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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庵先生文集卷之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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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庵先生文集卷之九
 书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183H 页
答金定汝(洛铉。○乙亥三月。)
平默稽颡白。哀溯方切。伏承手真。珍荷万千。贤路崎岖。局于禄仕而衰境乃得一麾。诚不足喜幸。第以高子羔之贤。子路引之。以付费邑民社。则夫子责之甚切。以此言之。百里民社。亦非容易担夯。明矣。夫以子羔之所不可担夯者。而谓老兄能容易于此。固非知者之言。然才不可借于异代。而环顾今世人望。又谁出老兄之右。此区区所以为知礼人神。不胜喜幸之私也。幸就今之法令。理会深切。权度精详。夙夜惟寅。勿效庞士元之耒阳。朋友之所共愿也。程子曰。一命之士。苟存心于爱物。于人必有所济。况在百里字牧之任。苟能律己清严。奉法不挠。专力于保活一方。乾坤父母之同胞。 祖宗君上之赤子。而不以毫发一己之利害。潜有所顾瞻迁就则几矣。至于甚有窒碍。如孟子所谓求牧与刍而不得者。则又不妨反诸其人。而还他本分之清素矣。如此立定规模。则老兄平日学道之力。虽不足以普施于四境。而犹望其偏被于一方矣。抑又窃念守令七事之课。不可阙一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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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者也。今之守令号称能治者。止于词讼军政赋役之类。略略塞责而已。自其馀能留念照管者鲜矣。而至于兴学一事。则漠然置之相忘之域。千一百一。或有志举废者。不过旬题白日场。无益有害之事耳。滔滔皆是。良可叹也。噫。后世师长之所谓教。弟子之所谓学者。乃杨广武瞾之馀规也。千载归来。利诱之所驱。心目之所溺。痼疾之所极。纵使老兄。有明道晋城时诚力。横渠云岩时本领。未必能使人猝然兴起。但良心无古今之异。间有资质稍美。蔽锢不至已甚者。亦不无一个两个救拔之理也。记昔成永春近寿。为抱川县监。自下车之初。月设讲会于县学及境内书院而讲课。则必以朱子之书。真诚惓惓。有足动人。平默时以童丱。出入其间。有所感发。因得以从事儒门。今虽白粉无成。然亦不至于堕空落虚。而顾为后辈所推许者。成公一时之力。不可诬也。老兄于此。煞用心力。如张程故事。则今日一麾。所关当不细也。况全岭之人。被五贤之化。素称我东之齐鲁也。一自攻击栗牛之后。士趍太半不正。骎骎然为互乡也。及中骊尹之毒。背驰朱子。搆捏尤翁。酿成寅卯黄巴之祸。而继有戊申射天之变。则是其陷溺良心于八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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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尤甚矣。此仁人君子所宜恫瘝恻怛。而思有以救得一个两个。不可悠悠泛泛而已也。不审明者以为如何。僭易及此。惶悚惶悚。虽然。择其愚而反赐辱教。以豁井观之陋。而此纸览即秘之。勿烦人眼。又庸陋之幸也。 除命之降。日子已久。不审幡盖利行。到衙视篆有相。平默顽喘不绝。鹪鹩之枝。去大谷旧侨数里而近。地名迷源。之汉阳拜。与柳处士稚程。同邻矣。华宗士绥。同白川士人赴衙下。欲印出镜湖旧第所藏家礼增解以归。其意甚善矣。
答金定汝。(庚寅八月。)
宗国不幸。 圣母礼陟。中外臣庶。普切哀痛。即日秋宇清爽。伏请下车来动止万谧。顷者知礼时。所赐手书及别纸二篇文字。承领于去五月间。仰见晋城云岩之施设。骎骎有头绪。深叶愿闻。至于匹布之赐。又出于陈龙川古义。漂泊馀生。恰满一甲。藐孤孙息。说及乃祖生朝。则只增孤露之悲。引伊川翁当倍悲痛之云而防遮矣。故人情贶。又远及于此。虽非鄙意之所欲。而其珍感之意。何可忘也。第值暑月。苦无便路。迄不得报谢矣。仄闻以治最。升拜畿郡。朋友固喜色相传。然不久任责成。在南民已为不幸。而百里又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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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贤人之路。则何足喜贺为也。第今所领。是畿之一隅。乡俗。恐益贸贸。不似南州衣冠。犹有前贤之遗风。然三渊所谓麟蹄七百户。茫昧怀尼。是非者。大朴犹有存焉。则彼此乘除。其难易当不甚相远也欤。伊川尝言明道为邑。凡及民之事。多众人所谓于法有碍焉者。然明道为之。未尝大戾于法。人亦不以为骇也。谓之得伸其志则不可。求小补则过之。朱子亦曰作县固非易事。尽心力而为之。必无不济。今人多是放懒。所以一纲弛而众目紊也。即不问彼此难易。此两言者。益当书绅而从事也。荷相与之深。信笔及此。不罪不罪。弟衰疾侵寻。志业荒颓。每被朋友后生责望颇深。赧然无以举颜。盖夕死固不易。朝闻之难。直如上天。平日所谓学问。甚可笑也。黄涧之计。不知竟遂否。此士夫冀北之地。先正讲道之乡。在尊兄可谓得计矣。奈此离索之人。当尊兄游宦时。观善资益。既无其路。一日赋归。则又当相为之涯角矣。白首引领。只切于邑耳。惟冀时因好风。不悭德音也。所欲言者。非一二。都缩不备。伏惟照亮。
答金定汝。(甲申闰月。)
屏裔以来。如隔异世。和薖轴所在。漠然不得凭闻。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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涨海飓瘴。只有于邑而已。意表池生款扉。蒙赐翰问。相爱之情。溢于纸面。固知惠州之不在天上。而区区感荷之忱。即不容名言矣。信后踰月。庚炎方至。伏惟履道体节对时珍相。千崖万岩。药颖丰长。麋鹿呦呦。寒栖老翁。木食涧饮。耳不闻外声。目不见外色。惟有日夕温故而知新。以待四方之学者。不知人间。复有何乐。可以代此。况承含饴弄膝之郎。已作通经学古之士。倘执事深知天地之所以苦楚。日月之所以昏蒙。实由千百年士趍。汩没于科举利诱。涂天下耳目。换天下心肠而致。然则必能倍加惩创。以晦翁所谓第一等人事道之。而向后之继述。有如种瓜而得瓜。种粟而得粟矣。此岂但德门之私幸也哉。健羡之中。又不任祈祝之至。桑榆之叹。彼此同情。顾念湘累四年。百病交攻。鬼事日迫而一息尚存。亦不敢全然放弃。况执事以大家渊源。儒林宿望。旌招之馀。负荷益重。诚宜弥加振厉。九十箴儆。思卫武公壁立万仞。法朱夫子君子得舆。为民所载。使小华礼义之邦。犹有所凭恃依赖而不至尽溺。不可有一毫怀居之萌也。不审比来定论如何。僭易及此。主臣主臣。平默得免为鞠庭之鬼。食息北海。实 圣上宽大之 恩也。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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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以能言距杨墨者。为圣人之徒。而朱子主边贼边之论。又更峻截。此出于满腔子恻隐之心也。仍记少日从学于鹭江蘖山也。师门之教以为西胡得志。则人道入于禽兽。生齿化为鱼肉。必然之势也。深忧痛排。不遗馀力。至于蘖山。则血诚惓惓。又有异焉。平默于此。耳熟而心喻矣。故数十年以来。与柳徵士诸人。明月张胆者。在此矣。丙子通商之初。洪在龟倡率东州儒生。作陈东之举。终于痛哭而归。崔侍郎益铉。至于持斧伏 阙。冀回 上意。众怒如火。遂窜南荒。而问其为二人之根柢则此汉也。自此火益燎原。水益滔天。以至辛巳。岭儒之起。岭之西人。无一人同者。则所谓此便无人彼便有人者。而百世之下。西人一队。尤无以自明矣。兼且人众胜天之说。有感于心。故与柳友诸人。联名投书以褒之。欲以激厉四方。觊或众心成城。万一有回 天之望。此心可悲也。及至四道之起。则圻内疏厅。不无随问商确之事。至于关东疏首。则是在龟之弟。而平日从游者也。其疏中大意。皆此汉平日讲论之绪馀也。合是数者而观之。血战国是之罪。虽灭身而不可赎矣。纵引孟,朱之立义而原之。其欲以一掬之土。塞孟津之奔猛。则愚妄之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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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孽自己作。何足咨嗟。然今日之事。书契以来所未有。而前此愚者之虑。八九分已验矣。虽举世喝骂灭死于此。我则不悔也。凡此曲折传闻。恐或失真。故感此相爱。支蔓至此矣。家计赤立。执事所知。贫残士友。千里供给。势所不继。前头茫然矣。但不继之时。有不食一路。此亦乘化归尽之事。与仙家断火不同。故断置如此。心内澄然矣。书籍无吴德溪败中庸一册子。所存只如干腹笥矣。渡海无望。亦不甚愿欲。只得相期于地下。倘柩过湖西。用晦翁哭季通故事。以一杯野漉。倩人酹之曰。呜呼哀哉。尚忍言哉足矣。好发一笑耳。馀更希为道珍重。
答李拱五。(乙亥五月。)
稽颡白。献岁发春。哀溯弥切。忽有一角珍缄。飏风而坠。双擎而伏读之。乃执事客腊赐书也。雪满城底。独闭环堵。讲礼居业。涵泳理义。此外悠悠。举不足以累吾方寸之内。而易吾所守之正。盖窃覸其气象规模。超然若霞外真逸。若然者。谓其志在于中行独复。夫岂拟非其伦也哉。夫今士类之有识者。敬之则愿其执策奉辔以趍下风。爱之则愿其益励伯玉晚功。仕怀以时。砥柱众流。而不敢以衰世之恒调文缨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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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有以也。执事于此。虽欲过自谦退。何可得也。更乞振刷衰境精力。硬其脊梁。任重致远。使小华礼义之域。人类衣裳之族。不至尽陷于西洋鬼魅之薮。则执事之功名德业。当与古人并驾矣。执事其蚤夜孜孜以图之。平默少从师友。略有此志。而禀质昏塞。风霜摧折。卤莽灭裂。枉生世间。本不足言。藉令粗有可言者。乡曲寒贱。实不足为有无于世。所以引领仰望于执事者。益如饥渴之在躬矣。执事其亦有以默谅之也。饮射二礼。伏蒙荐教。至意所在。无以仰副。仍记友人李埈伯钦(先师长子。)无𧏮。时就 健陵颁行列邑之书。参合传记注疏。订正同异得失。禀质先师。斟酌成编。名曰饮礼考證。东州士友时节讲习。依此而行之。比因来教。略复检省。则其精覈详密。庶几可传。故肃此赍纳。此是借出于邻友者也。乞幸传写一本。原本则亟以还投。千万之望。射礼则比来从我游者。柳基一圣存。(抱川人)草创一本。洪在龟思伯(春川人)方加订误苴漏。此则俟其断手。亦当塞命也。抑因饮礼而有所感焉。古人饮食器用。大故简朴。尧舜之茅茨藜藿。尚矣。三代之礼。至周大备。则饮食器用。宜若称是。而如今饮礼。主人尊贤敬士。北面而事之。乡大夫之兼三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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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者。来莅遵位。极恭敬辞逊之节。其重何如也。顾其燕飨之物。不过尊酒脯醢(脯醢上脱徇牲)。其器不过编竹为笾。削木为豆俎。因以考之二雅。则天子之燕诸侯。其盛何如也。不过曰烹其瓠叶。燔其兔首。而酌言酢之耳。显父以天子之大夫。受命而出饯韩侯。其隆何如也。其需不过曰百壶之酒。鱼鳖笋蒲之肴耳。圣王之世。公私贵贱。道心之发用。随处尽分。而凡所以陪奉形气之具。不能开荒辟陋者甚多。即此一事。知他皆称是。所以经费不滥。经费不滥。所以取之有制。取之有制。所以力纾而产业遂。菽粟如水火而无不仁之民。三代之所以维持巩固各数十百年。而无一朝土崩之祸者。此为之根本枢纽也。此传记通解之未及言。故忘僭而发之。此今日上下最所当讲者也。不审令意以为如何。愿承理到之诲焉。节届雨水。馀寒尚峭。伏惟令体起居丕膺大来。遥切贡祷。不任哀诚。平默既经练事。又见改岁。崩陨益甚。无复生全之望。鹪鹩之林。日间仅买于同闬。而书册生具。无地可复。生具不复则死。书册不复则墙面。墙面而生。果何为哉。止为人世间赘物。速溘不妨。而平生文字。藏在朋友者。十存一二。然有之无所补。无之何所阙耶。此则忘情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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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迷不次。只祝为时珍重。以副远诚。谨奉疏。
答李拱五。(乙亥七月。)
资治通鉴。已卒业否。此是紫阳纲目之权舆。同异去取之际。若得逐一对勘。而得紫阳之精义。则亦致知格物之实事。而受用为不穷矣。未知理会及此否。平默顽喘苟延。而衰疾日痼。旧业益荒。而新知靡长。恁么死了。可怕可怕。华西先师在时。尝不满于续纲目。予胡元帝统。且于周,程,张,朱脚下。纪载疏略。其他好恶予夺。亦多未善。又高丽自光宗事宋。稍能用夏变夷。及至圃老崛起。启我 圣朝文明之运。则所谓进于中国者。历选载籍。未有其比。故朱夫子已有高丽风俗好之称。而迄今礼乐刑政。不得列于中国之史者。甚非尊阳抑阴之意也。因命门人柳重教稚程。修正宋元纲目。而节附丽史。名曰宋元华东史合编纲目。又命平默左右之。潦率草本。今数十册。窃欲再修。以就先师之遗志。见方下手。而丧祸以来。神思耗散。收拾不上。未知竟就否耳。仍记当时梅山先师闻此云。金东冈宇颙。有是书可参考。而至今求之。终不可得。殊非小欠也。辇毂中计有藏此者。试为我广搜。借留一两岁否。不是小事。留意亟图。千万之幸。华西礼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188H 页
说谨领。但当时倩人传写写讫。便忙未及细校。今玆追检。误落不一。不可不订正。故别纸录呈。乞幸逐一改正也。守国寺饮礼。落莫可恨。然知礼衙中。不妨春秋施设。未知金友意下何如。第幸一劝之。但三物之教。宾兴之政。付之笆篱。则只此一节。特朔羊之存而已。此晦翁所以诵明道熙宁劄子。而为之慨然者也。奈何奈何。东俗之迟钝。被域外之嘲笑。诚如示谕。第愚所见。则东俗之见在奇巧。已犯武王所恶奇技淫巧。孟子所戒工不信度之罪。而其事目不可历指。何待西洋之奇巧。而坏心术晦义理。沦于禽兽之域哉。此今日 君相搢绅。所宜汲汲照管。不然菑害并至。虽善者。无如之何矣。抱此耿耿。而其奈云天缥缈何哉。责人薄。终成责己薄。苟欲立己。责人不可不严。此诚理到之教也。然或在我者。无所巴鼻。则诚不暇点检他人。又况末路使人言逊。痼疾已久。不但朝廷之閒。士友相接。亦然而或甚焉。盖程子言舍己从人。最为难事。正以人之常情。面前道理。是非得失。于我终是缓歇。而气质情欲。私意好恶。于我动辄紧急。故虽稍贤于人者。所存者不纯乎求仁为己之实事。而或出于声名闻达之私计。所以妆撰外面。虚骄自贤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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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为之根株。而喜佞恶直。拒谏饰非。护疾忌医。种种败阙。发露于言行气象之间。而不自知有规过辅仁之志者。试一开口。若含蓄则漫而不省。激切则愠而被疏。甚则辨谤起而朋党作。少间黑白都幻。曲直俱伤。而或为卞庄子之资。念昔朱夫子与东莱兄弟往复。其于儒释邪正。有所周遮。则遽曰有意阴主之。于程苏淑慝。有所依违。则遽斥舍人丈之微指。专力史学。推尊迁,固。而于经学。不甚仔细以启学者之弊。则遽曰浙中怪论百出。皆伯恭启之。此类不一。此外士大夫朋友之閒。殊没颜面者。不可殚记。而听者一于虚受而不怒。故对症之剂。煎肠涤胃。而厥疾可瘳。所以救拔得多少人物。至尤翁时。窃观大全所载。其视朱子气象。不啻减得几多分数。而士大夫之贤者。已以太峻激太固执病之。况其不肖者乎。因此葛藤。辗转酝酿。而成甲己之祸。今日气象。即不问都野中外。又与尤翁时迥别。而在己者则德量坐地。与先觉大贤。万万不侔矣。何敢萌点检他人之心哉。且如华西先师。崛起东州。不由师承。远宗洛闽。近法粟尤。功力积久。知及仁守。则平生言行出处之閒。发明道妙者。与栗尤。岂保其无一二参差。而要其宏纲大用。则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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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若合符节。而不见其携贰矣。至其江汉,羹墙。推尊其道。上接孔朱之大统。则可谓心说诚服如七十子之服孔子也。今其全书俱存。何可诬也。特以讲论心性之际。有与一时士流不无些子异同。毕竟传讹浮实。不待检人责人而已被疑忤。不听其讲说。不接其文字。不覈其指意。而遽以背驰于两贤为罪目。曩有一士友。为先师作哀诔文字。似不免受困于亲友。其说流传于山中矣。物情如此。虽朋友之间。何可容易开口哉。虽然。只此悰绪。亦惴惴畏慎。不敢向人发也。感执事屈己下贱之谦德。洞开中门之至教。不量其妄率而辄展胸肚之襞积。伏惟执事深赐矜察。此纸秘不烦人。姑以所求者先施焉。则区区感佩。不但十朋之锡也。射礼。蚤晚谨当如命也。
答李拱五。(乙酉八月。)
自辛巳以来。都下久要。无人不见弃。盖时义然也。独蒙执事追赐惠问。寄意之厚至此。奉书铭感。仍伏审秋宇台体神相。出入夙夜如故。实叶溯用之私。第念台亦卲龄。容色髭发。非复向来把酒剧谈之时矣。其寝啖起居。酬酢运用。尚有益壮之气否。平默人诛鬼责。前后相仍。饥馑仳离。死亡无日。朝闻夕死。愧负初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189L 页
心矣。所谕欲令复书。委曲详悉。不审台意得此要何为也。妄尝窃谓华夏圣贤之道。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也。远夷腥膻之教。人之所以同于禽兽者也。往古来今。家国天下。兴丧祸福之应。皆决于此。自易以道阴阳。春秋以严尊攘。以至宋之朱文公。我国之华阳老子。剖判堤防。血诚惓惓。惟在于此矣。南游鹭江。东游龙门。坐春立雪。耳熟而膺服者。亦在于此矣。凡为人类而立于天地之閒。此义不可一日不讲也。适值时运极否。人欲滔天。道术坠地。甚至欧亚鬼魅。得志横行。浿东礼义之区。并被其昏垫。则无复可言矣。平默虽乡曲卑类。不齿洛下士类者。然赖降衷秉彝之同得。藉祖先师友之绪馀。胸中勃勃。按住不得。故丙子崔侍郎之持斧也。劝之言者此汉也。洪在龟之叫阍也。主张是者此汉也。圻内之疏周旋者此汉也。关东之起窝窟者此汉也。不但投书岭人一事。为大罪也。若一一枚举而罪之。则虽灭死万万。不足偿矣。顾于一日。因 国家祸故。得蒙鸡竿之 恩。诚意虑之所不到也。 天恩至此。归对家属。自此死无所恨矣。但前日之私忧过虑。年来次第见验。而俯仰高厚。未知如何。究竟则岭海之极。不自为悔。而仰屋嘘唏。只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190H 页
有无吪之愿矣。噫。嫠妇犹不恤纬。况在 金闺之彦。列卿之尊乎。未知台座终何以仰答 鸿恩也。感此先施之问。吐露肝膈之私。计应益笑其狂妄也。此生恐无由奉觌。临纸只管于邑。第乞千万努力。以为扶持斯文。救活 宗国之图。八省黎庶。受赐大矣。谨奉谢。
与尹周老(致聃。○丁丑二月。)
原状已谨具慰问。即日春暄。更伏请返衙视篆。服体崇护罔愆。向于坡邑。吹霎历叙。倏已八年矣。其间人事之变不一矣。伊后得阐巍科。连劳 王事。老兄亦衰境也。不审平日定力。可以不问险夷。随遇堪胜否。一言蔽之。引领颙望者。在砥砺名节。作康侯之大冬挺松。内不失先世之传。外不负师友之望。无他说也。溪云絅堂。各守一方。民社颂声。腾传远峡。此学道爱人之验也。何慰如之。平默免丧以来。衰颓日甚。不学便老而衰。程先生尽准备语也。客岁与一二明友。渡汕而北。入宅嘉陵。山益深水益清。如干瘠十之民。忍饥相守。作邹鲁态洛建役。看来直是迂妄穷酸。个个天地间弃物。不但老汉为然矣。然天性难改。亦复奈何。时相与一笑而已。破格及此。略陈寄在阳界之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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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因转禠。寄惠德音。慰此悬仰。平默白。
答舜九(益成。○甲申八月十八日。)
皂盖南为。引领深切。玆蒙专指远问。伏审新涖。簿牒旁午。政体万相。慰荷不容名言。但稚和以何祟。仰贻惟忧。奉书又增忉怛。族累寄此绝海。目不接外事。耳不聆外声。粝饭充饥。薄醪解渴。左周易右春秋。究阴阳主客之故。晢夷夏向背之情。志倦体疲。招招鸥鹭。与之寻盟。欣然以乐而将以没齿。是则 圣上之恩大矣。诸公之赐厚矣。但人诛既重。鬼责兼至。百祟迭攻。一缕难堪。可发一笑也。山中少友。始尝有来留者。事力不继。一任形影相依。两湖之士。不无若干相从。理会笆篱边弃物者。而道里相远。亦不能数数往来。家信及省友消息。夏初始得之。知儿孙移接涟川。省友尚在柯亭。而士友泮涣离散。非复旧日样子。所示依旧云者。传者误耳。念吾辈年皆衰谢。岂望其杯酒相合。为一日之驩乎。只祝努力加爱。异日相逢于泉下。两展此生之襞积耳。五种心贶。照数拜领。可当十朋。不蒇。
与梁丰川(柱石。○丁丑)
慰问谨具原状。伏惟年来年龄益邵。起居寝啜。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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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物。矍铄如旧否。念周之忾。思汉之泪。是令公衷赤之所存。当此西胡舸舰东渔于河。诵充国屯田之奏。赓摩诘老将之诗。恭俟天启 圣衷。仰赞内修外攘之伟烈。以资异日 洪武圣祖之大业。使千岩万壑迂拙老生。增百倍之气。而不落莫否乎。呜呼唏矣。平默免丧以来。日就衰颓。且知狷滞之性。执迷之学。病入膏肓而到老深痼。自分为世所弃。而涵养不熟。凡有感触。辄有燕赵悲歌之意发于外。而为庄士所笑矣。仍自龙门。渡仙而北。入宅嘉陵之山。玉溪之洞口。泓净幽绝。冠于近郡。且距朝宗 皇坛。不满由旬。春秋瞻谒。恍如桂林锦城焉。日暮道穷。我安适归。尚幸山中朋友。忍饥相从。可以抱春秋究终始。枯死于此而无悔矣。雅识令公悰绪略同。故慰问之外。破格及此。计应执书一喟也。仰服令公风义。素切执策之愿。窃欲与一二少友。杖藜而南。一拜仙扃。少豁肝胆。而岭高如天。贫病缠绕。何可以时月期也。引领南望。祇切于邑。天气向暄。更乞千万宽抑。益崇晚节。以慰瞻溯。
答梁丰川。(丁丑八月。)
君象曳衰远来。相守数月。志气甚强人意。昔朱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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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学三君子。盖亦韦斋丧中也。岂以及时勉学。立身行道。以显父母。是孝之大者。而侍奉几筵。谨守常礼。反属疏节也欤。顾念丑差体段。本不足以梦攀三君子脚板。而此哀之慨然求道。博求经传。佩师言奉前矩。而铢累寸积者。万一不如朱先生之诚力。则窃恐此举。适足以坏破礼防。而主客俱为法家之罪人矣。此甚可兢惕者也。第于请业之初。以却谷之敦诗说礼。朴松堂之折节学问。并武于己卯诸贤。及近世李巍岩之树立。反复提耳。而劝以小学一部。为本根工夫。冀有以真实讲服。收其放心而养其德性焉。盖修身大法。此书实备。八岁以上。固当服习。而过时失学者。尤不可不追补。以为大学之田地也。念昔寒暄先生。少从佔𠌫斋学。𠌫老之学。归重在于文章。而却会以小学教后生。𠌫老所以有功于斯文。正在于此矣。暄翁既受此书。直是脚踏实地。三十犹自称小学童子。故其学最为有本。一传而得静庵先生。至今儒者。当皓天不复洋胡大扬之日。犹得依㨾葫芦。为强此艰彼之地者。皆祖于暄翁矣。又如石室先生读小学至五百遍。不翅泥酱烂熟。是故。不但文章大达。其立心律己。居家处世。宏纲大用。皆从小学中出来。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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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金氏之文献。国中士大夫莫能及之。有本者盖如是矣。此君俛首受读。今内篇已了。仍窃伏念。求之退由之兼人。未知此君果何居。而倘以有父兄在故。不得闻斯行之。则是令监之过也。不审盛意左右。果何如也。狂言及此。惶悚惶悚。第乞察其衷赤。而有以财择之。此君告行。敢布区区。伏惟宠纳。
答梁丰川(丁丑)
日月不居。练事将迫。伏惟伉俪义重。悲悼酸苦。益当如新也。平默衰病沉痼。驱遣不去。少者如此。长者当如何。抑马伏波之矍铄。将为缓急之用。不比韦布贱汉老辄澌败者欤。将草野孤臣。远怀离骚翁长年度世之愿。又感崆峒老参同注释之意。天公为之默助。当如密室之炉而置之风中者。初不可同日而语耶。一呵一唏。君象逐日相对。期望深厚。盖当兽蹄鸟迹之交。鱼𣩼河决之秋。苟见有一个半个人。清脱于狂泉。而顿放于净界。则是乃天地间阳气种子。而举天下之物。靡足以喻其贵也。年来万缘都灰。只此一念。结在方寸而不可去。亦可悲矣。令公于此。亦当默会矣。切愿过庭之时。提谕谆谆。俾无不承权舆之归。冰雪壮岭。送者关念为不浅矣。自馀只祝加护服体。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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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晚节。不备谨谢。
答安佥使(周瑨。○丁丑。)
贤胤攻苦食淡。志尚不帖帖。可喜。但馆所稍间。每月三次旬讲之外。不得源源对讨。兼且自家一身。其中空疏。无以及人。每诵紫阳老子道迷前圣统。朋误远方来之句。不觉赧然愧汗。盖朱子是谦辞。而平默是实语也。虽然。此君志尚既如此。父兄之道。正须实承权舆。成就其志。使鹤翁松老。不得专美于贵道。无他说也。盖外边悠悠万事。假饶充满意欲。只是孔子所谓小人下达。有丈夫志气者。决定不落此科臼也。先师华西先生云。人之有四端。犹其有四体也。但四体器也。近支百年。四端道也。远贯万古。此在雅言书中。父兄之教导子弟之用心。主客轻重。宜知所择也。不审令意。以为如何。
答金稚厚(淳钟。○戊寅十二月。)
履玆腊冱。伏惟静养有相。藜羹饱后。布被煖馀。昼掩雪扉。夜燃松烛。将一般圣贤书。讽诵寻究。当不知天壤之间。何乐可以代此。向风驰义。不容名言。平默小少抱冰。乘衰成痼。殿屎经冬。而缘穷极到底。刀圭不继。真元日消。行当以此死矣。每被朋友远者寄书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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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近者执册问难。勉强酬应。时觉无诚意。念昔尤翁八十三岁岛囚寝疾之中。恶金吾奉了 朝廷拿命。督迫无理。浮海出陆。此时岂有一半分精神气力。而如诸处告诀付托。及如三贤闾记,文谷志文。浩然章讲说。无一黾勉之意。这是什么力量。今如贱身。才准六旬。便已如此。直愧赧欲死耳。北关诸士友。星田祥日。须有多少进参者。而都无消息。当是深中田徐之毒。而一齐见绝也。田也向抵省友书。几至万馀言。其回互隐伏闪倏狡伪。不可方物之状。目不忍正视矣。第其言往往成理。此所以南北之人。与之俱化而不知也。盖学不到知言。则无缘作堂上人。杂处堂下众人之中。则曲直换看。好恶倒置。理无足怪矣。此所以从师取友。读书研理。不可以口耳为也。大抵为学。只就一心上。争个为己为人而已。才涉为人动不动。堕坑落堑。无可奈何。吾辈晚暮戒谨。正在于此。他人得失。有不暇问也。寒解晷长。可一出山。讲质多少否。趁此未甚衰之前。有源源会合之道。则何慰如之。自馀更祝饯岁加珍。副此凝情。
与崔禹洪(寅夏。○甲子四月二十日。)
国哀。罔极冈极。所可伏慰者。 嗣圣聪明。世道有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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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之渐。跂足延颈。八域同情也。顷者庆瑞来见。思伯继至。近候略已奉聆矣。即日肇夏。亢旱扇暑。动止又日休否。凭伏闻年来。学卫大夫五十知非。研经饬躬以为桑榆之图云。引领钦叹。深所望于左右也。盖尝窃谓人之一心。万理备而百善具。以为一身之主。以提万事之纲。信能收敛此心。不使走作。则凡目前许多外物。夤缘形气以为吾病者。将日减分数。渐次消除。而吾心之纲领定主宰立。以之读书而研理之工日专。照理之功日见。以之检身而迁善补过之工日密。以之应物而去非从是之实日积。如是而不已焉。则盖棺前几多年。吾之一身。固已日光玉洁。跃然于习俗污下之上。晦翁所谓无限好事。将有不期然而然者。其视向之缓于自为而急于义方者。得失之归。岂不判然乎。喜幸之极。敢布衷曲。猩鹦之言。虽不免傍观之笑。而羊猪之腥。或能补单品之味也。如何如何。平默何足言也。知我如此。不如无生。诗人正获我心。还为之一笑。将伯之望。又不能不在于平日朋友耳。
答崔用九(鸿锡。○甲戌十一月。)
雅言刊役。事钜力绵。去益艰险耳。钱文谨付司货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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弩末竿头。只此亦见用心之勤。谁病其略少耶。闻小郎上学。衰境寓心。莫此为大。何幸何幸。第须以身先之。示其表准。而如所谓常示无诳。男女不同席。奸声乱色。不留聪明。如所谓幼求称欲。长当如何。患其不能屈。不患其不能伸。二程幼时。脱然欲学圣人。尤翁自儿时。自任以圣贤之学。此等说。日夕诵道。随处提醒。使之耳濡目染。奋跃兴起。如此久久。则当见好消息也。崔台在绝海。大读尤翁书。比居家时。工夫颇专。虽在 朝齽齘猬集。在野攻崔护崔。党目四起。然在自家。前程开豁。为不可量矣。昔陆宣公。日集古方。朱子讥之以草庐人地。铁瓮行遣后。便即改头换面。为士论所弃。此台岂不诚贤于人乎。陈疏时事。此台初疏后。送其从弟。问所宜言。念昔李延平应朱夫子赴召之问。有古义可徵。故答书。劝以 皇庙之废。书院之罢。胡钱之用。鬼神之出。后为彝伦斁丧之注脚。而外此则仓卒。念不能及矣。此台悉从鄙言。修饰为辞。而三凶追夺 亲总万几两款。则自家与圣存。商确添入者耳。
答崔用九(乙酉)
岁前后二度珍函。得诸千里阔睽之馀。贤器头角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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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来入山扃。仍承衰境体节。鼓缶休泰。始生麟抱。又资日后含饴之弄。慰喜之至。不容名言。但云举南为。非暮年所能为怀。大抵事异古昔。人家沧桑。在在多如此。可叹可叹。弟自分为南海之鬼矣。猝因 国难。蒙此 恩霈。其幸不能锱铢。其痛有如山岳。且当时之人。死者不得伸冤枉。生者不得暴心事。归与家属。送其馀年。吾何以为心哉。来书缕缕。知旧间。亦有是说矣。但鄙意则范文正之得罪也。欧阳公。止以贻书责高若讷而同窜。胡忠简之得罪也。王刚中。止以作序褒美同窜。吴师古。止以刊布奏本同窜。抑邪守正。趍向同途则斯已矣。何必亲为范胡。名声辉赫。然后为快于心乎。设心如此。则虽正亦是私意。君子不为也。况系国家存亡之事。出位进言。朱先生答石子重书。有许之之语。后来章甫之伏閤。实据斯义。然岩穴隐遁之踪。终涉疑殆。万一喉院不纳。则恐徒取辱。故不敢躬自露章。至于诸路章甫。为焦头烂额之举。则系是上六龙战之事。故其在扶阳抑阴之义。或贻书奖励。或周旋凡百。是职分之所当为。故向来之事。只得如此。而声名倚伏。有所不计矣。此意省友知之审。故其书有所云云耳。不审高见。复以为如何。时事。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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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子以来。已料之事。不然。当时何苦不顾时辈齮龁而劳攘不已耶。雅言携往海上者。已付湖南士友。传写讲习。此中惟有一本。在章叔书厨。可以借看。日记及他可览者。今不敢烦。只俟月内贲临。从容共看。幸早图之。客扰作谢。百不一二。惟情犀。
答崔日升(荣升。○戊寅十月。)
 或言父祖神主。失于盗贼。今皆给钱觅还而奉之。有些未稳。不如埋安而别造之为当。此论如何。愚以为彼盗也。能盗其主木。不能盗父祖之神。子孙祭其神也。非祭其主木也。何必曲副盗意。给其钱财。陷于以德报怨之罪也哉。辱先之怨极大。还主之事反轻。岂宜拘于所轻而忘其大怨乎。匿怨而予之钱。又岂诚心直道哉。人家不幸遭此。则即日便当依坟墓遇火之礼。而举哀于庙前。依缅礼出柩后例。而设馈奠。速求主材。改造安神。则在我得处变之宜。在彼防不道之习也。未知此意如何。敢问。
记昔华西先师之意。如来示矣。盖父祖之神。虽尝凭依于此木。而及被盗窃而去。则神必彷徨于庙龛。断无舍子孙而从盗贼之理矣。便当举哀设奠。即行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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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如所示之意矣。 朝廷则内饬五部汉城府。外饬各道诸镇。道臣则严关该邑。使之发捕。严施刑章。则彼复何为而盗人神主也。只为国家无政。子孙昧理。反以资贼而诲盗耳。念来直是寒心耳。○为盗所污。恐神无复栖之理。改造后纵使索得。只合奉而藏之遗书衣物之匮耳。未知如何。
 雅言曰。我所生之物。克克我之物。我所克之物。生克我之物云云。敢问如水生木而木克土。木生火而火克金。火生土而土克水。土生金而金克木。金生水而水克火。是我所生者。克克我之物也。如水克火而火生土。火克金而金生水。金克木而木生火。木克土而土生金。土克水而水生木。是我所克者生克我之物也。下文子视万物者。指我所生而言也。货视万物者。指我所克而言也。子视万物。君子之立心也。货视万物。小人之立心也耶。
来示得之矣。子视万物。如所谓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是也。民爱之如父母。为之防患御侮。而在上者。享南面之安。则我所生者。克克我之符验也。货视万物。如所谓好恶徇于一己之偏。是也。赤子为仇。起而争夺。以至于为天下戮。则我所克者。生克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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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验也。原初立心。有天理人欲之殊。而末终感应。有后雠兴亡之判。吁可畏也。
答李而贤(根庠。○乙酉正月十六日。)
敝宗自与尊门。嗣为兄弟。区区向𨓏。方切于中。玆蒙盛眷。先施德音。伏承献发静体有相。贤器见顾。妙龄容仪。温润如玉。满心慰沃。不容名言。平默始终本末。何足言也。少孤流离。万死一生之中。盖尝亲就有道。粗闻古人之学。然锢于气质之偏。狃于习俗之陋。用力不勇。未免虚度岁月而伥伥矣。乃者值书契以来。创有之变故。不自量度。妄以一苇。抗横流稽天之势。触犯国是。祸及朋友。身御魑魅。虽 圣恩宽大。得返故国。与家属相见。然举世所指。有不病自毙之虞矣。内自循省。不满一笑。而执事之推奖至此。发书以往。赧然惭惶。直欲反面而却走也。第读来喻。历叙平生。略与鄙人相鲁卫。此则所值之命。无如之何矣。至云髭发尽白。血气已耗。朝闻夕死之愿。呜呼已矣。则妄有一献焉。昔周之武王践祚之时。年将九十矣。受丹书之训于师尚父。受洪范之教于殷太师。受旅獒之戒于召康公。夙夜祇惧。不敢以老耄为辞。睿圣武公。九十五。箴儆于国。亦闻武王之风而兴起者也。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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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李初平。既老。听于周子而有得。我朝白休庵八十之年。不谈他事。孜孜讲学者。皆得此意也。程子言少而好学。固可贵。老而好学。尤可贵。朱子亦言便年八九十岁觉悟。亦当据现在。劄住做去。吾辈虽老。其视周武王,卫武公。犹少年矣。呜呼已矣四字。恐当改之以桑榆非晚。如何如何。妄恃眷意。猥以是献。盖当鬼魅溢宇。其苦衷。尤不得不然。伏惟恕纳。力疾奉谢。辞没伦脊。主臣主臣。
答李孝一(僖锡。○甲申正月。)
顷因仙乡士友。讲服盛名。蒹葭白露。岂不愿溯流从之。而罪累人事。无以履陆地一步。则想望之地。惟有喟然太息而已。玆凭宋雅入海。辱赐手书。慰恤深至。拜受盈掬。感悚交并。仍窃自念。平默北鄙庸人。少不力学。老矣无闻。只缘后辈推许既过情。兼且向来得罪本未。或不害为主人边人。而其心可悲矣。是以虚名益播。误致长者之先施。而所谕师门单传。君子四素。忠义骨髓。与夫元城澹庵之拟伦。直使人羞赧骇惑。反面却走。三复以往。不知所以奉答也。惟所赐近体诗。箴警之意。出于古道而溢于言表。则非尺蔡拱璧所能比况也。盖当稽天之横流。而欲以一苇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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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固狂妄之发而不量之甚者。然多般劳攘之间。所以救得一个半个于不言之中者。与爱身独善。自占便宜者。或有所不同。则晦翁所谓党籍之光华。尤翁所谓流殛之不悔。妄窃自詑而不知自讼矣。若至今日。已经灰烬。而焦头烂额。无复可施。则何苦而强聒过涉。以烦长者之忧虑乎。谨当书绅常目。以终馀生。若荒闲寂寞之滨。私相讲明之事。则晦翁虽闻微服过宋之讽。而不以改者也。不审此意。又竟如何也。荷相爱之厚。敢摅衷赤而卒以请教。伏惟恕谅。书出多日。更请近候增泰未。履兹新元。太岁涒滩之感。老而好学之意。计有非馀人之腹所能料者。向风引领。不任区区。平默百病迭攻。符到是俟。靡足仰溷。自馀更乞千万珍重。
与王季善(俶说。○辛巳正月二日。)
坛享隔日。凡节何如。先丈两位啜享。当此万分地头。无临时窘跲之患否。奉念奉念。祝文既承申命。与省友。商确制去矣。盖窃惟念。九位各板。虽先丈所定。而于今。必欲仍旧。则祝末新位从享之告。不成每板提及。不然而于从享位别作祝文。则非但礼无所据。且与原位无隆杀。事体有所未安矣。谨按文庙祝式。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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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先圣位告祝一板。而尾附兖郕沂邹四先师配食。南阳诸葛武侯胡文定二公之祠。其祝文出于尤翁之手。而两位合为一板。祝末附之云。以府官殉节人尹棨从享。其證又更明白。故谨改前祝九位合板。而附之云。以绍义人济南先生后孙某某从享。以仿文庙葛祠之例。此外恐无他道理也。若降神献币。则虽仍旧各行。与此自不相妨也。僭易及此。万望财恕。第惟降神一节。今始知之。而觉得与天地不祼。圣贤不祼之古礼。有所相乖。未知何故而然也。其说甚长。非仓卒可罄。且事体重大。有不敢攘臂开口。以犯不韪之罪。而隐之于心。则殊觉未安矣。只俟别时。更加烂商耳。
答洪德哉(秉稷。○己卯十一月。)
漳上一夜。相对两衰翁。倏忽有年。邈如邃古矣。未知其间雪鬓添得几茎。以我衰朽。窃想尊兄。亦不甚相远矣。而一切参商。握叙无期。则俯仰畴昔。只切喟然。贤咸左顾。宠翰出袖。奉读珍荷。可当十朋之龟也。第向来职名。在穷乡学究。有同鼯鼠衣冠。何足张大也。发书不觉一笑耳。即日阳道将复。伏惟仕候有相。广文学士。唐天子文缨名官也。杜工部老子。犹悯其官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198H 页
之独冷而饭之不足。若在今日。见兄沉滞。则谓当如何耶。语发。又不胜慨然。惟是贤咸头角崭然。为之执手酿涕。如逢泉下故人矣。退馆柳匠作之闾。休日齐会鄙社。讲旬内所习。柳友时有称道语。惜乎。从初孤穷。不得出游师友间。仍循荒废。以至今日也。虽然。年今二十馀岁。前程万里。来者可追。及此閒暇。劝令实承权舆。千万之幸。除却他语。世间许多閒商量。皆狼狈之道也。如何如何。弟宿祟冷泄。入冬闯发。逐日苦楚。兼且生徒丛杳。酬应不暇。殆无以保养精神。见惺惺境界殊可少也。纸尽甲管。更祝循序加爱。用副凝情。谨奉谢。
答具景五(秉常。○丁丑十一月。)
几乎忘面矣。何日不瞻溯也。忽被允友款扃。伏读翰问。仍审西驾利税。履玆寒冱。动息晏重。慰泻何言。天时则阳复不远。而人事则无此消息。何也。岂天人一理之说。有不可信耶。来教以讲学自守。为锄除倭洋之道。正合好笑喷饭也。平城之围。岂干戚之舞所能解耶。只是上帝所降之衷。父母所遗之体。不可被鬼魅禽兽所垢秽磨灭。则百尺竿头。不得不进步而已。允友事势如此。姑与君弼相守无害也。教诲二字。避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198L 页
之千里之云。非敢为例谦也。自顾才性劣下。自治一事。初无得力。至今衰病。益没巴鼻。以若丑差。妄居皋比。何啻如鼯鼠之衣冠也。省兄虽非弟比。恐亦不多争矣。是其韬瑕隐泐。头头发露于日用之间而不可掩。则计其见侮之积。亦已久矣。加之今日风习。虽在前辈父执。须是言言事事曲徇后辈而不敢矫其非。然后方得帖然。今乃不然。而略以古道相接。时或妄效攻阙之义不屑之教。则是全不识今日时义自己分量者也。其遭彼拳踢而长为众矢之的。不亦宜乎。以此辗转。沮败人材。贻羞士林。异日无复面目可见地下之师友。方且噬脐之不及。何敢妄复担当而不思退避乎。但如允友辈人。则又是自别耳。为人父兄云云。似亦有所指矣。念昔王荆公安石,杨阁老士奇。是何等大人物。其自视为如何也。第无克己循理之实学。而动不免五辟之私。则雱稷之恶。漠然不察。又从而右之。以长其悖戾。况如某翁者。何足烦齿牙也。念之可哀而已。西氛至此。无可救已。只愿益厉执守。触处办得一死字。勿坠蹈海公家声。千万之幸。剪蔓止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