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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石齋先生文集卷之三十二
行狀
伯氏淵齋先生行狀
本貫忠淸道恩津縣采雲鄕。
高祖諱煥實號閒圃。 贈通訓大夫司僕寺正。妣慶州李氏 贈淑人。
曾祖諱直圭號不退子繕工監監役。 贈通政大夫吏曹參議。妣全州李氏 贈淑夫人。妣順興安氏 贈淑夫人。
祖諱欽學 贈嘉善大夫吏曹參判。妣延日鄭氏贈貞夫人。
考諱勉洙 贈嘉善大夫吏曹參判。妣完山李氏贈貞夫人。妣光山金氏 贈貞夫人。
先生諱秉璿字華玉號淵齋。我宋以高麗判院事諱大原爲鼻祖。三世而有諱明誼司憲府執端。與鄭圃隱諸賢相推重。 本朝雙淸堂諱愉。以隱德高節聞。西阜諱龜壽。以純孝篤行名。睡翁諱甲祚。以昏朝進士。獨拜 西宮。官奉事。 贈領議政諡景獻。是生諱時烈。世稱尤菴先生。集成羣儒。師宗百代。諡文正。配聖廟。其第二孫諱疇錫號鳳谷弘文館副校理。 贈
公元1836年
吏曹判書諡貞𥳑。克紹家學。早有重望。文正公許以祖孫閒知己。與權文純同受衣鉢之託。是生諱有源號宗菴。蔭童蒙敎官。辛壬禍後。固守林樊。名節自礪。是生諱理相。有文行早世。以弟諱命相之子爲嗣。卽寺正公。克承先懿。隱居不仕。參議公文學行義。爲士友所推。被剡薦除官不就。參判公雅飭自持。孝友甚著。宗黨咸稱仁厚長德。其第二胤。卽我先公也。恬雅飭躬。克襲家範。與伯氏守宗齋先生同處一堂。晝必共案。夜必共枕。友愛至老彌篤。人皆頌之。妣李氏。完南忠貞公厚源後孫鎬之女。性資端莊。有古女士行。妣金氏。光山君國光後孫箕哲女。貞淑順婉。娣姒皆稱服。妣李氏擧四男。先生其長也。以 憲宗丙申八月二十四日午時。生于懷德石南里第。骨格頎秀。有異凡兒。父母鍾愛之。稍長氣宇瓌偉。動止凝重。母夫人常稱之曰。他日爲大君子者也。六歲遭祖考參判公喪。隨長者參朝夕饋奠。八歲始就學。季父主簿公語于我先公曰。夢見一室廣大。書籍左右貯積。中有一奇童端坐。諦視之。乃某姪也。是誠異兆。日後繼述先業。昌大門戶者。必此兒也。自受學以來。不待長者敎督而能自刻厲。每日定遍數以讀。讀了又習字。抄
公元1853年
記其所讀者。未嘗有一日違課。十一丁母夫人憂。哀毁持制。能如老成。及成童。伯父先生命之曰。科文雖是無用底文。亦不可不習。解做此文。始可得作文之蹊逕。非爲希覬功名也。自是先生每與羣從昆弟會習功令文。而亦未嘗屑屑焉。癸丑委禽于李氏之門甥館。卽扶餘百濟故都之地也。多有名勝。往必遍覽而歸。甲寅冬。陪伯父先生。讀書于高山寺。同學八九人。秩秩相與講磨焉。乙卯十二月。先公爲冠甥姪金永膺往永同。忽遘疾。臯復于仲子婦私親李進士(疇夏)家。先生與諸弟戴星奔喪。哭擗哀號。如不欲生。見者皆感涕。備禮襲斂。因奉櫬而還。葬祭之節。一遵家禮。枕苫居廬。雖盛炎不脫絰帶。三年不進薑桂。以不得終養爲沒身痛恨。事伯叔父母。一如所生。戊午冬。伯父先生棄世。棟梁之痛。不翅罔涯。深以家學廢墜爲憂。益刻意劬經。若有疑晦。輒就質于叔父立齋先生及舅氏丹臺先生。且一世名碩聞達。無不遍訪取正。而立志必以遠大自期。制行必以高潔爲尙。且守固竆之操。自號曰東方一士。照菴鄭友海弼以中庸淵泉之義勉之。故以淵齋二字。揭于讀書室。癸亥夏。季父主簿公歿于京舍。先生與從氏毋忽齋公。率主喪
公元1865年
馳奔治喪。奉柩還窆。含哀茹痛。無異遭親喪時。乙丑聞 皇廟毁撤之命。痛哭而歎曰。志士之冤。何異乎甲申屋社之日。作詩寓風泉之感曰。萬古綱常賴此祠。廷臣何不一陳辭。數十春秋無地讀。含冤忍痛孰能知。仍無意於世。杜門固志。講義益篤。丙寅夏。陪叔父先生,舅氏先生及族叔潭臯,枕泉諸公。遊賞黃山。謁竹林書院。登八卦亭。仍放舟㴑流于前江。蓋倣文正公故事也。丁卯秋。奉伯父先生祠版。往從弟秉瓚松禾任所。謁道東書院。轉尋石潭。謁栗谷先生祠堂。又入首陽山。拜淸聖廟。到平壤。尋箕子宮遺址井田舊蹟。過松京。拜崧陽書院。觀善竹橋。自海西至此諸名勝。皆遍歷玩賞。到交河。訪白溪金公,博淵金公。曾與伯父先生有雅契。故以克述家學。期勉先生而稱許甚重。戊辰春。陪叔父先生。遊金剛山。周覽關東諸勝而歸。有記行一篇。名曰養氣錄。己巳九月。丁繼母夫人憂。哀毁盡制。一如前喪。雖居喪中。亦不廢學。必以讀書竆理反躬實踐。孶孶不已焉。服闋。期會于外弟金永膺書室。抄出靜退栗沙尤五先生書。如近思錄凡例。名曰近思續錄。丙子冬。 上命諸道臣薦林下經學之士。道臣趙秉式應 旨以經術德望克紹
公元1877年
家訓。薦先生于 朝。領相李最應奏請今番各道薦人。別般收用。 命下銓曹抄選以入。丁丑六月。拜 泰陵參奉不就。八月選拜 經筵官書筵官。大臣又奏請旌招。 上允許。遣史官傳 諭曰。昔先正乃祖文正以閒世之大賢。託昭融之契。都兪吁咈之閒。消長進退之際。粹然一出於正。以明天理正人心爲己責。尊王道扶世敎爲自任。式克至于今日聲明。顧今林樊耆德。次第凋謝。予以否德。茫無求治之所。苟欲趾先烈而仗世篤。戔帛之聘。弓旌之招。捨爾家而奚以哉。爾之服習。必在於詩禮忠貞。又有近日家庭之擩染。至登於中外薦剡。其見推儒林可驗。而今授經幄之銜。夫豈徒然哉。此正予之所有爲之日。而爾之亦有爲之會也。啓沃之任。今焉在爾。胄筵之責。又將在爾。爾尙念乃先休。亟圖賁然。用副予至意。先生附奏以不堪承之意。又上疏辭曰。臣以草茅之賤。蟣蝨之微。忽被道剡。一 命遽至。盜竊虛名。厚誣明時。臣罪爲大。臣於是乎不敢爲靦然供職之計。方且杜門抱羞。只有惶汗浹背。迺於千萬寢夢之外。加之以廟選。縻之以 筵銜。恩諭繼降。邇臣臨宣。臣聞 命駭惑。莫省其所以獲此也。或以臣之爲臣家人。疑其有
得於家學。忖度於形影之外。傳播於遊談之閒。竟致誤徹 宸聰。叨蒙 異恩。至於諭及先故。勉繩祖武。臣伏讀未半。自不覺感淚交逬。繼以慙悚。直欲鑽地而不可得也。噫。國家之設此非常之禮。將以待非常之人。歷稽故事。曷嘗有輕施而冒受者耶。况今遴𥳑之 命。卽我 殿下御極後一初盛擧也。正宜博求懷抱道德。明於帝王之學者。招延 經幄。資其講討。出入 胄筵。薰其德性。奈何以如臣至愚極陋。最居下流者。不究虛實。苟然充備。沮八方想望之心。來百世譏議之口乎。 上下優批不許。九月蒙除侍講院諮議。兼承馹召之 命。先生上疏懇辭曰。顧臣無似之狀。向已悉㬥無餘。今不須更事覼縷。而正使臣粗比恒人。一月之閒。荐蒙 恩除。已極踰濫。况其所叨。卽皆任賢之職。命德之器也。或錫之帶。聖人所戒。不稱之服。詩人所刺。臣雖至愚。亦不至全昧自知。何敢徒懷榮寵。冒沒趨承。以貽則哲之累也。仍伏念 震邸方在冲齡。雖未及講學之時。其所以薰陶輔翼。罔不在初政。宜愼擇端良方正之士。置之左右。以盡早諭之方。而今以如臣賤品。首居是職。樸陋之質。無補於 睿德。記誦之習。徒溷於 胄筵。狼狽顚頓。傳笑
中外。此又臣所大懼也。察臣言之非飾。諒臣情之難強。亟刊臣之前後職名。仍治臣慢 命之罪。以爲盜名欺世者之戒。因不就。 上批曰。自爾旌招以來。予有充然深喜者。亶不在賁飾文儀而止耳。亦不在縻爾好爵而止耳。卽惟曰爾以爾家人。有此蘊抱也。亦惟爾之硬著向前。必先於人也。爾疏云宜擇端良之士。置之左右而早諭之。誠哉是言也。欲求端良之士。將舍爾伊誰乎。世臣同休戚之義。先儒壯行之訓。爾必有平日講究。亟圖幡然。以副予厚望。戊寅二月。又下 敦召之命。先生惶蹙卽呈辭。三月因筵臣奏請。特下 別諭曰。昔夫子曰學而優則仕。今爾林下飭躬。劬經賾理。其學業之篤實。必聞必達。自有不可掩者。則斯可以出而仕矣。蓋士之出處。適於義而已。反復思惟。以爾之學。有可仕之義。無不可仕之義。一切以獨善高尙爲志。則吾儒所願之學。果安所用哉。顧今春晷漸舒。講筵將開。此時 經幄之任。政使宿儒當處。苟求宿儒。捨爾其誰。且我 春宮早諭之道。惟賓僚之左右是須。爾其體此至意。幡然改圖。庸副予如渴之望。先生上疏辭。 召命復降。辭旨愈隆。先生又陳疏懇辭。仍請曰。臣聞人主一心。爲萬化之原。而
公元1878年
正心之要。必在於讀書明理。顧今日悠悠萬事。孰有大於講學而頻御 法筵。親近賢士。使 元良漸染於耳目。在冲年智慮未定之時者。尤爲早諭之急先務也。四月陪叔父先生。會講于龍門書堂。行鄕飮禮于二止堂。五月 哲仁王后昇遐。入縣庭擧哀。上疏陳慰。每月朔入參哭班。八月承 大行大妃輓章製進之命。因縣道呈狀辭。或有問曰朝廷今日服制。 大王大妃小功。 王大妃大功。其於禮經之義。果何如。先生答曰。禮三年大功。長子嫡婦之正服也。朞年小功。衆子衆婦之正服也。惟我 哲宗大王。以旁支受統于 憲廟。則於 王大妃。爲繼體之承重子也。於 大王大妃。爲繼體之承重孫也。今於 哲仁王妃喪。 王大妃及 大王大妃當用衆子婦衆孫婦傳重之禮。斷之以小功緦麻之服可也。己卯正月。有衣次鹿皮等物 恩賜之典。呈狀辭。二月 敦召之命又下。先生上疏懇辭。因請講明 聖學輔導 元良曰。伏念 震邸衣尺漸長。睿質夙就。敎養之道。必在於 聖上之以身敎率。苟欲身敎。不可不先致講學之功夫。人君之心一正。則萬事無不正。然正心之方。不以講學。其道無由。故雖古之大聖人生而知之。
公元1879年
亦未有不資於是。粤我 列聖朝家法。尤以是爲先務。賢臣碩輔及諸先正。勤勤懇懇而不已者。莫不以勤聖學爲急。所以致治之美。卓越前代。 殿下所宜恪遵而勤行者。不其在此乎。程叔子進言於朝曰。使一日之中。親賢士大夫之時多。親宦官宮妾之時少。則可以涵養氣質。薰陶德性。此萬世不易之至言也。若不御 講筵。則賢士大夫。日遠月疎。所與親近者。宦官宮妾而卒無以收正心之效矣。伏望 殿下日開經筵。以懋 聖學。頻接召對。以廣咨訪。于以端本而澄源。必期於 朝廷百官四方萬民咸歸于正。講學之效至於如此。而以之敎導 春宮。其效尤大而速。我 殿下一身表裏動靜。粹然一出於正而無毫髮非僻之私。則 震邸晨昏侍燕之際。尋常嬉遊之閒。其所觀感。自然習慣。就傅之前。已有七分敎養。伊尹之告太甲曰。今王嗣厥德。罔不在初。召公之告成王曰。若生子罔不在厥初生。自貽哲命。若賈誼所謂太子之善。在於早諭敎。卽罔不在初之義也。擇師傅選宮僚。至於衣服器用之具。出入居處之節。凡繫輔導 春宮者。國朝具有成法。在 聖上修而行之也。上優批曰。今此陳勉。出於忠愛之至意。可以書紳銘
座。予之必致之心。於是益切。爾其諒之。亟圖簉朝。毋孤予厚望。十二月。除冰庫別提不就。庚辰正月。 東宮痘患平復。自 兩殿別有頒賜之典。因縣道呈狀辭。二月除司憲府持平。仍下 敦諭曰。爾以宿儒碩學。固守東岡。而聲聞攸及。闇然日章。向除六品之職。亦出於好賢如渴之意。爾不必更事巽讓。先生以疏辭略曰。臣每奉 恩諭。輒以臣爲先正之後而責勉不已。此殆 殿下以臣爲或有得於家庭緖餘。而臣實庸陋。上欺 君父。下忝先祖。益不覺顔騂而背汗。苟使臣欲追先臣之志。固不外於明天理正人心而已。見今天理之晦塞。人心之陷溺果何如。而臣是何人。敢有一分擔夯之望乎。臣進無可行之學。退有自守之分。區區迷執。竊自附於虞人不往之義。 上優批不許。仍除司憲府掌令。旋遞復拜侍講院進善。先生上疏辭曰。臣於前後 恩命。一不敢爲承膺之計者。初非有耿介高蹈之操。亦非爲道義自重之意。只以才不堪用。分不堪當。虛紆 隆眷。積犯逋慢。反若山林之士高尙難進之爲。執跡而論罪。宜伏斧鑕。原情而推恕。合置棄斥。奈之何 殿下不恤公議。不念名器。朝除暮遷。收召不已。壞了官人千古之典也。
公元1880年
則哲之鑑。雖未及悉燭。而臣之自知也明。自量也熟。何敢徒恃 榮寵。抗顔冒進哉。 上批曰。爾以全備之學。服襲儒宗。聲聞蔚然。政是展鋪厥蘊。致澤君民之會也。更勿退讓。卽爲簉朝。七月祇受 內賜感興篇。與克齋李公冕翼及一鄕髦士講學于龍門堂。八月連除司僕寺正,司憲府執義旋遞。陞通政拜吏曹參議。兼侍講院贊善,成均館祭酒。遣史官宣 諭曰。見今耆宿凋謝。讀書種子。不絶如綫。予所依毗而仰成者。亶在於禮待儒賢。然則在今日輔導擴充之責。捨爾伊誰。 特旨陞資。亦出於緇衣好賢之意。爾勿固辭。卽爲簉朝。先生附奏以惶縮之意。又上疏懇辭諸職名略曰。國有六職。尤重天官。今臣所受 新命。卽參貳冢宰者也。其爲任至難至愼。決非蔭官常調所可濫叨。臣不敢張皇覼縷。有若按例飾讓。而所兼兩銜。亦皆何等職責也。 國朝幾百年。居是職者。皆一世之宿儒碩德。標準士林。導迪 元良。曷嘗有如臣者流彷彿擬議於其閒哉。况我 世子邸下睿德日就。令聞夙彰。禮見在卽。 書筵將開。此時侍講之職。尤不當一日虛縻。任其癏廢。伏乞 聖慈特賜 諒察。亟將臣新授本兼之職。盡行鐫改。一以息四方
之譏議。一以全匹夫之廉義。 上批曰。畀以啓沃之責。縻爾銓綜之任。豈徒然哉。寔由民國事計。必待林樊宿德。朝夕左右。輔其不逮。激揚辨論。需用儁英故耳。今玆巽章。一往浼浼。雖予誠禮淺薄而然。獨不念爾家先正遭際篤棐之故事乎。爾其更勿退託。卽起簉朝。副此渴望。先生連疏固辭。 上不許批旨隆重。繼下 敦諭。又有錫馬之典。九月除右副承旨及同副承旨。十月疏辭前後職名。仍陳弭災之道曰。轟殷之異。疊見於收藏之時。伏未知有何咎孼。潛長於幽隱之際。而國之不祥。莫大乎不肖見用。如臣無似。猥忝非常之恩。亦足爲召災之一端也。變不虛生。理有相感。仰想 聖心惕然警懼。而或於蜵蜎蠖濩之中。有何不誠之德。而仁天告戒。一至於此也。昔朱子因䨓變進言於時君曰。克己自新。早夜思省。擧心動念。出言行事之際。常若皇天上帝。臨之在上。宗社神靈。守之在傍。懔懔然不復敢使一毫私意萌於其閒。以煩譴告而又申勅中外大小之臣。同寅協恭。日夕謀議以求天意之所在而交修焉。則庶乎災害日去而福祿自來矣。今我 聖上遇灾修省之道。亦不可捨此而他求也。 上優答焉。辛巳九月。承 諭召之命。
公元1881年
上疏辭。兼陳所懷曰。臣於月前。祇受衛正斥邪之 綸音。今又承息訛鎭囂之 聖諭。伏地擎讀。實仰大哉之 王言。足以警動臣民之視聽矣。不意外船出入。至有通好之擧。蹄跡內交。實有榻外鼾睡之憂。情狀叵測。必致薪上措火之危。一則賈生之所立談而痛哭者也。一則韓子之所抵死而排斥者也。未聞有修攘之實。措置於廟堂之上。量勢度力。不勝其懔然寒心矣。苟能自治自強。兵食俱足。訓養人民。使知親上死長之義。則必有固結其心而足以無虞者也。治身有法。賤而不侮。治國有法。弱而不侵。以若蕞爾之鄭。自立於晉楚之中。海外之寇。於我何哉。此在 殿下之反求而圖新。若夫廣開言路。畢集衆謀。實心旣辦。實事繼之。則危者可轉而爲安。亂者可轉而爲治也。然不由學則無其道。程子曰。君德成就。在經筵。記曰化民成俗。其必由學。然則斥邪息訛。亶在於頻御經筵。專事問學而已。 上優批嘉納。十一月。上封事條陳八事。其一曰懋聖學以正心志。其二曰開言路以聞過失。其三曰輔 元良以固國本。其四曰信賞罰以立紀綱。其五曰昭儉德以節財用。其六曰重名器以定民志。其七曰停進貢以存事體。其八曰斥倭
和以絶邪敎。疏入。 上優奬 賜批。聞者稱之以先生此擧大有補於世敎。十二月。 東宮入學冠禮次第將行。 下諭敦召。先生陳辭疏。仍乞免諸職。 批旨甚繾綣。壬午正月。 上遣史官別諭。仍命偕來。史官閱月來留。先生悚悶罔措。牢辭不就。是月 世子謁廟入學。又降賞賜之典。 特陞嘉善拜工曹參判。先生益增惶蹙。以廉義所拘。疾病所縻。不能趨膺 恩命之意陳疏辭。仍請治前後慢 命之罪。二月下諭旨召還偕來史官。六月聞 闕內軍隊作變之報。驚痛不置。又承司憲府大司憲之 除命。上疏辭。兼陳時變曰。軍卒作變。誠前史所無。而三綱淪矣。九法斁矣。豈意天日之下。有如此罔極之事乎。當此國家多事之會。正宜博求賢德之士。以處其任而責其成效。何可虛縻於樵牧之社。褻名器而辱淸朝哉。 批曰。近日之變。由予否德。不能弭亂於未然。如卿林下宿德。常在左右。輔予不逮。豈有今日之事乎。當此事變之會。望助尤切。一鶚立朝端。糾正百官。非躬行實踐之士。不厭於人望。歷數其人。捨卿而誰。此非辭巽之時。亟回遐心。副予側席之望。九月因大臣筵白。有推 恩之命。行焚黃禮于家廟。十一月。除特進官。有
公元1883年
衣資賞典。因縣道呈狀辭。癸未八月。復除大司憲。連辭不就。九月訪溪雲金公洛鉉於三山。與枕泉族叔,貞隱金公龍赫轉入俗離山。暢懷徜徉而歸。甲申正月。入沃川學宮。率諸生。參重峯,愼齋兩先生陞廡告由儀。翌日行鄕飮禮。又受講于明倫堂。三月陪叔父先生。講學于亦樂齋。四月會芸牕朴公性陽于龍門堂。講論經義。五月又拜大司憲。六月聞衣制變改之令。上疏辭職。仍請勿改衣制。其略曰伏聞近日以衣制變改事有成命。節目已定。未知 殿下何爲而有此咈人心駭人聽。千萬不意之過擧也。臣不敢多言。蓋觀帝王爲治。沿革損益。時或有之而皆有曲折。或以古變今。或用夏變夷。或昭眎等威。或節省宂費。如斯而已。今玆之擧。於斯四者。果有何所當乎。大凡治國。有大經焉。有要道焉。有定規焉。有急務焉。修人紀崇道術。監成憲厚民生是已。至於儀章物采之末。雖繫善變者。非明王之所汲汲。况不善變者乎。且儀章物采。雖云末節。亦有關繫於國朝典憲則甚重且大。殿下其或念及於此耶。噫。我國公私衣制。雖未必擧合三古。而實是 皇明一王之制。則豈不是先王之法服乎。顧今率土左袵。而惟此一隅褊壤遺物僅存。
本國之見重於天下者此也。有辭於來世者此也。今乃無端變改。怪詭不經。其於從周思漢之義。果何如也。嗚呼。曆數邅變。涒灘重回。風泉悲感。小大同情。而乃於此時。幷與其儀物之僅存者而弁髦之。得不有乖於天理民彝之常耶。言之及此。臣不勝痛泣焉。 上批曰。所陳無非可稽之論。然曾往公私所服。本非古制。且今法度委縻。習俗隳游。振刷無期。所以有前後飭敎。援古酌今。刪繁就𥳑。先從衣制變通者也。先生又上疏以爲臣伏讀 聖批。若曰曾往公私所服。本非古制。臣未知今日新制。果有於古可徵乎。謂 皇制爲非古。則當益求其上之制。㴑源三代。而乃反窄其袖斷其帶。爲卉服左袵者依樣獨何歟。又若曰法度委縻。振刷無期。夫振刷委縻。固今日之急務。而其要則正綱紀公賞罰。以擧舊典之廢隳可也。若規規於衣章物采。則是以薑桂之辢。治太虛之疾。其爲術豈非疎乎。臣又伏聞 殿下前後違拒章疏。一則曰就𥳑。一則曰時措。夫每事專主簡便。則必至苟且。茅纏紙裏。先儒之所譏也。若夫時措之說。則是近日時輩之愚弄慫慂以誤 殿下之欛柄也。妄引經訓。文致姦言。此固千古宵小之本事。豈意以 殿下之
公元1884年
聖智。亦陷於此箇圈套而不自悟也耶。推此觀之。 殿下今日之擧。非出於 聖斷。卽是時輩熟套作弄。擧國臣民之憂惋激慨。不獨在衣制一事而已。又不知何樣變革。已具於禁扃密贊之中。而變服之令。特其先發者耳。然則大臣諸臣之苦口爭辨。實是捧坏土而塞孟津。終其永壞。將至國不國而人不人。可勝痛哉。辭意峻切。不顧時諱。有忤 上旨。乃留中不下批。仍命例疏更勿捧入。先生聞之悚惶。罔知容措。自後杜門獻靖。謝絶世事焉。九月冠嗣子哲憲及姪純憲。邀芸牕朴公爲賓。照菴鄭友爲贊。近俗行冠禮三加者甚鮮。故欲觀其縟儀來會者亦多。乙酉正月。 東宮疹候平復後有 頒賜之典。呈狀辭。三月卜居于沃川之遠溪。蓋取其幽邃閒闃。遙隔世囂也。是月拜吏曹參判。先生自昨秋疏事以後。方杜門竢勘。忽蒙 恩命。不勝驚惶。乃引罪陳疏辭。承 批蒙遞。八月又除都憲。丙戌四月。 陞嘉義繼下 敦召之命。上疏辭。仍請禁邪敎略曰。伏聞西人設敎主之堂。使我無知之民。漸染就學。道途傳說。不勝藉藉。極爲 聖德之累。故冒萬死仰陳。嗚呼。我東素以禮義相尙。禁絶邪敎。已爲 祖宗朝成憲。而人紀之所關繫。又
公元1887年
不翅重且大矣。 殿下奚爲而任其所爲。上以壞 列聖之規。下以惑兆民之心。使此衣冠之倫。相率而入於禽獸之域也。目下艱虞之勢。誠如 聖敎。而明天理正人心。自是 殿下家法也。扶正氣熄邪說。使頹風淆俗。翕然趨正。惟在 殿下一轉移之機。如臣庸陋。何足有無於裨補之萬一也。只合杜門自靖。佇見淸明之化。此亦追 列聖之遺澤。報 殿下於今日也。蒙 優批。丁亥二月承 諭召。縣道呈辭。戊子二月。又下 別諭敦召。呈狀辭。己丑六月。復拜大司憲旋遞。八月會諸生講學于杞菊亭。因邀族親。做花樹之會。每歲首例 下賞典。而先生以爲 君賜之物。獨不可私用。交易若干財。欲設義庄而沈財於人。未遂其志焉。九月陪叔父先生與芸牕,枕泉諸公會于龍門。校讎大全隨箚。庚寅四月。 神貞王后昇遐。上疏陳慰。六月與數三同志會于棲碧亭。校勘鳳谷,宗菴兩世先稿。編爲定本。七月承 山陵輓章製進之命。呈狀辭。辛卯春。周賞太白山及東京而歸曰。今行得遂宿昔之願也。四月除工曹參判旋遞。十月行母夫人李氏緬禮于臨陂祝聖山。壬辰四月。往省親塋。仍會多士。講學于臨之明倫堂。重葺棲碧亭。櫃藏
公元1893年
朱宋兩先生眞像及遺書。癸巳二月。承 諭召。呈狀辭。甲午正月。又承 諭旨。呈狀辭。三月還移于石南舊第。乙未春。患背疽數朔沈重。門生子姪要醫欲試針藥。先生輒發歎曰。見今世事罔測。與其𤻲而生也。寧溘然無知也。時國家變怪。大小疊生。故有是歎也。八月 坤殿遇禍于宄賊。奸臣金允植主議廢位。秘閉不發喪。至十月始復位。而頒 昇遐之音。先生入縣庭擧哀。仍成服而還。時薙髮之令忽發。禍將叵測。先生乃抱書而入天摩山中。或有來問者。輒曰吾頭可斬。吾髮不可斷。今日道理。以死之一字爲貼額符也。命子哲憲挈家還接于遠溪。丙申八月。 上遣禮官問 因山前行練祥當否。辭不獻議。九月以 因山除服當否。有詢問之 命。亦不獻議。上書于叔父先生曰。 因山未知在於何時。則雖拖至三數年。如不得變除。揆以父在母喪降服之義。亦無壓尊之嫌耶。春秋周桓王崩七年乃葬。其時臣民仍服七年之久耶。莊王四年。王姬下嫁于齊。則此固爲除服之一證也。姪之愚見。廷臣與士庶皆於八月。恐爲變除。而今旣不除則當以追服日除之。惟廷臣素衣素帶。以竢 因山而還服其服。虞卒而除之。恐似無悖於禮
公元1897年
經之旨矣。丁酉二月。除特進官。三月差 明成皇后輓章製述官。以猥越不敢當辭免。十月 因山。始成行望哭禮于郡庭。戊戌正月。 國祥退行。入郡庭參哭班。三月省掃親塋于祝聖山。周覽湖南諸名勝。九月與仲弟及諸生會講于龍江書堂。因泛月于赤江。觀吉冶隱百世淸風碑。己亥三月。率諸生講學于棲碧亭。轉往安陰。登覽居然亭,光風樓,搜勝臺。行鄕飮禮于春翁草堂。因訪桐溪舊蹟,葛川遺址。迤向娥林之褒忠祠。習禮講學。七月以 景慕宮追崇事。遣禮官下詢。而先生病未獻議。庚子正月。行先公緬禮。合窆于夫人墓。八月 自上將營洪陵緬奉。而遣禮官問服制有無。病未獻議。茅川書堂。卽文正公受 命遺墟。而毁撤後遂見荒廢。先生常慨歎之。與士林謀建一堂。至是堂成。士林請行鄕飮禮。先生往焉。別立堂規。使一方俊秀春秋會講。辛丑春。與霞石李贊成容元及勉菴崔尙書益鉉約會于臨陂樂英堂。講論經史。時人稱盛擧。壬寅三月。往靑川參先祖妣李氏忌祀。仍入華陽洞。瞻謁 萬東廟。蓋自乙丑以後。先生不入華陽。蓋三十有餘年。始作此行。適値 毅皇殉社之日。謁 廟後退坐泣弓巖。誦風泉詩。登先祖
公元1902年
草堂。奉審影幀。與諸生講論春秋。行鄕飮禮。會士多至百餘人。禮貌甚盛。四月 上以夫子位號與廟額改正事。遣禮郞收議。先生據 皇明嘉靖中所行之禮獻議。十二月。喪叔父先生。孤露之懷。益無依歸。號哭與親喪無別。癸卯九月。除弘文館 經筵官,侍講院書筵官。十一月。 明憲太后昇遐。入郡庭擧哀。上疏陳慰。時議政李根命依晉孝武服褚太后事。議定齊衰杖朞。先生聞之。寄書于從弟秉瓚。使之辨質。其書略曰。蓋帝王家專以繼序爲重。故自孔朱至沙尤。皆有定論。何不援遵。乃擧晉人徐藻議。輕斷莫重之儀節耶。且以國朝故事言之。 仁宗王后之喪。 宣廟服三年。是朴思菴所定。而尤翁以爲得正。戊寅 哲仁王后喪。 聖上服亦已三年。則不以本屬服之明矣。此台所奏。亦違國朝已行之例。誠爲慨然也。如以本屬言之。杖朞旣非嫂叔之服。則今此所定。其於繼體與本屬。俱乖其義。是果半上落下矣。豈無後世之論哉。甲辰正月。入郡庭。參 因山哭班。三月又參卒哭哭班。九月 純明妃薨逝。擧哀于郡庭。 上有別諭曰。卿之膺儒選。已踰二紀矣。必致之意。無時不惓惓。而卿則一往邁邁。其果誠禮之不足耶。朕心惄
公元1904年
然。頃者更張以來。國家多故。官制未定。旌召亦復閒闊。然禮遇企佇。未始少異於前也。已於昨年。復設經筵官。處卿以舊銜。而當此擾攘之際。尤切思賢之懷。卿其幡然而起。賁然而來。左右啓沃。匡濟時艱。先生上疏陳慰。兼辭 召命。承 優批。十一月 國葬。行望哭禮于郡庭。或以前後邦禮有問。先生辨誤曰。頃於 明憲太后喪。 聖上服制。定以杖朞。今 純明妃喪。又斷之以服朞。自 上至於臣民。皆如之。時宰何乃不顧先聖賢嚴正之訓。輕斷莫重之典禮耶。 聖上於 明憲太后喪。當以繼統之服。服承重三年。是不易之典也。且練事以 純明妃葬前。不得如禮行之。則 聖上惟竢卒哭後行練。而臣民則當以尤翁說忌辰哭班除之可也。今不能然者。有何所據耶。至於 純明妃喪。以衆子婦服。當服大功也。儀禮凡婦服視子每降二等。而魏玄成奏議。陞適婦朞年。衆婦大功。家禮因從之。則當爲後世之援證也明矣。臣民受服。原無的確之據。而議禮者誤引 大明會典懿文,莊敬兩太子喪時之例及 肅廟朝 端懿王后在嬪宮薨逝時儀節。以爲今日服朞之證。蓋懿文之服。只指皇帝而言也。莊敬之服。雖言在京軍民而
公元1905年
不及畿外。然此皆論太子之服也。惟 端懿之喪。可以爲據。但有君上之服而勿論臣民則豈可的指而爲證耶。大抵服君三年。服后朞年。是禮之正也。今以所以服后者服太子妃。則更以何服服后耶。臣民之服后。以其母臨一國也。太子之妃。何嘗有母道於臣民乎。乙巳三月。謁沙溪先生墓。轉省祝聖山親墓。設講于考巖書堂。會士洽爲六七百。觀者稱衰世之勝事。十月二十一日夜。倭酋伊藤博文帶兵入 闕。勒請五條約。 上牢不允許。外大齊純,內大址鎔,學大完用,軍大根澤,農大重顯輩。調印許可。因給外部印章。先生晩始得聞涕泣曰。吾自甲乙以後。凡於典禮及世變。一以含默固守獻靖之義。至於今日則 宗社亡矣。吾道絶矣。義不可膠守舊見。遂治疏極論曰。比年以來。獸蹄鳥跡。任其交橫。凡其所求。無不聽從。一不以大義折之。以至毁我形變我服而不之惜也。彼心之無我國。固已久矣。今日之變。固非自我而馴致者乎。蓋由奸小之徒。陰相締結。壅蔽 天聰。求濟己私。而 陛下迄未覺悟。越至于今。國其淪矣。人其魚矣。豈謂三千里疆域。五百年 宗社。有此剖判以來所刱遭之變。所難洗之羞乎。如臣草莽無狀。旣不
能早自溘然。則一息尙存。乃是 陛下之恩澤也。國勢如此。而終不以一腔熱血。披瀝於 天陛之下。則是臣負 陛下也。非徒負 陛下。亦以負 列聖朝也。玆敢大聲疾呼。犯此出位之誅。嗚呼。古今天下。人無有不死。國無有長存。與其屈首於仇敵以圖幸存。曷若君臣上下同心戮力。以殉 社稷之爲無愧乎。我之國力。雖甚疲弊。然 先王之疆土依舊也。古家世族與國存亡者猶在也。軍民吏胥謳吟 先王之德。思欲報之於 陛下者。亦不可勝數也。彼若狼貪羊狠。必欲逞其無禮。則三百州之中。豈無沫血制梃。捍 王于艱者乎。所謂調印。乃僞書之私自予奪。如此賣國之賊。豈可使晷刻假息於覆載之閒乎。亟施邦刑。以伸 王章。以洩輿憤。則已頹之國綱。可以少振。胥動之人心。可以少定。危者庶幾爲安。亂者庶幾爲治。此在 陛下一轉移之機也。惟 聖明斷而行之。毋疑焉。疏入。 上以嘉納下批而終無採施之 令。故上再疏略曰。亂臣賊子之亡人家國者。何代無之。豈有如齊純,址鎔,完用,根澤,重顯輩之元惡大憝乎。夫三千里疆域。 祖宗之土地也。百千萬生靈。 祖宗之赤子也。雖以 陛下之尊。猶不敢私自與人。
况乎爲臣子於 陛下者。何敢擅自予敵。以覆我五百年 宗社耶。噫。彼五賊以宗室至親。喬木世臣。反不念渠父渠祖深被 列聖之恩。而納媚狡虜。脅迫君父。僞約書可任自調印。古今天下。此何大變也。國人皆曰可殺而尙未就戮。快雪臣民之憤惋。昭謝天地之神祇。則且未知何樣禍機。伏在時日。到此地頭。其於 宗廟社稷何。天下後世何。彼所謂五條。卽奴隷我也。臣妾我也。然則 先王宗社。將妥享于何地乎。八域黎庶。安忍讓與讎賊。任他魚肉乎。 陛下之莫重寶座。將安所適而苟且圖存乎。國雖亡而義不可亡。則臣之沐浴請討。非徒臣之言。乃擧國公共之論也。爲 陛下之臣子者。義不與此賊共戴天日。惟陛下迅用王章。以正賣國之罪。使我堂堂禮義之邦。毋爲天下後世之所笑也。 上批曰。目下岌嶪之形。不翅欹器漏船之可譬。以卿宿德忠愛。安得不侃侃至此哉。所陳嘉尙。而已有前批。庶有諒會。何用復提。際玆艱虞之棘。益思啓沃之美。望卿亟圖惠然。一番羽儀于朝。以副朕側席企佇之想。門人問今番 召命。何以處義。先生曰。當此艱危之時。義不可晏然在家也。十二月十二日。將發赴 召之行。拜辭于家廟。
謂家人曰。吾之今行。似難生還。顔色少無變。率門人鄭奭采,李涵及從子廷憲發行。先是數夜。家後主峯鳴動。其聲如䨓。村人異之。到靑川。謁文正府君廟。綴文告由于墓所。仍向京城。定館于東門外紫芝洞。陳請對疏。 上謂秘書丞趙南升曰。此儒賢屢年旌招。絶不上來矣。七耋老人。乃赴今日之召。必有所執而其欲陳言者。想不出討賊廢約二件事。將奈何。對曰然則 陛下將不欲筵接乎。 上曰。豈無相見之心。今日不可以常例處之。直入秘書院請對甚好。蓋 聖上慮其五賊自外沮遏。故 下敎如此也。先生不得已直詣政院請對。 批曰。翹企之餘。見來章可以相面。欣幸何喩。當卽爲筵接。又遣秘書郞問起居。先生附奏曰。國勢岌嶪。有此 召命。不敢自同平時。晏然私處。蒼黃趨走。今纔赴 闕。如臣賤軀。固不敢自恤。 聖恩天大。至遣史臣 下詢疾病。惶感之至。措躬無所矣。 上曰。儒賢登筵。禮遇不可不審。須覓 先王朝尤菴登筵時謄錄以來。史官進呈。入鑑後。卽命掌禮卿南廷哲擧行。設法筵於中和殿。卽 下入侍之命。先生入對奏曰。臣才劣學疎。本不足爲有無於世。而何圖虛名上誤 天聰。前後 敦召。一未承
膺。罪悚之極。跼天蹙地。固無所容。今於國勢危急之日。蒙此懇惻之 詔。義不敢晏如平常。居于私次。冀得一瞻 天顔。罄㬥愚衷。退死溝壑。是臣畢生之願也。 上曰。七耋老境。寒程勞攘。得無受損否。對曰。國憂至此。如臣微軀。臣固不自恤。不必過煩 聖慮。更俯伏奏曰。人臣之於 君上。猶赤子之於慈父。臣未得仰瞻 天顔。是無異於赤子而不識父母之顔。其合於倫理乎。 上曰誠然。今日國勢可謂朝不慮夕。君臣閒今不相面。更無可見之期。其入房近坐。仰看朕顔。次及東宮。於是先生入房曲坐。先瞻 聖顔。更瞻 睿顔。仍退俯伏奏曰。惟天惟 祖宗。付託 陛下以 宗社之重生靈之衆。 陛下所居之位。乃 祖宗所居之位。則 陛下豈不夙夜兢惕。思所以治安之道乎。今日國勢如病大腫。危在朝夕。不審 陛下將何以處之。臣聞木必先腐而後蟲生之。堤必先壞而後水齧之。彼日酋雖曰強梁。自無內賊之倀導。則彼安能不勞一鞭而坐取三千里疆域哉。夫治病。先攻腹心之病。然後次及四肢。防盜先固藩籬。然後可以自守。今諸賊居中用事。至有嚮日勒約之變。勒約果是何物。古今天下。寧有以半幅紙而坐失國家
公元1892年
之理乎。此自剖判以來二十七史所無。而刱睹之一大變怪也。今爲國家計。不得不亟降 詔勅。下諸賊于司法之臣。聲罪討誅。以洩輿民之憤惋。聳動萬國之瞻視。然後國權可復。政治可改。而 宗社可安。生靈可活。伏乞 陛下廓揮乾斷。卽降 處分。亟正邦刑焉。 上曰。誠然誠然。朕亦非不知之。而絆掣脅勒。不得自由。甚可寒心。對曰。然則三尺之重。將施於何地乎。 陛下與逆臣朝夕謀及政事。是欲以 宗社生靈。投之于賊而終不悔悟也。臣腔血沸騰。不可以言辭一一盡達。謹以箚子袖來故敢進。其略曰。嗚呼。日賊之爲患。從古何限。壬辰之禍。乙未之變。擧國臣民所不共戴。而以至今日則百千萬生靈。盡爲彼賊之婢僕。婢僕之降而爲禽獸。禽獸之降而爲魚肉。則靑城五國之禍。 宗社丘墟之慘。面前必至之勢也。夫華夷人獸之分。譬如陰陽晝夜之相反。華之所以異於夷狄者。以其有道也。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以其有道也。斯道也。受之上天所賦之衷。而紀之爲仁義禮智。張之爲父子君臣夫婦長幼朋友。修之於身。驗之於家。施之於四海而不能盡其用者也。五帝三王所以正天下者以此道也。孔孟程朱所以開來學
者以此道也。 陛下所以丕承惟天惟 祖宗付畀之重者。亦以此道也。此道一亡。則天地陷缺。日月昏黑。華夷人獸。自相蹂躪。國不得爲國。 陛下雖欲享南面富貴之樂於廣廈之下細氈之上。其可得乎。古昔聖王嘉言善政。載在書籍者。不止數千萬言。而要其歸則莫非扶護此道者也。不幸 大明運否。神州陸沈。而道流於海外東方。殷師變夷之邦。則其承春秋之統。以詔萬世帝王大經大法者。獨非我 孝宗大王曁夫臣之先祖文正公臣時烈乎。我國雖蕞爾小疆。以小華之稱。見重於天下者。以其有此等大義也。然則東魯之周禮。碩果之得輿。獨在我國。則 陛下所居之位。非 陛下之私有。乃億千萬古羣聖先王傳授道統。興亡盛衰之所擔重。而天下萬國所以必來取法者也。國存則道與之存。國亡則道與之亡。皇天所以付託 陛下者。豈其尋常乎哉。臣之先祖所處。華夷之分也。夷亦不害爲人類。而以其所主之道異。故其於尊攘之方。瀝血致力。飮恨而死。臣之所處。人獸之分也。以其所主之道。猶不及夷狄有君之爲愈。則人而爲獸。忍可目見而不知恤乎。人皆以爲陛下之國亡矣。臣獨以爲非徒 陛下之國亡。乃萬
公元1905年
古之道亡矣。臣至於此。生亦何顔。祖死於華夷之義。孫死於人獸之義。則在臣之地。固所甘心。其於 陛下之所處何哉。不得不爲 陛下一陳其所以扶持之方。故敢陳愚見如左。曰斬諸賊以正王法。曰進賢能以充部任。曰據盟義公辦各館。曰立紀綱以定名分。曰派御史廵察民情。曰整財政以紓國力。曰尙正學以養賢士。曰闢邪說以遏賊黨。曰明法律以整詞訟。曰養軍力以備不虞。凡此十條。乃衛道之一方。濟時之急務也。臣之所以極深硏究。擬進 天陛者雅矣。今當垂死之際。不得不爲 陛下一陳。然此不可以徒行。惟在 陛下一心之正不正如何。則必以誠敬二字爲立心之基本。涵養未發之前。省察已發之後。謹之於幽暗之中。析之於細微之閒。邪正淑慝。瞭然心目之閒。而使此心常在於淸明正大之域。施諸事業。不使有毫釐之差。則一日有一日之功。二日有二日之功。興復之效。不期然而自立矣。不以治心爲本。而聲色臭味之欲。一向不除。徒聘言談之閒。誇揚一時之聽聞。則一無實效之可見。而貽笑一世矣。今日 國家之勢。如大病之入人膏肓。雖華扁良方。莫可下手。然比諸田單之卽墨。綽有餘地。猶可及時而
亟行。庶免不及之悔矣。伏乞 聖明裁赦。取進止。 上使秘書丞受之而 親鑑曰。節節皆是眞經國之嘉謨。非卿老成宿德。豈有此言。朕當置諸座右。常目在之。一一實施矣。又奏曰。近日卿宰之以上疏事。袂拘執之辱。于日本司令部者。有不可勝數。此皆 陛下臣子。痛彼日酋無難拘執。是敵眼之無 陛下。固已久矣。國亡則已。一日有國家之名。則 陛下豈忍坐視而默默無言乎。 上曰。卿之前後所言。朕非不欲聽從。而時勢有異。當次第留念矣。仍 下諭曰。七十老人。驅馳寒程之餘。旣未調理。不可久在筵中。退竢宮府。於是所 侍閣臣皆退去。先生奏曰。久在法筵。恐勞 聖躬。保護 聖躬。固爲大節。然事尤有大於此者。今 宗廟之危。 國家之亡。迫在呼吸。若不斬諸賊。 陛下雖欲坐此 寶座。何可得乎。至如臣之死生疾病。臣亦不恤久矣。斬諸賊之事。只在乎 陛下一詔勅之閒。不準請則臣固不可退。 上曰。當圖施爲。暫退休息焉。 上卽起入內殿。先生不得已退待于宮府矣。遣秘書郞問起居。兼 賜食物曰。天氣寒沍。卽還私次。先生曰。當此國亡道亡之日。不拘常格。將冒死力諫。而旣蒙實施之 處分。則暫爲退
待。是乃敬君之道也。仍退私次。 上又遣秘書郞問起居。先生以口傳奏曰。 聖恩隆深。下念至此。銘感悚蹙。難以形述。今日國事。瘡疣百出。危不容髮。轉危爲安之道。只在 陛下一念之如何。而臣之所進袖箚中第一條。尤宜急爲實施。伏乞亟加 英斷。快正邦刑。以肅朝綱。以安 宗社焉。翌日再入政院請對。上遣秘書郞傳勅曰。卿之日昨袖陳。諒出忠憤。朕固留念。而施措之早晩緩急。自有折衷者存。何不靜竢。又爲此過當之擧乎。寒節行役之餘。必易受損。勿復爭執。卽還私次。先生奏曰。 陛下何靳惜此一尺 詔紙若是之甚乎。當不容緩晷刻。何待於早晩之閒而延拖也。當此國亡道亡之日。臣誠意淺薄。未克回天。是其爲罪。若其固請力諫。臣分之當然。不可謂之過當。况今 宗社丘墟。瞬息是爭。復何暇恤微臣之受傷哉。先生經夜于政院。又請對。 上遣秘書郞問起居。以 聖候靡寧。不可筵接。卽爲退出之意傳敕。先生奏曰。臣旣到此。不準請則不退。今聞 聖候靡寧。伏慮萬萬。臣子道理。不得不待平復而將留此。以俟 聖候平復矣。又以退出之意屢降 詔勅。終不奉行。方欲冒死進伏 天陛。出平章門。警務使尹喆
圭來言曰。自此去涑玉軒(卽寢殿)稍遠。老人筋力。難可徒行。請乘轎子。先生卻之。喆圭告曰。恐有不測之禍。亟扶先生乘轎。因垂轎門曰。如此然後可以避日兵之逼辱。先生素不熟宮禁之路。故信其語矣。乍到一處停轎。乃南門外也。先生始覺見欺。大加叱責。喆圭對曰。此非私自爲之。乃自 上有陪還本宅之 敕令也。先生曰。必爾之矯旨侮弄者也。語未畢。日廵査及廵檢來到。稱以 敕令。定館止泊。而先奪先生佩刀。又探衣襟中所藏藥物。而謂以保護。終夜在傍不離。禁絶外人。子姪門生聞之惝怳。欲入謁不得。詰責移時。乃入謁焉。翌曉日廵査欲載先生于火車。先生曰。吾老矣。筋力從陸路。猶不可堪。况火車之撓動不安者乎。卻之不已。日酋勒扶以乘車。招引子姪及門生同載。夜半泊大田下車。距石南舊第纔一里許。先生顧門生曰。一步有一步之辱。二步有二步之辱。不可移此也。乃入舊第。又謂門人曰。吾未告 君而來。不得不上疏。精神難可收拾。吾將靜處構草。諸君皆退休。夕後置疏於篋上。著道袍。盥手北向四拜。其疏曰。臣以討賊廢約事。以疏以箚。恭竢 處分者已有日。而屢度請對。以 聖候靡寧。待命 闕門矣。警務
使臣尹喆圭來誘于臣曰。若欲進伏 閤門。則癃耋筋力。難可自強。扶臣載轎。轎門下垂。閃忽之頃。已到城外。則廵檢與倭廵査稱以 敕命保護。搜探臣身。困辱萬端。脅載火車。直到公州之大田。逐臣還鄕。當其時也。求死不得。臣身受辱。固不足惜。而貽辱朝廷何。貽辱士林何。嗚呼。諸賊未誅。勒約未繳。則五百年宗社。今日而亡矣。三千里疆土。今日而無矣。數百萬生靈。今日而滅矣。五千年道脈。今日而絶矣。臣於今日。生亦何爲。將歸侍我 列聖祖曁先聖賢於地下而不負春秋大義矣。伏乞 聖慈察之憐之。諸生始知其爲遺疏。驚問曰。先生處義。何必如是。入山守道亦好。先生曰。有道則見。無道則隱。乃平常時事。今人類澌盡。吾道絶亡。是亘萬古極盡頭也。一死之外。無他道理。吾意已決矣。子姪相與號泣。先生責之曰。吾死於當死之地。爾等何乃如此耶。因手書寄訣于秉珣曰。以身殉道。士之職也。吾今拘辱於倭酋。義不可苟求生活。吾死之後。宜思保家之道。持身謹愼。處世謙恭。讀書守志。毋忝先德。以慰吾泉下之望。又以修身竢命。愼守先訓。勿墜家聲。書戒子姪。又示書社同志曰。不佞以先祖之孫。讀聖人之書。粗聞春秋之大
義。遭此華而夷夷而獸。人類滅絶之日。一部春秋。亦將無地可讀。陽九之厄。一何至此之極。不自量力。以討凶逆扶綱常大義。仰叫 天陛。竟値罔測之辱於犬羊之奴。使吾儒種子。至吾身而滅亡。故只以一死謝諸君子。噫。上焉而千百歲在前。下焉而千百歲亦在後。俯仰穹壤。今日何日。默究義諦。庶幾無愧矣。夫剝盡復生。否極泰來。自是天理之常也。惟願諸君子勿以今日之晦塞。謂永無生生之道而少挫其志氣。壁立千仞之砥柱。忍辛耐苦。煞用力下功夫。只要向前廝殺。不要退後歇腳。扶吾道於旣絶。延國脈於已亡之地。則大冬風雪必遽然。而萬和方春矣。噫。不佞以吾道之重責。任之于諸君。諸君其亦可謂任大責重矣。夫子曰守死善道。惟諸君勉哉。謂子姪曰。行橐中所藏藥物。吾已服之矣。吾死後勿爲厚斂厚葬。而墓道只豎小石以表之。言笑自若。無異平日。因命正席倚枕而臥。如就寢樣。已而殞命。卽三十日巳時也。享年七十。嗚呼痛矣。天乎神乎。是日雙虹貫日。食泉沸騰。夜又天䨓。人皆嗟異曰。哲人之萎。安得無災也。訃聞。 上震悼下詔曰。此儒賢學問精邃。承襲先正淵源。老成宿德。維持世敎。一番羽儀于朝。方喜見面。
而際時艱危。憂憤激烈。歸及林樊。遂以自靖。昏衢失燭。曷勝悵衋。特賜二等禮葬。令禮式院施以綽楔之典。節惠之典。不待狀議諡。 特贈大匡議政。遣亞卿致祭。祭文當親撰以下矣。送終之節。一遵遺戒。正月六日。返櫬于遠溪。途路迎哭相弔者。彌亘相續。門人環絰者。殆數百人。館學及各道儒生。設位擧哀。操文來奠。汲婢恭任悲毁廢食曰。吾從主爺於泉下。乃自刎而死。亦豈非先生恩化攸曁者耶。門人奉進遺疏。以二月二十二日。卜葬于錦山星谷乾坐之原。遠邇來會者數千人。三月祇受 致祭宣諡之命。諡曰文忠。道德博聞曰文。慮國忘家曰忠。朝家 贈貤之典。崇褒之命。此可以無憾。而後學安倣之慟。曷有極哉。配完山李氏。疎齋忠文公頤命有孫縣監秉植女也。生於乙未十二月二十九日。歿於戊午十月十七日。墓在臨陂戌山庚坐原。配淸州韓氏。學生泰元女也。癸卯八月二十六日生。無育。取秉珣長男哲憲爲子進士。嗚呼。先生廣額脩準。秀眉長鬚。體圓而肩疎。肌厚而耳白。雙眸炯然。暝時斂莊如塑。開則精彩照人。性度溫厚正直。儀容端雅嚴重。自幼擩染家庭。慣知爲學之方。不以遲魯而厭退。專意刻苦。終日不離親
公元1903年
側。非讀書則必習字。常抄攟前哲事行及國朝典章。及喪先公。移孝於伯父先生。受敎尤謹。與從昆季日必冠帶而侍坐。纔踰勝冠。遭山頹之慟。克承緖餘。謝絶塲屋。常懷微聖賢吾無歸之志。益慥慥于爲己踐履之實。博約兩進。體用該備。明誠爲務。毫無巧飾。邪正義利之判。如辨黑白。若決江河。不以榮辱累其心。不以威武屈其操。每盛暑隆冬。攜書入山房。講磨不輟。動作云爲。必倣先賢長德。尊閣子傳及朱宋兩大全心經近思等諸書于几案。又題左右銘於壁上。日夕探賾。常孜孜諷誦。而最好中庸強哉矯及孟子居天下之廣居章曰。大丈夫平生持心處事。當如是也。每夙興冠櫛。展謁家廟。退而整坐覃思精硏。若有疑義則與士友討論。不明不措。尤用力於禮學。必以家禮及備要爲築底之本。就先輩諸說。折衷而行之。遇喪餘。雖祁寒必沐浴著新衣。宿齊豫戒。鼎豆之屬。盡其蠲潔。以致如在之誠。是日不接賓客。常以藐孤爲至痛。事異顔。無閒所生。務悅其意。處兄弟。極其和翕。有疾若己有之。得味雖小而必分嘗。見過無細而必密規。深悼叔季二弟之早夭。每於祭日。呼哭如始喪。收育其孤如己出。奉先靡不殫誠。而於鳳谷,宗菴兩
公元1904年
先祖尤盡心。蒐輯遺稿。登梓印布。敎子姪以義方。見有放過則嚴加責諭。俾無非僻之萌。御婢僕以恩威。而有懈怠者則輒峻責曰。人不可無一日修職。而汝乃如此。能免飢寒乎。皆感戴而服勤焉。列花卉而庭院蕭灑。藝桑麻而野趣自足。蓋其齊家也。凡事凡物。必各有條理而不紊。閨門之內。常斬斬如也。每歲朝。與夫人行拜禮定坐後。次受家人之獻拜。其律身也。循蹈繩墨。不違規度。衣服飮食。務從儉約。室堂啓居。必求閒適。步履必安詳。坐必端跪。而中年患腳氣。或多跏趺而足不加膝。其接人也。款厚恂懇。遠近莫不感服。蓋於平素語默動靜。平直樂易。絶無抑揚之辭。未見崖異之行。當義理大關處。自持剛勁。截然有不可犯者也。每於叔父先生弧辰。率弟姪稱觴獻壽。遇先世諱辰及伯叔父母忌日。必行素宿戒。繼立傍親之無后者。爲置祭田。以奉其祀。敦宗睦族。情誼周洽。雖疎屬無異至親。其貧困者。必隨力救助焉。乙丑 皇廟毁撤後。作詩見感慨之懷。絶意進取。惟以飭躬績學爲家計。及蒙抄選之 命。感泣而語秉珣曰。我先府君固竆守義。無一毫外求之意。而不食之報。乃發於吾身。自今以後。吾兄弟倍加戰兢。毋忝所生。庶
公元1884年
幾免大過也。 恩除職名。雖歲遷月至。而固守東岡。一不出世。歘見朝家變更衣章。連疏忤 旨。遂慨然有深入自靖之計。構數閒茅棟于朱溪東武夷峯下。扁曰棲碧亭。蓋取唐人詩問余何事棲碧山之意也。每春秋。率門生修契講學于此。性偏好山水。國內名山大川。無不遍覽周賞。先賢杖屨遺躅。亦皆探訪寓慕。素不喜作詩。而到泉石幽勝處。輒徜徉不欲舍去。必引杯朗吟。有晦翁南嶽之趣焉。自 上屢有敦召。而一例巽辭。然世道之憂則自不能已。甲申五凶犯闕作變。先生聞而驚錯曰。當初彼輩招寇入室。醞釀今日之禍。何待智者而知也。然其所凶悖。豈料至此耶。又靜夜傷歎曰。國事如此。 宗社生靈。將何以得保歟。西醜之建堂設敎也。先生尤極長吁曰。吾儒之學。必將見禁。學校之宮。不頹而頹。一線微陽。無路支得矣。天地晦盲。何如是之極耶。陳疏嚴斥請禁其敎。終不見許用焉。自是外夷侵侮。賊臣執政。世變層生。舊章盡革。至有祝髮之令。乃著長噫說以示學者曰。天下之生久矣。物以羣分。人獸定矣。區以類別。華夷判矣。此義撐柱乎宇宙。不容一日而壞者也。故大禹之平水土。周公之驅猛獸。孔子之作春秋。皆所以爲
萬世開物成務之道。夫天地不能自有爲。而因氣數之變。往往有缺齾處。則必生出來聖賢。使之塡補。其所眷顧。當復何如哉。楊墨橫行。老佛踵熾。貽禍生民。慘於洪猛。孟氏以之闢廓。程朱以之斥嚴。扶元氣於旣頹。濟衆生於昏墊。其麤拳大踢。亦有闔闢乾坤之功。迄于今賴之矣。嗚呼。前流旣退。後流又漲。大界陸沈。彌天狂瀾。及我東土。飄蕩日月。崩頹山嶽。鬼怖而神驚。遂使亘萬古撐柱之義。一朝壞了。人而獸華而夷而已。今其言曰。苟有利益。理亦可逆。倫亦可蔑。開千年之未開。化萬民之未化。率天下而歸于長夜。衣冠文物。禮樂刑政。棄遺如唾。勢將無餘乃已。其爲變亂。自剖判以來所未有者也。嗚呼。大河之潰。猶可捧土而塞。今天下溺矣而莫知其拯救何也。抑仁天欲喪斯道而不生其人也歟。陽雖消剝而不食之果。必有復生之理。則豈其終爲夷焉獸焉而止耶。嗚呼。禹周孔孟程朱旣不復見於今世。則莫如抱禹周孔孟程朱之書。深入竆山。講明其義理。佩服乎一身。思欲扶持於不扶持之中。雖不能以人事回一世氣化之衰。亦足以竢千秋而無愧焉。夜夢見圃隱先生。語門人曰。此時此夢。誠爲異事。作詩寓感曰。小華文物賴
先生。五百年來治敎明。祇今擧世爲長夜。獨向深山守我貞。此蓋傷時憂道之念。通於神明而然也。先生甚疾異國物色。一不近於身。燕居而必峨冠大袖。出門而必鶴氅鳩杖。嘐嘐然有出塵之像。見周衣窄袖者。則若將浼焉曰。此胡制也。古則以袵之左右。分華夷。今則以袖之有無。別華夷也。學者以經禮疑義有來問。則必據洛閩訓旨及栗沙尤諸先生說答之。又以爲凡義理前賢旣明其大體。昭爛日星。故後賢因其已明之說。益究精蘊。以是其於細微曲折。則後出之論。愈覺精到。沙溪辨疑。其釋經義。與栗谷異者。沙溪說每是。尤菴問答。其論經禮。與栗沙異者。尤菴說每是。雲坪此論。誠爲的確矣。嶺湖儒生。多以祠院遺址。設壇俎豆。問其當否。則先生答曰。此出於尊賢之誠而卽無於禮之禮也。且况自朝家已有撤享之令。今行此擧。豈不爲未安之甚乎。蓋尊賢不獨在於俎豆之制。亦在於讀遺書講其道也。有問性命者。則答曰。爲學不用心於內。雖高談性命。何有得於己也。論明德曰。明德與五常之德。俱是所得乎天。則固無分而言之也。蓋五常之德。卽人物稟受之理爲性而未發者也。明德統性情而心爲之主。則兼體用而言者
也。兩德字雖若不同而其實一也。明德之外。復豈有五常之德耶。至於天之明命。卽我之所以爲德。此指明德而言天之命我是已。或以湖洛同異之說來問。則曰湖洛兩說。各引前訓。辨證詳博。而惟朱子行狀中論心性一段。固爲明白。曰有太極而陰陽分。有陰陽而五行具。稟陰陽五行之氣以生。則太極之理各具於其中。天所賦爲命。人所受爲性。感於物爲情。統性情爲心。根於性則爲仁義禮智之德。發於情則爲惻隱羞惡辭讓是非之端。又曰求諸人則人之理不異於己。參諸物則物之理不異於人。此說足以破彼此同異之辨。而先輩未嘗據而爲證。誠未可曉也。又曰湖洛家議論。若出於尤翁時。則可以定是非。而今則難可公誦。如以洛說爲是。湖家必不信。若以湖說爲是。洛家亦然。此實沒世難定之是非也。過齋嘗曰巍巖徒知本體之無不善。而不知心之有善惡。故以氣質惡底。專主軀殼看。是不知性相近之理也。南塘只知心之有善惡。而不知本體之無不善。故以精英。專做氣質惡底看。是不知本則一之理也。據此則兩家是非。庶可看破矣。近世爲士者。於心性理氣之說。不思刻苦喫緊。以爲自得之道。徒主兩家說話。張目
大談。父傳子守。人或有異於先世論議。則大家驚怪。是豈不幾於蠻觸者乎。惟在我究得之如何。當不拘先議之所主也。先生嘗病世儒之穿鑿附會。好奇刱新。見其說則必嚴辨。而至於天亦有人心私惡之說。尤痛斥之。如孟子之於楊墨。且於心卽理也之說。亦明析之。如朱子之於陸汪。嘗曰世之學者。置天下國家於度外。徒以口舌爭是非。曰性曰理。同室操戈。正所謂議論未定。兵已渡淮者也。比年以來。俗尙益弊。擧皆貪榮謀利。都喪禮義廉恥之風。先生以警世說勉戒門人子姪。使不浸入於頹波之中。又深歎世敎廢弛。儒術掃地。乃著繼開論曰。天地之道。可一言以盡。曰循環而已。所謂循環者。常常好還而不變之謂。若變而不還。則安得謂之循環。易曰竆則變。變則通。惟其變。故可通而恒。如使一定而不變。何由而通。何從而恒。故曰不變乃其所以變。其變乃其所以不變。此其所以循環也歟。日不能常日。必有夜然後可以常日。使常日而不夜。則不成月矣。春不能常春。必有冬然後可以常春。使常春而無冬。則不成歲矣。日夜冬春旣如是。故凡得其氣而生於天地之閒者。莫不皆然。方春和時萬物駘蕩。樹樹皆華。草草皆香。此乃
一年之始也。旣有其始。必有其終焉。秋之菊冬之梅。足以當之矣。以一年而言。則梅可謂之終也。以天地之氣流行而言。則陽剝於九月而爲純陰之坤。菊可謂之終而梅可謂之始矣。然則菊者繼春之花而開冬之梅者也。梅者繼秋之菊而開春之花者也。觀於是而可以知繼往聖開來學之說矣。不有前者。其何以繼之。不有後者。其何以開之。惟其有前有後。是以繼之開之。而使之扶護而不絶焉。此人道之有繼開。正猶天道之有循環也。嗚呼。生變亂之世。任繼開之責者。有大結局焉。有小結局焉。惟在其時世事業之如何耳。虞夏以上。不可尙矣。請自殷以下試論之。殷之亡也。箕子以罔僕自靖之志。上繼夏禹洪範之道。下開成周文明之治。是爲殷之結局也。周之衰也。王靈不振。夷狄猾而亂賊起。孔子是懼焉。作春秋以誅萬世之逆。周之大結局也。及其亡也。七國紛紜。戈風戟雨。殆無虛日。不復知有天王。而魯仲連片言折強秦之帝。亦可謂一小結局也。漢晉無大結局者。而諸葛亮起自隆中。聲大義於天下。以落魏狐吳猘之膽。此漢結局之小也。陶淵明閒臥北牕。以菊露寫晉史而不用劉宋甲子。此晉結局之小也。若唐則非無小
而小之結局者而不足言也。至於宋之南渡。二帝未歸。遼金坐大中州。朱子明尊攘之義。作綱目。上以接春秋。下以開來裔。此宋之結局之大也。其末也。文天祥,陸秀夫之徒。以隻手欲擎白日於旣暮。廻滄海於旣倒。此結局之小也。 皇明人臣。無可以當結局者。故 毅宗皇帝殉正於萬歲山。此帝王之結局也。史可法,瞿式耜相繼而起。以死報國。亦結局之小之小者也。吾東則箕子以後寥寥乎無聞。而高麗則圃隱當之。我 朝則尤菴當之而大者也。神州陸沈。守 皇明之大義。繼朱子而明尼父一統之義。豈非大者歟。嗚呼。綱常者所以撐柱乎宇宙。橫亘乎古今。聖賢之所以爲聖賢。夷狄之所以爲夷狄。實在於此之明不明存不存。詎可忽哉。蓋觀於此。可見先生衛道立論之深且大者。如振天下之洪鍾也。又論東方道學之統曰。我東眞儒輩出。殆同趙宋之世。而靜菴肇起如濂溪。退栗牛沙前後繼作。而至於尤翁出然後。益闡明張大之。又似乎朱子之於周程張子。又曰學問盛於退溪。理氣明於栗谷。禮說備於沙溪。義理闡於尤菴。有平治之學。兼有平治之才者。惟靜栗尤三先生也。學問當從退沙法門而入。雖不大成就。猶爲溫
恭謹篤之士。若無英明之資而學靜菴栗谷。則難可依據。如學孟子。又曰東儒所著。未有如聖學輯要。視諸心近兩經。規模較大且密。擊蒙要訣。亦不下於文公小學。白溪金公以爲栗谷於要訣。別立立志章。大有功於後學而發前聖之所未發。此論誠然矣。又曰農巖論理處。雖或與栗谷有不同。而議論通快。出處甚正。尤菴後學者。其當爲傑然矣。因論儒者出處之義曰。儒者博學力行。明體達用。進而位乎巖廊。泰而享則黼黻王猷。笙鏞至治。如伊傅周召。屯而蹇則弘濟艱險。身任拯救。若諸葛武侯。如其不用。卷而藏之則立言明道。以覺來人。又如周程張朱可也。我東蓋尤菴以後儒賢。不以世道自任。固守繩墨。雖有際遇之盛。以出位論事爲難。如或言之。擧世驚駭。故徒守林樊。無所施措。依樣葫蘆。已成儒門規模。豈不可歎哉。其所以論學問之正路。辨古今之出處。而明於取舍者。蓋如此也。遠近請業之士甚衆。而先生一依家庭遺規。不許納贄。必隨其材品開導誘掖。諄諄不倦。每勉諭曰。人之爲學。不以聖賢自期則是自棄也。不以小學爲本則是亦僞矣。心經爲學者緊要之書。故我東先輩皆尊信。然篇末收入吳草廬說。而張皇朱
門末學之弊者。此足以助後來陸學之盛。固不如小學近思之精切無弊矣。又曰經傳及濂洛羣書。皆是作聖之指南。而剖判義利。如一劒兩段。無若孟朱書也。又常戒之曰。學者爲己而務實則一行可觀。爲人而循名則萬善皆僞。人之最戒者習也。氣質由習而壞。私欲由習而長。識見亦由習而致誤。孟子求放心。程朱主敬畏。最爲學問之要訣。凡爲學。必以義利爲大界分。著力須得堅確。方是不錯路頭。又曰當此天地閉塞之運。吾儒一線命脈。無路扶持。憂實無疆也。然千秋必返。古人所云。則皓天豈有不復之理哉。讀書淑身。不爲頹波所昏墊。是果吾輩之相勖者。而持志若不堅確。難免倒東歪西之患。可不懼哉。又曰謹拙爲守身之本。謹恕爲待人之道。勤儉爲治家之法。耕讀爲作業之事。是固常經通義也。又常以朝聞夕可之訓勉戒曰。士之所學者何書。所講者何義。吾輩遭此不辰。守死善道之外。無他要務。又曰學問之士。若無氣節而專尙忠厚。則其不爲鄕愿之忠信。胡廣之中庸者鮮矣。且於貨色未能超脫。則終不得爲完人矣。凡先生之明確義理。所以指引後學者。不離乎聖賢坯墣。此又可見也。人爲其先世來謁文字者沓
至。而閱其狀草。有昭著可據者方許應。若有溢美所稱。權貴所干。則絶不下筆。如旌閭記,族譜序。亦一切辭卻。卽以近日旌表。多有眞僞相蒙。姓譜亦有出入淆雜之弊故也。蓋先生於文辭。不求雕琢而自中尺度。所著所記。無非有補於風敎者也。嘗曰文章自有三妙。意至焉。氣次焉。法又次之。若意不足而囿於氣拘於法。則奇詭苦澁。難以爲文之至者矣。又曰異端皆起於周末。由其文勝之弊也。蓋羲農以後文莫盛於周。故末流之弊。爲老莊爲申韓。以至於釋氏而極矣。是亦大關乎天地之運氣也。於此亦可見先生之立言爲文。迥異於俗儒之藻繪矣。是以每於告君之文。刪去浮靡。惟以格致誠正。務進 聖學焉。先生之所嘗纂述者有四大編。近思續錄。明道學之傳授也。東儒淵源錄。集道統之文獻也。武溪謾輯。蒐治平之要法也。東鑑綱目。乃慕效孔朱之筆法也。此皆出於平生精力也。又攟稡文正公大全中所逸書。編成五冊。且惜文正公所編語頹小分。未曾刊行而有散失者幾呇。續抄補入。謀鋟梓而未果焉。有遺稿幾卷藏于家。嗚呼。先生平日涵泳乎仁義禮法之塲。戰兢乎造次顚沛之閒。一動靜一語默。罔不由是而行。故持
守堅確。造道日新。至其晩年。學益邃德益卲。則其溥博淵泉之工。充積於中而發見於外者。睟然盎然。有不可誣而人莫不敬信焉。遇事必翼翼審愼。而尤嚴於出處大節。自有除命以來。 恩諭稠疊。欲必致乃已。而揆分度義。終始固辭。潛靖自修。屹然若山峙嶽立。爲國家之蓍龜。士林之宗匠。不幸天禍吾東。時丁板蕩。 宗社將覆。道脈隨絶。乃連進琅章。未見採施而特蒙 召命。豈以先生忠愛之誠憂慨之心。忍惜竭蹶之行歟。冒觸風雪。趲程赴 闕。十條箚奏。庶望天日之回明。一瞥火車。歘被狡虜之拘辱。隕身報國。終焉成仁。其從容殉道之義。炳烈立彝之功。固足以撐宇宙而耀日月。此華夷之所共欽歎而痛慕者也。嗚呼。先生以純剛之姿正大之象。克述祖業。篤信好學。存天理而遏人欲。衛正脈而闢異端。歎王章倫紀之斁則以守殷師之自靖。痛華夷人獸之無分。以明春秋之大經。繼往聖覺來裔。扶斯道於千秋。眞無愧爲文正府君之肖孫。而先生前日所論道學之大結局者。亦可謂先生當之也歟。然而顧今天地冥霿。山林無主矣。龍亡虎逝。狐狸日興。爲世道感慨。尤何如哉。嗚呼痛矣。自喪先生。余之羸老餘生。無所依賴。孑
孑湘影。旣不得從於地下。與一二同志。謹撮事行之所嘗親見聞者。抆淚敍次如右。而不敢爲一毫溢辭。以累先生平素謙謙之盛德。後之知德者。庶幾有考焉。
亡弟行錄
公元1844年
亡弟秉瓘字忠玉。我先君之第四男也。以 憲宗甲辰二月二十九日。生于懷德石村第。生甫三歲。先妣棄世。先君乃劬勞以鞠之。如慈母之懷抱。亡弟猶號慕先妣。日夜不置。及繼妣入門。喜而語人曰。吾母氏生還矣。聞者皆奇之。繼妣貞淑溫仁。撫愛而恩養之。無異己出。人不得閒然。亡弟怡愉承順。亦嘗無一日違志。繼妣每有疾。輒呼泣而侑粥飮。不離側而問燠寒。繼妣或以困窶爲說。則又柔聲怡容曰。小子諸昆季。異日反哺奉養。將有不可勝旣。惟母氏勿以今日爲憂。其所以慰解供懽者。靡不用極。繼妣讚告先君曰。此兒之孝於親。豈學古人而爲也。自其天性然矣。十二歲。又喪先君。哀毁如成人。以早失怙恃爲至痛。常有慽慽于心也。事諸兄。各盡其道。而敬伯氏如嚴父。伯氏亦極愛而誨之。亡弟少而多疾。不能致力於書史。長而執事。未嘗違度於繩墨。曾謂余曰。吾家世
公元1876年
貧無所貯。兄弟皆分產則貽伯氏憂大矣。吾則同伯氏居舊室。一衣一食。隨分共之。一談一笑。隨時共之。是所願也。余深歎其不可及也。亡弟性素淳眞。言無疾遽。見人急困則如己當之。亟謀其緩舒。聞人爭詰則不與之較。只自咎而已。是以寵辱不驚於心。喜怒不形於色。持身甚謹。少無泛駕跅弛之意。守志甚堅。深絶浮藻虛夸之習。足跡曾無一到於塲屋。典刑克欲不墜於家庭。苟且非義之事。一截不有乎行。亡弟可謂賢矣。云胡二豎遽閼遠圖。竟以 今上丙子七月十七日臯復。得年纔三十三也。知舊宗黨。莫不愕然嗟惜曰善人亡矣。嗚呼天乎。忍奪其生也。如是之速耶。抑稟氣之淸而局於數者。如顔淵之賢。亦所不免也。以此譬之則粗可慰亡弟之冤。而以余之孔懷則斷一肱而失一股矣。沒身焉復可續哉。痛矣痛矣。初葬于懷之彥峴。後遷于沃南之仙石枕巽原。其妻延安金氏也。有賢德克媲君子。生二男。純憲,廷憲也。甲午式聯榜升舍。天之報善。顧在斯歟。嗚呼。亡弟棄諸兄而逝。今忽忽爲二十年矣。蹟寢久而名易泯泯。而後孰知吾亡弟之有賢乎。余遂抆血撮錄其梗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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