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軒集卷之六

　祭文

　　

祭沈監司(橃)文(代伯父作)

嗚呼。近者東風多死聲矣。何儲胥海江之砉然而摧而涸也。六十載寓形於朝菌蟪蛄之域者。孰如石火之與電烟也。十數年薄遊於銀臺玉署之上者。孰如邯鄲之與槐安也。天旣以鏌鎁昆吾之鋒授公。而視今之世。桑瀛也枳棘也。這裏惡得下手去也。是以未一剸而室其銛。時乎將奈何哉。雖然公之平生行事一副當好處。在朝太史氏取之。在家稗官子記之。公之能事。於斯畢矣。獨恨夫皇造之不竟也。志不得究。身不得施。庸庸者不得被其澤。蚩蚩者不得受其賜。惟是盃樽圖史。足爲晩塗中經濟者亦慽矣。吾於是曷不于宰物者詰之哉。嗟夫。僕之於公。雖中歲所遘。升沉雲泥乎。臭味則儘鑿鑿也。少而定契而今俱髮種種而不衰。葢知我者公也。今公棄我而逝。吾無爲爲善矣。宇內雖廣。賞音者寡。吾安得復爲吾貰公之年而挽公之行也耶。嗚呼痛矣。向者哭司成君。淚未晞而今又哭公。于人世者何如耶。抑又思之。逝者其樂乎。存者其哀乎。履順而來。履順而去。兄及弟矣。從

遊於地下。亦如人世乎。則其視諸久而不死。㷀㷀獨活。皓首含哀者。不其多乎。不佞每與季難公語。未甞不太息流涕痛哭也。悲夫悲夫。十許歲以來。朋遊俱冥漠矣。意者天之無意於斯世。而逞志於善人乎。抑天之愍善人謫於世而窮且阨也。於淸都絳闕中。特設一座好地位以待之耶。是未可知也。僕誠私心痛之。單觴薦哀。舌𦧈膓鉤。尙何言哉。

祭柳參議(憲章)文

嗚呼。濁世風淆淸氣日促。養得夫公。宜乎其嗇。公視如歸。不戚于中。戚戚嗟嗟。後死之恫。後死伊誰。故人𥠧兒。稚兒何知。先君之思。先君有言。吾與柳子。吹葱相遌。斷金其利。不知我者。其視我友。我友我師。爾事如父。惟玆異聞。藏在心胸。逮余罔極。奄罹鞠㐫。公曰嘻噫。尙汝無死。乃考之後。在子惟爾。爾有老母。爾死何依。聞命稽首。涕下沾衣。支離線息。荷公之錫。及與賢郞。同升國學。賢郞具慶。我則羡他。升堂拜公。如見我爺。晩後一第。自顧慚𧧻。金泥到日。公實在座。今舊一意。握手悲喜。誨責之辭。明燈在彼。三歲轉徙。惟鄰是買。亂峯深壑。屋阿相對。松簷雪壓。梅塢月泛。公枉我拜。我造公顑。毋謂我少。毋謂我騃。千古一席。曠漠

胸懷。雅言勁論。無非道者。厭厭醇醪。醺醺醉我。允矣君子。家國之華。譬彼良玉。表裏無瑕。惟行有百。其源則一。孰云幽獨。神明可質。主靜以動。居敬行簡。世方曲趨。公獨坦坦。虬戶鰋閣。獸袍貂珥。人孰不榮。公則芥視。晼道標致。明主攸知。豈公自高。奈與世違。康濟之業。卒于一室。肅肅門衢。閒閒閨闥。堆編散帙。子讀孫收。濁醪酸菹。弟勸兄酬。圻園洛社。往來無繫。閒中養德。默坐觀世。孰得孰失。孰涇孰渭。君子所恃。小人所畏。修街一鉢。十瞽指迷。奪之何遽。理亦無稽。迨公疾革。往拜床下。公曰爾遲。幾不見我。我病惛惛。我心惺惺。我詩替箴。警此沉冥。將死之音。無亦近道。一笑怡然。灑脫煩抱。死生之際。可見素守。學如堯夫。觀化則謬。得正而斃。於公復覩。全之以歸。歸得其所。天地晦冥。羣怪日滋。獰風震壑。一柱先隳。我將移書。詛彼宰物。宰物者誰。有聲莫徹。四宇漠漠。九閽嵯嵯。魂兮躑躅。不可托些。華茵旣肆。我酒載旨。靈其少留。聽我哀誄。

祭鄭參奉(壽崙)文

嗚呼。世病于簡。台悅其和。和而不流。簡亦無多。一命而趨。三命而走。濯濯夫子。進退有裕。卛是良志。蹈厥

祖武。不烈其光。溟翁有孫。赫赫溟翁。贅玆我門。維宅有相。式公之爺。殆三四世。綴戚聯華。有彌其甥。而邇其室。其室孔邇。其人不隔。繄我先君。至契攸托。我生憂俱。先君貽戚。乃取諸懷。就嬭于公。公歸抱我。令人在中。溫溫令人。視我如子。無內無外。其恩鏤髓。迨我遘釁。頑不自滅。公不我頑。維我是恤。錫公期頤。我視猶嗇。今年在巳。哲人何厄。浮漚斯世。六旬而止。昔公勤勞。眷係多累。一寢怡然。今棄如遺。矧余眇眇。夫豈置懷。死固無知。生也可哀。嗚呼痛矣。昃景依山。我懷西悲。遠遊之戒。增我悽其。黃鳥交交。素馬遲遲。潔我觴豆。矢我心曲。誰其證者。棘人在側。

酹表兄南君，內姊李氏墓文。

歲庚戌孟冬之下浣日癸亥。慕軒子某。奉使南下。路經公州治之九則原。登表兄南君內姊李氏之壠。徘徊瞻眺。悲不自勝。遂作短辭一疊。繞墳三匝。瀝酒而歌之。歌曰膴膴兮寒原。離離兮宿莾。懷我人兮不見。獨欝悒兮誰與語。依依兮色相。寂寂兮形容。魂彷彿兮歸來。是惟傑士賢媛之宮也。於戱夫子兮傑士。孺人兮賢媛。夫子之墓。宜生翠栢蒼筠。孺人之精。宜化玉蕤氷條。濯濯兮夫子。我家之自出也。娟娟兮孺人。

舅氏之所嬌也。結之以兄弟姊妹之好。重之以婚媾睦婣之情。中間生死之永隔。前後星霜之屢更。悲歌兮今夕。彳亍兮登斯。噫吁戱歸來。泚吾之筆。大書傑士賢媛之碑。

祭外舅李公文

維歲壬子三月己未。外舅星山李公。卜塟于先壠。女壻晉山姜某。目洛赴哀。悼幽顯之永閟。撫今昔而長懷。作哀辭一篇。辭則以哀爲主。而亦以叙公之懿行也。遂於前一日戊午。略具菲羞。繞几一號。瀝酒以告之曰。柱屹之陽。洛江之曲。石田之里。君子之宅。豈弟君子。惟德之府。有郁其芳。襲于名祖。邈哉浣亭。曾孫式肖。懿厥曾孫。一家之表。一家之表。一鄕之善。尊彜古物。玄酒斯薦。不有知者。孰貴其味。余未有知。心焉自醉。亹亹君子。百行之殷。凡百攸行。百而一源。濯濯天枝。根於孝友。吾猶見公。逮事阿母。晨昏翼翼。匪惰伊誠。餘鷄在庋。其旨如牲。小舍傍啓。迺舘嫠妹。密邇慈顔。慈顔洩洩。樂我天倫。遂及同堂。同堂旣豫。宗族攸望。彼以義來。我以心推。仁涵于膚。情達于辭。卛是懿範。蹈厥徽言。宜以薦之。賢達之門。宜以盛之。明揚之庭。允矣君子。惟德之楨。世榮科目。亦矜耆壽。愚饞

皆貴。狠慝齊老。公曰是辱。公曰是賊。我蠲我已。惟義之適。在我則是。在彼則愆。彼宰物者。憯莫之悛。旣嗇我施。胡剪我裔。猗彼桐孫。土中是瘞。忘與不及。非我輩事。是以鍾情。是以哀死。死生訣別。曾不多時。哀哀孝子。遇命之奇。厥初爾生。其樂只且。上堂萊戱。下堂鯉趨。左男右女。爺孃時悅。今天不吊。降此大割。有母莫慰。無父靡怙。母氏睘睘。在子惟汝。何瞻匪母。何依匪子。母曰余子。猶來無死。兒拜稽首。母氏萬年。兒生薄枯。速戾于天。譬彼良木。傍無條肄。昕晡奉几。顧眄乏似。幸而獲似。疇復膝置。終窶且貧。窀穸缺備。我有土田。人反有諸。人莫不糓。我獨何辜。聞言則涕。使余心悝。神聽匪漠。亦肯爾哀。神之聽之。介爾景福。其福維何。如蘭如玉。如岡如陵。如坻如京。俾爾壽富。子孫其昌。嗚呼哀哉。某義由恩深。情以體抒。借曰未足。亦旣十暑。公德之阜。我恌而愚。冒愛肆姐。公不我訧。誰昔燕婉。川陸云遠。邀我東床。餞我西舘。間關車轄。隨我同歸。摻余別袖。指我前期。何以贈我。一半華山。此意珍重。藏在心肝。契濶百罹。歲月其慆。山情浦思。鶴怨猿愁。江漢湯湯。中盤鳥道。萍梗渺渺。聚合匪屢。嘅我進慕。我懷悁悁。雖則悁悁。我懷罔宣。于仲之秋。公

在漳濱。駸駸岱嶽。咫尺仙眞。誰之不思。思我爲勞。伻來致意。德音孔膠。豈敢憚行。畏此遠塗。遠塗遲遲。公病逾逾。顧我訣我。睠我懷我。如夢如囈。如謎如嗄。如曰嘻噫。謂我來矣。爾來不亟。我死而視。毋謂我死。視此窮孤。華山在彼。爾言不渝。匪面命之。寔提其耳。公屍在殯。我征聿至。乃哭寢門。寢門曖曖。曖曖如聞。怳忽如在。胡不笑笑。胡不語語。不語不笑。卽莫我顧。遺徽黯黯。哀恨不沬。生莫與墍。死莫與訣。藥不逮病。襚不逮屍。幽明壹恫。存沒均悲。人亦有言。靡德不戀。靡哲不懷。靡言不踐。我思古人。先獲我心。悠悠我心。神實鑑臨。園有脩竹。水有游鯈。同我婦子。適此樂郊。菀彼松嶺。檜栢差差。悲歌彳亍。魂兮有知。我言不磨。華山在玆。

祭眘節齋李君文

眘節齋李君死。慕軒姜思卿。哀至則至其廬。輒凭几而哭之。哭之凡三載。未歇廟也。惟壬子一月十日戊辰。其大祥也。事畢將遷主于廟。嗚呼。從今以往。吾雖欲爲眘節一哭得乎。垂帷倚卓之間。雖欲覿其彷彿者得乎。然則今日吾爲眘節哭。其哭之終也歟。遂詣其靈座。擧盃長嘷。文以訣之曰。始君之死。余心惝忽。

不謂其死而謂其有遠行。其返有期也。輒又惛然不能時日忘。有會則思。有酒則思。有詩則思。自是無往而不思也。旣塟而虞。虞而練。余心卽霍然大悟。君果死矣。不可以復作也。人與鬼日離。幽與顯日隔。自是向之不能時日忘者。輒日遠而日懈。雖有酒有詩有會。或有時思之。或有時不思之。是則死者哀而生者樂也。嘻噫吾與君。平昔所講劘者有道。斯道也不可與俗人言也。顧瞻周道。悲歌慷慨。或戟手而罵。或掀髥而笑。或於其無可奈何者。則輒相視默然而已矣。顧今時事益險𡾠。吾道益艱危。而君方偃然大寢。理亂不知。吾輩日夕遑遑也。是則死者樂而生者哀也。死生哀樂。達人者一視。而吾輩小人不能不較量於懷中也。詩曰我生之後。逢此百罹。尙寐無吪。吾爲君誦之。亦以自哀也。嗚呼悲夫。

祭季父寄軒先生文

維歲庚午夏五月八日。李(一作季)父寄軒先生卒于第。越十有二月某日。權塟于星山杜谷之原。前事之一日。從子某。謹具菲薄之奠。哭訣于靈几之前曰。嗚呼。先生歿。于今二百有一十日。殯塗始啓。旌翣載擧。嘻噫此何理也。韓子曰無故過時而塟。謂之不能塟。未有無

故而不塟者。今先生歿後二百一十日之間。昕晡之事無缺也。望朔之奠如儀也。則先生之塟。何故過時而塟也。天時大冬。氷雪錮塞。淺土之築。僅能周槨。半藁之封。裁令掩土。痛矣先生生時。視聽言動。無一不合於禮者。殆庶乎顔氏之四勿。而其歿而塟也。不能以禮。先生其有憾於小子乎。兩弟純孝也。其志惟曰苟得吉地而安厝親體者。雖越先王之制。無所恨矣。此孝子之過也。過於孝何罪焉。若論其罪。不肖無狀如小子者爲首。小子亦無辭自解。而其中切切然有刺骨痛心者。去年冬。小子自晉陽罷官。歷路省侍。得數五日從容。一日先生愀然曰吾有平生至願。願得歸骨於先仲氏墓側。千秋萬歲。魂魄長在先仲氏左右也。今不幸流落。此計已大謬矣。幸汝僑寓於商咸間。商咸吾先祖所居。吾先墓所在也。汝其留意於其間。得一麓可容兩塟者。吾與汝後先歸托。體魄相依。則所不得於先仲氏者。得於汝矣。小子聞命感泣。銘在中心而已。實不知先生預料前道之不遠而有是命也。其後僅六七月而先生棄小子。嗚呼痛哉。先生其告之矣。小子何敢慢焉何敢慢焉。惟是小子誠意淺薄。見識瞢昧。水涯山崦。耗費時月。先生之塟。由是

而益遷就。而畢竟權安。又非其地。嗟呼。先生不知小子無狀。托以身後大事。又許以死生同歸。先生之於小子。雖慈父無以加矣。而小子無狀。孤恩負德。罪貫幽明。痛矣尙何言哉尙何言哉。自先生歿。小子益無意於世。入則繞壁悲號。出則仰天哀訴。旣數月疾作。神精日益消耗。氣息日益澌綴。視聽日益微茫。自分與先生別無幾何也。別日短而會日長。而死若有知。又何慽焉。先生所編冊子勘證之事。已聞命矣。其他詩文及零瑣文字。錄之小方寸紙。尺牘不可以磨滅者。勉弟已兢兢裒輯。無敢失墜。至於先生平日用功關世道詔來學。近可以化今。遠可以垂後者。小子幸而不死於此病。得神息少完。當別爲狀爲誄爲遺事。屬之當世立言之君子。發先生之潛光。以表小子之微悃。伏惟先生之靈。哀憐而垂省焉。

重祭季父文

維年月日。從子某。謹以菲薄之奠。敬祭于季父寄軒先生之靈曰。嗚呼。先生歿而比塟也。小子自商寓輿疾臨竁。旣卒事。卽輿疾還寓。困篤沉迷。殆數五月。又迫於朝命。奔馳長路。出入苦海。又數五月。始得間輿疾還寓。委身床褥。又數月。歲色窮而情理極矣。卽

又輿疾就道。詣靈座之下。哭而送舊歲。又哭而迎新年。先生之靈。其不能舍舊從新。如草木萌芽。春氣歸來乎。噫嘻小子盡室踰嶺。從先生於山花水竹之間。自是或朝或夕。不離先生之側。殆十五六年。不幸年來窮困轉徙。又羇宦棲屑。省候稍曠。先生以此爲暮境之恨。常若不慊於小子者。今先生反棄小子如遺。怱怱大歸。曾莫之顧戀。此何理也耶。嗚呼痛矣。小子恃先生以千百歲。弸中之懷。嘗欲一質於先生。而當燕侍之日。先生輒亹亹於小子。小子聽言卽神融。覿德已心醉。向之所欲質者。或忘之或置之。或謂後日未晩。或謂閒日尙多。遂至今日。竟抱無涯之痛。平昔以千百歲期先生者。一朝廓然。嗚呼尙忍言哉。小子年衰病痼。萬念蹈冥。自哭先生。神情益耗脫。向之未及質於先生者。靜夜思惟。茫然不能記。而其中數事銘鏤在心。耿耿不忘。玆敢瀝血陳辭。昭告靈前。伏惟尊靈。哀憐而垂鑒焉。勉弟賢孝。先生所嘗奇愛者也。小子重之如明珠拱璧。先生甞指勉謂小子曰勉汝弟也。汝弟畜之而又子視之可也。小子聞命祗若。無敢失墜。不幸㐫禍以來。小子不能朝夕省顧。渠自任情直行。縗絰不去身。薑桂不近口者。朞月有餘。疾大

發幾危。幸賴明靈之默佑陰騭。得復起爲人。而見今澌綴已甚。尫瘁之容。觀者懔然。渠猶復執迷不回。噫使渠幸以得不死。其不爲癃痼之人未可知。小子於是付托不效。罪貫幽明。而異時門戶之事。渠亦將何以處之耶。謹弟之嗣。先生大以爲憂。嘗念繼序之重。擇賢之難。常曰勉也生男。紹宗爲主後。先生於此有微意。而顧今謹弟年迫五十。上奉八耋偏闈。人事有不可期者。又况勉也連生三女。待其復寢。雖卽生産。其生男未可必。設令男也。襁褓呱呱。前頭渺然。無寧取一家中可合者。早定父子之倫。兩弟於是。各有難色。葢以親命在前故也。然立子如接木。無論所生之地或遠或近。根條旣合。氣脉流通。則開花結實。吻然無間。故小子以爲繼嗣之道。不必拘於屬籍之遠近也。自警續篇。先生晩年極工也。聖朝三百年來。未有此書。小子知此書必傳於後無疑。而第書纔屬稿。未及勘整。就其繁簡處。稍加增刪。然後方可謂成書。此則小子已聞命矣。尙在洛下時。與洪令亮卿商議。略定䂓模。而增刪之際。或有一累黍不中者。則有失先生本意。小子之僭大矣。然有勉弟在。可以參校。庶或無大悖也。凡此數事。皆先生家事。而後死之責。惟

小子當之。小子中夜流涕。思之不得。思之不得。輒復痛哭流涕。伏惟先生。生爲文章道德之士。歿爲聰明正直之神。上下天地。與元氣同流。無微不察。無幽不燭。或者哀矜於小子。係戀於家事。發於夢寐。見於蓍龜也。小子自今中夜屛息以俟命也。

東洛書院告由祭文(文康公神道碑成。用玉山檜淵故事。竪之廟庭。)

烏山有埏。有埏有垗。大老爲銘。稚昧是詔。於戱悠哉。先生之蹟。遷延百祀。載顯其刻。崇樹于絰。神道之光。神道之光。子孫之祥。子孫不有。歸之士林。士林丕作。以儀以瞻。迺卜我龜。惟洛之食。洛水洋洋。廟貌翼翼。螭蟠龜負。止于庭埭。如梁如柱。屹我牲繫。杖舃衣冠。其藏密邇。惟玆之休。惟舊之視。玉山在前。檜淵在後。赫赫先生。元哲是耦。吉圭爲饎。告厥成美。

崔氏世德祠奉安祭文

有赫松亭。望于江表。涵涵秩秩。發揮師敎。煒爲英髦。相我天明。龍騰大壑。鳳儀王庭。出典郡邑。入處臺閣。文被龍章。武薦豹略。遂屛南服。蔚有治功。其功維何。一部中庸。展也哲人。邦國之華。不配其有。士林所嗟。於休訒齋。顯于南國。雨夜淸燈。堯天舜日。侯寒候旅。若愚若桐。迺師迺友。磋切磨礲。進都近密。濡毫螭

陛。顯晦隨時。身窮道泰。風雲戀彩。灑落君臣。西垣監護。東路宣巡。知之有九。用之惟一。行乎家國。其用不竭。猗歟兩賢。生幷一門。百世朝暮。道脉相傳。嗚呼不偉。君子之澤。同與享之。永世觀德。

皇矣社稷。土糓是司。侯棄侯龍。寔維佐之。有嚴神居。距廨以跡。風頭索鈴。月裏門角。凡厥政令。若純若疵。神罔不聞。神罔不知。守臣恐懼。朝夕祗事。奈此匪材。竊祿保位。民神齊怒。故天不佑。迺降㐫神。其神四目。其毒四吹。耗我嘉糓。去年無禾。今年無麥。荐饑餘氓。殆無遺屬。何辜于天。守臣之孽。作孽猶逭。無辜斯割。神監匪遠。其用不忒。殄此灾星。霈爾甘澤。蘓我土毛。飽我民腹。皇矣社稷。永有依歸。吉蠲爲糦。薦玆享儀。

鷄山薈蔚。有壇有場。前臨滄澥。龍公所宅。龍公治水。飛昇天宇。迺霧迺雲。迺風迺雨。蘓枯潤涸。厥施斯普。自春徂夏。膏澤瀏瀏。環舒百里。嘉糓油油。節届新秋。大火西流。赤魃乘時。痒我田疇。野有塵飛。澤無鱗游。饁婦棲棲。農夫圉圉。民曰何故。罹此殃咎。我民非罪。太守之故。太守受之。稽首神天。神天在上。威福不偏。

有罪無罪。神鑑如淵。矧玆龍公。瘖雷滿肚。發而一擊。㐫魃碎首。雷奔電掣。遂降甘澍。龍公之澤。四海而準。瓣香致辭。神聽匪遠。

守臣匪良。獲戾于天。天實臨之。民曷故焉。有罪斯舍。無告而僇。枯乾四呼。終莫之恤。守臣恤悖。甘伏大罰。天聽愈藐。民命斯迫。矢心羣望。期以自贖。我幣旣卒。我牲靡惜。媚于國社。國社不假。控于龍神。龍神不歆。不歆不假。臣罪冞深。瞻仰中天。騰騰火雲。孰云焚巫。寧我自焚。民曰悲哉。我侯之言。東北有山。首出神區。含英鍾秀。百靈所都。祈甿日嚴。祥慶時下。須晴卽晴。曰雨而雨。吾侯聞之。尙或一扣。守臣聽言。爽若披霧。蹶起床榻。操翰濡墨。深陳旣往。自署冊祝。明靈底豫。監此菲誠。亟霈甘霖。蘓我殘氓。氓有粥𩜾。神享飮食。鴻祜無疆。永矢思服。

慕軒集卷之六

　丘墓文

　　

公州牧使贈吏曹參判完昌君李公墓誌

公諱曾賢字孝思。六世祖秀泉君諱貞恩。我恭定王孫也。以高行聞。與寒暄金先生友。後三世有領議政文忠公諱元翼。於公爲曾祖。以勳德相穆陵長

陵。爲國家柱石。祖諱義傳。秩正卿封完善君。考諱守約典籤贈吏曹參議。妣扶餘徐氏。司憲監察弼華之女。公以崇禎二年己巳生。時文忠公尙無恙。亟命其小字。期以亢宗。少擧國學。屢不利。會朝廷錄先賢後。丁酉補厨院郞。秩滿以例遷禮賓奉事。宗廟直長司畜署別提。改廣興倉主簿。在官擧其職。明年自殿中拜交河縣監。治近京。京師人夤緣多逋糶。吏不敢何問。公至則曰邑有倉粟。爲邑人食。京師人何食焉。食焉而慢其報者又何也。遂下令立期日責輸。違者有罪。於是京師人大惕趨令。居三年府庫無虛簿。戊申遭外艱。廬墓制闋。復禮賓別提。遷主司宰監簿。壬子春。佐賑于漢城之北部。部無流莩。四月出爲高山縣監。有異政。觀察使奏考。有曰百里太苦。御史又擧以聞。上命錫馬以章之。丁巳由軍資主簿選令永柔。居數月罷歸。尋監懷德縣。因土俗設禁敎。豪右斂手。己未自內贍主簿移司議。轉守永川郡。方伯知公能斷。訟有疑未决者輒歸之。公擢摘愿姦。果判迅衆。旣政成。稅節賦時。公私以賴。繡衣上其功行。特命授三品職。遂陞拜善山府。其治一如永。癸亥牧公州。州處營下多掣財。氓胥又狡悍。公處之。操縱中

度。歲儉捐俸發倉實。民食以饒。三載以疾還。有噎媚者毁公荒政。上怒下公吏。未幾按使以善賑聞。命賜表裏。前謾自釋。戊辰叙拜豊德府使。將行曰先王考莅玆土。寄惠未泯。余惟時不勔焉忝也。卽益自飭理。期月邑大治。民稱之曰眞完善君之孫也。辛未居內憂。廬制如前喪。甲戌拜星州牧使。引年不赴。秋寢疾。自述韻語十八句以見志。冬十月二十三日。終于芹谷寓第。享年六十六。殮之三月丙午。塟于黔陽治西三石山下文忠公墓右。公秉行完㓗。能纖弱自遂。不失文忠公家法。前後歷八州。所至有聲績。及歸行楮蕭然如始往時。先業素貧。迨兄弟析産。田僮之籍僅若干。公悉以分諸姊子曰骨肉而離。財之故也。文忠公之訓如是。余不敢忘也。旣卒家無一藏。凡殯與窆事。粥賣以事之。性沉靜簡言笑。尠與人過從。非公事未甞至於顯者之室。平居洞掃漑。簾閣塊坐。案上置紫陽封事。時時諷讀。其於紛華聲利泊如也。夫人商山金氏。祖德諴有大節。謚曰忠貞。父卨贈禮曹判書。後公七年。年七十三卒。明年二月合塟公之墓左。夫人貞順有女則。其從公于官。不易土宜一物。恐傷公之廉也。祭祀必親俎刀。寒暑不廢。疾革厭厭

喉中語。猶經紀歲時享。其奉先之誠。終始靡懈如此。公無子。以弟贈參議象賢子存道後。存道貴紹。爵完成君。追贈公吏曹參判。完成始娶副正宋道興女。後娶贈參判權碩女。生一男。卽公自述中年幼克肖者曰仁復。文科兵曹參判。一女適鄭運普。參判二男二女。男長彦秀。次彥忠。女長柳誠之。次洪㫜。鄭運普女適南泰宏。餘幼。

大興郡守南公墓碣銘(並序)

自夫成李氏從祀之議起。其與者半。不與者半。與者阿。不與者激。要之俱非一於正也。在崇禎乙亥庚寅之際。有蔡公振後，李公象震上䟽。明君親之大義。葢不與而不激而正者也。其與者方用事矣。二君子卒以正敗。後十四年有南公。公忼慨有大節。自二君子敗。胸中常怫怫有氣。會二氏之徒有投匭者。大官唱聲。二氏朝夕將食于頖宮。公奮然曰此橫議也。橫議不息。正論不行。吾不可以姑息爲也。遂卛諸生。治䟽將極言之。二氏之徒大駴。陰遣人持之不屈。又嗾㙜閣危言顯斥之。同事者恐懼稍息引去。公亦不問。遂抗章詣公車讀之。觀者吐舌。其徒益憤恚。而其議寢沮。士類壯之。當時稱人物之宜領袖章甫者。皆曰南

公云。公諱重維字公鎭。以天啓丙寅生。庚子擧進士。未幾有二氏事削籍。棲遑十二年。肅廟嗣位。二氏之徒始退。明年選補童蒙敎官。戊午遷主宗簿簿。歷司憲監察，刑曹佐郞。出監靑山縣。吏懾民歡。朞月政成。時節度使符縣立期日來視師。旣而使不至。師徒蓐燧多怨言。公悉罷遣之。彌日使至大怒曰。監干軍慢我也。將杖其吏以徇。公以白衣逕入揖。數以謾令失期衆折之。使羞立更令免吏。幷謝而去。庚申二氏之徒復進。公遂坐錮。己巳叙拜歸厚別提。改工曹正郞。轉令社稷署。一歲拜大興郡守。公至則恤孤幼糾奸猾。平徭薄斂。其事上也以直道。觀察使牒下。有不便者。輒留噤不報。使噎不能出氣。御史受旨。擲微事罷。旣去職。卧桐泉之別墅。蒔花種蔬。課兒孫以娛老。辛巳四月日卒于第。享年七十六。公宜寧人。佐命元功領議政諱在之後也。六世有禮曹參判贈左贊成諱應雲。於公爲四世祖。有名蹟見退溪先生集。曾祖淸州判官諱琯。祖咸陽郡守諱以聖。無子以從弟贈吏曹參判諱以傑子諱斗華爲子。是公之考也。官監察贈左丞旨。妣驪興閔氏。贈禮曹判書汝儉之女也。公再娶皆沈氏。靑松人。前配佐郞𪳣女。不育。

後淑人父壽公。府院君溫之後也。有婦道。先公二十四年年四十六卒。生子男三人。長壽喬。擧國子有懿行早世。娶余王考府使公諱碩老女。有男夏正，夏永，夏尙，禹正，夏行。夏正進士。夏尙生員。次壽宗娶宋之楨女。有男夏命。李壽賢文科壯元。娶府尹李增女。有男夏德。女李晦根參奉，趙九齡，李彦馨。側室男曰壽錫。有子女皆幼。公卒之七月某日。塟于公州九則坊之葛山原。二淑人祔左右。公重家法。惟祭禮斟酌古今。繁簡合於經。登降有節法。籩鉶之實有品式。敎子孫以義方。雖婦人孺子。皆通小學書。閨庭之內肅如也。少治制科業。有塲屋聲。旣老不偶。語人曰吾自知深。又閱世變多矣。吾少而詘第於春城公斯命也。然亦安知非福耶。公容儀魁岸完厚。眞鉅人長者也。性亢直。見不善若凂。於爲義如嗜慾。方擧旙攻二氏也。虎豹恣狺。榛菑翳路。而直前不顧。義色無少沮。人或以蔡李二公爲戒者。公輒欣然曰與李杜齊名。吾無恨矣。嗚呼。公其大勇也歟。後十九年。二氏之徒。始得從祀二氏于夫子廟。時吾先人方弱冠。同諸君子守闕抗爭。今余銘公之行。尤有感於斯者。銘曰。

積埤兮無隕。惟德之庸兮。君子之衷兮。亢踢兮不懼。

斯道之重兮。君子之勇兮。

成均生員南公墓碣銘(並序)

記余稚齒。在王母太淑人成氏側。見進士南公。以子壻禮。謁淑人。公神宇淸峙。辭寄端序。貌秀而氣豫。余時雖幼艾。猶有知也。故常心悅於公。未幾公卒。余則茫然向之所心悅焉者。粗得其言色而已。其他不能記也。稍長偶弄刃擉膚。先人戒之曰吾姊兄南君。小而嬉。誤傷手失容。人曰痛乎。曰否。吾甞奉敎於庭矣。父母之遺。不可毁而毁之。是以慽也。先府君聞而異之。常稱擧以戒吾。今吾又擧而戒汝。不肖謹識之。於是知公幼而有至性也。公歿。成淑人哀之。對子孫輒泫然曰南君。言不憮視不傾色不傲。吾愛而敬之。往年其弟有惑疾。君憂其弟以疾廢。而吾憂君之以憂病也。及君來而見其容。吾心愍焉。問之。泣曰吾弟病日甚。刀圭箴石焫符祝。

諸奇怪之技。

窮矣。

然吾靡所不用極。

聞湖之南有良醫。

明日往求之。

此來所以辭也。

明日遂行。

倍塗踔六百里。

得藥以歸試如方。

卽瘳。

噫其至性哉。

於是又知公因心之愛篤也。

姑氏賢明有婦言。

常曰主君以柔心應外。

內實確如也。

少喜酒頗健飮。

一日醉而醟。

旣醒大悔曰此狂藥也。

命覆

觴不復御。不知者以爲無酒量也。其侍側無違行。不以承應爲恭。惟義之從焉。於是又知公能愛其親。又能自愛以獻于其親也。公之諸子。伯氏和而文。仲氏強而義。其餘不失故家風。吾樂與之遊。而益見公義方之訓行也。旣而伯氏進士君以狀來曰。先舅氏知吾父。子其子也。能道吾父事。請爲銘。吾曰諾。吾雖非其人。嘗於公自幼心悅焉。又得於家庭者耳熟焉。又先人之敎。藏在中心。不敢忘也。吾宜銘。謹按公諱壽喬字汝喬。宜寧人。父大興郡守諱重維。妣靑松沈氏。以寧陵八年十二月甲辰生。肅宗十五年擧進士。二十三年。年四十一卒。旣踰月。權塟桐泉里。越三年十月。窆于公州之葛山原。配晉州姜氏。余王父府使公諱碩老女。幼而服成淑人之訓。及歸母儀南氏。其積行累功。法宜屢書。將別爲志。庸昭厥裔云。今上二年十月日卒。壽六十九。祔公墓。男五人。曰夏正卽進士君也。有四男圭，𪣶，埜，陸。壻鄭煕百。曰夏永。有二男赫，喆。曰夏尙生員。有二男墢，。

壻洪重全。

曰禹正。

有三男幼。

壻李礐。

曰夏行。

公卒乃生。

有二男幼。

銘曰。

宜壽而閼。宜達而窒。其躬之嗇。其後之碩。展也哲人。

子孫振振。

表兄南君墓碣銘(並序)

南君傑士也。少負氣自豪。往往縱繩尺。作驚人動俗事。有至性。旣孤益致愛於母及其兄弟。欣戚不由己。而以母甘苦不主己而以兄弟。常曰吾母老弟幼。兄遊學。不可煩以家。吾及壯。屬無所事。可力任之。於是經始勤劇。其祭祀冠婚。饘粥裘葛之具粗完。君曰可矣。然吾兄弟多而皆累於母。吾不能重爲吾母憂也。自吾高王考以下四世之塟。遠在三百里。其墓道不餙。展掃之事。或不能子孫爲主。吾心怵焉。遂載妻子之公州葛山之先壠下居焉。始至僮指隨者若干。君約曰耕織爾力也無怠。吾其善遇汝。君平時威厲。僮僕聞警咳輒憆也。至是其言惠。無不感激趨承。旣業定。大伐石具象設。設於墓道。封域皆治使圭㓗。樹以松梓。四時之祭。親眡牲省器。以致其敬。遠祖之墓在某地。屬踈不祭。與宗人謀置祭田以祭之。又倣韋氏花樹故事。春秋合宗族以樂之。又置本錢。出入有經。爲吉㐫費也。君身長面魁佹。類燕代間古畵人物。一見可托以死生者也。甞赴試宿泮人鄰舍。夜臯呼。頖人曰噫死矣。其倮而殯乎。君問之。曰鄕士而旅殣者

也。君貌蹙蹙淚危墜。詰朝往吊之。解衣掩其尸而還。君於義天得。非勉強以要譽者。故鄕里窮無告者皆家歸之。於是鄕里稱君曰白衣延陵君。延陵者宰相李公萬元也。寬大好施與爲義。亦與君同居公州故云爾。延陵人姓南者。延陵卒來歸君。君爲其同根也舘待之有加。其妻隔于海西。君力致之。使完聚。其妻死。君芘塟之。其子弱。君撫養之。俟其壯。將以孺人所育無父母女子者妻之。會君歿而未果。嗚呼。君氣高亢。君之道又濶大而能不爲氣所使。終身行之有裕者。本於孝悌故也。雖然斯道也。先王所以治天下者。君用之止於一家一鄕。玆命也夫。君名夏永字時中。宜春人。父壽喬擧進士。妣晉山姜氏。於余爲叔姑母。以肅廟丙申五月十二日卒。年三十五。六月塟先人之兆次。妻全州人。我伯舅李公鼎揆女。君在配其賢。君歿守其法。後君十三年終。年四十七。其塟穿君墓之左而祔焉。男二人。曰赫曰喆。其子女皆幼。銘曰。

降魄之宮。昏黑而幽昧。吾知君不能欝欝於此。而化爲長松千尺。不然變爲脩虹萬丈。以寓其氣也。嗚呼。

孝子贈戶曹佐郞金君墓碣銘(並序)

丹密故縣也。山澤深厚。其俗渾樸。少華而貴實行。其

人於是以行特聞。自按廉申公始後。旌閭追秩。復其家者相望。而其卓異者。卽孝子金君也。丹密人甞爲余言君之居母喪也。旣塟日往省其墓。墓在君所居十餘里地。夏月山溪水漲。村人曰此金孝子上墓路也。架略彴以待之。君至墓輒號哭頓絶。山下有田。田父方鋤曰吾不忍聞金孝子哭聲。罷鋤而歸。明年遂不復田。余聞於其鄕人者如是。而今君之子德基。以其狀來。余讀之信然。君名衡錫字聖侃。咸寧人。上世祖宗悌貴顯高麗。入國朝有諱饒者。官封咸寧君。咸寧之後。世有衣冠。至郡守世甲。於君爲五世祖。自是不爵于朝。曾大父諱鸞瑞。大父諱義精。父諱尙赫。娶丹陽禹好善女生君。實寧陵乙未十一月日也。君少孤奉母孺人至孝。嘗曰富而養其親者。不勞而足矣。吾窶人。不勞則不足以養其親也。吾何敢自佚焉。自是耕於野釣於水。夜織席。朝出而市之。妻春養蠶秋績木綿。以奉養孺人。君䟽食弊褐不繼。而孺人被服飮食。擬於富家。孺人嘗病嗛思魚飧。時方大冬。川澤腹堅。君循麋歎息不去者終日。江氷忽自坼。大魚躍出。遂取而供之。孺人爲加一餐。其後孺人疾委篤幾殊。君涕泣血一指以進。孺人嚥之。良久乃甦。自

此得三數年康健。及明陵二十年甲戌。孺人終。君致哀幾滅性。殮殯窀穸之事。饋奠之禮。一如事生時。君年五十三。歲丁亥正月日卒。某月日塟某原。後二十二年。朴公文秀爲御史。奏君名行。又九年有大臣言。遂贈君戶部郞。嗚呼。先賢之澤遠。而國論不及於嶺南。君嶺南人。雖有尾生孝己之行。其枯死宜矣。歿後哀贈。豈足爲君之榮也。且孝非一家行也。由孝而仁于宗族。篤于朋友。信于鄕黨州里者廣矣。然則君之行。宜無不可書者。而今其狀只擧其奉生送死若干事而已。其他不槩見。豈君之歿也。其子幼弱不省。其鄕俗又樸而少華。不標餙人於文辭間。故其耳目所記者。或傳或不傳耶。此德基所以奔走呼號。摭其遺聞。徧謁諸名勝。冀一言垂後。又屬余以圖銘者也。吾於是重爲君悲而爲德基嘉之。君之配亦禹氏尙憲之女。有二男。長曰德潤。德基其次也。銘曰。

一鄕之善士。一鄕貴之。吾商之人。君吾鄕之善士。吾爲君銘。所以貴之也。

峀月堂愼公墓誌銘(並序)

夫孝悌行於家。忠信孚於人者。其人雖不學。其行可以出大賢之門。隻手而扶門戶。一擧而恢祖業者。其

身雖不達。其才可以爲重興之佐。若是者。吾先君之友峀月堂愼公其庶乎。吾先君難友道而曰汝常。吾友也。往年君在疚。余往吊之。見君居喪有禮。處變有道。余則感君至行而益悲君所遇之不祥也。及君有宣城之行。余執手垂涕而別。未幾君邀余于峀月堂。見君田園之勝魚稻之樂備。而昭德門外舊門第又儼然。余知君果有用之才。而惜其所用者小也。某自幼聞先人之言如此。及長以先君之思。屢升公之堂。又與公胤子兵部君遊。雖不敢自謂知公。葢得公本末事則詳矣。公幼而事先考永平公盡其道。永平公嘗曰吾兒孝子也。永平公旣歿。公異母兄都事君先卒。其妻少其子弱。婦姑嫂叔無間言者。以公之至誠也。其嫂嘗私語其親黨曰吾叔大賢。及病且死。涕泣以家事付公。其後嫂之子死。公收其孤而敎育之如子。終又擇對而嬪焉。使爲宗祀主。公素饒益。及家亂蕩失。貧無以自存。宣城之金尺里有薄業。將輦母就養之。在塗徒御不備。公親推輦以行。旣至僅一茆之覆一佃之收耳。而公曰是足以爲有爲也。智以通變。仁以取予。勇以斷之。儉以守之。僮僕各執其事以聽命。而已行之十年業大成。公曰噫知足堂。吾三世舊

物。而不幸宗子死。爲他人愉。余不忍也。遂以金請於其人。其人義而歸之。於是鄕黨鄰里之歸仰者。皆以公爲賢。公諱徽五。汝常其字也。居昌人。上世有諱脩者。事王氏官大司徒。入本朝七世祖承善位上相。勳封府院君。謚章成公。是生左議政益昌君守勤。則我中廟晉邸時元妃父也。以不附靖國議。首事者柳順汀等邀殺之。事平。順汀等懼誅。勸上廢妃。事在國乘。公以益昌公死於所事。而事闇不大傳。狀其事。將請于朝易名。公卒遂不果。兵部君愍公之志不就。復以狀牒太常。命且下。上追復愼妃位。贈益昌公府院君謚信度。祖諱傳義。通判全州贈戶曹參判濟昌君。父諱憙官永平縣令。元妣沁州崔氏。相禮始量女。繼妣漢川趙氏。進士聖豪女。公趙氏生。生於顯宗庚子十月二十一日。初公奉母夫人於喪亂之際。而母夫人以慈惠御下。公以孝敬承事。觀者感悅。其始至宣城也。微略不足以爲養。公左右服勤。能節時其衣服飮食以供之。及丁憂。公年已衰。而能以禮自盡如前喪。卒喪益致愛於祭祀。將祭必齋。及祭必誠敬。豊壤有遠祖墓。歲久而墓表泐。公怵然改樹之。濟昌公庶子懋學於觀雪門。別自號晩湖。

讀書東海上。公迎歸而尊師之。有姊寡而垂白。奉之與居。恩養不衰。內外親窮無歸者。輒舘置之使安業。凡有窮喪。解衣脫驂而無難色。公非學問中人也。昔子石子遊於子貢之門曰父母求吾孝。兄弟求吾悌。朋友求吾信。吾暇乎學哉。嗚呼。公其子石子之類歟。君子之道。自家而國。其撥亂興衰。家國等耳。余故曰公之才可以爲重興之佐。旣已施於家而卒莫用之國命也。此吾先人所以慨惜於當日者歟。肅宗丙申五月十八日。終于知足堂。壽纔五十七。將疾謂家人曰夢先人塚門自開。先人其望我乎。至是遂卒。卒三月某甲。從塟高陽大壯里丁向之原。始娶坡平尹鈜女。是從公于宣城。佐內治成家業者也。先公卄一年卒。塟西山先塋側。無子。取族子龜重爲後。卽兵部君也。後娶完山李大年女。亦賢有婦道。側室女嫁崔時傑。兵部娶參奉李正觀女。生男長曰後聃。擧進士有儒行。次後彭後咸。女長適尹弼襄。次李奎齊，沈鑰。銘曰。

凡代故家。戒于中咎。哲人其承。維艱就功。母曰子兮。嫂曰叔兮。旣仁且孝。光我宗德。君子所歸。小人所瞻。惟其不達。是用不咸。豈無其贏。彌以後報。(缺)

慕軒集卷之六

　行狀

　　

先妣淑夫人全州李氏行狀

先妣淑夫人姓李氏。系出璿源獻陵第二子孝寧大君靖孝公之後也。靖孝諱補。有至德。史稱周泰伯焉。一傳至誼城君胡敏公諱某。克紹厥宗。享有丕祉。自胡敏三傳而至晩隱公諱某。屬踈封絶。仕進至竹山縣監。後以子玩易公貴贈吏曹參判。玩易公諱某位亞冢宰。佐穆陵致理。與退溪李先生爲道義交。玩易生承旨公諱某。是爲夫人曾祖。出繼叔父僉正公諱某後。承旨生宣敎公諱某。宣敎生將仕公諱重昌。於夫人爲皇考。以忠信篤厚。爲世所推。妣孺人崔氏。首陽之盛族也。名門承守。內則純正。夫人以顯宗元年庚子十二月二十二日生。生而有異質。甫學語。卽通反切學。太孺人置之膝上。授女敎書。夫人一覽輒了然領解。旣卒業。太孺人欲更以他書。夫人作而曰女敎一書足矣。若他書不敢請焉。自是潛心誦讀而不輟。太孺人喜以告將仕公。公曰噫有是哉。我家衰矣。是兒也爲女子子。及長德遂行備。動止有法度。人不敢弄以事。性又簡靜。尋常言笑。不出戶外。左右婢御。或忘其在。甲寅京師大疫。將仕公以病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