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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菴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書
公元1877年
答盧大中(正燮。○丁丑元月五日。)
久閡德音。忽承惠問。慰敵面叙。顧眄之頃。又此改歲。伏請侍節珍旺。杜門講書。新得幾何。何不一言波及也。而來萬念掃空。只有此一段事。寤寐不釋於方寸之間。頓忘此身之老也。入此以來。賴諸友用心之勤。井臼稍得措置。孫兒委禽挽鹿。日夕供驩。暇日與山中朋友。訪得玉溪九曲。泓崢頗奇。可以卒歲優遊而不願乎外。但大無之年。目前活計。爲茫然耳。全齋之喪。痛何可言。洋氛滿眼之中。只此一靈光。又復見燼。天定如此。尙何歎嗟耶。公弼諸益。承此進益之示。甚强人意也。幸相聚精會神。以養小雪後積分之陽。區區之願也。何當一枉企仰。客擾不蕆。
答盧大中。(丁丑六月。)
汝立獄事。松江曾爲委官。處得必光明正大。而惟崔永慶一款。斡旋之人。皆以爲搆誣成獄。遂以松江爲無狀小人。嘗見族祖蘇齋神道碑文。有澈爲左相。實主獄之搢紳大陷。人心危懼等語。實指此事而言也。大抵時輩心術。巧獪凶險。以君子爲小
人。以小人爲君子。國是之未定。皆由於此。然未知松江或於是。畧有受謗之端否。
崔之繫獄。鰲城時以名宦。訟寃於西崖。西崖作色曰。莫重逆獄。君不宜如是慷慨。鰲城退見松江而訟寃。牛溪在坡山。亦抵書松江以救之。松江於崔。本無搆殺之心。况牛溪,鰲城。伸辨又如此。則豈有故爲陷害之理。故松江救解之啓。前後不一。昭在人耳目。而東人開口便說松江搆殺。擧此一事。餘可知也。牛溪松江救解永慶。詳見沙溪集。答黃朽淺書。鰲城云云。少時乍見於白沙集。今只記其大意如此矣。
朴承宗。光海世子嬪之祖。爾瞻之切姻也。其不參庭請。與夫所謂西人所爲。我欲發之。而西人盡死。則國亦亡之語。果皆出於中心乎。
公元1862年
朴相事昏朝。逢迎從諛。貪奢無度。始終罪惡。去爾瞻不遠。而獨其衛母后一事。良心有未盡滅者。盖其初知爾瞻有廢母之意。指烏止庭樹。而謂之曰此鳥有反哺之誠。不可賤也。爾瞻指蜂飛過前者。告之曰此蟲知君臣之義。不可輕也。由是。朴相貳於爾瞻。壬戌。大珩。因儺禮。欲作變於西宮。朴相聞事急。率衆馳至。驅逐之。仁穆后遂得免禍。卽此參觀。則心
術功罪。可以斟酌矣。如何如何。
或以爲尹拯之背師。蓋怵禍之心。爲之根柢。而爲父一事。特其外面影子。然嘗考丹巖漫錄以爲尤翁常對拯。輒斥其父之不絶鑴。言甚痛切。拯或俯伏流涕。同春憂之曰。英甫之於尹拯。有父子之義。而對拯輒斥其父之過。其子心安乎。日後恐有難言之變云云。以此觀之。或人所論。恐非致討之正者也。
拯之背師。由於怵禍。爲父一事。特其題目云者。尤翁屢見其意。而遂庵茶飯言之。渠所云若從此爺。必如𠌫齋之寒暄者。情狀昭然矣。來示以爲或人之言。豈偶未之考耶。閔公漫錄所云。隱之於心。不能無疑。其時尤翁辭氣。未知果如何。以至俯伏流涕之境。而以愚觀之。聖人所謂好仁惡不仁。由其禀質不同。故造德各異而氣象隨別也。是故湯武之辭。有恭傲裕迫之異。顔孟之言。有春生秋殺之別。伯夷柳惠淸和不同。明道伊川和嚴亦殊。尤翁以惡不仁之德。任斯文世道之重。而遭洪水猛獸之患。竭至誠恫怛之衷。語之而不達。責之而愈咈。救之萬方而如水投石。則其義不容不益加激切也。惟其情同父子。如是錄所云。
所以救之者。無言不到。假令辭氣傷急極。不過孟子之鋒鋩太露。而不及孔聖之渾然也。其仁至義盡。血誠所到。則可質於神明而無纖芥之疑也。爲拯道理。當云先生赤心相救。謹當奉敎矣。退諫其父。喩之於道。不效則移師前之流涕。而號泣隨之。如禮經所云。以回父心。爲大善。終不回頭。無可奈何。則姑爲親諱之。而勉循師門之傳授心法。以盖父愆斯可矣。豈宜以流涕脅其師乎。其曰有父子之義者。尤不可曉。曾子曰。君子之愛人也以德。細人之愛人也以姑息。若以姑息愛子。至於敗子之歸。則此豈爲人父止於慈之謂哉。若曰對其子不可言父之過。則朱子於呂東萊。索言其家學之不正。無饒假之辭。何也。此說若行。無乃爲衰世末俗徇情廢義者之嚆矢乎。恨不得生當時。親炙而面禀也。
朴玄石。其心術所在。雖不敢知。然初爲尹拯所誘。則是識見不明之致也。終與大老復合。則是工夫篤實之效也。古人云觀人必於晩節。玄石有矣。
朴公之學。當時稱類聚學者。蓋其學。記問贍富。考證廣博。威儀修飭。動盪耳目。而於本源親切處。不曾眞實下工夫。故剛大直方之氣。不勝顧瞻調適之私。動
不動依違兩間。不但見識之不明也。所謂與大老復合者。本亦含糊兩可之計。故雖方與尹相得。而大老之喪。便據栗谷服退溪故事。加麻三月。若其向後匍匐而歸。則知尹陰欲害己。心始痛惡。又尹黨南九萬,尹趾完等。縱貸兇賊釀成宮闈之變。而言議根柢。世皆指目於尹。故朴公懼而分貳。恐非先病後瘳。十分灑落者也。索性論之。則屛溪所謂小人儒者。宜亦無地自明矣。特其中好處。往往有不可沒者。而晩來貳於彼而歸於此。猶贒於終始立幟之徒。故諸老先生樂成人之美者。多不肯索性極言。而得在近世名儒之列耳。請更仔細。
崔錫恒,李光佐。其凶悖之狀。實不在耉輝夢鏡之下。而當時朝廷。置而不問。遂使此輩。傲然若無罪者然。此聖誣所以益深。而元氣所以益衰者也。嘗聞甲子年分。興宣大院君。召致泰億後孫。賜錢五百兩而慰喩之。鄙宗有鳳燮者。以舊義積絶之餘。始往致慰。則其人曰今吾門雖不幸久屈。若君家者。豈忍忘之。而今始相問也云云。其語意實以義理自處矣。噫。蒙法者。尙如此。况不蒙法者乎。且偏論以後。南少輩各立文字。變亂是非。以自掩其
過。欲以徵信於久遠。而使老論先正議論。一歸於虛妄。則朱子所謂天下是非。久而後定者。亦有不足以恃者矣。
舜禹之世。有堯幽囚。舜野死之誣。伊尹之世。有廢太甲而自立之誣。後世郭汾陽李伯紀之賢。受奢僭之誣。嘗窃妄疑堯幽囚。出於四凶之黨也。舜野死。出於防風之黨也。伊尹自立。亦出於爲尹誅廢者之徒所粧撰也。汾陽之誣。出於朝恩一隊。伯紀之誣。出於汪黃一隊。造言誣善。何代無之。但舜禹伊尹。得君專而行政久。天下歸心。千載之下。又得孔孟出來。表章德業之實。傳信萬代。炳如日月。故惡口妖墨。見晛曰消矣。郭,李二公。對隻。不足以成黨。取信於久遠。而又得朱夫子序列闡發於其後。故無復怪鬼之誑惑矣。我朝自栗牛以下。至於辛壬諸公。則敵勢之强。與前相萬而一種。調停之論。實爲腹心之疾。則安得免於來示之所歎乎。只如高明諸人。當仁不讓。十分用力。學至於孟朱。而被信於百世。則邪正是非之實。不患不昭晰呈露。而魑魅魍魎。不得終肆矣。惟是之恃耳。
公元1869年
尤翁己巳二月疏。實出於鎭定時論之道。而其中所引宋哲宗等語。得不爲羣小張皇之資否。此尤
翁所以與孟子同其言論。同其氣象者歟。
元子位號之事。是仁顯遜位。善類一網打盡之張本。故尤翁此疏。致思患預防之意。來諭泛以爲鎭定時論之道者。恐失之矣。且當時括囊無言則已。無已而欲言之。則舍哲宗等語。更將何者而遣辭。以冀君父之開悟耶。羣小以傾陷先生爲能事。則雖借辭於孔夫子。無執言之端乎。無過中求有過。恐亦病痛。切宜詳愼。
上年斥和一節。或者以爲倭洋締結之狀。雖有如疏中所指四證之說者。然似是其人不肯學洋道者也。不然。上年以後。豈無他事端。萬一其時不加商量。卽輕與之絶。則目前必有難言之禍矣。今按此說。則亦不爲無理耳。第乞裁敎也。
上年之倭。不肯學洋。別有端的證驗耶。更望示破服堯之服。誦堯之言。行堯之行者。謂不肻學堯則可乎。服桀之服。誦桀之言。行桀之行者。謂不肻學桀則可乎。彼乘洋人之船。持洋人之器。來脅人國。通商諸請。一襲洋人舊套。如此而謂不肯學洋。豈足以瞞過五尺之童乎。一和而歸。無他事端。海外千萬里。曲折如何不可測知。而愚意假令終於無事。上年之疏。明是
公元1866年
明大義正人心。慮患防亂之忠言至論。與丙丁斥和。不害其萬世同功。而許和之事。終不免爲行險僥倖之歸也。况明日來無盡遠情未易料。又安能保其無事端於此後乎。開門納賊。啓侮示弱。明是召禍之道。而擧世之人。欣欣然惟幸目前之姑無事端。是何異於抱火措積薪之下而寢其上。火未及然。因謂之安者乎。藉曰保無事端於後。許和之後。彼此交通。無復防限。內自輦下。外遍八路。洋染洋織。及其他形形色色奇技淫巧凡出於洋人者。充羡如土物。雖深山窮谷之中。服之於身。用之於家者。無非洋物。未及周歲。上下成習。恬然無恠。反以專用土物之人。爲迂怪之人而指笑之。只此已見千里衣冠之國。化而爲洋夷矣。事端又孰有大於此者乎。至曰其時輕與之絶。則目前必有難言之禍者。尤是淫邪之說。高明不能明言以折之。反以爲有理者。無乃駟不及舌乎。高明試更思之。曏者丙寅之役。朝廷入先師與奇同敦二老之言。而梁帥設伏鼎足山城。殺逐來賊後。又立碑通衢。示永絶之意。彼時無目前難言之禍。何也。惟內潰之極。不免以千里畏人則有之。此則所謂舟中皆敵國。其不保朝夕之勢。不繫於彼賊之絶否也。使
人憂懣而無誰語矣。雖然秘之。勿掛人眼。上上蔡之口語。繫獄亦甚可怕也。
公元1884年
答盧大中。(甲申五月。)
公元1869年
平默白。積阻只切悵望。頃拜惠狀。始伏承尊生闈孺人奄忽違世。禮嚴情屈。正服及期又闋。驚怛之私。詎可勝任。備禮說話。可且除却。見今盛夏。不審侍履何似。萬望抑哀從禮。仰慰茲念。抑古人未有因喪廢學者。竊惟晨昏定省。入厨上堂之餘。須有事在。恨未得緖餘之一二也。平默一縷被貸。得至今日。聖恩大矣。刀山劒水。何敢言苦。今日究竟法。惟有燖溫故學一事。而疾病日痼。書冊極貴。朋友絶遠。夕死之期將迫而朝聞之實無有。此爲介介耳。多少敎意。眷厚至此。敢不銘佩。廉州老子。九死不悔。是尤翁海上時茶飯引用者也。南來以後。竊欲效嚬。但一箇方寸。難以持守。未知末梢竟如何。至以尤翁之始終責勉。又以著書明道。嘉惠來世爲勸。則又無異僬僥之强千匀也。惟是當仁不讓。聖有明訓。亦不欲一味退託。但恨夕陽近黃昏耳。奈何奈何。見諭以纍人事爲非萬金之所辦者。恐失敎也。盖爲一時意氣所激。名譽所動。則不能無此等計較。乃若君子之用心。則朱先生固
曰。以天理當然。吾不得不然耳。且擧世皆陷於狼狽。而吾之一身。獨得萬金難辦之榮幸。亦是仁者之所不忍也。觀范蜀公去國時。愀然於蘇子瞻賀語則可知矣。相愛之地。以此意相勉。可也。如何如何。所欲言者何限。病困不備。統惟默會謹狀。
公元1884年
答安季明(時德。○甲申八月。)
平默至愚極陋。素行不信於朋友。動輒得咎。衆謗蝟集。舊惡不悛。觸犯國是。自拘海島。無有了期。內自循省。爲世棄物。乃蒙執事不忍斥外。以古道之書。致存問之禮。感愧並至。不知所以仰謝也。示諭星田風浪。一則平默之妄。二則平默之妄。自反之不暇。何敢向人嘵嘵乎。然旣發言端。不敢不畧陳梗槩。平默之於皷山。學同其師。畏服德義。首尾二十餘年矣。講磨之際。誠有一二參差。竟不得歸一者矣。然皷山之自視。與朝野之視鼓山。爲如何。顧此愚賤。何敢與之相敵。如泉塘乎。但義理至公。故雖尊畏之至。有不敢苟同而取媚者。姑以倉卒所記言之。伊川之於溫公。終日言無一句合。栗谷之於退溪。輩行之尊卑懸然矣。如四七之辨。無苟徇之事。至如巍巖之於遂庵。師生也。心性之說所見。終於不合。則易簀之後。祭訣之文。至
有先生在座。小子卒業等語。而江門諸子。不以此相絶。古今師友。此類何限。然則假使平默。於皷山祭文。眞有譏刺語。不可以此相仇。况萬萬無譏刺乎。只緣平默同異之際。妄恃古道。忤於艮田者。有一二事。致此風浪耳。執事若有惑志。第更虛心平氣。復取鄙人祭文。仔細反復。則鬼車之疑。不待遇雨而亡矣。何必歸侍皷老於泉臺而後。可以破惑乎。鄙意如此。不審明者以爲如何。又有一言。浸潤膚受。非明且遠者。誠未易辨。但旣聽其人之言。復察其人平生行事之如何。而遡求其心術之所在。則鸞鳳鬼魅。不得遁其情矣。願執事加力焉。承書踰時。卽日宵中。伏問愼節何似。天佑善人。漸臻勿藥否。平默伏蒙聖恩。喘息尙存矣。謹奉謝。伏惟鑑納。
答奇會一(宇萬。○甲申十一月。)
公元1869年
平默自少慕仰先先生道德文章之盛。而圻湖千里。困於貧窶。無由以一日轉身。進於門人弟子之列。則未嘗不南望太息。以爲沒身之恨矣。繼聞高明承述家學。令聞廣譽。溢於南服。又切白露蒼葭之思。以爲先輩雖不及摳衣執策於前。而嗣贒或可以證交觀善於後矣。乃者得罪時論。遠謫此海。則路過月坪龍
公元1882年
江之間。衡門洋泌。在咫尺之近。而以嚴程之故。不敢徑情詣門。壬午北歸。又因事勢之掣肘。而不得遂其所願矣。玆蒙不鄙。先施惠問。只此感荷。只紙可當拱璧。伏况先集全部。特垂盛念。百里擔寄。使此衰朽之人。得以尊閣玩繹。而開其荒陋萬一。不終爲懵然之歸。而因得以少洩宿昔之恨。竊不自知御魅餘生。何以得此於高贒也至此。又不啻十朋之見益矣。第承晨昏之餘。久有無妄之愼。不勝獻念。其間刀圭對證。漸向有喜否。平默伏蒙上恩。名入大同赦典。於分爲幸。但以公則內潰外患。日甚一日。以私則死者之寃莫雪。生者之心莫白。此將何以爲心尙寐無聰。爲緩語也。忻慰之至。略此奉謝。乞垂諒納。
公元1883年
答金道源(秉濂。○癸未四月。)
承示自見老物。追悔其溺於擧業。虛送光陰。至有不覺痛哭。决意從事之語。是心足以入道矣。古人不云乎。東隅已逝。桑楡非晩。况在年富力强之日乎。親老家貧。事務多端。似妨學問。然古人亦從這裏做工夫。畢竟成就久大之德業。盖富貴之人。以富貴之故多事。貧賤之人。以貧賤之故多事。古今天下。安見有閒坐無事之人乎。須是隨分應事。餘力可以讀書觀理。
積累功夫。只在愼節酒食。詳審交遊。斷置一切不緊之想。無益之事。收拾身心。愛養精力。以爲之田地也。如何如何。讀書次第。朱夫子之訓詳矣。須是先讀大學。以定其規模。但過時而失小學之序。則不可以不追爲之兼補。待到大學旣通之日。次及論語。次及孟子然後。始及中庸。而其閒近思心經。又不可不讀。相爲之經緯。若經史諸書。則皆是向後事也。其次第先後。不得不然之。故俟面講。未晩也。朱子言。主敬以立其本。講學以明其理。反躬以踐其實。此三者。乃聖學之體要。廢其一則程子所謂非學也。至於讀書。則朱子三到之訓及所謂先須熟讀。使其言皆若出於吾之口。繼以精思。使其意。皆若出於吾之心者。切宜體念也。陰陽華夷之說。其說甚長。亦不妨別時反覆也。天下之義理。不成一時都擧理會。如飮食珍羞滿案。不成一口幷吞也。此程子所以有今日格一物。明日格一物之訓也。
公元1889年
答朴遠會(永默。○己丑八月。)
引領方切。諸君款扉。得奉珍翰。恪審其時。靑鞋布襪。歷幷州故鄕。仍踏萬二千峰。以及東海之勝。望扶桑之墟。空堂蹩躠。豈勝健羡也。秋氣轉淸。更諗履用增
謐。願聞之。拙狀與鬼爲隣。不足一二也。卽接諸君。又知間關險道。印出雅言。許多袠要。與經傳程朱之書。相爲經緯。甚善甚善。儻於方寸。不留一點子炎凉。積以歲月。仔細反復。到得十分精熟。則眞見其宗廟百官。不媿於昔之所謂大儒。而鬼魅乾坤。果當一治之數。武叔子禽輩。狂妄之見。不滿一哂矣。幸相與勉旃。不是小事。病昏不蕆。
公元1875年
答張汝經(錫軫。○乙亥十二。)
公元1882年
平默稽顙。相別一年。涯角相望。徒切憧憧之思。仙鄕二雅遠來。袖致惠問。奉讀紙毛。恭審南爲上蘆。充飮河之量。北過花山。遊聖存之社。返旆以往。動止珍護。進學益深。慰沃之至。不任哀悰。示家務沮敗。恐難悠久。戒懼之發。無怪其然。第因來敎。記得先師雅言一條。有曰。丈夫要做學問。諉以貧困多務。婦女要治紡績。諉以春炊無暇。馬牛要裝載物事。諉以鞍韉之重。是皆不誠底說話。世間豈有無事底人。豈有不舂炊底家。豈有無鞍韉底馬牛。此言恐當揭座常警也。大抵學問。所以救性命也。家務。所以救形氣也。二者豈得偏廢。但彼大此小。彼重此輕。彼則遠貫萬古。此則近支百年。日用彝倫之間。彼可以包此。而此不可以
包彼。此理明明白白。更無可疑。倘常照管。勿失警省之工。則庶不至役於此而廢於彼也。妄見如此。明者以爲如何。平默春閒。買晩悔翁舊宅。蟄伏捱過。而免喪之日。迫任月內。益增叫霣。昊天罔極耳。晩柏丈。似聞衰境棲屑。殆不可支吾。仰念仰念。二雅悞此遠來。無以副其意。深用愧忸。雖或粗述所聞。抗顔提耳。便同舍己耘人。只被具眼者所笑耳。大抵千里跋涉。遍交有識。雖曰不可已者。若其專意引掖切磋相成。則在鄰近朋友源源者用心之忠勤也。如何如何。雅言鋟木。歲前似當竢事。而聞錢物不繼云。未知如何收殺耳。省齋及社中諸友。粗安可幸。荒迷不次。
答金生(貞燦。○甲申。)
平默覆金君足下。平默冒犯國是。流竄海曲。辛壬癸甲。負罪嬰釁。日與死迫。自顧狂妄。不足比數於恒人。不謂足下過聽於傳聞之說。遽以古道之書。投之御魅之裔。致其眷厚之意。示以責望之重。纍竊以爲太不着題也。雖然。嘗竊聞之。臯陶所謂五禮。管子所謂四維。凡係天經地緯。民彜物則者。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也。若夫貨色之欲。工商之利。珍怪之玩好。邪詖之誑誘。鬼魅之變幻。人之所之同於禽獸者也。主客
消長之際。華夷聖狂。吉凶存亡之所由以判者也。唐虞三代之政謨。孔孟程朱之訓示。古今史冊之紀載。歷歷可考。非可誣也。纍雖無似。少從師友。講此日久。自謂其於定理。不至爲懵然矣。故自諸洲嘗試之初。深憂用老於漆室之私。雖不敢犯分叫閽。以致紛紛。而顧以事繫天翻地覆。人消而物盡。則凡爲曲堗徙薪之策。焦頭爛額之勞者。正宜激勵而贊助之。不可以出位之戒。執一而沮之。始終一心。明目張膽。以被時輩之睢盱。此朱子所謂欲捧土以塞孟津之奔猛者也。刀山劒水。瀕于九死。烏得而倖免乎。雖然。孟子以能言距楊墨者。爲聖人之徒。而朱子主邊賊邊之分。其義又加嚴矣。此則雖滅死萬萬。少無悔恨矣。今詳來書。旣擧秉彜之同。仍及當世之憂。而以抱經深藏。求往哲之緖餘。欲爲自靖之律令。則向後所至雖未可逆料。而據目今嚮背。已爲聖人之徒。主人之邊。則可信無疑矣。是不待一日之雅。而固已神會而心交矣。足下其亦千萬勉旃。獨立不懼。爲己日新。以副老夫之望。以爲陽復之基焉。卽玆中夏長風扇暑。未委學履連相。纍病枕殿屎。無足言念。足下好惡如此。或其惠然肯來。商確多少否。蒹葭白露。溯洄末由。
惟足下圖之。不宣。
公元1877年
答洪鏡高。(丁丑十二月。)
頃者。惠肯出於積阻之餘。而拔來報往。其轄莫投。追聞松鶴山房。同志麗澤。有百原羅浮之况。則空堂蹩躠。只有神𨓏心馳而已。玆奉手書。謹審陽至以後。闈候有相。蕭寺之會。連承權輿。中庸一書。見方課誦。而發病求藥之意。誠切如此。尤不勝慰幸之私。志不立學不篤。雖是自道之辭。亦不免爲之奉憂。誠以人之生也。有同於禽獸者。有異於禽獸者。只此異者。得以存之。然後可以爲人。去此些子。則所存只是同於禽獸者而已。更將何者而名之以人乎。誠欲存此異者。而免爲禽獸。則志安可不立。學安可不篤。願鏡高於此。倍加惕念也。夫所惡於洋人。而絶之如血讎。欲勿混處人間者。何也。以此輩雖具人形。所通者同於禽獸一邊而已。其所謂異於禽獸者。無一點近似處。是以所在爲無限禍端故也。非以遠方眞胡種子而賤惡之也。雖三韓衣冠之族。去此異者。則何別於彼耶。念來直是心寒耳。來書讀中庸。讀去讀來。若無可疑處。人執一兩段問及。無可對之者。無恠其然矣。欲去此病。則誠在多讀多思。如來示所云。然苟無本領工
夫。則讀誦之閒。許多思慮。何以驅去。而思索之際。許多蒙絡。何以開除。此不得驅除。則又只是舊日貌樣。其將奈何。然則本領工夫。當如何下手。曰敬而已矣。愛養精力。收拾身心。戒愼恐懼。不使有頃刻間斷。則心地澄淸。不雜滓穢。聰明睿智。漸由此出。有不讀。讀之必精詳。有不思。思之必明透。貫乎知行。有誠意而無勉强矣。此體信達順之道。雖聖賢極致。亦未嘗舍此而至也。乃所願在玆而力莫能與也。故爲贒者誦之。以爲交修之地焉。平默只如結臘禪。如杜德機。靡足以奉溷。孫息無恙。爲可幸。懶學爲可痛。歲聿暮矣。更望加珍。不備謹謝。
公元1890年
答李鳳瑞(秉燮。○庚寅十一月十四日。)
平默謹覆李雅士足下。平默狷滯狂妄。羽毛之衝過涉而得罪。受瘴海之苦四年。幸蒙大恩。生渡智海由富春江亭。入于仙鄕。讀趙先生絶命碑。潸然出涕。傷其遭時之不祥。仍周覽山川。煞有精采。意其有多少聞風之君子。興作於其閒。斷不寥寥而已也。茲者梁君之來。獲奉不面之書。雖非不肖無似。所當得於君子者。而三復之餘。好惡之决。向背之正。則如靑天曰日而不可誣也。甚盛甚盛。平默不學而衰。年將八
十。鬼事日迫。自家尋常謀爲。尙且七顚八倒。安敢議到於誨人之事乎。抑足下之寄意如此。儻取趙先生戒心箴一篇。仔細反復。而體之心身。則知當時君臣之盛。先生所得之深。而今天地翻覆之時。流風餘韻。猶不至索性勦滅者。實賴乎此也。足下尋常留念。千萬之幸也。何時執御發北征之軔耶。不勝跂足之至。力疾倩人。爲此報謝。伏希鑑納。
公元1891年
答李鳳瑞。(辛卯三月。)
公元1882年
千里相望。惟有道路阻長之歎矣。玆承梁君便寵翰。以審春晷侍學珍相。滿心慰瀉。伊後逾月。又佳勝未。賤疾有加無减。只俟閻符而已。所示華門高弟。今日靈光云云。稱謂過情。不免喚做別人。豈所望於直諒之地耶。後以書來。只合忠信不欺。一以勤攻闕失爲義。至祝至祝。比來作如何工夫。目今所見。直是天壤易處。須當日發憤。勇脫流俗。惟知讀書窮理。省身克己。爲究竟法。毋得悠悠泛泛。混入鬼魅波瀾。至祝至祝。眞梳十箇。可當尺蔡拱璧也。力疾艱倩。不宣。
公元1881年
答南宮聖益(灝。○辛巳二月。)
示素夷狄。行乎夷狄。如泰伯之於勾吳。箕子之於朝鮮。及夫子設若居夷。則朱子謂所過者化。何陋之有。
是也。其次則小註所引蘇洪之事。及如元之仁山,白雲。皇朝末都梁李氏之倫。我東石室,三學士之事。大槩亦同歸於行夷自得也。若夫許平仲輩。直孟子所謂變於夷。入於幽谷者也。是安可同年而語乎。來諭所謂當此之時。自靖深山之中者。儘是律令之當也。然若見其榮枯。立判於面前。利欲煽動乎心內。則臨時而不受變亦難矣。前人狼狽。吾見亦多矣。今日道理。不如將爲己謹獨務實等古訣。心心存着。念念省察。事事照檢。參前倚衡而不舍。如此。則吾之所學。不墮於售僞假眞色取行違之陋矣。如此積累。然後所謂自靖者。可得而言矣。愚意斷然如此。不審高見。以爲如何。
公元1878年
與宋玩四(戊寅)
鄙事餘力。授徒餘暇。溫繹舊學否。朱子所謂每日整頓得三五次。理會得三五事。是爲高明準備而發也。念之念之。貧富苦樂。所値之命不同。而日出事還生。無片隙可以閒息。則古今天下之人。通同一般。若待閒暇無事而後。可下學問之工。則自有生民以來。無一人爲學者矣。如何如何。高明聰悟不患不及。䂓矩不患不立。心術不患不正。事務不患不耐。所患者。過
公元1882年
於狷介。而無疏通勇邁展拓開豁之意。坐是纏縛。日往月來。誠非細事。切須因其所有餘而勉其所不足。不可因循荏苒。終爲十室忠信之士。曲謹小廉之人而止也。城主下車後。便有明道橫渠爲邑之志。雖量時度勢。不得快意施設。一如先哲之事。而第欲於簿牒之暇。畧勸諸生講書習禮。使貿貿山郡子弟。知天地間有此一段事。人類之所以異於禽獸鬼魅。而一日立於天地之間者。惟在於此而不可少緩。若城主。知爲治之本而其用心亦勤矣。比與士友。商定以來月六日設飮禮于郡學。欲延接高明。周旋尊俎。至意不可辜也。前期一日。切宜掃萬而來會也。
答宋玩四。(壬午十一月。)
禍故後。懷念益切。孟秋因亂獲放。暫得還棲。披讀手書。又聞棲屑困㞃之中。撥隙遠來。問恤泣慰。不但如凈安相愛之情。此意何可忘也。不料顧眄之頃。臺章又發。再渡此海。一語作謝。念不暇及。至今悵缺。罔知所云。見今陽至隔日。風雪屭奰。近北寒事。當有甚焉。不審旅况仍舊捱過生事得些資斧否。形單影隻。綆轉蓬累之狀。恍然在目也。雖然。於中書冊義理上事。不可不着意收拾。黃丞相獄中尙書。陸僕射舟中大
公元1636年
學。平時豈不茶飯誦道乎。惟如此而後。可以動心忍性。保得帝衷民彝。脫身於歐羅之橫流。若夫死生窮通小事也。只得任他司命者處分耳。聞叔事豈勝痛哭。來示頗惜其一節成名者。可見責備之意也。蓋自聖贒之德業觀之。則誠有全體一節之分矣。就一節而言之。則於中又有大小之分。如以崇禎丙子考之。同是一節成就也。仙源諸公之江都殉節。所立校小。三學士之瀋陽就死。其功爲大。此理不可不細究也。雖然。三學士特當夷夏易位之際。而當時朝廷淸議不泯。至於天朝亦然矣。豈如今日禽獸得志人理都滅。內自中原。外至本國。無復一星子淸議。而天壤一齊易處者乎。於斯時也。無聞叔一人。則我國何以自明於天下後世乎。雖以天下言之。豈容無一聞叔以當十月之陽乎。以此推究。則後輩之爲功。反有大於前人。不可貴耳而賤目也。愚見如此。未知贒意復以爲如何。纍更拘瘴海。得勘亂中幸逭之罪。方寸儘快活矣。但幸亂之疑。無地自明。奈何奈何。只信天日在上。鬼神在傍耳。年來衰疾沈痼。所處遠惡。出陸相見。恐無其日。爲之於邑。然老物一縷尙存。不敢自棄以負平日師友。况如賢友年富力强。不比罪纍
人事。切願千萬自愛。以慰凝情。
公元1880年
答魚文五(命濬。○庚辰。)
心說。當時倉卒應副。未保其無失。今承潛玩之敎。冞切兢兢。惟自悞而悞人。是懼耳。先師明德以理言。本心以理言云云。攷之經傳。質之程朱。終未見其有可疑。豈先人之惑。有難猝解而然耶。此有不可知者矣。第或者以先師之說。歸之釋氏之本心。陸氏之尊德性。王氏之致良知。而目之以異端。則定不能心服也。釋氏只守虛靈之識。而不復知有具衆理以下事者也。陸氏只據尊德性之似。而詆斥道問學之工者也。王氏只主致良知之偏。而喝罵格物致知之說者也。乃若先師。則以心之本體。爲此理之全部。而裏面衆理之目。乃其萬物萬事之準則也。是故。其自爲而敎人者。必欲莊敬涵養。使此心常存。而以此心卽物而窮理。以理而應物。則此實經傳程朱傳授心法。炳然若日星者也。其果與釋氏,陸,王內外不備而陷於猖狂自恣者。同年而語乎。則其抑勒比擬而侮辱之。正不足以供兒童之一笑也。於此切須著眼而明辨也。俯託久齋箴。力疾仰副。謹茲寄呈。然此等文字。須是切己體認。然後乃得爲實事。不然。只是資一塲虛套
美觀。爲識者冷笑之資而已。此不可以不惕念也。如何如何。敬器凶荒失產。又此遭艱。克襄以後。不知如何保活。讀書種子。例皆如此。不但此友一人。直欲致詰老蒼也。病困不宣。只祝努力加珍。慰此遠想。
公元1883年
答魚文五。(癸未五月。)
心包形氣神理而言。四者闕一。不成心。程子謂心如穀種者。爲是故也。其或有以形氣言心處。或有以神理言心處。不過隨其立言地頭而不同也。於此看不破。而欲以說此者說彼。則觸處差繆而無以見正義矣。來諭心屬火。其中具太極及知覺形而下之類。心之以形氣言者也。其言在天爲明命。在人爲明德之類。心之以神理言者也。心是物也氣也。其所以爲心者理也。乃心之本體也。先就這般處看得分明。然後無郢書燕說之謬矣。
心之虛靈知覺。本是妙合理氣而得名者也。語類陳淳錄。可考而知也。惟其理氣之合也。故隨其地頭。有從氣說。有從理說。如中庸章句說人心道心。亦可槩見矣。
張子說心統性情。心如水。性如水之止。情如水之流。語類有如此說處。可潛玩也。心屬形而下。性屬形而
上。隨其地頭。亦有如此說處。但若執此一說。移動不得。以爲心之本體。形而下之證。則恐非張朱之意也。來喩自氣言之。則曰具。卽具衆理。是也。明德。卽就此氣上。指所其者而言也。竊覸高明以本心斷斷屬氣。而惟以明德爲氣。則不安於心。故爲此氣具明德之說。然則虛靈不昧斷斷是氣也。其中所具之衆理。方是明德也。以下文明德屬性之云觀之。則可知也。而今又曰。虛靈不昧。是所具之體段。則上下牴牾不入。恰似兩人說話矣。未知何故如此。請更檢省焉。大抵具衆理之具。從初看作以器具水之類。爲誤。纍人所聞於先師者。則心包形氣神理。形氣。形而下者也。神理。形而上者也。以明德言之。則虛靈不昧。心之德也。神也。衆理粲然畢具。性之德也。理也。以之應萬事。情之德也。此所謂心統性情也。虛靈本妙合理氣者。而謂之理者。又非便以虛靈。當條理實體而言。乃謂夫主宰妙用耳。今人只以條理實體爲理。而不知主宰妙用之爲理。所以心之本體。斷斷屬氣而無疑耳。或疑彼此皆言理。則虛靈具衆理。是以理具理而不成說云爾。則有說焉。朱子嘗言心爲太極。指其一而無對者而言。惟其一而無對。故能以一含萬而有虛靈
具衆理之說焉。盖虛靈者。其統體也。衆理者。其各具也。然則以此具彼。正是歲具寒暑。日具晝夜。脚具行止。門且開閉之類。非以器具水之類也。若比於器之具水而移動不得。則程子言冲漠無眹而萬象已具。朱子言天命之性萬理具焉者。不知何以區處耶。朱子言虛靈不昧四字。說明德意已足。章句又却說具衆理應萬事二句。盖虛靈不昧心之德也。所謂心爲太極一而無對者也。具衆理。性之德也。應萬事。情之德也。三者闕一。不成明德。然具之應之。皆是心之所爲。則明德。實指心之本體。而涵性情在其中者也。故朱子言虛靈不昧。說明德意已足。而尤庵農巖。皆云心性情有賓主之分者以此。詳味乎此。則明德之屬性。視主氣之說則雖正。其視朱子本意則疎脫又甚矣。
心之氣。固可謂盛貯明德之器。若言心之本體。則這便是明德。何可謂盛貯之器耶。明德果只是性。則栗谷何故。取明德只是本心之說於聖學輯要耶。於此。更加着眼。
來諭謂理無爲。氣有爲。無爲者。主宰於上面。有爲者。從令於下面。猶君逸於上。臣勞於下。此言良是良是。
但詳來意。以理無爲當性。氣有爲當心。則愚請有以詰之。夫心之本體。豈不曰天君乎。豈不曰一身之主宰。又豈不曰性情之主乎。心之本體。旣以天君尊之矣。旣以一身性情之主戴之矣。其名實不可復犯矣。今也又欲推尊性字。以爲之主。則是一身之內。容得二君。以爲傾軋之勢矣。固已不可訓矣。而又欲以此心爲氣。降居臣僕之列。趍走從令於其下。則是又無異於燕噲,子之之變故矣。古今天下。安有此理耶。虛心潛玩。則其誤立辨。願更着眼也。邵子曰。心爲太極。程子曰。心也性也。一理也。盖就一理上。主宰謂之心。而準則謂之性。妙用謂之心。而實體謂之性。若夫以氣言心者。乃其所乘之機也。故感興詩曰。人心妙不測。出入乘氣機。若於此。看得分明。則眞面呈露。而無復冠屨倒置之謬矣。或疑心若以理言。則烏在其理無爲也。曰。所謂無爲者。其所爲無聲臭之可接云爾。豈如更始之俛首刮席也哉。栗翁曰。無形無爲。而爲有形有爲之主者。理也。旣曰主矣。則夫何爲哉。恭已正南面而已者。實政敎號令之所由以出。而下之所爲。皆上之爲之也。觀朱子大全。理有能然之說。可見其意矣。說罷又並寫以殿之。未知賢意。又以爲如何。
答魚文五。(癸未六月。)
心說。別紙已貢愚見。留俟便路矣。追檢有未罄之蘊。請復一言矣。心之以理言。猶天之以理言也。天者。樍氣之名也。而自詩書以下。至程朱。皆以理言之。何也。專言之故也。惟心亦然。豈不是形也。豈不是氣也。然而邵子曰。心爲太極。朱子載之於啓蒙。爲易有太極之註脚。程子曰。心生道也。有是心。斯具是形。以生惻隱之心。人之生道也。朱子取之。於近思首卷。以明道體若此者。何也。是皆所謂專言之也。故先師嘗言天統地。故天專言之則道也。神統鬼。故神專言之則理也。心主百體。故心專言之。則人太極也。其理一也。嗚呼。此其語意卓然。可謂同於性善養氣之功矣。未可以近日儒者之言而忽之也。願文五幷此虛心積慮。久而有見。則今日紛紛之說。擧不足以惑吾靈臺矣。
答長興宗人(龍洙,基萬,學善。○癸未九月。)
南來以後。春亭一面。常在指點之中。不意二賢帶書遠枉。眷意肫摯。同姓百代之親。果不浪語。仍審僉體動止。洎花樹講睦。聞輒神𨓏耳。宗纍殘喘僅延。無足言。鴻罹之喩。傳聞失實耳。盖自洋夷之窺闖。目見履霜之馴致。狂妄之性。一以孟子所謂聖人之徒。朱子
公元1876年
所謂主人邊人自任。此負罪之始也。及至丙子通商之初。崔參判之持斧血諫。洪在龜等之抱疏伏闕。皆根柢於此漢。此負罪之中也。及至辛巳嶺疏之起。則是又國是大定之後。牢不可破之地。而不忍見衣裳之爲夷狄。人類之爲禽獸。赤子之爲魚肉。投書嶺儒。詡其衛正於已然。勉其積誠於來後矣。及至圻輔關東。相繼伏閤。則又不無商確凡百之迹。而關東疏首。則又是相從講學之人也。此負罪之終也。始終負犯。爲世指目。則諸人誅竄之日。安得免請誅之章乎。其不爲鞠庭之鬼。劒頭之魂。却見主上寬大之恩也。然我則不悔也。盖晦父之胷中勃勃。尤翁之滅死無恨。根於天性。非厄窮所能移也。故雖淪落天涯。渡海無期。而安如袵席。無難抑之懷矣。但朝聞夕死。是其宿願。而海上無書籍朋友之資。兼且衰疾㱡㱡。日甚一日。此爲可少耳。夔州之工。素無杜工部文章。豈得猝地取辦耶。恐失敎也。感此情眷。吐露肝膽。亦欲示德門後生。使得有所持循。而不入魚𣩼河决之中。又區區之苦心故耳。望賜照察。勿煩外人耳目。恐被意外之禍也。自餘只祝。千萬珍重。
公元1891年
答金▣▣(景源。○辛卯三月。)
平默謹覆金斯文足下。平默愚陋無似。不足記數於人。以當盛禮。惟少從師友。於天下之理。畧有所講。以爲人之所以爲人。家國天下之所以維持鞏固而各得其所者。惟在於天理之當然。烝民之秉彝。此自堯舜三王。以至洙泗洛建之所密傳而謹守者也。一日舍此。而以反是者。行之於天下。則言必是邪說。動必是暴行。天壤易處之禍。將使生齒。化爲魚肉而莫之救矣。所以自上達下。人不可以不學。學不可不以忠信爲主也。自初妄見斷斷如此。而於人情時態。計校便宜。取媚於人者。全然不曉矣。適値歐胡得志。妄效能言距之義。積忤一時之倀鬼。幾死瘴海。因以永痼。是猶捧土以塞孟津之奔猛。何補於事哉。但據孟朱所言聖人之徒。主人邊人之義。則又或不可全然以爲妄。故原其情而予之則有之矣。若因此而吹噓太過。至曰道全德備。任綱常之重。則擬之非其倫也。奉讀來書。竊不勝羞愧駭汗之至也。然九死靡悔之志。證在天日。盛褒雖失稱停。而知己之感。又未始不深矣。盖兩儀昏濛。以其時則然耳。抑念豈不爾思。室是遠而。詩人先獲語也。南北千里。貧病汩沒。彼此蓋相魯衛矣。傾盖之驩。此生豈是易事。第望千萬自愛。奉
老力學。中行獨復。以慰崦嵫之望。平默頓首。
答尹▣▣(滋宣。○辛卯三月十四日。)
平默謹覆尹雅士足下。平默碌碌一野人也。蚤孤貧子。學不成樣。於義理。無所得。遭時不祥。詖淫滔天。引入海族。孟津奔猛。捧土以塞。只見其不自量也。以此積忤倀鬼之輩。日爲羣矢之的。幽囚海島。因被永錮內省。旣無足言。今又年將八十。癃疾將死。過蒙不鄙。先施古道之書。寄意千里之遠。許之以山斗之望。仍欲求傳授旨訣。趍向路脉。奉讀慚惶。不省所謂。但有問無對。君子謂之不恭。敢將一言以奉聞。竊惟人生斯世。不學無以爲人。所謂學者。惟於天理民彜之當然。求所以眞知而實踐。若有不然。則士子而無別於工商。衣裳而無別於裔戎。人類而無別於羽毛。如此則雖在三古。亦危道也。况今日是何等時也。其墮坑落塹。决知其無幸矣。求之之方。則凡事尋求其是。决去其非。眞積力久。至於心與理一而無私曲。此晦父尤翁傳授心法。而我華西先生。得之於歐海懷襄之際。以收空言之一治者也。萬望足下據此而努力焉。雖萬夫沮撓。不動一髮焉。日月定不肯待人也。平默頓首。
答尹亨三(滋鉉。○辛卯三月。)
平默謹覆尹斯文足下。居不越國。漠然不相識。比因梁雅奉先施德音。雙擎三復。尺蔡之珍。未知果如何也。第念平默自從李先生於檗溪。聞求仁爲己之訣則有矣。顧貧子顚沛。早孤終鮮。無以一日專心致志。俯仰顧眄之頃。忽已耆艾。山頹梁摧。終於無聞。繼而西海狂瀾。懷襄昏墊。則妄意移山塞海。遂忤虎前之倀。輒爲羣矢之的。甚則就囚王府。幾死瘴海。今枳錮癃疾。萬緣已成灰矣。不料足下過聽於朋友。而有此不試之譽也。內自檢省。惟有愧汗霑衣也。雖然。便年八九十覺悟。據見在箚住做去。非朱夫子大訓乎。八九十如此。况未至於此乎。足下進學之志。則可以愧死時輩矣。但亘古亘今。惟有一箇道。其條貫脉絡。得其人而求之。方井井不亂。則誠如來諭矣。所謂其人者。又孰如思,孟,程,朱發明千聖之指。而布在方置之中者乎。不出戶庭而求之。於此斯可矣。盖天地之間。內自身心性情。外至日用彝倫。巨細常變。惟有是非兩歧。是底卽天理之本然。非底卽氣機之邪沴。如今凡事。審求其是。决去其非。而居敬以持之。分寸積累。久而心與理一。則道在於此而不假他求矣。不審
一得之見。或槩於盛心否乎。人之將死。其言必善。惟足下念之。平默白。
公元1878年
答金公仁(基炳。○戊寅九月三日。)
公元1882年
頃者返旆。滿眼秋色。當作悲惱障也。貴宗原隰之求。憑讀翰敎。伏承修路拔報。稅駕安穩。秋宇淸穆。體內茂旺。滿心慰沃。如獲面展。但死者。遂不可復起。則奉讀未終。不禁涕泗交頤也。此友早從枕泉。得觀宋子遺風。其聰穎悟解。雖若不逮於人。然其眞實心地。刻苦工夫。實有過人者。進而講習。退省其私。直是一滴一凍。天假之年。則進德實不可量矣。而忽至於斯。痛惜二字。爲緩語耳。示諭倡率同志。從事斯學之意甚勤。深所望於左右。死者已矣。生者信能如此。則幽有以慰重泉之心。明有以慰老僕之心者。庸有旣乎。此不可準擬而延拖也。直須當日下功。一如中庸所言五弗措。則不患不到古人地位也。千萬勉旃。當今道術不明。利欲紛挐。邪詖諠豗。其效至令西胡狂瀾。昏墊八宇。噫。至此極矣。地底之陽。亦可以來復矣。悼吾生之泿過。而望幷世之君子。如飢渴之在躬。退陶先生先獲我心矣。執事其亦念之。乍見抵柳子雲書。猥以醜差無狀能言距西洋者。擬之孟,程,朱,宋。看來不
勝惶恐。何其月朝之無準耶。四夫子之距息。譬如內修政事而外攘夷狄者也。淺陋之效嚬。譬如孤軍單騎。內無所恃。而從事於百萬日滋之豼貅者也。雖與販君降賊者不同。然直一罵賊而死。何補於實事耶。此非謙抑實狀。不可同年而語也。幸於辭令之間。刊落溢語。以安賤分。區區之望也。方且哭送漢甫。倥傯不能一一。
公元1890年
答崔範叔(榮錫。○庚寅正月九日。)
公元1882年
禮書之外。夫復何言。悲係之至。但願節哀順變。無犯傷孝之戒而已。所示前後經歷。謹悉。但人生有倫。君臣之義。不可廢也。文蔭武。何足揀別也。於中須看義命而决其取舍耳。盖學問之道無他。事事審求其是。决去其非。以此積累而已。此朱子臨簀而告門人之訣也。求之於理而是也。則乘田委吏。指使押錄。亦所不辭。求之於理而非也。則雖萬乘之公相。如浮雲耳。以此剖判。是則仍之。非則棄之。如一刀兩段。斯可矣。更何多言耶。諸洲各國云云。此老夫所以胷中勃勃。决死不悔者也。今此天外異類。一日相接。有一日之害。二日相接。有二日之禍。究竟至於生齒。爲魚肉而後已。今其言次第見驗矣。所以向來抵書嶺儒。要以
激厲瞻前顧後之士。又於關東人伏闕。有周旋贊助之實。此於國是已定之日。萬死難贖之罪。而聖恩弘大。止於流竄禁錮。哀侍以平日過從之厚。苟求伸雪。至於出位陳疏。感恩則有矣。求之時義。决然不成。反害哀侍前程。何不商度及此耶。此漢朝夕且死。將此事實。就質於千聖百王。以俟其予奪賞誅而已。哀侍以爲如何。哀侍旣出身西班。爵階堂上。則所在致死之義。不可放過。更乞千萬自愛。制除以後。益勉忠孝之誠。勿令一星子洋氛汙衊他心身。異日以好顔。相遇於地下也。
公元1870年
答徐士說(相愚。○庚午。)
示諭縷縷。仰見虛己求益之意。逈出常情。甚善甚善。第嘗竊謂君子之學。以威重爲質。以忠信爲主。而輔之以勝己之友。終之以改過之勇。此四者闕一。則不成爲學。如天有四時。闕一時則不成歲。人有四體。闕一段則不成人。須就論語不重不威章兼註說。熟讀詳玩。則可知其然矣。三者具而一者闕。猶尙如此。况今雖曰求益於朋友。而若於上下三言。皆有所不勉。則其不威重之害。將見其飛揚浮躁朝夕變改。而所受於師友者。無凝聚堅固之理。雖得之。必失之矣。其
公元1882年
不忠信之害。將見其內無實心外無實事。不但不凝聚堅固。直是虛套假式而已矣。其憚於改過之害。將見其如護疾忌醫。磨驢踏迹。雖使孔,孟,程,朱。平生與居。卒無以救墮空落虛矣。自古及今。從遊儒門而白紛無成。爲可笑之人者何限。然此其故無他。氣質之病。拘於有生之初。物欲之誘。積於稍長之後。二者相因。反復沉痼。雖或有一時意思。出於固有之良心。而彼方爲主。我方爲客。掘拔根柢。如動磐石。如割肌膚。是以仍循苟且。捱過歲月。而終於下流之歸矣。不亦悲夫。賢者姿質儘美。不應落此科臼。而私憂過慮。又何可少弛也。要之自今伊始。實下工夫。識得大舜危微之訓。孔顔克復之訣。孟子大體小體。舜跖善利之辨。程朱開口。便別理氣帥卒之位者。本爲何事。而血誠惓惓。至於如此。然後賢者之志。可以把得定。而區區之慮。可以减得分數矣。贒者千萬諒察。千萬勉勵。不是小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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