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隱先生文集卷之三

　書

　　

答南德心

所詢數條。非愚所及而哀旣問矣。雖汰哉。敢避其誚邪。宗子病谻。不能將事。則例皆權攝。而令姪則至題主祝。有所難處。恐第二哀攝行其可邪。題時祝辭起頭。孝子某病重。使弟某敢昭告云云。則主婦之爲亞獻。似無嫌矣。哀伯氏。固有病也。主婦之無病。而亦可使衆婦代之邪。省墓與家廟有異。故古之人。或哀勝而至於哭。雖無衰服尙然。况其哀疚時邪。好禮之家。雖合葬。祭必哭。此蓋禮所不禁。而吾東先正亦許之矣。須廣詢而折衷之邪。

答權時伯(克中)，正叔(克正)。

音便甚阻。未諳侍履何似。時伯所問之祭。朱先生始爲而終廢。非力有所不足也。蓋必有所由然。而塊處山樊。無冊可考。雖欲應副盛敎。得乎。新家設巫事。雖士夫之家。皆習以爲常。此實流俗之弊也。君欲守正不變。可尙可尙。四時之祀所不可廢。而每月而祭。則恐力不贍也。祇用孟月。猶愈於已乎。春祀戶。祭先脾。夏竈而肺。秋門而肝。冬行而腎。行則在廟門外之西

軷。壤厚二尺。廣五尺。輪四尺。北面設主於軷上。此乃古禮。而今若設行。則人之怪而怒之者。或有甚於冠禮邪。祝文雖自爲無妨。方病不具。

答族孫安安(泰基)，坦坦(履基○戊申)

所詢非所及。而書亦無所撿。秖以嘗所行者告之。庚戌年伯父在喪時。至小祥。非但練其冠。衰服及承衰服。皆用練。葛絰則乃通行之制也。生則練其冠。承衰服亦以練。而衰服不變。此亦雖有所受。而恐從先爲穩當也。如何如何。

答族孫聖述(學堯)，天休(學培○己丑)

戀苦中得奉問書。慰豁十分。前聞僉君勤讀經書。謂以此爲决科之資。今見書始知其不爲俗學也。大學非一朝一夕所可頓悟者也。然僉君之所難悟而發歎者。乃其好消息也。濯舊見來新意。其非窮索之要法邪。吾於此書。不復尋繹者亦久。僉君雖欲來扣。恐無益也。餘冀靜棲山房。以收三餘之足。

答天休問目

　妾爲君之女。爲君之衆子婦。當服何服邪。

妾爲君之黨服。得與女君同。女君服見妻爲夫黨服。可考之也。

　

爲人後者。爲本生姊妹之適人者。服小功否。旣服小功。則妻當服緦麻否。

姊妹適人者小功。妻宜緦。

又答天休問目

　妾爲君之黨服。前承下敎。得與女君同云云。考家禮服圖。則女君爲衆婦服大功。然則妾爲君之女及衆婦。亦服大功邪。父妾旣服大功。則爲女及爲衆婦者。爲庶母秖服緦麻邪。此處相報之義。恐著不得也。

妾爲君之黨服。得與女君同者。乃禮家明文也。爲衆婦服大功。似無疑礙。而賢之復問。何也。爲庶母合緦而已。報之則無乃重邪。

　朝夕奠及上食之時。使執事焚香斟酒。禮也。而無執事。則亦可自行否。家禮主人虞祭。然後親奠酹。此則應指重喪而言。

朝夕奠及上食之時。無執事則自可行之。虞後親奠。誠如所示。

　朔望奠。家禮祇言如朝夕奠之儀。然則依家禮祇奠一酌乎。朔望旣異於朝夕奠及上食。而祭物亦差豐。故五禮儀。有連奠三酌之文。而老先生。亦以

爲然。依此行之。恐無妨邪。

朔望。乃殷奠也。連奠三酌。固無不可。而吾門自先世。祇用單酌。如何。恐老先生之所答者。非深然之也。如三獻。則與盛祭無別。故使之連奠邪。開元禮。雖盛祭亦如之耳。

　答人慰狀之禮。以家禮觀之。似當曰某啓云云。而啓字。似犯朝家啓事之啓字。代用白字。何如。抑不當避邪。

啓字。似不當避。古人以慰狀爲啓狀。而未聞吾東先正改用白字。如何。但數日前。見鄭參奉仲則書。則改啓爲白。此必有所見邪。

　服中不祭。禮也。蓋哀則忘敬。敬則忘哀故也。功緦之服。則猶或可也。而至於朞服。則服之重者。其不參祭固也。然則未除之前。一無參祭之時邪。今學培所遭之服。乃已下之服也。以已下之服。不參祖先之祭。亦似未安。如何。

重服未葬前。雖不可參俗祭。忌者。蓋喪之餘也。參恐不悖於禮邪。旣葬則雖節祀。似不可不參也。如何。

　身有重服者。當著黑布笠。而世人多有以白纓者。此則吉凶不純。恐不可效尤也。

黑笠白纓。乃俗創而非古制也。

諸款所問。皆衆人所忽。而賢則不然。必欲得禮之正。苟非學力。何以及此。但不肯就質於知禮君子。而乃反詢及於鹵莾如生者。生亦重違盛敎。不得不報還。不惟生取汰哉之誚。抑恐賢不免喫人之非笑也。如何如何。

答天休

問來諸款。人所易忽。而哀問勤至。苟非學力。烏能如是。尤以爲慰。第三款葬後爲祥祭。恐可也。同室有喪。三月不擧祭。乃禮家明文。而三月謂葬期也。凡喪尙然。况舅之於婦邪。老先生旣以此答其門人之問。而禫用祥祭之次月。則禮記註䟽也。病未悉布。

答天休

得承哀書。具審孝况。深以爲慰。生爲暑濕所中傷。起居之際。腰脅牽痛。苦莫此甚。數年來。以目昏故。捐卻書冊。昔者所覽。百不一記。而每於哀問。以爲一家。畧不辭讓。輒與之相應答。若使外人知之。恐不免汰哉之誚也。前之所告者。非曰禮也。特其權耳。如無攝主之人。則雖季父自爲文。告于姪婦。有何不可也。權子基。所謂不必禫者。固非無稽也。禮家有曰。非宗子而

母在者不禫。又曰。不杖則不禫。彼子基夫豈無所據而云然邪。爲父母妻長子禫者。乃禮記之文。而其註曰。當禫之喪。有此四者。而世俗亦多。行之。其禫與否。惟在哀之量處耳。養老書如獲新寶。但精耗忘甚。雖看秖無益耳。

寄子邦烈，邦衡，邦杰。(癸未)

汝去後。雪來寒甚。爲汝等之衣薄而不能頃刻忘也。然雪而思程子之所以立雪。寒而戒孟子之所謂十寒。則寒不爲汝之寒。而雪亦不爲之無助邪。以學者言。則凡胡思亂慮皆寒。而其怠惰放狂。則又寒之甚者也。汝其日省于身而務去之否。汝等年踰二十。而始遊於書院而展謁於先師之廟。此汝之所瞻儀而不敢慢焉者也。若悠悠泛泛。徒費廩食。則將無異於慢而忽之者。而雖能讀書秖無益耳。取白鹿洞學䂓而見之。則庶可知初學入德之門。而老先生爲白雲洞而呈書于方伯。其書在文集耳。文勢聳動。意味雋永。讀之足以增氣。而亦可知書院之所以設立之于古于今邪。汝其勉之。汝父之出入於書院。蓋今三十年。而屍行肉施。尙不免爲這箇人。汝等若以爲夫子未出於正。而使汝父之所勸勉者。而終歸於荒墜忽

慢之域。則其果孝乎。其果不孝乎。汝父自二三年來。頗有意於恁地上回頭轉腦。欲收拾桑楡之餘景。而新嗜未甘。舊習尙存。將以狂之一字。而終其身而已。汝須體念我意。濯去俗習。無援弓射鴈之心。有操戈入室之志。則他日所就。詎可量邪。不然。汝等雖欲免汝父白首紛如之歎。而不可得也。毋忽毋忽。

答子衡(甲申)

見書深喜。汝婦之向愚谷。欲與兄弟。共過小祥之日於廬次邪。同室有喪。不設吉祭。彼之必欲祭。無乃考得他明據邪。在人子之情。不欲虛過是日。則於朝上食。加數品。但酌酒告由。哭再拜而已邪。此所謂奠而非祭也。何不就禀於知禮如金啞軒而爲之乎。主婦非凡喪之比。尤不可不深思而善處也。

答子烈(己亥)

昨書深喜。寒岡先生豈不知老先生之所答者旣如此。而於李厚慶之問。時祭墓祀。幷令不擧。惟許其忌祭。在後學所不敢違越。故前以權停二字。示及之矣。其後更思之。蓋古之人省墓時。必哭泣或設祭。而不忍飮酒食肉於墓側。則其爲祭也。固非吉祭之類。而老先生。亦如彼其垂訓。略具暫設。有何妨焉。然可就

齋舍以祭之。上墓則决不可也。

答諸兒

見書雖甚慰。而但其書中所云。非汝父之所望也。汝等尙不見小學書所戒邪。雖來異境。聞府伯政聲則熟矣。爲民者若有所失。則府伯之施罰。雖過於情。何須怨爲。隣邑守令。非村生所可評論。况地主乎。萬當不如一默。此古之至戒。汝其念之。梅盆雖來。枝榦皆傷。其生何可必也。苦竹在城隍峴古寺之墟。榧子在仙寺。汝等親監掘付。使無如盆梅。至可至可。古之所謂孝者。不傷親志爲第一。汝等可默念邪。

寄子烈(癸卯)

昨聞臨川之爲通文。而其曾謂汝之亦入於其中邪。爲子之道。有父兄在。則雖或欲爲其所當爲。必須咨禀而後。與人爲然諾。而汝則不然。不待父兄之詔敎。終爲風聲氣習之所移。此豈我之所望於汝者也。汝之士氣。非吾之所敢知也。其果配義與道邪。自上牢拒黃尙中之䟽。而未知汝輩之欲對擧者。爲何事邪。無乃不幸而不免於喜事之態邪。族孫輩。亦如汝而不稟於野庵邪。可怪可歎。

寄子杰

世味酸醎。汝旣染指矣。而尙無還鄕之意。未知眞味存焉於其間邪。汝不見夫千層浪百尺竿之古句否。近見世道人情。有甚於是。此莫非一黨字誤之也。與其後之善避。曷若初之不入也。須立定腳跟。勿之有悔。是我之望於汝者也。

答子杰

官人來云離縣之二日。逢汝行於中路。而問其上官之日。則茫然不知矣。祇聞其槩。未聞其詳。悁鬱之懷。卻依舊耳。居官莫先於淸愼勤三字。爲政莫要於寬猛相濟。而非明則莫知其所以濟之也。今之所謂明者。以苛察。反失其明。寬者。或流而至於怠緩。猛者。皆過而至於殘酷。然則豈若仁哉。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物得以生者也。春夏之生長。其非仁邪。秋冬之肅殺。其非仁邪。苟以春風秋天爲準。而使其民如草木之不謝榮不怨落。則四境之內。咸囿於吾之度內。不亦美乎。祭物依受。將於月望。欲薦之於廟也。

答子杰

官况近復何似。道里甚遠。音問難繼。顧此七十歲病翁。將復爲幾時客。而恒抱父子遠相離之恨也。須投紱速歸。菽水做歡。此實老父之所望也。聞沃之民俗。

無大小。構虛捏無。多數呈狀。試其吏鑑而弄之。未知到任之後。先爲其不可弄者邪。近見爲守令者。以雜類而爲其誤者。前後相望。此亦可戒也。如此之流。一切拒而不納。而市井牟利之徒。尤不可近也。金濯纓之之官也。母夫人每戒之曰。毋以辱及老母。汝雖非濯纓之爲英傑。我之所望於汝者。不啻其母夫人而已。愼旃愼旃。官家如彼其蕩盡。則雖欲養親。沒柰何耳。無以老父之故。取怨於人。大可大可。

答子杰

昨暮得九月二十三日書。知汝之無撓還官。深喜深喜。救荒晦翁之所難。而得人尤爲難矣。雖十室必有忠信。汝其得人焉爾乎。漢人之漂。安知其非天意之欲。我無背恩忘德之罪邪。病甚不多及。

答子邦贊(丁酉)

父在母喪。十五月而禫。旣禫之後。朔望哭。非禮也。別處行祭。使伸孝子之情。乃後賢之以義起者耳。若據古禮而已行禫事。則至二十七月。依三年後吉祭而行之則如何。

答子贊兼示孫呂重

得汝書。審得近况。殊慰老懷。聞新侯之爲政甚剛。此

可賀不須怨也。居是邦。不非其大夫。乃先賢之垂訓也。須勿爲無賴之說所撓奪。雖或有聞。祇可如父母之名之入於耳。而不出於口。此非我之所望於汝輩者邪。末世居鄕之道。不過於守口如甁耳。千萬愼旃愼旃。祭物凡需。必須躬莅。勿使專委於迷奴之手。可也。

寄子邦顯(甲辰)

見汝書。得知近况。慰豁之甚。汝之往書院。非爲客也。叙寒暄後。卽尋所業。則爲客者。何必强汝而做閒說話邪。若或專廢日課。徒費廩食。則不若早還庭而修子職也。

寄孫呂重

族孫之病。其已快退邪。種種憂慮。夜不成眠。明日。乃孝廟諱辰也。各處墓祀。皆當行於五日。汝其知之否。

瓢隱先生文集卷之三

　祭文

　　

照骨山祈雨文(代府伯作)

嵩嵩維嶽。鎭府之西。峻極于天。庶物咸仰。雖不見動。功利於民。油然出雲。天降之雨。向也時若。惟乃之休。今也極無。是誰之責。潛思厥理。撫躬靡遑。爾職不修。

我故之以。敗德失政。召怨傷和。我則有辜。人固奚罪。民之有過。由我以然。我之無良。非民攸使。寧我之罰。莫農于傷。古亦有言。神人一致。人食非麥。神依非人。有食有人。不雨不食。旬且無麥。矧月于玆。苟民之飢。誕無神悔。敢奠牲幣。虔告中誠。神之聽之。其雨其雨。

祭先祖新寧縣監府君文(辛卯)

嗚呼。木無根焉。厥枝不茂。水有源矣。其流也長。凡我有今。是誰之賜。惟我之體。先祖之遺。由子而孫。世雖遠近。報本追遠。誠豈淺深。尙承蔭休。不墜厥緖。顧玆大信。實惟玄孫。骨肉之恩。無貴賤一。今奉神主。移向厥家。地曰壽川。廟則新立。矧其後麓。子孫之藏。與之融融。萬世不替。川前秋月。不肖攸居。靈車過門。感愴曷極。各欲留奉。以終其身。聖制敢踰。時王之用。謹撰酒食。縱不稱情。一杯薦忱。衆孫之血。藥山東峙。河水西流。靈無遽歸。雲仍在是。玄冥贔屭。朔氣凝嚴。靈無遽歸。日寒如此。言未及卒。涕自先零。文以侑之。庶其鑑只。

六代祖修撰府君，五代祖通禮府君神主移安時告辭。(代族叔涑作。)

我父于祖。是玄是曾。父旣就沒。祖將焉憑。衆孫追慕。

乃以義起。合謀同力。作廟備器。大宗之墟。舊祠之址。禮雖未有。情所不已。明將移奉。仍雲咸萃。月日俱良。龜筮協吉。雖送之哀。其迎也樂。先事告虔。謹薦泂酌。精靈如在。庶垂歆格。

同宗會祠堂告辭

河上子姓。其麗孔多。羣支之分。雖有遠近。先祖之視。固無親踈。不肖如孫。罔承厥志。時庸震懼。將欲展親。汜家同居。兒無常父。劉氏共食。院無私庖。彼何人哉。爲之則是。或因怨怒。骨肉恩傷。或爭貲田。孝悌道缺。凡此惡行。寧死不爲。若或隔乖。情如楚越。豈相絶遠。視若路人。會以春秋。自今伊始。一堂同樂。盡禮盡情。萬世相傳。不愆不忘。謹以酒果。告此衷誠。

祭從姪謙可文(戊寅)

嗚呼痛哉。謙可君其果去我而逝邪。我之所與依者非君邪。君之所相愛者非我邪。我與君皆生育於一家之內。而王母在龜尾。則我父母率我而往焉。在河上。則伯父母率君而來焉。蓋會面之日常多。而分手之日無幾也。我母賜我食。則我必招君而共之。伯母賜君食。則君亦招我而共之。至如文房之具。無於我而有於君。則我取君之有以用之。無於君而有於我。

則君取我之有以用之。然君之不足或也。我之告匱常也。我之取給於君者。豈可一二而數也。君生於丁酉。我生於戊戌。惟一年與之相先後。其在蒙幼。所不能知其叔姪之有尊卑。而自未齔時。君之呼我必以氏。而不敢相汝。我之呼君。必曰汝而不肯以氏。凡與遊行。君未嘗先於我。我未嘗後於君。父兄每見而笑之曰。某之汝某。固兒之常也。某之氏某。以其姪之故邪。雖遊戱。而亦必叔於叔而姪於姪。此良知良能也。未知君其尙能記憶之邪。嗚呼。飮食必同。有無必相資。至於遊戱。亦莫敢不以叔姪之分。而不失其先後之序。君何至今日。而遽棄我而先之邪。君於年前居大兄之喪。而廬于雲亭之西。我日往而見之。或曠日而不往。則曰叔何不訪我爲。遂投書以速。而往則必挽而留之。旣終喪。奉先兄神主往溪上。相與流涕而別。自是之後。相見漸闊。相思益苦。而悵悵然徒費短長吟而已。居無何。我亦丁父憂。而獨居于廬。其所以思君而不能忘者。與君之前日所以思我者無異。而柰君之遠居而來不得源源何。及伯父之休官而來卧雲亭也。君之來寧。無月不一二。至伯父母俱沒之後。又不得數相見矣。君之來雖在於節祀之時。而觸

境生悲。了無興况。念昔日全盛之時。道今日痛疚之懷。而祇與之相對酸噎而已。復有何念。暇及於行樂也。至乙丑之臈月。有人以聖人出於太白山下。而將禍福飮酒不飮酒。遠近莫不聞其說。而惑之甚者。至以其家釀。覆之於地。君聞而謂我曰。世道衰微。妖說橫流。吾儒者其可以爲是。而不置酒爲歡。以破其惑邪。遂入於我慈親之前。我謌而君舞之。我舞而君謌之。醉而卧。醒則飮。如是者數日。此其平生一大歡謔也。嗚呼。中年之遊。旣不如童子之時。末年之遊。又不及於中年。而今其死矣。雖欲爲末年之遊。而亦不可得。已虖謙可。斯世相從。其可但已乎。柰何柰何。痛哉痛哉。丙子秋。聞君於喪中。眞元漸憊。羸悴日甚。我以老先生之戒權松巖之意。而爲書以開焉。其後往視之。形容之枯槁。果如前日之所聞。而元氣之虛損。尤有甚焉。吾又面諭曰。古聖之所以爲喪制者。非欲其澌壞而至於委頓也。亦非曰哀毁滅性。然後爲孝也。故或謂之無子。或謂之不孝。以訓于世。君須俯從寬制而勝喪終孝。以慰其慈念於冥冥之中。此吾門族之所望於君者也。翌日。乃與之別。約以明春復來。而逮乎春。我避痘患。而往居於海曲。未幾又避地枝洞。

則地之相去。比海曲尤遠。而路皆由於有痘之村。我何由得至於君之家也。十二月中。有渭洞奴傳君書。滿紙說話。皆是不見底恨。而且欲我搬移於君家之側。一則便於扶護君病。二則便於講劘學業。我豈不欲如君之示。而卒莫之果者。以其路之如向所云也。自玆以後。消息之不相通。凡幾月矣。至今年三月。君述病懷一絶以寄我。我於時步其韻而附禮安之便。君其視至邪。夏末。聞受而之言。君之病往復無常。而不以藥餌爲念。惟恐學問上工夫。有所欠闕。人事間處置。不甚詳密。而近又作一小冊。錄聖賢之徽言格論。而名之曰朝聞錄。蓋取朝聞道夕死可矣之義也。我竊自隱憂於心曰。其意雖甚美。而似非調病之良計也。究索文義之時。豈能使精神而不之勞也。應接人事之際。豈能使心慮而不之擾也。深欲勉君。使捐書冊屛人事。而其後更聞之。則不見書冊而益其疾。必須賓客而忘其病。乃君之言也。我恐君之必過耳而聽。而不敢書而止之。安知君病之日向危苦者。未必不由於斯也。昔呂伯恭病。韓上饒與尤美軒。貽書於朱夫子。勸伯恭以廢書冊及人事。使專養精神。務近醫藥。我之所以爲君而深慮者。有見於此耳。君自

少時。耽書發憤。旣失其飮食起居之節。至今日而執喪過度。又致其心氣虛損之證。雖多方救活。猶不及時。而君乃不事醫藥。惟書冊無一日不接於目。人事無一日不關於念。其精神心慮。自不得不至於勞擾而證勢之至於難醫也。人之壽夭。雖曰天之所賦。而亦豈非人事有以致之也。凡治療之方。雖毫髮未盡。旣死之後。鮮不爲一家之大恨。况其未盡者。非特毫髮邪。八月旬後。業石來于河上。而秖言證情少歇。學基之書。亦云君欲食松蕈。我曰病人之思食。是疾止之兆也。不復以爲憂。未一旬而㐫訃遽至。嗚呼。我若早知君之莫之救以死。則我何敢不尋舊約於去年之春邪。我何敢慮痘患而不往見邪。我何敢不以韓，尤，朱之所以勸伯恭者而勸之邪。我何敢以己病爲難於跋涉。而不往而與之爲永訣也。已矣已矣。痛哉痛哉。我夙歲爲孤。且鮮兄弟。所托者非諸姪。更無其人。而年相若而傾意氣者。子敬昆季。無兄弟而同我懷者。君及子仁。而砭我之愚。訂我之頑者。惟君其尤也。自少及長。見我之放過自便而不肯從事於學。鐫誨旣篤。警發彌多。苟非君之愛我。其何能至於如是也。君之於學。基腳已定。立志亦固。其所以好之也。不

翅若飮食於飢渴。而常加溫繹。無或作或輟之弊。不使間斷。有徹頭徹尾之工。而所蓄旣富。溢爲文詞。譬如水到船浮。惟意所適。如我疲駑。雖殫十駕之勤。而亦無以相及矣。君與我。俱受遺戒於伯父臨終之時。窮不失義。達不離道八字是已。我則一溺於粗踈怠慢之習。不加其勇猛奮勵之功。而尙未免爲這箇人。地下他年。伯父有問。將何辭以對也。每一念之。愧惕實深。惟君獨能佩服遺訓。淬礪素守。縳數楹於溪巖之頭。以爲藏修之地。左其圖而右其書。前乎經而後乎史。諷咏其間。樂以忘飢。藜羹之不糝。簞瓢之屢空。豈君之所憂也。於義理。若嗜欲而勇爲之。於財利。如㥘夫必退避之。窮之所養者旣如此。則雖達而施之。其不離道也審矣。君之才之德。可以爲一國之宗工巨儒。而乾死於窮巷之中。此士友之所以爲君痛惜者也。興吾門之望惟屬於君之一人。而竟至於斯。彼蒼者天。尙不悔吾門之禍。而又奪我謙可邪。才德文學如君。而猶不食其報而至於夭沒。則如我之鹵莾殘疾者。必不能久視於世矣。我固知其悲者不幾時。不悲者無窮期。而隕淚薰心。不能自抑。已矣已矣。痛哉痛哉。君之生而我不得共一井。君之病而我不得

親藥物。其沒也。我不得視其含。而比小斂與大斂與殯。又皆失其哭焉。惡在其爲叔姪於人世間也。聞君之入土。將在明日。力疾以來。而君不倒屣而迎之。搶地大呼。而君不一語以應之。其已厭世之溷濁。而往遊於寂寞之濱而然邪。其乘莾杳之鳥。而翺翔於無何有之鄕而然邪。陽氣已回於地底。梅魂亦返於庭畔。而君何獨冥然漠然而尙未之返邪。君家生理蕭然。不知其所稅。我及諸姪之意。將取君之妻子。欲歸之河上。君之靈。其以此計爲萬全否邪。我等之所以區區爲此議者。欲償君之平日首丘之願。而但世間人事之不如意者。十常八九此慮耳。嗚呼。我來而君莫之知。我語而君莫之聞。論君之家事而亦莫肯可否之。我乃今知君之果舍我而逝矣。靑春之遊。白首相失。形單影隻。曷其歸依。已矣已矣。痛哉痛哉。撰此酒食。薦我哀衷。不昧者存。庶幾來欽。

祭長婦琴氏文(壬辰)

嗚呼哀哉。歲在壬申。婦歸我家。年旣弱少。體不勝衣。性度貞一。容止端閒。大小相賀曰。維賢婦。明年癸酉。我喪端人。我命之婦。使奉厥祀。物必洗腆。居常悲疚。仰事先妣。若崔之唐。俯育諸稚。如𨞀于韓。逮我再娶。

婦始異居。奉老之誠。前後若一。念寒念飢。以衣以食。白龍之秋。我失所恃。婦傾衣藏。乃襲乃斂。是婦之易。所衆之難。婦之婦道。雖古誰加。今我行年。五十有五。暮景凡事。惟婦之恃。婦乃捐棄。我其如何。嗚呼哀哉。我之病矣。歲已久矣。爲我沈痼。憂形於色。悶我衰朽。見輒含淚。今幾數月。何莫一問。冥鄕人事。與世懸邪。嗚呼哀哉。邦烈榮歸。婦之所望。賁妻新見。婦之所待。夫何遽逝。致有今日。賀門未開。吊廬已集。嗚呼哀哉。死生雖命。脩短由人。若藥以救。何疾不瘳。我莫之能。婦死於生。斯而以然。其誰使然。中夜以思。五內如割。嗚呼哀哉。營建宅兆。松石之原。東我父母。西曰端人。婦其歸侍。事之如生。苟此之然。我又何悲。然猶杳茫。不悲奚爲。凡此葬祭。所統者我。謂俾大事。庶無餘憾。自婦之逝。我病彌篤。滿體枵然。禮文難從。使烈攝主。尤我所慟。已乎阿婦。柰何乎天。彼蒼者天。曷其有極。嗚呼哀哉。三元已届。四隣相慶。婦獨何去。使我傷懷。卽遠有期。一宵纔隔。我何負婦。莫我告別。撰此酒食。冀其來歆。文以侑之。一字萬涕。嗚呼哀哉。

祭權二愚(寏)文

嗚呼哀哉。惟公性溫而栗。氣銳而剛。吐鳳其才。操戈

其志。搴蓮折桂。英聲四馳。出外入朝。華聞俱播。年紀踰七。壽非不多。爵秩望三。位雖非細。德之何故。而不耄期。誰之不如。而不將相。天之施報。固難測兮。鬼亦杳茫。竟莫詰只。我自十歲。始蒙提撕。洗我之愚。開我之吝。非公之昔。我豈于今。晩更卜隣。朝夕于座。或業之質。或文之論。嬉嬉怡怡。夜亦忘返。雲山一別。歲忽三周。花思共吟。月憶同醉。遙投札翰。屢問歸期。七月之書。曰九之待。聞公將至。我逆于郊。舊馬悲嘶。新旐凄拂。月則是矣。公獨何歸。病乃乘之。書莫是讖。聆音已漠。想顔愈冥。其誰知之。我懷之慟。白首斯世。我將疇依。彼邪此乎。失公之處。怳兮惚矣。寧我勿思。睠玆道坊。樂哉丘也。河流浩浩。藥山峩峩。四尺之墳。萬古之宅。體魄安否。儀刑翳然。士林寂寥。鄕閭冷落。孰不景慕。惟我尤傾。孰不深悲。惟我最惜。幽明雖隔。情義焉乖。練期已臨。來日之日。一杯之奠。非哭爲私。嗚呼哀哉。

祭趙壺隱(佺)文

惟靈。性和而醇。行圓而方。孝友旣篤。誠信彌彰。發言咸中。處事克臧。萬牛于縣。一鳳于鄕。渭川于世。不澤厥德。深藏罔顯。公分我惜。顧我遊公。十載餘月。匡我

不逮。周我攸急。靡厥篤保。罔或適逸。卜隣于玆。要與無違。事不償願。我將疇依。仁焉無壽。難測者理。天道豈然。我故之以。巖楓欲老。庭菊未衰。佳辰已回。我公何歸。淸酹薦忱。匪公無私。嗚呼哀哉。

祭趙獻卿文

嗚呼哀哉。獻卿今我挈壺榼而遠見候矣。君何歸而莫我際接也。坐席池檻。宛如昨日。屐齒石苔。猶印曉痕而韜其形而不見其或怒。我之來之。後於人邪。嗚呼哀哉。君之形質。雖復於土。其有不得埋者存矣。融而爲碧江邪。結而爲翠壁邪。帶雪而爲獨秀之貞松邪。印池而爲長圓之皓月邪。不然。乘莾蒼之鳥。而出於汗漫之外邪。不然。厭溷濁之世而遊於白雲之鄕邪。聆音已漠。想顔愈冥。吾不復友其士之仁者邪。嗚呼哀哉。我於少時。拜二老於圓塘。如龍之居大澤。如虎之在深山。而退而遊於君之羣從。亦如翠竹碧梧之鸞停而鵠峙也。自是以來。情義相甚。二老折行而遇之。諸君屛己而友之。而我則慣於放狂。故往輒留連。雜以調謔。歲不啻一二矣。月樓壺堂。忝忘年之勝遊。日岳絶頂。共小魯之壯觀。君其記憶否邪。至今追思。半記不記。與夢覺後無異。而自君之逝。觸境生悲。

了無歡緖。諸君亦皆老。落落焉如晨星。顧此殘月。雖欲與之配。誰其爲太白者乎。與其在斯世而無所賴。不若下從於君。而第未知地中新少年之行樂。其有同於世間之年少時邪。嗚呼哀哉。靑年托契。白首相失。顧念平昔。中膓寸裂。幾箇人兮靑入眼。俯仰宇宙兮空茫茫。日已暮兮將安歸。墑埴冥途兮獨倀倀。香以求神。文以侑觴。臨池大哭。萬事亡羊。嗚呼哀哉。

瓢隱先生文集卷之三

　墓誌

　　

吾尊姑有子之號猿溪者。善士也。一日前吾而命之曰。慈氏葬已久而壙無文。汝其誌之。吾禮辭。曰毋。惟汝爲。吾辭之固。旣而曰重有命。敢不敬承。遂退而謹爲之序曰。吾金實新羅宗姓。歷敬順王。有諱錫始封于義城。子孫因籍焉。至太子詹事諱龍庇。世祀于杜。於尊姑爲遠祖。七世而高祖也副知承文院事諱漢啓。八世而曾祖也左通禮諱萬謹。祖諱禮範左承旨。考諱璡吏曹判書。妣貞夫人閔氏。驪興府院君霽之後。校尉世卿之女。己卯名儒世貞之姪。擧五男三女。三貴史書之策。一孀國㫌其閭。其末曰尊姑。以嘉靖乙巳仲夏生。十四月而夫人卒于小望。去晬旬有

八日。叔父孝廉珽。提歸而鞠之。家恒呼以男。而曰純性淑行。在今無兩。其卒也。喪之視所生。某年歸于禮賓寺直長公。大司成全州柳先生之曾孫茂松副守彦誠則外祖也。入門。尊章自賀。里母咸豔。居家主中饋。罔或專輒。所祭祀務必洗淟。執李氏喪。年踰不毁。而守制愈謹。遇公諱辰。哀如始喪。而旣耋亦然。敎誡子孫。子而子。女而女。親表乎厚。婢僕乎恩。雖古之著於傳記者。奚加焉。每歲壽席。禮終乃宴。盛暑也。端坐終日。不設倦容。雖燕居。非甚病。未嘗或易。天分然也。年望九十。體常康健。聦明知思。與少時無减。至崇禎辛未仲冬。有疾遂谻。而藥輒卻之曰。爾父欲與之歸願也。無藥以焉。越數日。終于川前里第。于二十五日。享年八十七。明年正月。遷公墓。同葬于院洞負辛之原。西之川廑五里。有四男。伯仁榮。娶永川李氏。無嗣。元立後。仲仁健娶丹陽禹氏。生四丈夫。元立其一。叔仁茂妻廣州安氏。多才子。貞立，經立。皆擢大科。英立進士。季卽猿溪。永嘉權氏。其妻也。生子三。姓孫而若而男曁女。女壻而四。權及其子女。具載大誌。此其略也。公諱曰瀾。先生曰崇祖。猿溪仁培。於戱。室也孝女哉吾尊姑。字也敬婦哉吾尊姑。持家以禮。母哉吾尊

姑。罔事不爲範。若是乎吾尊姑之德備也。天之監之。神之聽之。壽之融也。後之昌也。有以也夫。

叔父通政大夫兵曹參議知製敎贈嘉善大夫吏曹參判兼同知經筵義禁府春秋館成均館事弘文館提學藝文館提學世子左副賓客五衛都揔府副揔管府君。贈貞夫人李氏合葬墓誌。

歲戊申冬十月十九日。公之孫燾。嗚咽似不能言曰。今日。非祖考諱辰邪。從兄弟皆已沒。惟不肖獨與祭。而顧諸父行。亦惟叔耳。今去祖考之葬四十有八年。而壙內尙無文。此豈特爲不肖罪。叔其誌之。否者。無以示諸後。將若之何。言未卒。淚簌簌下。余與之泣。良久曰。君不圖於秉筆君子。而必於余。懼後之有今邪急矣。其敢曰耋。不敢以棄筆硏辭。遂抆血而謹爲之叙曰。嗚呼。嶺之南。福之州。有大夫之賢者。雲川。其號也。嘉靖丁巳生。萬曆庚申卒。至我孝宗辛卯。以宣祖朝宣武勳。贈吏曹參判。兼帶具焉。公自幼英達夙成。藻思逸發。叔父鶴峯先生。或撫之。或懷之。曰門戶之望在汝。嘗讀論語。一誦七卷。而不錯一字。判書公贈寶劒。以志喜。癸未。丁外艱。廬墓旣三年。屢捷

鄕解。皆居前列。庚寅。始登第。人以爲晩成。辛卯夏。選補承文院。冬。薦入藝文館。以檢閱入直。遘痘疾。上遣中人踵門。乃曰。天旣厚賦。必不使早死。第美貌得無變邪。是可惜已。聞者榮之。疾已。還鄕。居無何。倭冦充斥。車駕播遷。而道梗不得扈從。是壬辰也。募兵守城。分勇士四出。斬獲甚多。癸巳。復檢閱。轉待敎奉敎書。事無所避。時相有貪懦者。公直評其爲人。時論快之。謂得古書法。冬遷典籍。日未昳。薦移兵曹佐郞。甲午。拜正言者三。兼司書者一。乙未。拜獻納。已選副修撰兼經筵檢討官。已持平。四月至戊戌二月。以佐郞，正郞。在吏曹。趙公正立謂公於人曰。吾自筮仕以來。爲銓郞者。皆知其人。而其淸直不可犯者。惟金某耳。已拜司諫，已司成，已執義。皆兼輔德。李相元翼之爲體察使也。其從事曰公。人問幕賓之可者。則曰金某是吾彊佐。凡機務悉委之。公旣治。必大悅曰。眞通才通才。尋以弘文館校理。分執義。出督運御史。己亥正月。改司成而御史仍。初諸郡承風恐後。事甚辦。爲不悅者所劾罷。秋。爲善山府使。府新刳於兵。瘡痍未起。弦誦久絶。公憂其然。祛民病。修學政。比數年。里閭俱完。儒風始振。癸卯。入濟用，軍資監正。已弼

善。甲辰。直講。已執義。已司藝。已出牧尙州。未久忤方伯。遂拂衣而去。丙午。由司藝。出守醴泉。旣至以育才爲務。揀郡儒之聦敏者。而月大會。或令講讀。而與之論難。或令製述。而第其高下。以賞罰勤慢。時大夫人尙康寧矣。衙罷則每置酒張樂。以爲壽。前此亦未嘗不然。己酉爲洪州牧。以親病解歸。庚戌二月。丁憂。年旣老。氣亦衰。而守制如癸未。壬子服闋。癸丑。入奉常正。以編修官。與修宣祖實錄。公謂提調曰。夫纂修要當以實。不可奸焉也。某事不可不錄。某事不可不刪。而且如西厓相公其德望勳業。表著一世。而今見史評。誣以成過。使不得爲完人。此豈史筆之取信於後世者也。就其中。去其甚者。提調賢公之爲。屢稱歎曰。通知先王時事者。在朝不過三數人。而某其尤也。富平有疑獄未决者累年。雖列邑之號剛明者。皆不能焉。監司具聞。光海問誰可决此獄者。朝議以爲無踰奉常正金某。公承命以行。片言而折之。朝右皆驚服。一道亦莫不稱其神明。凡聽獄訟。皆類此。乙卯。例陞折衝階。西叙護軍。已遷兵曹參議。丙辰。又爲護軍。驪州牧使。則二月也。暮景臨民。非公所樂。而愛其山水。留過一年。公之政聲。聞於遠近。訟大小皆歸之。

例得紙布贏甚。公曰。淸心樓。世宗大王曾所臨御。而今廢爲丘墟。此實州之大欠也。今此例布。猶足以支其費。遂方便鳩材陶瓦。工將訖功。而佐郞公卒。託以歸葬。購舟而還。歲蓋丁巳。行李蕭然。惟梅花四季二盆而已。前一年。砥平倅許姓人。來告于公曰。慶尙監司缺。該局方擬公。吾欲爲公圖之。何如。三發問而皆不答。倅赧然而退。光海之姬親也。在內常帶三字銜。史官則雖外或兼之。玉堂也侍經席。聖明亟稱。而䟽章多出公手。薇垣也正直持論。風彩振朝。皆曰眞鶴峯姪。栢府也雖憲長。不可於意。棘棘不阿。皆目之爲古之眞御史。入春坊。講必莊其色。諫則中於病。光海敬憚之。爲邑宰。或棄或罷。無考滿者。而民父母之。內而諸省列寺之吏。外而一郡一府三州之氓吏一口言曰。耳於古。目於今。而淸白無如某爺云。公天分豪邁。風神峻朗。儀觀丰秀。凡士之見者。無不聳服而願爲之交。其所從遊。皆宏儒碩士。而金東岡宇顒則公之同宗而相厚者也。己丑。爲白惟咸所搆。謫于會寧。而貧無以爲乘。公脫騎與之。士友稱嗟。以其高風厚義。當求之古人。及赦還其馬。公不受曰。吾已許之。公之急人之急者。大抵如此。居官如水。律己若繩。

不以關節及人。人亦不敢關節以凂公。臨事不撓。執法不貸。確乎有不可拔之操。而及其退休。簾閣終日。斂膝淸坐。不是非時政之得失。不議論人物之長短。居家則事親孝謹。侃侃自將。而事死如事生。與弟友愛。怡怡旣篤。而撫其孤如己子。雖燕處。必正顔色。寡言笑。凜然難犯。門庭之內肅如。敎子弟。有恒言曰。雖讀書。不能身踐。秖是說話。又曰。吾終身。有八字符。窮不失義。達不離道。是也。汝曹亦佩服而勿失。則吾之志願畢矣。常坐明䆫。必整几案。非有大病。未嘗不對黃卷中古人以自娛。終始不以家事經心。雖屢空晏如也。平生不起第宅。亦無定居。遇山水。輒寓焉。而白雲亭則察訪公所築也。晩年歸棲于此。溫繹舊業。而道益崇德彌卲。雖古之名賢。奚加焉。公爲詩。酷好李白。少時頗襲其句格。老來藏鋒韜穎。有遺稿。藏于家。公嘗無恙。十月初示憊。未數日遂谻。余還自醫家則已革矣。誡余曰。爲善屛婦人曰正終。翌日命訖。春秋六十四。其葬也。曺承旨友仁。作詩送哀曰。淸氷苦蘗平生節。粹玉精金間世英。當時以其句。爲公實錄云。公義城人。姓金氏。羅之敬順王。其先也。連數世。封君於義城。故子孫因籍焉。有諱龍庇。仕於麗爲太子詹

事。於公爲遠祖也。尙書左僕射曰宜。內盈少尹曰瑞之。文睿府左司尹曰台權。入國朝。有曰工曹典書居斗。是詹事之子孫曾玄四代。而以僕射故。贈詹事僕射。典書生進禮島僉節制使諱洊。是生新寧縣監諱永命。是生諱漢啓集賢殿修撰。與成三問，河緯地。齊名。後遂不仕。是生公之高祖諱萬謹。進士贈左通禮。曾祖諱禮範。贈左承旨。祖諱璡。生員贈吏曹判書。三世之贈。用鶴峯貴也。考自如道察訪諱守一。妣漢陽趙氏。司果孝宗之女。漢山伯襄烈公仁璧之後。世之論甲族之賢大夫。指無先公屈者。義城之金。世有聞人君子云。配眞城李氏。軍器寺僉正𥨣之女。文純公退溪先生之孫。乙卯。封淑夫人。自稚齒。性頗明敏。先生愛之偏。十七。歸于公。事舅姑。承順顔色。務盡誠謹。鷄初鳴盥櫛。未明衣服。適舅姑所。問起居安否。然後退而執事。事公如嚴父兄。敬謹之心。罔敢或弛。生理如寒士家。其苦有所不堪。而一不以告于公。所祭祀賓客力貧。使奇耦必洗淟。酒食必豐潔。雖親戚。皆莫知其爲貧。持內凡四十八年。而益自肅括。不敢專輒。行實純備。內職甚修。識者咸稱曰。若使男子如夫人。足以繼先生之跡。夫人與公同年生也。

及公之卒。年踰不毁。身且有病。而執喪過哀。纔過三年。歐血澌盡。癸亥之十月初九日也。行不愧於祖。德無違於公。於戱盛哉。擧丈夫子五。女子子二。長是柱己酉魁司馬。癸丑擢文科。官至兵曹佐郞。次是楗。次是楨己酉生員。次是棱，是相。女適晉州判官裵尙益，生員李廷俊。佐郞娶權正郞暐女。生子曰煕，㶵，薰，煦，㶵生員。女參奉李皖，注書金崇祖，士人李㿩，全尙耉。是楗娶安護軍霮女。無嗣。以㶵後。是楨聘於金參判玏之門。生進士烋。文名藉甚。以參奉終。女金時聖。是棱爲主簿李珍壻。生一子。卽請誌君。是相娶平海黃氏。慶一之女。無子。公命是榲子炁。爲其嗣。女生員李朝英。外孫而裵曰進士幼華今爲金泉察訪。幼章有高士風。女趙壽頤，丁時遠，金時望。李曰天標，地標，民標。女權確，李基淸，李緯漢。曾孫男之生於烋曰學基進士。於煕曰學達，士達，邦達。燾之生曰生員善基，昌基，碩基。㶵再娶而有六子。泰基，履基，益基，鼎基。前之出。有基，觀基。後之出。履基生員。薰，煦皆四。學，學載，學周，學時，宇基，業基，亨基，弘基。

玄孫祇錄其承公之重者。

世鍵其名。

噫。

公以公輔器。

値世道晦塞。

不究其用。

五才子皆早夭。

不食其報。

人莫敢不疑於夭。

而君

子獨曰躬不贏則惠其後。未幾。內外孫多不可勝記。而皆有文行。不墜家聲。人乃今知公之獲天福否邪。初公葬於臨河縣東申谷。夫人林塘。公夢烋而責曰。汝曹葬我於泉竇中。我其魚邪。烋驚覺。卽告羣從。烋沒之明年。煕與諸弟卜葬於縣南之獨自山。己卯十月甲辰。啓公之墓。水果滿矣。而夫人之葬。亦諸孫之所欲改也。越六日己酉。遷奉二柩。合窆於負壬之原。公諱涌。字道源。夫人從公爵贈貞號。燾之屬余銘雖勤。余非其人。惟記其履歷及世系及子孫。而納諸幽。嗚呼天乎。余其忍誌公之墓邪。余之誌。其將不朽公邪。痛哉痛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