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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菴先生文集卷之十
書
公元1855年
與朴善卿(慶壽。○乙卯八月二十日。)
伏問仲秋。生堂氣候萬安。尊兄道况百福。弟省側僅如疇昔。但所可憂者。以延平心學。尙有無朋友幾放倒之嘆。况後生末學乎。入此以後。身世便同絶島幽囚。棘籬三匝。麗澤二字。遂成先天。獨學孤陋。心地茅塞。做得甚事。敬軒所謂天其遂吾願者。豈有所不可知者耶。湖儒疏如何出塲耶。妄意此擧。揆以程子知時識勢之訓。則誠可悶人。然所執旣正。則無論朝廷士林。政令議論之間。扶抑之道。恐不可不審。而向時目見洛下氣色。直是令人惶恐。是則非但學尤翁者無有乎爾。並與黨尤翁者而無之。不料輦轂士大夫之閒。並義理客氣。都消盡矣。然客氣之消也。不是惡事。若夫義理者。生民休戚之所關。而邦家安危之所繫也。空山樵牧之社。雖仰屋浩嘆。而何補於實事耶。惟老兄以喬木世胄。內承家學之緖。外受明師之詮。而立乎衆流之中。屹然有砥枉之氣像。是陽之所以不能終無者。豈不幸甚。然所可憂者。涵養有未熟。造理有未密。功夫之專篤。都不如泓崢淸寂之間。遽
負一時之望於薦紳章甫交會之處。君子之相愛者。不能以一二。而小人之潛射者。不可以數計。兼且生事之寥落。日甚一日。不可支持。而家貧親老。不仕不孝之說。足爲今日可據之口實。則出處語默之顯。心術念慮之微。私意計較。不期長而日長。本心天理。不期消而日消。前代儒者名實。始有可觀。畢竟所就不滿人意者何限。甚則立身一敗。萬事瓦裂。如晦翁所云者亦何限。此正區區之所奉憂者也。願老兄除却閒想。閉門息交。鑽硏語孟之書。審愼舜跖之道。造理益密。養心益熟。卒使砥柱。不傾於衆流之中。則無閒潛而在淵。躍而在天。義理所養。國家生靈。將有所賴矣。不審高明。竟以爲如何。將恐將懼。維予與汝。所以犯耘田之戒也。悚恧悚恧。近日事討便詳示如何。適有商舶之便。作書付杜湖。未知不浮沉否。自餘只祝侍學加重。
公元1881年
答朴善卿。(辛巳二月小晦。)
魯論計已卒業。未知程先生所言知好之與不知舞蹈兩層地位。所占安在。似聞都下一名士。以老兄隱居草茅。墨守洙泗洛建之常談。而不看西來新書。同入波瀾。大故嗟惜者云。溺水之鬼。苦要引人。物情固
公元1876年
然。聞之直是寒心。此事自丙子正月。已見其影。今則烈炎燔穹燋土。不可嚮邇矣。曲突徙薪。旣拒於前。焦頭爛額。何補於後耶。直是痛哭。深羡萇楚之無知耳。於斯時也。益扃其戶。益儉其德。以至獨立而不懼。遯世而無憫。將此小雪之陽。仰答父師之心。則只此是會讀論語矣。如何如何。每誦先師文集。至論夷夏之辨。修攘之義。而縷縷以歐西之禍爲憂者。以今觀之。眞可謂李文靖眞聖人也。范六丈眞聖人也。
公元1881年
答朴善卿。(辛巳八月十日。)
公元1876年
囹圄中伏奉問書。以審仲秋。閒居味道。體內有相。慰荷萬千。弟狂妄之性。忽言遜之戒。至有此行。自顧負犯。尙覺寬典矣。所論中行與過不及。及有所爲無所爲之辨。敢不隨處省察。煞用工夫。仰答箴砭之至意也。第聞中之一字。非義精仁熟而無一毫人欲之私者。恐未可企及。與其自占便宜。以不南不北不陰不陽者。謂之中行。陷於鄕愿之亂德。不若姑從均天下辭爵祿蹈白刃一邊。爲聊且止泊之地。猶不失爲聖人之徒。主人之邊之地。然自畫力量。實不可猝强。故姑且守得拙法。若天假十數年光陰。得藉贒兄諸公指引之力。萬一有少進。則此生之幸。而亦何敢大談
也。第願益加自愛。以究遠業。時因化風。惠以德音。嚴程倉卒。語無倫脊。計應舒究也。謹奉謝。
公元1877年
與朴善卿。(丁丑七月七日。)
先師雅言。計已尊閣。做伯玉晩功。幸甚幸甚。記疑數條。抵穉程者。比得奉覽耳。此友答紙。大意已悉。今不須更贅。安且成一語。觀上文。只說知及仁守而不及莊涖動禮。則可見當日煞有意思。而極費區處者。望更細檢論語本註。認取鄙意也。追聞老兄於鄙人。有所疑阻云云。未知然否。然則何不一番示破耶。三十年麗澤之地。如有所不平。何難直說呵責耶。弟固冥頑不敏。老兄亦小丈夫也。奉呵奉呵。潛谷,愼齋。暫時疑阻。畢竟相逢一笑。與之氷釋。前輩之事。豈非後人之法耶。中間往來之言。未知果如何。而弟則方寸無一物久矣。兄亦勿留痕迹。慰此遠悰。千萬千萬。
答朴善卿
平默稽顙白。焚巢漂泊。萬緣成灰。頃伏承垂問。哀感僕僕。不知所謝。臨復遞序。伏惟體內崇毖。平默身外無物。只付一笑耳。私藁。有之無所補。無之何所闕。但艱難收萃之經史子集。悉入灰燼。一朝如𥉑其兩目。二物無所見。此其大悶不聊。直欲溘然無吪也。四處
公元1876年
朋友。相與救恤。目前保得一縷。然若一向墻面。則生世又何益耶。昔吳德溪家中。只有破中庸一卷而已。雖欲致博諸書。何可得也。此老終來工夫少了。不能有所發明。正坐於此。先輩又言。盧蘓齋學問。做病於珍島十九年。無書冊明友之資。今日身世。畧與二公相魯衛。苦痛苦痛。若其他酸楚小事。不足控訴也。此時所望於老兄者不淺。乞就書厨。分借若干帙。使一息尙存之日。不至大故鹵莽。則仁者之賜也。但菀業所藏。移在京宅。縱蒙垂諾。安能容易運致耶。第有一路明春。雅言板子運來時。付托士綏諸人。則可以得力矣。未知意下如何。極知此言大故沒廉。但比乞科乞官乞米乞錢。則似是稍雅。故敢此煩凂。然又非老兄。何敢何敢。千萬垂仁。士綏發程。草草奉謝。
公元1880年
答朴善卿。(庚辰五月。)
公元1876年
灑落長書。舂容大篇。與新元俱至。奉讀以𨓏。頓覺沉疴去體也。信後日富。更伏詢比節珍勝否。願聞。賤疾如退之五窮。斥逐不去。如何則可耶。孝旌跋文。其時適病㞃。不得已屬柳友。代執行人東里之事。今得修潤本。恐甚圓滿。故不復架疊。謹此胎寄。悚恧悚恧。前書倡之於朋友云云。非欲强聒而科率之也。正欲修
其在我者。以爲表準。如是積累到得。誠不可掩時。彼之信從。自有不期然而然耳。農社之譬。不無此等敝端。然又不可盡疑今日之人爲討洒取食游戲慢浪之雜類也。如何如何。別紙所敎。仰見忠厚惻怛救焚拯溺之至意。欽歎欽歎。弟雖無狀。平日受恩。爲如何。聞此豈忍相忘於江湖之間也。顧無趙月川誠力。則蘇季子所言以忠信而得罪者。爲可憂耳。且穉程有書於左右。弟先披讀一回。其言節節皆當。覽之可悉。姑依其說。少俟日子。爲穩。未知盛意復以爲如何。如曰未然。乞復敎示理到之言。不敢不從也。大抵此事溯本。則溪友有以啓之也。入學之初。父兄雖以小學灑掃。大學誠正之敎。至誠導率。尙恐一齊衆楚。勝負判然。况於此。只付口耳。而專令綴緝言語。造作文詞。追逐末俗。求覓科宦而已。如繼述前人之實事。付之相忘之域。則少間相接。莫非來書所謂髹工也。日往月來。與之俱化。然後始欲出力救之。無已難乎。天下之事。先事而言則人不信。事至而言則勢無及。此韓非所以有說難之嘆也。咄咄無已。火下力疾胡草。第希恕諒。
公元1880年
與朴善卿。(庚辰二月九日。)
省書計入檗上。未知見之云何。於此不得力。則恐無好道理。使人關心耳。煎腸滌胃之劑。豈不贒於溫平可口之方。第恐別生他患。有不可知。以此次且耳。沛公非一。敎意誠然。惟是澄淸源頭一事。前書非不執症。而苦無下手之方。奈何。此所以前書。有先事而言。人不信。事至而言。勢不及之云矣。大抵自治治人。其理一般。敎子孫訓後生。不過由己而推之耳。竊念古人之學。雖誦書史作文字之類。亦皆求仁爲己之實事。非出口入耳。徇外爲人之事也。故論學。便道主忠信友勝己。過則勿憚改。皆是實事。若於此。一切相反。日往月來。病入膏肓。則是所謂內虛而外邪入之也。此豈峻劑治末。所可得力乎。此前書所以畧發其槩也。胡安定患隋唐以來。尙文詞而苟趍祿利。五峯知言。惓惓言今之父兄。移學文藝干仕進之心。以收其放心而美其身。則何古人之不可逮。父兄專以文藝。敎其子弟。朋友以仕進相招。往而不返。故心始荒而不理。萬事咸不逮古先矣。此兩段。朱先生著之小學外篇。以警示萬世。則今世父兄師友之敎。固已落下第二義久矣。然先輩就中。却有些根本工夫。餘力學藝。依本分應擧。而得失付之天命。未嘗如今日之奔
競而忘返。故於中能愼交遊惜名節。不至於大故狼狽矣。自從父兄師友。於此少加密詧。則省書亦有藉此得力之望。不然。十寒衆楚。方底圓盖。雖聖人當之。恐沒奈何矣。妄意終是如此。故不敢遽爲未信之諫。未知盛見復以爲如何。
公元1888年
與朴公郁(文一。○戊子。)
公元1876年
居同一國。相阻至此。兩澤交灌。可且勿言。幷死生存亡。一切不得相通。感時懷舊。能不忉怛。忽被崔君汝疇來敲巖扉。與語。不問可知爲先生弟子。雖未蒙咫尺手翰。七八年來。經體安否。梗槩可悉。伏祝以善及人。信從者衆。雖在斯世。亦有自然之應。積陰之下。養得些子陽氣萬一。有以見夫七日之復矣。公私之幸。孰大於是。乞幸益勵伯玉晩功。省身克己。惟日不足。仰答先師岡極之恩。千萬厚望。升沈倚伏。浮雲太空。不足提及也。雅言。聞其間印致兩本云。數多士友。只此恨少。第善書者傳寫而習之無妨耶。洛隱丈所謂明道發微後世之一經者。讀之愈久。愈覺非過語。如經傳程朱之書。經也。此等文字。緯也。須是經緯錯綜。方成物事。有經無緯。决然做不得此理。深加理會。說與學者。如何如何。殷師故都。保守禮義。責在執事。不
可讓與別人也。平默。東市之寃鬼未雪。而南海之瘴窟遽免。國恩至此。已是大矣。廢錮而死。何足爲恨耶。年前自漣川。挈眷入永平之東武夷山中。其名適與晦翁之茅棟。所在相符。其事甚奇。不但黨籍之光華也。第年滿七十。據禮傳孫。鬼事日迫。朝聞之願。恐不得遂。此爲介介耳。餘非遠書可旣。只有相期於厚地耳。更祝千萬加愛。用副凝情。
公元1889年
答朴公郁(己丑)
暮年涯角。促膝不可望。尙幸千里忞忞。便當面展多少。則雖拱璧尺蔡。知不可易也。卽日陽德已昭。伏惟履道興居。一視萬旺。壎唱箎和。日有佳趣。東南喧傳季方令元。方難爲兄。信從之衆。一省風動。面前氣像。恰似胡安定師生。此趙宋全盛時事。而顧於蹄迹溢目之日。得諸殷師變夷之區。信乎程子所謂陽無可盡之時。變於上則生於下。無閒可容息也。更乞千萬加勉。益致廣大精微高明中庸之功。爲天地回泰之漸也。平默朝夕且死。謹當游魂於箕城浿水之閒。而驩訢慰悅之不暇矣。賤狀何足言。只以致命遂志。爲四字符。溫繹踐履之閒。雖欲從容有味。如執事之彷彿。何可得也。臨紙惟增自悼耳。所喩東市之寃。竊謂
公元1876年
非干一人一家之私。乃是龍血玄黃之慘。而首尾十年。田夫野老街童走卒。一齊扼腕而不之聞耳。但今好惡向背。恐未有伸雪之期。少俟何益耶。俯仰長吁。不如無聰也。珍函出於孟陬者。數日前。方始承拜。今日出付者。又不知何日入徹也。幸不至浮沉耶。只祝加護經體。慰此溯用。
公元1877年
答李秀直(浩。○丁丑五月。)
隔江相望。只切溯用。伏蒙翰寄。謹悉旅安。慰何可言。平默衰頹之相。日甚一日。無可奈何。麥糧徑盡。自秋耕時。已料其然。皆任之而已。學道不成迂拙狂妄之一棄物。病死餓死。何足嘅惜爲也。下示非先王之法服不敢服。如殷人當服殷先王所定之服。周人當從周先王所定之服。若殷人從夏后之服。周人從殷王之制。及如鄭子臧鷸冠之類。則非所謂服先王之法服也。先王之法言。如堯舜典謨。三王誥命之類。其言可爲萬世法程者也。先王之德行。卽本之身心性情。行之人倫日用禮樂文章政事鉅細精粗。泛應而曲當者皆是也。府兵。如唐時分天下十道。置府六百三十四。皆有名號。而關內二百七十一。皆隷十二衛。凡府有三等。上等兵一千二百人。中等千人。下等八百
人。民年二十爲兵。六十而免。總名曰折衝是也。古者伏兵於農。故兵農合一。而不分府兵之制。盖亦如此。據此致詳如何。汝膺色憂復初否。貢念切切。其第二郞步趍。比復如何。頃見年不及就外傳。而踰嶺涉江。來赴講席。其姿相動止。應講凡節。直是夙成絶等。將來可望。今幸吾兄坐在臯比。蒙以養正。須盡其方。如焦伯强之於滎陽公初程。則今番往敎。不但爲窮途食力之私而已也。如何如何。倥傯小謝。餘俟面剖。
答李秀直。(丁丑七月。)
月前問書。荷意甚深。但衰境旅酸。兼遘虐痁。豈所堪忍。卽日凉生。更不審起止何如。遠念切切。弟亦頂踵毛髮。皆困卦象占。何足一二也。文裕之逝。此何運氣。稍得氣之精一者。其數必局。此天地之不能無憾。只有老淚橫落而已。前書從時王之服之說。以中庸愚而好自用章。考之大煞明白。何疑之有。溫公復深衣古制。只於獨樂園中服之。不敢坦然臨之於稠衆之中。康節謂某今人。當服今人之服。則又以其言爲合理。此其意不但駭俗。亦恐有議禮制度之嫌。而存畏愼之意耳。然溫公後來作相。居制作之位。則深衣雖非經朝廷頒行者。其出於溫公所定。所定者。與時王
之制無以多爭。故朱先生旣著之家禮。而又服之行禮。此皆與從周之義。未見其相妨也。愚見如是。未知明者又以爲如何。何時當還宅耶。撥忙小謝。伏希鑑納。
公元1880年
答李秀直。(庚辰二月。)
太極圖說解。動靜無端。陰陽無始。其由則所謂太極也。太極。卽道也。故惟知道者。爲能識其由。有何可疑。陽變陰合是大陰陽。生水火木金土是小陰陽。大陰陽生小陰陽。此理請更細究。
雅言答朴善卿書。濶畧。言放過也。轇轕。馳驅之貌。言大處放過而不理會。惟於細處費力馳騖也。萬乘千乘里數多寡註。百里上脫三字。按孟子首章集註。千乘地方百里出車千乘。然以事理考之。則方百里豈能出車千乘也。千乘之地方。當爲三百餘里。故云百里上脫三字耳。然天子旣稱萬乘。諸侯與天子之公卿。旣稱千乘。大夫之家。旣稱百乘。則已見其十分而取一耳。何必費力注神。計乘數所出之多寡。以與孟子牴牾乎。此所謂區區轇轕於細處。而濶畧其大者也。此說書之大忌也。跋扈將軍。漢質帝目梁冀語也。冀有不臣之心。故目之以此。學者於聖賢之定訓。自
立己見。敢於背馳。則是儒家之梁冀也。故先師云爾矣。
答李秀直。(庚辰十一月一日。)
下示熟複大學之餘。反復鄙人節義之書。要以爲究竟法者。可見老而益壯。窮而益堅之實。雖一國皆狂。沒入法美日本。不奈晩讀翁何矣。何幸如之。易曰。險而說。困而不失其所亨。其惟君子乎。孟子曰。苦其心志。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爲。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謝上蔡稱和靖康侯。如大冬嚴雪。百草萎死。而松柏挺然獨秀。是皆節義之說也。年來見得此意思轉益分明。參前倚衡。故將恐將懼之地。信誓而不已矣。然須就面前義理。剖析精微。涵養積厚。乃得有立。不然。事到急渷處。利害切身。則不知不覺。依舊顚倒。無可奈何矣。此甚可怕也。天瑞久在函丈。志氣如何。休日暫見。何由叩其一二耶。第復以此紙示之爲宜耳。最是太保所言不作無益害有益一句。切宜佩服以終身者也。如今作詩賦。出入塲屋。是作無益害有益之尤者也。其說甚長。倉卒不能一二。在執事咀嚼提耳耳。初學須從此等處。除去念頭。不留苗脉。然後今日相從。乃爲實事。不然。亦終於虛僞
而已。第是除去欲念。甚是難事。雖至微至細如竹頭木屑。及到斷除時。不啻如割肌膚。於此大故忍得。是勉勵節義之一事也。如何如何。所望於此君者。非偶然故信筆及之。計宜諒納也。
公元1882年
答李秀直。(壬午二月十六日。)
孤寄天涯。曰爲改歲。引領戀戀。不言可知。適此孫息。伴士正入海。袖致寵翰。謹審德履有相。奉讀以𨓏。不知沉疴之所在也。纍殘喘依舊而無吪之願益切。友助如此而不安之思益甚。請爲吾兄悉吐衷赤。可乎。來敎縷縷。以督送士正。至贐序文。爲出於不堪湘累之苦。而深加戒誨。其意則可感。而其說則爽實甚矣。抑不但來敎爲然。伯賢書苦悶之意。激動之言。客氣之發。大意亦是如此。纍發一大笑以爲平日所存。雖不足言。汚不至如此之陋。况序文本無此意。未知何故無中生有。不謀而同也。唯兄心平氣和。更一細檢於序文。則犂然而解矣。凡情外之責。當之者。固不害爲藥石。施之者。或出於私意。或出於信訛。二者皆病痛而爲害事之本也。乞加審察。若所謂全生全歸。若所謂禮義。從賢者出。若所謂言行。一毫不盡道理。則爲累不淺。此等云云。固皆理到之敎。乃考其發言歸
趍。則不過以廉義爲小。死生爲大。若是則所謂駟不及舌者。而非愚昧之所敢知也。今以孟子任人章觀之。禮重而食色輕者。古今之常經也。以食色之重。比禮之輕。而食色反重於禮者。一時之斟酌也。君子於此。當兩邊理會。使無枉尺直尋。膠柱調瑟二者之弊可也。如此然後。理極平心完備。而不倚於一偏。若曰廉義雖大。孟朱之訓如此。更宜錯綜斟酌。不可以一時所見。輕易斷置。則纍當矍然檢省之不暇矣。若以不堪湘纍之苦。遽此勘斷。而槩以廉義爲小。死生爲大。至弓全生全歸之說。結之以不慈不孝之戒。則是人心道心。主客易位。大體小體。輕重倒置。苟死生之所繫。則雖復毁盡四維之防。行卑汚苟賤之事。恣奸欺侮奪之習。亦無不可。而反得慈父孝子之名矣。老兄出入檗門。所講何事。而爲此可驚可駭之語耶。千萬不是。切願速改。若曰吾言不足信。以此訪于柯亭。則必不如來說矣。申天瑞學履安否。書牘山堆。不可逐一作答。故姑闕之。爲致相思勉學之意足矣。此紙亦從容示潤和。使更仔細咀嚼。恐宜此友聰明。無慮驕。計應易曉也。
別紙
書成未發。仍又有仰告者。昔鄒志完得沽直之謗。程子告門人曰。當於有過中求無過。不當於無過中求有過。退溪先生於圃老是非。亦用是語。君子於人倫相接。用心如此。必有意義矣。竊觀少友䕺中。少此氣象。未知何故如此。記昔聞叔之疏。固是思伯草刱。而况弟修潤者也。聞叔之被鞠也。思伯寫首實之狀。再托裵鼎魯呈之。再次見格。而思伯已得怪疾。不省此時則不可以人事責之矣。今聞遜息之言。則朋友中有苛求不友之罪。殆若吹覓者。而其爲思伯謀。節節皆鄕暗不識事情之說。此豈平日所望乎。自首之事。拿命來到前數日。聞於洪稺絅口傳矣。我非病風人。此友之言。何可不信也。宿於將廳時。士綏來見。話次。深斥思伯不能自首。吾以所聞於稺絅者告之。則聽若不聞。而一直詆之。至被厲聲呵責。則遂不復言。然其心則悍然不服矣。追聞伯贒之見如此。而疑我私於女婿。掩盖其罪過云。事至於此。則無可說矣。此無他。只是數年前。思伯以某事致書紫里。有朴和叔云云。因起釁端。省老雖費力調停。而終是氣味頓異。一也。自首之事。其論發自省老。而思伯不得抵罪。無自首之實跡。故苛求而深誅。二也。少輩此習。不能痛革。
則假使蒙恩。不願。渡海而與此等人。上下經傳性理之間矣。以此示省老。使之深加調劑。如何如何。眉睫至近而不見。故此老漠然不知。政使知之。此老和厚有餘而嚴毅不足。近讒易乘而遠慮難周。恐得力未易。爲之悶念。第望從容示及。
公元1888年
答安善源(英錫。○戊子二月。)
千崖萬壑。一二後生。執冊及門者。例皆聰明不及。或忠信不立。日後事恐未有可望。惟賢咸叔姪。於中差强人意耳。仍記少日同吾兄事洪先生也。區區期望。實不淺淺若是者。何也。以兄爲文成公之後也。念昔契,湯之後。生孔子,子思。周公之後。生孟子。推此理也。則文成後孫。亦安得無望乎。况人性無善惡古今之異乎。孰謂今日幷吾兩人。作窮廬之嘆耶。據古丹書抑戒之事。則晦翁所謂便年八九十。亦當據現在箚住做去者。可思而不可忽也。况賢咸叔姪。前程萬里乎。况以契湯周公家事言之。孔孟之繩其祖武。如此其盛。眞萬世之師法也。文成公當神州陸沉。本國幷汚於腥羶之日。倡起學事。修明彝倫。以爲用夏變夷之權輿。東人到今。受其賜矣。今日視文成公所値。又何啻什伯之甚也。爲文成之後者。尙論先世。豈宜終
於寂寂而已乎。此所以終不能無厚望也。第此云云。不知者。必以爲迂濶。知之者。必以爲於理合。有而其心可悲也。不審知與不知。吾兄畢竟何居焉。雖然。覽卽秘之。恐益致齽齘也。
公元1874年
答洪文杓(理禹。○甲戌七月八日。)
公元1876年
曩時祭文。幷田,任告絶書疏。畢竟追送矣。子明告筵告墓二文及孺七與梨山長書。追皆謄布於世。而誣辱華西及司馬尹胡諸先生者。直是目不忍見矣。春間。孺七又出沒輦轂。逾月而返。未知裏面設計如何。而危懔則甚矣。貴恥媚竈之說。生前責善之言也。何可留在心曲。而致疑於身後哀死之文乎。祭文。以哀死爲主。假令平日。有不服於心者。於祭文。且當爲賢者諱之。何可譏詆也。陽詆且不可。况暗譏乎。向來面破非不明白。而又此致詰。何也。豈三十年相知之深。反不如田徐之可信耶。藍田謹禮二句。說致力禮學也。和靖緊守二句。說謹守師說也。其引司馬康侯。說守死善道也。其下荷衣不滓。說遯世自潔也。來敎或刺或否之疑。不記面破時。聽之如何而云爾也。深用惶恐。爲師辨誣之心。彼此一也。星田。固執事之師也。華翁。獨非此漢之師乎。司馬尹胡。又非彼此大同之
先師乎。在星田。則勒搆不譏之人。加以暗譏之罪。如恐不及。在吾師與先賢。則侵誣罵辱無復餘地而恬然不以爲意。反使此漢。終始和平。何也。豈强弱懸殊。炎凉不得不然耶。至如遂非之戒。是欲使我誣服於諸公也。向使只就此漢。加此罪目而止。則固不足校矣。然以朱先生譏直不疑償金事推之。則亦無誣服之義。况今田徐不但搏噬此漢。幷辱旣骨之華翁。而上及於宋之三先生者。罔有紀極。則雖我弱彼强。不得聲討。何忍誣服而乞憐乎。來敎自綱目胡氏說。至兩宋所處之義。雖終日言之。不過獻昭陵之說也。夫身不出則言不出。固朱子之說也。繫國家存亡之事。而有所因有次第。則草茅之士。亦有可言之義者。亦朱子之說。退溪先生。田徐輩人。豈肯尊尙師法。第其謹守朱門成法。似亦賢於今之君子矣。然而關繫斯文之興喪。國家之存亡。則又開可言之路。此兩義者。正當量時度義而處之。不可執一說而攻一說。以朱子而罵朱子也。如此則是孟子所謂擧一而廢百者也。豈所謂道哉。延平兩宋之時。則朝著之間。斥和之臣。磊落相望。扶植正義。當是時。不在其位者。無事於言也。謹守前一說。塞兌括囊。可也。年前之事。究竟爲
禍。不但如彼時之比。而擧世靡然。無復一箇人出一口氣者。倘無崔益鉉,洪在龜之擧。則數千年禮義之邦。將何以有辭於天下後世也。當此時。特從後一說。少扶一線陽脉。可也。堪輿家所謂移步換形者。名言也。藉曰不合於中庸。稱伯夷,伊尹,柳下惠。偏於淸任和。朱子言曾子子思孟子。偏於剛毅。中庸。雖古之大賢。猶患其難能。况吾輩乎。是則崔洪之出言。正使非中。其功則大矣。今也假星田一時說話而張皇之。深抑崔,洪。以助流俗之氣。以爲眞胡之地。蔽一言曰大運所驅。天奪其衷也。謂之何哉。平默入夏以來。病吟㱡㱡。豈亦鬼責兼至耶。一命之說。傳播之訛也。向被繡薦。故朝紳間似有云云矣。第此誣贒之小人。寵以官秩。則是世道之憂也。如之何其可賀也。好發一笑。
別紙
春秋誅意之云。念星田。初無可誅之意。所少參差者。只坐太執耳。下諒如何。又記朱子宗師二程。不下於思孟。而亦嘗有伊川爲人執之語矣。幸勿以太執二字。爲大罪也。朋友之閒。擧目皆虎尾春氷。良可悚懔。
公元1878年
答洪文杓。(戊寅十月十四日。)
前書所論語默之宜。其時忙中寫去。只引語類及退
溪先生說以奉告。而追念語類所云。若非仔細分解。則難爲證佐。而退翁說。因不免孤單矣。閒中更考朱子大全。石子重問目云。學官舘職。遇朝廷得失。宰執臺諫。不理會。自已要緘默。不忍國家受禍。要說話。又有出位之嫌。如之何則可。先生答曰。若是大事。繫國家安危生靈休戚。豈容緘默。但事之小者。不必每事數言也。據此則雖不在其位者。若遇大關繫處。許令出言。而未嘗執一可知也。曰。不必每事數言。則萬不得已處。雖小事。開有時出言之路。而不嚴加隄防。可知也。宋子大全與朴和叔書。有曰。繫國家存亡者。朱夫子。亦許儒生論列。儒生。似指子重問答學官而言。然立文旣曰儒生。則大關繫處。通乎白身布衣而不之禁。可知也。况年前所遭。又不但國家安危生靈休戚之事。乃是天地崩摧。生齒爲魚肉。人類爲禽獸之候。則雖使朱,宋在今日。洪思伯一隊之擧。在所稱許之不暇。不當羣起排斥。以助時論如田,徐輩之云云也。盖凡論理斷事。當兩邊理會。求見其各有攸當。不宜執一而攻一也。如此則雖動引古訓。只是詖淫邪遁之辭。而生心害事。不可勝言矣。故追復極言。以申前書之意。乞更虛心再思。平默得此三先生之明謂。
雖以此爲諸賢所棄。其亦有所恃。而不恐有所據而不改矣。至以包荒大度。有望於鄙人。則自顧褊隘之性。豈能猝然變斗筲之小。而爲江河天地之大也。顧以愚所聞者言之。則聖賢心量固廣。無所不包容。然其去惡之嚴。則未嘗不如斬釘截鐵。而不以包容之說亂之也。故周公曰。故舊無大故則不棄。據此則若是大故。不得不棄。可知也。大學曰。媢嫉之人。仁人放流之。屛諸四夷。不與同中國。子張之論交。其說有偏。則朱子矯之曰。大贒固無不容。然大故亦所當絶。以來諭所引通書之言觀之。亦曰非大惡也。則曰孰無過。改則爲君子矣云云。則其於大惡。使此說不得。可知也。古今天下。豈有不絶大惡。如來諭之聖賢乎。故欲學孔子。先學聖人惡惡之嚴。然後爲可以庶幾也。惡惡不嚴者。必其好善不篤也。以此而學聖。豈不如北轅而適越乎。若如來諭。雖大惡。包容而不絶。然後爲聖人。則是大舜之誅四凶。周公之戮飛廉。曾子之絶吳起之類。爲褊狹器小之人。而見外於執事矣。豈得而爲聖賢乎。執事遨遊諸老先生之間。問學數十年。所存所見。宜不至此。而今者見諭。殆同醉中亂叫。病裏譫語。而不覺其害理傷敎。殊令人惶恐也。星田
之於彼人。託意不尋常者。乃是看人不破而然耳。夫知人之難。大舜亦言之。以四岳之贒。不知鯀之不可用。周公之聖。不知管,蔡之不可使。胡文定之於秦檜。亦失於不知人。古今聖賢。往往如此。星田之不知而誤託。豈足爲賢人之累。而竊詳來諭。必掩惡而容奸。然後乃爲愛惜師門之實。區區之所未曉也。傷先師之明云云。尤使人聽瑩。左右試更思之。爲惡者。傷尊師之明乎。絶惡者。傷尊師之明乎。吾於尊師。惟其同門久要如來諭。故竊不勝其愛惜之心。如勒葬而誣稱平日心定之類。切切然向人分疏。以暴彼人之無狀。以明此老之心事矣。苟非同門久要而無憂惜之心。則必不肯如是之多事矣。是則今日朋友愛此老者。唯此漢一人。而如高明一隊曲護彼人。以爲此老之累者。實辜負之大者也。不知他日地下。以何顔摳衣於函丈之前也。又况彼之搆誣此漢。小事不足深校也。若其誣辱司馬公。列之拜虜之人。誣辱胡文定指爲媚竈之人。至於華西先師。則目之以楊墨。目之以禪學。目之以陸王。目之以洋學。至以孟子之辭而闢之自任。而無復一毫忌憚之心。則朱子所謂胷中勃勃。尤翁所謂怒髮衝冠者。非過激之事也。而從前
提說及此。則高明聽若不聞。反使鄙人。求和於彼。體面事理。恐不當如是。此其故無他。以我衆而彼寡。我强而彼弱。先有世俗炎凉之私。而田愚一人。因爲此心之祟。有此乖剌耳。其實誠不足以供一笑也。然忝在朋友之末。有不忍恝然而坐視其陷溺者。故苦口至此。以俟可否。似亦傷於太直矣。然不直則道不見。且來諭旣以包容望我。則其所以自爲者。可以仰覷。故恃此而悉陳肝肺焉。主臣主臣。乞垂仔細省覽而左右之。
公元1888年
與金體一(萬壽。○戊子七月。)
居不越國。學同士友。而一直貽阻音容。尙且如此。况麗澤乎。每一念到。不覺北望而太息也。謂外朴君千里裹足來。示執事所撰全瑞文行狀。仍審寒棲木食。經體珍毖。不啻如執熱者之濯淸風。又况山頹梁摧之後。先進長德。零落已盡。向來旅進旅退。色仁行違之輩。當蹄跡之衝。狼狽無餘地。執事獨守聖祖之豐沛。挺然作歲寒松柏。以爲北路之望。若執事。眞不負先師當日之心。甚盛甚盛。勉旃勉旃。彌加衛武,蘧玉之功。千萬厚幸。平默至愚不敏。賴天之靈。西遊鷺江。東入龍門。其於歐巴之爲世大禍。聞其說熟矣。丙
公元1881年
子崔侍郞安置之後。自陽根。北渡汕水。密邇皇壇。收拾後生。講明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何事。矢枯死溝壑之間矣。及至辛巳。五道儒生。誅竄相繼。而鄙人亦以能言拒之。故謗讟溢世。畢竟幽囚於海島四年矣。甲申之變。幸蒙鷄竿之恩。放歸田里。今在永平山中。距楡亭大路二十里而近矣。盖今兩儀昏濛。一葦不可以抗稽天之流。掏土不可以塞孟津之猛。自世所稱知者觀之。可謂妄之妄也。自孟朱所言觀之。不害爲聖人之徒。主人之邊而不負兩師門之誨者。故自詑以老去光輝而不悔也。未知此意如何。計執事相距涯角。或不得聞知。雖或聞知。傳聞易致淆訛。故畧叙本末。以請敎焉。全公墓文。力疾副求。冞不禁感舊之淚矣。餘更祈千萬珍重。
公元1882年
答李玄叟(烋。○壬午十一月。)
數十年參商。不但麗澤無梯。和死生倚伏都。不可相聞。入海逾年。始因士友。畧探聲徽。更切古人夢中不識路。何以慰相思之懷矣。月角二君來。袖示寵翰。三復醒豁。不啻如羾寒門濯淸風也。仍審窮陰。經體有相。隱居求志。到老不懈。只此足慰瞻仰。他何云云也。罪纍向不自量。要以一葦抗橫流稽天之勢。妄之妄
也。九死南荒。豈非滄浪自取。然過涉滅頂。聖人扶抑。誠有如來敎所引者。故特以不悔矣。聶說恐是有激而發。先師所言尙氣節者。易致麤豪。語意平實。警示學者爲力矣。但今日士風。直是衰衰颯颯。直是倒東來西。直是自私自利。才有一事。便見風靡。尙氣節而涉於麤豪者。盖亦絶無而僅有。奈何奈何。愚謂今之士人。未敢望深造於道。只得如此輩人。項背相望。亦須救援得些子。未知高見復以爲如何。所欲言者何限。神短便駛。只此不蕆。伏望更加珍重。以懋晩業。
公元1876年
答金仁叟(晋壽。○丙子正月。)
公元1884年
胤郞以兄書至。承審刀圭少弛。伏慰伏慰。時事至此。痛哭何爲。諸贒欲捧一掬土。塞孟津之奔猛。何望其得力耶。其心眞可悲也。不先不後。大雪封山塞路。豈天意亦爲眞胡地。沮敗吾輩事耶。和盤纏若干。計亦無有客中凍餒。如何堪忍。太學又豈肻謹悉。喉院又豈肻捧入。陳東歐澈之禍。亦可念也。中夜不寐。苦痛欲死耳。少友力强無病。猶可也。尊兄望七抱病之人。又何以衝雪踏趼耶。天地鬼神。鑑此血誠。則萬一否運。有可斡之道耶。所急有在。雖不敢勸。亦不忍挽。千萬珍重。要得回天。式遄其歸也。臨紙不能爲懷。伏惟
照亮。
公元1890年
與裵允素(絢。○庚寅十二月。)
自哭山樑。北山分解。參商遂阻。影響不可接。而日往月來。癃疾垂死。伏枕懷想。只切喟然矣。冬初。仙鄕兩生遠來。執冊相守。話次道及。尙在陽界。視聽康旺。區區不勝慰意。但此兩生。非得一就門屛。親瞻顔色。只信鄕人之泛說。則依舊紆欝。不容名言。第今二之日。伏惟經丌履用珍衛。二十年來。子姓倚伏。生事利病。大致何如。平日功夫。老來更得一倍收拾。深存伊川翁不學老衰之箴言。煞用衛武公九十箴儆之心力。卒能有以仰效先師之付托否。歐巴風埃。朝夕就木之身。此心更切食息不置矣。兩生謂當造門請敎。故謹力疾倩書。仰請年來動止。賤狀一二。兩生當口陳耳目所及矣。餘祈加護促膝。以九地爲期。不備。○朴楊口尙寄人間。禹揖琴書。不改夙昔。阻面已迫十年。柳持平挈眷移住堤川山中。問聞阻濶。萬事都是滄海桑田。非復生世。况計欲聞知故畧及之。
公元1879年
答沈禮伯(宜立。○己卯正月四日。)
舜明續琴。可謂不遠而復矣。何幸何幸。來敎旣往勿說。然衣紳故家。壞了禮防。恐非喜消息。向後愼之又
公元1884年
愼如何。昔有問於伊川者曰。先生謹於禮四十年。應甚勞苦。伊川曰。吾日履安地。何勞何苦。他人日履危地。乃勞苦也。此見禮防之存亡。爲安危之所繫也。老兄病處。在柔弱而不剛毅。人須是養得剛毅。剛則不屈於欲。柔則必牽於欲。惟其爲柔道之牽。是以習俗爲便好。而義理爲迂緩。懷居之私。積累成痼。而直諒之言。苦不得力。吾兄老矣。且置勿言。舜明之不能長進。亦其祖父之過也。靜夜無寐之時。若慮念終始。則其追悔發奮。律身以禮。而成敎於家。不待朋友之縷縷矣。如何如何。雖然。吾於星田生時。畧發逆耳之言。以此爲祟。致無限風浪於今日矣。今又苦不吹虀。獻此區區。其愚妄甚矣。第見兄之門前。無田徐一隊。可恃而無恐耶。仰呵仰呵。
公元1880年
答沈禮伯。(庚辰正月。)
賢抱氣貌。比前充實。不似疇昔面白無血色之時。慰幸無此况矣。似伏聞比來。收拾精神。溫習經卷云。未知然否。蘧伯玉晩功。竊爲老兄願之。雖然。並賦止酒篇。然後身心可收。精力可養。而義理可仔細矣。如何如何。敎導賢抱。不必如是勤托。只從其父祖。刊落向外虛念。驅而納之於一箇赤骨天理。則不但渠心之
向背。藉以决定。一時師友之忠告。因亦可以得力矣。不然而追逐時節。求覓科宦之念。橫却胷中。刊落不得。畧令從事儒門。只欲資視聽之美而已。則爲其子孫者。苟非出類之才傑。執能舍父祖之欲而從師友之言乎。愚意决知其無是理。故玆因來敎。不敢不以正對。望更熟思也。大抵立身起家之道。只在反本自强。不在虛念外求也。不然。天理爲誣而古訓爲妄矣。天下安有是理耶。
公元1867年
答柳景茂(重植。○丁卯十二月二十九日。)
頃者。先施下問。珍荷良深。卽日寒威。謹伏詢重闈侍節連護晏重。除却閒話。憑士友間傳說。謂老兄大讀栗谷書。景彥氏大讀曾氏傳。只此一事。大故喚醒人耳坎也。省齋不但華宗。環顧一時儒林。無出其右。正當剝上復初之陽爻。而華宗十數冠童。一齊信嚮。思欲貫魚以寵。中行以復。其意甚善。其勢甚壯。而老兄兩人。又肯如此。倘能居敬持志。以爲主本而舍生向前。無少間斷。則豈但荀氏之龍。郭門之走。適足爲門族昌大之漸。吾將見。功用所及。天地之否運可傾。諸兄其亦勉之。但恐過從之閒。有欲誤了老兄者。若曰年將望五。爲此何益云爾。則是大不然。武王之丹書
公元1884年
洪範。武公之箴儆國中。皆在九十大耋。而蘧伯玉,李初平。老大勤學。收功桑楡。已事燦然。老兄雖曰年晩。其視一聖三賢。豈不猶少年乎。愼勿爲此等邪說所悞。如何如何。求之在外者。有得有不得。有遂有不遂。非已之所可必也。若求之在我者。無問年之早晩。才之高下。萬無不得之理。萬無不遂之理。不然。所謂欲之則至者何說耶。十之不得百之。百之不得千之。千之不得萬之。如此則鬼神可斡。造化可勝。此理甚明。願吾兄勿疑也。雖然。此不過心術言行之閒。謹道器主客之分。明理欲子賊之辨。致令主人正位而制其客。長子帥師而勦其賊。細大微著。造次顚沛。只是此法。非有挾山超海別㨾難爲之事也。不審盛意。以爲如何。弟奉老率幼。得至今日。漢上諸友。時借視聽於瞽聾。因得以商量舊學。少忘波沱之苦矣。歲除。只祝迓新增休。
公元1877年
答尹禮綱(穉維。○丁丑天中節。)
公元1884年
平默苫堊殘喘。不絶如綫。制除以後。隕廓衰謝。萬緣俱灰。憧憧往來。惟在麗澤久要。而道里修阻。如天涯地角。則只有勞心㣼㣼而已。春閒。忽有人送傳在喪時手賜慰問及別告。執事不忘故舊。如此其肫摯。第
未知沉滯何地。承拜後時。而哀感之至。不知攸謝。仍伏承其閒洊號嬴博。繼哭伉儷。而轉徙於舊都。執事之畸命。何其與此漢酷相魯衛也。尙幸與金棘上舍。晩暮團聚。杜門講學。羹墻乎圃隱花潭。以及於蘿山諸老。使先師一脉緖餘。不墜於地。此爲喚醒欽仰之大者。而又念行百里者。半九十里。此正昔贒之格言也。及此耆艾。益加惕厲。六十而化。如伯玉之功。便老而衰。存伊川之戒。則當此西瀾滔天斯文長夜之秋。爲功不貲。而異日泉下。可以藉手而見先師矣。嚮𨓏之深。冞切誦祝。平默十年以前。亦喪獨子。奉老流離。瀕于九死。永感後膝下一孫。得有室家。比入加平邑下。山深林密。有若干士友。頗聚精神。觕可以忘飢塞悲。商量舊學。以終殘年。但風霜餘軀。衰頹殊甚。振刷極艱。愧歎何言。履玆麥秋動止何如。伏惟百福。平默足不近城闉十年。雖事同一家。如得老久。不得通問。他尙何言。夢中不識路。何以慰相思。儘覺着題語。臨紙。又增喟然耳。倥傯作謝。謹付京禠。未知又沉滯幾時。果免殷豫州否。第幸時因好風。寄惠德音。謹覆。
別紙
動箴習與性成之性。看來看去。恐畢竟是兼氣質而
言耳。盖凡言氣質之性者。乃氣質中本然之性也。栗谷所謂就氣中。單指理曰本然之性。兼指氣曰氣質之性。是也。其實一箇性也。但此一句。本出商書。茲乃不義習與性成。不成道習與本然之性而成也。當解云云。不義之習。與天生氣質。打成一片也。如曰少成若天成。習慣如自然。天字自然字。亦是本然氣質混淪說。不得說挑出本然一邊而言之。今以動箴觀之。習與性成。是克己復禮之極功也。盖克己復禮。是習之之事也。克己而氣質至於純粹。復禮而本性得以全盡。是習之與性成也。妄意如此。未知二公之見云何。乞賜更敎。龜峰所引踐形云云。孟子言天性之本然。旣就形色而言。則雖據此爲說。亦難除却氣質。單說本然也。並須細檢。此紙與金上舍雷覽。爲幸。
公元1875年
答李仲文(墣。○乙亥。)
頃蒙長書之誨。讀來讀去。不勝矍然驚訝。盖不但平默驚訝。傍觀亦瞠然。如曰太極有理有氣。如曰理氣二源二主。如曰非陰非陽。別有一氣。如曰推氣幷理。貶理同氣。凡此四種語。愚書初無是意。非但前書無是意。十餘年前再數長廊柱之時。其說亦不至如是之醜差無稽。而乃今忽蒙辨斥之敎。徘徊累日。不知
所以仰對也。抑聞之山中飢事尤甚。豈老兄耳無聞目無見之際。忽被杯酌所困。乘醉寫出。有此胡亂耶。仰呵仰呵。卽曰不離不雜。是說理氣之單傳妙法。則其說不離之時。把不雜之說而斥之何耶。有單言理時。有單言氣時。有兼言理氣時。或分上下言。或分體用言。或分先後言。不可以一例求之。來敎誠然矣。未知此來敎六言。果出於不離不雜兩言之外耶。以愚觀之。兼言。是不離之故也。兩單言三分言。是不雜之故也。或言其不離。或言其不雜。各就所主而言。有何相病而必攬此攻彼耶。一源分殊。本就理上分合說。非可以分屬理氣者也。以中庸言之。語大莫能載。一源也。語小莫能破。分殊也。若以大底單屬理而小底便屬氣則可乎。以易傳序言之體用。一源也。顯微無間。分殊也。若以體用一源單屬理而顯微無間便屬氣則可乎。以朱子太極說言之。萬物統體一太極。一源也。一物各具一太極。分殊也。若以統體太極單屬理而各具太極便屬氣則可乎。但語一源則理固同也。而語分殊則由所乘之氣不齊而其分萬殊。然安得以所乘之氣。有此不齊而喚理作氣乎。理之一源。卽氣之一源。氣之一源。卽理之一源。不過就一源上。
說不離之妙。而乃若洛中之言。則欲以氣之一源做生者也。平默之言則欲以理之一源。做主者也。以所引先師語。如反復手相似者觀之。可見彼此所指如燕越。今乃混同而斥之。何耶。氣之一源。卽氣之本。氣之始之變文也。孟子所言平朝之氣。張子所言湛一之氣。朱子所言有淸無濁之氣。卽此氣。以心之氣言之。則語類所言氣之精爽。是也。孟子雖言平朝之氣。而於所乘之良心。有何相逼乎。張子雖言湛一之氣。而於未感時大本。有何相碍乎。朱子雖言氣始之淸。而於主宰之太極。有何相貳乎。孟,張,朱子果欲爲二源二主而發耶。但氣雖有一源。而與末流之雜糅。相爲本末對待。則是亦陰陽也。依舊見理一而氣兩。理尊無對而氣卑有對也。何疑之有哉。先師所言如反復手相似者。其形容理氣主客。自朱子以後。未有如此之巧妙明的者也。此雖就人心上說。人心如此。則天道何爲而獨不然耶。理氣不離之中。如堯舜之有景星慶雲。此理爲主而氣不能違也。其有洚水之灾。則氣數之變爲主而理爲之揜也。此非如反復手者耶。人心上所言。不可言於天道。則烏在其天人一理耶。大抵理爲主宰一言。老兄謹守先訓。無復疑貳。何
公元1884年
幸如之。但區區所大惑者。一源分殊。分屬理氣。一也。旣曰理爲主而便以準則當之。不知朱子所謂理有能然者。實爲之主宰。若夫準則。乃其裏面條理。却無情意造作運用者。則於能所之分。心性之別。有所不察。二也。看人文字。都不仔細。而遽生驚疑。認黨爲敵。自作訟隻。而爲此虛喝。三也。老兄邃學。宜不如是之疎脫。故敢有乘醉胡寫之戱。更願少俟秋熟。易飢爲飽。氣宇蘓健。神思淸明。然後平心反復而竪其降幡。如何如何。再呵再呵。○太極有理有氣。非但平默無此言。洛中之言。亦不見有此意。乞更詳審。
公元1878年
答李仲文。(戊寅三月。)
公元1866年
先師諱日復至。而單身汩沒。又不可往參。只得在家泄哀而已。餘生幾何。而情事莫展。終始愛師。不如愛親而然。奈何奈何。田也包藏禍心。做謊騁邪。黨與日衆。至百餘家數。眞是吾黨之大厄會也。弟與省兄之被誣。小事不足呶呶。渠以顔子之中庸。推尊其師。而以索隱行怪詆先師。尋其語意。則以先師本心明德之說。爲索隱。以丙寅奔問斥和之事。爲行恠也。弟笑以爲明德本心。理氣之爭。是匪今斯今。可且勿說。若以奔問爲行怪。則是以遺親後君。爲中庸者也。以斥
公元1884年
和爲行恠。則是以開門納賊。爲中庸者也。此不但顔子之中庸不如此。雖星田平日心法。决不如是之醜差也。此其狂叫亂鬧。雖蒙學少輩。可以立辨。而一䧺唱之。百雌和之。迷不覺悟。看來直是寒心矣。今十九日。是毅皇殉社之辰也。欲赴朝宗壇下。行望拜禮。兄可趁期抽身否。切望切望。此妙是梁孝子孫郞也。日自漢師。轉訪宿宿。見其才學志氣。不草草。爲切感舊之懷矣。
公元1879年
答李仲文。(己卯正月七日。)
公元1884年
久阻音問。屬當新正。瞻溯倍百矣。伻以書來。伏承安節。慰豁之私。何異寒門之羾也。贒郞年長。加元迎相。次第準擬。新年喜報。無大於此矣。弟小少積冷。乘衰成痼。眞元澌敗。遽成一食。鬼甚可笑也。錦江風浪。豈敢曰我無所失也。子思不曰賢之則順而有福。矯之則逆而有禍乎。全齋之自視門人之推尊。何等巍巍。而顧此妄漢。開口發規過之言。豈望其終能帖然乎。以此爲祟而誣辱之來。近則及於親炙之父師。遠則及於先代之儒賢。自究乃罪。死不足贖矣。來敎慰勉。惓惓至此。不勝感幸。但前後士友間詢及之時。不能默默者。爲其邪正是非之際。大故胡亂。定非細事。不
公元1879年
容不隨人開蔽。此亦講學之一端也。若爲一己禍福而呶呶爭辨。則愚亦汙不至此矣。此處更加垂諒。如何。洋氛之憂。彼此同情。田徐一隊之事。亦是氣數所推。移易心性之一驗也。不然。田以常漢之賤。白身之微。黨類胡至如此之盛哉。仍竊惟念。今年果是靖陵己卯之五周甲也。雖因蟲篆之讒。事功不成。然薦用賢良。濟濟王庭。其時氣象。寧得而見其彷彿乎。天意人事。可以悽愴而傷心者矣。賢郞冠時命戒。豈敢辭也。第今病狀如此。其時事有不可逆料矣。初度日子不須問。其日便當逃歸矣。先雨之灾。愁慘極矣。然天怒民窮。付之相忘久矣。何復嗟嘆爲哉。示贒胤以弟孤露。常懷矜悶。此意良感。然門族之孤。生計之窮。猶是小事。自丙子以後三四年之間。有將來之望者。次第殀歿。南北衣紳。因田,徐作恠。盡化爲敵國。東州諸子。或以身病久痼。或以水敗失業。無支吾之氣。是天翁欲於斯文種子。一網打盡也。其孤窮又何如也。其中有讀書之力者。只有柳進士門中三兩人而已。又有保養方。自此何年秀穹林之嘆矣。弟戲而謂之曰。愼勿讀書作儒者家計。諸子之厄及矣。因相與歎息矣。天定如此。眞胡豈不得志。不然豈有消長之
說乎。勉台容髭識見。果然勝昔矣。柳事此台與弟。接着一晝夜。已七八分開悟矣。其後又遇思伯子善。則渙然全釋云。聞之儘灑然矣。早晩有書。深致慰幸之意。如何如何。先師文集。前此困於華東綱目之獨賢。而心力不得兩用。故全委於省兄。而此友連有憂故。拖至今日矣。今則綱目之役垂畢。而此友編次年譜。匪久當訖功矣。敎意謹當趁時承奉。但穀腹絲身无計畫。省友亦然。正使苟延一縷。啼飢呼寒之中。恐精神收拾不上。晝則短晷客擾。夜則眼露身疲。兩人合處。尤恐無此事勢。只此數端。如頭觸人墓側。垂泣終日。老兄雖枉無益也。但荊布同庚。而初度在至月。此難區處耳。火下倩草。不省爲何語。伏惟恕納。
公元1881年
答李仲文。(辛巳正月。)
公元1884年
來喩以深於道術見褒。固已不免爲喚做別人之歸。而至謂善於著述如晦翁。亦非月朝之得當也。試看弟平生文字。有與大學補遺。奉先雜儀等書。依俙相近者否。不幸而胷中之所蘊。無以攄發而爲文。是以於斯文世數。了無所輿衛。幸而胷中之所記。只是往哲之謄本。是以於晦翁定本。一無所攜貳。盖其無功固在於不著述。寡罪亦在於不著迷。愚弟實狀。不過
如此。若以朋友書帖箚記質問之類。謂之著述。則恐失敎矣。汗漫文字。人有所求。黽勉應副。初非樂爲而爲之也。閱歷物情世故。此事畢竟爲累不少於切己工夫。不見有分寸相干。但於中時有些發明。且欲一切甲管自度。無此力量。爲之奈何。凡文字無論繁簡。若要效嚬韓歐。則是外馳也。若要命辭無差。如橫渠之訓。則貴在達意而已。當約處强行不得。當豐處强節不得。此自有不易之權度也。如何如何。陸王之排詆程朱。只是懷居二字。爲實病也。惟其意所便安在。簡徑省事故。便至如此。如今士類間。往往只要看經文。而倚閣註說。亦是一般證情。大可以爲後生戒也。雖然。不能切問近思而墮於口耳。號稱格致之學而終其身無所得。臨利害遇事變。倒東來西而沒入於裔夷之波瀾者。又不若陸王之猶有心地上些子工夫。歲寒之時。有守得定者存。此不可不知也。雅言不忘死友。寄此一封。早晩以小文字。使入齎告於其靈筵矣。三立雖不可作其門中。後人有能因此興起。不陷於洋俗者。則老見之賜也。鄙宗舜五之胤。拔擢巍科。外面同人喜賀而裏面爲慮無已。計亦默會此意也。
公元1881年
答李仲文。(辛巳五月十九日。)
公元1884年
前書伏荷。但聞訛便播何也。不覺噴飯。除却他說。雨師霈降於一日。旱魃驅出於六合。林林人物。少含生意。安得並與外虎內倀而驅除如此耶。天意回時。决知其不難。而一向幽默而已。則只有曷惠其寧之訴矣。賢咸入此。憑審日間起居。第恨衰老人事面剖資益。難如疇昔。爲之於邑。第自春。右指中風麻木。難於屈伸作字。鄒老云。非疾痛害事者。虛語也。若因此而聾無所聽。啞無所言。則反享殘年淸福。而第未知天公處分。終如何耳。入夏以來。計應有多少事在。可蒙波及否。贒郞及景學。做工勤慢如何。見今日下人向背。一齊入倀鬼圈套。丌上已尊閣新書者。固不可言。雖不至此者。日用言行氣味歸趣。直是無可奈何。老兄杜門萬山之中。罕接外間消息。亦豈知如此之甚也。此時子弟輩。一日往來濡跡。則竊恐不言之中。與之俱化。而不自覺悟矣。可怕可怕。弟亦累世沉滯之家也。豈不知榮枯升沈爲切身之悲喜也。然而孫兒入學以來。禁不得作詩文。追逐闉闍。出入塲屋。以至於今日。實無不先事之憂也。如今則不幸畧驗。故斷斷不悔矣。弟於景學諸君。自初豈無悉敷心腎吐盡
血忱之思也。但在我者無趙月川力量。而曲突徙薪例難相入。此則今日朝野貴賤一般症情。故囁嚅不發。至于今日。則事同一家之地。不忠之罪大矣。今當烈焰燎原燔穹之會。不得不以一言仰提。乞幸密察衷曲。輪示諸郞。使謹丹漆芝鮑之聖戒。則及今猶可有超脫坑坎。繼述志事之路也。延平草衣木食之訓。晦翁抱月長終之操。雖在門戶之計。恐無以易也。盖屈伸顯晦。惟時之視不識時。不足以言學也。如何如何。此紙千萬付丙。餘贒咸立促。不備。
公元1882年
答李仲文。(壬午二月二十日。)
千里參商。踰時經年。何日不奉戀也。但海上紙筆極艱。一有便路。書牘杳至。動以百數。不能逐一作謝。先施之尤不敢生意。其於吾兄與弘友。闕然無書。良以此也。伏蒙尊慈不較。遠寄情翰。存問肫摯。戒喩親切。銘感拜謝。不省所云。信後日富月易。春事方闌。更請辰下經體動息有相。大小宅諸節一依未。區區願聞。何翅百倍平日也。累弟一縷殘喘。延拖至今。莫非洪造厚恩也。但罄竭朋友之力。爲大故不安耳。訾謗云云。任他皷發。何足提起。辨之亦多事矣。只看彼此向背是如何。畢竟正理。昭晰呈露。水落石出。火冷烟
消之時。自有心公理明者出。而爲之斷案。恃此而入地。有何不可。克己從善之喩。敢不佩服。但恐人見不齊。甲則自以甲底爲善。乙則自以乙底爲善。丙丁戊己亦然。彼此兩徇。勢不可得。未知如何。方爲從善之實而得從善之名也。此不免徘徊恍惚耳。自餘容貌辭氣之點檢。敎誨及此。是頂門之一針。謹當加勉一息尙存。圖惟厥終也。若以鍼砭老兄。望於愚妄醜差之身。則太不着題。蓋自己一身。奈何不下。動輒爲口中軟物。老兄方且憂之深戒之切。以此人事。遑恤於人乎且也。尋常豈能都無願忠之意。但在我者程子所謂誠有餘。朱子所謂信任言前。了無所得力。而竊覸老兄。亦於接着朋友。値凡異同得失之際。則亦不免主張自家說話。開口馳騁。颯如風雨。他人說話。都不仔細省納。甚者使人無開口之隙。纔欲索性理會。則便失和色。彼此無益。而徒爲少輩之所笑。懲於前者非一。安得不毖於後乎。吾與兄。姓不同兄弟也。不如怡怡之爲愈。故有懷不敢發者。亦有時之。惶恧惶恧。老兄於此。少加自反。則弟亦何心决定噤口乎。切乞恕諒。
公元1869年
與芳谷書社(己巳)
公元1884年
榴夏毒熱。伏惟僉體動止履序萬適。晩讀先生。挈眷入貴閭。已踰時月。竊計贒主嘉賓。相得益章。嚴師悌弟。斅學相長。當不知天壤之間。何樂可以過此也。但念衆人之心。易致不齊。一人之心。難承權輿。是自來通患。而偏詖似是之口。浸潤膚受之舌。又非至明。不能隨處密察。是以旅酸之踪。鮮有終三年淹者。而彼此俱終於狼狽矣。賤子之履歷熟矣。雖不欲索言。而竊不免爲僉執事憂之也。仍竊惟念。此友親炙大賢門下。其學以忠信不欺爲本。以正直不撓勵行。以食焉而不怠於事作道埋。此朋友之所深信也。但恨平生命道不好。善病不已。邵南之耕讀。常不得從心。故文理未貫。說書或誤。則時或有之矣。然此則正之非難。日與相守。久而勿改。則孝弟忠信廉恥禮讓。茶飯服習之閒。學徒根本。得以深培矣。如此六七年以上。則各隨其才禀事勢。上者。更就宗匠大師。因此根基而進。夫聖賢遠大之德業無不可者。次者。雖不免出從別人。攻治科業。亦不至爲浮薄無行之輩。而萬一釋褐。猶足以顧瞻畏義。不墮於鄙夫之境坎。而庶幾有以植立門戶。又其次雖於二者。俱不能及。亦不失爲鄕黨齒數之人。而保家垂昆。必有可觀。下者。非久
雖入農畝。猶可爲忠順勤儉寡罪之良民。而不入於放辟邪侈破落門戶之歸矣。雖僉執事老成之地。若能寬以待人而詳於檢身。虛己受直而實心從善。則其敬憚依仗之閒。收之桑楡者。爲不貲矣。實理如此。斷無可疑。未知僉意以爲如何。區區無似。雖不足輕重於知舊之閒。然亦不爲無理之妄言。仰欺執事之人也。乞賜輪覽。仔細審繹。愼終如始。無令爲床側故紙而止。千萬之幸也。平默碌碌如舊。何足奉溷也。忱誠所發。信筆及此。統惟舒究。不備謹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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