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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庵先生文集卷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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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庵先生文集卷之三
 书
  
所庵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0H 页
上外舅默轩李公(戊辰)
朱夫子答吕子约书体用说。向蒙面谕。以发于事物之间及天下达道五。并作事物看。秉远于当时。固已听莹。而及归考朱子退陶说。益觉疑晦。朱子论易体用一源之义曰。言理则先体而后用。盖举体而用之理已具。所以为一源云云。则用字下直下理字。而此书所谓分得此是体彼是用。方说得一源云者。可知就形上而分也。退陶心无体用卞。言体用有二。有就道理而言者。(形上中分体用)有就事物而言者。(形下中分体用)其下引朱子此书而曰若以冲漠为体则斯体也不在象之前乎。以万象之具于是为用则斯用也不在动之先乎云。则其以发于事物之间。为形上也审矣。盖子约以达道与冲漠。分作本末原委。故以为不成说。而言即此当行之理冲漠无眹。以明体用一原之妙耳。非以当行之路为达道而被先生峻斥也。君臣父子。事物也。发于君臣父子之间者。达道也。以其有君臣父子之目而指达道为事物。不几于元德之训行乎。未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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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坊答草堂书曰。乾元亨利贞。易有太极。皆先言气。退陶先生曰元亨利贞。兼理气云云。而又不言易有太极一段。盖许其先言气也。程子曰元者物之始。亨者物之长。利者物之遂。贞者物之成。朱子曰元亨利贞理也。有这四德气也。然则兼说始长遂成者。可以兼理气言。单说元亨利贞。亦可以兼理气看否。易有太极。是生两仪者。是孔子极本穷源说理生气之妙。则虽先下易字。亦恐是主言理者。而老先生不斥莲坊之说何也。
上默轩李公
新月再朏。伏惟恺悌神劳。体韵膺休。恋德之忱。靡日不勤。秉运等痛窃惟念。先人中道殒折。志业未究。事功未著。无以表见于今与后。独其立心之笃。律己之正。当时一二长德。或有深识而远期之者。秉运不肖诚不忍一朝掩翳。欲得当世大人君子一言之重。刻之墓道。以诏于后世云仍。而环顾平日相知之深相爱之笃而言足以徵信于后者。独下执事在耳。前因家弟秉远。敢控微悃。惟僭越是惧。乃蒙不赐遐外。许其所请。秉运等衔德感恩。罔知为谢。倥偬淟涊。未遑起身趍谢。玆复遣儿秀德。再申前恳。复有一事。王考
所庵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1H 页
平日述作。有不当掩在巾衍者。方谋次第锓绣。而其未有序跋者。又恐后来观者。不知其出于谁某。谨将理气汇编一书。仰浼崇听。幸望题数行跋语。亦荷尊卫之意也。
答壶谷柳丈(范休○丁卯)
书末所教。可见引诱之意。但一味骚牢。别无用心。纵被一时意气。旋复作辍无常。非但无所得可以籍手于长者之门。大抵初看尽有商量。而更看别无紧关与人论辩。极口争诘。徐思之则彼此所执。别无短长。必是思虑粗粗。不得肯綮之致。所以不敢辄形笔札。自取铺摊之讥。非敢故自隐讳。以绝于先生长者之门也。向于隐岭往复。略及此意。则见教以为忘助之病。而向后用心依旧类此。不知门下又将何以见教也。
与壶谷柳丈(甲戌)
积违拜候。第积瞻慕。伏惟道体燕养。神相万重。日用观玩。必有随处自乐而人不及知者矣。年来先辈凋零。道术溃裂。往往好立异论。专务为神奇零碎之说。而东南声响。日以寥落。将无以倚角撑持。以保吾门正大之规。则窃惧消长之机。将有不可言者。于是而
所庵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1L 页
下执事独岿然如鲁殿焉。则是其责不独潜修内饬。以淑其身而已。将提携引发。使得有所兴起也。将立言辨證。使得有所考据也。要使此个规模。不至泯焉无所寻逐。然后上可以不负承受之意。而下有以副后生承学之望矣。狂瞽之言。僭不知裁。未知以为如何。秉远幼而失学。长而自恣。日坠先人之绪。自觉罪过山积。虽欲随分收拾。听于下风。庶不虚过了一生。而驽下之质。重以世故。又思既不得镇长执守。而徒以一时意想。辄浼长者之闻。尤见其可恶。所以时时遮眼。或不能无所疑。而亦不敢誊诸文字。辄相质难。乃其心则不敢一日而忘向德也。向来讲说。自以无实之言。妄有所上下。已觉僭踰。及后看子强尊兄所录示。亦不能无一二信不及处。谩有所条记。而书成踰年。知见终未进益。与其抱此迷惑。藏私护短。不如自㬥其实。以求一言之教。玆因诚伯转浼崇听。大言无怍。真是可罪也。未知下执事又何以见教也。前冬宣城之会。得于久寂之馀。又闻其远近齐会。公议峻发。所发之论。极其郑重。私心感幸。然区区愚见。却不如此。下执事既始终其座矣。请竭其迷衷。以听裁择否。盖院享跻配之法。或以时之相近道之相符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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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可议为。则道之同不同。未必人人皆知。而时之先后。又不啻相绝矣。庐院规模。本自严重。而百年追配。事体稀阔。则以今日好议论多疑忌之习。安保其小大恰然。傥然惟理之从哉。天下无公心直道久矣。往往直以偏私之见。妄相揣度。起疑于无可疑之地。致论于不敢论之处。阴相付授。显加訾嗷。则未论事之颠败。其为未安。又何如也。伏闻当日之席。已有一二溃决之兆。其于郑重此事之义。何必一向直遂。以益人之疑怒哉。夫义有群非而不顾者。事有众毁而力成者。而至于此事。才有一言。便涉苟简。才有苟简。便非尊奉。不然今日以前许多年纪。其有所成就者。当亦不延拖至此也。书院之作。始于朱子。盛于退陶。而是皆二先生有味乎其言。有得乎其道。有见乎其造诣。而不胜想象钦慕之诚。则于是乎就其讲业之所。而刱为瞻依之制。要使学者。即其地而想其人。因其事而讲其道。以为振发兴起之一助耳。顾于所尊之地。有何加损之有哉。近来之弊。可谓滋矣。讲学明道之实。不啻弁髦。而甚乃参以私意。济以偏心。奔走苟且。未有纯然一出于景古尚德之思者。而尊贤之举。反归侮贤。以今料之。莫如益究其书。益讲其学。又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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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同志者。或聚讲于其所尝讲道之地。又或取其所常论著者而加锓绣之。以广其传。庶几有以振发新学。作兴后人。使其道得以大明于世。又使人人得以实见其道之为的承古昔无疑然后。所谓揭虔寓慕之举者。虽依而行之可也。虽留以待百世之论定可也。虽拘于时世。泥于偏见。千万世而无所伸其诚。亦且容智力不得矣。不然而以今日之为士者。行今日之为书院者。虽幸而事成。决知其无所荣幸矣。如又不幸而事不成。其招悔而致吝也。岂不贻累于所尊之地耶。人苟无慕尧之心。不必羹墙为也。人苟无好仁之志。不必高山而景行也。近日一种风习。以冒荣为尊祖。持重为媢贤。成毁之际。荣枯随判。向背之间。雠怨立生。则毕竟与利害得丧。相去几何。以之自处尚不可。况以之尊祖。以之尊贤乎。狂妄之见。又复及此。非不知一二长德之所慨郁者。一出于为师门苦心血诚。而天下之势。是者常小而非者常多。多者常胜而小者常负。虽自恃所执之是。而欲以弹压。其亦难矣。未知下执事以为如何也。
与壶谷柳丈(辛未)
高山盛筵。获睹礼仪。闻所未闻。有以窥尊卫之意。迪
所庵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3H 页
后之诚。殆三五十年未有之事。充然有得。至今犹未敢忘。至冱栗寒。伏未审静养道体神相万重。秉远亲候当寒益愆。只用煎闷。疏懒之性。兼之忧冗。日间只悠悠无用心处。自知永为门下之弃耳。心无出入一段。终未脱然省悟。略有究索。初欲一一仰质。旋念无实之言。徒事口耳。自觉可愧。早晚躬进。可以卒承嘉诲也。或因书俯赐指迷。可以奉而周旋耶。儿侄辈因便进候。渠辈一味浮扬。全无受采之质。亦望惠以顶针。俾有开悟。千万拱而俟也。
与壶谷柳丈(丙子)
顷因风递。修上起居之问。未知其必达以否。而每患悤悤。不足以罄慕望之万一。则虽或幸而彻几案。亦何足以少伸恋德之忱耶。大寒应律。伏惟静颐玩乐。一向神相。庇内稚孤。亦获全保。才资识解。有可以受采者否。伏切虑郁。向来青院一会。属因家书。略闻梗槩。继逢川上金上舍。为传明春自伊山直发云。信然否。此事可进可退。事系儒林。区区迂滞之见。何敢措一辞于其间。而第伏念此是吾林莫大之举。必须举措协于宜。趍舍当于理。然后士林之事得而尊贤之实举矣。今此议论。发自舆情。远近听闻。莫不以为至
所庵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3L 页
当而不易。则彝好之在人心者。诚有不可诬者矣。然而甲乙之形。不离跬步而起。是其心虽未必出于公。而其为说亦未尝不资籍于一二士林之口。是则儒林之间。犹未恰然会于一也。凡事贵于自修。彼之为公为私不必问。使此事也而欲径行直遂。求可而求成也。何必待三十年之久。而泯泯以至于今日也。公之不能胜私久矣。况复末俗易诖。众怒难犯。而吾徒恃其公心直道。欲力战以取必。则未论向后事成否如何。即此施设之间。亦恐失雍容郑重之规。其招悔而致吝。又当如何也。窃料近日爻象。殊非一夕之故。同室之间。积成溃裂之形。今因私家事。复不免扬汤而添薪。则在彼者固不足道。而在我者亦岂无傍观者之窃议耶。天下事莫不有定分。事之小者犹当付诸天。况斯文显晦。世道污隆之所系。决非智力可求。寮之愬。圣人亦未尝不以为命也。曷尝与之较是非哉。今日事势。不可屡变。踬于是而求诸他则苟且甚矣。勇于前而懈于后则不武大矣。惟有且待明春会事。以一方士论未甚烂熳。只当留俟百世之远之意。郑重而散。又不当如向日宣城后之无风而沮也。噫书院之于尊贤末也。古之为书院也。尊亲均于血气。
所庵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4H 页
羹墙急于寓慕。因以为想象兴起之资。而今也则不然。猜嫌起于共尊。戈戟寻于同室。异同之间。言不加择。是尚可以言语晓得而义理临之哉。以是人而行是事。决知其无所荣幸。此言或近矫俗。而寻常看得如此。今谩以仰质。未知以为如何。年来法门摧败。岭外长德。次第沦没。独下执事岿然为灵光。凡于施设之间。不可不慎始而虑终。以重其事。兼亦唤醒人心。提携来学。益读其书。益讲其道。使士趍正而人心淑。则玆事当不谋而合。籍其不然。亦真所谓以尊是人也。秉远属玆乾没。尤悔山积。至于书册之工。亦往往全不收拾。诚恐只如此埋没。累门下不小。时因泮人。传诵下执事向来旅居节度。令人扶竖。而恨未得其方。伏望有以警教之。俾有所持循。千万拱而俟也。
答李大溪(周桢)
急景旅怀。无可告语。西望恋慕。尤不任憧憧。忽承下赐书。洒洒皆肝膈语。奉读十回。仍伏审寒凶。政中体力乍添感祟。西土多风。郡斋小暇。殊非颐养之坊。尤切贡虑。为政节度。略已得之舆诵。而今承施设之方。可认学道爱人之效。胜京民物。即古所称顽民也。况今世古道。知者无几。则安可责成于立谈之间哉。比
所庵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4L 页
如病人。正当循序服药。积渐将理。使气体浸充。岂可责效于一丸一散一朝一夕之间。而遽怪其不及平人哉。幸望益加策励。躬率以导。使移而为齐鲁。则非惟一方之幸。使当世人知古道之未始不可行于今。亦一事也。秉远久直酸寒。固所自取。而些少把玩。亦一向阑珊。收拾不上。尤以自悼耳。
与金丈日章(庆进)
朔风弹松。冻雪成林。偶坐怊怅之久。恨不能亟趍轩右。获听旨诀也。伏未审丈席体度对序神卫。省下调候。渐臻平途否。秉远亲候节适当寒益难。重以搬柴路断。栖身无所。炉边契活。无足仰浼。近日唱酬诸作。政是胜事。家兄既在其约束。甚欲追续清兴。而素乏前讲。都昧向方。舍伯诗所谓叶律纷然考六书者。政是实际语也。才得一律。自觉不满一噱。敢以仰尘棐几。幸勿烦人眼千万。
答李象天(以健○戊子)
此身罪恶。不能保有一子。使渠完厚悠远之器。一朝殒绝。春夏以来。父子小聚多散。渠每以离违之苦。屡形于色辞。想是前期不远之致。而余实冥顽。矇不觉知。既病而来则症已不可为矣。惟精神炯然。或恐伤
所庵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5H 页
余之情。不以死生发于口。余亦不忍以死生问于渠。父子千古之别。都无一言而束手以断送矣。天乎天乎。此何为哉。讣还之日。蒙赐手书。贤器远来。又蒙各书。书疏络续。只是以搅哀臆耳。即闻棣履多愆。不能不奉虑耳。秉远朋友书来。每以宽抑相勉。而生平不笃人伦。于忘死则能之矣。但恨生之为苦。有甚于死。不知前去腊月三十日。尚馀几时。而一直是此苦耳。世间万事。何者入心上。而惟得与棣执事。握吐此冤抱。则胸中若可以小豁。而伯执事生前一面未可卜。仲季氏亦老矣。岂能为此穷独。远劳杖屦耶。
与李广濑(野淳○癸酉)
冬暖如春。伏惟玩乐崇深。秉远向来一出。远历岭外山水。归路入愚山。借得下执事所为端要卷子来。伏而读之。茫乎其不可涯岸。独其中所取先稿中两个图子及所以为说者。有以见下执事因其书而得其人。真有味乎其言也。非出于一时仓卒之见。既又伏闻高山小集。出自倡发之力。则又以见下执事不独取其书。而必欲尊其人也。然区区于此。窃有可仰复者。夫尊其人。所以尊其道也。道之尊不尊。顾何待崇奉之举而有所加损耶。只以伸后人景慕之思耳。然
所庵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5L 页
则其尊之也。必合众心而无所碍。参时义而无所尼。然后又必重其事慎其发难其礼。不可以立谈而决。计程而就也。前冬一会。已有硬定之悔。向后机括。不无疑忌之迹。而今又仓卒要速。略绰聚集。欲以定三十年未定之论者。未论事无可成之理。亦恐非所以郑重乎其事也。夫义有群非而不顾。事有众毁而力成者。而至于此事。才有一言。便涉苟简。求可以成之。非所以尊之也。至于请 赠一事。尤是事关朝廷。非草野之士。所敢轻议。今舍吾党而求合于时世。置儒林而蕲幸于朝廷。尤恐非事宜。以愚料之。莫如益究其书。益讲其学。使其道得以大明于世。然后所谓崇奉之举。依而行之可也。留以待百世之论定可也。虽拘于时世。尼于偏见。千万世而无所伸其诚。亦且容智力不得矣。未知下执事。更以为何如也。
  别纸(论端要图)
十图位置亭当。排列齐整。深得圣学图之蕴。今无容妄议。而既承俯询。不敢孤盛意。谨就其中。索瘢为说。非敢谓必是也。要以求质焉耳。大抵古人建图立说。便是开物成务之意。如耒耟陶冶之器一不制。则生人之道有不备。非如菽粟裘褐。朝因乎夕而已。故太
所庵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6H 页
极图述大易之旨。而无极之挑出。二五之各具。发易图之所未尽。天命图原太极之圈。而位置之上下。人物之成形。阐极图之所未及。盖合之则贯通只一理。析之则各有所发明。方是古人用意处。窃意古人立说。本无适莫。或于潜玩之馀。体察之暇。别有会心启意处。则于是乎因其意而画出之。此理只是一理。此道只是一道。参合古昔。种种默契。非必照会以求同也。不然而先主意于建立话头。妆定排比。则不有架屋之讥。必有求多之诮。此在所当念也。今此图一依圣学十图。件件模写。节节照会。所以少生疮疱。然妄意如此而已。只潜玩圣学图足矣。又何端要之别设图也。盖秉远非欲下执事发所未发。别立异说。盖其排置之间。太多依样。故意味不甚长远。承接或近斧凿。鄙意明人伦懋德业。勉日用崇敬畏。即圣学图之大规模。今不必掠而有之。只以劄中所论。穷其理践其事。为十图之纲领。而分为上下五图。则上五图如棋盘。下五图如下子。略如西铭之规矣。林下著作。以为丹扆之戒者。盖出野人芹𣌑之诚。古人已有此例。如真西山大学衍义,晦斋九经衍义是也。但近日规模狭小。人臣进言。自有其地。故草野而言及弃舆者。
所庵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6L 页
辄有希进之讥。越俎之评。嫌疑之际。君子所慎。未知如何。末俗好指点人。此等恐不必立定话头。碍人耳目也。
答李广濑(甲戌)
三月望日书。承领在前月半间。仍而悲遑奔汩。迄未仰复。非惟失少长对问之礼。缕缕语宜复者。久不报矣。天气酷热。伏惟江斋静暇。玩乐日深。退节刊事。因河上往复。不免又退一年。迟速成毁。自有其时。无足恨者。但其目录一事。诚有甚难安者。鄙等本无知识。其何敢参涉大论。有所左右哉。只当拱手退伏。以俟舆论之定。而奉以遵之耳。虽然下执事。既而私问。问而不对。非礼也。略质衷曲。大抵题注阙漏之可疑。诚如所谕。若以谦老之德业文章。而谓有轻重于是注之有无。则诚浅之知谦老。而是注之有阙。即是书之阙漏也。于是而有补注之说。则是岂特为河上地哉。固鄙等之所宜乐闻也。但有一事不能无窾启之疑。盖春秋有传疑之例。而古人校书之法。于其所脱误处。未尝随手改插。孔子曰吾犹及见史之阙文也。夫阙文岂圣人之所尚哉。诚以阙之失小。而补之则其失有甚于阙故也。故春秋夏五之下。缺一月字。不过
所庵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7H 页
是官失之。而圣人仍其旧。程子书之改侄为犹子。改沿为沂。所系无甚紧重。而朱子力办文定之失。其他如释经之体。固尚矣无论。而下至楚骚注解。韩诗考异。无不率用是例。并未敢轻下一字。夫以朱子力量。岂有所难慎于屈韩诸子。而犹尚如此何也。区区盖不能裁择于此。虽以来教剖劈深切。而于此个义理。并未曾入商量而指教之。则其何以释愚贱之惑耶。幸更有以反复。如得此一个安顿去处。鄙亦何难于奉承耶。微意二字。不知发自何处。而此等说话。不过自起自灭。政不必如是张皇以实之也。金丈所谓取晚年成德紧重文字。欲做题目入录。而敲推未定者。意极周详。安知当日本意不出于此。而夫以三十年敲推未定者。而今因一时议论。造次插入。使后之具眼者指点于是。则其为未安于谦老。不更甚于阙疑者乎。观象玩占之示。鄙等之无似。略可以领会盛意之所在。然窃闻之。凡事之可为不可为。要当决于义而已。有所为而为者。事虽得实。亦利害之私耳。故妄尝以为此事取舍无甚难。河上情私不当看。鄙等意见。不必问一。惟权之以道理。参之以义例。要使是书得其当。则补之何嫌于王考。不补何损于谦老哉。大
所庵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7L 页
抵吾林议论。近无圆满。才有一番好事。辄有一番不好事。况此一书显晦。所系甚大。不容智力可成。但当惟义所在。直截做去。然且不可则留以俟百世之论定而已。未知更以为如何也。感下问之勤。妄自倾倒。极知猥屑。幸一览而驳斥之。俾无大得罪于大方。亦荷眷存之谊也。
与李广濑(丁丑)
属因家便。伏闻信息甚大。而无由即承清诲。则辄西望怅然而已。伏惟新晴。棣床玩乐。日以崇深否。陀阳一会。伏闻定顿大论。士林之议。无怪其直截。然区区谬见。殊觉其未安。盖非但以溃裂之形。将见其愈激而愈溃。此事之波荡于是非林中。恐亦非所以尽尊卫之道者。伏闻当日盛议。亦虑及此。今不敢覼缕。然大抵极用忧闷之至。
答柳丈景受(学祚)
昨荷季丈委顾。朝又伏奉赐书。顾此藐然年末。何以获郑重至此也。伏审春妍。静中棣乐融泄。司听之祟。不胜贡虑。然系是节换例候。惟勿药是祝耳。秉远分外一行。颠倒归来。自是沧浪之取。何足仰道。下示刊事。既使之停退。远谨闻命矣。但念此事始役。既在士
所庵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8H 页
林。进退弛张。非鄙等之所敢知。日前自外还。闻有疑贰之论。然河上无禁止之迹。执事有劝成之意。而只以同室间甲乙商量之语。遽撤道内峻发之役。事面殆涉相持。道理亦似径廷。故敢随佥议。有姑且始事之论。而此亦因其事势之已成者。众论之方发者而为言耳。非敢有所干犯于弛张进退之机也。昨对季氏丈。略相说话。玆又重承下教。夫此事无论添注与不添注。俱系尊卫之诚。则就决要在公议可否之间。不嫌难慎。反复之际。惟理是视。是何一言才发之际。事役未始之前。遽至有风色之虑也。此则鄙等之所不能臆逆。而佥执事之所深虑远识者。宜其有此停退之教也。鄙等何尝有固必耶。谨当以此书。奉质于一方士论。未知向后佥议更如何。然事之成毁。无非天耳。鄙等惟有退藏箧笥。以俟进退之命而已。
答金遁溪(塇)
向蒙垂覆。副以讲义一通。三复潜玩。开警实多。春雨霖霪。伏审静里观玩。日益崇深。秉远间以亲癠。连事汤炉。忧煎为日用柰何。西贼既平。用释畎亩之忧。但世道波荡。人心靡定。浮言尚未就熄。镇安之道。政惟今日士大夫之责。未知如何。前书下语。往往过当。如
所庵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8L 页
就正拔云散等语。比拟不伦。下执事之于区区。非但有长少之分。所存长短。想亦稔悉。而特以谦牧之意。虚为此推借。恐亦非语默之节也。盛录义理纤悉。辞致纡馀。往往筑底发明。靡有遗蕴。不胜叹仰。大抵当日问答。非不详密。而众论纷诘。说话羡杂。有未易以会通者。盖始读来录而后。有以得其端绪而加推究焉。信乎仁贤之惠。及人远矣。其一二信未及处。辄有随手劄录者。而逐节致疑。殆涉工诃之嫌。措辞之际。亦恐轻加雌黄。全欠敬谨。虽所言一一中理。即此已是大罪。诚不敢出而示人。而亦不欲自隐于乐闻之下。玆以录呈。幸逐一评正。兼以施其箴砭。则谨当依以诵说。不至更有妄发。亦荷爱人以德之义也。鄙录只是当日日记。无足挂眼。而俯索之下。急于求教。并以持献。亦望指其瑕颣。俾得修改。千万幸甚。
  别纸(论高山讲义)
 天字不必以理言。易传所谓以形体谓之天也。故天命图。象天圆之形。而包阴阳五行元亨利贞在其中。今以天字谓理气之原则可。谓即理则未稳。其曰彼苍者。指其形体而言。
王考集论中庸章句曰天为主宰。而以阴阳五行。生
所庵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9H 页
万物而理亦赋。此天字固理气之原。专作理字看。似欠包括。然则以单说理为欠包括。而改之曰理气之原。则其又可单说气乎。气之粗者为形体。则之原二字。似不指苍苍之形也。天命图天圆之形。是果欲明其形体而设耶。
 来谕谓情之得宜。固亦是道之用。夫情之中节。子思谓之和谓之达道。朱子谓之循性谓之道之用。今以亦是二字言之。是以中节之和。循性之达道。不足为道之用耶。来谕又以道之用。为以人合道之事。则道之用。是道外之物耶。
既曰亦是道之用。则何以知其言不足为道之用耶。但下得亦字有意。盖以情未发用前亦道故也。朱子曰情亦所以为达道。此亦字何谓也。鄙说情之得宜。固亦是道之用。而此乃以人合道之事云云。则执事乃去情之得宜四字。直曰以道之用。为以人合道。又既以情为道之用。而又以以人合道。为道外之物何也。
 率性说曰发而为辞让节文。发而为分别是非者。是理发也道心也。而何尝不谓之道也。
发而为之发字。是果性发为情之发字耶。愚则曰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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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之发也。
 之数说者。莫非此道体用之妙。而俱系一书之旨。俱出一人之论。则所当逐一讲究。务要会通。来谕斥其拖引许多名色。一并插入于率性之道一句内。则未知中和体用。初不涉于性道体用费隐体用。亦无与于中和体用耶。凡此俱系一章文义。初非外来援引之比。而但为理障。未易会通。须要一一寻绎。使圣贤所说。有安顿归宿处。
大抵细观前后盛论。患圣贤所说道理。其旨不一。必欲妆定作一统说。故多用语意相近。意实相似等字。而于此以俱系一书之旨。俱出一人之论。务要会通。夫义理之会极归极。乃是工夫造极。眼目特高以后事。抑愚闻之。道理初无二致。而言语各有头项。须是逐处研究。各寻其面目意味。须要分明历落。则其贯通只一理者。不待言而可见。今乃不然。而谩曰一人之说。不应有异。一书之义。不可不合。则是未能随事精察。而先要一以贯之耳。此岂可轻以语于初学者哉。为理障三字未安。理非障隔之物。本自贯通耳。
 即此当然之理。其体则与性俱。有冲漠无眹。其用则发见于日用行事之实。一头虽若为性所占。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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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害自为道之体。一头虽若为情所据。而不妨自为道之用。
此一段。以当然之理。分上下段。一头冲漠无眹而为体。一头日用行事而为用。又盛论所谓发见。皆指作用而言。与自然发见有异。如何。
 若以费隐之即用而体在其中观之。则散殊之用。冲漠之体。疑若在于事物矣。若以中和之体立而用行者观之。则全具之体。发见之用。疑若在于吾心矣。然以愚所见。吾心事物贯通只一理。而言其事物之理。全具于吾心。则谓之冲漠之体。言其吾心之理。发见于事物。则谓之散殊之用。体用之妙。不外乎人之一身也。
此一段。设疑辞而自解之。而物之理具于心曰冲漠。心之发措诸事曰散殊。如何。
 体用一源。即体而用在其中。费隐则即用而体不能外。引彼證此。亦恐未稳。
即体而用在其中则为一原。即用而体不能外则为二原耶。敢问一原之义。
 盖通天下只是一个理。而此心为其总会。故凡事物之理。皆即吾心之所具者。此其所以理虽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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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物。而体用之妙。实不外乎此心。故以心言之。
以我底为大本。而言此心总会酬酢之妙。则亦有如此说时。朱子曰心虽主乎一身。而其体之虚灵。足以管乎天下之事。理虽散在事物。而其用之微妙。实不外乎一人之心。
 以当然者。专为发见。而其下言当然之理。冲漠无眹。则是又以发见者。直为冲漠也。与上所谓体之微者。指其所以然而冲漠云者。有所矛盾矣。
当然之理。冲漠无眹。本朱子说。与体之微。冲漠之说。何以有矛盾耶。
与柳姊兄(晦文)
向有一再风递。辄私与胤君往来。而未及修上一字之候。非惟坐忙。抑其辞有所郑重故也。伏惟上堂欢乐。日膺百福。秉远经岁为客。不得与诸兄弟奉八耋欢颜。每念禄养二字。却误了此两脚柰何。庐院事变。斯文大厄会。尚复何说。最所痛恨者。远等向来固已料众怒之难犯。而不能力守所执。以止青院之会。使积憾悉发。机械百出。致得如此猖獗也。嗟呼。吾祖立心本末。远近固已诵之。今不须说。吾父当年。曷尝有一分求可之意乎。此则下执事庶或知之。不肖孤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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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是谨遵。宁欲静而俟百世之远。而不欲使一举措之苟艰。一意见之不协而有所作为。所以向来哀恳冀欲中止者。非以彼之不协。为出于公也。诚以私之所逞。无所不至。则犯是而行。恐有苟艰之嫌也。虽然此特论其理耳。至于今日事。亦岂意虑所及哉。为今之计。只当置之不较。不可争长竞短。以取呶呶之讥也。道途传闻。殊未端的。然窃闻当日公议。过于疾恶。泗院文字。颇伤忿厉。此则尤恐非所以处于变者也。抑又念彼亦是同室之人。苟能积以诚意。动以义理。则亦岂无感服之道。可以潜弭祸心。懑然归款者哉。今彼怒方盛。而我以血气挑之。则往复之间。或失其和平光大之气。使三先生者而有知。其可曰士林有人乎。此是吾南存亡之大关。不可看作一时妄举而轻心掉之也。彼之所以为此者。自有根本主意。此事亭罢则可八九分扑得气焰。馀更勿激勿挫。寻求面前道理。直截做去。切勿容一分血气插入。纵不能服彼。要之无失于己。未知如何。
答李大谏(泰淳○癸巳)
日长如年。政尔瞻郁。伏承手书。谨审暄妍。令体动止神扶岂弟。阃里抱麒。仰认晚景嘉悦。令人耸贺耳。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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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入处山亭。日与花鸟相狎。颇觉世味转疏。来教所谓箪瓢之况。虽诚有之。而但恨乐处未得真味耳。孙儿随众科工。不能携在寂寞界。亦以荒年济接。未能安贴可闷。然只得随分耳。五一母子荷庇可喜。而来示每欲较其高下。此意恐不是。不若任其自在。而后来高下。在槩自充养耳。如何伏呵。
与李大谏(甲午)
音信乍阻。瞻咏日深。即惟静候体力万卫。由乔倾逝。岂谓斯人而至于斯耶。其明剀综密固不论。晚年进德之功。当为吾党主盟。而遽至于此。寝门之恸。益切斯道日孤之悲。想此怀同之矣。闻其火后。著述皆入煨烬。尤切痛伤耳。三彧近日所工何如。此子极有前途之望。须是长养培植之。可得大进如何。
答李大谏
昨付赫蹄。方切悚仄。玆承手墨。恍如得御。仍伏审返定体力万卫。不胜慰贺。渔亭胜集韵伏读。铿然有遗响。顾此不娴韵格。兼以扰忙。姑未留意。俟后有得。敢不仰质耶。柳诚伯超资。柏悦则有之。而但渠以山野冗散。一朝名太盛 恩太重。令人忧恐。不知渠果何以报答也。高友远来相寻极感。而卒卒无以叩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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蕴。只有临歧之怅耳。
答金文泉(熙绍○丙申)
九月廿六书。并手录一道。承领于腊初。东华软尘中。得山林道书。时出而读之。恍然如琼浆玉露。洗濯肠胃。信乎仁义之言。感人也深矣。忽已岁改春生。伏惟君子道长。难老有庆。研赜之业。日造昭旷。区区仰贺之至。秉远老作汉中客。日有驰骤之扰。些少志业。已复大脱空。惭恧何言。俯示一纸。本因易传一条而发。今得此上下几条。皆是切己懋实之语。非但有以窥晚暮受用之实。其为惊发于愚浅者非一。益荷垂惠之大也。数条奉禀。录在别纸。下览而砭定之。以卒嘉惠如何。向时俯托事。本系非分。况今縻绊世路。尤何敢举议于此等事耶。千万改图伏望。二绝区区本不娴韵语。而不敢孤盛意。谨此拜和以呈耳。
八则阳生之说。说到前人见未到处。益仰閒中玩索之工。区区本昧象数。何敢妄有论列。而但阴阳老少七八九六之数。本与三画排卦乾一坤八之次。别是义例。今以坤八之八。当六八之八。恐非法象。而复以坤卦不为无阳。为阳生之證。似涉牵合。然则坎六之位。亦岂可曰纯阴。而以六为老阴耶。且既曰以河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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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观之可见。则乾一坤八。岂所谓河图数耶。此一条前辈屡言而皆不甚晓然。惟刘牧易置河洛之说。最似有理。未知如何。
人心道心一条。亦说得痛快。但林隐心学图。遏欲存理。两下开说。只因古人所说名目中。因其气象意思之相近而略略分排之耳。非谓彼此两边。相对各立。不能相通也。今曰赤子心是人欲未汩之良心。而虽至于不动心。不能不自人心惟危上用力克治而禁绝之也。大人心是义理具足之本心。而驯致于不踰矩。直从他道心惟微上火然泉达而操存之也。其下以水之直下傍出。木之直上横出證之。则恐林隐一图。劈成两片。或无太分开之嫌耶。
答金宅明(川进○癸未)
昨日之日。顾此情况。不敢犯礼速客。犹恃执事者因缘奉袂。得以诉此怀抱。日寒戏之。方切怅仰。承此手疏。有以见执事之所以眷存者。亦如罪戾者之所倾倒也。仍伏审穷冱。棣候对序增相。且有萧寺合簪之益。自此学绝讲。远近之不闻此事久矣。乃今执事者倡之。即此声响。已足以耸动人。不知所讲者何书。山外风雪。不关己分事。惟益自懋勉。仍以馀润。时赐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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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得有所持循。尤何如其幸也。此会亦必有讲讨日历。烦赐示及否。赵兄老而益励。尤可敬服。相逢为致此慕仰如何。
与文敬明(正儒)
客腊俯翰。远坠千里。仰认垂眷。俯切衔戢。仍伏审向来行李。沐雨无愆。可想恺悌之至。神劳有在。忽忽岁易而夏届矣。閒居动止毖重。玩乐之味。愈崇愈深否。区区憬溯无任。秉远向时归觐。席未暇煖。又此漂漂。已历三时。自念八耋倚闾之思。何所不至。而乃为小得失束缚如此。古人禄养二字。误了此两脚柰何。重又家庭契活。有在于一切时好之外。而身既浪出。些少行墨之工。亦复担阁。家间少辈。又不得提携诱进。正恐如此浮浮沉沉。自误而误人。时以自悼。乃下执事以爱予之厚。迤及家豚。何不以一语示警。直以分外奖语。一例推许而止也。乡间流闻。不欲索言。近日先辈凋零。吾道不振。百怪竞作。区区之忧。不但为目下溃裂而已。奈何奈何。前冬李学士。疏陈文集及敬箴说。自岭营近已印纳。是书行则是道尊矣。崇奉之论。恐犹属外物。直待百年论定之天未晚矣。未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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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纸
别纸示谕。可见为斯文惓惓之意。且其所论。深得尊卫之正。极用叹仰。大抵此论之发。今已四十馀年矣。及门先达。非不以一日之早成为幸。而犹且郑重。以一毫求成。便不是尊贤之第一义。时有古今。道随而异。古者书院。不过是士林尊贤之所。初不禀命于朝廷。而一自设禁之后。便是时王之制。冒而行之。极涉未安。此义理之不可轻议者也。向来全一道恰然归向之际。远近见闻。莫不尊亲。而一经风波。人心益裂。此时世之不可遽发者也。本所事力。本自凋残。而事变之后。又复板荡。此力势之不可支吾者也。且念近日事变。即是岭下阴进阳藏之大运气。政宜用静养晦。以俟天定之期。则是非之在人心者。夫岂有终泯之理哉。不然而徒恃吾公心直道。欲力胜以取必。则恐非所以为循理乐天之道。用是忖度于心。毋论请设先后。诚不敢以此事为今第一义。前日承教时仰答者。亦以此也。近日一方士论。又以徒然扰攘于争竞之场。而阙却目下合做底事为深恨。遂有前秋鲁林之会。当日诸议。大抵皆以寓慕之速就为幸。赖一二长德力主先请之论。毕竟以是归宿。而今春藏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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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会。亦两论相参。不能折衷。遂爬定疏任及营建之任。更以九月廿八定泗滨之会。未知向后议论如何。然区区愚见则如来教所谓姑休是论。且长我高山之力。讲会诸生。益讲其书。益明其学。使其道大明于世。为第一尊奉之道。如以是为懑然太迟。必欲行其在我之道。则但当竭其诚心。一请再请。事之成否。付之于天。而要以尽吾事之所当为而已。向来五贤从祀之请。盖亦历三朝而疏十上矣。当初亦岂必其事之成。而先辈之犹为是屡渎而不知止。盖以事在可为则为之而已。今日之事。亦岂甚异于此乎。至于营建一事。以今事力。诚难遽议。而士林之见。以为屋且不立而遽行疏吁。尤为不诚。籍令先请。亦当并行营建。已于前月乡中齐会。略加区划。为次第始手之计。区区眇末。累拂士林之意。万万未安。故亦不敢辄陈异见。而至若先设之计。迷滞之见。死执不回。诚恐营建毕后。复有一番节拍。重得何于士林之间也。仍窃伏念及门老成如下执事者。或蒙临贲会席。陈此正论。则此中老少。亦不无响合者。而路远矣。衰年筋力。未敢深望。沧洲故事。亦是小伸羹墙之慕者。况讲学行礼。尤为美事。而但王考集中所与若木申丈(公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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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言其不宜。则今亦未可据以行事。未知如何。书末不能亲见之恨。目今老成之所以汲汲者。皆此意耳。虽年少如秉远辈。亦安可必其天定之在几时耶。然事之拘于时者命也。命则无如之何矣。噫今之书院。非所以尊贤也。得其文而遗其实。曷若懋其实而后其文乎。感来谕讲学之言。倾倒至此。此可与执事言。不可与人人道。幸执事终秘之如何。
科举之害。细商来谕。可见忧世闷俗之意。补弊起废之方。甚盛甚盛。先王考集中有科举私议。亦因今制而寓古意。可底于行。但此等皆是林下空言。无以见于实用。诚可扼腕。下焉者虽善。不尊不信。所可致力者。惟训迪子孙。俾不至于随俗流循。使内外轻重之分。素定于内。而外来荣辱。不足以动其胸中。则正朱子所谓日日应举亦不累者。盖人生荣悴。自有分定。跻一毫不得。退一步不得。今世科举中。亦岂无特达自肯。不妄诡随而随分占得者耶。感来谕之意。诵言及此。悚仄悚仄。
答文敬明别纸(丁酉)
天命之谓性。疑天亦太极动以后。似若天以倒命太极一节。必欲索性说出。故反成语病。盖天也太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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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也性也理也。只是一也。所从而言之。差有分别。以形体谓之天。以其理之至极而谓之太极。自流行而谓之命。自禀受而谓之性。自公共道理而谓之理。皆只是一个理。而随处而异名。则岂有天倒命于太极耶。天只是理也。或有指形体而言者。故合形体与理而言则曰天性天命天理天道天德。然去性命理道德字。而单言天则理而已。故程子曰天专言之则道也。其义可知也。来谕又云动后有天可指为名。亦恐未然。太初浑然无一物。则无天之形而有天之理。岂可曰静时无天而动后始有天耶。夫子言易。谓之无体之易则可。而谓之无体之用则恐未安。盖无体之易此体字。以形体而言。若论体用则岂有无体之用耶。周子言无极二字。是言无形体耳。非以为无体也。家伯从时云云。不知因何有此语。然前日死守之见。非独秉远之意。即及门诸先达之论。亦吾先人平生秉执也。此非欲违众自异也。诚以尊贤卫道。不当一毫有求可求成之意也。近来世级日下。时象无底成之期。故远近士论。急于羹墙之慕。大抵有从时之意。鄙等亦不能强拂士心。不免为宛转调护之计。堂斋之役。盖以此耳。今承下谕。辞严义正。持此义而尊先
所庵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65L 页
师。实所以尊其道。院享之有无。顾何加损于先师本分地哉。抑又有一言。书院之设。固所以为尊贤之地。而尊贤之实。不专在于荐灌騣奔之节。盖出于崇信其道。尊尚其人。则必先讲其道而法其人。然后方可以为尘刹之报。而顾今书院之士。能遵此义者几何哉。讲学之实未闻而风浪起于是。尊慕之诚未挚而酒食资于是。则诚不知书院之必可以尊卫。愚意莫如因其地而讲其书。庶几为反本务实之道。而本所事力不建。岿然空阁。兔葵而燕麦矣。有时思到。令人伤痛。来教中沧洲故事。亦出于无地寓慕之意。而向来讲会之日。金容渊丈据集中书为断。今难轻议。且既无讲学一事。而徒行一番故事。亦恐非实事。窃详来教。欲闻定议。而此近士论。姑无定议。惟一二有识之见。姑守先辈之论。期欲陈请而后已。未知早晏何如。然只当以此为定耳。
答李梦叟(岩淳○丙子)
三月十七日书。承圻在本月初。满幅滚滚。不以秉远颠倒风埃中。弃而斥之。欲收置意内。相与上下。感佩至意。何但替面之可喜耶。备馀极无。此时玩乐。日以崇深。伯氏尊丈体度康吉。联床寻讨。必有人不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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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矣。何等仰慕。近日岭运日否。愚山大老,龟湖台座一时俱空。不慭一老。天意岂欲使吾道不复振耶。今初十日宾对。特 命陶山致祭。鄙家亦蒙 恩数。盖前冬金丈一疏。于今始裁处矣。 朝家风励之意。令人感祝。然吾辈岭人。何以答是 命也。惟益笃前光。使先正之道不坠。政所以报佛恩者。如下执事棣座。又不可不任其责也。更望相与厚养积深。使吾党有所撑持也。秉远匪分此来。仍复绊絷。旷省今且六个月矣。随身两膝。亦不能为吾有。思之可怜。重以往来栖屑。太半在闹热中。无复暇隙可近书册。只恐漂漂者。竟无止泊耳。前书缕缕。仰认卫道之切。虑事之详。两得其宜。三复感叹。大抵吾林事。当以义之可否裁处之。如来示中甲(一作申)说。盖欲就事之易成者而论。而其成不成。只有天在耳。今亦何必预料耶。但今 恩命才下。际此渎冒。或无猥越之嫌耶。想有以烂熳商确。要使事面不苟。道理无欠。未知如何。 侑祭秪受。当在何间。如拖至入秋。当于由还之日。躬参缛仪。因便握叙。
答李梦叟
春寒雪重。坐对静中山河。意思悠然若有会。此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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笺。吁何其适我愿也。仍审向来慎节。煞费调将。殊切虑仰。然古人工夫。多于病里得力。如程子之言治心法。东莱之忽然觉得意思平了者。皆是物也。则美疢之为药石。又岂胜叹仰耶。秉远奉亲无状。病与年添。日懔懔以惧。区区贱齿。亦已老大。大恐如此卤莽。毕竟累门户不小。古人所叹前去四十年。直是老草方来却可知者。重可喟然也。秉远自惟贱劣迷谬。虽室中之事。全不省头当。况何敢置一喙于吾林莫大之论。而特以猥恃爱予之厚。敢发质疑之言。惟僭渎是惧。伏蒙伯氏尊丈。还赐手答。过加贬损。至于鄙说差谬。又或引而不发。不许订砭。尤自悚悔。噬脐之不暇。今承提教。恕其僭妄而引而置之可言之列。是则不有向日之妄发。何以来今日之剖示耶。大氐吾林议论。只当视义之当否。不必视时世为前却。况事系尊卫处。尤不可有迟疑回互者耶。秉远虽愚甚。尚能知伯氏执事所以为斯文苦心血诚。有在于人人之外。则是岂有所私护而然哉。盖其知得人未知底造诣。见得人未见底道理。故发得人未发底说话耳。然则其所谓三段议论者。只是一个秉执。盖曰苟其力之可及。虽一举而并行三事。固不为过。其或事有矛盾。
所庵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67H 页
议有可否。则无宁就其三而先其一。为可以少伸报佛之恩云耳。此义堂堂。可质来后。虽不乐者闻之。吾知其不能难矣。噫贤则尊之。士林之公议也。尊之则荣。子孙之私情也。固不当以私情之故而有所蕲幸于公议之所在。然今既发自公议。成此声势。则秉远是何人独不知所荣幸哉。虽然俗见易诖。众怒难犯。秉远所为深长虑者。实在于此也。若平论义理则又有说焉。夫既以道之所存而欲尊之。则其尊之也亦必有道。毋急迫以求成。毋固必以期效。只自尽在己之当为。而成毁迟速。一听于天。事成则无憾于卫道。其或不幸而不成。苟在我无亏欠。顾亦何损于所尊之地耶。近日事机。不离跬步。而已有甲乙之形。向所谓听于天者。只当于此而决之。而一事如此。三隅可友。非有所左右于一彼一此之间而为是难慎之语也。尝闻之。近者不悦。不敢求远。古之道也。今不能于吾党而求之远。诚知其必无幸矣。则欲静而俟公议之稍定而徐图之耳。若所谓百世之远者。亦只言其理耳。又何能逆睹其必成。而让公议于百世之人耶。以愚计之。今日两论。皆不可无峻发者固公也。而难慎者亦公也。要之万事各有前定。正非容丝毫智力
所庵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67L 页
处。未知更以为如何也。孟子之上配大禹。朱子独言之。而未必使天下人尽言之。明道之能继绝学。潞公独题之。而当时未必皆知其称情。今苟有一二人信得及。斯亦足矣。区区之意。只出于此。而又不可与人人道。以藉其谈锋。则所以默相倾倒于相爱之下。幸一览而秘之也。节要书尚幸其粗有区划。然近日吾党无圆满。未知此一事。能如计底成否耶。
与金舜叟(熙奋○丁丑)
昨秋拜晤。经岁犹充然。近日信息甚大。而无缘得承良诲。则又为之怅然流想而已。风雨愆候。伏惟玩乐崇厚。神劳有加。秉远西旅东寄。一味漂漂。况味无足道者。乡间一番骇浪。政是斯文极变。无论此是彼非。吾党之羞。容有极乎。事之在人者。不必理会。其在己者。尤当谨上加谨。不可有一毫不尽分处。未知如何。疏吁之论。当此世故层叠。正论消亡之日。作此声势。已觉扶竖人。况如秉远私情。只有荣感而已。尚何敢开一喙于士林已定之论哉。虽然此大事也。发之不可以不审。议之不可以不详。则区区窾启之见。亦不当终隐于相爱之下。窃伏惟念。尊贤之实。何待书院之奉而有所加损。其事可行则昔贤之所屑为也。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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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苟求其异。而厥或拘于偏见。尼于事势。则亦非可以强取而力成者。今此公议之发。垂四十年。玆论之定。亦已五六载矣。聚集非至于一再。举措务归于难慎。不敢以一毫求可求成之意。参错于其间者。正以重其事而尊其礼也。不幸猜疑之迹。起于同室。始于涓滴而终于滔天。毕竟酿出近日事而极矣。夫义有群非而不顾者。事有众毁而力成者。而至于此事。才有一人异论。便涉苟简。况今日异论。不但一人。是尚可与之言语晓得而义理临之哉。或者以为违舆论而独歧。非公论之言。侮昔贤而自外。非士林之人。是不足为轻重于大同之举云。此言诚然。而亦恐有未必然者。叔孙武叔之毁仲尼也。子贡只责其不知量。是岂缓于卫道者耶。诚以不足与卞则亦不与卞而已。孔子亦曰道之将行也欤命也。道之将废也欤命也。其实寮无如之何。顾此一番骇浪。正是斯文大运气驱使。其实彼亦无如之何矣。今既撞此不好运气则正宜内修晦养。用静为吉。而又复触其所大忌讳。则未知日后事机。当成何样。此又不可以不之虑也。目今头绪已成。日子到头。区区冷谈。决知其无足有无。然更愿十分审慎。烂加参验。勿复以崇奉之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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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为念。静而俟百年胜人之天。粹然大正。不使有一毫血气带来。方是所以为尊卫之至。未知以为如何。
答徐清如(庚寅)
鹤御宾天。延颈普恸。即蒙双彧联翩。一函珍重。所以悼恤慰勉。谆谆如面承。自顾悠谬无状。重为穷途废物。而乃收置度内如此。三复感涕。不知为谢。仍审新秋。经味玩乐。一向崇深。秉远平日不笃人伦。其于死生之际。亦不至于任情自恣。而要亦无和平适好之意。往往撞发。或有遏不住处柰何。示谕谆复。出于谦虚悼叹之意。而细读数过。足以见晚年工夫。隐然有欲寡未能之意。警发人多矣。大抵工夫不在进前。只在退后反约之地。尤当以平易切实为本。此是所闻于先辈者。而执事者发之。信乎有德之言。其言蔼如也。顾远之愚无闻而居然已老大矣。重以年来遭际。专以习忘为事。于日用合不可忘处。亦往往打乖过了。近日头绪。尤无可言。方自悼而未知所以自拔。承教以后。增一番喷惺。自此庶几可以勉循馀规。不至永为君子之弃耶。
答徐清如
谬嘱文字。自知非分所堪。谨当百拜以辞。而长者有
所庵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69H 页
命。不敢一向慢蹇。欲为随分始手。俟其必不能成而后。仰㬥情实。然幽堂之志。既是埋之土中。不烦人眼。则犹或可以点缀。而至若弁首之文。远是何人。敢污秽佛首。涂人耳目。以自取强颜之诮。而贻执事以失人之讥哉。且一手而叠作一家文字。古人所忌。此则更望别求秉笔之家。以重玆役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