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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九 (自动笺注)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二十九上
             宋袁樞
  頁觀君臣論治
公元626年
唐髙祖武徳九年秋八月甲子大宗皇帝位於東宫顯徳殿
九月己酉上面勲臣長孫無忌爵邑陳叔達殿下唱名示之且曰朕敘卿等勲賞或未當各自於是諸將爭功紛紜不已淮安王神通曰臣舉兵闗西首應義旗房玄齡杜如晦専弄筆刀功居臣上臣不服上曰義旗初起叔父首唱舉兵葢亦自營脱禍及竇建徳吞噬山東叔父全軍覆没劉黒闥合餘叔父望風犇北玄齡運籌帷幄坐安社稷功行賞固冝居叔父之先叔父國之至親朕誠無所愛但不可私恩濫與勲臣同賞耳諸將乃相謂陛下至公淮安王無所吾儕何敢不安其分遂皆悦服房玄齡嘗言秦府舊人遷官者皆嗟怨吾屬奉事左右幾何年矣今除官返出前宫府人之後上曰王者至公無私故能服天下之心朕與卿輩日所衣食皆取諸民者故設官分職以為民也當擇賢才而用之豈以新舊為先後哉必也新而賢舊不肖安可捨新而取舊乎今不論其言不肖直言嗟怨豈為政之體乎
冬十月甲申民部尚書裴矩奏民遭突厥暴踐者請戸給絹一匹上曰朕以誠信御下不欲虚有存恤之名而無其實户有大小豈得雷同給賜於是計口為率初上皇欲彊宗室以鎮天下故皇再從三從弟及兄弟之子童孺皆為王王者數十人上從容問羣臣徧封宗子天下利乎封徳彛對曰前世皇子兄弟乃為王自餘非有大功無為王者上皇敦睦九族大封宗室兩漢以來未有如今之多者爵命既崇多給力役恐非示天下以至公也上曰然朕為天子所以百姓豈可百姓養己宗族十一月庚寅宗室郡王皆為縣公惟有功者數人不降丙午上與羣臣論止盜或請重灋以禁之上哂之曰民之所以為盜者由賦䌓役重官貪求飢寒切身不暇亷恥耳朕當去奢省費輕徭薄賦選用亷吏使民衣食有餘則自不為盜安用重灋自是數年之後海内升平路不拾遺外户不閉商旅野宿焉上又嘗謂侍臣曰君依於國國依於民刻民以奉君猶割肉充腹腹飽而身斃君富而國亡故人君之患不自外來常由身出夫盛則費廣費廣則賦重賦重則民愁民愁則國危國危則君䘮矣朕常以此思之故不敢縦欲
十二月己巳益州大都督竇軌奏稱獠反請發兵討之上曰獠依阻山林時出鼠竊乃其常俗牧守苟能撫以恩信自然帥服安可輕動干戈漁獵其民比之禽獸豈為民父母之意邪竟不許上謂裴寂曰比多上書言事者朕皆粘之屋壁得出省覽每思治道深夜方寢公輩亦當恪勤職業副朕此意上厲精求治數魏徴卧内訪以得失知無不言上皆欣然嘉納遣使㸃兵封徳彛中男雖未十八其軀幹壮大者亦可并㸃上從之敕出魏徴固執以為不可不肯署敕至于數四上怒召而讓之曰中男壮大者乃姦民詐妄以避征役取之何害而卿固執至此對曰夫兵在御之得其道不在衆多陛下取其壮徤以道御之足以無敵於天下何必取細弱以増虚數乎且陛下每云吾以誠信御天下欲使臣民皆無欺詐即位未幾失信數矣愕然曰朕何為失信對曰陛下即位下詔逋負官物悉令蠲免有司以為負秦府國司者非官物如故陛下以秦王升天子國司之物非官物而何又曰闗中二年租調闗外給復一年既而繼有敕云已役已輸者以來年為始散還之後方復更百姓已不能無怪今既得物復㸃為兵何謂來年為始乎又陛下所與治天下者在於守宰居常簡閲以委之至於㸃兵獨疑其詐豈所謂誠信為治乎上悦曰曏者朕以卿固執疑卿不達政事今卿論國家大體誠盡其精要號令不信則民不知所從天下何由而治乎朕過深矣乃不㸃中男金甕一上景州録事參軍張玄素召見問以政道對曰隋主好自専庶務不任羣臣羣臣恐懼唯知禀受奉行而已莫之敢違以一人之智決天下之務借使得失相半乖謬已多下諛上蔽不亡何陛下誠能謹擇羣臣而分任以事髙拱穆清而考其成敗施刑賞何憂不治又臣觀隋末亂離其欲爭天下不過十餘人而已其餘皆保鄉黨妻子以待有道而歸之耳乃知百姓好亂者亦鮮但人主不能安之耳上善其言擢為侍御史幽州記室直中書省張藴古上大寳箴其略曰聖人受命拯溺亨屯故以一人治天不以天下一人又曰壯九重於内所居不過容膝彼昬不知瑶其臺而瓊其室八珍前所不過適口惟狂罔念丘其糟而池其酒又曰勿沒沒而闇勿察察而眀雖冕旒蔽目而視於未形黈纊塞耳而聽於無聲上嘉之賜以束帛大理丞上召傅奕賜之食謂曰汝前所奏幾為吾禍然凡有天變卿宜盡言如此以前事為懲也上嘗謂曰佛之為教玄妙師卿何獨不悟理對曰佛乃胡中桀黠誑耀土中邪僻之人取莊老玄談輔以妖幻之語用欺愚無益民有害於國臣非不悟鄙不學也上頗然之上患吏多受宻使左右試賂之有司門令史受絹一匹上欲殺之民部尚書裴矩諌曰為吏受賂誠當死但陛下使人之而受乃陷人於灋也恐非所謂道之以徳齊之以禮上悦召文武五品以上告之曰裴矩當官力爭不為面従每事皆然何憂不治臣光曰古人有言君眀臣直裴矩佞於隋而忠於唐非其性之有變也君惡聞其過則忠化為佞樂聞直言則佞化為忠是知君者表也臣者景也表動則景隨矣
公元627年
太宗貞觀元年春正月丁亥上宴羣臣奏秦王破陳樂上曰朕昔受委専征民間遂有此曲雖非文徳雍容功業由茲而成不敢忘本封徳□曰陛下神武平海内豈文徳之足比上曰戡亂武守成以文文武之用各隨其時卿謂文不及武斯言過矣徳彛頓首謝上以兵部郎中戴胄忠清公直擢為大理少卿上以選人詐冐資䕃敕令自首不首者死未幾詐冒事覺者上欲殺之奏據法應流上怒曰卿欲守法而使朕失信對曰敕者出於一時喜怒法者國家所以大信天下陛下忿選人之多詐故欲殺之而既知其不可復斷之以法此乃忍小忿而存大信也上曰卿能執法朕復何憂前後顔執法言如涌泉上皆從之天下寃獄上令封徳彛舉賢乆無所舉上詰之對曰非不盡心於今未有竒才耳上曰君子用人如器各取所長古之致治者豈借才於異代乎正患已不能知安可誣一世之人徳彛慙而退御史大夫杜淹諸司文案恐有稽失請令御史就司檢校上以問封徳彛對曰設官分職各有所司果有愆違御史自應糾舉若徧諸司搜擿疵纇大為煩碎黙然上問何故不復論執對曰天下之務當盡至公善則從之徳彛所言真得大體誠心不敢遂非上悦曰公等各能如是朕復何憂右驍衛大將軍長孫順徳受人餽絹事覺上曰順徳能有益國家朕與之共有府庫何至貪冒如是乎猶惜其有功不之罪但於殿庭賜絹數十大理少卿胡演順徳枉法受財罪不可柰何復賜之絹上曰彼有人性得絹之辱甚於受刑如不知愧一禽獸耳殺之何益
閏三月壬申上謂太子少師蕭瑀曰朕少好弓矢良弓十數自謂無以加近以示弓工乃曰皆非良材朕問其故工曰本心不直脈理皆邪弓雖勁而發矢不直朕始寤曏者辨之未精也朕以弓矢四方識之猶未能盡況天下之務其能徧知乎乃命京官五品以上更宿中書内省延見問以民間疾苦政事得失
夏五月上書請去佞臣者上問佞臣為誰對曰臣居草澤不能的知其人願陛下與羣臣言或陽怒以試之彼執理不屈直臣畏威順㫖佞臣也上曰君源也臣流也濁其源而求其流之清不可得矣君自為何以臣下之直乎朕方以至治天下見前世帝王好以權譎小數接其臣下者常竊恥之卿䇿雖善朕不取六月戊申上與侍臣論周秦修短蕭瑀對曰不道武王征之周及六國無罪始皇滅之得天下雖同人心則異上曰公知其一未知其二得天下増修仁義秦得天下益尚詐力修短所以殊也葢取之或可以逆得而守之不可以不順故也不及上問公卿享國乆長之䇿蕭瑀三代封建乆長孤立而速亡上以為於是有封建之議
秋九月辛酉中書令宇文士及罷為殿中監御史大夫杜淹叅豫它官叅豫政事自此始刑部員外郎邸懐道上問其行能對曰煬帝將幸江都百官行留之計懐道吏部主事獨言不可臣親見之上曰卿稱懐道為是何為自不正諌對曰臣爾日不居重任又知諫不從徒死無益上曰卿知煬帝不可何為立其朝既立其朝何為諫卿容可位卑後仕王世充尊顯何得亦不諌對曰臣於世充非不諌但不從耳上曰世充若賢而納諌不應亡國若暴而拒諌卿何得免禍不能對上曰今日可謂尊任可以諌未對曰願盡死上笑
冬十二月或告右丞魏徴私其親戚上使御史大夫温彦慱按之無狀彦慱言於上曰不存形迹避嫌疑心無私亦有可責上令彦慱讓且曰自今冝存形迹它日入見言於上曰臣聞君臣同體相與誠若上下但存形迹則國之興䘮尚未可知不敢奉詔瞿然曰吾已悔之再拜曰臣幸得奉事陛下使臣良臣勿為忠臣上曰忠良有以異乎對曰稷契臯陶君臣協心俱享尊榮所謂良臣龍逄比干面折廷爭誅國所謂忠臣上悦賜絹五百匹上神英毅羣臣進見者皆失舉措上知之毎見人奏事假以辭色冀聞規諌嘗謂公卿人欲自見其形必資眀鏡君欲自知其過必待忠臣苟其君愎諌自賢其臣阿諛順㫖失國豈能獨全虞世基諂事煬帝以保富貴煬帝既弑世基等亦誅公輩冝用此為戒有得失無惜盡言上言秦府舊兵冝盡除武職追入宿衛上謂之曰朕以天下為家惟賢是與豈舊兵之外皆可無信者乎汝之此意非所朕徳於天下也上謂公卿曰昔禹鑿山治水而民無謗讟與人同利故也秦始皇營宫室而民怨叛者病人利己也夫靡麗珍竒固人之所欲若縦不已危亡立至朕欲營一殿材用已具鑒秦而止三公以下宜體朕此意由是二十年風俗素朴衣無錦繡公私富給上謂黄門侍郎王珪國家本置中書門下相檢中書詔敕有差失則門下當行正人心所見互有不同論難徃來務求至當捨已從人亦復何傷比來或䕶已之短遂成怨隙或苟避私怨知非不正一人顔情兆民之深患此乃亡國煬帝之世内外庶官務相順從當是之時皆自謂有智禍不及身及天下大亂國家两亡其間萬一有得免者亦為時論所貶終古不磨卿曹各當徇公忘私雷同也上謂侍臣曰吾聞西域賈胡美珠剖身以藏之有諸侍臣曰有之上曰人皆知笑彼之愛珠而不愛其身也吏受賕扺法與帝王徇奢欲而亡國何以異於彼胡之可笑魏徴曰昔魯哀公孔子曰人有好忘者徙宅忘其孔子曰又有甚桀紂忘其身亦猶是也上曰然朕與公輩冝戮力相輔庶免為人所笑也裴仁軌私役門夫上怒欲斬之殿中侍御史長安李乾祐諌曰法者陛下所與天下共也非陛下獨有也今仁軌坐輕罪而扺極刑臣恐人無所措手足上悦免仁軌死以乾祐侍御史上嘗語及闗中山東人意有同殿中侍御史義豐張行成跪奏曰天子四海為家不當東西之異恐示人以隘上善其言厚賜之自是毎有大政常使預二年春正月上問魏徴人主何為而眀何為而暗對曰兼聽則眀偏信則暗昔堯清問下民故有苗之惡得以上聞舜眀四目四聦共鯀鱹兠不能蔽也秦二世偏信趙髙以成望夷之禍梁武帝偏信朱异以取臺城之辱隋煬帝偏信虞世基以致彭城閤之變是故人君兼聽廣納貴臣不得壅蔽而下得以上通也上曰善上謂黄門侍郎王珪開皇十四年大旱隋文帝不許賑給而令百姓就食山東比至末年天下儲積可供五十年煬帝恃其富饒侈心無厭卒亡天下但使倉庾之積足以凶年其餘何用二月上謂侍臣人言天子至尊無所畏憚則不上畏皇天監臨下憚羣臣之瞻仰兢兢業業猶恐不合天意未副人望魏徴曰此誠致治之要願陛下慎終如始則善矣上謂房玄齡等曰為政莫若至公諸葛亮廖立李嚴南夷卒而悲泣死者至公如是乎又髙頻相公治體隋之興亡繫頻之存没朕既慕前世明君卿等不可不法前世賢相
夏四月太常少卿祖孝孫以為梁陳之音多吳楚周齊之音多胡夷於是斟酌南北考以古聲作唐雅樂凡八十四調三十一曲十二和協律郎張文收孝孫同修六月乙酉孝孫等奏新樂上曰禮樂者葢聖人縁物以設教耳治隆替由於御史大夫杜淹曰齊
之將亡作伴曲陳之將亡作玉樹後庭花其聲哀思行路聞之皆悲泣何得言治之隆替不在樂也上曰不然夫樂能感人故樂者聞之則喜憂者聞之則悲悲喜人心非由樂也將亡之政民必愁苦故聞樂而悲耳今二曲俱存朕為公奏之公豈悲乎右丞魏徴古人稱禮云禮云玉帛云乎哉樂云樂云鐘皷云乎哉樂誠在人和不在聲音臣光曰臣聞垂能目制方圓心度曲直然不能以教人其所教人者必規矩而已聖人不勉而中不思而得然不能以授人其所以授人者必禮而已矣禮者聖人所履也樂者聖人之所樂也聖人中正而樂和平又思與四海共之百世傳之於是乎作禮樂焉故工人執垂之規矩而施之器是亦垂之功已王者五帝三王禮樂而施之世是亦五帝三王之治已五帝三王違世已乆後之人見其禮知其所履聞其樂知其所炳然若猶存於世焉此非禮樂之功邪夫禮樂有本有末中和者本也容聲者末也二者不可偏廢先王守禮樂之未嘗須臾去於心行禮樂之文未嘗須臾逺於身興於閨門著於朝廷被於鄉遂比鄰於諸侯流於四海祭祀軍旅至於飲食起居未嘗不在禮樂之中如此數十百年然後治化周浹鳳凰來儀也苟無其本而徒有其末一日之而百日捨之求以移風易俗誠亦難矣是以漢武帝協律天瑞非不美也不能哀痛之詔王莽羲和律吕非不精也而不能漸臺之禍晉武帝制笛尺調金石非不祥也不能平陽之災梁武帝四器調八音非不察也不能臺城之辱然則韶夏濩武之音具存於世苟其不足以稱之曾不能化一夫四海乎是猶執垂之規矩而無工與材坐而待器之成終不可得也況齊陳淫昬之主亡國之音蹔奏於庭烏能變一世哀樂乎而太宗遽云治之隆替不由於樂何發言之易而果於非聖人也如此夫禮非威儀之謂也然無威儀則不可得而行矣樂非聲音之謂也然無聲音則樂不可得而見矣譬諸山取其一土一石而謂之山則不可然土石皆去山於何在哉故曰無本不立無文不行何以齊陳之音不驗於今世而謂樂無益治亂何異拳石而輕㤗山乎必若所言則是五帝三王之樂皆妄也君子其所不知葢闕如也惜哉
六月戊子上謂侍臣曰朕觀隋煬帝文辭奥慱亦知是堯舜而非桀紂行事何其反也魏徴對曰人君聖哲猶當虚己以受人故智者獻其謀勇者竭其力煬帝恃其俊才驕矜自用口誦堯舜之言而身為桀紂之行曽不自知以至覆亡也上曰前事不逺吾屬之師也畿内有蝗辛卯上入苑中見蝗掇數枚祝之曰民以榖為命而汝食之寜食吾之肺腸舉手欲吞之左右諌曰惡物或成疾上曰朕為民受災何疾之避遂吞之是嵗蝗不為災上曰朕每臨朝欲發一言未嘗三思恐為民害是以不多言給事中知起居事杜正倫曰臣職在記言陛下之言失臣必書之豈徒有害於今亦恐貽譏於後上悦賜絹二百段上曰梁武帝君臣惟談苦空侯景之亂百官不能乗馬元帝周師所圍猶講老子百官戎服以聽此深足為戒所好者唯堯舜周孔之道以為如鳥有翼如魚有水失之則死不可無耳
秋七月上謂侍臣古語有之赦者小人之幸君子不幸一嵗冄赦善人喑啞夫養稂莠者害嘉榖有罪者賊良民故朕即位以來不欲數赦小人恃之輕犯憲章故也
九月上曰比見羣臣屢上表祥瑞夫家給人足而無瑞不害為堯舜百姓愁怨而多瑞不害為桀紂後魏世吏連理木白雉而食之豈足為至治丁未詔自今大瑞表聞自外諸瑞所司而已嘗有白鵲構巢寢殿上合歡如腰鼔左右稱賀上曰我常笑隋煬帝祥瑞在得賢此何足賀命毁其巢縱鵲於野外上問王珪近世為國者益不及前古何也對曰漢世儒術宰相多用經術士故風俗淳厚近世重文輕儒參以法律治化所以益衰也上然之
冬十二月壬午黄門侍郎王珪為守侍中上嘗閒居與語有美人侍側上指曰此廬江王瑗之姬也瑗殺其夫而納之避席陛下廬江納之為是邪非邪上曰殺人而取其妻何問是非對曰昔齊桓公郭公所以亡由善善不能用然棄其所言之人管仲以為無異郭公今此美人尚在左右以為聖心是之也上悦即出之還其親族上使太常少卿祖孝孫宫人音樂不稱㫖上責之温彦慱王珪諌曰孝孫雅士今乃使之教宫人又從而譴之臣竊以為不可上怒曰朕寘卿等於腹心竭忠直以事我乃附下罔上孝孫遊説邪彦慱拜謝不拜陛下責臣以忠直今臣所言豈私曲邪此乃陛下負臣非臣負陛下黙然而罷眀日上謂房玄齡曰自古帝王納諌誠難朕昨責温彦慱王珪至今悔之公等勿為此不盡言也上曰為朕養民者唯在都督刺史朕常疏其名於屏風坐卧觀之得其在官善惡之跡皆注於名下以備黜陟縣令尤為親民不可不擇乃命五品以上各舉堪為縣令者以名聞上曰比有奴告其主反者此弊事謀反不能獨為必與人共之何患不發何必使奴告邪自今有奴告主者皆勿受仍斬之
公元629年
三年春二月戊寅房玄齡左僕射杜如晦右僕射尚書右丞魏徴祕書監參預朝政三月丁巳上謂房玄齡杜如晦曰公為僕射求賢人隨才授任宰相之職也比聞聴受辭日不暇給安能助朕求賢乎因敕尚書細務左右丞大事應奏者乃闗僕射玄齡眀達吏事輔以文學夙夜盡心一物失所用法寛平聞人有善若已有之不以求備取人不以己長格物如晦引拔士類常如不及至於臺閣規模二人所定上每與玄齡謀事必曰非如晦不能決及如晦至卒用玄齡之䇿葢玄齡善謀如晦能斷故也二人相得同心徇國故唐世稱賢相者房杜玄齡雖䝉寵待或以事被譴輒累日朝堂請罪恐懼若無所容玄齡監修國史上語之曰比見漢書載子上林浮華無用上書論事詞理切直者朕從與不從皆當載之夏四月乙亥上皇徙居弘義更名大安宫甲午上始御太極殿侍臣中書門下機要之司詔敕不便者皆應論執比來唯睹順從不聞違異若但行文書則誰不可為何必擇才也房玄齡等皆頓首故事軍國大事中書舍人各執所見雜署其名謂五花判事中書侍郎中書令省審給事中黄門侍郎駮正之上始申眀舊制由是鮮有敗事
冬十二月乙酉上問給事中孔穎達論語以能問於不能以多問於寡有若無實若虚何謂穎達具釋其義以對且曰非獨匹夫如是帝王亦然王内神眀外當玄黙故易稱以䝉養正眀夷莅衆位居尊極炫燿聦眀以才陵人餙非拒諌則下情不通取亡之道也上深善其言房玄齡王珪内外官考治書侍御史萬年權萬紀奏其不平上命侯君集推之魏徴諌曰玄齡朝廷舊臣素以忠直陛下所委所考既多其間能無一二人不當察其情終非阿私若推得其事則皆不可豈得復當重任萬紀來恒在考堂曽無駮正及身不得考乃始陳論此正欲激陛下之怒非竭誠徇國也使推之得實未足禆益朝廷若其本虚徒失陛下委任大臣之意臣所愛者治體非苟私二臣上乃釋不問
公元630年
四年春二月甲寅御史大夫温彦慱為中書令侍中王珪侍中戸部尚書戴冑為户部尚書參預朝政太常少卿蕭瑀御史大夫宰臣參議朝政
三月甲申成公杜如晦
夏六月乙卯發卒修洛陽宫以備廵幸給事中張玄素上書以為洛陽未有廵幸之期而預修宫室今日急務漢髙祖納婁敬之説自洛陽長安豈非洛陽之地不及闗中形勝景帝晁錯之言而七國構禍陛下今處突厥中國突厥之親何如七國豈得不先為憂而宫室可遽興乗輿輕動哉臣見隋氏初營宫室近山無大木皆致之逺方二千人一柱以木為輪戞摩火出鑄鐡為轂行一二里鐡轂輙破别使數百人齎鐡轂隨而易之盡日不過行二三十里計一柱之費已用數十萬功則其餘可知陛下初平洛陽凡隋氏宫室宏侈者皆令毁之曽未十年復加營繕前日之而今日效之也且以今日財力何如隋世陛下瘡痍之人襲亡隋之弊恐又甚煬帝矣上謂玄素曰卿謂我不如煬帝桀紂曰若此役不息同歸于亂耳上歎曰吾思之不熟乃至於是顧謂房玄齡曰朕以洛陽土中貢道意欲便民故使營之今玄素所言誠有理冝即為之罷役後日或以事至洛陽露居亦無傷也仍賜玄素綵二百匹秋七月乙丑上問房玄齡蕭瑀隋文帝何如主也對曰文帝勤於為治每臨朝或至日昃五品已上引坐論衛士傳飱而食雖性非仁厚勵精之主也上曰公得其一未知其二文帝不眀而喜察不眀則照有不通喜察則多疑物事自決不任羣臣天下至廣一日萬幾雖復勞神苦形豈能一一中理羣臣既知主意取決受成雖有愆違莫敢諌爭此所以二世而亡也朕則不然擇天下賢寘之百官使思天下之事闗由宰相審熟便安然後奏聞有功則賞有罪則刑誰敢竭心力以修職業何憂天下不治乎因敕百司自今詔敕行下未便者皆應執奏毋得阿從不盡己意冬十二月宰相侍宴上謂王珪曰卿識鑒精通善談玄齡以下卿冝悉加品藻且自謂與數子何如對曰孜孜奉國知無不為不如玄齡才兼文武出將入相不如李靖敷奏詳眀出納惟允臣不如温彦博處繁治劇衆務畢舉不如戴胄耻君不及堯舜以諌爭為己任不如魏徴至於激濁掦清嫉惡好善臣於數子亦有微長上以為然衆亦服其確論上之初即位也嘗與羣臣語及教化上曰今承大亂之後斯民未易化也魏徴對曰不然久安之民驕佚驕佚則難教經亂之民愁苦愁苦則易化譬猶飢者易為食渇者易為飲也上深然之封徳彛非之曰三代以還人漸澆訛故秦任法律雜霸道葢欲化而不能豈能之而不欲邪魏徴書生未識時務若信其虚論必敗國家五帝三王不易民而化昔黄帝蚩尤顓頊九黎湯放桀武王皆能身致太平非承大亂之後邪若謂古人淳樸漸至澆訛至于今日當悉化為鬼魅矣主安得而治之上卒從徴元年闗中饑米斗直絹一匹二年天下三年大水上勤而撫之民雖東西就食未嘗嗟怨是嵗天下大稔流散者咸歸鄉里米斗不過三四錢終嵗斷死刑纔二十九人東至海南五嶺外户不閉行旅不齎糧取給道路焉上謂長孫無忌貞觀之初上書者皆云人主獨運威權不可委之臣下又云冝震耀威武征討四夷魏徴勸朕偃武修文中國既安四夷自服朕用其言今頡利成擒酋長並帶刀宿衛部落襲衣冠徴之力也但恨不使封徳彛見之耳再拜謝曰突厥破滅海内康寜陛下威徳臣何力焉上曰朕能任公公能稱所任則其功豈獨在朕乎房玄齡奏閲府庫甲兵逺勝隋世上甲兵武備不可闕然煬帝甲兵豈不足邪卒亡天下若公等盡力使百姓乆安此乃朕之甲兵
公元631年
五年秋九月上修仁壽宫更命曰九成宫又將修洛陽宫民部尚書戴胄表諌以亂離甫爾百姓彫弊帑藏空虚營造不已公私勞費不能上嘉之曰戴胄於我非親但以忠直體國知無不言故以官爵酬之耳乆之竟命將作大匠竇璡修洛陽宫鑿池築山雕餙華靡上怒遽命毁之免官初上令羣臣議封建魏徴以為封建侯則卿大夫資俸必致厚斂京畿賦税不多所資畿外若盡以封國經費頓闕燕秦趙代俱帶外夷若有警急追兵内地難以犇赴禮部侍郎李百藥以為運祚修短定命自天堯舜大聖之而不能漢魏微賤之而不能却今使勲戚子孫皆有民有易世之後驕淫自恣攻戰殘害民尤深不若守令之迭居也中書侍郎顔師古以為不若王宗子勿令過大間以州縣雜錯而居互相維持使各守其境協力同心足扶京室為置官寮皆省司選用法令之外不得作威刑朝貢禮儀具為條式一定此制萬代無虞十一月丙辰皇家宗室勲賢之臣宜令作藩部貽厥子孫非有大故無或黜免司眀條例等級以聞
冬十二月上謂侍臣曰朕以死刑重故三覆奏葢欲思之詳熟故也而有司須臾之間三覆已訖又古刑人君為之徹樂減膳朕庭無常設之樂然常為之不啖酒肉未有著令百司斷獄唯據律文雖情在可矜不敢違法其間豈能盡無寃乎丁亥制決死囚二日中五覆奏下諸州者三覆行刑之日尚食進酒内教坊太常不舉樂皆令門下覆視有據法當死而情可矜者録狀以聞由是全活甚衆其五覆奏者以決前一二日至決日又三覆奏惟犯惡逆者一覆而已上謂執政曰朕常恐因喜怒妄行賞罰故欲公等極諌公等亦冝受人諌不可以己之所欲惡人違之苟自不能受諌安能諌人
康國内附上曰前代帝王招來絶域以求服逺之名無益於用而糜弊百姓康國内附儻有急難於義不得不救師行萬里豈不疲勞百姓以取虚名不為也遂不受謂侍臣治國治病病雖愈尤冝將䕶儻遽自放縦病復作則不救矣今中國幸安四夷俱服誠自古所希然朕日慎一日唯懼不終故欲數聞卿輩諌爭也魏徴内外治安不以為喜唯喜陛下居安思危耳上嘗與侍臣論獄魏徴煬帝時嘗有盜發帝令於士澄捕之少涉疑似皆拷訊取服凡二千餘人帝悉令斬之大理丞張元濟怪其多試尋其狀内五人嘗為盜餘皆平民竟不敢執奏盡殺之上曰此豈唯煬帝無道其臣亦不盡忠君臣如此何得不亡公等宜戒之
公元632年
六年春正月文武官請封禪上曰卿輩皆以封禪帝王盛事朕意不然天下乂安家給人足不封庸何傷乎昔秦始皇封禪漢文帝不封後世豈以文帝之賢不及始皇邪且事天掃地而祭何必泰山之巔封數尺之土然後可以展其誠敬乎羣臣猶請之不已上亦欲從之魏徴以為不可上曰公不欲朕封禪者以功未髙邪曰髙矣徳未厚邪曰厚矣中國未安邪曰安矣四夷未服邪曰服矣年榖未豐邪曰豐矣符瑞未至邪曰至矣然則何為不可封禪對曰陛下雖有此六者然承隋末大亂之後户口未復倉廩尚虚而車駕東巡千乗萬騎供頓勞費未易任也且陛下封禪萬國咸集逺夷君長當扈從今伊洛東至海岱煙火尚希灌莽極目此乃引戎入腹中示之以虚弱也況賞賚不貲未厭逺人之望給復連年不償百姓之勞崇虚名而受實害陛下將焉用之㑹河南北數州大水事遂寢
三月長樂公主將出降上以公主皇后所生愛之有司資送倍於永嘉長公主魏徴諌曰昔漢眀帝欲封皇子曰我子豈得先帝子比皆令半楚淮陽資送公主於長得無異於眀帝之意乎上然其言入皇后后歎曰妾亟聞陛下稱重魏徴不知其故今觀其引禮義以抑人主之情乃知真社稷之臣也妾與陛下結髪夫婦曲承恩禮每言必先顔色不敢輕犯威嚴況以人臣疎逺乃能抗言如是陛下不可不從也因請遣中使齎錢四百緡絹四百匹以賜且語之曰聞公正直乃今見之故以相賞公冝常秉此心勿轉移也上嘗罷朝怒曰㑹須殺此田舍翁后問為誰上曰魏徴廷辱后退朝服立于庭上驚問其故后曰妾聞主眀臣直今魏徴由陛下之眀故也妾敢不賀上乃悦
秋七月辛未三品以上丹霄殿上從容言曰中外乂安公卿之力然隋煬帝威加夷夏頡利跨有北荒葉䕶雄據西域今皆覆亡此乃朕與公等所親見勿矜彊自滿閏月乙卯上宴近臣丹霄殿長孫無忌王珪魏徴昔為仇讐不謂今日得同此宴上曰盡心所事故我用之然每諌我不從我與之言輒不應何也魏徴對曰臣以事為不可故諌若陛下不從而臣應之則事遂施行不敢應上曰且應而復諌庸何傷對曰昔舜戒羣臣爾無面從退有後言臣心知其非而口應陛下面從也豈稷契事舜之意邪上大笑曰人言徴舉疎慢視之更覺娬媚正為此耳起拜謝曰陛下臣使故臣得盡其愚若陛下拒而不受臣何敢數犯顔色
戊辰祕書少監虞世南聖徳上賜手詔稱卿論太髙朕何敢擬上古比近世差勝耳然卿適覩其始未知其終若慎終如始則此論可傳如或不然恐徒使後世笑卿也
冬十二月癸丑帝與侍臣安危之本中書令温彦博曰伏願陛下常如貞觀初則善矣帝曰比來怠於為政魏徴貞觀之初陛下志在節儉求諌不倦比來營繕微多諌者頗有忤㫖其所以異耳帝拊掌大笑曰誠有是事上謂侍臣比來決事不能如律令公輩以為事小不復執奏夫事無不由小以致大此乃危亡也昔闗龍逄忠諌而死毎痛之煬帝暴而亡公輩所親見也公輩常冝為煬帝之亡常為公輩念闗龍逄之死何患君臣不相保乎上謂魏徴曰為官擇人不可造次一君子則君子皆至用一小人則小人競進矣對曰然天下未定則専取其才不考其行䘮亂既平則非才兼備不可用也
公元633年
七年冬十二月上問魏徴曰羣臣上書可采及召對失次何也對曰臣觀百司常事數日思之及至上前三分不能道一況諌者怫意觸忌陛下借之辭色豈敢盡其情哉上由是接羣臣辭色愈温嘗曰煬帝多猜臨朝對羣臣多不語不然與羣臣相親如一體耳
公元634年
八年冬十二月中牟皇甫徳參上言洛陽勞人地租厚斂俗好髙髻宫中所化上怒謂房玄齡等曰徳參國家不役一人不收斗租宫人皆無髪乃可其意邪欲治其謗訕之罪魏徴諌曰賈誼漢文帝時上書云可為痛哭一可流涕者二自古上書激切不能動人主之心所狂夫之言聖人擇焉唯陛下裁察上曰斯人則誰復敢言賜絹二十匹他日奏言陛下近日不好直言勉强含容曩時豁如上乃更加優賜監察御史九年春三月上謂魏徴齊後主周大元皆重斂百姓自奉養力竭而亡譬如饞人自噉其肉肉盡而斃何其愚也然二主孰為優劣對曰齊後主懦弱政出多門天元驕暴威福在己雖同為亡國齊主尤劣也
公元636年
十年秋八月丙子上謂羣臣曰直言之路以利國也而比來封事者多訐人細事自今復有為是者當以䜛人罪之
冬十二月魏王㤗有寵於上或言三品以上多輕魏王上怒引三品以上作色讓之曰隋文帝時一品以下皆為諸王頓躓豈非天子兒邪不聽諸子縱横三品以上皆輕之我若縦豈不折辱公輩乎房玄齡等皆惶懼流汗拜謝魏徴正色曰臣竊計當今羣臣必無敢魏王者在禮臣子一也春秋王人雖微序於諸侯之上三以上公卿陛下尊禮紀綱大壞所不聖明在上魏王無頓辱羣臣之理隋文帝其諸子使多行無禮卒皆夷滅足法乎上悦曰理到之語不得不私愛公義曏者之忿自謂不疑及聞徴言方知理屈人主發言何得容易乎上曰法令不可數變數變則煩官長不能盡記又前後差違得以為姦自今變法皆冝詳慎而行之治書侍御史權萬紀上言宣饒二州大發采之嵗可得數百萬緡上曰貴為天子所乏者非財也但恨無嘉言可以利民與其多得數百萬緡何如得一才卿未嘗一賢退一不肖而専言税銀之利昔堯舜抵璧於山投珠於谷漢之桓靈乃聚錢為私藏欲以桓靈俟我邪是日萬紀使還家
公元637年
十一年春正月上作飛山庚子特進魏徴上疏以為煬帝恃其富彊不虞後患窮奢極欲使百姓困窮以至死人社稷為墟陛下撥亂反正冝懲隋之所以失我之所以得撤其峻宇安於卑宫若因基而増廣襲舊而加餙此則以亂易亂殃咎必至難得易失可不念哉上嘗問大理卿劉徳威近日刑網稍宻何也對曰此在主上不在臣人主好寛則寛好急則急律文失入三等失出五等失入無辜失出更獲大罪是以各自免競就深文非有教使之然畏罪故耳陛下一斷律則風立變矣上悦從之由是斷獄平允
二月上至顯仁宫官吏以闕儲偫有被譴者魏徴諌曰陛下儲偫官吏臣恐承風相扇異日民不聊生非行幸之本意也昔煬帝郡縣獻食視其豐儉以為賞罰海内叛之此陛下所親何欲效之乎上驚非公不聞此言因謂長孫無忌等曰朕昔過此買飯而食僦舍而宿今供頓如此豈得猶嫌不足三月庚子上宴洛陽宫西𫟍泛積翠池顧謂侍臣煬帝作此宫苑結怨於民今悉為我有正宇文述虞世基裴藴之徒内為諂諛外蔽聦眀也可不戒
夏四月己卯魏徴上疏以為人主善始者多克終者寡豈取之易而守之難乎葢以殷憂竭誠盡下安逸驕恣輕物盡下胡越同心輕物六親離徳震之威怒亦皆貌從而不服故也人主誠能可欲則思知足興繕則思知止處髙危則思謙降滿盈則思挹損逸樂則思撙節宴安則思後患擁蔽則思延納䜛邪思正行爵賞則思因喜而僣施刑罰則思因怒而濫兼是十思選賢任能可以無為而治何必勞神苦體以代百司之任五月壬申魏徴上疏以為陛下欲善之志不及昔時聞過必改少虧於曩日譴罰積多威怒微厲乃知貴不期驕不期侈非虚言也且以隋之府庫倉廩户口甲兵之盛考之今日安得擬倫然隋以富彊動之危我寡弱之而安安危之理皎然在目昔隋之未亂也自謂必無亂未亡也自謂必無亡故賦役無窮征伐不息以至禍將及身而尚未之寤也夫鑒形莫如止水鑒敗莫如亡國伏願取鑒於隋去奢從約忠逺佞以當今之無事行疇昔恭儉盡善盡美無得而稱焉夫取之實難守之甚易陛下得其所豈不能保其所易乎秋七月魏徴上疏以為文子曰同言而信信在言前同令而行誠在令外自王道休眀有餘然而徳化未洽者由待下之情未盡誠信故也今立政致治必委之君子有得失或訪之小人其待君子也敬而疎遇小人也輕而狎狎則言無不盡則情不上通夫中智之人豈無小慧然才非經國不及逺雖竭力盡誠猶未免有敗況内懐姦宄其禍豈不深乎夫雖君子不能小過苟不害於正道斯可略矣既謂之君子而復疑其不信何異立直木而疑其影之曲乎陛下誠能選君子以禮信用之何憂不治不然危亡之期未可保也土賜手詔褒美曰昔晉武帝平吳之後志意驕怠何曽位極台司不能直諌乃私語子孫自矜眀志此不忠之大者也得公之諌朕知過矣當置之几案以比絃韋乙未車駕洛陽洛陽宫為水所毁者少加修繕纔令可居自外衆材城中廬舍者令百官上封事極言朕過壬寅眀徳宫及飛山宫之玄圃院給遭水者八月甲子上謂侍臣上封事者皆言朕遊獵太頻今天無事武備不可忘朕時與左右獵於後苑一事民夫亦何魏徴先王惟恐不聞其過陛下既使之上封事正得恣其陳苟其言可取固有益於國若其無取亦無所損上曰公言是也皆勞而遣之侍御史馬周上疏以為三代及漢歴年多者八百少者不減四百良以恩結人心不能忘故也自是以降多者六十年少者纔二十餘年皆無恩於人本根不固故也陛下當隆禹湯文武之業為子孫萬代之基豈得但持當年已今之户口不及隋之什一給役者兄去弟還道相繼陛下加恩詔使裁損營繕不休民安得息故有司徒行文書曽無事實昔漢之文景恭儉養民武帝承其豐富之資故能窮奢極欲不至於曏使髙祖之後即傳武帝漢室安得乆存乎又京師及四方所乗輿器用及諸王妃服餙議者皆不以為儉夫昧旦丕顯後世猶怠陛下居民知民疾苦尚復如此皇太子生長深宫不更外事萬嵗之後聖慮所當憂也臣自古以來百姓愁怨聚為盜賊其國未有不亡者人主雖欲追改不能復全故當修於可修之不可悔之於既失之後也葢幽厲嘗笑桀紂煬帝亦笑齊矣不可使後之笑今如今之笑煬帝貞觀之初天下饑歉斗米直匹絹而百姓不怨者知陛下憂念不忘故也今比年豐穰匹絹得粟十餘斛而百姓怨咨者知陛下不復念之多營不急之務故也自古以來國之興亡不以畜積多少在於百姓苦樂且以近事騐之隋貯洛口倉李宻因之東都布帛世充資之西京府庫為國家之用至今未盡夫蓄積不可要當有餘然後収之不可彊斂以資冦敵也夫儉以息人陛下已於貞觀之初所履行在於今日為之固不難也陛下必欲為乆長之謀不必逺求上古但如貞觀之初則天幸甚陛下寵遇諸王有過厚者萬代之後不可深思也且魏武帝陳思王文帝即位囚禁諸王但無縲絏然則武帝愛之適所以苦之也又百姓所以治安惟在刺史縣令選用得人陛下可以端拱無為今朝廷惟重内官而輕州縣之選刺史多用武人京官不稱職始補外邉逺之處用人更輕所以百姓未安殆由於疏奏上稱乆之侍臣刺史朕當自選縣令冝詔京官五品已上各舉一人冬十月上獵於洛陽苑豕突出林中上引弓四發四豕豕突前及馬鐙民部尚書唐儉投馬摶之上拔劍斬豕顧笑天䇿長史不見上將擊賊邪何懼之甚對曰漢髙祖馬上得之不以馬上治之陛下神武四方豈復逞雄心於一獸上悦為之罷獵尋加光禄大夫
公元638年
十二年春三月辛亥著作佐郎鄧世隆表請集上文章上曰朕之辭令有益於民者史皆書之足為不朽若其無益集之何用梁武帝父子陳後主隋煬帝皆有文集行於世何救於亡為人主無徳文章何為不許丙子皇孫生宴五品以上東宫上曰貞觀之前從朕經營天下玄齡功也貞觀以來繩愆糾繆魏徴之功也皆賜之佩刀上謂曰朕政事何如徃年對曰威徳所加比貞觀之初則逺矣人悦服則不逮也上曰逺方畏威慕徳來服若其不逮何以致之對曰陛下徃以未治為憂故徳義日新今以既治為安故不逮上曰今所為徃年何以異對曰陛下貞觀之初恐人不諌常導之使言中間悦而從之今則不然雖勉從之猶有難色所以異也上曰其事可聞歟對曰陛下昔欲殺元律師孫伏伽以為不當陛下賜以蘭陵公主直百萬或云賞太厚陛下云朕即位以來未有諌者故賞之此導之使言司户雄妄訴隋資陛下欲誅之納戴胄之諌而止是悦而從之也近皇甫徳參上書諌修洛陽宫陛下恚之雖以臣言而罷勉從之也上曰非公不能及此人苦不自知
秋九月甲寅上問侍臣帝王創業守成孰難房玄齡草昧之初與羣雄起角而後臣之創業難矣魏徴曰自古帝王不得之於艱難失之於安逸守成難矣上曰玄齡與吾共取天下百死得一生故創業之難與吾共安天下常恐驕奢生於富貴禍亂生於所忽故知守成難然創業之難既已徃矣守成之難方當諸公慎之玄齡等拜曰陛下及此四海之福也十三年春二月上既詔宗室羣臣襲封史左庶子于志寜以為古今事殊恐非乆安道上疏爭之侍御史馬周上疏以為堯舜之父猶有朱均之子儻有孩童嗣職萬一驕愚兆庶被其殃而國家受其敗正欲絶也則子文之治猶在正欲留之也而欒黶之惡已彰與其毒害見存百姓則寜使割恩於己亡之一臣眀矣然則所謂愛之者乃適所以傷之也臣謂宜賦以茅土疇其户邑必有材行随器官使其人得奉大恩子孫終其福禄司空趙州刺史長孫無忌等皆不願之國上表固讓承恩以來形影相弔若履春冰宗戚憂虞如寘湯火緬惟三代封建葢由力不能因而利之禮樂節文多非已出两漢罷侯置守蠲除曩弊深協事冝今因臣等復有變更恐紊聖朝綱紀後世愚㓜不肖之嗣或扺冒邦憲自取誅夷更因延世之賞致成𠞰絶之禍良可哀愍願停渙汗之㫖賜其性命之恩無忌因子長樂公主固請於上且言臣披荆棘事陛下海内寜一何棄外州遷徙何異上曰割地以封功臣古今通義意欲之後輔朕子孫共傳永乆而公等乃復發怨望朕豈彊公等以茅土邪庚子詔停世封刺史夏五月甲寅五品以上上封魏徴上疏以為陛下志業貞觀之初不克終者凡十條其間一條以為頃年以來用民力乃云百姓無事驕逸勞役則易使自古未有百姓逸而敗勞而安者也此恐非興邦至言上深加奬歎云已列諸屏障朝夕瞻仰併録付史官仍賜黄金十斤廐馬二匹
冬十一月戊辰尚書左丞劉洎黄門侍郎叅知政事十四年冬十二月魏徴上疏以為在朝羣臣當樞機之寄者任之雖重信之未篤是以人或自疑心苟且陛下寛於大事急於小罪臨時責怒未免愛憎夫委大臣大體小臣小事為治之道也今委之以職則重大臣而輕小至於有事則信小臣而疑大臣其所輕疑其所重將致治其可得乎若任以大官求其細過刀筆之吏順㫖承風舞文弄法曲成其罪自陳也則以為不伏不言也則以為所犯皆實進退惟谷莫能自眀苟求免禍矯偽成俗上納之上謂侍臣曰朕雖平定天下其守之甚難魏徴對曰臣聞戰勝守勝陛下及此宗廟社稷之福也 右庶子張玄素少為刑部令史上嘗對朝臣問之曰卿在隋何官對曰縣尉又問未為縣尉時何官對曰流外又問何曹玄素恥之出閤不能色如死灰諌議大夫禇遂良上疏以為君能禮其臣乃能盡其力玄素雖出寒微陛下重其才擢至三品翼賛皇儲豈可復對羣臣窮其門户宿昔之恩成一朝之恥使之鬰結於懐何以責其仗節死義乎上曰朕亦悔此問卿疏深㑹我心遂良之子孫伏伽玄素在隋皆為令史伏伽或於廣坐自陳徃事一無隠言事者多請上親覽表奏以防壅蔽上以問魏徴對曰斯人不知大體必使陛下一一親之豈惟朝堂州縣之事亦當親之矣
公元641年
十五年秋七月丙子上指殿屋侍臣治天如建此屋營構既成勿數改移苟易一榱正一踐履動搖必有所損若慕竒功變法不恒其徳勞擾實多
冬十二月上問魏徴比來朝何殊不論事對陛下虚心采納有言凡臣徇國寡愛身者多彼畏罪不言耳上曰然人臣闗説忤㫖動及刑誅與夫蹈湯火白刃亦何異哉是以拜昌言良為此房玄齡髙士㢘少府少監徳素於路問北門近何營繕徳素奏之上怒讓玄齡等曰君但知南牙政事北門營繕何預君事玄齡拜謝魏徴進曰臣不知陛下何以玄齡等而玄齡亦何所謝玄齡等為股肱耳目中外事皆無不應知者使所營為是當陛下成之為非當請陛下罷之問於有司理則冝然不知何罪而責亦何罪而謝也上甚愧之上嘗臨朝侍臣曰朕為人主常兼將相之事給事中張行成退而上以為不矜伐而天下莫與之爭陛下撥亂反正羣臣誠不足清光然不臨朝言之以萬乗之尊乃與羣臣校功爭能臣竊為陛下不取上甚善之
公元642年
十六年夏四月壬子上謂諌議大夫禇遂良曰卿猶知起居注書可得觀乎對曰史官書人言動記善庶幾人君不敢為非未聞自取而觀之也上曰朕有不善卿亦記之邪對曰臣職當載筆不敢不記黄門侍郎劉洎借使遂良不記天下亦皆記之上曰誠然
秋七月戊午長孫無忌司徒房玄齡司空
特進魏徴有疾上手詔問之且言不見數日朕過多矣今欲自徃恐益為勞若有聞見可封進來上言比者子陵奴婢忽主下多輕上皆有為而然漸不可長又言陛下臨朝以至為言退而行之未免私僻或畏人知横加威怒欲葢彌彰有何宅無堂上命輟小殿之材以構之五日而成仍賜以素屏風素褥几杖等以遂其所上表上手詔稱處卿至此葢為黎元與國家豈為一人何事過謝冬十一月壬申上曰朕為兆民之主皆欲使之富貴若教禮義使之少敬長婦敬夫則皆貴矣輕徭薄斂使之皆治生業則皆富矣若家給人足朕雖不聽管絃樂其中
髙祖之入闗也隋武勇郎將馮翊党仁弘將兵二千餘人髙祖蒲坂從平京城尋除陜州總管大軍東討仁弘轉餉不絶歴南寜廣州都督仁弘有才略所至聲迹上甚器之然性貪罷廣州為人所訟贓百餘萬罪當死上謂侍臣曰吾昨見大理五奏仁弘哀其白首就戮晡食遂命撤案然為之求生理終不可得今欲曲法就公等乞之十二月壬午朔上復五品已上就太極殿前謂曰法者人君所受於天不可以私而失信今朕私党仁弘而欲赦之是亂其法上負於天欲席藁南郊一進蔬食謝罪於天三日房玄齡等皆曰生殺之柄人主所得専也何至自貶如此不許羣臣頓首固請於庭自旦至日昃乃降手詔自稱朕有三罪知人不眀一也以私亂法二也善善未賞惡惡未誅三也以公等固諌且依來請於是仁弘庶人欽州上問侍臣自古或君亂而臣治或君治而臣亂二者孰愈魏徴對曰君治則善賞罰當臣安得而亂之苟為不治縦暴愎諌雖有良臣安所施上曰齊文宣楊遵彦非君亂而臣治乎對曰彼纔能救亡烏足為治哉
公元643年
十七年春正月文貞公魏徴上思徴之不已侍臣曰人以銅為鏡可以正衣以古為鏡可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知得魏徴没朕亡一鏡二月壬午上問諌議大夫禇遂良曰舜造漆器諌者十餘人何足諌對曰奢侈危亡之本漆器不已將以金玉為之忠臣愛君必防其漸禍亂已成無所復諌矣上曰然朕有過卿亦當諌其漸朕見前帝王拒諌者多云業已為之或云業已許之終不為改如此欲無危亡得乎時皇子都督刺史者多㓜穉遂良上疏以為漢宣帝云與我共治天下者其惟良二千石乎今皇子㓜稚未知從政不若或留京師教以經術俟其長而遣之上以為丁未上曰人主惟有一心而攻之者甚衆或以勇力或以辯口或以諂諛或以姦詐或以嗜慾輻湊攻之各求自售以取寵人主少懈而受其一則危亡随之此其所以難也
初上謂監修國史房玄齡前世史官所記皆不令人主見之何也對曰史官不虚美不隠惡若人主見之必怒故不敢獻也上曰朕之為心異於前帝王欲自觀國史知前日之惡為後來之戒公可撰次以聞諌議大夫朱子奢上言陛下聖徳在躬舉無過史官所述義歸盡陛下獨覽起居於事無失以此傳示子孫竊恐曽玄之後或非上智餙非䕶短史官不免刑誅如此則莫不希風順全身逺害悠悠千載何所信乎所以前代不觀葢謂此也上不從玄齡乃與給事中許敬宗等删為髙祖今上實録癸巳書成上之上見書六月四日語多微隠玄齡曰昔周公管蔡以安周季友叔牙以存魯朕之所為亦類是耳史官何諱焉即命削去浮辭直書其事十八年夏四月上謂侍臣人臣順㫖者多犯顔則少今朕欲自聞其失諸公直言無隠長孫無忌等皆曰陛下無失劉洎曰頃有上書不稱㫖者陛下皆面加窮詰無不慙懼而退恐非所以廣言路馬周陛下比來賞罰微以喜怒有所髙下此外不見其失上皆納之上好文學辯敏羣臣言事者上引古今以折之不能劉洎上書諌曰帝王之與凡庶聖哲之與庸愚上下相懸擬倫斯絶是知以至愚而對至聖以極卑而對至尊徒思自彊不可得也陛下降恩㫖假慈顔凝旒以聽其言虚襟以納其説猶恐羣下未敢對敭況動神機天辯餙辭以折其理引古以排其議欲令凡庶何階應答且多記則損心多語則損氣心氣内損形神外勞初雖不覺後必為累須為社稷自愛豈為性好自傷至如秦政彊辯失人心於自矜魏文宏才衆望虛説才辯之累較然可知上飛白答之曰非慮無以臨下非言無以述慮比有談論至煩輕物驕人恐由茲道形神心氣非此為勞今聞讜言虚懐以改秋八月壬子上謂司徒無忌等曰人苦不自知其過卿可為朕眀言之對曰陛下武功文徳臣等順之不暇又何過之可言上曰朕問公以己過公等乃曲相諛悦朕欲面舉公等得失以相戒而改之何如拜謝上曰長孫無忌避嫌應物敏速決斷事理古人不過總兵攻戰其所髙士亷涉獵古今心術明達臨難不改節當官無朋黨所乏者骨鯁規諌耳唐言辭辯㨗善和解人事朕三十年遂無言及於獻替楊師道性行純和自無愆違情實怯懦緩急不可得力岑文本性質敦厚文章華贍持論據經自當不負於物劉洎最堅有利益然其意尚然諾私於朋友馬周見事敏速性甚貞正論量人物直道而言朕比任使多能稱意禇遂良學問長性堅正毎冩忠誠附於朕譬如飛鳥依人自憐九月以諌議大夫禇遂良黄門侍郎叅預朝政
公元646年
二十年秋九月特進同中書門下三品宋公蕭瑀狷介與同僚多不合嘗言於上曰房玄齡中書門下衆臣朋黨不忠執權膠固陛下不詳知但未反耳上曰卿言得無太甚人君選賢以為股肱心膂推誠任之人不可求備必捨其所短取其所長朕雖不能聰眀何至頓迷臧否乃至於是内不自得既數忤㫖上亦銜之但以其忠言居多未忍廢也上嘗謂張亮曰卿既事佛何不出家因自請出家上曰亦知公雅好桑門不違公意須臾復進曰臣適思之不能出家上以對羣臣發言反覆不能平㑹稱足疾不朝或至朝堂而不入見上知意終怏怏冬十月手詔數其罪曰朕於佛教非意所遵求其道者未騐福於將來修其教者翻受辜於既徃至若梁武窮心釋氏簡文鋭意法門帑藏㠯給僧祇人力以供塔廟及乎三淮沸浪五嶺騰煙假餘息於熊蹯殘魂雀鷇子孫覆亡不暇社稷俄而為墟報施之徴何其謬也覆車之餘軌襲亡國遺風棄公就私未明隠顯之際身俗口道莫辯邪正之心修累葉之殃源祈一躬之福本上以違忤君主下則扇習浮華自請出家尋復違異一迴一惑在於瞬息之間自可自否變於帷扆之所乖棟梁之體豈具瞻之量乎朕隠忍至今全無悛改商州刺史仍除其封
冬十二月房玄齡嘗以微譴歸第禇遂良上疏以為玄齡義旗之始翼賛聖功武徳之季冒死決䇿貞觀之初選賢立政人臣之勤玄齡為最自非有罪在不赦搢紳同尤不可遐棄陛下若以其衰老亦當諷諭使之致仕退之以禮不可淺鮮之過棄數十年之勲舊上遽召出之頃之玄齡避位還家乆之上幸芙蓉園玄齡子弟汛掃門庭乗輿且至有上果幸其第因載玄齡還宫
公元647年
二十一年夏五月庚辰上御翠微殿問侍臣曰自古帝王平定中夏不能服戎狄朕才不逮古人成功過之自不諭其故諸公帥意以實言之羣臣皆稱陛下功徳天地萬物不得名言上曰不然所以及此者止由五事耳自古帝王多疾勝己者朕見人之善若已有之人之行能不能兼備朕常棄其所短取其所長人徃徃進賢則欲寘諸懐退不肖則欲推諸壑朕見賢者則敬之不肖者則憐之賢不肖各得其所人主多惡正直隂誅顯戮無代無之踐祚以來正直之士比肩於朝未嘗黜責一人自古貴中華賤夷狄朕獨愛之如一故其種落皆依朕如父母此五者朕所以今日之功也顧謂禇遂良曰公嘗為史官如朕言得其實乎對曰陛下盛徳不可勝載獨以此五者自與葢謙謙之志耳
秋八月己丑州人段志沖上封事請上致政皇太子太子聞之憂形於色發言流涕長孫無忌等請誅志沖上手詔曰五岳陵霄四海亘地納汙藏疾無損髙深志沖欲以匹夫解位天子朕若有罪是其直也若其無罪是其狂也譬如霧障不虧於大寸雲㸃日何損於眀二十二年春正月己丑作帝範十二篇以賜太子君體建親求賢審官納諌去纔戒盈崇儉賞罰務農閱武崇文曰修治國備在其中一旦不諱更無所言矣又曰汝當更求古之哲王以為師如吾不足也夫取法於上僅得其中取法於中不免為下居位以來不善多矣錦繡珠玉不絶於前宫臺榭有興犬馬鷹隼無逺不致行遊四方供頓煩勞此皆吾之深過勿以為是而法之顧我弘濟蒼生其益多肇造區夏其功大益多損少故人不怨功大過微故業不墮然比之盡美盡善固多愧矣汝無我功勤而承我之富貴竭力為善國家僅安驕惰奢縦一身不保且成遲敗速者國也失易得難者位也可不惜可不慎哉
公元648年
秋七月司空梁武昭公房玄齡留守京師疾篤上徴赴玉華宫肩輿入殿至御座側乃下相對流涕因留宫上聞其小愈喜形於色加劇憂悴玄齡諸子曰吾受主厚恩今天無事東征未已羣臣莫敢諌吾知而不言有餘責乃上表諌(語見唐平遼東)玄齡子遺愛尚止女髙陽公主上公主曰彼病篤如此尚能憂我國家上自臨視握手與訣悲不自勝癸卯芳曰玄齡太宗天下相位凡三十二年天下賢相無跡可尋徳亦至矣故太宗禍亂房杜不言王魏善諌諍而房杜讓其賢英衛善將兵而房杜行其道理太平歸人主為唐宗臣冝哉
 
 
 
 
 
 
 
 通鑑紀事本末卷二十九上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二十九中
             宋袁樞
  唐平遼東
公元621年
唐髙祖武徳四年秋七月乙丑髙句麗建武遣使入貢建武元之弟也
公元622年
五年上以隋末戰士多没於髙麗嵗賜髙麗王建武書使悉遣還亦使州縣髙麗人在中土遣歸其國建武奉詔遣還中國前後萬數
公元624年
七年春二月丁未髙麗王建遣使來請班歴使冊建武遼東郡髙麗王百濟王夫餘璋為帶方郡王新羅金真平為樂浪郡
公元626年
九年新羅百濟髙麗三國宿仇迭相攻擊上遣國子助教朱子奢諭指三國上表謝罪
公元631年
太宗貞觀五年新羅王真平卒無嗣國人立其女善徳為王
公元641年
十五年秋七月上遣職方郎中大徳使髙麗八月己亥髙麗大徳初入其境欲知山川風俗所至城邑綾綺遺其守者曰吾雅好山水此有勝處吾欲觀之守者喜導之遊歴無所不至徃徃中國人自云家在某郡隋末從軍沒於髙麗麗妻以遊女髙麗錯居殆将半矣因問親戚存沒大徳紿之曰皆無恙涕泣相告數日後隋人望之而哭者徧於郊野徳言於上曰其國聞髙昌亡大懼館候之勤加於常數上曰髙麗四郡地耳吾發卒數萬攻遼東彼必傾國救之别遣舟師東萊海道平壤水陸合勢取之不難但山東州縣彫瘵未復吾不欲勞之
公元642年
十六年冬十一月丁巳營州都督張儉髙麗東部大人泉蓋蘇文弑其王武蓋蘇文凶暴不法其王及大臣議誅之蓋蘇文密知之悉集部兵若校閱者并盛陳酒饌城南召諸大臣臨視盡殺之死百餘人因馳入宫手弑其王斷為數段棄溝中立弟子藏為王自為莫離支其官如中國吏部兵部尚書於是號令逺近專制國事蓋蘇文状雄偉意氣豪逸身佩五刀左右莫敢仰視上下馬常令貴武将伏地履之出行整隊前導長呼則人皆奔迸不避阬谷路絶行者國人甚苦之亳州刺史裴思荘奏請髙麗上曰髙麗王武職貢不絶為賊臣所弑朕哀之甚深固不忘也但因䘮乘亂而取之雖得之不貴且山東彫弊吾未忍言用兵
公元643年
十七年夏六月丁亥太常丞鄧素使髙麗還請懐逺鎮戍兵以逼髙麗上曰逺人不服修文以來之未聞一二百戍兵能威絶域者也上曰盖蘇文弑其君而專國政誠不可忍以今日兵力取之不難但不欲勞百姓吾欲且使契丹靺鞨擾之何如長孫無忌曰蓋蘇文自知罪大畏大國之討必嚴設守備陛下姑為之隐忍得以自安必更驕惰愈肆其𢙣然後討之未晚也上曰善戊辰詔以髙麗王藏為上柱國遼東郡髙麗王使持節冊命秋九月庚辰新羅遣使百濟攻取其國四十餘城復與髙麗連兵謀絶新羅入朝之路乞兵救援上命司農丞相里玄奨璽書髙麗新羅委質國家朝貢不乏爾與百濟各宜戢兵若更攻之明年發兵擊爾國矣
公元644年
十八年春正月相里玄奨平壌莫離支已将兵擊新羅破其兩城髙麗王使召之乃還玄奨諭使勿攻新羅莫離支曰昔隋人入冦新羅乘釁侵我地五百里自非歸我侵地恐兵未能已玄奨曰既往之事焉可追論至於遼東諸城本皆中國郡縣中國尚且不言髙麗豈得必求故地莫離支竟不從二月乙巳朔玄奨還具言其状上曰蓋蘇文弑其君賊其大臣殘虐其民今又違我詔命侵暴隣國不可以不討諌議大夫禇遂良陛下指麾中原清宴顧眄四夷讋服威望大矣今乃渡海逺征小夷指期克㨗猶可也萬一蹉跌傷威損望更興忿兵安危難測矣李世勣曰間者薛延陁入㓂陛下發兵窮討魏徴諌而止使至今為患曏用陛下之䇿北鄙安矣上曰然此誠徴之失朕尋悔之而不欲言恐塞良謀故也上欲自征髙麗禇遂良上疏以為天下譬猶一身兩京心腹州縣四支四夷身外之物髙麗罪大誠當致討但命二三猛将将四五萬衆仗陛下威靈之如反掌耳今太子新立年尚㓜穉自餘藩屏陛下所知一旦金湯之全踰遼海之險以天下輕行逺舉愚臣之所甚憂也上不聼時羣臣多諫髙麗者上曰八堯九舜不能野夫童子春種生得時故也夫天有其時人有其功蓋蘇文陵上下民延頸待救此正髙麗可亡之時也議者紛紜不見此耳上將髙麗秋七月辛卯将作大匠閻立徳等詣洪饒江三州造船四百艘以載軍糧甲午下詔營州都督張儉等帥幽營二都督兵及契丹靺鞨先擊遼東以觀其勢以太常卿韋挺為饋運使民部侍郎崔仁師副之自河北諸州皆受節度聼以便宜從事又命太僕少卿蕭銳河南諸州糧入海瑀之子也九月乙未鴻臚髙麗莫離支白金禇遂良莫離支弑其君九夷所不容今将討之而納其金此郜鼎之類也臣謂不可上從之上謂髙麗使者曰汝曹皆事髙武官爵莫離支弑逆汝曹不能復讎更為遊說以欺大國罪孰大焉悉以屬大理
冬十月甲寅車駕行幸洛陽十一月壬申洛陽宜州刺史鄭元璹致仕上以其常從隋煬帝髙麗召詣行在問之對曰遼東道糧運艱阻東夷善守城攻之不可下上今日非隋之比公但聼之張儉等值遼水漲乆不得濟以為畏懦洛陽至具山川險易水草美惡上悅上聞洺州刺史程名振用兵召問方略嘉其才敏即日右驍衛将軍甲午刑部尚書張亮平壤道行軍大緫管江淮嶺硤兵四萬長安洛陽募士三千戰艦五百艘自萊州泛海平壤又以太子詹事左衛率李世勣為遼東道行軍大緫管歩騎六萬及蘭河二州降胡趣遼東兩軍合勢並進庚子諸軍大集幽州行軍緫管姜行本少府少監丘行淹先督衆工梯衝於安蘿山時逺近勇士應募及獻攻城器械不可勝數上皆親加損益取其便易手詔天下髙麗蓋蘇文弑主虐民情可忍今欲廵幸幽薊問罪遼碣所過營頓無為勞費且言昔隋煬帝殘暴其下髙麗王仁愛其民以思亂之軍擊安和之衆故不能成功今略言必勝之道有五一曰以大擊小二曰以順討逆三曰以治乘亂四曰以逸敵勞五曰以悅當怨何憂不克布告元元勿為疑懼於是頓舍供費之具減者大半十一月辛丑武陽懿公李大亮卒扵長安遺表請罷髙麗之師甲寅諸軍新羅百濟契丹分道髙麗
公元645年
十九年春二月庚戌自將諸軍洛陽特進蕭瑀洛陽宫留守乙卯詔朕發定州後宜令皇太子監國開府儀同三司致仕尉遲敬徳上言陛下親征遼東太子定州長安洛陽心腹空虚恐有玄感之變且邊隅小夷不足以勤萬乘願遣偏師征之指期可殄上不從敬徳左一馬軍緫管使從行癸亥上至自為文祭魏太祖臨危制變料敵設竒一将之智有餘萬乘之才不足是月李世勣軍至幽州三月丁丑車駕定州丁亥上謂侍臣遼東中國之地隋氏四出師而不能得朕今東征欲為中國報子弟之讎髙麗君父之耻耳且方隅大定惟此未平故及朕之未老用士大夫餘力以取之朕自發洛陽噉肉春蔬亦不之進懼其煩擾故也上見病卒召至御榻存慰州縣療之士卒莫不感悦不預征名自願以私装從軍動以千計皆曰不求縣官勲賞惟願效遼東上不許上将太子悲泣數日上曰今留汝鎮守輔以俊賢欲使天下識汝風采為國之要在於進賢退不肖賞善罰惡至公無私汝當努力行此悲泣何為開府儀同三司髙士亷太子太傅劉洎周少詹事張行成右庶子髙季輔同掌機務太子長孫無忌岑文本吏部尚書楊師道從行壬辰車駕定州親佩弓矢手結雨衣於鞍後命長孫無忌侍中師道中書令李世勣軍發柳城多張形勢若出懐逺鎮者而濳師北趣甬道髙麗不意夏四月戊戌朔世勣自通定濟遼水至玄莬髙麗大駭城邑閉門自守壬寅遼東道副大緫管江夏王道宗将兵數千至新城折衝都尉三良引十餘騎直壓城門城中驚擾無敢出者營州都督張儉将胡兵為前鋒渡遼水建安城髙麗斬首千級丁未車駕幽州上悉以軍中資糧器械簿書岑文本夙夜勤力躬自料配籌筆不去手精神耗竭言辭舉措頗異平日上見而憂之謂左右文本與我同行不與我同返是日暴疾而薨其夕上聞嚴皷聲曰文本殞没所不聞命撤之時右庻子許敬宗定州髙士亷等共知機要文本薨上召敬宗本官檢校中書侍郎壬子李世勣等拔蓋牟城獲二萬餘口糧十餘萬石張亮舟師東萊渡海襲卑沙城其城四靣懸絶西門可上程名振引兵夜至副緫管大度先登五月己巳㧞之獲男女八千口分緫管丘孝忠曜兵鴨緑水李世勣進至遼東城庚午車駕遼澤泥淖二百餘里人不可将作大匠閻立徳布土作橋軍不留行壬申度澤東乙亥髙䴡歩騎四萬救遼東江夏道宗将四千騎逆擊軍中以為衆寡懸絶不若深溝髙壘以俟車駕之至道宗曰賊恃衆有輕我心逺疲頓擊之必敗吾屬前軍清道以待乘輿乃更以賊遺君父乎李世勣以為果毅都尉馬文舉曰不遇勍敵何以壯士筞馬赴敵所向皆靡衆心稍安既合戰行軍緫管君義退走唐兵不利道宗散卒登髙望見髙䴡陣亂與驍騎數十衝之左右出入李世勣引兵助之髙䴡大敗斬首千餘丁丑車駕度遼撤橋以堅士卒之心軍於馬首山勞賜江夏王道宗超拜馬文中郎将斬張君義自將百騎遼東城下見士卒負土填塹上分其尤重者於馬上持之從官負土城下李世勣攻遼東城晝夜不息旬有二日上引精兵㑹之圍其城數百重皷譟聲震天地甲申南風急上遣銳卒衝竿之末爇其西南樓延燒城中因麾将士髙麗力戰不能敵遂克之所殺萬餘人得勝萬餘人男女四萬口以其城為遼州乙未進軍白巖城申右衛大將軍李思摩弩矢上親為之吮血將士聞之莫不感動烏骨城遣兵萬餘為白巖聲援將軍契苾何力以勁騎八百擊之何力挺身䧟陳槊中其腰尚輦奉御薛萬偹單騎徃救之拔何力於萬衆之中而還力氣益憤束瘡而戰從騎奮擊遂破髙麗追奔數十斬首千餘級㑹暝而罷萬偹萬徹之弟也
六月丁酉李世勣攻白巖城西南上臨西北城主孫代音潜遣腹心請降臨城投刀鉞為信且曰奴願降城中有不從者上以唐幟與其使曰必降者宜建城上代音建幟城中以為唐兵已城皆從之上之克遼東白巖城請降既而中悔上怒其反覆軍中曰得城當悉以人物戰士李世勣見上將受其降帥甲士數十人請曰士卒所以爭冐矢石不顧死者虜獲耳今城垂拔奈何更受其降孤戰士心上下馬謝曰将軍是也縱兵殺人而虜其妻孥所不將軍麾下有功者朕以庫物賞之庶因将軍贖此一城世勣乃退得城中男女萬餘口上臨水設幄受其降仍賜之食八十以上賜帛有差他城之兵在白巖者悉慰諭糧仗其所先是遼東城長史部下所殺其省事奉其妻子白巖上憐其有義賜帛五匹長史靈輿歸之平壤白巖城巖州以孫代音為刺史契苾何力瘡重上自為傳藥推求得刺何力者髙突勃付何力使自殺之何力奏稱彼為其主冐白刄刺臣乃忠勇之士也與之初不相識非有怨讎遂捨之初莫離支遣加尸城七百人戍蓋牟城李世勣盡虜之其人請從軍自效上曰汝家皆在加尸汝為我莫離支必殺妻子一人之力而滅一家不忍戊戌廪賜遣之己亥以蓋牟城蓋州丁未車駕遼東丙辰安市進兵攻之丁巳髙䴡北部耨薩延壽惠真帥髙麗靺鞨兵十五萬救安市上侍臣曰今為延夀筞有三引直前安市城為壘據髙山之險食城中靺鞨掠吾牛馬攻之不可下欲歸則泥潦為阻坐困吾軍上筞拔城中之衆與之霄遁中筞也不度智能來與吾戰下筞也卿曹觀之彼必出下成擒在吾目中矣髙麗有對盧年老習事延夀秦王内芟羣雄外服戎狄獨立為帝此命世之材今舉海内之衆而來不可敵也為吾計者莫頓兵不戰曠日持乆分遣竒兵斷其運道糧食既盡求戰不得欲歸無路乃可勝也延夀不從引軍直進安市城四十里上猶恐其低徊不至左衛大將軍阿史那社爾突厥千騎以誘之兵始交而偽走髙麗相謂易與競進乘之至安市東南八里依山而陳上悉召諸將問計長孫無忌對曰臣聞臨敵將戰必先士卒之情適行經諸營見士卒髙麗至皆拔刀結斾喜形於色必勝之兵也陛下未冠身親行陳出竒制勝上稟勝謀諸将奉成而已今日之事乞陛下指蹤上笑諸公以此當為諸公商度乃與無忌等從數百騎乘髙望之觀山川形勢可以伏兵出入之所髙麗靺鞨合兵為陳長四十里江夏王道宗髙麗傾國以拒王師平壤之守必弱願假臣精卒五千覆其本根數十萬之衆可不而降不應遣使紿延夀曰我以爾國彊臣弑其主故問罪至於交戰非吾本心入爾境芻粟不給故取爾數城俟爾國修臣禮則所失必復矣延夀信之不復設偹上夜文武計事命李世勣将歩騎萬五千陳於西嶺長孫無忌精兵萬一千為竒兵山北出於狹谷以衝其後自将歩騎四千挾鼓角偃旗北山上敇諸軍鼓角齊出奮擊因命有司受降幕於朝堂之側戊午延夀獨見李世勣布陳勒兵欲戰上望見無忌塵起命作鼓角舉旗諸軍鼓譟並進延夀等大懼欲分兵之而其陳已亂㑹有雷電龍門薛仁貴竒服大呼䧟陳所向無敵髙麗披靡大軍乘之髙麗兵大潰斬首二萬餘級上望見仁貴召見游擊将軍仁貴安都六世孫名以字行延夀等將餘衆依山自固上命諸軍圍之長孫無忌撤橋梁斷其歸路己未延夀惠真帥其衆三萬六千八百人請降軍門膝行前拜請命上語之曰東夷少年跳梁海曲至於摧堅决勝故當不及老人自今復敢與天子戰乎皆伏地不能上簡耨薩已下酋長三千五百人授以戎秩遷之内地餘皆縱之使還平壤雙舉手以顙頓地歡呼數十里外靺鞨三千三百人悉阬之獲馬五萬匹牛五萬頭鐵甲萬領器械稱是髙麗舉國大駭黄城銀城自㧞遁去數百里無復人烟上驛書報太子仍與髙士亷等書曰朕為将如此何如更名幸山駐蹕秋七月辛未上徙營安市城東己卯標識死者尸俟軍還與之俱歸戊子以髙延夀鴻臚卿髙惠真為司農卿張亮軍過建安城壁壘未固士卒多出樵牧髙麗奄至軍中駭擾素怯踞胡床直視不言將士見之更以為緫管金樹鳴鼓勒兵髙麗破之八月甲辰候騎莫離支諜者髙竹反接軍門召見解縳問曰何瘦之甚對曰竊道間行不食數日矣命賜之食謂曰爾為宜速反命為我寄語莫離支欲知軍中消息可遣人徑詣吾所何必間行辛苦徒跣上賜屩而遣之丙午徙營於安市城南上在遼外凢置營但明斥候不為塹壘雖逼其城髙麗終不敢出為㓂抄軍士單行野宿中國焉上之克白巖也謂李世勣曰吾聞安市城險而兵精其城主材勇莫離支之亂城守不服莫離支擊之不能因而與之建安兵弱而糧少若出其不意攻之必克公可先攻建安建安下則安市在吾腹中此兵法所謂城有所不攻者也對曰建安南安市在北吾軍糧皆在遼東今踰安市而攻建安若賊斷吾糧道若之何不如先攻安市安市下則鼓行而取建安耳上曰以公為將安得不用公筞勿誤吾事世勣遂攻安市安市人望見上旗蓋乗城鼓譟上怒世勣請克城之日男子皆阬之安市人聞之益堅守攻乆不下髙延夀髙惠真請於上曰奴既委身大國不敢不獻其誠欲天子早成大功奴得與妻子相見安市顧惜其家人自為戰未易猝㧞今奴以髙麗十餘萬望旗沮潰國人膽破烏骨城耨薩老耄不能堅守移兵臨之朝至夕克其餘當道小城必望風犇潰然後収其資糧鼓行而前平壤必不守矣羣臣亦言張亮兵在沙城召之信宿可至乘髙䴡兇懼併力烏骨城渡鴨緑水直取平壤在此舉矣上將從之獨長無忌以為天子親征於諸不可乘危徼幸建安新城之虜衆猶十萬若向烏骨皆躡吾後不如先破安市建安然後長驅而進此萬全之筞也上乃止諸軍急攻安市上聞城中鷄彘聲謂李世勣曰圍城積乆城中煙火日微今鷄彘甚喧此必饗士夜出襲我宜嚴兵偹之是夜髙麗數百人縋城而下上聞之自至城下召兵急擊斬首數十髙麗退走江夏王道宗督衆築土山於城東南隅浸逼其城城中增髙其城以拒之士卒分番交戰日六七合衝車礮石壊其樓堞城中立木柵以塞其缺道宗傷足上親為之針築山不息六旬用功五十萬山頂去城數丈下臨城中道宗使果毅傅伏愛將兵屯山頂以偹敵山頽壓城城崩㑹愛私所部髙䴡數百人從城缺出戰遂奪據土山塹而守之上怒斬愛以狥命諸將攻之三日不能道宗徒跣旗下請罪上曰汝罪當死但朕以漢武王恢不如秦穆用孟明且有破蓋牟遼東之功故特赦汝耳上以遼左寒草枯水士馬乆留糧食将盡癸未班師先㧞遼蓋二州户口渡遼乃耀兵安市城下而旋城中屏跡不出城主拜辭上嘉固守賜縑百匹以勵事君命李世勣江夏王宗将歩騎四萬為殿乙酉遼東丙戍渡遼水遼澤泥潦車馬不通長孫無忌萬人翦草填澤水深處以車為梁上自繫薪於馬鞘以助役冬十月丙申朔上至蒲溝駐馬督填道諸軍度渤錯水暴風雪士卒沾濕死者然火於道以待之凢征髙麗㧞玄莬横山蓋牟磨米遼東白巖卑沙銀山後黄十城徙遼蓋巖三州户口入中國者七萬人新城建安駐蹕三大斬首四萬餘級戰士死者二千人戰馬死者什七八上以不成功深悔之歎曰魏徵若在不使我有是行也命馳驛少牢復立所製碑召其妻子行在賜之丙午營州遼東戰亡士卒骸骨並集栁城東南命有司設太牢上自作文以祭之臨哭盡哀父母聞之曰吾兒死而天子之死何所恨上謂薛仁貴曰朕諸將皆老思得新進驍勇者將之無如卿者朕不喜遼東喜得卿也丙辰上聞太子奉迎將至從飛騎三千人入臨闗道太子上之發定州也指所御褐袍太子曰俟見汝乃易此袍耳在遼左盛暑流汗弗之易及穿敗左右易之上曰軍士衣多弊吾獨御新衣可乎至是太子進新衣易之諸軍所虜髙麗民萬四千口先集幽州以賞軍士上愍其父子離散命有司平其直悉以錢布贖為民歡呼之聲三日不息十一月辛未車駕幽州髙麗民迎於城東拜舞號呼宛轉於地塵埃彌望丙戍車駕定州壬辰車駕定州戊申并州
公元646年
二十年春二月乙未上發并州三月己巳車駕京師上謂李靖曰吾以天下之衆困於小夷何也曰此道宗所觧上顧問江夏王道宗具陳駐驆時乘虚取平壤之言上悵然當時怱怱吾不憶也
閏月戊戌遼州都督府巖州
夏五月甲寅髙麗王藏及莫離支蓋金遣使謝罪并獻二美女上還之金即蘇文也上自髙麗蓋蘇文益驕恣遣使奉表其言率皆詭誕又待唐使者□慢常窺伺邊隙敕令勿攻新羅侵陵不止壬申詔勿受其朝貢更議討之丙戍車駕京師
公元647年
二十一年上將復伐髙䴡朝議以為髙麗依山為城攻之不可猝㧞前大駕親征國人不得耕種所克之城悉収其穀繼以旱災大半乏食今若數遣偏師更迭擾其疆場使彼疲於奔命釋耒入堡數年之間千里蕭條人心自離鴨緑之北可不戰而取矣上從三月左武衛大將軍牛進達為青丘道行軍大緫管武侯將軍海岸副之發兵萬餘人樓船莱州汎海而入又以太子詹事李世勣為遼東道行軍大緫管右武衛將軍孫貳郎等副之將兵三千人營州都督府兵自新城道兩軍皆選習水善戰者配之李世勣軍既度遼南蘇等數髙麗背城拒戰世勣擊破其兵焚其羅郭而還秋七月牛進達海岸髙䴡凢百餘戰無不㨗攻石城拔之達至積利城髙麗萬餘人出戰海岸擊破斬首二千級八月戊戌宋州刺史王波利等發江南十二州工人大船百艘欲以髙麗冬十二月髙麗王使其子莫離支任武入謝罪上許之二十二年春正月新羅王金善徳卒以善徳真徳柱國樂浪郡遣使冊命丙午詔以右武衛大將軍薛萬轍為青丘道行軍大緫管右衛將軍行方副之將兵三萬餘人樓船戰艦莱州泛海以擊髙麗
 三月充容長城徐惠以上東征髙麗西討龜兹上疏
諫其略曰以有盡之農功無窮之巨浪圖未獲之他衆䘮已成之我軍昔秦皇并吞六國反速危亡之基晉武奄有三方翻成覆敗之業豈非矜功恃大棄徳輕邦圖利忘危肆情縱欲所致乎是知地廣非常安之術人勞乃易亂之源也上善其言夏四月甲子胡鎮將神感將兵浮海擊髙麗髙麗歩騎五千戰於易山破之其夜髙麗萬餘人神感舩神設伏又破之而六月上以髙麗困弊議以明年發三十萬衆一舉滅之或以為大軍東征須偹經嵗之糧非畜乘所能載宜具舟艦水運隋末劍南獨無㓂盗屬者遼東之役劒南不預及其百姓富庶宜使之造舟艦上從之秋七月右領左右府長史强偉於劒南道伐木造舟大者或長百尺其廣半之别遣使行水道自巫峽江揚萊州司空梁文昭公房玄齡疾篤諸子曰吾受主厚恩今天無事東征未已羣臣莫敢諌吾知而不言有餘責乃上表以為老子知足不辱知止不殆陛下威名功徳亦可足矣拓地開疆亦可止矣且陛下毎決一重囚必令三覆五奏進素膳止音樂重人命也今驅無罪士卒委之鋒刃之下使肝腦塗地不足愍乎向使髙麗違失臣節誅之可也侵擾百姓滅之可也他日能為中國患除之可也今無此三條而坐煩中國内為前代雪耻外為新羅報讎豈非所存者小所損者大乎願陛下髙麗自新陵波之船罷應募之衆自然華夷慶頼逺肅邇安臣夕入地儻䝉録此哀鳴死且不朽玄齡子遺愛上女髙陽公主上公主曰彼病篤如此尚能憂我國家上自臨視握手與訣悲不自勝癸卯八月丁丑越州都督府及婺洪等州造海船及雙舫千一百艘九月己丑新羅奏為百濟攻破其十三城冬十二月癸未羅相春秋及其子文王入見春秋真徳之弟也上以春秋特進文王左武衛將軍春秋請改章服從中國内冬服賜之
公元649年
二十三年夏五月己巳上崩壬申遺詔太子即位遼東之役髙宗永徽二年百濟遣使入貢上戒之使勿與新羅髙䴡不然吾將發兵討汝矣
公元652年
三年春正月己未朔吐谷渾新羅髙䴡百濟遣使入貢
公元654年
五年夏閠四月壬辰新羅女王金真徳卒詔立其弟春秋新羅
公元655年
六年髙䴡百濟靺鞨連兵新羅北境取三十三城新羅王春遣使求援二月乙丑營州都督程名振左衛中郎將蘇定方發兵髙麗夏五月壬午名振度遼髙䴡見其兵少開門度貴端水逆戰名振奮擊大破之殺獲千餘人其外郭及村落而還顯慶三年夏六月營州都督東夷都䕶程名振右領中郎将薛仁貴兵攻髙麗之赤烽鎮拔之斬首四百餘級捕虜百餘人髙麗遣其大將豆方婁帥衆三萬拒之名振契丹逆擊大破之斬首二千五百級
公元653年
四年冬十一月右領中郎將薛仁貴等與髙麗將温沙門戰於横山破之
公元654年
五年百濟髙麗之援數侵新羅新羅王春上表求救辛亥左武衛大將軍蘇定方為神丘道行軍大緫管左驍衛將軍劉伯英水陸齊進以伐百濟春秋為嵎夷道行軍緫管新羅之衆與之合勢
秋八月蘇定方引軍自成山濟海百濟熊津江口以拒之定方進擊破之百濟死者數千人餘皆潰走定方水陸進直趣其都城未至二十餘里百濟傾國來戰大破之殺萬餘人追奔入其郭百濟王義慈及太子隆逃於北境定方進圍其城義慈次子泰自立為王帥衆固守隆子文思曰王與太子皆在而叔遽擁兵自王借使能却唐兵我父子必不全矣遂帥左右踰城來降百姓皆從之泰不能定方軍士登城立幟泰窘迫開門請命於是義慈隆及諸城主皆降故有五部分統三十七郡二百城七十六萬户詔以其地置熊津等五都督府以其酋長都督刺史冬十一月戊戌朔上御則天門樓百濟俘自其王義以下皆釋之
十二月壬午左驍衛大將軍契苾何力浿江道行軍大緫管左武衛大將軍蘇定方遼東道行軍大緫管左驍衛將軍劉伯英平壤道行軍大緫管蒲州刺史程名振為鏤方道緫管將兵分道髙麗青州刺史劉仁軌坐督海運覆舩以白衣從軍自効龍朔元年春正月乙卯河南淮南六十七州兵四萬四千餘人平壤方行戊午以鴻臚卿蕭嗣業扶餘道行軍緫管廻紇等諸部兵詣平壤三月丙申朔上與羣臣及外夷宴於洛陽城門觀屯營新教之舞謂之一戎大定時上親征髙麗以象用武之勢也
蘇定方既平百濟郎將劉仁願鎮守百濟府城又以左衛中郎將王文度熊津都督撫其餘衆文度濟海而卒百濟僧道故將福信聚衆周留城迎故王子豐倭國而立引兵圍仁願於府城詔起劉仁軌檢校方州刺史王文度之衆便道新羅兵以救仁願仁軌喜曰天將富貴此翁矣於州請唐歴及廟諱而行曰吾欲掃平東夷頒大正朔海表仁軌御軍嚴整轉闘而威所向皆平百濟兩柵熊津江口仁軌新羅合擊破之殺溺死萬餘人道琛等乃釋府城之圍退保任存城新羅糧盡引還道琛自稱領軍將軍福信自稱岑將軍招集徒衆其勢益張仁軌衆少與仁願合軍休息士卒上表新羅出兵新羅王春奉詔遣其將金欽將兵救仁軌等至古泗福信邀擊敗之欽自葛嶺道遁還新羅不敢復出福信尋殺道琛專緫國兵
夏四月庚辰任雅相浿江道行軍緫管契苾何力遼東道行軍緫管蘇定方平壤道行軍緫管與蕭嗣業及諸胡兵凢三十五軍水陸分道並進上欲自將大軍繼之癸巳皇后抗表親征髙䴡詔從之
秋七月甲戌蘇定方髙䴡浿江屢戰皆㨗遂圍平壤城九月癸巳朔特進新羅王春秋卒以其子法敏為樂浪郡王新羅
髙麗蓋蘇文遣其子男生以精兵數萬守鴨緑水諸軍不得契苾何力至值冰大合何力引衆乘氷度水鼓譟而進髙麗大潰追奔數十斬首三萬級餘衆悉降生僅以身免㑹有詔班師乃還
公元651年
二年春二月甲戌浿江大緫管任雅相薨于軍戊寅左驍衛將軍白州刺史沃沮道緫管龎於㤗髙麗戰於蛇水上軍與其十二人皆戰死蘇定方平壤乆不下㑹大雪解圍而還
秋七月丁巳熊津都督劉仁願帯方州刺史劉仁軌大破百濟熊津之東拔真峴城初仁願仁軌等屯熊津城上與之敕書平壤軍回一城不可獨固宜拔就新羅金法敏藉卿留鎮宜且停彼若其不須即宜泛海還也將士咸欲西歸仁軌人臣狥公家之利有死無二豈得先念其私主上欲滅髙䴡故先誅百濟兵守之制其心腹雖餘㓂充斥守偹甚嚴宜礪兵秣馬擊其不意無不克既㨗之後士卒心安然後分兵據險開張飛表以聞更求益兵朝廷知其有成命將出師聲援纔接凶醜自殱非直不棄成功實亦永清海表平壤之軍既還熊津又拔則百濟餘燼不日更興髙䴡逋㓂何時可滅且今以一城之地居敵中央苟或動足即為擒虜縱入新羅亦為羈客不如意不可追况福信凶悖殘虐君臣猜離行相屠戮正宜堅守觀變乘便取之不可動也衆從之時百濟王豐與福信等以仁願等孤城無援遣使謂之曰大使何時西還當遣相從仁願仁軌知其無偹忽出擊之拔其支羅城及峴城大山沙并等柵殺獲甚衆分兵守之福信等以真峴城險要加兵守之仁軌伺其稍懈引新羅兵夜傳城下攀草而上比明入據其城遂通新羅運糧之路仁願乃奏請益兵詔發淄青萊海之兵七千人以赴熊津福信專權百濟王豐浸相猜福信稱疾卧於窟室欲俟豊問疾而殺之豊知之帥親信襲殺福信遣使髙䴡倭國乞師以拒唐兵
公元652年
三年秋八月戊申上以海東累嵗用兵百姓於征調士卒溺死者甚衆詔罷三十六州所造船遣司元太常伯竇徳玄等分十道問人疾苦黜陟官吏徳玄毅之曾孫九月戊午熊津道行軍緫管右威衛將軍仁師等破百濟餘衆及倭兵於白江㧞其周留城初劉仁願劉仁軌既克真峴城詔孫仁師將兵浮海助之百濟王豐南倭人以拒唐兵仁師與仁願仁軌合軍勢大振諸將以加林城水陸之衝欲先攻仁軌曰加林險固急攻則傷士卒緩之則曠日持乆周留城虜之巢穴羣兇所聚除惡務本先攻之若克周留諸城自下於是仁師仁願與新羅王法敏將陸軍以進仁軌别將杜爽扶餘隆水軍及糧船自熊津白江以㑹陸軍同趣周留城遇倭兵於白江四戰皆㨗焚其舟四百艘烟炎灼天海水皆赤百濟王脫身髙䴡王子忠忠志等帥衆降百濟盡平唯别帥遲受信據任存城不下百濟西部黒齒常之七尺驍勇謀略百濟為達率兼郡將中國刺史蘇定方百濟常之所部隨衆降定方縶其王及太子縱兵刼掠壮者多死常之懼與左右十餘人歸本収集亡散保任山結柵以自固旬日歸附三萬餘人定方兵攻常之拒戰唐兵不利常之復取二百餘城定方不能而還常之與别部將沙吒相如據險以應福信百濟既敗皆帥其衆降劉仁軌使常之相如自將其衆取任存城仍以糧仗助之孫仁師此屬獸心可信仁軌曰吾二人忠勇有謀敦信重義曏者所託未得其人今正是感激立效之時不用疑也遂給其糧仗分兵随之攻拔任存城遲受信棄妻子奔髙䴡詔留劉仁軌兵鎮百濟召孫仁師劉仁願還百濟兵火之餘比屋彫殘僵尸滿野仁軌始命瘞骸骨户口村聚署官通道途立橋梁堤堰復陂課耕貧乏養孤老立唐社稷正朔廟諱百濟大悦闔境各安其業然後屯田糗糧訓士卒以圖髙麗劉仁願至京師上問之曰卿在海前後奏事合機宜復有文理卿本武人何能如是仁願曰此皆劉仁軌所為非臣所及也上悦加仁軌六階正除方州刺史築第長安厚賜其妻子遣使璽書勞勉上官儀仁軌黜削而能盡忠仁願秉節制而能推賢可謂君子
公元664年
麟徳元年冬十月庚辰檢校熊津都督劉仁軌上言臣伏所存戍兵疲羸者多勇健少衣貧弊惟思西歸無心展效臣問以往在海西見百姓人人應募爭欲從軍或請自辦衣糧謂之義征何為今日士卒如此咸言今日官府曩時不同人心亦殊曩時東西征役身沒王事並䝉敕使弔祭追贈官爵或以死者官爵回授子弟度遼海者賜勲一轉顯慶五年以來征人經度海官不記録其死者亦無人誰何州縣每發百姓為兵其壯而富者行錢參逐亡匿得免貧者身雖老弱被發即行頃者百濟平壤苦戰當是將帥號今許以勲賞無所不至及達西岸唯聞枷鏁催禁奪賜破勲州追呼無以自存公私困弊不可言以是昨發海西之日已有逃亡自殘非獨海外而然也又本因征役授勲以為榮寵比年出征皆使勲官挽引勞苦白丁無殊百姓不願從軍率皆由此臣又問曩日士卒留鎮五年尚得支濟爾等始經一年何為如此單露言初發家日惟令備一年資裝今已二年未有還期臣檢校軍士所留衣今僅可充事來秋以往無凖擬陛下留兵海外殄滅髙麗百濟髙麗舊相黨援倭人雖逺亦共為影響若無鎮兵還成一國今既資戍守又置屯田所藉士卒同心同徳衆有此議何望成功自非有所更張厚加慰勞明賞重罰以起士心若如今日已前處置師衆疲老立效無日逆耳之事或無人陛下盡言故臣披露肝膽昧死奏陳上深納其言遣右威衛將軍劉仁願將兵度海以代舊鎮之兵仍敕仁軌俱還仁軌謂仁願曰國家懸軍海外欲以經畧麗其事非易今收穫未畢而軍吏士卒一時代去軍將又歸夷人新服衆心未安必將生變不如且留舊兵漸令收穫辦具資糧節級遣還軍將且留鎮撫未可還也仁願曰吾前還海西遭讒謗云吾多留兵衆謀㨿海東不免今日惟知凖敕豈敢擅有所為仁軌人臣苟利於國知無不為豈恤其私乃上表便宜請留鎮海東上從之仍以扶餘隆熊津都尉使招輯其餘衆
公元665年
二年秋七月上命熊津都尉扶餘隆新羅王法敏釋去舊怨八月壬子同盟熊津劉仁軌新羅百濟躭羅倭國使者海西還㑹祠㤗髙麗亦遣太子福男來侍祠
公元666年
乾封元年夏五月髙麗王葢蘇文卒長子男生代莫離支初知國政出巡諸城使其弟男建男産留知後事或謂二弟男生二弟之逼意欲除之不如先為計二弟初未之信又有告男生者曰二弟恐兄還奪其權欲拒兄不納男生潛遣所親平壌伺之二弟收掩得之乃以王命男生男生不敢歸男建自為莫離支發兵討之男生走保别城使其子獻誠詣闕求救六月壬寅左驍衛大將軍契苾何力遼東道安撫大使將兵救之以獻誠為右武衛將軍使為鄉導又以左金吾衛將軍龎同善營州都督髙侃行軍總管同討髙麗秋九月龎同善大破髙麗泉男生帥衆與同善合詔以男生特進遼東大都督兼平壌道安撫大使封玄莬郡公冬十二月己酉李勣遼東道行軍大總管安撫大使司列少常伯安陸郝處俊副之以擊髙麗龎同善契苾何力並為遼東道軍副大總管安撫大使如故水陸諸軍總管運糧使竇義積獨孤卿雲郭待封並受處分河北諸州租賦悉詣遼東給軍
公元667年
二年秋九月辛未李勣髙麗新城使契苾力守初度遼謂諸將曰新城髙麗西邊要害不先得之餘城未易取也遂攻之城人師夫仇等縳城主開門引兵進擊一十六城皆下之龎同善髙侃尚在新城泉男建遣兵襲其營左武衛將軍薛仁貴擊破進至金山髙麗不利髙麗乗勝逐北仁貴引兵横擊之大破髙麗斬首五萬餘級抜南蘇木底蒼巖三城泉男生軍合郭待封水軍自别道趣平壌别將馮師本載糧仗以資之師本船破失期待封軍中飢窘欲作書與為虜所得知其虛實乃作離合詩以與怒曰軍事方急何以詩為必斬之行軍通事舎人河南元萬頃為釋其義乃更遣糧仗赴之萬頃作檄髙麗文曰不知守鴨緑之險泉男建報曰謹間命矣即移兵㨿鴨緑津唐兵不得上聞之流萬頃嶺南郝處俊髙麗城未及成列髙麗奄至軍中大駭處俊㨿胡床方食乾糒潛簡精銳擊敗將士服其膽畧
公元668年
總章元年春二月壬午李勣等拔髙麗扶餘城薛仁貴既破髙麗金山乗勝三千人將攻扶餘城諸將以其兵少止之仁貴曰兵不必多顧用之何如耳遂為前鋒以進與髙麗戰大破之殺獲萬餘人遂抜扶餘城扶餘川中四十餘城皆望風侍御史洛陽賈言忠奉使遼東還上問以軍事言忠對曰髙麗必平上曰卿何以知之對曰隋煬帝東征不克人心離怨故也先帝東征不克髙麗未有舋也今髙藏微弱權臣擅命蓋蘇文死男建兄弟内相攻奪男生傾心内附為我鄉導彼之情偽靡不知之以陛下明聖國家富强將士盡力以乗髙麗之亂其勢必不俟再舉矣且髙麗連年饑饉妖異降人心危駭其亡可翹足待也上又問遼東諸將孰賢對曰薛仁貴勇冠三軍龎同善雖不善鬬而持軍嚴整髙侃勤儉自處忠果有謀契苾何力沈毅能㫁雖頗忌刻而有統御才然夙夜小心忘身憂國莫及李勣也上深然其言泉男建復遣兵五萬人扶餘城李勣等遇於薛賀水合戰大破之斬獲三萬餘人進攻大行城抜秋九月癸巳李勣平壌既克大行諸軍出它道者皆與㑹進至鴨緑髙麗發兵拒戰奮擊大破之追奔二百餘里抜辱夷城諸城遁逃及降者相繼契苾何力先引兵至平壤城軍繼之圍平壌月餘髙麗王泉男産首領九十八人白幡禮接之泉男建猶閉門拒守頻遣兵出戰皆敗男建以軍事委僧信誠信誠宻遣人詣請為内應後五日信誠開門縱兵城鼓譟焚城四月男建自刺不死遂擒之髙麗悉平冬十月李勣至上命先以髙藏等獻于昭陵軍容奏凱歌入京師獻于太廟十二月丁巳上受俘于金元殿以髙藏政非己出赦以為司平太常伯貟外同正泉男産司宰少卿信誠銀青光禄大夫泉男生右衛大將軍李勣以下封賞有差泉男建流黔州扶餘豐流嶺南髙麗五部百七十六城六十九萬餘户為九都督府四十二州百縣安東都䕶府平壤以統之擢其酋帥有功者為都督刺史縣令華人參理以右威衛大將薛仁貴檢校安東都護總兵二萬人鎮撫丁卯上祀南郊告平髙麗李勣亞獻己巳太廟
公元669年
二年髙麗之民多離叛者敇徙髙麗戸三萬八千二百於江淮之南及山南京西諸州空曠之地留其貧弱者使守安東
公元670年
咸亨元年夏四月髙麗酋長劒牟岑反立髙藏外孫
安舜為主左監門大將軍髙侃東州行軍總管發兵討之安舜殺劒牟岑奔新羅
公元671年
二年秋七月乙未朔髙侃髙麗餘衆於安市
公元672年
三年冬十二月髙侃髙麗餘衆戰于白水山新羅遣兵救髙麗擊破
公元673年
四年夏閏五月燕山道總管右領軍大將軍李謹行大破髙麗叛者於蘆河之西俘獲數千餘人衆皆奔新羅謹行妻劉氏留代奴城髙麗靺鞨攻之劉氏擐甲帥衆守城久之虜退上嘉其功封燕國夫人謹行靺鞨突地之子武力絶人為衆夷所憚上元元年春正月壬午左庶子同中書門下三品劉仁軌鷄林大總管衛尉卿李弼右領軍大將軍李謹行副之發兵新羅新羅王法敏既納髙麗叛衆又據百濟故地使人守之上大詔削法敏官爵其弟右驍衛員外大將軍臨海郡公仁問在京師以為新羅王使歸國
公元671年
二年春二月劉仁軌大破新羅之衆於七重城又使靺鞨浮海畧新羅南境斬獲甚衆仁軌引兵還詔李謹行安東鎮撫大使新羅之買省城經畧三戰皆捷新羅遣使入貢謝罪上赦之復新羅王法官爵金仁問中道而還改封臨海郡公
公元676年
儀鳯元年春二月甲戌安東都䕶府遼東故城先有華人任安東官者悉罷之徙熊津都督府建安故城百濟戸口先徙徐兖等州者皆置建安二年劉仁軌引兵熊津扶餘隆新羅之逼不敢留尋亦還朝二月丁巳工部尚書髙藏為遼東州都督朝鮮王遣歸遼東安輯髙麗餘衆髙麗先在諸州者皆遣與俱歸又以司農卿扶餘隆熊津都督帶方王遣歸安輯百濟餘衆仍移安東都䕶府新城以統之時百濟荒殘命寓居髙麗之境遼東謀叛潛與靺鞨通召還徙卭州而死散徙其人於河南隴右諸州貧者留安東城髙麗舊城没於新羅衆散靺鞨突厥亦竟不敢還故地髙氏扶餘遂亡開耀元年冬十月丁亥新羅王法敏卒遣使立其子政
  吐蕃請和
公元634年
唐太宗貞觀八年冬十一月甲申吐蕃賛普棄宗弄讃遣使入貢請昬吐蕃吐谷渾西南近世浸彊蠶食國土廣大勝兵數十萬然未嘗通中國其王稱賛普不言姓王族皆曰論宦族皆曰尚棄宗弄讃勇略四鄰畏之上遣使者馮徳遐徃慰撫
公元638年
十二年初上遣使者馮徳遐撫慰吐蕃吐蕃突厥吐谷渾尚公主遣使隨徳遐入朝多齎金寶奉表求㛰上未之許使者還言賛普棄宗弄讃曰臣初至唐唐待我甚厚許尚公主㑹吐谷渾王入朝相離間唐禮遂衰亦不許㛰弄讃遂發兵吐谷渾吐谷渾不能支遁青海之北民畜多為吐蕃所掠吐蕃進破党項白蘭諸羌帥衆二十餘萬屯松州西境遣使貢金云來公主進攻松州都督韓威羌酋閻州刺史别叢卧施諾州刺史把利步利並以州叛歸之連兵不息大臣不聽自縊者凡八輩壬寅吏部尚書矦君集為當道行軍大總管甲辰右領軍大將執失思力白蘭左武衛將軍牛進達為闊水道左領軍將軍劉簡為洮河道行軍總管步騎五萬擊之吐蕃攻城十餘日進達先鋒九月辛亥掩其不備吐蕃松州城斬首千餘級弄讃懼引兵退遣使謝罪因復請㛰上許之
公元640年
十四年冬閏十月丙辰吐蕃賛普遣其相禄東賛獻金五千兩及珍玩數百以請昬上許以文成公主妻之
公元641年
十五年春正月甲戌吐蕃禄東賛右衛大將軍上嘉禄東賛善應對以琅邪公外孫段氏妻之辭曰臣國中自有婦父母所聘不可棄也且賛普未得謁公主陪臣何敢先娶上益賢之然欲撫以厚恩竟不從其志丁丑禮部尚書江夏王道宗持節文成公主吐蕃賛普大喜道宗盡子壻禮慕中國衣服儀衛之美為公主築城宫室而處之自服䊵綺以見公主國人皆以赭塗靣公主惡之賛普下令禁之亦所革其猜暴之性遣子弟國學詩書
公元649年
二十三年土以吐蕃賛普弄讃為駙馬都尉西海郡王賛普致書于長孫無忌云天子初即位臣下有不忠者當勒兵國討除之
公元650年
髙宗永徽元年夏五月壬戌吐蕃讃普弄讃卒其嫡子早死立其孫為賛賛普㓜弱政事皆決於國相禄東賛禄東賛明達嚴重行兵有法吐蕃所以大威氐羌皆其謀也
公元658年
顯慶三年冬十月庚申吐蕃賛普請㛰
公元660年
五年八月吐蕃禄東賛遣其子起政將兵擊吐谷渾吐谷渾内附故也龍朔三年夏五月吐蕃吐谷渾互相攻各遣使上表曲直來求援上皆不許吐谷渾之臣素和有罪逃奔吐蕃具言吐谷渾虛實吐蕃發兵吐谷渾大破之吐谷渾可汗曷鉢與弘化主帥千帳棄國走依凉州請徙内地上以凉州都督鄭仁泰為清海道行軍大總管右武衛將軍獨孤卿雲辛文陵等分凉鄯二州以備吐蕃六月戊申又以左武衛大將軍蘇定方安集大使節度諸軍吐谷渾之援吐蕃禄東賛清海使者論仲琮入見吐谷渾之罪且請和親上不許左衛郎將劉文祥使吐蕃降璽責讓
公元665年
麟徳二年春二月丁卯吐蕃遣使入見請復與吐谷渾和親仍求赤水地畜牧不許
公元664年
咸享元年夏四月吐蕃西域十八州又與于闐龜茲撥換城䧟之罷龜兹于闐焉耆踈勒四鎮辛亥右衛大將軍薛仁貴邏娑道行軍大總管衛員外大將軍阿史那道真左衛將軍郭待封副之以討吐蕃援送吐谷渾故地秋八月郭待封先與薛仁貴並列及征吐蕃耻居其下仁貴所言待封多違之軍至大非川將趣烏海仁貴烏海險逺軍行甚難輜重自隨難以趨利宜留二萬人两柵於大非嶺上輜重置柵内吾屬帥輕銳倍道兼行掩其未備破之必矣仁貴所部前行吐蕃河口大破之斬獲甚衆進屯烏海以俟待封待封不用仁貴策將輜重徐進未至烏海吐蕃二十餘萬待封大敗還走輜重仁貴退屯大非川吐蕃相論欽陵將兵四十餘萬就擊之唐兵大敗死傷略盡仁貴待封阿史那道真脫身免與欽陵約和而還大司憲樂彦瑋軍中按其敗狀械送京師三人皆免除名欽陵禄東賛之子也與弟賛婆悉多于勃論皆有才略禄東賛卒欽陵代之秉政三弟將兵居外鄰國畏之閏九月甲寅左相姜恪為凉州道行軍大總管以禦吐蕃
公元666年
三年夏四月吐蕃遣其大臣仲琮入貢上問以吐蕃風俗對曰吐蕃地薄氣寒風朴魯法令嚴整上下一心議事自下起因人所利而行之所以持久也上詰以吞滅吐谷渾薛仁貴冦逼凉州事對曰臣受命貢獻而已軍旅之事非所聞也上厚賜而遣之癸未都水使者黄仁素使于吐蕃上元二年春正月辛未吐蕃遣其大臣論吐渾彌來請和且請與吐谷渾復修隣好不許
公元676年
儀鳳元年春閏三月吐蕃鄯廓河芳等州敇左監門衛中郎令狐智通發興鳳等州兵以禦之己卯詔以吐蕃犯塞停封中獄乙酉洛州周王顯為洮州道行軍元帥工部尚書劉審禮等十一總管并州大都督相王輪為凉州道行軍帥將左衛大將軍契苾何力等以討吐蕃二王不行秋八月乙未吐蕃疊州二年夏五月吐蕃扶州臨河鎮鎮將杜孝昇令齎書松州都督武居寂使降孝昇固執不從吐蕃軍還捨孝昇而去孝昇復帥餘衆拒守以孝昇為遊擊將軍
冬十二月乙卯大發兵討吐蕃
公元678年
三年秋七月李敬玄奏破吐蕃龍支九月丙寅李敬玄將兵十八萬與吐蕃將論欽陵戰於青海上兵工部尚書左衛大將軍彭城公劉審禮吐蕃所虜時審禮前軍深入頓于濠所為虜所攻敬玄懦怯按兵不救審禮戰沒狼狽還走頓于承風阻泥溝以自固屯兵髙崗以壓之左領軍員將軍黒齒常之夜帥敢死之士五百人襲擊虜營虜衆潰亂其將䟦地設引兵遁去敬玄乃收餘衆還鄯州審禮諸子自縳詣闕請入吐蕃贖其父敇聽次子易從詣吐蕃省之比至審禮已病卒易從晝夜號哭不絶聲吐蕃哀之還其尸易從徒跣負之以歸上嘉黒齒常之之功擢拜左武衛將軍河源軍副使李敬玄西征監察御史原武婁師徳猛士從軍及敗敇師徳收集散亡軍乃復振命使吐蕃吐蕃論賛婆迎之赤嶺師徳宣導上意諭以禍福賛婆甚恱為之數年不犯師徳殿中侍御史河源軍司馬兼知營田事上吐蕃為憂悉召侍臣謀之或欲和親息民或欲嚴設守備公私富實而討之或欲亟發兵擊之議竟不決賜食而遣之太學生宋城魏元忠上封事言禦吐蕃之策以為理國之要在文與武今言文者則以辭華為首不及經綸言武者則以騎射為先而不知才略是皆何益於理亂哉故陸機著辨亡之論無救河梁之敗養由基射穿七札不濟鄢陵之師此已然明效古語有之人無常俗政有理亂兵無彊弱將有巧拙故選將當以智略為本勇力為末今朝用人取將門子弟及死事之家彼皆庸人豈足當閫外之任李左車陳湯吕䝉孟觀皆出貧賤而立殊功未聞其家代為也夫賞罰軍國切務有功不賞有罪不誅堯舜不能以致理議者皆云近征伐虛有賞格無事實葢小才之吏不知大體徒惜勲庸恐虛倉庫不知士不用命所損幾何黔首雖微不可欺罔豈得不信之令設虚賞之科而望其立功乎自蘇定方遼東李勣平壌賞絶不行勲仍淹滯不聞斬一臺郎戮一令史謝勲人大非川之敗薛仁貴待封不即重誅曏使早誅仁貴等則自餘諸將豈敢失利於後哉臣恐吐蕃之平非旦夕可冀也又出師之要全資力臣請開畜馬之禁使百姓皆得畜馬官軍大舉州縣長吏官錢增價市之則皆為官有彼胡虜馬力以為聽人間市而畜之乃是損彼之中國之利也先是百姓畜馬元忠言之上善其言召見直中書省内供奉
公元679年
調露元年春二月壬戌吐蕃賛普卒子器弩悉弄立生八年時器弩悉弄與其舅麴薩若詣羊同發兵有弟生六年在論欽陵軍中國人畏欽陵之欲立之欽陵不可與薩若共立器弩悉弄上聞賛普嗣主未定裴行儉乗間圖之行儉曰欽陵為政大臣輯睦未可圖也乃止
冬十月癸亥吐蕃文成公主遣其大臣論塞調傍來告喪請和親上遣郎將宋令文吐蕃賛普之葬
公元680年
永隆元年秋七月吐蕃河源左武衛將軍黒齒常之擊却之擢常之河源經略大使常之河源衝要加兵之而轉輸險逺乃廣置烽戍七十餘所開屯田五千餘頃嵗收五百餘萬石由是戰守有備焉先是劒南募兵茂州西南築安戎城以㫁吐蕃通蠻之路吐蕃以先羌為鄉導䧟其城以兵據之由是西洱諸蠻皆降吐蕃吐蕃盡據羊同党項及諸羌之地東接凉松茂嶲等州南隣天竺西䧟龜茲踈勒四鎮北抵突厥地方萬餘里諸胡之盛莫與為比冬十月丙午文成公主薨于吐蕃
公元681年
開耀元年夏五月己丑河源道經略大使黒齒常之將兵擊吐蕃論賛婆於良非川破之收其糧畜而還常之在軍七年吐蕃深畏之不敢犯邊
公元682年
永淳元年秋七月吐蕃將論欽陵冦拓翼等州詔左驍衛郎將李孝逸右衛郎將蒲山秦渭州兵分道禦之
冬十月吐蕃入冦河源軍使婁師徳將兵擊之於白水澗八戰八㨗上以師徳比部員外郎左驍衛郎將河源經略副使曰卿有文武材勿辭也
公元685年
則天皇后垂拱元年冬十一月癸卯天官尚書韋待價燕然道行軍大總管以討吐蕃
公元684年
三年冬十一月太后欲遣韋待價將兵擊吐蕃鳳閣侍郎韋方質奏請如舊制遣御史監軍太后古者明君遣將閫外之事悉以委之比聞御史監軍軍中事無大小皆須承禀以下制上非令典也且何以責其有功遂罷之
公元689年
永昌元年夏五月丙辰文昌右相韋待價為安道行軍大總管吐蕃韋待價軍至寅識迦河與吐蕃大敗大雪糧運不繼待價既無將領之才狼狽失據士卒凍餒死亡甚衆乃引軍太后大怒丙子待價除名繡州副大總管安西大都護閻温安西副都護唐休璟收其餘衆撫安西土太后休璟西州都督天授二年夏五月岑長倩武威道行軍大總管吐蕃中道還軍竟不出
公元692年
長夀元年春二月己亥吐蕃党項部落萬餘人内附分置十州夏五月吐蕃酋長曷蘇帥部落内附以右玉鈐衛將軍張玄遇為安撫使將精卒二萬迎之六月軍至大渡水西曷蘇事洩為國人所擒别部酋長
捶帥羌蠻八千餘人内附遇以其部落置萊川州而還新豐王孝傑劉審禮吐蕃副總管審禮皆沒於吐蕃賛普孝傑泣曰貌類吾父厚禮之後竟得歸累遷右鷹揚衛將軍孝傑久在吐蕃知其虚實西州都督唐休璟請復取龜兹于□疎勒碎葉四鎮敇以孝傑武威總管左武衛大將軍阿史那忠節將兵擊吐蕃冬十月丙戌大破吐蕃復取四鎮安西都䕶龜茲發兵戍之
公元694年
延載元年春二月威道總管王孝傑吐蕃論賛突厥可汗俀子等於冷泉大嶺三萬餘人碎葉鎮守使韓思忠破泥熟俟斤萬餘人天𠕋萬嵗元年秋七月辛酉吐蕃臨洮王孝傑為肅邊道行軍大總管以討之
公元696年
萬嵗通天元年春正月甲寅婁師德為肅邊道行軍副總管吐蕃三月壬寅王孝傑婁師徳吐蕃將論欽陵賛婆戰於素羅汗山唐兵大敗孝傑坐免庶人師徳原州員外司馬師徳因署移牒驚曰官爵無邪既而曰亦善亦善不復介秋九月吐蕃遣使請和太后右武衛胄曹參軍貴鄉郭元振往察其宜吐蕃論欽陵請罷安西四鎮戍兵并求分十姓突厥之地元振四鎮十姓吐蕃種類本殊今請罷唐兵豈非兼并之志乎欽陵曰吐蕃苟貪土地欲為邊患東侵甘凉豈肯規利萬里外邪乃遣使者元振入請之朝廷未决元振上疏以為欽陵求罷兵割地此乃利害之機誠不可輕舉措也今若直拒其善意則為邊患必深四鎮之利逺甘凉之害近不可不深圖也宜以計緩之使其和望未絶則善矣彼四鎮十姓吐蕃之所甚欲也而青海吐谷渾國家要地也今報之宜曰四鎮十姓地本無用中國所以
遣兵戍之欲以鎮撫西域吐蕃之勢使不得併力東侵也今若果東侵之志當歸吐谷渾
部及青海故地則五俟斤部亦當以歸吐蕃如此
足以塞欽陵之口而亦未與之絶也若欽陵小
乖違則曲在彼矣且四鎮十姓欵附歲久今未
公元699年
察其情之向背事之利害遥割而棄之恐傷諸國之心非所以御四夷太后從之元振上言吐蕃百姓疲於徭戍早願和親欽陵利於統兵專制獨不欲歸欵若國家嵗發和親使而欽陵常不從命則彼國之人怨欽陵日深望國日甚設欲大舉其徒固亦難矣斯亦離間之漸可使其上下猜阻禍亂内興太后深然之元振名震以字行聖厯二年吐蕃賛普器弩悉弄尚㓜論欽陵兄弟用事皆有勇略諸胡畏之欽陵居秉政諸弟握兵分據方面賛婆常居東邊中國患者三十餘年器弩悉弄浸長陰與大臣論巖謀誅之㑹欽陵出外賛普云出畋集兵執欽陵親黨二千餘人殺之遣使召欽陵兄弟欽陵等舉兵不受命賛普將兵討之欽陵兵自殺夏四月賛婆帥所部千餘人來降太后右武衛鎧曹參軍郭元振河源軍大使卿將騎迎之以賛婆為將迎歸徳王欽陵子弓仁以所統吐谷渾七千帳來降拜玉鈐衛將軍酒泉郡公冬十月丁亥論賛婆至都太后寵待賞賜甚厚以為右衛大將軍使將其衆守洪源
公元700年
久視元年秋閏七月丁酉吐蕃將麴莽布支冦凉州昌松隴右軍大使唐休璟與戰於洪源谷麴莽布支兵鮮華休璟謂諸將曰諸論既死麴莽布支新為將不習軍事貴臣子弟皆從之望之雖如精銳易與耳請為諸君破之乃被甲先䧟陳六戰皆㨗吐蕃大奔斬首二千五百級獲二禆將而還庚戌魏元忠隴右軍大使吐蕃長安二年秋九月己卯吐蕃遣其臣論彌薩來求癸未宴論彌薩於麟徳殿凉州都督唐休璟入朝預宴彌薩屢窺之太后問其故對曰洪源之戰此將軍猛厲無敵故欲識之太后休璟右武金吾衛大將軍休璟習邊事碣石以西踰四鎮綿亘萬里山川要害皆能記之冬十月戊申吐蕃賛普萬餘人茂州都督陳大慈與之四戰皆破之斬首千餘三年夏四月吐蕃遣使獻馬千匹金二千两以求昬
吐蕃南境諸部皆叛賛普器弩悉弄自將擊之卒於軍中諸子爭立久之國人立其子棄𨽻賛為賛普生七年
公元707年
中宗景龍元年春三月庚子吐蕃遣其大臣悉蕭熱入貢夏四月辛巳以上所養雍王守禮金城公主吐蕃賛普
公元709年
三年冬十一月乙亥吐蕃賛普遣其大臣尚賛咄等千餘人金城公主
公元710年
睿宗景雲元年春正月上命紀處訥金城公主吐蕃處訥辭又命趙彦昭彦昭亦辭丁丑左驍衛大將軍楊矩送之己卯自送公主始平二月癸未
公元713年
宫公主吐蕃賛普為之别築城以居之玄宗開元元年冬十二月甲午吐蕃遣其大臣來求二年夏五月己酉吐蕃相坌達延遺宰相書請先遣解琬河源二國封彊然後結盟嘗為朔方大總管吐蕃之前金紫光禄大夫致仕召拜
左散騎常侍而遣之又命宰相復坌達延書招懐之
上言吐蕃必隂懐叛計請預屯兵十萬於秦渭
州以備之六月丙寅吐蕃使其宰相尚飲藏來獻
盟書秋八月乙亥吐蕃將坌達延乞力徐帥衆十
萬冦臨洮蘭州至于渭源掠取牧馬薛訥白衣
左羽林將軍右防禦使右驍衛將軍常樂郭知運副使太僕少卿王晙帥兵擊之辛巳
勇士河隴就訥教習鄯州都督楊矩九曲
之地與吐蕃地肥吐蕃就之畜牧因以入冦
悔懼自殺冬十月吐蕃復冦渭原丙辰上下詔欲
親征發兵十餘萬人馬四萬匹甲子薛訥吐蕃
戰於武街大破之時太僕少卿右羣牧使王晙
所部二千人與訥㑹擊吐蕃坌達延將吐蕃十萬屯
大來谷晙選勇士七百衣胡服夜襲多置鼓角
其後五里前軍遇敵大呼後人鳴鼓角以應之擄以
大軍驚懼自相殺傷死者萬計時在武街去大來谷二十里虜軍塞其中間晙復夜出兵襲之虜
大潰始得與訥軍合同追犇洮水復戰於長城堡
又敗之前殺獲數萬人安軍使王海賓戰死乙丑敇罷親征戊辰姚崇盧懐慎等奏頃者吐蕃以河為境神龍中尚公主遂踰河築城置獨山九曲两軍積石三百里又於河上造橋吐蕃既叛宜毁橋㧞城從之以王海賔之子忠嗣朝散大夫尚輦奉御養之宫中乙酉左驍衛郎將金城公主吐蕃遣其大臣宗俄因矛至洮水請和用敵國禮不許自是連嵗犯邊四年春二月吐蕃松州癸酉松州都督孫獻襲擊吐蕃城下大破之秋七月吐蕃請和上許之
公元717年
五年秋七月壬寅右節度使郭知運大破吐蕃九曲
公元718年
六年冬十一月戊辰吐蕃奉表請和乞舅甥親署誓文及令彼此宰相著名於其上
公元719年
七年夏六月戊辰吐蕃遣使請上親署誓文不許昔嵗誓約已定苟信不由衷亟誓何益
公元722年
十年秋八月癸未吐蕃小勃律王沒謹忙謹忙求救北庭節度使張嵩曰勃律唐之西門勃律亡則西域皆為吐蕃乃遣疏勒副使張思禮將蕃漢步騎四千人救之晝夜倍道與謹忙合吐蕃大破之斬獲數萬自是累嵗吐蕃不敢犯邊
公元727年
十五年春正月辛丑凉州都督王君㚟破吐蕃青海之西初吐蕃自恃其彊致書用敵國禮辭指悖慢上意常怒之張說言於上曰吐蕃無禮誠宜誅夷連兵十餘年甘凉河鄯不勝其弊雖師屢㨗所得不償所亡聞其悔過求和願聽其欵服以紓邊人上曰俟吾與王君㚟議之退謂源乾曜曰君㚟勇而無謀常思僥幸二國和親何以為功吾言必不用矣及君㚟入朝果請深入討之去吐蕃大將悉諾邏冦大斗進攻甘州焚掠而去君㚟度其兵疲勒兵其後大雪凍死者甚衆自積石軍西歸君㚟先遣人間道入虜境燒道旁草悉諾邏至大非川欲休士馬而野草皆盡馬死過半君㚟與泰州都督張景順追之及於青海之西乗冰而度悉諾邏已去其後軍獲其輜重羊馬萬計而還君㚟以功遷左羽林大將軍拜其父夀為少府監致仕由是益事邊功秋九月丙子吐蕃大將悉諾邏㳟禄及燭龍莽布支攻䧟瓜州刺史元獻河西節度使王君㚟之父進攻玉門軍縱所虜俘使歸凉州謂君㚟曰將軍常以忠勇許國何不一戰君㚟登城西望而泣竟不敢出兵莽布支别常樂縣縣令賈師順帥衆拒守瓜州䧟悉諾邏悉兵會攻之旬餘日吐蕃力盡不能使人降之不從吐蕃明府既不降宜斂城中財贈吾當退師順請士卒衣悉諾邏知無財乃引去瓜州城師順開門器械守備虜果復遣精騎還視城中知有備乃去師順岐州人也閏月庚子吐蕃賛普突騎施蘇禄安西城安西副大都䕶趙頥員擊破之王君㚟帥精騎吐蕃使者肅州還至甘州南鞏筆驛回紇司馬䕶輸伏兵突起殺君㚟辛巳左金吾衛大將軍信安王禕為朔方節度副大使恪之孫也以朔方節度使蕭嵩河西節度副大使時王君㚟新敗河隴震駭刑部員外郎裴寛判官與君㚟判官牛仙客俱掌軍政人心浸安漼之從弟仙客鶉觚小吏才幹軍功累遷至河西節度判官為君㚟腹心又奏以建康軍使河北張守珪瓜州刺史帥餘衆築故城板榦裁立吐蕃猝至城中相顧失色莫有鬭志守珪彼衆我寡又瘡痍之餘不可矢刃相持當以竒計取勝乃於城上置酒作樂虜疑其有備不敢攻而退守珪縱兵擊之虜敗走守珪修復城市收合流散復舊朝廷嘉其功以瓜州都督府守珪都督悉諾邏威名甚盛蕭嵩反間吐蕃云與中國通謀賛普召而誅之吐蕃由是少衰
 冬十二月戊寅制以吐蕃邊患隴右道諸軍
團兵五萬六千人河西道諸軍團兵四萬人又徵闗中萬人集臨洮朔方二萬人㑹州防秋初無冦而罷伺虜入冦互出腹背擊之
公元728年
十六年秋七月吐蕃大將悉末朗冦瓜州都督張守珪擊走之乙巳河西節度使蕭嵩右節度使忠亮大破吐蕃於渇波谷忠亮追之抜其大莫同城擒獲甚衆焚其駱駝橋而還八月辛卯右金吾將軍杜賔客吐蕃祁連城下時吐蕃復入蕭嵩賔客彊弩四千擊之戰自辰至暮吐蕃大潰獲其大將一人散走投山哭聲四合
公元729年
十七年春三月瓜州都督張守珪沙州刺史思順吐蕃大同軍大破之甲寅方節度使信安王禕吐蕃石堡城抜之初吐蕃石堡城留兵據之侵擾河右上命禕與河西隴右同議攻取諸將咸以為石堡據險而道逺攻之不克將無自還且宜按兵觀舋禕不聽引兵深入急抜之仍分兵據守要害令虜不得自是河隴諸軍遊奕拓境千餘上聞大恱更命石堡城振武
公元730年
十八年夏五月吐蕃遣使致書于境上求秋九月吐蕃兵數敗而懼乃求和親忠王友皇甫惟明奏事從容言和親之利上曰賛普嘗遺吾書悖慢此何可捨對曰賛善當開元年初年㓜穉安能為此書殆邊將詐為之欲以激怒陛下耳夫邊境有事將吏得以因縁盗匿官物妄述功□以取勲爵此皆姦臣之利非國家之福也兵連不解日費金河西隴右由兹困敝陛下誠命一使徃視公主因與賛普靣相約結使之稽顙稱臣永息邊患豈非夷狄長䇿乎上恱命惟明内侍張元方使于吐蕃賛普大喜悉出貞觀以來所得敇書以示惟明冬十月遣其大臣名悉獵惟明入貢表稱甥世尚公主義同一家中間張玄表等先興兵㓂鈔遂使二境交惡深識尊卑安敢失禮正為邉將交搆致獲罪於舅屢遣使者入朝皆為邊將所遏今䝉逺降使臣來視公主不勝儻使復修舊好無所自是吐蕃欵附
公元731年
十九年春正月辛未鴻臚卿崔琳使於吐蕃神慶之子吐蕃使者公主毛詩春秋禮記正字于休烈上疏以為東平王漢之懿親史記諸子漢猶不與吐蕃國之㓂讎今資之以書使知用兵權略生變詐非中國之利也事下中書門下議之裴光庭等奏吐蕃聾昩頑嚚乆叛新服因其有請賜以詩書庻使之漸陶聲教化流無外休烈徒知書有權畧變詐之語不知忠信禮義皆從書出也上曰善遂與之休烈志寜玄孫秋九月辛未吐蕃遣其相論尚它硉入見
公元733年
二十一年春二月丁酉金城公主立碑赤嶺以分唐與吐蕃之境許之
 
 通鑑紀事本末卷二十九中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紀事本末卷二十九下
             宋袁樞
  突厥叛唐
公元664年
唐髙宗麟徳元年春正月甲子雲中都護府單于大都護府殷王旭輪單于大都護李靖突厥遷三百帳于雲中阿史徳氏為其長至部落漸衆阿史徳詣闕請如胡法立親王可汗以統之上召見謂曰今之可汗古之單于也故更為單于都護府而使殷王遥領
公元679年
調露元年冬十月單于大都護府突厥阿史徳温傳奉職二部俱反立阿史那泥熟匐為可汗二十四州酋長皆叛應之衆數十萬遣鴻臚卿單于大都護府長史嗣業左領軍衛將軍花大智右千牛衛將軍李景嘉等將兵討之嗣業等先戰屢捷因不設備大雪突厥夜襲其營嗣業狼狽拔營走衆遂大亂為虜敗死不可勝數大智嘉引步兵行且戰得入單于都護府嗣業減死桂州大智嘉等並免官突厥定州刺史霍王元軌開門偃旗虜疑有伏懼而宵遁州人李嘉運與虜通謀事泄上令元軌窮其黨與元軌曰疆冦在境人不安若多所逮繫是驅之使叛也乃獨殺嘉運無所問因自劾違制上覽大喜使者曰朕亦悔之向無王失定州自是朝廷大事上多密敕問之壬子左金吾衞將軍曹懷舜井陘右武衛將軍崔獻屯龍門以備突厥突厥扇誘契丹侵掠營州都督周道務戸曹始平唐休璟將兵擊破十一月癸未上宴裴行儉謂之曰卿有文武兼資今授卿二職乃除禮部尚書檢校右衞大將軍甲辰行儉定襄道行軍大緫管將兵十八萬并西軍檢校豐州都督程務挺東軍幽州都督李文暕緫三十餘萬以討突厥並受行儉節度務挺名振之子
公元680年
永隆元年春三月裴行儉大破突厥黒山擒其酋長奉職可汗泥熟匐為其下所殺以其首來降行儉行至朔州謂其下曰用兵之道撫士貴誠制敵尚詐前日嗣業糧運突厥所掠士卒凍餒故敗突厥必復為此謀宜有以詐之乃詐為糧車三百乗毎車伏壯士五人各持陌刀勁弩羸兵百為之援且伏精兵險要待之果至羸兵棄車散走驅車水草解鞍牧馬欲取糧壯士車中出擊之虜驚走復為伏兵邀殺殆盡自是糧運行者莫敢近軍至單于北抵暮下營掘塹已周行儉遽命移就髙岡諸將皆言士卒安堵不可復動行儉不從趣使移是夜風雨暴至前所營地水深丈餘諸將驚服問其故行儉笑曰自今但從我命不必其所由知也奉職就擒餘黨走保狼山户部尚書崔知悌馳傳定㐮宣慰將士區處餘冦行儉引軍秋七月突厥餘衆圍雲州代州都督竇懷悊右領中郎將程務挺將兵擊破
公元681年
開耀元年春正月突厥冦原慶等州乙亥右衛將軍李知十等兵屯涇慶二州以備突厥裴行儉軍既還突厥阿史那伏念自立可汗阿史德温傳連兵為冦癸巳行儉定襄道大緫管右武衛將軍曹懷舜幽州都督李文暕副將討之三月曹懷舜與禆將義昭前軍突厥或告阿史那伏念阿史徳温傳在沙北左右纔二十騎以下徑往取也懷舜等信之留老弱盧泊帥輕銳倍道進至黒沙無所見人馬疲頓乃引兵還㑹薛延陁部落西詣伏念遇懷舜軍因請降懷舜等引兵還至長城北遇温傳小戰各引去至横水遇伏念懐舜義昭李文暕禆將劉敬四軍合為方陳且戰且行經一日伏念乗便風擊軍中擾亂懷舜等棄軍走軍遂大敗死者不可勝數懷舜等收散卒金帛以賂伏念與之約和殺牛為盟伏念北去懐舜等乃得還夏五月丙戌懷舜免死流嶺南秋閏七月裴行儉軍於代州之陘口多反間阿史那伏念阿史徳温傳浸相猜伏念妻子輜重於金牙山輕騎襲曹懷舜行儉禆將何迦密自通漠道程務挺石地掩取伏念與曹懷舜等約和而還比至牙山失其妻子輜重士卒疾疫引兵北走保細沙行儉又使副緫管劉敬程務挺等將單于府兵追躡伏念請執温傳以自效尚猶豫又自恃道逺唐兵必不能至不復設備同等軍到伏念狼狽不能整其衆遂執温傳從間道行儉候騎告以烟塵漲天而至將士震恐行儉曰此乃伏念執温傳來降非他盗也然受降受敵不可無備乃命嚴備單于使迎前勞之少選伏念果帥酋長縳温傳詣軍門請罪行儉盡平突厥餘黨以伏念温傳歸京師冬十月壬戌裴行儉等獻定襄之俘乙丑改元丙寅阿史那伏念阿史徳温傳等五十四人於都市初行儉伏念以不死故降裴炎行儉之功奏言伏念副將張處朂程務挺所逼又迴紇等自磧北南向逼之窮窘而降耳遂誅之行儉歎曰渾濬爭功古今所耻但恐殺降無復來者稱疾不出
公元682年
永淳元年突厥餘黨阿史那骨篤阿史徳元珍招集亡散黒沙城反入冦并州單于府之北境嵐州刺史徳茂領軍衛將軍檢校代州都督薛仁貴將兵擊元珍雲州虜問唐大將為誰應之曰薛仁貴虜曰吾聞仁貴象州死乆矣何以紿我仁貴免胄示之面虜相顧失色下馬列拜稍稍引去仁貴奮擊大破之斬首萬餘級捕虜二萬餘人
公元683年
弘道元年春二月庚午突厥定州刺史霍王元軌擊却之乙亥復寇媯州三月庚寅阿史那骨篤阿史徳元珍單于都護府司馬行師殺之遣勝州都督崇義將兵分道救之夏五月乙丑突厥阿史那骨篤禄等蔚州刺史李思儉豐州都督智辯將兵邀之於朝那山北兵敗為虜所擒朝議欲廢豐州遷其百姓於靈豊州司馬唐休璟上言以為豊州阻河為固賊衝要自秦漢已來列為郡縣土宜耕牧隋季喪亂百姓寧慶二州胡虜深侵以靈為邉貞觀之末募人實之西北始安今廢之則河濵之地復為賊有靈州人安業國家之利也乃止六月突厥别部寇掠嵐州偏將楊玄基擊走之冬十一月戊戍以右武衛將軍程務挺單于安撫大使招討阿史那骨篤禄等則天皇后光宅元年秋七月突厥阿史那骨篤禄等寇朔州九月左武衛大將軍程務挺單于安撫大使以備突厥
公元685年
垂拱元年春二月突厥阿史那骨篤祿等數冦邉以左玉鈐衛中郎將淳于處平為陽曲道行軍緫管擊之
夏四月癸未突厥代州淳于處平引兵救之至忻州突厥敗死五千餘人
公元686年
二年秋九月突厥冦左鷹揚衛大將軍黒齒常之拒之至兩井突厥三千餘人見唐兵皆下馬擐甲常之以二百餘騎衝之棄甲日暮突厥大至常之營中然火東南又有火起虜疑有兵相應遂夜三年春二月丙辰突厥骨篤禄等冦昌平左鷹揚大將軍黒齒常之諸軍討之秋七月突厥骨篤元珍朔州燕然大緫管黒齒常之擊之以右鷹揚大將軍李多祚為之副大破突厥黃花追奔四十餘里突厥散走磧北多祚世為靺鞨酋長軍功得入宿衛黒齒常之每得賞賜分將有善為軍士所損官屬請笞之常之何以私馬官兵乎卒不問冬十月庚子右監門衛中郎將寶璧突厥骨篤元珍全軍皆沒寶璧輕騎遁歸寶璧黒齒常之有功表請窮追餘冦詔與常之計議遥為聲援寶璧欲専其功不待常之精兵萬三千人先行出塞二千餘里掩擊部落既至先遣人告之使得嚴備與戰遂敗太后寶璧骨篤禄曰不卒禄
公元689年
永昌元年夏五月己巳以僧懐義新平軍大緫管北討突厥行至紫河不見虜於單于刻石紀功而還
秋九月壬子以僧懷義為新平道行軍大緫管將兵二十萬以討突厥骨篤
公元694年
延載元年春正月突厥可汗骨篤禄卒其子㓜黙啜自立可汗臘月甲戌黙啜靈州庚午以僧懷義代北道行軍大緫管以討黙啜三月甲申鳳閣舍人蘇味道鳯閣侍郎同平章事李昭徳檢校内史更以僧懐義朔方道行軍大緫管李昭德長史蘇味道為司馬帥契苾明仁師沙吒忠義等十八將軍以討黙啜未行虜退而止昭徳嘗與懷義議事失其㫖懐義撻之昭德惶懼請罪天冊萬嵗元年正月丙午王孝傑朔方道行軍緫管突厥冬十月突厥黙啜遣使請降太后冊授左衞大將軍國公
公元696年
萬嵗通天元年秋九月丁巳突厥凉州都督許欽明欽明紹之曽孫時出按部突厥數萬奄至城下欽明拒戰為所虜突厥黙啜請為太后子并為其女求婚悉歸河西降戸帥其部衆為國契丹太后豹韜衞大將軍閻知㣲左衛郎將司賓田歸道册授黙啜左衛大將軍遷善可汗知微立徳之孫歸道仁㑹之子冬十月辛卯丹李盡忠卒孫萬榮代領其衆突厥黙啜乗間松漠盡忠萬榮妻子而去太后進拜黙啜為頡跌利施大單于立功報國可汗
公元697年
神功元年春正月突厥黙啜靈州許欽明自隨欽明城下大呼美醤梁米及墨意欲城中選良將引精兵夜襲虜營而城中無諭其意者癸亥突厥黙啜勝州狄軍副使安道擊破三月閻知微田歸道同使突厥黙啜可汗知㣲中道黙啜使者輒與緋袍銀帯上言虜使至都宜大為供張歸道上言突厥背誕積年今方悔過宜待聖恩寛宥知微擅與之袍帯使朝廷無以復加宜令反初服以俟朝恩又小虜使臣不足大為張太后然之知微黙啜舞蹈吮其靴鼻歸道長揖不拜黙啜歸道將殺之歸道辭色不撓責其無厭為陳禍福阿波達干元珍大國使者不可殺也黙啜怒稍解但拘留遣初咸亨中突厥有降者皆處之豊勝靈朔代六州至是黙啜六州降户單于都護府之地并榖種繒帛農噐太后不許黙啜怒言悖慢姚璹楊再思契丹未平請依黙啜所求給之麟臺少監鳳閣侍郎贊皇李嶠戎狄貪而無信所謂借冦兵資盗糧也不如治兵備之再思固請與之乃悉驅六州降戸千帳以與黙啜并給穀種四萬斛雜綵五萬段農噐三千事鐡數萬斤并許其昏黙啜由是益彊田歸道始得還與閻知微爭論太后歸道以為黙啜負約不可和親宜為之備知微以為和親必可保冬閏十月甲寅幽州都督狄仁傑鸞臺侍郎同平章事仁傑上疏以為天生四夷在先王封略之外故東拒滄海西阻流沙橫大漠南五嶺此天所以夷狄而隔中外也自典籍所記聲教所及三代不能至者國家兼之詩人薄伐太原美化行於江漢三代逺裔國家域中若乃用武荒外邀功絶域府庫之實以爭不毛之地得其人不足増賦獲其土不可耕織苟求冠帯逺夷之稱不務固本安人之術此秦皇漢武之所行非五帝三王事業始皇窮兵極武務求廣地死者如麻天下潰叛漢武征伐四夷百姓困窮盗賊蜂起末年悔悟息征罷役故能為天所祐近者國家頻嵗出師所費廣西四鎮東戍安東調發日加百姓虚弊闗東飢饉蜀漢逃亡江淮南徴不息人不復業相率為盗本根一揺憂患不淺其所以然者皆以爭蠻貊不毛之地乖子蒼生之道也昔漢元賈捐之之謀而罷朱崖郡宣帝魏相之䇿而棄車師之田豈不慕尚虛名憚勞人力也近貞觀年中克平九姓立李摩為可汗使統諸部者盖以夷狄叛則伐之降則
公元698年
撫之得推亡固存之義無逺勞人之役此近日令典經邉之故事也竊謂宜阿史那斛瑟羅為可汗委之四鎮髙氏絶國使守安東省軍費逺方甲兵塞上使夷狄侵侮之患則可矣何必窮其窟穴螻蟻校長短哉但當敕邊兵謹守備逺斥候資糧待其自致然後擊之以逸待勞戰士力倍以主禦客則我得其便堅壁清野則冦無所自然賊深入則有顚躓之慮淺入必無虜獲之益如此數年可使二虜不撃而服矣事雖不行識者是之聖厯元年夏六月甲午淮陽王武延秀突厥黙啜女為妃豹韜衛大將軍閻知微春官尚書右武衛郎將齊莊司賔卿齎金帛巨億送之延秀承嗣之子鳳閣舍人襄陽張柬之諌曰自古未有中國親王娶狄夷女者由是忤㫖出為合州刺史秋八月戊子武延秀黒沙南庭突厥黙啜閻知微等曰我欲以女嫁李氏安用氏兒邪此豈天子之子乎我突厥世受李氏恩聞李氏盡滅唯兩兒在我今將兵輔立之乃拘延秀别所知微南面可汗言欲使之主唐民也遂發兵靜難平狄清夷等軍靜難軍使慕容玄崱以兵五千降之虜勢大振進冦媯檀等州前從閻知微突厥黙啜皆賜之五品三品之服太后悉奪之黙啜移書朝廷曰與我蒸榖種之不生一也金銀噐皆行濫非眞物二也我與使者緋紫皆奪之三也繒帛疎惡四也我可汗當嫁天子小姓門戸不敵罔冐為昏五也我為此起兵欲取河北監察御史裴懷古閻知微突厥黙啜欲官之不受囚將殺之逃歸抵晉陽形容羸瘁突騎譟聚以為間諜欲取其首以求功有果毅為人所枉懷古直之大呼裴御史也救之得全至都引見祠部貟外郎時諸州聞突厥入寇爭發民修城衛州刺史太平敬暉僚屬曰吾聞金湯守柰何捨收穫而事城郭乎悉罷之使歸田百姓大恱以司屬卿重規天兵中道大緫管右武衛將軍沙吒忠義天兵西道緫管幽州都督下邽張仁愿天兵道緫管將兵三十萬以討突厥黙啜又以左羽林衛大將軍敬容天兵西道後軍緫管將兵十五萬為後癸丑黙啜飛狐乙卯定州刺史孫彦髙吏民數千人九月突厥黙啜為斬啜黙啜使閻知微招諭趙州知微與虜連手萬嵗樂於城下將軍陳令英城上謂曰尚書位任非輕乃為虜蹋歌獨無慙乎知微微吟不得已萬嵗戊辰黙啜趙州長史唐般若翻城應之刺史髙叡與妻秦氏仰藥詐死輿之詣黙啜黙啜以金師子帯紫袍示之曰降則拜官不降則死顧其妻妻曰酬報國恩正在今日遂俱閉目不言再宿虜知不可屈乃殺之虜退唐般若族誅冬官尚書諡曰節熲之孫也甲戌太子河北道元帥以討突厥先是募人月餘不滿千人及聞太子為帥應募雲集未㡬數盈五萬戊寅狄仁傑河北道行軍副元帥右丞宋玄爽為長史右臺中丞崔獻為司馬臺中吉頊監軍使太子不行仁傑元帥太后親送之癸未突厥黙啜盡殺所掠趙定等州男女萬餘人五囘道去所過殺掠不可勝沙吒忠義等但引兵躡之不敢狄仁傑將兵一萬追之無所及黙啜漠北擁兵四十萬據地萬里西北諸夷皆附之甚有輕中國之心
公元697年
冬十月癸卯狄仁傑河北道安撫大使河北人為突厥驅逼者虜退懼誅往往亡匿仁傑上疏以為廷議者皆罪契丹突厥脅從人言其迹雖不同心無别誠以山東近縁軍機調發傷重家道悉破或至逃亡重以官典侵漁因事而起枷杖之下痛切肌膚事廹情危不循禮愁苦之地不樂其生有利則歸且圖賖死此乃君子媿辱小人常行也又諸城入偽或待天兵將士求功皆云攻得臣憂濫賞亦恐非辜以經與賊同是為惡地至有汙辱妻子劫掠貨財兵士信知不仁簪笏未能以免乃是平之後為惡更深且賊務招擕秋毫不犯今之歸正即是平人翻被破傷豈不悲痛夫人猶水也壅之則為泉疏之則為川通塞隨流豈有常性負罪之伍必不在露宿草行濳竄山澤赦之則出不赦則狂山東羣盗縁兹聚結臣以邉塵蹔起不足為憂中土不安此為大事罪之則衆情恐懼恕之則反側自安伏願曲赦河北諸州一無所問制從仁傑於是撫慰百姓突厥驅掠者悉□還本貫散糧運以賑貧乏郵驛以濟旋師恐諸將所及使者妄求供頓自食疏糲禁其下無得侵擾百姓犯者必斬河北遂安突厥黙啜趙州乃縱閻知微使還太后命磔於天津橋南使百官共射之既乃咼其肉剉其骨夷其三族疎親有先未相識而同死者褒公段瓚志玄之子也先没於突厥趙州瓚邀楊齊莊與之俱逃齊莊畏怯不敢𤼵瓚先歸太后賞之齊莊尋至敕河内武懿宗鞫之懿宗以為齊莊意懷猶豫遂與閻知微同誅既射之如蝟氣碟碟未死乃决其腹割心投於地猶趌趌然躍不止田歸道夏官侍郎見親二年臘月河南北置武騎團以備突厥春二月壬辰魏元忠檢校并州長史天兵軍大緫管以備突厥
 是嵗突厥黙啜立其弟咄悉匐為左廂骨篤禄子
黙矩右廂察各主兵二萬餘人其子匐俱為小可汗位兩察上主木昆十姓四萬餘人又號為拓西可汗
公元700年
乆視元年冬十月辛亥魏元忠蕭關大緫管以備突厥十二月甲寅突厥隴右諸監馬萬餘匹而去
公元701年
長安元年夏五月魏元忠靈武道行軍大緫管以備突厥秋八月突厥黙啜冦邊安北大都䕶相王天兵道元帥諸軍擊之未行而虜退
公元702年
二年春正月突厥鹽夏二州三月庚寅突厥石嶺并州雍州長史薛季昶右臺大夫山東防禦軍大使滄瀛幽易恒定等州諸軍皆受季昶節度
夏四月幽州刺史張仁愿専知幽平媯檀防禦仍與季昶相知以拒突厥秋七月甲午突厥代州九月壬申突厥忻州
公元703年
三年夏六月辛酉突厥黙啜遣其臣莫賀干來請以女妻皇太子之子冬十一月己丑突厥遣使謝許昏丙申宴於宿羽太子預焉四年突厥黙啜和親秋八月戊寅始遣淮陽王武延秀
公元705年
中宗神龍元年夏六月壬子左驍衛大將軍裴思說充靈武軍大緫管以備突厥
公元702年
二年冬十二月己卯突厥黙啜鳴沙靈武軍大緫管沙吒忠義戰軍敗死六千餘人丁巳突厥進寇原㑹等州掠隴右馬萬餘匹而去免忠義官
公元707年
景龍元年春正月庚戌制以突厥黙啜冦邊内外官各進平突厥之䇿右補闕盧俌上疏以為郤縠恱禮樂敦詩書元帥杜預不穿建平吳之勲是知中權制謀不取一夫之勇沙吒忠義驍將之材本不足以當大任鳴沙之役主將先逃宜正邦憲賞罰既明敵無不服又邊州刺史精擇人使之蒐卒乗積資糧來則禦之去則備之去嵗四方旱災未易興師當理以及外綏以來逺俟倉廩士卒然後大舉以討之上善夏五月戊戌右屯衛大將軍張仁愿朔方道大總管以備突厥冬十月丁丑左屯衛將軍張仁愿朔方道大緫管以擊突厥比至虜已退追擊大破之
公元708年
二年春三月丙辰朔方道大緫管張仁愿三受降城河上朔方軍與突厥以河為境河北拂雲突厥入寇必先詣祠祈禱牧馬料兵而後度河時黙啜悉衆西擊突騎施仁愿乗虚奪取漠南地於河北築三受降城首尾相應以絶其南寇路太子少師唐休璟以為兩漢以來北阻大河築城寇境勞人費功終為虜有仁愿固請不已上竟從之仁愿表留嵗滿鎭兵以助其功咸陽二百餘人逃歸仁愿悉擒之斬於城下軍中股慄六旬而成以拂雲祠為中城東西兩城各四百餘里皆據津要拓地三百餘里於牛頭朝那山北置□候千八百所以玉鈴衛將軍弓仁為朔方軍前遊奕使戍諾眞水邏衛自是突厥不敢山畋朔方無復冦掠減鎭兵數萬人仁愿三城不置壅門備守之具或問仁愿曰兵貴進取不利退守至此併力出戰囘首望城者猶應斬之安用守備生其退恧之心也其後元楷朔方緫管始築壅門以是仁愿而輕元楷
公元711年
睿宗景雲二年春正月癸丑突厥可汗黙啜遣使請和許之三月宋王成噐女為金山公主許嫁突厥黙啜御史中丞和逢堯攝鴻臚卿使于突厥黙啜曰處密堅昆可汗結昏於唐皆當歸可汗何不襲唐冠帯使諸胡知之豈不美哉黙啜許諾明日頭衣紫衫南面再拜稱臣遣其子楊我支及國相隨逄堯入朝十一月戊寅京師逄堯以奉使功遷水部侍郎
公元712年
玄宗先天元年春正月乙未上御安福門宴突厥楊我支以金山公主示之既而㑹上傳位昬竟不成
公元713年
開元元年秋八月丙辰突厥可汗黙啜遣其子楊我支來成丁巳許以蜀王南和縣妻之
公元714年
二年春二月乙未突厥可汗黙啜遣其子同俄特勒妹夫火抜頡利發石阿失畢將兵圍北庭䕶府都䕶郭䖍瓘擊敗之同俄單騎城下䖍瓘壯士道側突起斬之突厥請悉軍中資糧以贖同俄聞其已死慟哭而去閏月突厥石阿失畢既失同俄不敢癸未與其來奔以為右衛大將軍封燕北郡王命其妻曰金山公主夏四月丁巳突厥可汗黙啜遣使求昬自稱乾和永清駙馬天上得果報天突厥聖天骨咄禄可汗突厥可汗黙啜衰老昏虐愈甚壬子葛邏禄部落凉州冬十月己巳突厥可汗黙啜遣使求昏上許以來嵗公主突厥十姓胡禄屋等諸部詣北庭請降都䕶郭䖍瓘撫存十一月丙申左散騎常侍解琬北庭宣慰突厥降者隨便區處三年春正月突厥十姓降者前後萬餘帳髙麗莫離支文簡十姓之壻也二與𨁂跌都督思奉等亦自突厥帥衆來降制皆以河南地處之三月胡禄酋長支匐忌等入朝上以十姓降者浸多夏四月庚申右羽林大將軍薛訥凉州大緫管赤水等軍並受節度凉州左衛大將軍郭䖍瓘朔川大緫管和戎等軍並受節度并州勒兵以備黙啜黙啜發兵葛邏禄胡禄屋䑕尼施等屢破之敕北庭都䕶湯嘉恵左散騎解琬發兵救之五月壬辰嘉惠等與葛邏禄胡禄屋鼠尼施及定邊道大緫管阿史那互相慶援秋七月壬戌凉州大緫管薛訥朔方道行軍大緫管太僕卿吕延祚靈州刺史杜賔客副之以討突厥
公元716年
四年夏六月癸酉拔曵固斬突厥可汗黙啜來獻黙啜北擊拔曵固大破之於獨樂水恃勝輕忽不復設備遇拔曵固迸卒頡質略栁林突出斬之時大武軍子將郝靈荃奉使突厥質略以其首歸之與偕詣闕懸其首於廣街抜曵固囘紇同羅僕固五部皆來降置於大武軍北黙啜之子可汗骨咄祿之子特勒擊殺之及黙啜諸子親信略盡立其兄左賢王黙棘連是為毗伽可汗國人謂之小殺毗伽以國固譲特勒特勒不受乃以為左賢王専典兵馬秋八月突厥黙啜既死奚契丹拔曵固等諸部皆内附突騎施蘇禄自立可汗突厥部落離散毗伽可汗患之乃召黙啜牙官暾欲谷以為謀主暾欲谷年七十餘多智略國人信服突厥降戸河曲者聞毗伽立多復叛歸之并州長史王晙上言此屬徒以其國喪亂故相帥來降若彼安寧必復叛去今置之河曲此屬桀黠實難制御往往軍州約束興兵剽掠聞其逃者已多與虜聲問往來通傳委曲乃是畜養此属使為間日月滋久姦詐逾深窺伺邉隙將成大患虜騎南牧必為内應來逼軍州表裏受敵雖有韓彭不能取勝矣願以秋冬之交大集兵衆諭以利害給其資糧徙之内地二十年漸變舊俗皆成勁兵一時暫勞永乆安靖比者守邉將吏出境使人多為䛕辭皆非事實云北破滅或云降戸妥帖皆欲自衒其功非能盡忠狥國願察斯利口勿忘逺慮議者必曰國家曏時已嘗寘降戸河曲皆獲安寧今何所疑此則事同時異不可不察曏者利既亡降者無復異心得乆安無變今北虜尚存此屬或畏其威或懷其恵或其親屬豈樂南來校之彼時不侔矣以臣愚慮徙之内地上也多屯士馬大為之備華夷相參勞費廣次也正如今日下也願審兹三策擇利而行縱使因徙逃亡得者皆為唐有若留至河氷恐必有變疏奏未報降戸□跌思泰阿悉爛等果叛冬十月甲辰命朔方大總管薛訥
追討王晙并州西濟晝夜兼行追擊叛者破之斬獲三千級先是單于副都護知運收降兵仗令度河而南降戸怨怒御史中丞姜晦巡邊使降戸訴無弓矢不得射獵悉還之降戸得之遂叛張知運設備與之戰於青剛嶺為虜所擒欲送突厥綏州將軍郭知運朔方邀擊之大破其衆於黒山呼延谷虜釋張知運而去上以張知運喪師斬之以狥毗伽可汗既得思泰等欲南入為寇暾欲谷曰唐主英武民和年豐未有間隙不可動也我衆新集力尚疲羸且當息養年始可觀變而舉毗伽又欲築城并立寺觀暾欲谷曰不可突厥人徒稀少不及唐家百分一所以能與我為敵者正以隨逐水草居處無常射獵業人習武疆則進兵抄掠弱則竄伏山林唐兵雖多無所施用築城而居變更舊俗一朝失利必為所滅釋老法教仁弱用武勝之不可崇也毗伽乃止
公元718年
六年春正月辛丑突厥毗伽可汗請和許之
公元720年
八年夏六月突厥降戸僕固都督勺磨及𨁂跌部落散居受降城側朔方大使王晙言其隂引突厥謀䧟軍城密奏請誅之誘勺磨等宴於受降城伏兵悉殺之河曲降戸殆盡抜曵固同羅諸部在大同横野軍之側者聞之皆忷懼并州長史天兵節度大使張說引二十騎持節即其部落慰撫之因宿其帳下副使李憲以虜情難信馳書止之復書曰吾肉非黄羊不畏食血非野馬不畏刺士見危致命此吾效死也拔曵固同羅由是遂安冬十一月辛未突厥甘凉等州敗河西節度使楊敬述契苾部落而去先是方大緫管王晙奏請西發拔悉密東發奚契丹期以今秋掩毗伽牙帳稽落水上毗伽聞之大懼暾欲谷曰不足畏也拔悉密在北庭與奚契丹相去絶逺不相朔方兵計亦不能來此必若能來俟其垂至徙牙帳北行三日兵食盡自去矣且拔悉密輕而好利王晙之約必喜而先至張嘉貞不相奏請不相應必不敢出兵兵不出拔悉密獨至擊而取之勢甚易耳既而拔悉密果發兵突厥牙帳朔方及奚契丹兵不至拔悉密懼引退毗伽欲擊之暾欲谷曰此屬去家千里死戰未可擊也不如以兵躡之去北庭二百里暾欲谷分兵間道先圍北庭縱兵擊拔悉密大破之拔悉密衆潰走北庭不得入盡為突厥所虜暾欲谷引兵還出赤亭凉州羊馬楊敬述禆將公利判官元澄將兵邀擊之暾欲谷謂其衆曰吾乗勝而來敬述出兵破之必矣公利等至删丹與暾欲谷遇唐兵大敗公利脫身走毗伽由是大振盡有黙啜之衆九年春二月丙戌突厥毗伽復使來求和上賜書諭以曩昔國家突厥和親華夷安逸甲兵休息國家突厥羊馬突厥國家繒帛彼此豐給數十年來不復如舊正由黙啜無信和心叛數出盗兵寇抄邉鄙人怨神怒隕身元吉凶之驗皆可汗所見今復蹈前迹掩襲甘凉遣使人更來求國家如天之覆如海之容但取來情追往可汗果有誠心則共保遐福不然無煩使者徒爾往來若其侵邉亦有以待可汗審圖
公元724年
十二年秋七月突厥可汗遣其臣哥解頡利發來求
 八月丙申突厥解頡利發還其國以使者輕禮
不備未許昏
公元725年
十三年張說大駕東巡突厥乗間入寇加兵守邊夏四月兵部郎中裴光庭謀之光庭封禪
告成功也今將升中於天而戎狄是懼非所以昭盛德然則若之何光庭四夷之中突厥大比求和親而朝廷羈縻未决許也今遣一使徴其大臣從封泰山彼必欣然承命突厥來則戎狄君長無不皆來可以偃旗卧鼓髙枕有餘曰善所不及即奏行之光庭行儉之子也上遣中書直省袁振攝鴻臚卿諭㫖突厥小殺與闕特勒暾谷欲環坐帳中置酒謂振曰吐狗種契丹突厥奴也皆得尚主突厥前後求昬不許何也且吾亦知入蕃公主皆非天子女今豈問真偽但屢請不獲愧見諸蕃耳振許為之奏請小殺乃遣其大臣阿史徳頡利發入貢扈從東巡冬十二月突厥頡利發辭歸上厚賜而遣之竟不許昏
公元726年
十四年夏四月辛丑於定恒莫易滄五州置軍以備突厥
公元727年
十五年秋九月丙戌突厥毗伽可汗遣其大臣梅録入貢吐蕃之冦瓜州也遺毗伽書欲與之俱入冦毗伽并獻其書上嘉之聽於西受降城為互市每嵗齎縑帛數十萬匹就市戎馬助軍旅且為監牧之種由是國馬益壯焉
公元731年
十九年春三月突厥左賢王特勒賜書弔之
公元734年
二十二年冬十二月突厥毗伽可汗為其大臣梅録啜所毒未死討誅梅録啜及其族黨卒子伊然可汗立尋卒弟登利可汗立庚戍來告喪
公元741年
二十九年秋七月丙寅突厥遣使來告登利可汗之喪初登利從叔二人典兵馬號左右殺登利患兩殺之專與其母謀誘右殺斬之自將其衆左殺判闕特勒兵攻利殺之立毗伽可汗之子可汗俄為骨咄葉䕶所殺更立其弟尋又殺之骨咄葉䕶自立可汗上以突厥内亂癸酉左羽林將軍老奴招諭囘紇葛邏祿拔悉密等部落天寳元年八月突厥拔悉密回紇葛邏三部共攻骨咄葉護之推拔悉密酋長為頡跌伊施可汙回紇葛邏自為右葉䕶突厥餘衆共立判闕特勒之子烏蘇米施可汗以其子臘哆為西殺遣使烏蘇内附烏蘇不從方節度使王忠嗣盛兵磧口以威之烏蘇請降遷延不至忠嗣知其詐乃遣使說拔悉密回紇葛邏使攻之烏蘇遁去忠嗣出兵擊之取其右廂以歸丁亥厥西葉䕶阿布思及西殺臘哆黙啜之孫勃徳支伊然小妻毗伽登利之女帥部衆千餘相次來降突厥遂微九月辛亥上御花蕚樓突厥降者賞賜甚厚
公元715年
三載秋八月拔悉密攻斬突厥烏蘇可汗傳首京師國人立其弟鶻隴匐白眉特勒是為白眉可汗於是突厥大亂敕朔方節度使王忠嗣出兵乗之至薩河内山破左廂波連干等十一部右廂未下㑹回紇葛邏攻拔悉密頡跌伊施可汗殺之回紇骨力裴羅自立骨咄禄毗伽闕可汗遣使言狀冊拜裴羅為懷仁可汗於是懷仁突厥故地牙帳於烏徳犍山舊統藥邏九姓其後又併拔悉密葛邏禄凡十一部各置都督毎戰則以二客部為先
公元716年
四載春正月回紇懷仁可汗突厥白眉殺之傳首京師突厥毗伽可敦帥衆來降於是北邉晏然烽燧無警
  唐平奚契丹
公元628年
唐太宗貞觀二年夏四月契丹酋長帥其部落來降
公元630年
四年突厥既亡營州都督薛萬淑遣契丹酋長貪没說諭東北諸夷奚霫室韋等十餘部皆内附萬淑萬均之兄也
公元648年
二十二年夏四月己未契丹辱紇主曲據帥衆内附以其地置玄州以曲據為刺史𨽻營州都督府冬十一月庚子契丹帥窋哥奚帥可度者並帥所部内屬契丹部為松漠府以窋哥為都督又以其别帥達稽等部為峭落等九州各以其辱紇主為刺史以奚部為饒樂府以可度者為都督又以其别帥阿㑹等部為弱水五州亦各以其辱紇主為刺史辛丑東夷校尉官於營州
公元660年
髙宗顯慶五年夏四月戊辰定襄都督阿史德樞賔左武將軍延陁梯真居延州都督李合並為冷岍道行軍緫管各將所部兵以討叛奚仍命尚書右丞崔餘慶充使緫護三部兵奚尋遣使降更以樞賔等為沙磚行軍緫管以討契丹契丹松漠都督河卜固送東都
公元696年
則天皇后萬嵗通天元年夏五月壬子營州契丹松漠都督李盡忠歸誠刺史萬榮舉兵反攻營州都督趙文翽盡忠萬榮妹夫也皆居於營州城側文翽剛愎契丹不加賑給酋長奴僕二人怒而反乙丑左鷹揚衞將軍曹仁師金吾衛大將軍張玄左威衛大將軍李多祚司農少卿麻仁節等二十八將討之秋七月辛亥春官尚書梁王武三思闗道安撫大使姚璹副之以備契丹改李盡忠為李盡滅孫萬榮為孫萬斬盡忠自稱無上可汗營州萬榮前鋒畧地所向下旬日至數進圍檀州清邉前軍副總軍張九節擊却之八月丁酉仁師張玄麻仁節與契丹戰于硤石谷唐兵大敗先是契丹營州獲唐俘數百囚之地牢唐兵將至使守牢霫紿之曰吾輩家屬飢寒不能自存惟俟官軍至即降耳既而契丹引出其俘飼以糠粥慰勞之曰吾養汝則無食殺汝又不忍今縱汝去遂釋之俘至幽州具言其狀諸軍聞之爭欲先入黄麞谷虜又遣老弱迎降遺老牛痩馬於道側仁師三軍步卒騎兵輕進契丹設伏横擊之飛索以䌈遇仁節獲之將卒死者山谷鮮有脫者契丹得軍印詐為牒令遇等署之牒總管匪石宗懷昌等云官軍已破賊若至營州軍將皆斬兵不叙勲匪石等得晝夜兼行不遑寢食以赴之士馬疲弊契丹伏兵中道邀之全軍皆没九月天下繫囚士庶家奴驍勇者官償其直發以擊契丹初令山東近邊諸州置武騎團兵同州刺史建安王武攸冝為右武威衛大將軍充清邉道行軍大緫管以討契丹右拾陳子昻為攸宜府參謀上疏曰㤙制免天下罪人及募諸色奴充兵討擊契丹此乃㨗急之計非天子之兵且比來刑獄乆清罪人全少奴多怯弱不慣征行縱其募集未足可用况當今天下忠臣勇士萬分未用其一契丹小孽假命待誅何勞免罪贖奴損國大體臣恐此䇿不可威示天下凉州都督許欽明之兄欽寂為龍山討擊使契丹戰於崇州軍敗被擒虜將圍安東令欽寂說其屬城下者安東都䕶裴玄珪在城中欽寂謂曰狂賊天殃在朝夕公但勵兵謹守全忠節虜殺之突厥黙啜請為太子為國契丹冊授左衞將軍冬十月辛卯丹李盡忠卒孫萬榮代領其衆突厥黙啜乗間松漠盡忠萬榮妻子而去萬榮收合衆軍復振别帥駱務整河阿小前鋒攻䧟冀州刺史陸寶積吏民數千人又攻瀛州河北震動制起彭澤狄仁傑魏州刺史刺史獨孤思莊契丹猝至悉驅百姓入城繕修守備仁傑至悉遣還農曰賊猶在逺何煩如是萬一賊來吾自當百姓大恱契丹入寇軍書塡委夏官郎中硤石姚元崇剖析如流皆有條理太后竒之擢為夏官侍郎
公元697年
神功元年春三月戊申邉道緫管王孝傑蘇宏暉等將兵十七萬與孫萬榮戰于束硤石谷唐兵大敗孝傑死之孝傑契丹精兵前鋒力戰契丹引退孝傑追之行背懸崖契丹回兵薄之宏暉先遁孝傑墜崖死將死亡殆盡管記洛陽張說馳奏其事太后孝傑官爵遣使斬宏暉以狥使者至宏暉以立功得免武攸宜軍漁陽孝傑敗没軍中震恐不敢契丹乗勝幽州攻䧟城邑剽掠吏民攸宜遣將擊之不克
夏四月癸未右金吾衛大將軍武懿宗神兵道行軍大緫管與右豹韜衛將軍何迦密將兵擊契丹五月癸卯又以婁師徳清邉副大緫管右武衞將軍沙吒忠義前軍緫管將兵二十萬擊契丹六月武懿宗軍至趙州契丹將駱務整數騎將冀州懿宗懼欲南遁或曰虜無輜重抄掠為資若按兵拒守勢必離散從而擊之可有大功懿宗不從退據相州委棄軍資噐仗甚衆契丹遂屠趙州甲午萬榮為奴所殺萬榮之破王孝傑也於柳城西北四百里依險築城留其老弱婦女所獲噐仗資財使妹夫乙寃羽守之引精兵幽州突厥黙啜其後五人黒沙黙啜曰我已破王孝傑百萬之衆唐人破膽請與可汗乗勝共取幽州三人先至黙啜喜賜以緋二人後至黙啜怒其稽緩將殺之二人曰請一言而死黙啜問其故二人契丹之情告黙啜乃殺前三人而賜二人緋使為鄉𨗳發兵契丹新城殺所獲涼州都督許欽明祭天新城三日克之盡俘以歸使乙寃羽馳報萬榮萬榮方與唐兵相持軍中聞之忷懼奚人叛萬榮神兵道緫管楊玄基擊其前奚兵擊其後獲其將何阿小萬榮軍大潰帥輕騎數千東走前軍緫管九節遣兵邀之於道萬榮窮蹙與其奴逃至潞水東息於林下嘆曰今欲歸唐罪已大歸突厥亦死歸新羅死將安之乎奴斬其首以降梟之四方館門其餘衆及奚霫皆降突厥辛卯制以契丹初平河内武懿宗婁師徳魏州刺史狄仁傑分道安撫河北懿宗所至殘酷民有契丹脅從來歸懿宗以為反生刳取其膽先是阿小嗜殺河北人為之語曰唯此兩何殺人最多秋七月庚午武宜攸自幽州凱旋武懿宗河北百姓從賊者請盡族之左拾遺王求禮折之此屬素無武備不勝苟從之以求生豈有叛國之心懿宗擁疆兵數十望風退走賊徒滋蔓又欲移罪於草野詿誤人為臣不忠請先斬懿宗以謝河北懿宗不能司刑杜景儉亦奏此脅從之人請悉原之太后從之
公元700年
久視元年契丹將李楷固善用䌈索及騎射舞槊每䧟陳如鶻入烏羣所向披靡黄麞之戰張玄麻仁節皆為所䌈又有駱務整者亦為契丹將屢敗唐兵及孫萬榮二人來降有司其後奏請族之狄仁傑曰楷固等並驍勇絶倫盡力所事必能盡力於我若撫之以德皆為我用矣奏請赦之所親皆止之仁傑苟利於國豈為身謀太后用其言赦之又請與之官太后以楷固為左玉鈐衛將軍務整為右武威衞將軍使將兵擊契丹餘黨悉平之秋七月獻俘於含樞殿太后以楷固為左玉鈐衛大將軍燕國公賜姓武氏召公合宴舉觴仁傑曰公之力也將賞之對曰此乃陛下威靈將帥力臣何功之有固辭不受
公元710年
睿宗景雲元年冬十月丁酉幽州鎮守經略節度大使薛訥左武衛大將軍幽州都督節度使之名自十二月壬辰奚霫犯塞漁陽雍奴盧龍塞而去幽州都督薛訥追擊之弗克
公元712年
玄宗先天元年幽州大都督薛訥幽州二十餘年吏民安之未嘗舉兵出塞虜亦不敢犯與燕州刺史李璡有隙毁之於劉幽求幽求左羽林將軍孫佺代之
 三月丁丑幽州大都督并州長史
夏六月庚申幽州大都督孫佺與奚酋李大酺戰於冷陘全軍覆没是時左驍衞將軍李楷洛左威衛將軍周以悌發兵二萬騎八千分為三軍以襲奚契丹將軍烏可利諫曰道險而天熱懸軍逺襲必敗薛訥在邊積年竟不能為國家營州今乗其無備往必有功使楷洛將騎四千前驅遇奚騎八千楷洛不利怯懦不敢引軍欲還虜乗之唐兵大敗阻山方陳自固大酺使謂朝廷既與我和親大軍何為而來曰吾奉敕招慰楷洛不稟節度輒與汝戰請斬以謝大酺曰若國信安在悉斂軍中帛得萬餘段并紫袍金帯魚袋以贈之大酺曰請將軍南還勿相驚擾將士無復部伍追擊士卒皆潰以悌為虜所擒獻於突厥黙啜皆殺之楷洛可利脫歸
 冬十一月乙酉契丹二萬騎寇漁陽幽州都督
璟閉城不出虜大掠而去
公元714年
開元二年營州都督栁城鎮撫契丹則天之世都督趙文翽失政契丹攻䧟是後寄治幽州漁陽城或言靺鞨奚霫大欲降唐正以唐不建營州無所依投黙啜侵擾故且附之若唐復建營州相帥歸化并州長史和戎大武軍州節度大使薛訥信之奏請契丹復置營州上亦以冷陘之役欲討契丹羣臣姚崇等多諌甲申紫微黄門三品將兵擊契丹羣臣乃不敢秋七月薛訥左監門衛將軍杜賔客定州刺史宣道等將兵六萬出檀州契丹賔客以為士卒盛夏戈甲資糧深入寇境難以成功盛夏草肥羔犢孽息因糧於敵正得天時一舉滅虜不可失也行至灤水山峽契丹伏兵遮其前後山上擊之唐兵大敗者什八九與數千騎突圍得免虜中嗤之謂之薛婆崔宣道後軍敗亦走歸罪於宣道及胡將李思敬八人制悉斬之於幽州庚子敕免削除官爵獨赦杜賔客之罪四年秋八月辛未丹李失活奚李大酺所部來降制以失活松漠三行左金吾大將軍松漠都督因其八部酋長拜為刺史又以將軍薛泰督軍鎮撫大酺饒樂郡王右金吾大將軍兼饒樂都督失活盡忠從父弟也突厥黙啜既死奚契丹拔曵固等諸部皆内附
公元717年
五年契丹内附貝州刺史宋慶禮建議請復營州
 三月庚戌制復置營州都督柳城兼平盧軍使
内州鎮戍皆入其舊以太子詹事姜師度為營田支度使慶禮築之三旬而畢慶禮清勤嚴肅開屯田八十餘所招安流散數年之間倉廪充實市邑浸繁冬十一月丙申契丹王李失活入朝十二月壬午東平王外孫楊氏為永樂公主妻之
公元718年
六年夏五月契丹王李失活癸巳以其弟婆固代之七年冬十一月壬申契丹王李娑固與公主入朝
公元720年
八年契丹牙官可突干驍勇得衆心李娑固猜畏欲去之是嵗可突干舉兵擊娑固娑固敗奔營州營州都督許欽澹遣安東都䕶薛泰帥驍勇五百與奚王大酺奉娑固以討之戰敗娑固李大酺皆為可突干所殺生擒薛泰營州震恐許欽澹移軍入渝闗可突干立娑固從父弟鬱干為主遣使請罪上赦可突干之罪以鬱干為松漠都督以李大酺之弟魯蘇為樂都督
公元722年
十年夏閏五月壬申張說朔方巡邊己丑餘姚縣慕容氏燕郡公主契丹王鬰
公元724年
十二年契丹王李干卒弟吐于襲位
公元725年
十三年先是契丹王李干與可突干復相猜公主來奔不敢復還更封遼陽王宿衛可突干立李盡忠之弟邵固為主車駕東巡邵固詣行在因從至泰山左羽林大將軍靜折軍經略大使
公元726年
十四年春正月癸未更立契丹松漠李邵固為廣化王奚饒樂王李蘇為奉誠以上從甥陳氏為東華公主固以成安公主之女韋氏為東光公主妻魯蘇
公元730年
十八年契丹李邵固遣可突干入貢同平章事李元紘不禮左丞相張說謂人曰契丹必叛可突干狡而狠専其國政乆矣人心附之今失其心必不來己酉可突干弑固帥其國人并脅叛降突厥王李魯蘇及其妻韋氏固妻陳氏皆來奔制幽州長史趙含章討之乂命中書舍人裴寛給事中薛侃等於闗内河東河南北分道勇士六月丙子單于大都䕶王浚河北道行軍元帥御史大夫李朝隠京兆尹裴伷先副之帥十八總管以討契丹百官相見光順張說退謂學士孫逖韋述曰吾嘗觀太宗𦘕像雅類忠王社稷之福也可突干寇平盧先鋒使張掖烏承䂣破之於捺禄山
公元732年
二十年春正月乙卯朔方節度副大使信安王河東河北軍副大總管將兵擊契丹壬申戸部侍郎裴耀卿副總管三月信安王禕裴耀卿幽州節度使趙含章分道契丹含章與虜遇虜望風遁去平盧先鋒將烏承玼言於含章曰二虜劇賊前日去非畏我乃誘我也宜按兵以觀其變含章不從與虜戰於白山大敗承玼别引兵出其右擊虜破之己巳等大破契丹俘斬甚衆可突干帥麾下逺遁餘黨潜竄山谷李詩瑣髙帥五千餘帳來降引兵還賜李詩歸義王充歸義州都督徙其部落幽州境内二十一年春閏三月癸酉幽州道副總管郭英傑契丹於都山敗死時節度使薛楚玉英傑精騎一萬及降奚契丹屯於榆闗之外可突干引突厥之衆來合戰持兩端散走保險唐兵不利英傑戰死餘衆六千餘人力戰不已虜以英傑首示之竟不降盡為虜所殺楚玉訥之弟也
公元734年
二十二年夏六月壬辰幽州節度使張守珪大破契丹遣使獻㨗冬十二月乙巳幽州節度使張守珪契丹王屈烈及可突干傳首時可干連年為邉患趙含章薛楚玉不能守珪到官擊破之可突干困廹遣使詐降守珪使管記王悔就撫之悔至其牙帳契丹上下初無降意但稍徙營帳西北密遣人引突厥謀殺悔以叛悔知之牙官李過與可突干分典兵爭權不叶悔說過折使圖之折夜勒兵斬屈烈及可突干盡誅其黨帥餘衆來降守珪出師紫蒙大閱鎮撫之梟屈烈可突干首天津之南
公元735年
二十三年春正月契丹知兵馬中郎李過來獻㨗制以折為北平王檢校漠州都督是嵗契丹王過折為其臣湼禮所殺并其諸一子刺乾奔安東得免湼禮上折用刑殘衆情不安故殺之上赦其罪因以湼禮為松漠都督且賜書責之曰卿之蕃法多無義君長自昔如此朕亦知之然折是卿之王有惡輒殺之為此王者不亦難乎但恐卿今為王後人亦爾常不自保誰願作王亦應防後事豈得取快目前突厥尋引東侵契丹湼禮與奚王李歸國共擊破二十四年張守珪使平盧討擊使左驍衛將軍安禄山討奚契丹叛者禄山恃勇輕進為虜所敗
公元737年
二十五年春二月乙酉幽州節度使張守珪契丹於捺禄山
公元740年
二十八年秋八月甲戌幽州奏破奚契丹天寶四載安禄山欲以邉功市寵侵掠契丹契丹各殺公主以叛禄山討破
公元717年
五載夏四月癸未立奚酋娑固為昭信契丹楷洛為恭仁王
公元721年
九載冬十月安禄山屢誘奚契丹設㑹飲以莨菪酒醉而阬之動數千人函其酋長之首以獻前後數四
公元722年
十載安禄山三道兵六萬以討契丹以奚騎二千為鄉𨗳過平盧千餘里至土䕶眞水遇雨祿山引兵晝夜兼行三百餘里至契丹牙帳契丹大駭時久弓弩筋膠皆弛大將何思徳言禄山曰吾兵雖多逺來疲弊不可不如按甲息兵待之不過三日虜必降禄山怒欲斬之思徳請前驅效死思徳貌類禄山虜爭擊殺之以為己得禄山勇氣増倍奚復叛與契丹夾擊唐兵殺傷殆盡禄山中鞍折冠簮失屨獨與麾下二千騎走㑹追騎解得入師州歸罪左賢王哥解河東兵馬使魚承仙而斬之平盧兵馬使史思明懼逃入山谷近二旬散卒七百人盧守將史定方將精兵二千救禄山契丹引去禄山乃得免至平麾下皆亡不知所出史思明出見禄山禄山喜起執其手曰吾得汝復何憂思明退謂人曰嚮使出已與哥解並斬矣契丹師州禄山使思明擊却之十一載春三月安祿山發蕃漢步騎二十萬擊契丹欲以去秋之耻初突厥阿布思來降厚禮賜姓名李獻忠累遷朔方節度副使賜爵信王獻忠有才略不為安禄山禄山恨之至是奏請獻忠同羅萬騎與俱擊契丹獻忠恐為祿山所害白留後張暐請奏留不行不許獻忠乃帥所部大掠倉庫叛歸漠北祿山頓兵不進
公元725年
十三載夏四月癸巳安祿山奏擊奚破之虜其王李日越
公元726年
十四載夏四月安祿山奏破奚契丹
 通鑑紀事本末卷二十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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