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廬集卷之十

　附錄

　　

墓碣銘[李敦宇]

公。司諫院大司諫魯窩姜公諱必魯嗣子。本生考敦寧府都正海隱先生諱必孝。祖諱植號太山布衣。我叔父文翼公嘗銘布衣公碣。余猥撰海隱公誌。而幸奉大諫公儀範。尙耿然可想。又荷公不鄙。按書如筍束。今相是役。念舊之不自勝也。嗚呼。公古之文定家仁仲耳。其服習於典訓之間者。孝悌恭儉庸德也。經術文學庸言也。發於論辨者。四傳精義問辨錄，讀禮箚錄。卽事卽理。隨處省察。譬如撐上水船。一篙不放緩。探索通徹。袞袞寫其胷中所自得者如此。公甚聰穎。嘗請學於就傅之前。以張思叔座右銘爲己用。比壯先生授牛溪書室儀，明齋畫一圖。公遂書敬修義攘四字以警之。短床寒燈。殆無不讀之時。而立的於朱書節約一通。謂之小朱要。蓋朱書公之家學也。先生嘗以讀朱書。爲正廟所奬詡。公於是勉勉循循。常以忝生爲懼。用工則無少間而惕厲若不及。制行則常有裕而謙牧若不足。六旬後仿始學。了一冊釀黍邀友。若童蒙所尙然。談者傳以爲美事。如李臨淵

亮淵，成果齋文敬公近默，其弟孝憲公遂默。折節相開發。族子寢郞鎭嘗曰吾交人多矣。其無季野之皮裡。有逸少之淸眞。惟公一人。公事親有深愛。愼終皆縱縱。手錄先生遺書。積久坐生瘡而不少懈。後於魯窩公喪。吉猶處廬次。子弟請復寢。公曰趨侍如昨日。何忍坐此。署堂以有懷。寓永慕也。祭先勤於散致。撤後尙有餘敬。復修畿邑墓田資香火。事仲兄食必獻珍。衣必奉完。躳護妹。厲不離步。拊養堂內幼而孤者曰。於我乎學。誨子弟躳率以先。讀書至會心處。輒命之前曰得此珍味。可不餉若輩。志氣英爽。晩益和粹。嚴防範而謹辭受。見人一長。屛挾而就之。周貧族賵竆喪。發槖撤椸無難色。平生未或向日便旋。嘗遊海見日出。便下馬肅之。所居室矮。且風雨至。或請新之。不許曰遽改先搆。所不安也。其曰鉤鉅以爲智。脂韋以求合。吾所不爲。又曰士大夫壞卻名節。正坐一慾字。卽此有以仰公之爲如何地分也。所著述有家藏幾十本。而如參同，招釰，握機。亦多人所未道者。其開眼便着見。開口便着說又如此。蓋公早事公車。一跬步可需于世。而一切擠與之。鞭約向裡。求道彌篤。德成言立。光先緖而惠後學。則公可謂善繼述而羽翼

斯文者矣。若系閥晉州之姜。遠有代序。赫然載布衣公銘。而布衣公有弟諱𰘟生員號晩松。是爲公祖。果齋誌純篤。妣淑夫人全州柳氏宗文女。大司諫正源之曾孫。本生妣淑夫人聞韶金氏國燦女。鶴峯文忠公誠一之後。公諱獻奎字景仁。後改以景受號守素齋。或以農廬涵一堂稱。以正廟丁巳四月十三日生。純祖壬午中司馬。屢擧道剡而未有成。庚申八月五日卒。始葬禮安元塘里。癸亥遷厝于安東小川面菱湖向丁之原。凡再聘。延安李氏翼延女。吏曹判書靖僖公觀徵五世孫。淑哲明慧。治梱有法度。一女適正言權好淵。甲寅五月十五日。甲申七月六日。其生卒也。其墓順興卧丹面小珠洞子原。宣城金氏永儉女。栢巖敏節公玏之後。秉德柔惠。上事下御。各盡其道。生於丙寅十二月二十一日。卒於戊辰二月二十六日。墓在安東才山面白巖亭甲坐。三男一女。𨫌，鎏生員，𨬋謹馴有志業。女適徐五淳。𨫌二女適權禧淵，權相準。鎏二女適李中煕，金輝國。𨬋一男一女幼。正言男相琦，相璟，相瑜。女適金建永，姜溎。徐男相建，相運，相進。銘曰。

學徹淵源。義炳春秋。此在公家。傳德襲休。公又聯棣。

于箕于裘。夙宵乾惕。由聞思修。六經四書。是爲入頭。晩而羲易。以至滄洲。心目所到。知無不周。巖棲川泳。一是猶猶。六旬箚述。厥有輯裒。後欲景公。當於此求。銘以相之。于菱之邱。

　輔國崇祿大夫判宗正卿府事致仕奉朝賀元子輔養官李敦宇撰。

墓誌[金熽]

上之十一年庚申八月丙寅。守素齋晉山姜公考終于寢。士友咸悼惜之曰。文昌墜矣。師表空矣。及至葬四方觀者。無不歎息齎咨涕泣相吊。盖其平日所以修於身而積之厚。孚於人而感之深者如是夫。公以海隱先生之第三子。過房而爲從祖叔父承旨魯窩諱必魯嗣。上世行治。詳于家牒。妣淑夫人全州柳氏。通德郞宗文女。大司諫正源曾孫。本生妣淑夫人聞韶金氏國燦女。鶴峯文忠公誠一九世孫。以正廟丁巳四月癸未生公。公諱獻奎字景仁。幼聰穎。讀書輒曉大義。十歲作座右銘。歷叙孔顔克復之目。而結之以服膺勿失。聖賢同歸。年纔就傅。已見大意。先生承斯文正嫡。養德林樊。經函日開。及門高足。盡一時之選。公自在覊貫。相觀而相悅。從容乎問酬之席。擩

染乎罏鞴之中。王霸義利之辨。天人性命之說。說得透認得的。孝悌其行也。事親從兄。良心眞切。忠信其言也。待人接物。誠意懇到。胷襟坦蕩。汎愛容衆。嘉事幽問。周恤備至。解衣撤食。尤在於不報之所。其天禀然也。於書無所不讀。而本之四子。立其根柢。參之六籍。盡其蘊奧。上窺姚姒心法。下逮濂洛羣書。至如左國莊騷班馬諸家。靡不博涉淹貫。其他奧篇隱帙。奇字棘句。並皆過眼輒記。純廟壬午成進士。出入泮宮。儀表出諸生右。其爲學也。惟以持敬竆理爲主。講習之暇。潛心對越。涵養本原。發之爲文章。爾雅紆餘。若詩若書若記述序次之類。各臻軆製。自成作者家一部。盖奇而正肆而隱。其䧺健俊偉。浩乎若决江河而下。其精光昭回。燦然如引星辰而上。而此特其餘事耳。所與從頌。俱是當世長德。如李臨淵，成果齋，李敬庵漢膺，成尙書遂默諸公。或以淵源契好。或以鄕黨先進。折輩行講磨道義。家學之傳。固有所自。而向上之工。晩益親切。惟纘述先緖。啓迪後進爲己任。專專講究。朝乾夕惕。仡仡乎其進學之勇。慥慥乎其求道之勤。發揮春秋精義。節約晦翁要語。裒輯成書。篇帙各就。大抵義理無竆。充養有素。而常謙謙卑牧。深

自鞱晦。故人鮮能窺其涯涘。凡世間利害得喪榮辱。擧無足以累方寸。而囂囂然超俗軼塵之想。時發於吟咏性情之際。其卓立不羣有如此者。晩取參同契。考校經三篇箋註三篇。竊附徐從事隱名之例。此空同道士所以欲與季通講之而未及者也。其亦出於尊尙愛慕之一段也歟。嗚呼。公以英睿之見卓越之識。入而侍賢父兄。出而從名師友。步亦步趨亦趨。不問可知。而文定之仁仲西山之仲默。克趾世美。嗣守成法。嶷然爲儒門宗仰。用之可以賁餙徽猷。處之可以扶竪大敎。而世路平陂。才否一區。後之人必有誦其詩讀其書。辨子厚得失者矣。是年十月戊寅。窆于禮安元塘里。越四年癸亥七月癸酉。移奉于安東治北汾川癸坐原。所著有農廬謾錄如干卷藏于家。配延安李氏翼延女。吏判靖僖公觀徵五世孫。婦德甚備。生甲寅卒甲申。墓在順興韶洞子原。育一女。繼室宣城金氏永儉女。敏節公玏後。擧三男一女。男長曰𨫌，仲曰鎏生員，季曰𨬋。女權好淵文科，徐五淳。嗚呼。熽也於公曾十駕之不逮。而幼同業壯同術老同志。六十年相期相敦。無媿古人馬范之姓不同兄弟。嘗語及二公相爲傳之事。余固辭不敢。而自謂差有一

日長。竊幸身後事之預有所托矣。今翯然白首。倀倀靡所適。適値梅堂步月之感。謹最其所目記大槩。用諗夫公之嗣事者。

　　　　　安東金熽撰

家狀[姜𨬋]

府君諱獻奎字景仁。後改以景受號守素齋。或曰農廬。或曰涵一堂。取程子涵養吾一之訓也。姓姜氏貫晉州。高句麗兵馬元帥諱以式。是爲鼻祖。自麗入本朝。簪組相承。傳德襲休。至義禁府都事諱胤祖。丁丙丁之亂。避世入太白山下。遂家焉。生諱恪號陶隱。守義皇明。沒身自靖。後贈吏曹參議。生諱酇僉樞號省愆齋。師事明齋先生。生諱再周贈承旨。生諱最一贈參判。府君之高祖也。曾祖諱漷壽秩同樞號俟翁。祖諱𰘟生員號晩松。至行純篤。果齋成公近默誌其墓。考諱必魯承旨號魯窩。德量操履。標望一時。妣淑夫人全州柳氏宗文女。大諫正源之曾孫。莊靜端潔。有女士風。本生考諱必孝敦寧都正。以經學爲儒林宗仰。學者稱海隱先生。妣淑夫人聞韶金氏國燦女。鶴峯文忠公誠一之後。賢明婉惠。綽有閨範。祖諱植號太山布衣。正廟壬寅率多士訟斯文

寃。事載桐漁李相國所撰碣銘。寔晩松公之伯氏也。府君生於正廟丁巳四月十三日。於次爲艮。幼而俊偉。識度出凡兒。五歲時陪往金夫人於祝庭。從隣兒傍聽讀書。還白金夫人曰兒亦欲讀。卽日願上學。金夫人異而許之。自是專心課學。不煩敎督而識日長。七歲屬文賦詩。多出人意表。讀小學至張思叔座右銘。卽題壁間曰孔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聖人言受之。服膺勿失。聖人同歸。海隱府君見而嗟賞。因勉之曰汝毋使此爲徒言也。其冲年志尙已如此。辛未冠首行三加禮。成仁巖肯柱，柳農夫僖爲賓介。二公一見輒許以遠大之器。柳公爲贈字說。勉之以爲仁之方。時海隱府君隱居講道。及門之士盡一時之選。而伯氏謹齋公又從事家學。府君塤箎切磨。日用力於進修之工。人以胡家之明仁。劉家之共平擬之。癸酉丁金夫人憂。三年不入中門。敬瘠甚。杖不能起者逾年。外除入蕭寺。讀書益刻苦。李參奉野淳嘗見府君至曰朱子大全來乎。時府君已讀習朱書故云。嘗題春興詩曰雨意千峯盡。花心萬壑同。族兄枕漱子岱重大加稱賞。每呼萬壑同先生。此皆弱冠前事也。己卯赴覆試。或有以關節投

者。府君不卻而亦不用。然卒參公選。其不沽名而能自守又如此。純祖壬午中司馬。華聞出諸生右。甲申出系魯窩府君後。癸巳丁內艱。持制如前喪。魯窩府君端嚴簡重。必以矩度率子弟。府君擩染于兩庭。砥名瀹行。範善型義益醇如也。而常自欿然。見人一長。輒自反曰借我處此地。能若是乎。於書汎濫百家。窺逮本參。靡不竆其旨而博其趣。海隱府君戒之曰坡魯法門。在約不在博。在內不在外。牛溪書室儀，明翁畫一圖。乃是迷路之指南。初學入頭。無過於此。又曰六經四書孝經小學心近諸書。學者固皆讀之。而其提絜綱維。得其要領者絶尠。汝須以古人知一字行一字爲法可也。爲書古聖賢旨訣以勖之。府君承命兢惕。常以忝生爲懼。壁間書敬修義攘四字。以爲日用準則。書史之外。雅有酷好之趣。嘗曰爲士而壯遊四方。長意格攄胷襟。亦一事也。若淸凉，太白，周房，楓嶽。無不歷覽。而於太白楓嶽。有遊觀錄。辨脊脈究源委。羅絡條達。無有闕遺。庶幾乎古人仁智之樂。非徒爲狀物記勝之美也。戊申遭海隱府君艱。枲立若不支。痛念家學之廢墜。每自咎責曰承家庭付托之重而不能自力。吾殆爲仲默之罪人。哀至之隙。專精

於禮家性理之書。耽讀硏賾。用工益親切。海隱府君遺書排箱溢笥。而必手自謄寫。校讎成書。每日昧爽省問謁祠宇。退掃一室。泥塑坐者有年。至坐生瘡而不少懈。人或言衰年過苦。恐妨衛攝之道。府君嘆曰桑楡之光。理無遠照。今雖百倍其工。無以盡此生之債。况惰力以自謾乎。書自警篇後曰朱子曰一語一默。一動一靜。一飮一食。皆有道理。盡得這道理。方可以拄天踏地。不負此生。若不盡此理。只是空生空死。空具許多形骸。空受許多道理。空喫了世間人飯。嗚呼小子。汝空喫世人飯今五十七年。將何時了債。可懼也已。甲寅魯窩府君棄背時。府君年已不毁。然持制益嚴。竟得疾淹歲未瘳。雖氣息沈淹之中。每奉下室之饋。則必扶起啜泣。不肖諫以權制之義。府君汪然曰以病故不能盡晨昏之慟。而忍又忘哀。頑孰甚焉。旣吉猶處廬次曰固知此爲違禮。然念趨侍應門如昨日。而遽踐先人之位乎。逾年始復寢。而餘哀不殺。常有明發之思。乃署堂以有懷。以寓羹墻之慕焉。授學者孝經小學等書。輒泣下曰孤露餘生。無復事親之日。今雖欲復爲小學童子。不可得矣。及甲日不聽子弟餙喜。終日愅詭如喪餘。族侄鎭以詩嘏之。府

君次韻。有此日何心坐此筵。閼逢玄黓隔晨然。弓箕有忝傳家學。鼎汞無成識字仙之句。乃嘆曰蘧伯玉行年五十。知四十九年之非。吾則行年六十一。知六十年之非。知之雖有早晩。而自今爲一初工夫。竭力專心。死而後已。則庶乎其寡過乎。於是益自刻勵。乾惕震悔。知有書卷而不知有日月之過前。時世之變易。知有義理而不知有利害之取捨。禍福之趨避。侵晨而起。迫曛而輟。慥慥兀兀。不知老之將至。顧素性謙卑。不自標致。故不知者或莫能窺其涯涘。然充養內積。粹盎外發。自有不可得而掩者。甲辰登道剡。己未又登經學薦。乃府君所泊如而坎壈亦命也。庚申八月初二日。書送權公瓚度休齋記。三日草祭壺居李尙書若愚文。信手而成。四日修書於從祖弟校理世奎。勉以速還。(時校理公。縻職京師。)五日曉盥櫛謁祠宇。朝看性理大全理氣卷數板。命不肖裁空冊曰。將以抄寫此書。日旰忽暴泄。症候猝革。遂處置終事。屛婦人正席。恬然而逝。卽晡時也。嗚呼痛哉。府君年過六旬。然榮衛澄鮮。起居無愆。未有一日之恙。而講讀纔撤。遽爾啓手。職由不肖輩罪逆不天。遭此酷罰。冤苦終天。罔極罔極。享年六十四。以是年十月戊寅。葬于禮安

元塘里後麓。越四年癸亥七月癸酉。遷厝於安東小川面菱湖向丁之原。有文集若干卷藏于家。配延安李氏翼延女。吏判靖僖公觀徵五世孫。淑哲明慧。治梱有法度。甲寅七月十五日生。甲申七月六日卒。生二男三女。而育一女適權好淵正言。墓在順興卧丹面小珠洞子原。繼配宣城金氏永儉女。栢巖敏節公玏之後。秉德柔惠。寧或過於仁愛。而未嘗有苛刻斬截之行。事舅姑接妯娌。敎子弟而御臧獲。各盡其道。丙寅十二月二十一日生。戊辰二月二十六日卒。生四男三女。一男二女不育。男𨫌，鎏生員，𨬋。女適徐五淳。墓在安東才山面白巖亭甲坐。𨫌嗣子澮進士。二女適權禧淵，權相準。鎏嗣子。

二女適李中煕，金輝國。

𨬋二男二女。

男澮入承伯兄後，湙。

二女適李胤鎬，權理爕。

正言三男二女。

男相琦，相璟，相重生員。

二女適金建永進士，姜溎。

徐三男相建，相運，相進。

餘不盡錄。

府君襟韻高朗。

志氣英爽。

性坦夷曠達。

聽其言洞開城府。

望其儀盎然符彩。

早歲重然諾有大節。

不事曲謹小禮。

喜文章。

談論忼慨。

習知古今事宜。

國朝典章。

以爲世間事直差易耳。

及其一再嘗時。

方圓不能盖底。

於是喟然歎曰知我心者。

獨有卷中古人。

斂然

鞱剷。鞭約近裏。益究其所謂遠者大者。而其存養蓄積之功。尤在於晩年。寬厚而嚴毅。正大而和平。畦町不設於內而徹皮皆眞。崖岸不著於外而內守尤確。雅不解世俗機巧。處事或遺錙銖而不失其大軆。待人不察眉睫而一推以誠意。嘗曰鉤鉅以爲智。表襮以爲賢。塗餙以要譽。脂韋以求合。吾不爲也。性篤孝友。事親則以爲滫瀡之奉。不足以盡所養。藹然深愛。洞屬承順。海隱府君七旬後常有愆度。滋補每進蔘桂。而必盡力儲置。無或罄乏。甲寅侍疾也。府君已迫衰晩。而竭慮煎誠。藥餌必親嘗。不解帶不交睫者屢月。居喪則易戚咸至。縱縱無闕。溢米而蔬食而菜果。一遵古制。盛暑不脫衰絰。朔朢必哭墓。雖雨且雪不廢也。奉先則務盡誠孝。潔粢盛之具。謹散致之齋。忌日臨祭。哀痛如喪初。祭訖愀然以誠未至歉於中。友兄弟則與謹齋公及仲兄處士公。兄弟而知己。親愛之情。出於至誠。及謹齋公歿。茹恨終身。作憶兄詩三章以寓哀。聞者悲之。處士公貧甚。府君自御弊裘而奉之以完衣。得一味輒先進。所居間步武而必日候焉。有妹嬰染疾。府君晝宵焦煎。盡心調護。及疾已。妹請出避。則曰置汝於婢輩之手而吾欲自安乎。至痊

蘓乃出。此盖天性然也。敎子弟則小過差。動加榎楚。見御一珍玩。必責之曰此王謝家物。何有於汝輩。嘗誨不肖輩曰父兄之望。無如好子弟。子弟之樂。無如賢父兄。汝輩須勤文學敦孝悌。要爲好子弟而已。又曰求福莫如爲善。人之欲免災於一身。垂裕於後昆者。豈可以刻薄險狠爲哉。因書訓語以戒三子。仲子鎏登國庠。聞之不甚喜。比還屛優隷衣弊垢。約零貲買書以歸。府君乃大喜曰此子不華耀而書冊乎。義方之訓多類此。接人則好賢樂善。出自悃愊。見人一長。屛挾而就之。聞人一善。輒稱譽之。然至其有失則面折之不顧。已又夷然。無少惉懘意。以故賢愚親踈。咸得其歡心。惓惓於惇親合族。家殊貧約而發惠如贍富。見人喪無以爲殮。寒無以爲衣。則立脫所着袍以與之。至於衣衾袴襪之屬。未嘗有兼副之貯。而方其施之也。又不知有難易多寡之擇。歲大侵則自進糠覈而存其羡。以全活者多。座側置一甁子。納朝晡脠醬。以及隣族之貧者。嘗自笑曰不得撙節。是吾之踈濶。然有謂無而越秦瘠。吾不爲也。謹於辭受。非其義。一毫不累。有不得不受者則取之少而與之必多。嘗曰士大夫之壞卻名節。正坐一慾字。讀書則嚴立

課程。不得不措。解一章乃解一章。了一冊又了一冊。見不肖輩亂抽卷袠。橫讀將去。則戒之曰如此則熟處雖熟而生處全生。况麁心麁讀。未必爲實得乎。看書數行俱下。而一過眼終身不忘。雖奧篇隱帙奇字棘句。有叩必應。無所觝滯。故人以五緫龜稱之。尤明於歷代記史。上自姚姒。下逮元明。其有國之興替。人物之臧否。以至灾祥理亂。氏名章奏。莫不條分縷析。一擧如指掌。晩年熟讀朱子書曰此亦魯論耳。從前讀習。徒知好之而已。乃今始知有手舞足蹈之樂。爲節畧一通。謂之小朱要。麟經則折衷四傳之得失。釐爲精義五卷。又著義例。以備四傳之未備。凡邦家典禮之疑。士族家宗系之紊。必據春秋而斷之。私自識錄。以爲後考。晩喜參同契曰。是書空同道士之未及講訂。而藥泉，明谷諸賢及我先人之所嘗留意者。顧其經註無段落。釋疑有紕謬。乃取石函舊本。考校爲成書。性情理氣之辨。尤訂覈審詳。東儒諸家之辨說同異。擧皆抄錄。名之曰問辨錄。若禮之古今常變之異。易之潔淨精微之蘊。靡不推測妙奧。洞悉纖細。憫子弟之有志於學而迷於向方。爲作諭學諸篇以勉之。嘗曰爲士者。苟知縕袍之勝於文繡。蔬糲之勝於

粱肉。書冊之勝於珍寶。義理之勝於利慾。則斯於志學。已過半矣。律身則以繩尺自持。儉約自奉。衣必取大布麁葛。食不御腴膩甘滑。或有以侈美進者。輒卻之。魯窩府君屢典州郡。府君以生親年老。不得侍衙次。然雅意厭繁華。雖時節省覲。亦不以聲妓自近。文章則明白條暢。辭達理順。而格力思致。紆餘俊偉。殆似其來有相。非筆力可能也。是以每一篇出。人爭傳誦。詩則不尙雕鏤。贍麗有逸調。而晩年則不屑爲也。惟以務實守約爲家計。持敬竆理爲要道。用工也無少間而惕厲也若不及。制行也常有裕而謙退也若不足。常自歎曰德不進業不修而空作白頭翁。只是天地間一陳人而已。賴天之靈。假我十年。庶可以盡讀天下書。盡閱天下義理。不虛此一生。而年來精神日耗。疾病日甚。恐此願未遂。終爲不暝之恨。六旬後猶讀書不撤。了一書必設酒羞。邀會心人叙話曰。我欲自今復作一初。故爲此了冊需。以備兒蒙故態。譚者傳以爲美事。所與遊如李臨淵，成果齋，李敬庵漢膺，成尙書遂默。皆一時長德。而屈輩行樂與之交好。嗚呼。府君之高才粹質。宏器卓識。得之天賦者厚。而生長詩禮之庭。所聞者經傳子史濂洛性理之言。所

踐者孝悌忠信䂓矩準繩之法。雖素履幽貞。不少見於當時。然其著於言行。發之文章者。乃能有以承家緖而惠後學。則後之讀府君書者。不待子弟之私述而亦有以辨之矣。顧其家庭之間。細微之行。有不容泯然不傳。而不肖生晩。所覩記者。特晩年事爾。乃參以父兄之指證。士友之稱誦。撰次如右。而於平日德媺。寧沒而不敢溢者。軆府君之謙挹也。惟立言君子爲之垂憐而財擇焉。

　　　　　不肖男𨬋泣血謹撰

遺事[姜𨬋]

府君方面大耳。秀眉瀅眼。面晳而頤豊。體中人而氣像軒豁。

晩松公甚愛府君。嘗勉之曰積爾文學。可以闡家緖。達爾材器。可以需世用云。

居室僅足以庇風雨。而制甚矮窄。或請新之。府君不許曰爲吾自安而擅改先人之廬。其曰肯搆乎哉。

孤露後。退髮落齒。並收弆之。剪爪則各以上下左右標別而藏之曰父母之遺。不可棄也。

八世以上墳墓。在安山交河等地。舊有墓田。足供香火。中爲族人潛售。多被權貴家所占。府君訴法司。舊

畮悉無欠缺。人服其追遠之誠。

族黨姻戚之間。務盡睦婣。或有乖忤者。一切不較。於所後外家親厚特甚。周竆急難。無間周親。柳家人至今稱之。

凡有戚分處。雖已踈遠。必稱阿兄阿叔曰是亦與我同祖者。若以踈遠而路人之則無已薄乎。

堂內兒少有無父者。必曰於我乎學。撫育均己出曰非我爲之父。將誰父乎。

薛敬軒讀書錄，申象村野語。合寫爲一冊。常作案實曰讀書錄。可使立人顚倒。野語可使消人鄙吝。

於書無所不讀。然必本之於六經四子。嘗曰六經四子如茶飯。諸書如淳熬。非茶飯無以充元氣。而助味則必須淳熬。

嘗謂不肖輩曰人於學業。坯樸須早成。而收拾成就。都在晩後。豈容玩愒桑楡。沒無究竟乎。吾先人講誦佔畢之工。不輟於大耋之後。猶於日昃歲暮之際。憮然有虛度流光之歎。此吾之所耳擩目染。而及此衰老。尙多蹉過之時。是可懼也。

又曰機心者。生於私慾。而剝害天理。生出許多病痛。巧僞㐫譎。無所不至。此誠意所以爲人鬼關者也。可

不戒哉。

嘗語學者曰古人以生知安行資質。用下困知勉行工夫。今之學者。本是困知勉行資質。卻要他生知安行底工夫。吾於語類文蔚錄看此語。便有驀直向前之意。然童習白紛而知行工夫。兩皆欠闕。彼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者。豈有是理哉。

又曰爲學緊要。只在喚惺此心。蓋凡人之心。不昏昧則便飛淪放倒。須長時提綴。皦如出日。則此心靈澈。豈復有非辟之萌哉。此所謂持敬。此所謂省察。此所謂常惺惺法。

又曰士之爲學。如救焚拯溺。不容一息放緩。如赴陣之兵。知進不知退。一退步則便爲敵所殺。

讀書至會意處。輒命不肖輩前讀曰。得此珍味。可不與汝輩分餉。

嘗謂不肖曰朱書中何書最好。不肖對曰魏應仲書受之帖。府君曰周南仲，陳廉夫，陳器之諸書。亦最親切。然讀得到無所不好。方是好。

府君性度冲澹公平。城府無留藏。畦畛無物我。每見人巧僞齷齪。任私慾而昧公義。必痛斥之不少假借。其太虛室記。祭混沌先生文。盖所以警俗也。

謹齋公縻職于京。而非雅樂也。乃與金剛齋鼎鉉和歸去來辭。移書請續。府君曰吾本未出。安有歸來。但此心之放。不可不歸來。乃步其韻。又次朱夫子感興詩感春賦以見志。

或瞑目端坐。涵養本原。或中夜取燭。溫習舊書。

便旋不向日月。嘗遵海而行。見日出則下馬肅之。

平居時着幅巾芒鞋藜杖。翛然有山野之容。

性嗜苦淡。所進不過蔬菜。嘗曰喫一腴味。便似羊踏蔬園。晩年常服松葉曰苦寒之士。不可不知此味。

平生施與。多在於不報之地。嘗於冬日。見一衲赤腳丐門。卽解所着襪與之。而跣足以待來縫。人或言其太過則曰。天下之寒者多矣。吾特恤其所目耳。

嘗誦朱子詩若知赤子原無罪。合有人間父母心之句曰。不但居官莅民者須存此心。雖私家廝養。亦當以赤子保。

習於兵制。硏究陣法。嘗曰兵家合變。隨機異筭。而古將已例。亦是經效之藥。爲取古人全勝之蹟。裒輯類次。名之曰招釰篇。盖有劉屛山之遺感。

嘗曰東坡學術多疵。然讀他赤壁賦超然臺記。便覺胷中浩浩無一物。又曰陽明良知之說易溺人。學者

切不可多讀。

嘗拜臨淵齋李公於池谷。李公與語驚歎曰獨學平生。幸見並世之子雲。家傳詩禮。益知其不誣。果齋成公曰某之博學強記。銳志篤行。眞吾之畏友也。其嘗所見推於一時長者者類此。

嘗候族兄柳下公泰重。方煮酒催梅。謂府君曰爲梅賦一詩然後。可傾此杯。府君應韻卽賦。有靜時氣像春藏閤。竗處精神月滿腮。繞樹商量爲和鼎。催花詩令更傳杯之句。詩已成而酒尙溫。

嘗登鏡浦臺詩曰羞與澗流爭赴壑。靜含雲影直通霄。後有一士人送輓。純用此句而結之曰輓公誰復張皇道。心事一生一句饒。盖其人欽服府君恬靜自守之操。而鏡浦詩有似自道。故其輓語如此。

　　　　　不肖男𨬋泣血追記

祭文[李敦榮]

子雲有論。面朋面友。交道之難。由來蓋久。今我於公。間之山川。且其賢愚。鍾莛相懸。公之眷我。尙或謙挹。我之景公。云何所執。夫人相與。貴在知心。以我謏陋。猶得公深。爰觀今日。多有識者。非言斯難。務實則寡。繄公之家。遠有淵源。蚤服訓典。內習靜專。紫陽一部。

廣大悉備。農廬宵燭。竗悟玄思。顧行訒言。闇而彌章。衆人不知。吾道有光。不忮不衒。六旬皤皤。是謂踐履。湛乎無他。安此丘壑。玉澈金貞。千里之遠。如見粹英。其所敬信。耿耿一往。歲暮空谷。白駒絶響。臨風南望。我心如轉。公在斯世。縱未布展。爲賢爲哲。以淑黨隣。我儀圖之。于嗟若人。今將恃誰。誰承其責。中夜拊枕。爲後生惜。昔不遐我。勖以先誼。虛往實返。有書盈笥。凡公疚慽。無遠不慰。義猶如此。况奉公諱。秋蘭晨月。何此之別。漬綿矢辭。遠想風烈。

祭文[金熽]

嗚呼。明日公其大歸矣。熽也將惡乎哭之。哭之以其人乎。哭之以其家乎。哭之以文學乎。哭之以道義乎。古人交際。非吾儕之所敢擬到。而幼而同業。壯而同術。老而同志。摳趨經函。相觀而相說。退省私塾。聞詩而聞禮。雖金蘭叶契。山水齊徽。而詞垣竪旙。讓與一頭。詩亦我守素。文亦我守素。竆經亦我守素。博史亦我守素。所以如蓬在麻。最蒙挾持。切偲提警。六十年如一日。此其非今之所謂友道者耶。淵源家學。見識親切。炳燭殘篇。晩工愈篤。發揮春秋。精義節畧。晦翁要語。惟日孜孜。兢惕而忘老。過此以往。大有事在。上

可以扶竪大敎。下可以啓迪來後。而奈今歲。非龍非蛇。善人其嗟。文昌墜矣。棟樑壞矣。鄕隣無所矜式。士友失其依賴。悠悠蒼天。胡不憗遺。前一日進叙于高軒。整衣冠對越方冊。髭髮澄鮮。神采昭朗。出示其所著記若文三數篇。評證亹亹。點畫趁姿媚。依然如數十年前寫得者。此其大限將迫。其幾先動而莫之察也耶。以若卓越之資精詣之識。嗣守成法。志潔行敦。早年芹宮。屢登薦剡。而世路平頗。良善日閟。茫茫九原。愛莫起之。則今玆之哭。哭其人哭其家。文學而哭。道義而哭。一哭二哭。三哭四哭。而哭之盡而哀有餘。一盃告訣。長慟欲絶。

維歲之庚申十月戊寅。卽舍弟守素齋君。大歸于元塘乙原。前二日。舍仲景元。和淚綴數行悲語。告于柩前而長號曰。嗚呼。君之柩。夕將朝于祖而明將歸于阡矣。廓乎此世。無處更覿。則吾何不先於君而忍復見今日耶。嗚呼。余自孤露以後。如不欲生。而惟兄弟相依。延一縷若干年矣。我則老病浸痼。閭里行步。亦不任意。自知符到不遠。而君則氣貌髭髮。視年不甚衰。惟冀其克享遐筭。以永家學弘淵源。不意八月五

日。忽以半日之疾。不得大書一章而遽爾觀化。天乎神乎。此何理也。此何事也。天旣賦君不世出之才。而不克大需於世。不過止於少日小成。晩年薦剡而已。則此吾所以不能無憾於天者也。嗚呼。先人腳下。如成果齋聽籟，徐稺玉仁伯。後先凋零。俱不終其年。則已是斯文陽九之厄。而至於君今年而極矣。一脈家學。傳付者伊誰。歷世文獻。繼述者伊誰。慟矣慟矣。雖然農廬謾錄。春秋精義。多發前人所未發。有足以垂來世而惠後學。則如君者可謂死而不死矣。昔童土翁祭其弟魯西而曰先生云爾。則此爲故事可據。而吾不及童翁遠甚。故不敢妄援。然窃聽多士之吊。擧稱樑摧之痛。則公議之在人。自有不可得而誣者矣。且君之新兆在芝塋相望之地。則宜其泉途融洩之樂。無間於人世者矣。顧我白首竆途。倀倀然無所歸。而君之入穴。又未得臨訣。豈可曰寓世之人乎。誦古人悲不幾時不悲無竆期之句以送君。又自抑焉。君亦默會於冥冥之中矣。嗚呼慟哉。

祭文[再從弟冕奎]

嗚呼。惟我孤露終鮮。一生伶俜。所父者諸父。所兄弟者諸從。而親愛之情。相仗之誼。於兄乎尤篤。會則有

一堂花樹之歡。別則有夢中池草之感。如是者六十年如一日。及兄之終。弟在海外。歿未及親執殮襚。葬未及效力繂紼。今遽星霜變而顈祥在卽。始將一訣語。來哭平生之室。雖諉事勢拘掣。不得不然。而情理辜負。烏可以自文哉。昨春從弟之奉命南下也。兄投書勉戒。惓惓於淸愼自律。無負天恩。而辭旨點畫。精詳如平日。不意十月之日。實音忽到海舘。眞耶夢耶。家祚之薄耶。時運之乖耶。抑由弟無狀。有以帶累於兄也。嗚呼。今日之哭。非直哭兄也。亦自爲哭也。顧余險釁餘生。自哭海隱，魯窩兩堂父。安放之慟。愈久愈切。而惟公獨存。若魯殿之巋然。維持門戶則闔族之棟樑也。模楷矜式則多士之山斗也。矧弟之情摯誼切。自別餘人。將擬百年團欒。永作依仰。而今乃一疾无妄。遽至於斯。嗚呼慟矣。大廈頹而榱桷無撐支之力。砥柱折而狂瀾無可障之勢。從玆以往。有疑而誰與叩質。有事而誰與禀裁。有文字而誰與相講訂耶。嗚呼。兄以精金之姿。蘊玉之材。早從事於家庭詩禮之訓。所講者濂洛關閩之書。所習者䂓矩準繩之行。故存乎中者如雲夢之富武庫之邃。發於外者如江河之注雲霞之蒸。及其晩年。充養益積。則德之

修於內者益宏而業之著於外者愈廣。是宜可以光斯文淑斯世。而才高而命違。行潔而俗猜。草草一上庠。坎壈而沒身者何哉。况吾家自戊甲來。氣數浸薄。非復如昔日貌樣。然尙幸堂廡靜謐。架補以度。而孰知天不悔禍。公歿未幾。學士從又臯於京舘。大耋之下。此何慘酷。念兄之九京提挈。無異常昔。而孤露如弟者。遽失賢兄賢弟於七朔之內。孑立人間。形影相吊。吾未知此身住世。定復幾筭。而未死之前。何以爲生。矧又弟之在耽羅時。記誦溟渤之外竆髮之域。殊風異俗奇聞古蹟。歸告兄以爲日夕消遣之資矣。今焉已矣。慟矣慟矣。所幸者遺胤三侄。甚有將來之望。惟公陰隲而成就之。則報不食而收餘祉。其將在斯矣。是可以破涕而慰公於冥漠耶。嗚呼慟哉。

祭文[崔雲璜]

久矣人物。竗然東南。龍門韻歇。寶匣塵沈。海翁惟卓。振鐸吾林。言爲世則。行爲士欽。公挺是家。其學也心。異聞詩禮。美質璆琳。圖書四壁。往哲攸箴。機脫浮薄。味寓沈潛。朴實頭做。日用中尋。雲林自矢。書史外耽。羞流爭壑。憤俗賣柑。金剛日出。鏡湖雲涵。發之文章。美玉精金。所以接物。如蘭斯馣。家肥鳧藻。朋資盍簪。

世乏大匠。虛老梗楠。人爲公惜。公卽淡淡。主盟太白。載笑載談。造物疑忌。遽爾撤琴。經床塵沒。藥塢逕深。公有不朽。待子雲堪。西州痛哭。凡幾羊曇。顧余不敏。敢曰知音。托契之猥。嚮德之忱。我實悾悾。永失所瞻。南渡橘酸。跡益崎𡼲。喪欠匍匐。葬負穴臨。荒原草宿。秋露湛湛。祥期奄屆。枕淚淋淋。借喉一哭。撫㫰傷今。靈如有知。庶幾顧歆。

輓詞[李漢膺]

天資已邁倫。擩染又殊人。惟玆慥慥業。本立自肫肫。博洽知無畔。酬資不獨珍。顧惟愚且老。來往尊堂親。自失依庇後。與之相磨磷。有疑每輒竚。有得更相伸。至此耄荒極。百年有所遵。云胡奄棄去。兀立涕潾潾。

輓詞[柳衡鎭]

好箇門庭好箇人。於今猶慕古人眞。牙籤上下皆吾腹。宇宙中間此一身。炳燭邇年何瘦苦。蓋棺今日已烟塵。芍山秋氣空寥落。獨立斜陽淚滿巾。

輓詞[金騏獻]

少日花山始識荊。慙吾駑劣忝同庚。芙蓉出水秋埃淨。藍玉生烟海日明。並世英雄俱袖手。前身奎曲降餘精。秪緣公道先生死。匹馬空還白玉京。

輓詞[權載銓]

眞箇賢才好箇人。聰明特達是精神。此翁門路徵何處。夷惠中間頓得身。

世變認非干己事。園林好在自家身。三管巨筆承先緖。天餉優閒不是貧。

淸修儕友無雙士。潔行林泉第一人。可惜五車書滿腹。萬山深處鹿爲隣。

兄是弱冠我結髮。今年六十一襟期。回看舊社餘空壘。老泣淫淫至死悲。

輓詞[三從弟命奎]

戊冬哭海隱。壬春哭果齋。斯文日以倀。一脈誰掛牌。消息虹橋斷。耿耿空在懷。有美我公質。燁然特謝羣。英果薑桂辣。醇熟霧豹文。同堂猥並峙。伯仲師友兼。志士勵晩節。吾道挹遜謙。所以退一步。且將文字淹。傍搜韓柳範。上溯堯舜心。歲暮靈芝感。白髮共盈簪。貫穿箋註密。博約道義崟。時以對床話。天花落紛紛。白室塵機絶。靑氈活計氳。永堅歲寒契。竆閻振頹運。補過希前修。著書聽來韻。聊以究竟法。慥慥工夫尖。三折識良醫。百鍊見貞鐮。此樂何草草。今年大化移。耆碩風流散。囊箱素計戱。不盡龍蛇厄。天地甚無情。

空携雲夢富。容易隔九京。有肩誰與倂。有口誰與評。所慰不朽業。遺光獨晶晶。巋然後死慟。蹩躄守空堂。縱有前期在。衰淚與溪長。素車違永送。天風吹大荒。

輓詞[族侄鎭]

今世如公知有幾。吾門公去更無公。早承庭訓添花錦。晩謝塵韁炳燭工。地上神仙看自夥。人間壽福未全同。遺編滿架成陳迹。倀倀冥途孰牖蒙。

輓詞[金禹銖]

左海論才日索然。向君吾欲斷牙絃。簪纓十世猶遺璧。几閣六旬獨點篇。老去文章高白雪。閑居詩禮襲靑氈。杜陵樽酒何時細。倀立人間涕泗漣。

輓詞[柳宅欽]

痛哭無人守素廬。淸商八月月生初。竆途白髮時無奈。奕世靑氈物有餘。善問如鍾隨手叩。繙搜滿軸洗頭梳。先秦以上文猶在。閒漢箇中趣自如。外若莊嚴內若拙。靜非苦淡寂非虛。癯容想得丹山鶴。淸福看來墨浦魚。賢父貽燕傳鉢錫。肖兒峙鵠重璵璠。萬千蓬島閒來往。六十雲林任卷舒。玄草復傳楊子筆。靑衫纔繡老萊裾。汪洋陸海潘江耳。搖落郊寒島瘦於。只愧百鞭逐駘馬。且看萬里駕蟾蜍。渭陽厚誼多銘

珮。江左令名誦得輿。釰氣也應射斗枋。玉樓其奈促雲車。人間埋沒弟兄義。丌上空留賢聖書。惜別春朝今寂歷。狂歌日暮舊慵踈。天倫更續泉臺約。留與無竆樂只且。

輓詞[李文稷]

東溟天地巨。太白衆岳尊。犖犖六十年。奇遇諒斯存。文章發魁偉。光氣齊崐崘。况復家聲大。圖書炳若暾。咫尺視萬里。會看努力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