瓛齋先生集卷之九(潘南朴珪壽瓛卿著)

　書牘

　　

與尹士淵(己酉)

山陵事竣。卒哭奄過。惟我先大王聲明文物。永閟千古。慟哭雲天。寃隕靡及。官守有限。計違攀紼。孤負恩造。此何人斯。居然歲暮雪深。兄軆定省萬安。關山離索。此際政苦。胡乃久不見一字書也。隨其意到。寫付桂舍。此爲妙法。若必待聞便裁書則未易得之耳。弟久痢五朔。生平刱見。今乃平勝。而眞元之敗。不容言狀。公幹私宂。膠擾糾纏。固其勢耳。亦復何哉。此處寒暄異候。雖暑月若有西風。便覺瑟縮。人將曰近北之故耳。及在冬候。微得南風。輒蒸鬱不堪甚於在嶺外時。兄謂此何故耶。葢自臺灣琉球。直到此地。滄海萬里。無復限隔。南風一吹則赤道熱帶。曾不消散。留滯於高山巨嶺之外。而呼吸直到故耳。兄謂此解何如。此地極出爲三十九度半强。南至日測驗者也。比漢陽更高二度。冬日短夏日長。當爲一刻相殊。而姑未質定耳。三界圖中此處出極及燕京偏東幾度。須錄示如何。此距山東某州府。平線相當。亦須錄示爲望。

不然此爲信便。三界圖帖便相投示則尤幸耳。欲作邑志一卷。但無堪採摭掌故。且無勝蹟。野人傳說。殊多荒唐可笑奈何。班志中須攷樂浪屬縣有曾池縣否。向別金山泉。出門跨馬時。遙謂曰此卽漢曾池縣。行忙未及更質耳。此必有所據。兄可攷證示及否。每讀古人告君。輒稱待罪某職。只謂是謙畏例語耳。今莅一縣。漸覺此爲實心實情。古人下語。無一字泛忽如是矣。飽喫安坐。隨例署押。大驚小怪。都不究詰。是固罪爾。若欲一反此道。亦復得罪不少。兄有何術可以敎我。方聞勅使今日渡江。卽地戒裝出站。一邑沸閙。心忙不能罄懷。惟望新春茂納天休。

與尹士淵(丁巳)

天寒歲暮。朋友落落。老來懷緖。尤難自遣。矧吾兄在苫塊中。孤寄海畔荒邨。此時此情。何以慰寬。時序條忽。攀慕靡及。益不知所以奉勉也。頃令胤自嶺外來。蹔得見面。益覺充實。又有客見廬居凡百而來誦者。幷足慰耿耿之思。而所可恨者地僻路左。無由隨緣歷訪。是堪悒悒耳。兄豈久於此哉。兄何必不久於此哉。有如人心道心。迭相往來。竟未能執中於此事。弟豈無主張定見者耶。然而如是者。誠不知其曷故耳。

與尹士淵

熱河行人。今日渡江。去家國之戀。那能無之。兄弟友朋。我懷

君思。未知孰多孰少。江外羣山。眼界壯闊。已覺非域中曾見。從此心目日新。以是爲快。賤軀已試千里勞撼。幸無甚損。願勿以爲慮。祝起居增安。時時過存吾弟。

與尹士淵

必須盛言法制更張。大關治亂。不可草草句斷。以致有悔之意。此爲好命意。老成之言。通一篇以是爲主。如何如何。如此則不言之中。實發明弟之投疏。初不求如今日汲汲怱迫之意耳。又豈不大好大好哉。弟之所大懼者。今日之擧。雖非曰弟疏所發。而其實則亦未嘗不然。而竊觀擧動。且聽物論。實無良筭。只增掀擾。此未嘗非安危之機也。多少憂慮。實不能放下。兄須以持重熟慮之意。敷衍而力言之。此爲得軆也。時務也。毋忽如何。(允植按壬戌年先生以晉州按覈使復命。驗列三政之弊。朝延設釐整廳。欲更張百爲。一無所成。徒滋煩擾。先生大爲憂慮曰此豈吾本意耶。作事無漸。何以善後。故與尹公書如此。)

與尹士淵

金波彩虹。更勝前日。不足叫奇。叫奇處政在漁舟子月中行。了了在目中也。恨不見之。大抵光景萬變。水邊勝於山中。所以爲智者樂歟。弟伊日穩抵。無甚憊苶。過掘浦橋。傍有碑刻天登橋三字。又列施主人姓名。後面刻崇禎八年。於是知此橋非金安老所設也。金石攷證何可廢耶。

與尹士淵

松雪蘭亭借呈。而此爲子昂最著意筆也。王父平生喜臨此本。乃手澤最多者也。改裝時不檢。多有闕錯處。然亦何妨耶。古來學書家。最先功夫。卽影摹也。一番用功。便得神髓。不然而旁臨而已則終不能得其筆勢。須使令胤圖之如何。醴泉銘別來十年。到眼欣然。士小節三册送呈。此爲本家單本。且世上所行。皆無注之本也。然則此非但其家之單本也。卽世無別本者也。以其語多解頤。故見之者輒要一目。竟無補於作者之本意。而易致轉轉淹滯。須勿煩人而急始移寫之功如何。昨書待義僮不來取。尙在案頭可異也。士小節凡二百八十四葉。備七束白楮可謄耳。其注乃雅亭子光葵之爲之也。其亦博雅如此耳。書頭往往有籤付及頭注攷辨語。亦須一一錄之。以存本面無妨耳。

與尹士淵(丁卯)

兄得我書。不知在於何時。弟則屢拜心畫。迄未能一謝。其衰病懶怠。於此可見。奈何奈何。淸風山水之勝。不及丹陽多矣。然一葦溯流。桃源武夷。到處便是。無疆界可論。此非吾兄淸福。卽弟奇緣耳。準擬解官歸日。自我屋斗陵江上駕扁舟。引纜掛席。到寒碧樓。主人方抱書晝眠。破夢驚起。大笑相迎。炊麥飯膾江鮮。其樂當何如。每念此事。僊僊欲飛去也。計已上官。近節何如。彼劇此閒。想大不同矣。然貧邑理應多弊。俗又

頓異南方。治理有似良醫對證投劑。溫凉隨宜否。弟素餐之愧。已無可言。向來一病。驚動京外。雖卽痊可。而所謂蘇完。竟非光復舊物。卽是南渡偏安。一身壯衰。大似天下大勢。吾弟在嶺外。錄示圃翁何處題咏一篇。有腹裏有書還誤國。囊中無藥可延年之句。讀之不禁眼水淫淫也。其行聞已北上。尙不知何日得相逢。周歲久別。平生初有之事。且念其喫無限苦楚。受無限訾毁。頭髮盡白耳。聞其處置諸事。大勝乃兄。似不至辱命孤恩。亦幸耳。前秋聞宅眷往寓華楸。歲初得令胤書。似尙未捲歸。伊後未聞信亦久矣。不知今已入京安頓否。淸風僻奧。不必取。沿江上下。不患無可居地。及此時能謀之否。弟平生結習。自放於雲水間。夢想淸洌佳處。向得一老屋於斗陵。卽徐楓石舊宅也。自以爲一可意事。願與吾作桑麻鷄黍之鄰。如何如何。得閒蹔草。伏希回信。

與尹士淵(丁卯)

淵齋尊兄知己閣下。千里關山。雪色崢嶸。忽得信函。驚喜如何。孟峴桂堂。歲暮相過。亦何以加此慰情耶。貴治在萬山中。此時光景最蕭瑟。亦自蕭瑟中有趣。官酒能堪醺人。雉兎能堪一嚼。但恨無人相對縱談笑耳。吏務更何如。幸無大皺眉處。不與鶉鵠鼯猱勞我聲氣否。如今此事最無奈何。只優遊卒歲。無著手處。一郡如是。一路如是。平生方册裏多少妄念。

都落在何邊。悵然益無奈何也。弟雖衰甚。幸無顯恙。家眷尙在署中。溫卿在傍湛翕。事事當爲人所羡。顧其中則亦一寒碧樓上兀坐老翁耳。承寶康書絶罕。近有轉傳一函。不過酬應人干託。而筆意甚似衰倦。奉悶更切。京裏百物翔騰。貧富俱困。未知何法可以濟此。令胤尙以水原爲久住計耶。皆出於無良筭不得已。念之悒悒。弟於上游。旣謀一屋。而見之者皆言打頭之屋。方慮巖墻。恐無力修茸。直棄之而已。亦一狼狽事爾。雖然平生夢想。只戀上游佳處。兄若有可爲之資。亦必就此間留意爲好。比諸近海近峽。可樂甚多耳。貴境近嶺南。溫卿歸後。應有聞嶺外物論。未知得失何如。此事非閱歷人不能下定評。以我視之。葢不負乃兄所期望。難得難得。幸甚幸甚。土豪之煽謗。墨吏之助勢。葢亦不能免也。何足道哉。弟又有近日所遭。其事奇怪。大哄一世。亦可付一笑。然不得已投進病章。反蒙隆批。又因大僚陳請。仍任一年。慚愧兢惶。往愈甚焉。溫卿來時逢今瑞興徐使君。盛道吾兄在南時證晩契。深加歎服。此君弟未曾識。其樂善又是難得。恨無由相見也。今槐山李友景涵。可曾相見否。亦襟期坦白。必與兄合也。寂寞中可相樂耳。石弁千里負石尙書像來。較武烈祠本。弟往躬審。葢眞本爲十分無疑。此事竟當作何究竟爲可耶。弟於前冬託沈君仲復諸友。改修九蓮佛像。春間使回。得

答書皆云董硏秋擔其事。日前曆使歸。得董書。甚欲奉覽。而實難離手。玆令傍人依式錄呈一本。覽可槪悉也。佛像(卽碑拓本)今方謀裝褙。後日可同拜耳。李南原家少年。弟未及見之。少年之翁兄弟本四人。今存三人。其一權奉婦翁香火耳。吾兄存念及此。不勝感感。弟則憑信極難。來此後尙未一書相問。鄕曲物情。必以爲太無情矣。咸從高默發送譏校。僅捉得於甑山地押來。玆付淸風校去。而恐中路逃逸。更發一卒同去。未知能無他疎失也。其逋或者可哀。而在逃經年。其兄代囚。而仍不往現。其罪已合難貸。甚欲一懲而送之。念千里在前。姑忍之耳。餘祝兄體萬茀。歲新與民同福。姑不備覔褫。時惠德音。

歲暮順便。莫可奇(一作寄)一物。問於校卒。謂可携少許去。故菸草五十枚聯紙十軸付呈。

與尹士淵(戊辰)

冬天不甚寒。伏惟淵齋尊兄體中萬茀。浿江雪封矣。遠想大關嶺。路塞便斷。此書能何時到覽。向承惠函。至今置座側。時時替面。亦大慰離索。所求扁字門額。蘂字極難藏拙。就鉛板上禿筆屢試。得一僅可。輒移摹湊合。不無狂怪處。然或可刻揭耳。堂扁聞江東官閣。有朱子筆。摹來極好。此爲李海嶽明煥公燕中携來者。其故實另有所記。今幷錄上。須刻揭此三

字如何。弟又有小記。列寫紙下。須依此刻之甚好。中原多有如此之例耳。前惠淸風奇石製榻。日夕淸玩。江陵之珍。應有此類。且蚌蠃之殼。最多奇怪。幸隨見收取相寄。至望至望。怡心養性。無此右耳。

與尹士淵(己巳)

省禮。曩在浿上。承路次慰狀。卽又拜三函。寬譬慘悼。情溢於辭。種種哀感。何以具述。把筆欲答。淚先於墨。不知此身積何殃咎。乃令無辜摧折至此。其爲人之可期成就。實非我溺愛之言。年來器業漸進。大有可觀。庶不斷先人之緖。不孤知舊之望。誰謂玉碎蘭摧。一朝乃爾。乃父擁旄之地。素稱紛華。世之人或疑年少不免戕賊。此誠冤矣。又誰能知之耶。慟矣慟矣。昆季相抱相勉。不外乎逝者已矣。宗祀之託門戶之寄。惟保得性命。然後乃可了當此事。下見先人。此大義也。以至達觀之說忘情之道。曷嘗不解此理耶。然而觸境隨時。驀焉忽焉。胷中氣動。如痞如結。消磨不得。大抵曰日遠日忘。而恐沒齒無奈何耳。星谷桃峴。皆無可擬。時當漸熱。弟又未卽歸來。姑借西郭十里地權厝。方欲求山完葬。而同五世祖之族有幾個昭穆可擬處。將立一宗子一吾孫。而稍待凉動。然後此身可奔走畿湖。經營此事。念吾兄遠外憂念。略此奉報耳。伏審兄體痢餘未淸。且得聞令胤間作覲行。似因患報而發云。

我心又懸懸不可蹔釋。大嶺際天。殆類異域。海上孤寄。情况可念。此所以有自危語也。然那有是理。吾兄平生學力。無入不得。而但每有思慮纏綿。不能割斷之弊。今此病證亦未嘗不由於是。願一切不愜心處。頓然放下。以忘却爲要。如何如何。弟四月初二蒙遞。須代月餘。五月廿日入都。委臥舊巢。尙不出門外一步。幸姑無職名及身。得以休息。而行憊暑毒。悲疚在中。表裏形症。自然凘敗。亦云可悶也。

與尹士淵

聞有愼節。放心不下。及得下答。大以爲慰。沙蔘膏奏效甚幸。所謂沙蔘。東方所用皆蔓草。而根沈醬瓮中。經久啖之品佳。故每人家種之籬落間。此實非沙蔘。或其功與沙蔘等。故用之亦未嘗無效。但必遜於眞沙蔘也。愚所云眞沙蔘者。卽俗名蔓蔘者耳。此物直榦挺生。初非作蔓。而乃得蔓之名。亦異哉。吾兄弟久有此辨。每對人刺刺屢說。或兄亦曾聞否。攷本草沙蔘諸家說及圖本。幷無蔓生之證。只作苗高挺生者也。其形與東號蔓蔘沕合無差。今只求蔓蔘服之。便收沙蔘眞效斯可矣。願兄之試之也。此物到處有之。其根俗所謂沙蔘相似。七八月開紫花。兩兩相對。下垂如鈴如燈籠。故樵童稱燭籠花。有花大者亦有花小者。其實一物也。採洗陽乾陰乾俱可。畿峽則產於加平者佳。而聞江陵五臺山所產最佳。弟

曾試加平產者。洞泄。泄收後又服又泄。如是者三次。恐不合禀質。遂不復服。而溫卿不謀於兄。而取五兩許。入附子一兩熟芣二兩。大煎爲一大椀。分三次頓服。大取奇功。自是屢服得效。不可勝言耳。弟亦欲更試之。但畏附子。尙未果。此物必性凉。故伴附得效耶。若金眞寶周敎未嘗伴物。而單服每日三四錢。亦收效甚多。亦隨人異禀。有中有不中耶。望兄及此秋晩開花時。多多收之。旣以自服。又以其餘及於吾弟。如何如何。適有弱毫偶到手中。筆不隨意。胡亂如此。述一篇沙蔘。不暇及他。語苦支離幷閣之。

與尹士淵

向來楓岳之遊。中路回轅。殊敗意事也。一歎雪嶽賞楓。可補其債歟。繼祖窟壁王考刻名。曾未聞知。先人若陪親駕往遊則承聞焉。王考少時游楓嶽。題名萬瀑洞。文稿中有此語。向醇溪到彼時亦見之。今此處則始聞耳。兪學錦者漢緝之族也。亦有文識。自沔陽隨王考到襄陽者耳。原橫之間。先輩稱山水淸秀可居。未知果然否。若洪川則似稍勝之。金友在重家世居。其至親有讀書之士。或見之否。長溪峭壁。亦有可占居處。想未及周覽矣。弟間作木川之行。爲訪族人。見兩個孫行。皆與凡人同。但未經痘疹。不得成言而歸。又宗子尙未立。此爲急事。有兩人而尙亦未决。以此煩惱。終必擇取其一。皆

吾高祖傍孫耳。自木川歸路。歷訪洪一能。池閣林園。皆湛軒公遺躅也。遂拜公墓而歸耳。現今又將向上江薄庄。求得一兆於近地。則期於未寒。完嬴博之事。而恐又未易。以此數件事不從心。日夕惱了。心不得休息。殊可悶。

與尹士淵(庚午)

伏承惠書。十二月望朝所作也。每歲此日。把酒相對。爲老來一樂事。今在湖山千里外。雪月崢嶸。官樽雖芳。誰與一擧。仰想難爲情耳。示二記所欽服者。兄年高而文氣平舒闊大。不復前日步趨繩尺。是爲文章正軏。從馴識職。甚盛甚盛。奇大中書讀之。益覺有道者。氣象不凡。兄宜撥忙一訪。不負所約如何。

與尹士淵(庚午)

開國方略。昨已開過。而攷明史史公本傳。則史公之死於城破日。已載正史。無待頭記此語。並此送覽。覽可悉耳。大抵本傳雖載此語。方略亦云軍前立節。而並似亂兵中被殺。不似明白拘執不屈罵敵而死。故終不明快。其大呼曰我史督帥也。此在文山部下。亦有杜金諸人。爭自稱文丞相。以免文山之死。安知其大呼曰我史某云者。非此等人耶。要之史公不死於兵。則死於投江。大節炳然。不須以死不明白爲疑耳。

與尹士淵

仄聞舃鳧近當入都。企望頗勤。卽承審兄軆康護慰幸。水原營緬似在先壠域內。而自是大事。未知靑烏協卜。諏日得吉。有十分可信術士而行之無疑否。憧憧不能已者。誠以吉凶悔吝。生於動者也。吉一而已。凶悔與吝。居其三焉。譬如夜行涉險。信步而走。非水非石。踏得坦道。何能質言耶。是以動之一字。無事不難愼。而至於移墓。尤其甚者也。觸犯忌惡。其說多端。雖未必盡拘術說。而不可不十分審愼耳。

與尹士淵(壬申)

淵齋尊兄閣下。前六月廿二書函。得承於浿西路中。槩審道軆珍重。縱橫滿紙。筆下歷擧經史存商幾則。纚纚錯落。可知神充氣和。不爲朱墨撓奪。甚盛且喜。弟今方渡江。回顧東雲。戀結觚稜。其次兄弟朋友耳。弟行雖衝冐暑炎。幸無他苦。憑仗寵靈。利涉無虞。勿庸相慮念也。兼兩賀而往。十月初七以後始可還發。入京可在至晦。伊時兄若還家。可相逢談中州事也。歸期稍遲。其於燕中游讌。展暇稍寬。是又可喜。惟望兄體餐衛勝常。公私太平。魏默深有曾子章句序。錄在經世文編。是必其所輯也。當求之有道耳。

與尹士淵(癸酉)

溫卿昨試艾熨。且帶番椒朝來。自言若有漸效。而姑未可質言果否耳。木瓜杖當取扶老之力。若謂木瓜有除濕袪痰之

功則手裏握也。那能有透臟沁肌之奇效哉。向來洋擾時。爭求丁公藤杖。皆云黑鬼子最畏此木。若一著力猛打則無不立斃。故不敢近云。今以木瓜杖責痰注痛。恐與彼相似。絶呵絶呵。此杖屈曲硬滑。大類老人星過頂之物。儘是靈壽之品。拜嘉不已耳。性命圭旨。夙所聞而未覩。昨兄云萬神圭旨。意是別有一書矣。乃卽性命圭旨也。凡丹家書亦多。而其曰龍虎鉛汞鼎罏烏兎。皆譬喩品也。演衍爲說。圖繪寫形。實不如醫家之直云氣神精血陰陽寒溫之簡質而易曉也。每欲取丹家此等說法。一切以醫說翻譯。令人易知易行。而不復爲怳惚孟浪之惑也。注參同契時。崆峒山人未及念到。弟子不能無憾也。洗心退藏。曾從洪老丈聞之。今於此書當益得其說。然默領盛意。在差可少病而已。若夫長存久視。任他造化。吾輩亦讀幾卷書者。豈區區於此哉。

與尹士淵

霜旭喜暖。拜頌體安。弟依昨狀。溫卿頗有勝節。但其屈首矻矻於偏旁聲音爲可悶。此事已就精深。若移用功夫於禮春秋經濟文字。必有可觀。而尙不能斷手於說文。願兄有以提撕勸勉。如何如何。姓命圭旨洗心藏密一段。必欲謄取姑留之。此與醫理參訂。大有益焉。推而類之。其於治道。亦何曾不沕然乎。不必曰一時談笑資耳。曾集未久必有全部登梓。非

無可求之道。而必輸致不易。此爲可悶。必有會心人持使節去來然後可謀之。而此公有此大勳業大學術。我人無能知之好之。只是慚愧奈何。

與尹士淵

史公答書。爲內閣珍藏。弁以御序。恨無由見此文字眞跡也。爲天下主者。褒忠奬節扶植名敎。固應爾也。而吾所云淸家諸帝。亦化爲明朝遺民者非耶。牧民政要送呈。而不必汲汲還傳本主。姑留之。弟欲更詳閱一過耳。無論道之見行不行。吾輩暮年所宜留心者。惟此等書。其他並不濟事耳。

與尹士淵

令胤書字甚佳。然嫌涉俗蹊。所以然者。以效秋翁也。此爲不必然。此公確是自成一大家。集衆家之長。鎔鑄一法者也。今無此公之學而欲效其粗跡。已是迂計。而見今京外吏胥傖夫無不效之。吾甚病之。不如且習松雪字樣。爲近於中世以前先輩典型。幸勿忽之如何。

與尹士淵(乙亥)

頤堂墨叢。又喜其不至散逸。而想前所來亂稿。必有與此重疊者耶。文字之傳不傳。亦有數存。見於今者。此家回祿而益信焉也。有吾輩合力苦口挽止者。卽不耐荒凉出郊之計也。萬萬非得計。如此則海莊兄弟家事不可復問。願兄亦勿以

他人事而忽之。如何如何。

與尹士淵

雪月良夜。不能對酌。雖兄擧三爵。而弟空負頭上巾。沒趣甚矣。闕餘散筆。曾未細閱。今得此卷。起感於兩公之著錄與寫弆。不禁愴悼耳。只此一卷到兄手耶。全部俱存則欲一瀏覽。此卷姑留之耳。孫夫人事。胡爲欲留待後人耶。苟當可言地則奚不可耶。

與尹士淵

早承慰喜紙本。當隨意染墨。而劈作每兩幅。雙行寫一詩。如此三對似好。若全幅作字則只合作多樂門所附。不韻甚耳。此箋所畵魚。卽八大山人作也。山人之爲誰。兄應知之耶。是爲明宗室。國變後佯狂遨遊人間。今中州人皆重此畵。與傅靑主一般敬重。非爲畵之工也。重其名節耳。此箋宜以其一片裝小帖。作跋語留玩耳。

與尹士淵

故人遺艸一家言。半是朋樽昔共論。此爲汾西先祖校谿谷集志感語也。今弟於海莊此稿。亦禁不得觸境生悲耳。老來心荒。甚於眸昏。要當一披閱還呈。如有可貢愚處。敢辭諸。

與尹士淵

梨洲碑記所著書目中。有明夷待訪錄。然則此書卷首。胡爲

稱黃宗炎也。炎是梨洲之弟也。又胡爲稱黃宗炎梨洲著也。待訪錄是皇王世界之書也。爲顧亭林所欽服者。而今刻在海山僊舘叢書中。此叢書爲葉名琛廣督時。其大人東卿所序而刻者也。奈何謬錯到此。誠不可解耳。待訪錄方在梣谿丈。來當呈覽耳。

與尹士淵

弟自初七至昨所經歷。蕭閒淸曠。警惕辛苦。歡欣忭祝。備在三四日中。不知從何說起。自然多憊。尙爾圉圉耳。盛稿日昨初不寓目。今始一讀。葢近來合作。可入東文選中。豈兄年高境進故歟。亦情到意到。神來氣來。有此感激之筆也。作文須有此境。然後方有佳作。不然而强覔。竟不能得如此文耳。海莊稿要之全寫一本。然後可論存刪。今復得十册。當免大闕漏耳。幸甚。

與尹士淵

淸晨拜慰更深。原道文字。甚盛意也。胷中爐鞴。腕頭筆墨。必具異樣精彩。可能使讀者醒神。若依講學家爛熟言語。別無奇處。下筆之際。須先存此戒。如何如何。一册包送。切不可煩他人耳。

與尹士淵

拜慰一册依到。相與誶罵。未服厥心。所論誠得之。愚則曰其

技藝則精巧入微。其學術則鄙俚粗疎。乃以鄙俚之說。證之於精巧之跡。所以自信愈篤。蠱人愈深也。至如誑誘愚民。亦其術之下乘。擒賊先擒。自有急務。若徒與壞色粥飯。煩吾辨舌則亦疎矣云爾。

與尹士淵

西風吹散凝雲。從此快霽則幸甚。纔自公退。拜承委翰。欣審雨裹。兄體安重仰喜。女四書。弟有一本謄寫者。而元來得人家古藏闕一卷者。常恨未能補充。向始有全部到手。先要令胤寫弆一帙。爲異日更謄計。今來新本。當題標呈去。須日後借之如何。蔡錄張詩。付溫卿訂之。其意似不以博爲得。其說亦似然。容俟面詳。雲養韓公潮州表論。此友未必是不見伊川定論。而乃議此公迎合少年。奮筆馳驟。或有此等語。雖非允當。亦志氣可見。若到老閱歷痛癢。又未嘗不圭角鋒銳。磨礲圓熟耳。桂田方有書。要共聽鳴泉。想於彼相逢。

與尹士淵

伏承日來。兄體淸旺欣甚。弟亦稍稍有勝狀。而老人有病。不見一朝霍然。理應然耳。東湖小卷中。有弟畵山居圖跋。感舊悽然。不知幾回。此爲還此圖時。未及寫送者也。恨不以其蒼勁之字。寫付圖後也。姑謄一通而還呈耳。梨洲選擧論。果於鄙見有未敢信處。不但中外風俗之不同。必有反生衆口囂

囂之弊。此宜多存商量。如此處爲處士大言。不宜輒聞而輒試之也。批識評難誠好矣。當乘閒圖之。黃肖堂名之傳。其官名未詳。全氏集但稱黃肖堂墓版文耳。畵網巾先生傳在何書耶。李世熊亦未詳。問於梣丈則可知也。

與尹士淵

弟逶迤往還爲三百餘里。頗憊矣。螟孫幸可托門戶。敦定而歸。率來之節。姑留待新年。葢其分離之際。情事可念。稍遲遲爲好故耳。歸時留簇舍三日。桂田新居。果是三帿地近。凡四次往還。歸時臨門鄭重我曰忍別靑山去。其如綠水何。今吾則綠水靑山間。又添一老尙書難爲別云云。相與大笑耳。

　　

(附)尹公題瓛齋簡牘後

　瓛齋天分甚高。視凡陋若浼。雖游戱談笑之間。文采照映四座。顧其中自有不可奪之志。不可竆之才。措之而有餘裕。用之而無不當者。其文長於論事。辨別情僞。指陳精切。疏暢通明。纚纚如珠璣之走盤。官話俚諺。莫不鎔銕成金。信手拈來。一歸之雅潔。尋常翰墨。炯無一塵。腕間秀朗之氣。自不可掩。則人莫之及。至其友朋血性。民國苦心。他日遺集出。自當知之。葢近世以來。其有用之才。學識如瓛齋者。未知爲誰。而瓛齋旣歿之後。如瓛齋者又未知爲誰。此所以爲高歟。又追輓詩曰論公未易識公難。歐范之間得

所安。北里友生哀誄罷。寥天一鶴更誰看。歷數台司幾朴公。思菴去後有瓛翁。孤忠雅望符今古。金水蘆原一路通。又曰瓛齋之文。其論事似陸宣公。而指陳精實。令人感歎。往往似紫陽之文。葢其通透之識。惻怛之意。自然辭理相符。

上尹梣溪

攀別歲周。遂闕候儀。葢卒卒鹿鹿。無意之甚。乃至於斯。自訟亦自憐。庶幾其下諒而恕之也。歲華且寒。益不勝景溯之忱。際伏承下書。欣荷之餘。伏審玆下。撫按體候神相萬安。伏慰無任區區。北土高凉。宜乎水泉適人。而乃有不服之祟何也。向遊西邑。人皆言水土甚佳。獨不得利。至今有咯血之證。始知禀質各殊。有適有不適如是耳。侍生幸無大疾苦。但衰相頗多。彈束趍造。每難自力。不知如此不已。竟成如何樣子。奈何奈何。下惠諸品。感鐫不已。眞興王碑頃從他人聞之。方俟一本之賜。幸玆得之矣。細玩百回。第一書法遒婉謹嚴。東方古刻。罕見其比。眞興之爲諡爲號。從未有攷證處。旣曰太王則似是尊崇之語。恐非當朝之稱謂矣。且羅代之吞並句麗。在眞興卒後歷六世九十二年。至文武之世。爲唐高宗緫章元年。眞興之世。羅界無由至於今之咸興矣。此碑之立。恐在吞並以後。而其首稱眞興太王者。恐有追述先懿之事。不得

不如此。而其下文全缺。無以爲辨矣。雖謂非眞興當時所立。亦不失爲我東金石之祖耳。昨秋試士湖南。歷求禮華嚴寺。爲羅代傑搆。而東方諸祖師莫不卓錫於玆。本有華嚴石經。爲倭寇槌碎。今尙有斷刻之堆積者。書法絶佳。若使中國人見之。雖殘缺如此。必應拓出傳寶。不令埋沒乃爾。殊可恨耳。紙縮姑不備。伏祈歲時之際。爲國自重。

與申穉英

曩歲弟於燕中。友歸安沈秉成仲復甚善。爲我說淅西山水之勝。贈我陸魯望集。要我作贈書圖。圖成余題詩曰天濶江空境有餘。贈書圖就欲何如。他年小築松毛屋。伴釣秋風笠澤魚。仲復爲之歎息。盖聊復漫辭屬意而已。安有伴釣笠澤之道哉。平生丘壑夢想。惟在上游佳處。非直淸流高峯暎帶邃敻。晨夕往還。最多素心人故爾。書生幸得買山錢。亦旣置屋此間。磵居溪居兼江居之勝。扁舟草屨。優游放浪。得其所哉。水南水北。皓首相對。兩三衰翁。樂此晩景。促龐公之鷄黍。修逸少之桑菓。眞趣依然。豈止一二。宿昔之志。庶幾遂焉。向又送人多種桃核。春晩花開。紅霞滿谷。盖勝景如此。而尙未能挈眷一住。不知此爲何故而然。臨風悒悒。又何異笠澤釣魚漫想耶。此際忽蒙問存。香醪錦鱗。珍重至此。笠澤伴釣風味。不減因境起興。索紙走筆。此若裝成屛風。似勝片櫝摺疊

篋笥中矣。以爲如何。覃恩盛典。誇耀鄕里。亦有如此道理。不須云云。搜篋呈紅條(一作絛)。爲異日扁舟中光華。可哂收也。不宣。乙亥孟夏之望。世講弟朴珪壽頓首。

與洪一能

三斯尊兄知己閣下。逢人從貴鄕來。輒憑問近節。皆云年來衰落太甚。又因寫碑臂病。不能作字。念此是老境例有之證。所不得免。但知舊之心。爲之悵然。奈何奈何。如零落諸友朋。縱使今日皆在世間。與共晨夕。終無此去三二十年團圓無缺之理。亦並付之太上忘情可矣。奈何奈何。科儒坌集。正苦相對沒趣。乃忽有客袖出兄書。兩眼爲明。雖字是倩寫。文是呼出。欣慰可敵對晤。另示經濟利用厚生之具。此爲兩家先德平生苦心講究。何嘗無一二件試之果然者耶。陋俗終不效法。皆歸束閣而止。若廊廟謀國之地。視此等爲不急。凡於年使之行。所汲汲者。別有其物。別有其事。竟無暇意到。從前如此。誰能辨此惑而開此路耶。年少時每歎及此。思欲親見其一變至魯。到今志氣頹墮。遂寘之一邊。非但如此也。經閱旣多。竟無可奈何而已。今承盛論。只發浩歎。至若婦人服飾。此亦家庭夙所講劘。弟於弱冠時。已有著錄一部。攷據頗詳。而此非一人一家可得私自行之。則亦只以自娛於楮墨間。向到燕中。又目見華制。與結識諸君。叩問南北俗尙之異。未

嘗不旣詳且該。而亦空言而止。近日又有大可駭惋者。凡洋畵之自燕來者。觀彼夷女服飾。則何故與我邦酷似如此也。少者短窄襦也恰似焉。大裙棚張也恰似焉。老者之襦稍長而裙稍短。亦與我東村舍老婆。無不類焉。以至頭上所裹。宛然無少參差。絶域萬里。東西之別。無復可論。胡爲而與我邦相似乃爾耶。愚則曰蒙古太祖。曾並吞歐羅巴各國。而分封諸子。及元亡之後。各國次第逐而除之。然其俗尙襲蒙制於婦人之服。今吾東婦服。亦元公主東來之故。而俗襲麗朝宮樣也。是故東西界萬里絶域殊俗。不曾相過。而乃其不期同而自同者如是也。此豈不駭惋嘔逆而不可堪者乎。士大夫苟知此故。則不可一朝因循而不思變改也。但此等議論。未敢輕易發口者。誠恐其變改之不能悉合古法。而凡於變改之際。反復訛謬者。每多見之。用是默默。但已奈何。長春寺劉太后遺像。弟亦曾拜謁。見其安奉櫃子中。有一新摹。粉墨如昨日斷手。怪問於主僧。僧曰舊本渝黦。故改摹而供養。今逢東國大人來謁。故出揭舊本耳。其言可感。又可見華人之心。尙存明室也。出阜成門八里有慈壽寺。寺本萬曆間刱建。奉壽皇太后(神宗母后)像。歲久煤弊。嘉慶間趙懷玉號味辛。法式善號梧門。爲之重裝。今又弊弊。弟歸後不能忘焉。及在浿藩。貽書於董文煥王軒諸君。送白金五十兩。求爲改裝。兩人者竟

爲我成其志。仍有詩文記其事。中原士友之爲遠朋料理此事。重可感歎。而弟亦與有榮焉。此事從不與知友說道。葢恐翻轉不已。弄出唇舌。吾甚懼之也。今於兄書。有語及長春寺拜像事。故聊此及之。願兄亦勿煩說人耳。尹雅臨歸。忙草略此報安。怱怱不盡欲言。惟祈道軆對時淸旺。壬申四月十有二日。

與申士綏

白描人物。畵家最稱爲難。此幅神品也。不可多得。鄭逢仙卽畵手歟。鑒賞人歟。兩面印章細察之。刻他紙糊粘者也。是又可異。而所畵王者。未詳爲何代何事。溫卿曰此爲帝堯氏也。何以知之。曰孔夫子其顙似堯。今此像其顙甚似世間孔子畵像。皺紋滿額。聖人憂患。大抵必相似也。此說極可一笑。然亦不爲無此理。畵者意匠。未必出此。而所畵者聖人也。則亦未必不偶然自然致此法相也。溫卿曰又有一證。今其階間所種四叢艸卉。不是蘭菊。羣芳之屬。無足爲殿陛之飾。而其葉必皆十五何也。是必蓂莢也。而一叢則隱蔽於砌傍。雖未盡寫十五。而亦必如三叢之十五無疑也。就而數之。果然如此。溫之鑑賞。亦難得矣。侍立宦竪之冠。曾於焦弱候養正圖畵唐代故事。有此樣。而持如意人。宋代幞頭也。其展角不似舊法。階下恭立人。巾是唐樣。帶是明制也。卽以後世論之。亦

可謂古近相雜。而王者所戴之爲冕無疑。但其綴旈未滿十二。且帝堯時安有冕乎。以後世儀物冠服。畵三代故事。畵家每有此弊。不可一一責備。且中國衣冠。一自紅帽蹄袖以後。僅寄仿樣於塲戱砌抹間。日以訛變。全非古法。則雖以李榕邨之宿儒。而其論冕服。令人瞠然。况畵史之流乎。特不過從其耳目所及。自以爲古製皆如此也。今若以衣冠之詭異也。漂到之自遠也。而致疑於海外他國則大不然矣。

畵幀完璧而順手寫此一段。更看之。合刪潤作一畵跋。覽而還之爲望耳。無聊事如此也。

與南子明

異域歸來。家國太平。欣豁之極。殊堪相誇。連得家弟書。輒云親戚知舊。均此平安。伏想定省萬安。棣軆康謐。仰賀且溯。記下生銜命往還。已費半年光陰。値玆暑令。而幸無火傘泥海之苦。得得往得得來。固王靈攸曁。而亦非始慮所及也。熱河奏覆。動費旬日。諸司擧行。亦覘綱紀。所以復路之淹滯許久。而在我遊賞追隨之樂。則亦得其便宜。但可與結識者。過半回籍。又多隨赴木蘭。可謂太寂寞矣。多少只俟合席。一日暢談。今不足云云耳。過瀋陽一日。店中夜步庭畔。仰見天衢。有疋練之白。謂主人曰是甚麽星。店主曰是掃賊星。問何以知其爲掃賊也。曰年前如此時。盛京將軍榜示民間曰掃

賊星出現。不久當掃除天下之賊。百姓毋恐也。是以此地人皆知其爲掃賊之象耳。那將軍未知爲誰。而在姑息鎭物之道則其說亦復不妨。不必專出於諛辭。彼中事勢大略如此。善覘者推此一語。亦可知其他耳。今日渡江。久客之餘。咸思兼程疾馳。不日到京。而愚意則不必然。此時此使之無他事好往還。遠方觀瞻者何能知之。奔車趕程。恐礙聞見。不如依例按站。未知同行肯從吾言否耳。要在不久拜展。姑留不備式。辛酉六月初一日。

與南子明

間數次造門屛。値駕而退。歡聲協氣。春晷政舒。甚喜閤下之亦拋書出門。不敢以爲悵也。微雲欲雨。孤懷悄悄。伏承委幅。旣審日來崇度無甚損。且獲新鈔善本書。甚幸甚幸。順手披翻。瀏目縱覽。雪泥舊跡。若可數焉。且喜且悵。何以名言。書手固極妙矣。而但誤字似不尠。原本太細。不能精較之故歟。此不可不亟令粗解文理人。對讀一較。且旣有更謄一本之盛意。隨卽下工爲好。故卽便還呈。幸較而謄。謄而還投如何。此書獨翫無味。溫卿今日就直。數十日可歸。不必於無味時空留之耳。竆耳目心志之樂。行祈天永命之道。實實有此理。繪龍繡黻之服。牣魚翯鳥之玩。皆非甚緊切不可廢之物事也。推是類也。亦更僕難數。而舜文爲之則人無二辭。是必有所

以然之故。可勝言耶。苟不然則腊肌腁足。不遑暇食。何乃自苦爾耶。好呵好呵。然又有一案可疑。向觀圓明暢春諸處。雖敗礫殘甎無可領略舊觀。而若以擬之於建章之門千戶萬則恐有不侔。豈措大眼孔太迂濶歟。又呵又呵。燕奇有入聞否。匪擾似尙未熄。爲之悶然。適有客擾。草率不備。

與南子明

刻底承覆斷論數部書。可作緫目提要。不亦快哉。李氏之學。亭林之所不相合者也。然其苦節烈烈。要是炳朗後世者。故所以亭林雖所學不合。而廣師篇中許以堅固力學。無師而成。吾不如李仲孚。此等人物。不必論學術如何。而得其殘書斷篇。皆堪寶重。沈君之贈此秩。葢亦此意耳。苗書愚論亦如此。梣溪丈曾見之。他日相對。論其得失。而茫然不知爲何論。此丈則似有見得於此學耳。然吾不望洋者。以屠龍之技無所用故也。呵呵不備。

與新箕伯某公

仄聞本營軍器別將。變通作新延通引例差之窠云。未知果然否。此事關係不輕。則不敢顧越俎之嫌而有此仰陳耳。大抵所謂通引。雖有蒼髯抱孫之物。本自童子之役也。新延迎來之後。給以優窠。元是可笑之事。而列邑如此。各營如此。便成一副例規。則不必更論。而若復加給優厚。事甚無謂。本營

則補膳別將也色吏也。本是最優之任。未知始自何時作爲通引新延酬勞。挽近又添給執事一窠。在渠輩厚且厚矣。今又生意於加給優窠者。誠是無厭之甚無嚴之極。而至若軍器庫者。內而一營軍物之典守。其任非輕。外而列邑月課之造備。其責非細。錢貨之捧納。銃藥之頒給。許多擧行。莫非至緊且重。這間作奸生弊。從又不一其端。則雖勤幹老校十分擇差。猶不可任其所爲而不加糾察。故每每操束申飭。少不謹愼則棍汰勿恕。然後可免臨事狼狽。此爲一營中最難放心之窠也。今乃作新延通引酬勞之窠。則肩次隨行之輩。本非擇人之類。而都是酒色雜技沒知覺者也。此輩一邊使喚奔走於左右。一邊守直緫察於庫務。其勢末由。則必也賣其窠。又或使其支屬代行矣。誰能質言其得無弊耶。以最緊重最生弊之庫。付之此輩童子之役。一營軍校。又豈心服乎。到底思量。實未見其得當。而况今軍物一事。爲國中最急最重之務。本營又是一路根本之地。許多軍物。旣繁且多。而從前百弊不可勝言。近又自營造銃。以頒月課。則錢貨出納。比前尤多。錢旣不少。而年限又寬。則中間取殖。視爲利窟。此所以營屬之流涎於此庫者也。臨歸時所差別將崔某老客也。渠則借名。而其子崔志岳爲名者。手巧極精。能造諸般金銀銅鐵之器。又能善於煮硝。事半功倍。爲人亦甚精細。故求諸一

營可試用於軍器事務者。無出此右。而方在喪中。故所以差其父而使其子任其事務也。此事委折。或未及燭察。而遽施仁政於通引也。弟之今此縷縷。非欲復差崔某也。雖非崔也。一營老校鍊習軍務者。豈無可用之人耶。蔽一言。西門鎖鑰之地。儲胥陰雨之備。付之通引。作爲肩次例差。萬萬不可聞於他人。而况弟之遞來屬耳。則來頭庫物蕩然。生出大頉之日。但稱自己巳年始逋云爾。則弟將蒙其累而誰能辨其月日先後耶。此非但爲明公力言也。亦弟所自爲他日之慮也。幸千萬另量。亟加還爲變通。切仰切仰。

弟之來時所差諸校。一不遞易。實感交承厚念。而此則可謂存念過厚也。次次遞易。有何不可。弟亦豈以此爲如何耶。至於軍器庫一事。事係軍國重事。故敢此張皇。幸深量之。如何如何。

與知舊諸公論石尙書畵像

流寓之族。式微已久。思欲自明世閥。以破羣疑。是亦人情也。然而每見如此之人。不無杜撰傅會之弊。盖其譜系也。家乘也。雖隻字片語。苟其眞蹟。則自足徵信無慮。而鹵莽之見。輒患其草略。乃以荒陋之筆。妄加增衍。眞僞錯雜。瘡疣百出。使其一二分可据之眞蹟實事。盡爲謊說所掩。而同歸於誣罔。今此石氏家乘。卽其尤甚者也。令人不堪掛目。雖謂都是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