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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菴先生文集卷之十五
書
公元1877年
答李武卿(周鎬。○丁丑十月。)
彼此問書。俱見沈滯。此豈人情所堪耶。孫息近方發程。遇重九於一舍之外。仍與之同歸。欣審龍戰省體動止有相。眷內諸况均宜。方寸豁然。如執熱者之濯淸風也。平默疾病沉痼。日無佳况。不學之人。老而便衰。自是常理。愧不可言。孫婦宿證復作。苦楚有日。比纔少痊耳。重九留宿累日。叩其所存。幾乎作橘頌。倘因此進步不已。則可以光大家學。發明師傳。何慰如之。第聞麗澤之地。忽生豕鬼之睽。誠是千萬意慮之外也。大抵學問。以爲己務實克己從善。爲貴。反是則動不動。循名爲人。文過遂非之私。言語文字。粧撰不得。終於狼狽而已。可戒可戒。然在我道理。孔聖所謂躬厚薄責。孟子所謂橫逆自反。文中子所謂自修無辨。是其切己工夫。外此無他說也。不免申申爲重九誦之。未知此意如何。某錄謂皷老黃花之節。鄙人不許云者。不滿一唒也。看年前詩綠竹黃花之句。今去祭文。淸修苦節大冬松栢之語。則九原有知。必諒此心矣。據一段之誣。則其餘可知。不足呶呶也。如何如
何。孫息今玆伴送。然久留不返。則病叟之側。周旋無人。殆難支吾。且値深冬。則薄著之人。路中波吒。亦所不堪。萬望深諒此意。叙情數日。亟令反面。甥舘晨夕。隨處敎誨。萬一有以警發昏庸。則區區受賜。雖十朋之龜。不願易也。餘萬在二郞口達。只祝侍度加珍。
公元1878年
答李武卿。(戊寅三月五日。)
田也。直一戾氣所鍾。而一時師友。無不見瞞。養惡至此。可謂使人大慚也。雖然。賤拙亦嘗坐在裏許。何暇笑人耶。惟星田沒後。始終自恣。五尺之童。足以見之。祭文之謗。粗解文理者。可以察之。而徐,尹以下一味如李赤之惑於廁鬼。其方寸之胡亂如此。則凡性與天道之精微。其得失可知也。爲我辭諸人。此後。勿復開口說性理也。來示容物云云。不敢聞命。此人若只噬我而已。則孟子橫逆自反之訓。固當謹守而不校。今乃移上一級。以異端攻我先師。無復忌憚。而諸公恬然不以爲大故。聞其黨邪而害正者。寔繁有徒。則此漢亦安能終於恝然乎。重九銳氣。固勸其少加裁抑矣。第念末路。剛毅奮發底人。終是有所發明。未可一向摧抑也。此中士友。只如三日新婦㨾子。正朱先生所謂慈善柔弱底人。却令人悶欝耳。又念星田平
生。直是一條淸氷。賤拙之所嘗欽服。而乃於屬纊之後。因一田生之妄。得媚竈致位遺命勒葬之疑於四方後代。至不可家喩而戶曉。此區區爲死友痛惜者也。門下諸公。於此等去處。迷不覺察而向背予奪。一切反常。是皆星門之罪人也。此不可不辨也。如何如何。孫婦服藥數朔。宿症姑不頻發。第未知下回如何。
公元1880年
答李武卿。(庚辰九月。)
積年鬱陶。孫兒將發而重九先至。欣慰之餘。仍讀翰敎。敬審秋殿侍節珍福。先兆遷奉。東床拜扶。次第過行。且婚媾之地。是江都殉節臣故家。而大老花樹之支裔也。仰想玉潔之姿。擩染家聲。忒異於人。必能勵志自立。向後大有所發明矣。滿心醒豁。何可言喩。當今大老之道。不啻如一髮之千匀。而西來眞胡。將非丙丁之比。跧伏深山。萬感弸中。只遇此等消息。翹望不啻如渴。傍人必以我爲痛狂也。平默。年益高。病益侵而學益荒。邇來所聞所見。痛益纏骨。益羡萇楚之夭沃耳。孫兒夫妻無恙。所生兒孩笑膝下。似欲忘飢渴。老杜先獲語也。年前誤恩。何足追提。顔子尙矣。只如漢之黃叔度,龎德公。宋之李延平,蔡九峰們身上。有一資半級乎。所患者。天爵有未修。良貴有未復
耳。彼市童所憐何足云云耶。况此等外。至有可慶時。有可恥。時時不可不問耶。此意須與重九熟講而深信焉。則胷次灑落。義理易入。而吾得以立於淸明正大之地矣。如何如何。重九所見。比舊加進。良可喜幸耳。第其中困於所長而忽於所短者。宜令隨處省詧而加工也。向來是非。在我者綱領旣正。自有可伸之日。如今百千蚊蚋皷發狂閙。曷足以動吾一髮耶。信宿之間。對燈促膝。無言不到。豈所謂將恐將懼。維予與汝者耶。反面。當誦其一二也。
別紙
曾講顧寧人,徐乾學事否。竊惟顧公。値天朝屋社。守罔僕之節。其視錢謙益之千百億化身。奚翅黃鵠壤蟲之相懸也。雖然。亦不免隨衆薙髮。而苟生於腥羶之世。何也。此於君臣之性則得之。而於華夷之辨則失之矣。惟其師門處義如此。故夷夏向背。都不理會。其門人徐乾學。仕於康煕之朝。至有朝鮮薙髮之請。是固溺水之鬼。引人同入者。而尋源溯本。則願公不得辭其咎矣。爲師之難。有如是矣。蓋當時不從彼令。則刑殺在所不免。任公所傳畫網巾先生。是也。苟從而生如顧公。則不但於義。爲半上落下。毁傷其身
體髮膚受之父母者。而一朝以父母之血肉。與中華衣冠之族。化而爲裔戎之人。其可忍乎。生前。何面目入父祖之廟。死後。何面目見君師之尊乎。於斯時也。只得殺身而已。畫網巾先生得之矣。未知此意如何。幸仔細商敎。此恐早晩受用之事也。
公元1884年
與李武卿。(甲申七月。)
衣帶。朝廷有新處分。未知物情如何。聞石南儒贒。陳疏切諫。果然否。批旨從違。又如何。殊切欝陶。愚意角便爲牛。鬣便爲馬。一著胡服。豈不便爲胡人乎。我非胡人之子孫。非胡人之臣民。豈宜著此胡服。化爲胡人。得罪於先王先人乎。自有此事。只得斷置如此。未知哀座以爲如何。或謂時王之制。不敢不從。則有不然者。聖人於孝經。著君有爭臣。父有爭子之義。則父命雖重。亂命不可從。君命雖重。亂命不可從。其義皎然明白矣。其答王孫賈之問曰。獲罪於天。無所禱也。據此推之。則君親雖重。天理之尊而無對者。非君親之重所得而貳之。决矣。愚意斷斷如此。故仍舊不改。萬一被他重繩。則含笑入地矣。重九許。忙不別書。此紙示之如何。石南疏本及上批。隨便錄示。
公元1886年
答李參判(容直。○丙戌三月五日。)
平默。再拜敬覆長御史台座。平默禀性狷滯。自少至老。凡於喬木衡茅之相懸。夫嘗有一日之雅。獨於執事。欽仰忠義之世。蒼葭白露。嚮風馳意。則亦非一日矣。乃者執事之北行也。李君承旭。歷敲山扉。誦道其本末甚詳。平默不覺斂袵起敬。以爲察察。不受汶汶。皓皓。不蒙塵埃。固出於天性之自然。而所關於春秋尊攘之義。大易陰陽之辨者。則又可以愧死陷溺良心之輩矣。噫。若執事者。庶幾不墜忠義之世。而一時之困厄。亦足爲老去之光華矣。雖異世之龍門太史。亦當有執鞭之願。况今生幷一世。過蒙以貴下賤。先施函書之辱乎。惜乎。老病垂死。形格勢禁。無以遂區區之願也。第今霜雪變爲雨露。伏惟千里行塵。台體萬謐。嫠不恤緯。恒人猶然。况在屈三閭,趙子直之地乎。未知台座前頭理會如何。伏切願聞。平默鬼事日迫。無足奉聞。謹奉狀陳謝。伏祝千萬加愛。以慰瞻仰。
與朴校理(寅壽。○丙戌。)
禮書之外。夫復何言。伏惟禮嚴情屈。何以堪忍。雲泥路隔。相與參商。勢也無可言。一自兩儀昏濛之後。山中士友。或誦其艱難守貞。不變素履之梗槩。則只有耳醒神𨓏而已。及自海上還。又見滄桑幻化。不省其
何山松桂。是嘉遯永矢之所矣。忽於轉便。伏承生闈訃車。而這間凡百。亦無所叩。引領南望。此豈可堪。只緣老病遠峽。不得與弘庵從氏相接。而然念之喟然。只願深思毁瘠之戒。留心讀禮之事。勉力立身之孝。異時至於扶持一線陽脉。千萬泣祝。
答金致容(漢燮)
中庸首章。說性道敎而下文。特拈出道一字言之者。以其要領而然歟。抑以人之當行。易分曉而然歟。
道之一字。是性之德而敎之本也。故上文言率性。則曰謂道。言立敎。則曰修道。上文旣再下道字。則下文以道也者承之有何可疑乎。若不曰道而遞換性字乎。則無以見人所共由之實矣。遞換敎字乎。則無以見內外本末之序矣。且以文字言語言之。直齟齬不成說矣。請更仔細玩味。
氣以成形。理亦賦焉。此非氣先於理也。理雖爲氣之主。而非氣不能發。故下語然歟。亦字活看否。
此不可草草看。古今說理說氣。有從理而正說者。有卽氣而倒說者。二說相須。其義乃備。執一而廢一。則節節窒碍矣。天以陰陽五行。化生萬物。則從理而正
說之也。氣以成形。理亦賦焉。則卽氣而倒說之也。從理而正說。則氣之必本於理者可知矣。卽氣而倒說。則理之不外乎氣者。可見矣。以太極圖攷之。太極生陰陽五行男女萬物。而陰陽五行男女萬物。各具一太極。以易傳序攷之。至微者理也。至著者象也。自理而觀。則象未始不本於理。故曰體用一源。自象而觀。則理未嘗不該於象也。故曰顯微無間。皆一意也。此宜博攷熟玩。深究其不得不然之妙也。未知如何。亦字文勢。承接自合如此。恐無可疑。
天命之性。有人物同異之論。何者爲得。蓋理寓於氣質之中。而謂之性。若外形氣而求天命。則當謂之理。不當謂之性也。是以易曰。各正性命。朱子曰。人物各得所賦之理。觀此則人物同異。似不難知。而古人立話。紛紜互爭。願聞的確之論。
人物同異之說。同中須求其異。異中須求其同。盖陰陽五行之禀。無天地高下人物貴賤形狀大小。無一不同。故纔有一物。則背面已具。而背而之間。四方已分。纔有一事。則終始已含。而終始之中。四段已備。故乾曰元亨利貞。而坤亦曰元亨利貞。人曰健順五常。而物亦曰健順五常。此同之說也。纔曰陰陽。則陰濁
陽淸不同。纔曰五行。則水寒火熱木濕金燥不同。故語天德則健而非順。語地德則順而非健。語時則春夏秋冬。語人則仁義禮智。語物則草木以開落榮悴名。采色以靑黃赤白名。臭以香腥羶朽名。味以酸醎辛甘名。聲以宮商角徵名。春自是春。夏自是夏。秋自是秋。冬自是冬。仁自是仁。義自是義。禮自是禮。智自是智。餘皆例此隨其所在。性各不同。用各不同。名各不同。此異之說也。自其同者而觀之。則無不同。自其異者而觀之。則無不異。然同異非有二物。一本而萬殊。萬殊而一本耳。以此硏究。則久必有氷釋理順之日矣。來喩外形氣一言。隱之於心。大覺未安。理外無氣。氣外無理。安有外形氣而爲理者乎。曰一陰一陽之謂道。則道不離於陰陽也。繼之者善。成之者性。則善性不離於繼成之故。朱子釋之曰。道具於陰而行乎陽。如乾道變化。陽也。各正性命。陰也。非陽則陰。非陰則陽。幾多時有外陰陽而爲理者乎。但謂之理則從天賦而言。謂之性則從物受而言。從天之所賦而言。則朱子所謂萬物之一源。栗谷所謂氣之一本者。理之通也。故曰理同。從物之所受而言。則朱子所謂萬物之異體。栗谷所謂理之萬殊者。氣之局也。故曰
性異。然於其同者而求其異。則所謂理同者。已含具萬殊。故程子曰。冲漠無眹。萬象森然畢具。於其異者而求其同。則所謂性異者。不害爲一本。故張子曰。性者。萬物之一源。只以朱子說考之。大全有曰。觀萬物之異體。則理絶不同。中庸註曰。人物各得所賦之理。以爲健順五常之德。所謂性也。據此則理字性字。互換說下而不足爲病。尤可見也。此等處正當隨文遷就。切不可執一而槩之也。未知高見。復以爲如何。
獨者。人所不知而己所獨知之地。此非但指暗室隱微而言。指吾心已發而言歟。
念慮萌動。閒居作用。皆謂之獨。以大學誠意章參之。則可見矣。
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情之目有七。而何以但言喜怒哀樂歟。中是未發時。無所依着而在中之義歟。
謂就七情。擧其四而該其餘者。一說也。謂喜怒哀樂。是四端之發。只此四字。理無不足者。一說也。記昔函丈從上一說。吾友省齋柳穉程。從下一說。未知子思本意果安在。而其實兩說皆通。恐不必屑屑也。中之爲義。不偏於一邊。不倚於一物。只寂然不動之中。喜
怒哀樂之理。昭然備具者耳。
發而皆中節謂之和。四者一未中節。不得爲和歟。
觀一皆字。則四者。纔有一件未中節時。當不得此章和字矣。
費隱。俱是理也。而朱子以形而上下分言。何歟。
語類曰。形而下者甚廣。其形而上者。實行乎其間。而無物不具。無處不有。故曰費。就其中形而上者。有非視聽所及。故曰隱。按此條極分曉。不待辨說而明。其他數段及大全周舜弼問答。皆說得險了。故先輩有尋常致疑者。而近日學者。誤欲分年條先後。以爲一從一違之地。是恐不察於互相發而不相病之實也。要非熟複詳玩之久。誠未易曉。第以妄見疏于左。
語類首條。費。道之用也。隱。道之體也。用則理之見於日用。無不可見也。體則理之隱於其內。形而上者之事。固非視聽之所及者。○按此云。形而上者之事。非視聽所及。驟看則似若理之見於日用者却爲形而下。而獨隱於其內者爲形而上者。然細玩朱子語意。則實大不然。盖體微用廣。只是一箇理者。但就日用事物而言。則理之掛搭流行者。乃形而下之器也。指其掛搭之地而言理。故不復言形而上。至於說隱則
除却形器而單指其本體。故特言形而上。
第二條見上。
第三條費是形而下者。隱是形而上者。或曰。季丈謂費是事物之所以然。某以爲費指物而言。隱指物之理而言。曰這箇也硬殺裝定說不得。須是意會。可矣。以物與理對言之是如此。只是理言之是如此。看來費是道之用。隱是道之所以然而不可見處。○按費是形而下云者。是形上形下混淪說也。隱是形而上云者。是形上本體單指說也。盖此理本無形狀可見。其事物可見者。皆此理之所乘而爲此理之所用。故語費者。從其所乘之主。而謂之形而上者。行乎其間可也。從其所用之器。而直謂之形而下。直謂之指物而言。亦無不可。此當須是意會。不可硬殺裝定說者也。
大全周舜弼問。夫形而下者。道之用矣。必有形而上者。爲之體。其用廣。夫安得而不費。其體微又安得而不隱。體用顯微。初無間絶。人惟覩其用之顯。而不見其體之微也。是以。終身由之而不知。答曰。只是如此。更宜詳味。○箚疑鹿門節補曰。此以形而下爲費。以形而上爲隱。而先生可之。可疑。○按理者。器之主宰。
器者。理之所用也。無理則器固無主。無器則理亦無用。朱子釋體用一源之說曰。自形而上言。則理爲體。象爲用。象是形而下之器也。而謂形而上者之用。何也。然則今謂形而下者。道之用。尤無可疑。而鹿門云爾。何也。恨不得及門而請敎也。
大學是敎人復性之書。故於序言性詳。中庸。是聖人傳心之書。故於序言心詳歟。
心是性之主宰。性是心之實體。心外無性。性外無心。特大學立敎之書也。故以心言。中庸明道之書也。故以性言。以心言也。故序文特說性。以明此心之實體。以性言也。故序文特說心。以明此性之主宰。明此心之實體。則知爲人君止於仁。爲人臣止於敬之類。乃大學敎人之骨子。如尺之有寸而秤之有星矣。明此性之主宰。則知率性修道散爲萬事者。乃有綱領統屬之妙。而無零碎渙散之弊。如卒之有將而船之有柁矣。此見朱夫子發明經傳。繼往開來之妙用也。如此推究如何。
明德是心歟。性歟。陶菴曰。當主心看此說何如。
心性情三者。闕一不成爲明德。故尤庵先生曰。明德心性情之總名。但性情包不得心。心却涵性情在其
中。故尤翁又主心而言之矣。知此則知陶庵之訓。蓋有所受而不可易也。第有一說。心也性也情也三者。又有理氣之分。語其主帥則理也。而其役卒則氣也。語其所乘則理也。而其所載則氣也。語其本然則理也。而其疹疾則氣也。是故。從古聖賢。說心則必分人心道心。說性則必分本性氣質。說情則必分天理人欲。今明德。以心言則道心也。以性言則本性也。以情言則天理也。於此無問精粗本末。揷入一毫氣字。爭爲長䧺。則孔子之經文。朱子之章句。所以苦心發明之意晦矣。函丈平生忉怛。正在於此。故其立心制行。開口敎人。致謹於理氣扶抑之際者。深切著明。鄙人近與柳處士。取其全書而讀之。因撮其精要。爲十二卷。蚤晩取讀。極意反復如何。不是小事。千萬着眼。
孟子於梁惠,齊宣之問利國伯者之事。則以何必無道。直截以對之。好樂好貨。則反順而導之。何歟。
人心人欲。不可不分。人心。是形氣所生。不能無者也。人欲。是人心差處。不可有者也。梁王利國之問。齊王伯功之問。則人欲也。故不容不斬釘截鐵。拔本塞源。若好樂好勇好貨好色之問。是人心也。故只勸其聽命於道心。而不入於人欲也。無非所以遏人欲擴天
理而格君心者也。更宜細看。
無是餒。又曰。是集義所生者。行有不慊於心則餒。是分明無道義則氣餒。而或有互餒之說。此何如。
互餒之說大誤。先賢辨之已詳矣。來喩無道義則氣餒云者。亦恐非孟子之意。盖謂集義未盡。其行有不慊於心。則隨其不慊之分數而氣不充體。氣不充體則欿然而餒云爾。餒是體餒。不成道氣餒也。朱子本註。更加細玩。
性之發。有四端七情之別。何歟。四端是情之善者否。
約說則四端。衍說則七情。非有二致也。但其立說則各有攸主。以仁義禮智四者。求其發見之始。則謂之四端。(尤翁說。)以健順五常。七者求其發用之目。則謂之七情。(函丈說。)四端專言理。七情兼言氣。四端是道心。七情是人心道心之總名。(栗翁說。)四端自性中推出說。七情就情上該備說。四端是擧初頭說。七情包首尾全部說。(亦函丈說。)故曰四端不如七情之全。七情不如四端之粹。此其名理卓然。置水不漏。更就本文及註說。熟復潛玩。則子思,孟子之旨。躍如矣。
繫辭傳感而遂通天下之故。故者。指何而言。
故。本已然之名。雖吉凶悔吝之方來者。筮得而繇見。則所告之吉凶悔吝。已具於繇者。通謂之故也。以人心動靜言之。亦當以此意推之。
合氣盈朔虛閏生焉。而十有九歲七閏。則是爲一章。而至萬曆閒曆法。漸次差謬云。此或天日月有遲速零數之積久而然歟。
鄙人自少備閱風霜。凡諸講學。皆不得專精。至於曆學。尤所茫昧。而第嘗從華西師門。竊聽其大槩。則治曆明時。堯之曆象日月星辰。置水不漏。而後世曆家皆祖於此。但後世之曆。有未盡者。盖日月星辰之中。司一天之限。而統三光之運者。惟辰爲然。然日月與星。有形也。故其察爲易。辰無形也。故其測爲難。日月之差。近在時刻也。故其察不容緩。星辰之差。遠在運會也。故其考未爲急。是以。從前曆家。例皆詳彼而畧此。遂認星以誌天。喚宿以名辰。仍襲之久。不敢移動。此所以歲次不明。而曆法之久而必謬也。惟洋胡目巧絶人。爲能察此而得其數。故其曆雖久不差。儘程夫子所謂黠胡者也。然而堯之曆象日月星辰。其制已無所欠則洋曆。又豈能出於範圍哉。而近世衣冠士夫。乃或不察乎此。而於西曆口液津津。謂非堯曆
所能及則誤矣。又或有因此而竪降幡於洋胡者。則其悖理傷化。又益甚矣。何也。西曆雖精固。已不出於堯典之範圍。設使洋胡之技能。實有中國聖人之所不能及者。亦不過如聖人之不如農圃。管子之不如老馬也。夫禽獸有偏技曲能人所不及者。豈可以棄人道而學禽獸。抑人類而揚禽獸哉。况聖人之制。本無不足乎。若以後世曆法較之。則雖若小遜。然中國之人傳授茶飯。秉彝人倫。是乃扶持宇宙之棟樑。奠安人物之柱石。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正在於此。而彼乃冥然而無見也。悍然而相賊也。烏可以小技而右之哉。此理分明。參前倚衡。適因下詢。支蔓及此。大抵曆家之學。非吾輩今日之急務。而華夷人獸之辨。詖淫邪遁之尤。道技大小之顚倒。乃今剝膚切近之事而不可忽也。故繁而不殺。仰囋如此。未知明者。以爲如何也。
李子性理書。人心道心圖。直以人欲之橫生者。當人心。後學。於人心。似易專做不好看。如何。
李子此圖。人心爲源。惡爲流。其排定之意精矣。所可疑者。人心橫生不直遂之說耳。三淵及凾丈已辨之。幸次第考出。仔細反復也。
宋子大全厚齋語錄修養引年條。宋子曰。孔子盡得天地之元氣。故顔子未得壽。此說何如。
宋子此說。厚齋恐記得少疎。蓋謂孔子之生。盡得天地之元氣。而所得之氣不長。僅止中壽。是則周衰。天地元氣。不及三古而然也。孔子已盡得衰世元氣。而又復儲得夫子已生後餘氣。以生顔子。則其壽又不得如夫子。而不免於夭促也。
公元1882年
與金致容。(壬午十二月。)
乍聞高明。以枉屈島中。慰恤賤纍之故。得背師之謗於田黨云。未知實然否。老子命薄。帶累朋友。種種如此。甚可憫也。第念劉元城與伊川不合。至於朔洛分黨。而楊龜山以程氏門人。祭元城之喪。其文不沒其善。稱述頗盛。然天下後世。何嘗以龜山爲背師之人乎。元城猶是元祐閒忠賢也。至於林栗。則朱夫子之讒賊也。黃勉齋以朱門人。代人作祭林文。而稱道其長處。此則於邪正扶抑之義。衛師御侮之道。不啻大故未安。而後之君子。不以此目之以背師。何也。據此以揆之。則設使高明純師皷山。而纍人祭文眞有譏詆之實。高明之不絶此漢。何至爲背師之罪耶。况吾於此老。有麗澤之好。而無譏詆之實耶。若夫心性說
公元1876年
不合。及丙子間。辭受語默之異同則有之矣。然伊川君實終日言。至曰無一句之合。而不害其爲道義之交。則纍於此老。一二處不能苟同。而祭文說及此事。何至爲大罪而當絶耶。且以巍巖之事言之。其於寒水先生。實生三事一之地也。而心性諸說。終不免參差。及其易簀之後。祭告神明。敍述其梗槩。至有先生在座小子卒業之語。則其不遜亦甚矣。而平心之君子。未聞有以背師斥巍老。况纍於皷老。友也。非門人也。其於祭文。又無一語健訟不遜之意。則或者不至爲大罪。而皷門諸子。獨鄭君祚,申聖澹,李重九。不與此漢相絶者。不可謂之背師。而况於高明乎。願高明勿以嘵嘵見疑。而於義理當否之歸。仔細照管焉。且高明於吾華西先師。正所謂宋人之只見伊川面者未及有受業請益之事。而爲之加麻臨喪。同於吾輩。及其祥也。又有千里來訣。致哀慕之意。其於微言大義。又肯篤信而不貳。何也。高明之尊信先師。至於如此。可謂卓越諸人之見矣。然則田也之樹黨四方。殆至千衆。而其所以巧詆先師。擬之於索隱行恠。擬之於釋氏陸王。擬之於倭人維楨。擬之於豕孚蹢躅。而無復忌憚。誑惑衆聽者。高明安可不隨處照管。而决
其好惡之正乎。况今田在徵士之列。此輩之信嚮。又非彼時之比乎。無知言知人之功。無知幾慮遠之識。雜薰蕕混氷炭。而自處以君子長者之態者。實古今之大患。而前人之覆轍也。惟高明密詧焉。又念出位犯分。固聖贒之所戒也。事有大關繫。自舘職學官。以至方外韋布。有時而出言。亦朱門以下及退,栗,尤翁諸老先生之所許也。二者。皆聖賢之訓。則隨其所値。權其輕重。可也。不可執一以槩之。以聖贒之訓。攻聖賢之訓也。今田黨執前一說。而排後一說。以洪烈士爲犯分傷勇。無乃詖淫之甚而爲倀鬼之地者乎。昔尼尹以權,金之江都殉節爲傷勇。尤翁拚死而力排。如昨日事也。今也。世無尤翁。甘爲賊邊人者。寔繁有徒而究其邪說根柢。往往由於田也之雄唱。則是乃腹心之疾也。故不避瑣細之疑。而幷及之。統希照納。而卒示其可否也。
公元1883年
答金致容。(癸未九月二十一日。)
溯用中。遇長興宗人。修小札以付之矣。興宗去而乃晦至。獲奉手眞。敬審陽剝尊體蔓祉。已慰欝陶之思。况神禹古篆。晦翁心畫。蒙此搨寄。不翅如尺蔡拱璧。敬齋箴。又可以因是溫繹。瘴海絶島。不至爲全然放
倒之物。其受賜多矣。乃晦又以鼓山集新印二冊子出示。得以閣丌披讀。九地老友。宛若促膝對講。仍不禁感舊之淚。而又恨其不得奉置全集。悉其首尾。以資衰年工夫耳。纍病痼㱡㱡如霜後草。惟乃晦數日相守。畧講舊聞。海扉旣不寂寞。仍探近日事。大明深壑。學者稍益成樣。講道習禮。煞有風動之勢。賢者之有益於世。所在如此。令人聳嘆。吾知百種異類。萬數倀鬼。無奈致容鄕里何矣。幸益十分努力。做細密工夫。勵壁立之節。極得輿之載。區區之望也。歲寒前賁臨之示。枉屈雖不安。亦不能無跂足之望也。不蕆謹謝。
別紙
公元1881年
鄭,申,李三人。向來明言此漢祭文。無訾毁鼔老之意者。實出於孔聖衆惡必察之義也。諸公以此。遽然相絶。而此集書牘卷末。附三人實用淵源待邢七故事。未知三人之同於邢七。何罪耶。來世之公議自在。而行其胷臆至此。可謂使人大慙矣。又念鄭君。雖見絶於諸公如此。觀其辛巳竄北之事。則知皷門下此人。爲能卓然作聖人之徒。主人邊人。九原可作。則皷山之好惡。恐有定說而不肯雷同於諸公矣。
公元1884年
答金致容(甲申)
一鑑問答付籤檢否。閒居追考心之理是太極一段。看得疎脫。盖性者。心中所具之理。心之理是太極。兩心字本不可異看。皆是形氣神理之總名。程子言心如穀種。是也。就中性是單說實體準則。故曰性是心中所具之理。太極是兼指樞紐根柢。故曰心之理是太極。以人心言之。樞紐是主宰妙用。根柢是實體準則故也。然則所具之理理字。單說根柢。心之理理字。兼擧樞紐。如此看。比前說似完備。幸賜校示。
別紙
先讀小學四子。立得基本云云。
所論讀書次第甚當。但云次之五經。該博聞見者。語意不親切。若看五經。只要該博聞見而已。則豈不流於朱子所病博物洽聞之學識愈多而心愈窒者乎。恐當改之云。博其義理之趣。使天下事物之是非邪正精粗巨細。瞭然於心目之間云云。則稍勝否。第七條開廣聞見之云。亦然。
隨俗爲擧業。則亦一擧業人。烏得爲孔孟云云。
程朱科目出身。栗谷斷之爲未成德前事。良是良是。不可但道有理也。但以朱子言孔子在今。須做及第
者照之。則或是獵較之類耶。要之士之出處。須如來意。方是正法耳。
近思之首太極。朱子於篇題。已說其梗槩云云。
小學是童稺之初授。而題辭及立敎篇題。已揭性與天道。爲嚮望依據之地。不但近思篇首爲然也。只爲今人夢寐間。不曾理會太極名義。動認玄妙高遠底物事。殊不知太極。只是民彝物則。周子是大故喫緊爲人。所以開口說恁地。自歐公性非所先之云。已是此病。不但今人爲然耳。
太極象數未形。而其理已具之稱云云。
陰時太極在陰云云。改之云陽未生時。太極在陰而爲生陽之本。陰未生時。太極在陽而爲生陰之本。畢竟先有此理而後生是氣。然旣曰在陰在陽。則又無雜此二氣。而太極獨立之時也云云。則較分曉否。
旣曰陰陽。則本是對待底物云云。
余曰。下加對待是橫說。流行是竪說十字。而以旣曰承之如何。
道器一而二。二而一者也云云。
一是迭運之謂。猶是屬氣。須幷下文之字看。然後所以一陰一陽之意。方見分曉。尤翁曰。一陰一陽者。氣
也。而使陰使陽者。理也。使字。卽之字意也。卽所以字意也。這便是主宰分付之謂。先師雅言說此甚詳。更就加咀嚼如何。主客尊卑之分。說得醒人。盖有是尊主。方有是以底矣。然形而上下。只此上下字已含此意。只被今人歇看。便見這上底尊底主宰底。動不動爲疣贅物事耳。
易之爲書。廣大悉備云云。
所示雖云卜筮之書。而三才之道。至矣盡矣者。語意有病。盖三才之道。有絲毫不備處。不成爲卜筮之書。何也。無以易以貢。貢之。亦不驗故也。稍加檢改。如何。動則觀變。不得其言則是洪範所云。龜筮違人。用靜言也。前知避凶之方。只是如此。今泛言驗之心體之身。乾乾敬畏。則凶者反吉云云。止是漫用好語。而其實囫圇吞棗。無當於實理。望更仔細尋思而改之。動者。事之所營也。觀變者。分掛揲歸而得卦。以觀陰陽之變易也。玩占者。卽此變易而考其所貢之吉凶也。聖人作易以前。民用者如此。則自天子至於庶人。凡有大疑。不容廢閣者也。廢閣不爲。不知妄動。則豈非自取凶咎者乎。但不義則不占。不疑則不占。瀆神則神弗告之。行術則人必賤之。四者則斷不可犯也。來
示謂行筮無害。不筮亦無害者。大不然。如此則是四聖人以前。民用之書。有亦可無亦可。豈不誤哉。高明殆見今人遇事輒筮。筮而少驗。故厭斁而爲此言耳。然此則由平時無洗心窮理。觀象玩辭。養得來自家聰明底功夫。而一朝觀變。又無齊戒神明之實。則神之告之。非不明白。而吾之决之依舊昏惑也。於此正要學者做眞實功夫。豈合以不筮無害之說敎之耶。妄見如此。不審明者。復以爲如何。
蓋以天道言之。則四德分主四時。
易本卜筮之書。故筮得此卦。而六爻不變。則其占爲大通而利任正固也。此則易之本義然也。文言以四德言之。則別是一義也。如是說較分曉否。仍念以四德言之。則是四者。各占一德這貞字是偏言。以占辭言之。則這貞字却包得四者而爲專言。未知如何。幸商敎之。
人物五常云云
所論亦善。更加邃密如何。天命五常。皆理也。其所乘者。氣也。理與氣。豈有彼此偏重。但一理上統具各具。不得不分。如天命之謂性。命是統體之太極。流行而不已者也。繼之者善。是也。性是各具之太極。一定而
不易者也。成之者性。是也。以章句考之。則天以陰陽五行化生萬物。命也。繼善也天。則其統體也。氣以成形。而理亦賦焉。性也。成性也理。則其各具也。統體則源頭而主宰者也。故理先而氣後。各具則流行而分俵者也。故氣先而理後。觀太極圖說。首言太極生陰陽。終言陰陽一太極。易傳序言體用一源。顯微無間。皆一般語意。非命處專付此理。性處歸重此氣也。惟近世之論。因是起見。乃以命爲超形器而言。性爲因氣質而名。則所謂毫釐之差千里之繆者。於此宜着眼也。
氣質之性云云
所論孟子。亦言氣質之性者。誠然誠然。但謂孟子不言氣質之性者。亦不可謂無考。盖犬牛人性。動心忍性之說。固是說氣質。惟於告子諸人論性處。不明言那箇是本性。這箇是氣質。至曰爲不善。非才之罪。又曰非天之降才爾殊。所以陷溺其心者然也。是全然歸咎於人欲之蔽也。故其論學。亦只說擴充四端。而不說出靜養功夫。只言求放心集義。勿忘勿助。而不說破敬以直內四字。所以程子云論性不論氣。不備。又云才高學之無可依據。此等處。須詳審而下語也。
下文分人與物禀賦。更入物得氣之偏且塞。人得氣之正且通。兩段語以足之。而修潤其辭更佳。如何如何。
人物氣質偏全通塞之妙云云
此條驗之人身以下。所論極好。但理難全明全字。改作開爲穩。○又按最靈。能識許多道理一句。宜加潛玩。須知靈是此理之統體。所以主宰於一身者也。許多道理。則是此理之各具。所以散在於事物者也。這是合內外之道。若以最靈做氣看則大錯矣。於此切須着眼。
仁義禮智信。是大本之性云云。
周子言剛柔善惡中。固是說氣質。而其性則還他是五常也。朱子大全解氣質之性四字。有云氣質中本然之性。於此見兩言互相發明。而不相逕庭之妙也。
性者。心中所具之理云云。
客所問三言。細看來。意各少別。謂性者。心中所具之理。此亦朱子說。心是就方寸。(形)上兼精英之聚。(氣)與夫主宰妙用。(神)實體準則。(理)而言之也。所具之理。則方要釋性字。故單擧其所謂實體準則者而言之也。心之理。是太極。心只是方寸之形。精英之氣。理是就
上面合主宰妙用實體準則而言之也。與啓蒙之言心爲太極。一意也。若夫性猶太極。則只擧實體準則而爲言者也。三言意各少別者如此。上兩言則理無可疑。其言性猶太極。不及主宰妙用。而單擧實體準則。以當太極之全。而與心猶陰陽相對。則意恐少疎。而正好爲今人引重之資也。此無乃記錄之未善也耶。於此請加密詧也。盖於此少欠仔細。則此三言依舊是心之本體。斷斷爲氣之一證。而所謂心統性情。不過爲氣統理之歸矣。如何如何。
勉齋說虛靈知覺上。見得許多道理云云。
理一而已。有以主宰說理處。在天曰上帝。在人曰天君。是也。有以妙用說理處。如曰神妙萬物。如曰心者。人之神明。如曰此心之妙。是也。有以實體準則說理處。如曰性是心中所具之理。是也。譬如火一也。有指明而說火者。有指熱而說火者。若於此。不能覷破。凡繫主宰妙用處。一切屬氣。則所謂許多道理。只是實體準則一邊語。道心則無可奈何。道是理心是氣。語仁義之心亦然。切宜細看也。
心含具萬理云云
含具萬理之云。高明如何看。愚謂心之神明。含具萬
公元1881年
理。是指一本具萬殊。體統含各具。譬如日具十二辰。歲具十二月。身具四肢百骸。木具千枝萬葉。如此看則此心之具萬理爲一而無對之樞紐。而可謂之理也。若把神明。還他是氣。轉動不得。而謂這裏含具萬理。故謂之理則是所謂含具者。只如器中貯食。池中貯水之類。而所謂神明者。依舊是氣之精英而已。以此統性情。則主宰妙用。專屬於氣。而爲氣統理之歸矣。强名曰理。誰肯信之。强引心爲太極之訓以證之。何以默人之口乎。故從古說理。不但以實體準則言之。以主宰妙用言之者。又不一而足。誠以一理上有此兩面也。雖高明於此。却欠照勘。故說得費力。尙有隔靴爬痒者存。切乞更檢。
吾儒與異端。立言主意。各自不同云云。
陸,楊,陳,王諸子之失。正在斷斷以心爲理。無講學致思。卽物窮理之工。所以眞妄無分。理欲混同。吾儒則心字上面。分別道器。主宰妙用則屬之道。精神知覺則屬之器。道字上面。分別內外。以主於一身之活本。官散在事物之萬理。存心明理。眞知實踐。兩致其功。是其相去天壤。此意幸加明白說破如何。來示謂非謂心便是理。心之所具者理云者。恐當更商。理本粲
然有條理間架之名。則所謂實體者當之。然曰主宰妙用。實亦此理之所以爲主宰而妙用也。故從古聖賢。幷名其理。今曰云云則竊恐反爲今人之同浴也。若改云非謂心便是理。謂心之本體是理也云爾。則庶幾矣。下文敷施發用之妙。須知敷施發用。氣之爲也。而其妙則還他是理也。更宜潛玩。
無爲云者。無所作爲。自然而已云云。
心以理言則無爲而爲有爲之主。以氣言則有爲而爲無爲之器。主是主宰之謂也。器是所乘之謂也。如是看何如。又按無形無爲而爲有形有爲之主者。理也。有形有爲而爲無形無爲之器者。氣也。此栗翁語也。此其語意洞達。同於性善養氣之功。獨其下引人能弘道之說以證之。則却不可曉。若然則是道體爲主。而人心爲器也。此一轉而爲性爲心宰之說者也。道爲心主。性爲心宰。則烏在其心統性情。(張子語)烏在其心爲性情之主(朱子語)耶。竊恐李先生於此。偶失照勘也。此不可不知也。根本樞紐之云。出太極圖說解。是就太極上面分說兩樣根柢。以實體言。樞紐以主宰言。細玩可見也。今人言太極眞箇無爲者。據語類無情意造作運用之訓。而求之太過。殊不知無情意
造作運用。以實體言。若言其主宰妙用。則又烏得謂之全然無爲如枯木死灰乎。但自然恁地無有爲之迹耳。然纔說主宰妙用。則比之言實體。微有間焉。語類所謂心比性微有迹者然也。然下文又云。比氣自然又靈。則其不屬氣。又可見矣。據此理會如何。氣爲之主以下。至可懼之甚。來說。直是痛切。令人欽歎。
心屬火。他是光明底物云云。
所論甚善。但形氣神理四者。闕一固不成心。而若其所以爲一身之主。則在於神理。氣只是所乘。形只是所舍。如何如何。本體之本。改作實。恐更襯貼。下條性爲心之本體。亦然。
性爲心宰云云
心爲天君。心統性情。心爲性情之主。非洛閩間茶飯語乎。旣以心爲性之主。復以性爲心之宰。則是方寸之閒。有二主宰。爭爲長䧺也。其可成說乎。大抵心以理言。則是一身統體之太極。而惟其所乘者。乃氣之精爽。故此統體之太極。藉以爲主宰。性則乃其實體。而分爲萬事之則。所謂各具之太極也。故統於此心之裏面。由是知心之本體。譬之。則人君之主管百職。而性乃其所管之職事也。今曰國內百職。爲人君之
主宰。則又可成說乎。知此則同異得失之際。可以玲瓏穿穴。而不眩於所從矣。
前一說心旣氣云云
苟曰深懲陸王輩心卽理之誤。則當云心有以理言。有以氣言。如尤翁及先師之言。而更於卽物觀理。以理應物之義。極意發明。然後爲憂道闢異之實事也。今就朱子沒後。大儒先生少欠照管處。便加張皇逞其黨同伐異之私者。安見其爲憂道闢異之發也耶。且使今人所執節節是當。而先師之言。果當有更商者。若不能悉其語意。而便以異端夷狄目之。慢侮排擊。不遺餘力。而右袒者接迹於左右。則雖欲强使之保合。其可得耶。來諭云云。施之於陶潭四七之異同。湖洛心性之爭辨則可矣。施之於今日之是非。則恐不免牽合之病矣。奉呵奉呵。
聖人禀氣至淸云云
虛靈不拘禀受。見要訣。虛靈有優劣。見語錄。兩皆栗翁之語也。於此孰主而孰奴也。心之虛靈。二氣之妙合也。故自理而言。則不拘於禀受。自氣而言。則不能無優劣。此何待多辨而明耶。
能爲虛靈者。二五之精英。所以虛靈者。太極之至
靈云云。
所論得之。但所以二字。尋常如何看。據所聞於先師者。則所是虛字。以是主宰之意。如乾以易知。坤以簡能。君子以先王以之以。一意。未知如何。望商示。
性者。太極之實理云云。
心之具是性。猶身之具五臟百體。來示極好。盖一理上。靈底是心。實底是性。如一人上。統言底是身。分言底是五臟百體。若夫一本之氣。方寸之形。是此心此性盛貯之器也。以此推去。則迎刃而解矣。
性發爲情。心發爲意云云。
心性無二理。情意無兩歧。但有能所之分。朱子謂情如舟車。意如使那舟車者。以此。此胡氏所以有性發爲情。心發爲意之說。活看則無疑矣。
四端七情云云
大槩得之。但退翁之言。理發氣隨。謂理爲主而發也。其言氣發理乘。謂氣爲主而發也。若謂理在此邊。氣在彼邊。各占地界。理發則氣追其後。氣發則理乘其上。如此則是蒙學胡說也。豈所以疑退翁乎。此則本當活看也。但不合分割四端七情。一屬之道心。一屬之人心。退翁之失在此。而不在互發之說也。四端有
不中節。語類有是說。然此則孟子言外意也。
神以理言云云
此條所論甚善。讀之洒然矣。神合有以理言。有以氣言。以朱子大全答杜仁仲書考之。可見其意。盖以妙用言則一而無對。故屬之理。以功用言則兩而有對。故屬之氣。
明德云云
明德。非但不是氣質。喚做本然湛一之氣。亦不得。只是前條所謂以理言之。心而涵性。情在其中者耳。德與道理之分。以實體。謂之道理。以此道理之得於心。謂之德。其實一也。故各隨其立言地頭。可互換說也。餘皆得之矣。
異端。不得爲尊德性。
不由問學。一任銀鐵相雜。子賊相混。硬守一己之偏。則所存所發。輒是私意。偶有暗合於道者。不過如鐵爐邊砂。礦中零金耳。怎生說尊德性。
孟子陽明良知同異云云
陽明致良知。設令不異於孟子之意。若不用孟子博學詳說知性明善細密功夫。則終於猖狂妄行矣。此不可不知也。
物理吾知。固是兩項云云。
程子曰。物我一理。纔明彼卽曉此。此合內外之道也。據此則來敎。但以格致爲一事。而却將物我爲兩部者。恐未安矣。須是將物理爲理。而將吾心爲氣。如今本心屬氣之說。然後物我方是成兩矣。其可乎。更望檢改。自餘。大槩皆得之矣。
洋曆云云
愚於曆法。素所未講。洋曆精於堯曆。今不敢妄爲論斷。但堯之授時。是要天下人倫。各得其所者也。洋之授時。是要技巧貨色。陷天下於禽獸魚肉者也。此則耳目所接大煞分明。非智巧所能掩諱者也。來諭聖人觀象。隨時總裁之云。正得聖人不先天以開人。各因時而立政之意。甚善甚善。
地球圖云云
地球圖之說。足迹所不到。誠不可質言。但先師雅言所載一條。於實理。定不可易試。更取考玩味如何。中國之爲土中。猶北極爲天之樞。方寸爲身之主。來示云天地之中心者。良是良是。夫惟其中心也。故人得五行之全氣而生。太上爲神聖。其次爲贒哲。人道畢備。推以及人。君子則知之。小人則由之。外國則環在
四邊。故人得五行之偏氣而生。其性不能通貫乎全體。而其知不過形氣嗜欲技巧貨色之一路耳。以河洛圖書參證。則其象昭然也。
古史。無西洋二字云云。
朱子言夷狄是人與禽獸閒一物。是則無論某種。皆是異類。不可相關。非但西洋諸種爲然。纔相親接。必流涎於我。少閒爲患不貲。曾見二帝三王。與外夷相通否。彼若慕嚮而來。則不過一番禮享而已。旋卽衛而送之。不令久留。愼固邊圍。毋得窺侵。詩書所載可考而知也。由是言之。如秦通桂林。漢通西域。唐宗胡越一家之類。直是大故妄發。適所以爲華夏無窮之禍也。此理甚明。而擧世懵然。苦痛苦痛。
秦之築長城。界限華夷。雖毒害一時生靈。乃中國萬世之利也云云。
秦之長城。毒害當時生靈。則誠如盛說矣。其爲中國萬世之利者。安在耶。自馬晉以來。至于皇明之季。北虜之禍。言之痛骨。長城豈能救之耶。須知中國失道。則雖卜長城。莫可奈何矣。淸虜入據。天下薙髮。惟吾東一隅。僅保舊日衣裳。若謂周禮在魯。而擬之於剝上之碩果則可矣。以堂堂皇明之藩邦。忍恥屈
己而苟安者。有何一分明快而云爾耶。可發一笑也。
我國服事於淸。且有城下之盟。設有渡江之日。則何以處之云云。
所論大意固正。但於曲折處。更宜咀嚼。我於彼。固萬世必報之讎。然及其失地而渡江。則是亡國之一夫。弩末之不能穿者也。誅之不足武。且陸沈弑逆。非今主之身犯。當其時酌量理勢。或誅或置。不可預定。借使寬之。祖宗土地人民。雖麥田一畝。廝徒一人。切不可許給。若有以二百年服事爲辭則大悖矣。
用崇禎年號當否
得之。第又有一言。人生天地間。不可一日無天王。僭據之戎虜。又不可戴以爲王。然則吾之所宜戴以爲天者。非故君而何。是則淸虜雖無故讎。義合如此矣。此義極精。幸加細思。又按崇禎之用。尤翁大義也。然近看皇朝人後裔居東者。皆用永曆之號。其言以爲若用崇禎。則是有置三皇於閏位之嫌也。此意更好。蓋尤翁之意。以毅皇是聘享之地。漂海人永曆之報。終不敢輕信。故只仍崇禎而先師亦言。當從受用之元。故鄙人亦且仍舊。然今去尤翁時已久。三皇實蹟來藏皇壇者。歷歷可考
而非誣。則與聘享受用者事體恐無異。若論其至則須用永曆之號似長。亦足以杜李玄錫輩人邪詖之口也。未知又如何。
孟子曰。未聞以千里畏人云云。
苟能自强時。千里無足畏人。誠如所喩。苟不自强時。如麗朝君臣。昨日臣事遼。今日臣事金。明日臣事元。所謂人盡夫也。立云則立。坐云則坐。無他道理矣。可差也已。又按來示。只云薄斂勸農。修兵講武。而不及於學校禮義之事。又不本於君心之格。朝廷之正。則與聖賢所謂自强者。得失懸然。請更細密理會。
洋倭講和云云
來喩謂彼賊。外雖托通貨之名。內必有窺伺肆毒之意。以奇貨珍怪爲外府者。八九分可慮之事也。然愚意設令無此。只面前通貨一事。已所以陷一國於工工商商之俗。而其珍玩奇巧之惑。雜種邪書之誘。足令殄絶我彝敎。魚肉我赤子。而顚覆我宗社。不待漁陽之鼔。衛滿之軍而後爲大患也。奈何奈何。下文所論。只得如此爲正。但仁或敗於不仁。義或挫於不義。豈仁義之爲不美哉。以彼之不仁不義氣勢已壯。而我之曰仁曰義頭緖未成耳。譬之於病。病之初起。
凡醫以上。可以去根。及其逐醫去藥。任入膏肓。日往月來。至於屬纊之境。則雖華扁。望門而走矣。直是痛哭。直是痛哭。昔見丙丁國史。至淸陰自縊被救。桐溪刃腹不死。竊以爲從容自靖。豈無其道。何乃自苦如此。以今日之痛觀之。乃知昔賢滿腔惻隱。按伏不得而爲此耳。苦哉苦哉。然爲今之道。如來示之外。無他道理。誠如是。萬一皇天悔禍。則或有制御之理。不幸蹉跌。君臣上下同死社稷。有明義存焉。至此則目前之慘。縱不忍言。然向後人心。思奮國家。有中興之望。往事懲創。彜敎有重新之路矣。嗚呼悕矣。雲天縹緲。獻芹末由也。
我國山川偏狹。地形傾陷。井田終不可行得云云。
中國都無山谿之傾險乎。然而井田皆行何也。以平原則畫井如法。傾險則只分田均受。亦如來示所云。張子及先師已言之矣。然則井田之不可行。不在山川之險。以久廢之餘。猝地興役大故。勞民動衆。恐效未及見。而民力已不堪。別生患害。有不可知。語類已說得此意。據此更思。如何。爲政之本。在得人。誠如所示。又須知得人之本在君身。所以夫子言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而下文申言達道達德。三近明
誠五弗措。以致丁寧之意也。嗚呼。誰可與語此者。
明譜系云云
如近日譜系。若鬼神出後。與爲人後。託迹貴族之類。種種醜差。無譜無之。似此是亂了大倫。相率而爲夷虜者也。未見其明譜系也。
先王朝。禁同姓之昏云云。
同姓禁昏。是顯廟朝令甲。而尤翁之所建白者也。故雖至今日。老論大家。尙無犯之者。惟鄕曲寒門老論及他色之家。不知愼守耳。
初喪設使者飯。恐出於麗朝崇佛云云。
使者飯之無謂。近齋禮說論之嚴矣。來示可謂不約相符矣。此由不學無識。痼於習俗。不達於死生人鬼之理。所以如此。且人屬纊才絶。哀痛方至。豈得忍而不哭。而俟炊飯之頃也。且據禮文。旣絶便哭。哭止招魂。分刻爲急。而因此舒緩。亦是大故妄發也。帝釋器之禁。來示亦當。
上食。進熟水後。下匙器中。不爲澆飯。可也。祭時。亦當如此云云。
熟水之進。獻茶之代也。初無澆飯之義。但喪中上食。是象生也。或可澆飯。而飯與水。生人當食飮。不可慢
而棄之也。至於祭祀。則據禮進茶之文。只合陳水。雖下匙。恐亦未安。爲非致嚴之意也。鄙家所行則如是矣。
士農云云
我國。雖仕而有常祿者。只憑祿俸。不足以活家。須是力農。然後可免於害義傷廉之事。此不可不知。惟素有田畝。而兼有祿俸者。不須如此。興利殖貨。果是商賈之事。斷非士子所當爲。來示甚當。但何必云者。辭有未嚴。易必以可如何。此語見於朱子答汪尙書書。道在六經。何必他求之辨。取考爲宜。
異端之書。絶不可見云云。
伊川雖莊列書不看矣。朱子謂伊川直是謹嚴。學者當法伊川。盖指此類也。
無嚴師良友以訓誨輔助。而能有成就者鮮矣云云。
古人之敎。幼有女師。就于外傳。有塾師。入于庠序。有庠序之師。升于太學。有太學之師。是皆學術德行。足以成就人材矣。今皆無之。俗學滔滔之中。以性理之學。自爲而爲人。環顧一世。亦無幾人。於中苟能擇而從之。實心爲己。亦可以有成。只爲胷中有雜念。雖有
延平西山之學問道德。近在鄕黨。或門地寒微。或韋布貧窮。則慢而棄之。如視草芥。一有經筵抄選以上人。則望門爭趍。不問學術如何。便作濂洛大儒。似此日往月來。有甚進步。只從皮殼上。弄去弄來。而黨同伐異。惹出多少皺眉之端。似此從師。畢竟成箇甚。此最近來痼疾。夫惟脫落這㨾科臼。可與共學而適道夫。
童子雙紒云云
公元1879年
童子辮髮之陋。誠如所喩。己卯名賢。頒雙紒之制。尤庵先生。在華陽山中。行之於家已事可考也。今人何所病而非之也。但雙紒後總角鞱髮之制。更須考出而並從。乃爲便好。幸留意考示也。吾黨崔侍郞贊謙。宋來根玩四。具中植士正諸人。兒時嘗爲雙紒。而不知總鞱之制。以幅巾代之。則不但暑月難行。又同冠者貌㨾。亦覺未穩。故不得科率。至今在心不下矣。
今之科文云云
所喩科文之弊。陷溺人心。傷敗禮敎。與天主邪學。不甚差別者。語意痛切。使人竦然。第以顔孟爲亞聖。二程爲大贒。不審高明。何據而分此堂陛耶。豈因前輩以下茶飯相傳而不之檢耶。此雖過去說話。而不妨
一講而請敎焉。吾輩末學。未到聖贒地位。曰聖曰賢。只憑聖賢定論斯可矣。朱子曰。明道渾然天成。不犯人力。伊川功夫造極。可奪天巧。雖形容顔孟。豈有以加於此兩言乎。且聖不過造極之名。旣曰造極而奪天巧。則非學已到聖處之明驗乎。朱子又曰。明道可比顔子孟子。才高恐伊川未到。其收束檢制處。孟子不及。此訓又更明白。於此。何可以分堂陛乎。故尤庵答白江書。以程朱爲亞聖。不復致難愼之意。據此則後之君子。動分堂陛。豈得爲定論也。但中庸註。以自誠明。爲聖人之德。自明誠。爲賢人之學。此類亦多。故學而至於聖人者。通稱大賢則有之。如程子曰湯武是賢人。不是聖人之類可見矣。惟就其中。分定堂陛。彼聖此賢。撓改不得。則是以古今分優劣。恐近於炎凉。而不得爲尙論之當也。况學者狃於傳受。尊信程朱。不如顔孟之篤。其在立敎之地。爲害不細矣。然其所由來。亦可知己。按文廟祀典。顔曾思孟。以聖爲謚。配食文宣王左右。而名以五聖位。周程朱子。列於十哲之位。而猥與宰我冉有同科。其軒輊如此。則習熟濡染之久。安得無低看之弊乎。如陳定宇,羅整庵輩。號稱名儒。而陳氏時或立異朱子。曰願爲朱子忠臣。
不願爲朱子佞臣。羅氏則於理氣之說。如濂溪,伊川,晦翁所言。一切妄議而張皇其一物之見。二氏於顔孟之言。亦敢如此乎。此類非一二輩人。甚則如王世貞,毛奇齡。我東之黑水,西溪輩人。直肆詆侮。背馳成訓。無復顧忌。雄唱雌和。寔繁有徒。蝃蝀於斯文世敎。彼其狂怪悖妄。固戾氣之所鍾。而帝王祀典之未善。士林尙論之失當。亦有以致之也。仍記黑水嘗以冉有處朱子。尤翁大痛而屢斥之。愚竊以爲從古祀典。已以程朱同列於冉有。則今以冉有待朱子。豈屬䥴也爲過也哉。愚見斷斷如此。而說與同志。無人印可。常切矍然。今見盛論亦然。故忘其僭踰之罪。極言以質之。倘蒙財恕而商敎。則淺陋之幸也。
盖自上古聖神繼天立極云云。
此引。無非所以明此心之妙。妙字正好看。此心。是氣是物。妙處。是言其理。
公元1887年
答金致容。(丁亥三月。)
千里馳戀。一凾訊帖。足當拱璧。第前此仲文之逝。已非人理之所堪。而洊遭逆理之痛。至此又何也。所經美疹。向衰之候。哀慽之餘。無恠其然。惟其卒復天和。近况稍康。少慰涯角之思也。平默客歲。又挈眷而東。
寓永平之白雲山中。至今形骸尙存。而㱡㱡焉朝夕待盡之狀矣。未知河南夫子年七十。自言無損於盛年者。何修而致然也。正三踏趼遠來。存問死生。此當於古人中求之。良感良感。示宋公諫設主敎堂。此類文字。今日所以隱而不宣者也。故奏本無由見得。後便見示如何。來喩文正先生肖孫者。誠然誠然。第在今日。亦所謂强聒。不如掩戶塞兌。靖獻于先王先正耳。圖說奉覽一二次。只緣入此以來。一味紛擾。不得仔細。可恨可恨。金學卿來留。回便謹當再檢而請敎矣。少俟如何。燭話。仰見所學益精。於聖賢之意。見得已卓然。非近日諸儒之比。枝葉閒一二未契。續當呈禀也。平默老且死矣。所恃於執事者不輕而重。千萬自愛。病昏不蕆。
別紙
父在爲妻不杖期。疏說雖如此。而朱子以後聖。不計父之存否。斷爲杖期。必有意義。楊氏不從師說。而追從所棄之疏說。有所不敢知矣。壓屈之云。有當壓者。有不當壓者。當壓者。如父在母喪。若伸三年。則有二尊之嫌。故壓而爲杖期也。不當壓者。如父在妻喪杖期。只據雜記。父母在不杖之文。父母之前。避而不杖
足矣。若非父母之前。則恐無不杖之義矣。愚意尋常如此。未知如何。主喪則當從父爲主之說。其夫雖在。舅當主之。婦死而無夫與子者。舅旣除服。無復祥禫之可言矣。無應服三年者。則期之後。几筵無不撤之義矣。神主則卽祔祖姑。恐亦無可疑矣。望更商敎。
答金致容。(丁亥四月二十九日。)
寄示山中燭話。讀來讀去。冞覺先師在者。當莞爾而笑也。夫旣脗然相契。何煩節上生枝。間有小小仰提者。別紙錄禀。計亦怡然也。
別紙
無形無爲而爲有形有爲之主者。理也。有形有爲而爲無形無爲之器者。氣也。栗翁此語。自程朱沒後無人道得及此。盖無形無爲者。無聲無臭之說也。爲有形有爲之主者。卽此無聲臭者。實爲有聲臭者之樞紐根柢也。維天之命。於穆不已。苟非有主。何以有此不已之命也。故曰天之所以爲天也。天積氣也。無形無爲之器也。其所以爲天者。理也。有形有爲之主也。何以知之。所以二字。是使之之意也。苟無其主。熟使之然。此其名理。十分無疑。直與性善養氣同功。而獨其所謂陰靜陽動。機自爾也。非有使之。與夫理乘於
動靜。非理動靜者。却使人聽瑩。盖不但與周子說太極動而生陽靜而生陰者不同。雖以自家前後說揆之。恰似兩人說話。豈理爲主是本。平生之定論而機自爾之云。是一時偶然失檢也耶。學者當謹守其明白無疑之定論。而一時之偶言。則闕之爲便。如何如何。今考之尤翁之書。則有曰使陰使陽者。理也。觀於此則尤翁取舍之權衡。可知矣。
氣發理乘。退,栗之所指不同。退翁。特不合以七情。專屬人心耳。其以人心爲氣發而理乘。則本非可疑也。栗翁幷人心道心四端七情。都作氣發而理乘。則果有氣爲主之弊矣。所以尋常存疑而不敢曉解者也。來示理乘氣而發。本尤翁語也。尤翁盖見氣發而理乘一句。終不能無弊。故其言如此。而盛見與之脗合。豈勝慰幸。
言理乘氣而發。則理字活言。理乘於動靜。非理動靜。則理字死。朱子曰。太極便會動而生陽。靜而生陰。此其大煞分明。
栗翁理通氣局之訓。實千古聖贒之所未發。而來示理通中亦有局。氣局中亦有通云云。其察之亦密矣。然無論一源萬殊。理乘氣載一也。以一源而言之。則
理之所乘。不害其亦一也。故氣亦通以萬殊而言之。則氣之所載。不害其亦萬也。故理亦局。故栗翁又有曰。氣之一本者。理之通故也。理之萬殊者。氣之局故也。知此則知通中之局。還他是氣之爲。局中之通。還他是理之爲也。明者又以爲如何。請賜可否。
形而上形而下。上下云者。以源頭言則有是理。然後有是氣故。須有先後之義。以流行言。則理乘氣載。理帥氣役。故又有尊卑之義。二說幷擧。其義乃備。語錄解。作前後說。恐是不備。不是失義。更思如何。
物與理相間斷了斷。恐當作隔。
方其靜時。未嘗不動。方其動時。未嘗不靜。兩不字下。皆添入含字如何。
朱子旣曰理則神而莫測。又曰。太極至神至靈。又曰。神是理之發用。乘氣以出入。而不曰氣之發用。運理以出入。朱子之以理言神。如此其丁寧。而世儒若要專做氣看。硬說本之朱子。良可恠也。雖然。若謂凡言神者。皆便是理則不可。此又不可不知也。
先師說心。便云心之爲物。包形氣神理。形陰而氣陽。形而下者也。理體而神用。形而上者也。來示正相符合。何幸何幸。今有以先師以理言心爲過當。至謂不
知物則之分。夫旣以形氣神理。合而言心。而於中。分作形而上下。果昧於物則之分者乎。今日朋友無可開口。惟致容之公明。足以察之。故玆因來示仰及。望加深玩。
與金致容。(丁亥七月。)
秋聲澎湃。不審經體珍勝。眷百一㨾未。南中豐歉何居。水火之中。年事若登。則輸入尾閭之餘。猶有苟活之望。憂國憂家。一念憧憧。亶在於此矣。正三回便。省友似有往復矣。語及心說否。此友比改前見。與近世說話。節節符合。而其門下後進。靡然爭趍。但其橫竪說話。種種以朱子譏朱子。以先師排先師。則定不可心服矣。心之本體。謂以理言者。猶詩書天以理言也。又如中庸鳶魚謂之道。鬼神謂之誠之類。如此說者豈不知天之爲積氣。鳶魚鬼神之爲形而下哉。豈不知辨位正名。則性與理是理而心是百體中一物哉。然而邵子曰。心爲太極。程子曰。心生道者。何也。盖曰心之所以爲心也。指天之所以爲天而曰理。則指心之所以爲心而曰理者。何故而非之也。若以心之本體爲理。而更不理會。散在事物之則。則誠無異於釋氏陸王之見矣。不然。何故而疑之也。其說甚長。非造
次可悉。須與乃晦一二人。密相理會。因便見敎。此紙切勿宣播。若流入艮田輩耳坎。則必雀躍而起。先師益被其剗地埋殺矣。金學卿去。忙中作此。不省爲何語。四友俱盡。諸處都闕隻字矣。謹復。
公元1891年
答金致容。(辛卯二月。)
新年。懷仰冞切。華宗遠來。伏奉手翰。以審日中經幌體宇珍相。首陽新卜。景物幽佳。民俗淳朴。後輩信從。日有講習之樂。病枕相望。切溯洄從之之願。而何可得也。弟貞疾不死。畢竟朝夕無幸。已戒兒孫云以最靈之物。有皆可爲堯舜之具。而用力不勇。辜負中和位育之丕責。而浪死於此。則天下之罪人也。我死。斂以素衣。毋得用華盛。與常人一例也云矣。華宗商商之藪。志氣超邁。日後之望不輕。惜乎。㱡㱡至此。無以副盛意也。於其歸。倩草艱謝。餘期厚地。不蕆。
別紙
客歲跋南坡文集矣。此閒頗有人言。只緣朴子善盛稱奇寢郞會一之意。力勸其泚筆。平默素服此丈名譽之盛。遽以朴生爲信。倉卒不檢全集。率爾應副。如晦翁之於魏公狀。一用敬夫言。以至於失實而不省矣。追得書院不可復說一篇。在集中。讀之不覺瞿
然自訟也。昏耄之人。輕信妄發。固不可說也。少輩於父兄長老。要阿其所好。尤是可戒之大者也。乞詢其詳於武卿。使解事愼言之人。密喩以理之當然。使之削稿。只存勉台之作。不然。令追後稱停改作。爲補過之地。苦企苦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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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