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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菴先生文集卷之六
書
公元1851年
上華西先生。(辛亥九月十六日。)
拜辭出山。冞增慕溯。成弟之來。蒙賜辱翰。慰喩備至。盥手三復。抆涕鳴謝。履玆立冬。伏不審道體益綏未。小子晨起行三虞矣。夜哭之淚。無術可慰。崩城之慟。無術可寬。若終鮮之悼。不暇自恤也。程書註釋。前此屬草已過半矣。古人有舟中講大學者。况下敎如此。敢不奉命。第未知何日整頓鷦鷯之枝。而專意於斯事也。西報外間傳言。虛實相蒙。然漆室嫠婦之憂。不得以食息弛也。奈何奈何。明發不寐。只誦安危大臣在。何必淚長流之句而已。尙幸上天旣己生德於我先生。則明天理壽國脉。必不以隱見而有間。小子至愚不肖。死生榮辱。將一視門下而依歸矣。事變不一。義理無窮。伏乞先生。諒此苦血。隨所遇而昭示指南焉。
公元1852年
上華西先生。(壬子二月十九日。)
程書集疑五冊。付之廣灘金生。未知何日入徹也。喪威之餘。旅瑣之中。神魄遁喪。章旨字義。前忘後失。兼且僻左孤陋。無書冊之考據。强輔之商確。僅成坏墣。
不滿覆瓿。而或不害爲劉絢之春秋耶。乞命門下諸人。爲之討論修飾而親自折衷。以就完本焉。萬一天心悔禍。小子得脫於漏船之危。則當繼此加工。仰副平日不倦之誨也。心經問目。幷亦胎呈。趁卽逐一批敎。討入的便。豁此困蒙。不勝幸甚。
公元1861年
上華西先生。(辛酉十月十三日。)
前月洪丱傳下書。伏讀百慰。旋復月易。不審道體萬安。諸節一福。區區勞禱無任下誠。尤翁,南塘同異攷法例。重賜指敎。謹當如命。而山居僻左。書冊無由準備。是甚悶欝也。聞洪丱言。向時問藁末一款。是緊要說話。而不免羽化之歎云。故今玆錄呈。幷乞仔細檢敎也。小子省側僅依。而家有少女。今日受洪丱納采。念此丱。五六年相守。淺深表裏。無不檢識。决非下流汩沒人。故遂至言定。納徵。似在念晦間云矣。但窮極到底。和可賣之犬而無有焉。伏未知何以了過也。方禮送使者。百忙中。畧此問安。伏惟下鑑。
公元1862年
上華西先生。(壬戌十一月二十一日。)
九月省楸平湖。敬作問安字。付宗妙中植。伏未知入徹否。其後洪甥在龜付送小望下書。伏承愼節。遙切貢慮。無任下誠。第今陽德已昭。伏惟茂對天時。調攝
有方。起居萬適。平默省餘陸碌如前。所可悶者。爲臀膚之象所擾。入冬不能讀一卷書。竊恐如此。無以藉手而拜床下也。洋說辨間已脫草否。承此寄示之敎。一日三秋之不啻矣。不識太極爲萬物根原。而以形氣當之。下敎誠然矣。但洋胡禽獸。不足言。知所以辨之者。往往亦不免同浴而譏裸。此皓天所以不復也。伏用悶歎。長抱善課。新生兒有食牛氣否。迷兒課讀孟子書。如例定自不惡。但日間所習。易從告子說性邊去。孟子苦口發明。却難得力。無他。乃父不能躬行之過也。奈何奈何。崔生去。呼燭作此。百忙不備。但乞爲道增重。以副瞻戀。
公元1863年
上華西先生。(癸亥三月二十二日。)
拜違一丈。已忽兩旬。區區溯用。日益勤止。卽日萬化方暢。伏惟體下康完。眷節安適。遙切貢禱。無任下誠。小子省率姑依。但于飛垂翼。是朝夕間事。良苦良苦。柳生齎送華東史合編綱目。勉以世叔子產之事。又勸續修其未了者。不量淺陋。畧綽披閱。盖其中更合商量者。非止一二。而向禀高宗奪統之說。未蒙印可。正緣當時口陳。未盡曲折而然。請復一番反復。以俟裁敎。栗谷嘗言春秋之法。一事有狄道。便以夷狄待
公元1139年
之。高宗旣稱臣於夷狄。豈可予之以正統。嘗竊以爲此尊攘大義萬世不易之定論也。夫二帝北狩。高宗卽眞。繫屬宗社臣民之望。豈不誠正統之餘也。然而卽眞以來。不能一日至誠痛毒。薪膽從事。收召忠賢。內修外攘。顧乃一心恐恐。慮和事之不成。今日逐正人。明日逐正人。今年乞憐於虜。明年乞憐於虜。使天理日殄。人心日亡。衣裳日淪於裔戎。則其逆天失尊。而不足爲中國正統之天子。固非一日矣。至是則又甚焉。以至於奉表稱臣。恪勤貢幣。以修藩臣之職。則其私帝於臨安一隅者。不過如前後僭國之例。而因其名而覈其實。其爲金虜之臣。十分明甚。雖周平王之事。豈至於是耶。夫以戎虜之藩臣。强而尊之。廁之正統之列。猥與三代之天王。漢唐之皇帝。混視而無別。則豈非誣之甚乎。又豈合於尊攘之義。而可以警示天下後世乎。栗谷之訓。所以爲不易之定論也。雖然。總論南宋。則果正統之餘。與東周蜀漢東晉。固無差殊。今於高宗。純奪其統。亦似矯枉過直。此宜門下之難之也。今宜斟酌其中。自建炎至紹興九年。則猶一以正統例待之。自十一年奉表稱臣。分註其年。改帝稱主。其餘終是帝胄。不可已甚。雖曰稱臣。而分註
公元1161年
之序。以宋爲首。餘皆仍其舊文。至三十一年。帝决親征。稍欲補過。然後還其統如初。此雖前古所無之變例。然亦栗谷之意。綱目春秋之大法。恐不至陷於義起之僭也。妄意終是如此。伏乞更商而示之。心爲主宰云云。竊謂仁義禮智。性也。心之體也。愛恭宜知。情也。心之用也。以仁愛。以義宜。以禮恭。以智知。心之所以爲主宰也。盖其所以權輕重而度長短者。不能捨仁義禮智之性。而自能爾也。小子自前妄見。將虛靈還他氣。就性上。討出心之爲主宰者。此也。伏未知何如。乞復細檢而敎之。此去宋生來根。自丱角時從小子遊者也。忠信勁直。有志於學。頗有將來之望。但家計赤立。拂亂多方。爲可悶也。素於先生。爲責沈之了翁。故旣冠而來。欲往拜門下。乞賜顔色。大加奬誨焉。自餘更乞爲道益重。慰玆瞻仰。○書成又伏念。心能權輕重度長短者。是心之理然也。心之性味然也。此見心爲性情主宰之妙。直須於性上看。恐不當舍性而就別處求也。未知如何。洋說辨。已成書否。亦竊願聞。
公元1864年
上華西先生。(甲子十二月十一日。)
日昨得迷源客口傳。今夕又得李生浩杏谷客中所
公元1161年
寄書。謂門下間拜掌憲旋遞。而敎旨不到本宅。府吏亦不待令云。信否。客秋柳令公拜諫長亦然。據此揣之。無恠其然矣。不審門下。何以處之。朱子曰。士大夫之辭受。不獨其身之事而已。乃關風俗之盛衰。然則此不可因仍苟且。泯默捱過。恐理甚分明。伏惟門下義精仁熟。於此必有恰好處置。區區敢請焉。小子一得之愚。則竊以爲當此時。恐宜一番陳疏。不容但已也。疏陳大意。則官爵公器也。臺閣淸選也。正當簡拔賢者。至誠招徠。與共國事。不宜爲人借啣。苟榮其身。朝以授甲。暮以授乙。紛紜遞拜。如今日之爲也。朝廷若以臣爲眞箇贒德。可堪此任。則雖控辭乞免。至再至三。不可遞也。豈宜不待辭而徑遞乎。又况天點已降。朝紙已布。而使本家漠然不聞乎。若以臣爲非賢德不堪此任。則雖左右曰賢。諸大夫曰贒。聖上察焉而棄之可也。豈宜不惜名器。循例借啣乎。朝廷擧錯。關係民生之休戚。國家之治亂。何等重大而徒爲此文具乎。臣少不知學。老而病伏。無一可取。純盜虛名。致令聖朝有此過擧。臣罪萬死。乞降指揮。自今以後。如臣賤名。永刊仕籍。以重公器。以安私分。別求眞贒。誠心付畀。勿復借啣。期致朝著。久任
責效。則一初之政。或其庶幾矣云爾。則不但在我所處爲無憾。又安知一言之間。無開悟轉動之機也。管窺之見。雖未保其中理。亦乞仔細商確。而擇其中。無使有識之人。窃議於其後。則公私幸甚。僭易及此。千萬惶悚。伏乞財赦而敎之。
公元1865年
上華西先生。(乙丑五月二十日。)
久違函丈。絆身不動。徒切㴑用。忽憑過星。伏奉下書。敬審攝養起居。慰悚倂作。無任下誠。小子奉老觕過。他無更溷也。下示謹領。羅氏困知記。理氣說。我朝退,栗二先生所見不同。伏未知畢竟如何。此須一番細商。而山中苦無書冊。不勝悶鬱矣。第愚妄見。則羅氏斥理氣二物之說。恐是不省朱夫子語意。而輕自立論也。朱子嘗言理有未明而不能盡乎人言之意。則何可遽紬古書而直任胷臆之所裁乎。此訓誠然。大抵領會人言之意而不差。甚是難事。雖前輩如整庵。亦不免如此。區區嘗於退,栗異同。兢兢畏難。不敢遽有所左右爲是故耳。今因來敎而陳之。伏乞更攷二先生說。卒賜折衷之誨。所欲請敎者。非止一二。但歸价太忙。猝然記不起寫不得。伏用咄歎。旱乾扇熱。只祝爲道自護。益副瞻仰。
公元1866年
上華西先生。(丙寅六月十七日。)
履玆榴烘。伏惟燕申起居萬衛。實勞貢祝之誠。小子親節當暑益瘁。悶迫之私。何地控訴。向敎太極字與兩儀四象八卦吉凶大業等字。淺深加减。適當無欠云云。形容至此。可俟百世而不惑矣。求之經傳程朱之訓。凡說理氣道器處。何適不然。知此則知舍器說道。認氣爲理。喚做一物。判作兩歧。種種病痛。只爲不看得恁地耳。第未知又無誤領否。乞更提耳。下示柳生小紙。陸氏不辨性敎之云。亦前輩所未發。謹聞命矣。日者。得徐汝心書。聽瑩於道心理發。人心氣發之說。又深病本心以理言之說。而其說理字。則只見得無極。不見得太極。畢竟淪於空寂而不能爲萬化根本耳。此難以口舌爭。難以文字辨。奈何奈何。某文起草以進矣。餘萬不備。伏惟下鑑。
公元1867年
上華西先生。(丁卯五月六日。)
公元1161年
麥秋將至。伏未審辰下。體下何如。戀溯萬萬。門下生。侍下捱過。無足仰達。其間畧輯先生文字中關於大體切於日用者。寫出數冊。要與同志共之。只此一事。或庶幾少承嘉惠之盛意於萬一也否。某文草構出奉納。伏未知中用否耳。餘不備伏惟下鑑。
公元1846年
上潛湖柳參判(榮五。○丙午。)
公元1161年
歲除天寒。伏惟霜臺老丈旅候起居崇福。日者令抱東還。伏聞上舍丈刀圭奏功。惟憂已釋。不勝區區之賀也。侍生親側。幸無大虞。與朋輩同硏于檗山。諸友皆稍稍向進。己强人意。而孟敎氏。多讀魯論。多究經旨。多做文字。向前之勢。春噓物茁。可謂吾黨有人矣。景尹以冬間卻洋貝衣一事觀之。亦見其後來將就。不局於近小審矣。伏望尋常召置座側。必以循天理則不求利而自無不利。徇人欲則求利未得而害己隨之之說。及夫從師就道之義諦。反復敎告。使盈耳充腹。雖有十寒衆楚。不能爲害也。程友告行。草草請候。伏祝迓新膺福。益保晩節。
公元1849年
上潛湖柳參判。(己酉八月四日。)
臣民無祿。大行大王。厭世乘雲。慟纏八域。夫復何言。第伏聞。新聖繼統。太母臨朝。回綴旒之危。奠磐泰之安。嗚呼。亦萬億年無疆之休哉。比來秋氣正殷。伏未審靜居頤養天佑萬重。侍生親側如故。但弟婦襄期隔在數旬。悲擾何達。自經喪故。許多惹絆。有甚於野火春風。存養玩討等事。自不免間斷。中夜悼惜。未知將何以內不負夙昔之志。外不負長老之
公元1161年
誨也。向者。崔雅歷扣。袖示令抱孟敎氏述作數篇。文辭又一倍條暢悟解。又一倍通明。尤翁橘頌之語。正爲今日準備也。伏念尊丈八十之年。不談他事。孜孜於朱先生文字。雖白忠肅復起。不能不放出一頭地。身敎之際。益以張子所謂養則付命於天。道則責成於己者。惓惓申命。使之快展己志。成就純完。不任貢祝之至。濫蒙知奬。圖報無階。敢攄狂妄如此。伏惟寬恕。天氣淸明。更祝對時彌重。慰此溯用。
公元1857年
上權龜巖(曦。○丁巳十二月▣日。)
公元1852年
平默白拜違几席十年于玆。其後壬子春於黃蘗山中。得侍杖屨纔一日。邇來五六年。流離瀕死。罔克一供洒掃。而彜性所存。伏切戀德之誠。曩者忽伏聞。間遭嬴博之慽。始意其傳者妄耳。德善之報。理豈如此。追得師友間的報。則竊不勝驚怛之私。直欲致詰老蒼也。此古大聖大賢所不能免。固知達觀理遣。不蹈西河之轍。第伏惟念。慈愛隆深。老境逆理。實所難抑。茲又不勝其過慮之憂耳。日月流駛。又此歲暮。伏不審縗中氣候神衛罔愆。兩抱欒欒。節哀支勝。聿修繩武。仰慰慈念否。縮伏荒陬。末由趍慰。愧古人以忸怩。實前人逼切語也。侍生奉老挈幼。僦食春川山中。才
短謀拙。因人爲命。忠信篤敬。全欠參倚。五窮爲患。百鬼並凌。去死直一髮問耳。夫是之故。舊學日益荒頓。新知苦無分寸。歲月侵尋。歘然已爲四十無聞之人。恐無以得全帝畀之衷。不負師友之寄也。凡此下懷。非唁狀所敢煩猥。只畧達其寄在人間之狀矣。自餘更乞千萬寬抑。以慰遠誠。
上佳溪金相國(炳德)
公元1886年
丙戌十二月二十三日。淸風金平默。頓首再拜相公台座。履玆歲末。伏惟神勞豈弟。起居萬謐。喬木世臣。考槃在澗。是盖萬不獲已。眷顧象魏。憂戀宗國。竊計其出於尋常萬萬。明發不寐。何以按住嫠憂之中。不任溯用之至。平默暮景翳翳。百祟迭攻。蟲臂鼠肝。一任司命者處分而已。仍竊伏念。公卿不下士久矣。獨蒙台監眷眷於蒺藜坎之蹤。望外赤舃。至屈窮廬。密助顯庇。逈出常情。鄕邦聳聽。士林動色。顧以罪犯至重。迄未盡勘。集木臨淵。惴惴不已。因不敢露身面謝。以犯唐突之誅。隔溪咫尺。傲慢乃爾。縱蒙台座善恕。滿心惶悸。死罪死罪。拘儒常態。旣不可改。百爾思之。惟有替遣。藐孤孫春善。拜謁門屛。兼令仰瞻德儀。伸渠事贒之願。妄意以爲如此。亦可以少贖前愆。
故冒昧起送。仍以書猥陳衷悃。又念平默。命道奇薄。獨子早亡。惟有此孫。情勝失敎。今於威尊之前。憃愚失禮。亦甚可慮。幷乞台慈寬假。視同子姓。寵賜敎誨。千萬幸甚。平默。恐懼再拜。
公元1845年
上洪鰲谷(一純。○乙巳三月四日。)
公元1886年
準禮强仕。聖恩鴻大。毛義之屈。固知維則之孝。而會計之當。牛羊之遂。自非聖人。亦不可容易看。伏想文丈於此。尤以曲禮毋不敬一句。爲三字符。程子存心於愛物於人有濟之訓。爲第一義矣。平默。今春撤家而東。僑居潛湖之上。主人仁賢。庶可以奉親讀書。以遂夙昔之志。奈氣麤才疎。厚蔽難開。如何則可以早除此患乎。幸時賜敎誨。砭訂頑愚則受恩大矣。
公元1853年
上趙三溪(秉悳。○癸丑至月十日。)
公元1885年
去秋相嚮失聲而奉別。自後茫然阻閡。老江往復。常患怱怱。無由一候起居。先師初朞日。與祖考喪餘相値。家內無可替行祀事者。故不得趨赴。祭罷之明日。發行到江上。則文丈已命駕矣。此時忡悵。當復如何。謦咳如昨。日月弗居。憑恃依賴之地。惟在同門先進。而又此貽阻。顚沛流離。瀕于萬死。抽身遠遊。勢所末由。吁。亦命矣。奈何奈何。卽日剛反不遠。伏惟晨昏唱
喏。道體百福。出入門屛。受業請益者。彬彬多日後之望。有如江門八士者否。嘗恐吾生之浪過而有望於幷世之君子。不翅如飢渴之在躬。李文純直先獲語也。侍生其間經歷。一向如杜德機。比又奉老率家。深入春川之甑里山中。臀之無膚。飄若轉蓬。晦翁所謂義理無窮。歲月有限。是不勝其可憂耳。間者。有人借寒水先生全集。畧綽看讀。如望洋然。後生末學。不可以測其畔岸。其宏綱大用所受於尤門者。炳然如靑天白日。無纖芥可疑。惟是巍塘之抑揚。則反復愈久。陶翁所云氣質當心體。偏全作本然者。愈信其一言以蔽之矣。文丈計應印可矣。至其本心之以形而上看。則尙未濯舊。此甚愧恐。當時豈不承耳提面誨。尙未蒙文字端的之敎。伏望不鄙。卒賜啓發。如知其紕繆。雖臨死之日。可改也。而况食年尙少乎。區區平生。雖無足言。方寸所存。自謂其無適莫矣。千萬舒究也。李友伯欽。三月晦覲親洪峽。乘馴良之馬。徐行平道。忽神亡身隕。移時便休。古今天下。有如此恠事乎。此人病痛雖多。志大而才高。學邃而行潔。又專門朱書。補葺朱箚。厥有成業。假之以年。則所就不可量也。天閼其命如此。痛惜痛惜。間有箚錄數段。呈白于洪丈
哀座。紙本克艱。不得移寫禀質。已懇洪丈。卒經文丈勘破。早晩經覽。幷賜鐫誨。開此蒙蔀也。餘更乞茂對加重。以副時望。
別紙
先師文集。始謂初期後入量矣。不幸林作事不韙。瓦解如此。怪事怪事。雖然。輿尸之事。豈能保其無一人挾雜。無一毫唇舌乎。事係當爲。恐不可因噎而廢食。當日何其遽然破議耶。乞更商議而圖之。編校今至幾許耶。伏切欝陶。林始見其言語文字精深高古。妄謂雖多別處走。亦不無實得。及與之面討。則便妄自尊大。務欲突過周秦以上贒哲。近世先正。便有俯視之意。言必稱述惓惓於老莊冽惠之暗合語。又以朱子格致之學。爲有口耳之弊。而左袒於陸,王。以金大谷,李光地之易學。爲贒於邵子,朱子。夷夏陰陽朋黨邪正之辨。和泥帶水。自以爲中庸。侍生嘗雜戲言。以侮慢自賢。守虛靈之識而昧天理之眞。借儒者之言。以文老佛之姦等語。責之。渠仰天而笑。謂渠何足以知之。侍生猶愛其才之高而惜其學之差也。反復不已。庶幾其漸次回頭也。不旋踵。狼狽至此。眼不識人。無任自訟。然賄賂之說。人有稱寃者。盖豈有自
名爲學道而憑藉受賄之理。此則恐當舒究也。且其人若節節摧謝。革舊從善。則又宜待之如舊也。未知如何。乞賜裁敎。
公元1856年
上趙三溪。(丙辰二月。)
公元1885年
平默頓首再拜。二十五月。若駟過隙。伏惟孝思益摯。垂涕受吊。慨廓如新。履玆暮春。氣力何如。區區悲戀。無任下誠。侍生流落貊土三數年。上奉下率。正所謂貞疾不死耳。見道不明。用力不勇。而歲月侵尋。年四十而無聞。恁麽死了。何足嗟惜。第緣彝性不泯。朝聞夕死之願。尙且未弛。而身世如安置絶海。非但進身請業。其路無由。至如片言隻字。往復無階。中夜起坐。只有永嘆而已。片片赤心。倘蒙俯察。則或時因順風。惠以德音。俾免小人之歸於萬分有一之中也耶。適過江上。修此短疏。以付北士行中。未知何日入徹也。餘更乞節哀加重。用副士望。
別紙
心說。自山頹樑壞之後。又蒙諸丈鐫誨諄複。而愚昧之極。隱之於心。有不能脫然者有二端。所謂氣之本者。舍陰陽而言則不成說。若曰陰陽。則這是合下不齊。曰本心。曰明德。不免有分數矣。此其不能脫然者。
一也。若曰氣之本。與理爲一。兩在不測。則是其氣不與陰陽。同其屈伸消長。亘古亘今。常存而不死也。然則橫渠物潰反原之說。朱子何故譏之以大輪回耶。此其不能脫然者。二也。若於此二端。特賜剖破。則其餘或可以推類而解矣。千萬垂諒。不遽斥外。卒使積年困蒙。有一朝開豁之日焉。大抵此等名義。前古聖賢。旣皆說盡無餘。使人易知。而積年反復。終來如此。直是鈍根之甚。無所比况。而亦可見性道之未易聞也。彼或有尋行數墨。粗見依俙影子。便自主張。以爲眞實見得。而不復反求者。非愚則妄也。
公元1856年
上趙三溪。(丙辰五月九日。)
心說。下敎累紙。反復諄懇。而結語曰如有一毫未妥。勿憚十遍往復。使此身未死之前。得聞至論。千萬至望。平默竊感下執事謙讓舍己之盛心。而亦自幸其積年疑晦山積而鱗堆者。自今以往。可以鱗次縷析而悉聞其至當之歸也。大抵學者。一有所受。遮攔拗橫。執己見而廢衆說者。是誠後世之通患。抑豈惟若是而已。同異之際。疑怒遽發。戈戟相尋者。又或有之。是故。君子長者。畏愼自守者。例皆過設城府。莫肯與之索性講論。盖懲羹吹虀。其勢則然矣。而卒使微言
大義。日入於乖蔽而不可救。則豈細事也。何幸文丈俯察鄙忱。謂其言出於不苟同。期於尋箇是。而非取辦於一時。開心見誠。特許盡言如此。苟有便信。奚但十遍。一塊頑石不開。則當不止也。謹因來敎。逐段質疑。如不嫺於辭令。而有撞觸不韙之話頭。亦願卒諒方寸之無他。而從容戒誨。無使得罪於士友。則實終始不貲之恩也。
大全雜著。(止)不必分而二之。○下敎虛靈也知覺也神明也。單說神字也。俱是心字訓詁。不必分而二之云者。謹聞命矣。但所引沈僴錄云云。據前所聞則此段。正發明張子心能盡性。性不知檢心之語也。盖運用這許多道理者。只是心之職司也。性只是此心之節目尺度也。譬則心如官員。坐聽治事。性如律文法典。法典從違。係乎官員。官員得失。何干於法典乎。張子此訓。大煞分曉。與孟子離婁章參看則可見。未知得失如何。乞賜詳審語意而剖敎之。○又按虛靈知覺神明及單說之神。固皆心之訓詁。而愚嘗有瞽見可質。勉齋旣曰此身。只是形氣神理。則所謂心。亦身中之一也。心亦合有形氣神理。四者之分。如血肉火臟神明之所舍者。心之形也。能虛能靈能知能覺能
神明不測。其迹則心之氣也。其妙處則心之神也。準則則心之理也。論形質時。心字當訓形。論氣機時。當訓氣。論妙用時。當訓神。論準則時。當訓理。隨其地頭。言各有當。不可執一而廢一也。如此看又如何。○又按通書動靜章小註。朱子說神字。有以形而上言處。來敎闕不提辨。亦乞更檢而敎之。
大全答杜仁仲。(止)可知矣。○心氣之分。不待朱子說。自孟子而已曰。志。氣之帥也。又曰。體有貴賤。有小大。區區於此。初未嘗有疑矣。但據愚所見。則答仁仲書。神卽是理。却恐朱然者。言理以準則。言神以妙用。言不可喚彼作此也。其曰將神字。全作氣看。則又誤者。言妙用。雖不可以準則當之。亦不可屬之於形而下云爾。無論得失。當初見解正是如此。於此。執症而施劑。伏幸。○又按所引周謨錄。前日所聞以爲心上理氣之界。理中心性之分。莫詳於此段。言心一而已。旣有肺肝五臟之心。又有操舍存亡之心。何也。彼以氣言。此以理言故也。却是反語辭。自是本然辭。其語意賓主。可見矣。問。如此則心之理。乃形而上否。如此之此。指上文神明不測也。心之理之心。指上文五臟之心也。問者言。如先生所云。則神明不測者。果卽方寸
所具之理。而乃是形而上乎。觀間者之意。則以神爲形而上。固已得之。而但幷與性字理字一般看了。無復分別。又先生之所深非也。故答之曰。所謂神明不測之心。比諸性字。則微有形迹之可言。而與性體之冲漠無眹者。有間也。所謂微有迹者。卽見入井而自然惻隱。見非義而自然羞惡之類也。旣言微有迹。則又恐問者。以神爲形而下。故又曰。比氣則自然而又靈。所謂氣者。卽人心所乘之機也。所以寂感動靜者也。比之於此。則神者自然。而氣則蠢然也。又神者有靈覺。而氣則無靈覺也。此則神與氣之分也。未知釋得如何。心上理氣之界。理中心性之分。此二句似若可駭。然當初妄意以爲理字。所該甚廣。不止準則。又未知如何。
勉齋(止)可見矣。○羅整庵說神化者。(止)釋氏之歸矣。○此兩段所引。謹聞命矣。
天地間。(止)所謂神云云。○謹按天地間。非太極不神。然遂以太極。爲神則不可者。恐如羅氏之言矣。然妄意太極與神。似本是一物。直所從而言之爲不同。何也。以貫體言之則太極。以妙用言之則神也。若判然爲兩箇物事。如道器之分則終似聽瑩。盖千萬古理
氣辨析。周子太極一圖已盡。更不容一畫增减。一字添刪。神旣不囿於陰陽。而又與太極爲兩物。則太極陰陽兩間。當別有神圖。而闕然無之。何也。此其所以終不能無疑。而更乞一言之敎也。
公元1885年
人心之神。(止)無是理也。○此兩段。隱之於心。終不曉然。陰陽變化。天地人物。其理一也。但其生滅始終。有久近之理。如天地之生滅始終。一元十二會也。人之生滅始終。壽者百年也。物之生滅始終。有與天地同者。有止於一二會者。有止於一紀一世者。有止於一年一時者。有止於一月一日一時一刻而變者。此則分殊也。氣則無問久近。其與生俱生與死俱盡。天地人物。一也。若其所謂妙用與準則。則固貫徹古今而無存亡盈朒之可言也。無論神之爲形上形下。在天地則常住不滅。在人則隨死而亡。如此則烏在其天人一理耶。抑有所活看者。而滯泥生疑耶。
上天之載。(止)其義愈明。○此段辨其以妙用。爲定理之不可。則誠不容更疑。至引朱子說神乃形而下者。則未知此句見於何處。(後便攷示。伏望。)而與通書小註。以形而上當之者相左。豈有初晩異同耶。抑隨其地頭而言各有當耶。愚則自初以爲通書小註以形而上當
之者。以妙用言也。以理而言之也。以形而下當之者。以光彩言也。(光彩字。亦來敎所引朱子說。)以氣而言之也。此且就此說。彼且就彼說。不以釋此者釋彼則似宜。未知蠡管竟如何。
整庵所謂。(止)附見于左。○標補尤翁說。謹當攷見。此段見敎。一皆聞命。盖知與智。固不能無辨。而但愚所聞則智者。性之一德也。理也。知者。智之發也。情也。性之用也。在家者人。則出門時亦其人也。若在家時爲人。而出門便爲獸。則無是理也。然則性理也。性旣理則發用爲情者。亦理也。若不發時是理。而發用後爲氣。則是何理致耶。若曰乘氣則動而發用。固乘此氣而行。靜而爲體。亦乘此氣而存。不成道。不發則獨立。發用則乘氣。未知如何。此乃平生憤悱處。乞痛賜商敎。
渼湖說鬼神是。(止)人身上鬼神。○此段所引。謹聞命矣。其曰。心便是靈與良能。性情便是理之自然。氣質便是陰陽二氣者。尤無容更疑。第自初妄意以爲良能二字。亦隨其地頭。所指不同。張子二氣良能之云。所以說鬼神者。則指氣而言也。形而下也。孟子良知良能之云。所以說仁義者。則指理而言也。形而上也。
此恐不可以一槩局定。未知不然否。
心之氣。(止)可言耶。○氣則陰陽也。陰陽外無氣也。曰陰曰陽。則分明有分數矣。而獨其靈處爲氣而無分數。何耶。陰陽上。覓無分數底氣之本。爲陰陽之合尖。則與動靜無端。陰陽無始云者。無乃相左乎。細觀太極圖。惟太極無分數。凡屬陰陽者。明有分數。而先正緖論。却如此。此其中夜失睡處。何以則可曉其故耶。吳文元先生說氣異於理。(止)誠得之矣。○此四段所引。謹聞命矣。但第四段。神是變化不測之用。卽形而下一句。謹當更商請敎。而其欲更商之曲折。則已如右所陳。惶恐無已。但五峰知言。朱呂兩先生。與門人張南軒。往復辨難。而不以爲罪。不但此耳。如六經四子。有可疑者。質之於師友。是學者茶飯事。門下俯諒此義。則僭踰之罪。庶或見原否。
程子曰。(止)神乎。○謹按程子說下段。譏橫渠淸神濁碍等說而發也。恐非形下之證佐。而適足爲理通之一據。况程子又譏橫渠此等說。只說得形而下者。舊看程書。記得大意。而此書無見存。又未記的在何卷。乞賜檢敎。
繫辭傳。(止)謂之神。○旣曰妙用是所以然。則所以然
字。當屬何處。敢問。
近思錄。(止)尙未之見矣。○承示妙用言其理。此句考大全語類。尙未之見。竊不勝瞿然。豈平巖偶失照管耶。抑只取大意。修潤以載之耶。○永樂諸公。編周易小註。何所據而錄入耶。此則可疑也。然通書小註。則分明以形而上言之。此則不容無辨。敢請。
別紙下敎謂氣之本。氣是陰陽也。本是心也神也。則氣雖萬變。而本體則一而已矣。豈可以不外於氣質。而不審其不囿於氣質者。爲氣之本乎云者。誠然誠然。但今日所疑。只是本字形上形下之辨。而所答似非所問。此弟子之惑滋甚者也。自初妄意則以爲氣陰陽也。陽之本。卽陰也。陰之本。卽陽也。大學所謂明德。孟子所謂本心。似不可以此當之。若夫陰陽之大本則太極也。在人則心之本體。而涵性情在其中者也。曰本心。曰明德者。恐是指此而言。故執迷至今者也。一心所望。但於此細釋其不然之故。則憤悱可解矣。其餘所疑。上陳已備。統惟原情。財赦而辱敎之。使得以十遍百遍。卒得其至當之歸焉。則庸陋之幸也。仰恃大度。不復知裁。冞增恐懼。
公元1857年
上趙三溪。(丁巳三月二十三日。)
文集編校。今至何境。災木不可猝朢。活字或可早得入量耶。侍生奉老於此。形影相吊。實無抽身之路。念前輩殫竭心力於師門後事。掩面愧忸。罔知所以自聊也。仍竊伏念。素日看讀宋子大全。悅其高天濶海。蠶絲牛毛。無所不包。而又以簡帙太多。未嘗不望洋駭歎。旋起厭煩殫勞之心。又竊以爲朱子於詩集傳序。言孔子刪詩。從簡約。示久遠之事。其意恐當深思也。但以寒水先生之宏識。於尤翁文集。辭以全文刪削。非大眼目則不能。此爲今日之所當兢兢者。然理勢事力。恐須如此且也。文丈親自校勘。而又有靑壇。新陽諸士友之幫助。則存拔之際。恐不至有大故悔吝矣。不審盛意以爲如何。僭易及此。伏切惶悚。又記近齋先生文字。於本集之外。別有禮說一書。印行於世者。是盖尤翁經禮問答之例也。妄意先師文集。亦須於原集之外。又別就全稿。揀出經義禮說論學論史等文字。編爲一書。幷與原集。印布士友之間。則恐尤恰好。而此出於童觀之口。又未知諸議與盛斷之如何矣。第敢冒犯不韙之罪。而一陳於座右。乞賜可否也。
上趙三溪。(丁巳十二月。)
公元1885年
客夏晉秩。在朝家。計是循例。未知其果出於尋常萬萬也。然在文丈則受恩。可謂罔極矣。未知何以仰答也。竊惟今之時事。古所謂不能革一弊政。行一善策。束手緘口。坐待其亡者。不幸近之。其故如欲一二言之。日力不足矣。於斯時也。而負朝野重望。終不可一陳昌言。以啓聖心耶。倘聖上奮發大志。正身率下。則活國救民。亦一轉移之間耳。以此意明白修辭。一番警咳於吾君。豈是可已者耶。天意未可知。剝極尙可復。安可以逆料其不可而一於默默耶。身不出則言不出。雖是前輩茶飯處義。然所係自有輕重。語默貴於隨時。恐不可適莫也。且文丈以趙重峰爲何如人也。趙先生當宣廟盛時。身又不在言責。而誠激于中。則㣼怛不置。不顧出位强聒之嫌。盖中庸固不可能也。跡其至誠惻怛。眞可謂百世師矣。宣廟之時。猶尙如此。使在今日。則又當如何也。况文丈身雖在野。而受國厚恩。責望所歸。非重峰之比。則恐不宜一味括囊而佇聽無聞。豈憂愛惻怛之誠。或未及古之仁賢歟。將侍生之愚。不足以知大君子精義之所在歟。抑千慮之一得。猶有所可擇者耶。此言從傷痛迫切中出來。惟文丈恕其狂僭。深加財省
公元1886年
也。侍生客土奉率。陸陸如前。工夫一向無巴鼻。歲月如流。良可憂懼。先師文稿事。向得韓丈短札。以明年會於門下而斷手云。欲趁時往赴。但綆轉餘生。雖華莊之近不得赴。况五六百里乎。只切悼歎也。下詢性說及心神疑義。夾紙仰禀。前後問藁。縱未望逐一剖敎。而此紙則千萬檢省。詳細條誨。劈此頑塊焉。侍生雅以輕揚被譏。辭氣之間。想多傷快碍眼處。此不但氣質之病猝難變化。亦緣文辭不嫺。不如此遣辭。則無以達意故也。乞垂包荒。俾免罪戾。幸甚。韓丈經術文章。豈特同門。嘗竊妄謂當世罕出其右。但恨否卦之儉德。無補於目前之危急耳。所欲奉禀者不一。臨紙健忘。且每爲心說所困。不遑及他。無非困蒙之吝也。但前所奉禀。未蒙賜答。今雖一二。亦復何益。此最悶切。幸加矜省。
別紙
近思錄生之謂性章。性卽氣。氣卽性之性。吳先生以氣質之性當之者。其詳如何。山中無由奉覽。孤陋可愧。若鄭先生說。則見於釋疑。謹己檢看。仍以朱子諸說。參互而管窺之。盖程門之意。以孟子之論性不論氣爲不備。以諸子之論氣不論性爲不明。以二之者
公元1885年
爲不是。今此全章大旨。正先儒所謂論性兼論氣。不判而二之者也。首言生之謂性者。並所得乎天之理與所得乎天之氣。渾淪言之者也。語類所謂生下來喚做性。便有氣禀夾雜。不是理底性者也。栗谷所謂兼指氣曰氣質之性者也。然凡言氣質之性者。謂氣質中所具之本性也。非於氣質之性之外。別有一箇本然之性也。然則生之謂性。雖曰氣質之性。而其所謂性。依舊是此理之來歷也。故其下卽以性卽氣氣卽性。承之。性卽氣氣卽性者。猶言道亦器器亦道也。所以明其本性與氣質。渾淪無間。不可判而二之也。又言人生氣禀。理有善惡。則是說氣質之不齊。然卽又言不是性中元有此兩物相對而生。則此性依舊以本然而言也。自幼而善惡以下。是說氣質之不齊。然其曰惡亦不可不謂之性者。究其源頭來歷。則亦本然之性。不但善固性之性爲然。但其本然者。因是氣而差焉。以流於惡。旣流於惡。則不可謂之本然也。其下則又就上文數段。重釋而細疏之。以及於澄治氣質。復其本性之說。其分合起止。如繩貫棊局之不可亂。故妄竊以爲專作氣質看而揮斥本然之說。不可。專作本然看而揮斥氣質之說。亦不可。此則全章
大義然也。若性卽氣。氣卽性。則氣卽是氣質。而性卽是本然。韓丈之說。恐難改易。第未知韓丈說全旨如何耳。然此是前此泛看。拜書以後。草草商量。未經師友之斤正者也。同異得失之間。更加仔細商敎。千萬切祝。心神形而上下之辨。則侍生前書言本體處。一向做形而上。於氣上。禁切本體二字。大是執拗。講之不詳。其陋至此。追覺惶愧。今據先儒諸說。則如孟子說仁義禮智。是性之本體也。如明德註。虛靈不昧。是心之本體也。如浩然章。至大至剛。是氣之本體也。然則形而上處。固可說本體。形而下處。亦可說本體。又况朱子論近思首篇游氣紛擾章。謂說氣之本云云。則此等本字。不可奉而升之形而上。明矣。而前此不免杜撰。今已改之矣。更檢前書。則可一莞爾也。其餘則依舊是磨驢踏跡。不勝悶欝。而答敎。只以文不從心。爲謙讓之辭。而不欲逐條剖敎。豈以憤悱之誠。猶有未孚於盛心歟。抑逆虞其聽之藐藐歟。環顧八域。此等處少可商量仰恃者。惟門下與韓丈。而亦復如此悠悠。則豈非命之窮耶。乞垂更思焉。大抵氣之本云云。近思錄橫渠說氣坱然太虛章。虛實動靜之機。陰陽剛柔之始。曰機曰始。此其爲氣。亦有本然之證。
一也。湛一氣之本云云。此其爲氣。亦有本然之證。二也。朱子答李繼善書。氣之始。固無不善。騰倒到今日。其雜也久云云。此其爲氣亦有本然之證。三也。後儒之說。則不可勝擧。此無可疑。但吾東方道理。到栗谷先生。可謂無差繆。而竊覸聖學輯要一氣之源。澹一淸虛云云。載於矯氣質章若此者。何也。豈非本體之湛一。雖與雜糅底不同。而自仁義之良心觀之。則此屬形而上。爲一身之主。提萬事之綱者。而彼則不越乎氣字科臼而然耶。其答牛溪書。發揮出理通氣局。而以氣之本湛一淸虛。屬之於氣局。又何耶。曰本心也。曰明德也。曰神妙萬物也。是局者歟。通者歟。其書又曰。氣之本。湛一淸虛。而惟其升降飛揚。未嘗止息。故參差不齊而萬變生焉。於是氣之流行。有不失其本然者。有失其本然者。非若理之於萬物本然之妙。無乎不在也云云。此又何謂也。人之本然之心。豈亦有彼此失得之異耶。果有失得多寡之不齊。則朱子論明德。却謂人皆可爲堯舜。正在於此者。何說耶。以此當神字。則所謂神者。或在或無。妙萬物之意。果安在耶。其書又曰。氣之本然者。浩然之氣也云云。然則大學之言明德。孟子之言良心。可以喚做浩然之氣
否乎。浩然之氣。失養則血氣。得養則浩氣。然則明德失養。亦是血氣歟。然則浩然之氣。正當爲帥。而孟子却就上面。討出一箇志。以爲之帥。何也。且以氣坱然太虛章。觀明德來歷。則曰始曰機者。當之耶。末勾無非敎三字當之耶。且以牛山章參之。則平朝之氣。非今所謂本然之氣乎。此平朝之氣。與仁義之良心。果無分別乎。若無分別。則朱子謂日夜之所息是良心。平朝之氣自是氣者。何謂歟。且程子譏橫渠淸虛一大之說。只說得形而下。便向別處走。而栗谷譏花潭之論大本。主張澹一淸虛之氣。不翅縷縷者。何耶。此皆可疑之甚。非鈍根所能容易解破。則欲免於磨驢踏迹難矣。夫心之本體。通靈變熊。至神至妙。則其爲物。必不囿於形體。非粗淺血氣之爲。乃是人之一身精氣所聚。所以謂神明之舍。此雖非雜糅之氣。而畢竟是形而下者。愚於此。豈不知之。但其上面所以能如此而具此性行此情之妙。則必有爲之樞紐根柢不落方體者。而非形而下所能專者。是則所謂神也。以天道言。則大傳所謂一陰一陽之謂道。神妙萬物。神無方而易無體。周子所謂動而無動。靜而無靜。神也。寂然不動者。誠也。感而遂通者。神也。張子所謂一
故神。兩在故不測者。是也。以人道言。則孟子所謂仁義之良心。大學註所謂虛靈不昧。以具衆理而應萬事。啓蒙所謂心爲太極者。是也。但釋氏則於此。雖若見依俙影子。而裏面實體。初不理會。一味如黑窣窣地。所以猖狂自恣。滅天理。敗人紀。卒得罪於聖人之敎也。陸氏王氏。亦是坐在裏許。故爲正學之害。今所云云。則此心之體。卽仁義禮智之性也。此心之用。卽愛恭宜別之情也。渾然全體而各有條理。隨感斯應而無有不善。但爲氣拘欲蔽則失之耳。故欲其戒懼於不睹不聞之中而使此心之體。無所偏倚。加謹於莫見莫顯之地而使此心之用。品節不差。無所容乎人欲之私而有以復其天理之全也。此安可同年而語哉。故愚雖至劣。幸生程朱退栗之後。自以爲不至陷於釋氏王陸之見也。第恐於名目義意。有所差繆。且其氣質物欲舊染朱袪。而口耳四十。實得無期耳。文丈之於平默。所憂宜在此而不在彼也。伏未知如何。如其未然。千萬詳敎。覺悟便信。不憚改也。伏惟舒究。
公元1846年
上柳雒隱(鼂。○丙午十二月二十三日。)
日者。胤兄東還。伏審文丈乃圭稍緩。生闈惟憂漸釋。
公元1885年
下忱貢慮。可少弛也。侍生庭候粗安。間就黃檗。受四聖書。畧有講質。然亦不足奉聞。所可敬者。惟景尹與亞胤也。景尹以十四妙齡。往拜函丈而悅之。食淡攻苦。少無難色。自其氷丈宅。製送洋貝衣。已嚬蹙曰。非所宜服也。卽裹而還之。又有人嘲衣冠垢弊。答曰。所恥不在於此耳。見今忘生徇欲。窮奢極侈者滔滔也。而此人乃能反此。若一意學問。擴充此心。則仁義將不可勝用矣。亞胤日侍函丈。講質義理。夜以繼日。又大讀魯論。深思推究。向上之志。大抵如物茁火燃矣。鯉對之暇。欲就露江。一瞻德儀。其志尤可尙也。仍不勝魯有君子之喜。敢西嚮再拜而賀歲除矣。伏祝省候萬旺。以慰慕用。
公元1848年
上任松雪(泰泳。○戊申六月九日。)
內聖外王之義。謹悉盛見之所在。第當初妄意。竊以爲內聖者。言蘊諸躬者。是聖人之學也。外王者。言施諸世則爲王者之道也。程子所謂天德王道。是也。僭惟邵子之道大矣。然量時推數。躬爨洛陽。而於當世之事。不欲犯手。則想不惟當時之人視之若希夷之流。雖二程先生。亦或不能悉其所存也。及侍太中公訪天津之廬。悉聞其平生學術出處之大致。然後知
其蘊諸內者眞是聖學。而措諸外則爲王道也。故盛稱其爲振古之豪傑。而深惜其無以見用於世也。門人問之。則曰是內聖外王之學也。於以見邵子之爲邵子者如此。而非餘人之所能知也。區區見解。尋常如此。今蒙垂諭謂此四字。本出修養家語。內聖者。內景通明也。外王者。外景旺盛也。隱君子修鍊而無求於世者也。程子借此以證堯夫不仕之意云者。其言分曉。且有的證。但就程子說。玩味上下語意。而參之以文勢之所安。則此四字。雖曰出於修養家書。乃若程子則終似斷章取義者然。於此恐合更商。且下諭謂苟如先生之言。則自孔孟以來。誰非內聖外王之學。而九經文字。初無其說。始發於程子。而獨稱於堯夫耶云爾。則有不然者。禹湯以來。相傳受者。誰非集義養氣之學。而養氣之說。則始發於孟子。孔孟以來。相講明者。誰非無極太極之旨。而無極之說。則始發於周子。程朱以來。所理會者。誰非理通氣局之義。而通局之說。則始發於栗谷先生。以此例之。則鄙說得失。恐未可以此而斷之也。不審蠡管。竟如何。第望更思而回敎其得失。其所云修養書。幷示其書名。幸甚。學之不講。聖人亦嘗憂之。况在後生末學乎。塊處寂
寞之濱。祇切離羣之歎。何幸長者不我鄙外。辱賜反復如此。自今以往。苟有肯綮。不患於啓發之無其所矣。更乞十反無斁。用卒大惠也。又有所仰陳。下書每以先生見稱。伏讀未竟。惶汗沾衣也。夫先生二字。考之經傳。是何等尊稱。須是道德學問爲人師表。然後乃可以稱之。非人人之所敢擬也。審矣。况如侍生者。豈有一分近似者乎。特以長者不知平默之無似。謂其狂獧朴素之資。或可以共學而適道。過爲是假借。而不覺其瓦缶之不可以玉瓚稱。麕䴥之不可以麒麟名也。然此或出於善謔則猶可諉也。至如稱兄稱弟。則尤有所未安。長幼之序。如天地定位。不可易也。近世此義晦塞。長者與少輩往復。以記末世末損末自稱。而其稱少者或君或贒或尊。則艴然怒詈。必稱兄稱弟如平交。然後爲快好。長者苦其唇舌。遂不免牽意而從之。由是。長幼失序。尊卑無章。以少凌長之變。往往有作。此識者之所深憂也。故近世貞庵閔公與兪子恭書。深以此爲言。後人所宜遵述也。今長者於先人爲年輩。而侍生於賢胤。爲平交。則譬如一家之內。昭穆定位而不可紊也。願長者。更垂深諒。書尺之間。刊去(刊去下脫此字)等過分稱謂。不任萬幸。
上蘆原李丈(承岳。○丁巳三月。)
公元1885年
仲春。歷拜床下。侍宿一夜。旣薰黃端明德儀。兼奉平靖,忠肅兩先正道德忠義之緖餘。離索無聞之餘。雖蒙十朋之益。不可以易此也。退蟄荒濱。朔餼已改。引領戀慕。曷任下誠。履茲穀雨。伏惟閑居頤養。氣體萬謐。遙切獻祝之私。侍生奉老率幼。隨分捱過。惟是遠地。踽踽無師友之助。日往月來。祗切延平放倒之歎。盖自初爲學。只是尋行數墨。未嘗切己下功。而有諸己矣。加以此心之難保而易失。合下如考亭所云。則以若坏質。何怪其無所發明乎。此甚可憂者。其外悠悠倚伏。不足掛頰舌而濡泓穎也。乞幸時因西風。誨以德音。長者之賜。不敢不佩服也。先狀二篇。謹己卒業。不無昔賢所謂洗澣足白之效矣。妄見所及。一一付標。仰塞當日勤敎。有若故犯行人,東里手勢者然。惶悚惶悚。酌量取舍。區區之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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