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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批历代通鉴辑览 卷五十 (自动笺注)
欽定四庫全書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五十
公元618年
(起高祖武徳元年戊寅昭宣帝天祐四年丁卯凡二十帝十六世内附武后二十一年共二百九十年)唐祖神堯皇帝
公元624年
 帝姓李氏名淵叔徳隴西成紀西凉武昭王暠七世孫祖虎仕西魏賜姓大野氏(與李弼八人周代有功皆為柱國八柱國家)父昞周世封唐公(周代魏虎已卒追録功封唐公使昞襲)帝生於長安(日角龍庭體有三乳)隋初襲父爵大業末太原留守㑹隋亂起兵入闗代隋稱帝(因始封國建號曰唐)遂平羣雄一天下(甲申)武徳七年(綱目於是年以諸僭國已盡唯梁師都北附突厥乃正唐統特用大書今依之)
春正月大中正
 依周齊舊制州置中正一人知州内人物品量望第以門望高者領之無品秩
二月高麗王建武(元之子)為遼東王
 帝以隋末戰士多没於高麗建武書令遣還乃索高麗人在中國者歸之建武奉詔遣還前後萬數又請頒厯遣使册封
州縣鄉學
 詔州縣鄉皆置學有明一經以上者咸以名聞帝詣國子學釋奠先聖先師
 詔王公子弟就學
三月初定官制
 以太司徒司空三公尚書門下中書秘書殿中内侍六省御史臺太常太府九寺(太常光禄衛尉宗正太僕大理鴻臚司農太府九寺)次將作監國子學天策上將府次左右衛至左右領衛為十四衛(親勲翊驍武威領軍各衛皆有左右凡十四)宫置三師(太師太傅太保)三少(少師少傅少保)詹事兩坊(門下典書)三寺(家令率更僕)十率府(左右衛左右宗衛率左右虞候左右監門左右内率)王公府佐國官公主邑司並為京職事官州縣鎮戍為外職事官開府儀同三司將仕郎二十八階(從一品至正四品六階四品從九品正從皆有上下凡二十二階共為二十八階)為文散官驃騎大將軍陪戎副尉三十一階(從一品至從二品三階三品從九品正從皆有上下凡二十八階共為三十一階)為武散官上柱國武騎尉十二等(十二轉上柱國十一轉柱國十轉上䕶軍九轉䕶軍八轉上輕車都尉七轉輕車都尉六轉上騎都尉五轉騎都尉四轉驍騎尉三轉飛騎尉二轉雲騎尉一轉武騎尉)為勲官
夏四月頒新律令
 比開皇舊制新格五十三條
初定均田租庸調法(前已定租庸調法今因均田而又定之)
 丁中之民(謂十六以上)給田一頃篤疾減什之六寡妻妾減七皆以什之二為世業八為口分每丁嵗入租二石(新唐志丁嵗輸粟二斛三斛謂之租)調隨土地所宜綾絹絁(式支反絲經緯曰絁)布(新唐志隨鄉所出絹二疋綾絁二丈布加五之一緜三兩三斤蠶鄉則輸銀十四兩)嵗役二旬不役則收其傭日三尺(新唐志用人之力嵗二十日二日不役者日為絹三尺)有事而加役者旬有五日免其調三旬租調俱免水旱蟲霜為災什損四以上免租損六以上免調損七以上課役俱免凡民貲業九等百户為里五里為鄉四家為鄰四鄰為保在城邑者為坊田野者為村食禄之家無得與民爭利工商雜類無與士伍男女始生為黄四嵗為小十六為二十為丁六十為老嵗造計帳三年户籍
六月慶州(即弘化郡唐仍為州見前)都督文幹反遣秦王世民平之
 初齊王元吉太子建成除秦王世民當為手刃世民上幸元吉元吉伏甲欲刺建成止之元吉愠曰為兄計耳于我何有建成擅募驍勇二千餘人為東宫衛士幽州突驍三百置宫東諸坊慶州都督文幹宿衛東宫建成與之親厚私使募壯士長安至是上幸仁智宫(新唐志坊州宜君縣仁智宫武徳七年置)建成居守世民元吉皆從建成使元吉就圖世民又使郎將以甲遺文幹使之舉兵表裏相應郎將中途告變上怒召建成建成不敢詹事主簿趙弘智(河南新安人)勸其貶損車服從者詣上謝罪建成乃詣仁智宫見上叩頭謝罪奮身自擲上怒不解置之幕下兵守之馳召文幹文幹發兵反上秦王世民告之曰文幹事連建成恐應之者衆汝宜自行還立汝為太子不能隋文帝自誅其子當封建成蜀王蜀兵脆弱他日能事汝汝宜全之不能事汝汝取之易耳世民既行元吉妃嬪更迭建成封徳彛復為營解於外上意遂變遣建成還守京師惟責以兄弟不睦歸罪王珪韋挺(冲之子)杜淹並流嶲州(即越嶲郡見前)文幹寧州(西魏隋大業中北地郡唐仍為州今屬甘肅慶陽府)世民軍至其黨殺之傳首京師
秋閏七月突厥入㓂秦王世民將兵禦之
 或説上曰突厥所以屢寇闗中者以子女玉帛皆在長安故也若焚長安而不都則强冦自息矣上欲從之秦王世民諫曰外侮為患自古有之奈何為此以貽四海願假數年之期臣請繫頡利之頸致之闕下若其不效遷都晚上曰善建成妃嬪共譖世民突厥犯邊得賂則退秦王外託禦冦之名内欲總兵權成其簒奪上大怒召世民責之㑹有司奏突厥内冦上乃改容勞勉世民元吉將兵出豳州(西魏置隋廢唐仍為州改為邠今州𨽻陜西)以禦之八月突厥受盟而還(時頡利突利二可汗舉國入寇世民遇于豳州元吉不敢世民騎馳詣敵陳告之曰我秦王可汗能鬭獨出與我鬭若以衆來我直以此百騎相當頡利不能測笑而不應世民又前遣騎告突利曰爾往與我盟有急相救今乃引兵相攻何無香火之情也頡利聞之疑突利與世民有謀乃遣使世民曰王不須進我但與王申盟約耳乃引兵稍却㑹大雨世民曰敵所恃弓矢耳今積雨彌時筋膠俱解吾刀槊犀利此而不乗將復何待乃潛師冐雨而進突厥大驚頡利欲戰突厥不可請和世民許之突利因自託世民世民亦以恩意撫之與盟而去突利本始畢子名什鉢畢頡利以為可汗使居東)上毎有寇盗輙命世民討之事平之猜嫌益甚
韋仁夀(萬年人)檢校南寧州(注見前)都督
 仁夀寛厚有識度初為蜀郡司法書佐論囚至市猶西向仁夀禮佛然後死時西南夷内附朝廷遣使撫之類皆貪縱逺民患之上聞仁夀名命檢校南寧州都督仁夀受命將兵五百人西洱河(注見前)周厯數千里逺人望風歸附仁夀制置七州十五縣各以其豪帥刺史縣令法令肅逺悦服各遣子弟入貢(乙酉)八年春正月張鎮周舒州(唐以同安郡同安見前)都督
公元625年
 鎮周舒州人也到州就故宅親故酣宴十日贈以金帛泣與之别曰今日張鎮周猶得與故人歡飲明日之後舒州都督百姓自是犯法一無所縱境内肅然詔許突厥吐谷渾互市
 突厥吐谷渾各請互市詔皆許之先是中國喪亂民乏耕牛至是資于兩地雜畜被野
秋七月突厥寇邊右衛大將軍張瑾禦之敗績
 先是上與突厥書用敵國禮至是上謂侍臣突厥貪婪無厭朕將征之自今勿復為書皆用詔敇突厥遂寇靈相潞沁韓朔(潞州後周置今山西潞安府沁州唐以義寧郡置今州𨽻山西韓州後周置今潞安府襄垣縣是餘注俱見前)等州張瑾與戰太谷(隋縣今屬太原府)全軍皆没僅以身免長史温彦博為敵所執敵以彦博職在機近問以國家兵糧虛實彦博不對敵遷之隂山(注見前)靈州都督任城王道宗擊破敵兵頡利遣使請和而退(後突厥歸欵彦博乃得還)
九月令太府檢校諸州權量(丙戌)九年春二月初令州縣里閈各祀社稷
 初令州縣祀社士民里閈相從立社各申祈報用洽鄉黨之歡
公元626年
沙汰僧道
 太史令傅奕上疏請除佛法(疏曰佛在西域言妖路逺漢譯梵書恣其假託使不忠不孝削髪而揖君親游乎游食易服以逃租賦偽啓三途謬張六道遂使愚迷妄求功徳不憚科禁輕犯憲章生死夭夀由于自然刑徳威福闗之人主富貴功業所招而愚僧矯詐皆云由佛竊人主之權擅造化之力其為害政良可悲矣自漢以前初無佛法君明臣忠祚長年乆自立番神𦍑戎亂起主庸臣佞政虐祚短梁武齊襄足為明鏡今天僧尼盈十萬請令匹配即成十萬餘户産男女十年長養一紀教訓可以足兵三塗六道胡三省注釋氏以地獄餓鬼畜生三言為惡者必墮此也又添阿修羅天神地祇六道)詔百官議之惟太僕卿張道源蕭瑀曰佛聖人也而非之非聖人者無法當治其罪曰人之大倫如君父佛以世嫡而叛其父(釋典謂佛以王太子出家)以匹夫而抗天子(釋氏之法不拜君親)蕭瑀不生于空桑(昔有莘氏女採桑伊川嬰兒空桑中是為伊尹説見列子)乃遵無父之教非孝無親之謂矣不能對但合手地獄之設正為是人上亦惡沙門道士苟避征徭不守戒律詔命有司沙汰天下僧尼道士女冠精勤練行者遷大寺庸猥麄穢者勒還鄉京師三寺二觀諸州各留一所(已而復罷是命)
六月太白經天秦王世民太子建齊王元吉世民皇太子决軍國事
 世民既與建成元吉有隙洛陽形勝之地恐一朝有變欲出保之乃以行臺尚書温大雅洛陽建成夜召世民飲酒而酖之世民心痛吐血數升上謂世民曰首建大謀削平海内皆汝之功吾欲立為嗣而汝固辭建成為嗣日乆不忍奪也觀汝兄弟不相不可同處當遣汝居洛陽自陜以東皆主之仍建天子旌旗如漢梁孝王故事世民泣辭不許將行建成元吉相與謀曰秦王若至洛陽不可復制不如留之長安一匹夫取之易矣乃宻令人上封事言秦王左右聞往洛陽無不喜躍觀其志趣恐不復來上乃止元吉宻請殺世民秦府僚佐惶懼不知所出行臺郎中元齡長孫無忌曰今嫌隙已成一旦禍機竊發豈惟府朝塗地乃實社稷之憂莫若勤王行周公之事以安家存亡之機正在今日無忌以告世民杜如晦謀之亦勸世民如元齡言(建成元吉以秦府多驍將欲誘之使為己用宻以金銀器一車尉遲敬徳敬徳辭不受以告世民世民公心如山嶽雖積金至斗知公不移元吉乃譖敬徳上將殺之世民固請得免又譖程知節出為康州刺史知節世民大王股肱羽翼盡矣身何能乆知節以死不去願早决計建成元吉曰秦府智畧之士可憚獨房元齡杜如晦耳皆譖之于上而逐之)長孫無忌與其高士亷(名儉以字行齊清河王岳之孫)將軍侯君集(豳州三水人)及尉遲敬徳等日夜勸世民决計世民猶豫(問于李靖及李世勣皆辭世民由是二人)㑹突厥入塞建成元吉將兵擊之元吉尉遲敬徳等與之俱又悉簡秦府精卒以益其軍率更王晊宻告世民太子齊王吾與秦王餞汝于昆明池使壯士拉殺之因遣人説上授我以國而立汝為太弟世民以告長孫無忌無忌等請先事圖之世民歎曰骨肉相殘古今大惡吾誠知禍在朝夕欲俟其發然後以義討之不亦可乎敬徳大王不用敬徳之言敬徳竄身草澤不能留居大王左右交手受戮無忌不從敬徳之言無忌亦當相隨而去世民訪之府僚衆曰大王以舜為何如人曰聖人也衆曰使舜浚井而不出塗廩不下井中之泥廩上之灰耳安能澤被天下法施後世世民命卜之幕僚張公謹(字宏慎魏州繁水人)自外來見之取龜投地曰卜以决疑不疑何卜世民意乃決于是太白經天傅奕宻奏太白秦分秦王當有天下上以其狀授世民于是世民宻奏建成元吉滛亂後宫且曰兄弟專欲殺臣似為世充建徳報讎臣今永違君親亦實耻見諸賊于地下上驚報曰明當鞠問汝宜早參明日世民長孫無忌伏兵于元武建成元吉俱入(先是張媫妤竊知世民表意馳語建成建成元吉謀之元吉曰宜勒兵不朝以觀形建成兵偹已嚴當俱入參自問消息也乃俱入)至臨湖殿覺有變欲還世民追射建成殺之尉遲敬徳射殺元吉于是東宫齊府將帥薛萬徹等帥衆大至元武敬徳二人首示之乃頗散去上方泛舟海池(在太極宫中)世民使敬徳入侍敬徳貫甲持矛直至上所奏曰太子齊王作亂秦王兵已誅之矣恐驚動陛下遣臣宿衛上謂裴寂等曰不圖今日乃見此事當如之何蕭瑀陳叔達建成元吉不預義謀無功天下秦王功高望重共為姦謀秦王已討而誅之陛下若處以元良之國無復事矣上曰此吾之夙心也時秦府兵二宫左右戰猶未巳敬徳請降手勅内外諸軍一受秦王節度衆然後定上召世民撫之世民跪吮上乳號慟乆之建成元吉諸子坐誅遂立世民皇太子軍國庻事悉委太子處决然後奏聞太子命縱禁苑鷹犬罷四方貢獻聽百官各陳治道政令簡肅中外大悦(司馬氏光曰立嫡以長禮之正也然高祖所以天下太宗之功隱太子庸劣居其右地嫌勢逼必不相鄉使高祖有文王之明太子㤗伯之賢太宗子臧之節則亂何自而生哉既不能太宗始欲俟其先然後之如此則事非獲已猶為愈也既而羣下所逼遂至喋血禁門推刃同氣貽譏千古惜哉)
魏徵王珪諫議大夫
 初洗馬魏徵常勸建成早除秦王建成太子謂曰汝何離間兄弟舉止自若對曰先太子從徵言必無今日之禍太子改容禮之引為詹事主簿亦召王珪韋挺嶲州以為諫議大夫自稱太上皇
廬江王瑗(字徳珪太祖之孫)反幽州將軍王君廓殺之
 初上以幽州都督又以其懦怯將帥才使王君廓佐之君廓故羣盗勇悍險詐推心倚仗太子建成謀秦王密與相結建成死詔遣使馳驛心不自安謀于君廓君廓欲取以為功乃曰大王若入必無全曰我今以命託公舉事決矣乃發驛徵兵又召燕州刺史王詵計事欲除君廓代之君廓之往斬之持其首告衆曰李瑗王詵同反汝何故從之取族滅乎遂帥麾下踰城而入執縊之詔以君廓幽州都督家口賜之(建成元吉之黨亡在民間雖更赦令猶不自安徼幸者爭告捕以邀賞諫議大夫王珪以啓太子太子令事連東宫齊王李瑗者並不得告違反坐魏徵宣慰山東聽以便宜從事磁州州縣錮送太子千牛李志安齊王䕶軍李思行京師前宫齊府左右已赦不問今復送思行等則誰不自疑遂皆解縱太子聞之甚喜)
秋八月太子即位
 詔傳位太子太子固辭不許即位
宫女三千餘人
立妃長孫氏(晟之女)為皇后
 后少好讀書造次循禮法上秦王奉事高祖承順妃嬪甚有内助為后崇節服御取給而已深重之嘗與之議賞罰后辭曰牝雞之晨惟家之索妾婦人安預聞政事固問之終不對
突厥入寇便橋(即西渭橋在咸陽縣西南三輔決録長安城西門便門門北與橋對因號便橋)帝出禦之突厥請盟而退
 梁師都所部離叛寖衰弱乃朝于突厥勸令入寇于是頡利突利二可汗合兵十餘萬騎涇州(注見前)頡利進至渭水便橋之北遣其心腹執失思力入見以觀虛實執失思力盛稱可汗將兵百萬今至矣上讓之曰吾與可汗結和親贈無算今汝可汗背盟入寇全忘大恩自誇彊盛我今先斬汝矣執失思力懼乃囚之上與高士亷元齡六騎徑詣渭水上與頡利隔水而語責以負約突厥大驚皆下馬羅拜俄而諸軍繼至旌甲蔽野頡利執失思力不返而上輕出軍容甚盛有懼色上麾諸軍使郤而布陳獨留頡利蕭瑀叩馬固諫上曰突厥所以傾國而來者以我國内有難朕新即位謂我不能抗禦也我若示之以弱敵放心大掠不可復制故朕輕騎獨出示若輕之震曜軍容使知必戰敵既深入必有懼心與戰則克與和則固制服突厥在此舉矣是日頡利請和詔許之斬白馬與盟于便橋之上突厥引兵退(蕭瑀請曰突厥未和之時諸將爭欲戰陛下不許而敵自退其策安在上曰突厥衆多不整君臣之志惟賄是求昨其達官皆來謁我我若醉而縛之因擊其衆伏兵邀其前大軍其後之如反掌耳然吾即位日淺國家未安一與敵戰結怨既深彼或懼而修備則吾未可得志也故卷甲韜戈啗以金帛彼既得所欲志必驕惰然後養威俟釁一舉可滅也將欲取之必固與之此之謂也不及)
九月諸衛將卒習射顯徳殿
 上日諸衛將卒數百人習射殿庭諭之曰朕不使汝曹穿池築苑專習弓矢居閒無事則為汝師突厥入寇則為汝將庻幾中國之民可以少安羣臣多諫曰于律以兵刃至御在所者絞今使將卒習射殿庭萬一狂夫竊發出于不意非所以重社稷也上曰王者四海一家封域之内皆朕赤子朕一一推心置其腹中奈何宿衛之士亦加猜忌由是人思自勵數年之間悉為精鋭(上嘗言吾自少經畧四方頗知用兵之要毎觀敵陳則知彊弱嘗以吾弱當其彊彊當其弱彼乘吾弱逐奔不過數十百歩吾乗其弱必出其陳後反而之無潰敗所以取勝多在此也)
勲臣爵邑
 上靣勲臣爵邑陳叔達唱名示之且曰所叙未當各自于是諸將爭功不已淮安王神通曰臣舉兵闗西首應義旗今房元齡杜如晦專弄刀筆功居臣上臣不服上曰叔父首倡舉兵蓋亦自營脱禍及竇建徳吞噬山東叔父全軍覆没劉黒闥合餘叔父望風奔北元齡運籌帷幄坐安社稷論功行賞固宜居叔父之先諸將乃相謂陛下至公淮安王無所吾儕何敢不安其分遂皆悦服(房元齡嘗言秦府舊人遷官者皆嗟怨上曰王者至公無私故能服天下之心設官分職以為民也當擇賢才而用之豈以新舊為先後其後或請追秦府舊兵入宿衛上曰朕以天下為家惟賢是與豈舊兵之外皆無可信者乎汝之此意非所以廣朕徳于天下也)
弘文館
 上于弘文殿聚四部書(分為四類經史子集甲乙丙丁為次)二十餘萬卷弘文館殿側天下文學之士虞世南褚亮姚思亷歐陽詢(字信本之子)蔡允恭蕭徳言(字文行系出蘭陵闗中)等以本官學士更日宿直聽朝之隙引入内殿講論前言往行商確政事或至夜分乃罷(上謂侍臣曰朕觀煬帝文辭奥博亦知是堯舜而非桀紂行事何其相反魏徵對曰人君聖哲猶當虛己以受人故智者獻其謀勇者竭其力煬帝恃其俊才驕矜自用口誦堯舜之言而身為桀紂之行曽不自知以至覆亡也上曰前事不逺吾屬之師也問上問給事中孔穎達論語以能問于不能多于有若無實若虚何謂穎達具釋其義以對且曰非獨匹夫如是王内神明外當元黙位居尊極炫耀聰明以才陵人飾非拒諫下情不通取亡之道也上曰朕毎臨朝欲發一言未嘗三思恐為民害是以不多言知起居事杜正倫曰臣職在記言陛下之言失臣必書之豈徒有害于今亦恐貽譏于後上謂裴寂曰比多上書言事者朕皆黏之屋壁得出省覽思治道或深夜方寢公軰亦當恪勤職事副朕此意與有上書請去佞臣者上問佞臣謂誰對曰願陛下羣臣言或陽怒以試之彼執理不屈直臣畏威順㫖佞臣也上曰君源也臣流也濁其源而求其流之清不可得矣君自為何以臣下之直乎朕方以至治天下卿策雖善朕不取也上與羣臣論止盗或請重法以禁之上曰朕當去奢省費輕徭薄賦選用亷吏使民衣食有餘則自不為盗安用重法自是數年之後海内升平路不拾遺外户不閉商旅野宿以上嘗曰君依于國國依于民刻民以奉君猶割肉充腹腹飽而身斃君而國亡矣然人君之患不自外來常由身出蓋欲盛則費廣費廣則賦重賦重則民愁而國危朕常以此思之不敢縱欲同上公卿曰昔禹鑿山治水而民無謗讟與人利故也秦始皇營宮室而民怨叛者病人利己也夫美麗珍竒固人之所欲若縱不已危亡立至朕欲營一殿材用已具鑒秦而止王公以下宜體朕此意由是二十年間風俗素樸衣無錦繡公私富給上謂侍臣曰吾聞西域賈胡美珠剖身以藏之有諸侍臣曰有之上曰人皆知笑彼之愛珠而不愛其身也吏受賕抵法帝王奢欲亡國何以異于胡之可笑邪朕與公輩宜戮力相輔庻免為人笑也上患吏多受宻使左右試賂之有司門令史受絹一匹上欲殺之民部尚書裴矩諫曰為吏受賂誠當死但陛下使人之而受乃陷人于法也上悦告羣臣曰裴矩當官力爭不為靣從毎事皆然何憂不治杜正倫相州洹水人)
冬十月丙辰朔日食詔追封太子為息隱王齊王海陵刺王改塟
 後詔復息隱王為隱太子海陵刺王號巢刺王
立子承乾(字明徳長孫皇后出)為皇太子
 承乾生八年
十一月宗室郡王縣公
 初上皇欲彊宗室三從昆弟以上皆為王至是上問羣臣徧封宗子天下利乎封徳彝對曰前世皇子兄弟乃為王今封爵太廣恐非所以示天下至公上曰然朕為天子所以百姓豈有百姓養已宗族乎降宗室郡王皆為縣公惟有功者數人不降
十二月遣使㸃兵
公元627年
 上勵精求治數引魏徵卧内訪以得失知無不言上皆欣然嘉納遣使㸃兵封徳彝中男雖未十八其壯大者亦可并㸃上從之敇出固執以為不可上怒召而讓之對曰夫兵在御之得其道耳何必取細弱以増虛數乎且陛下毎云吾以誠信御天下今即位未幾失信數矣愕然曰何也對曰陛下初詔悉免負逋官物(謂負欠官物逃逋者免追償也)有司以為負秦府國司者非官物如故陛下秦王升為天子國司之物非官物而何又曰闗中二年租調闗外給復一年既而繼有敕云已役已輸者以來年為始散還之後方復更百姓已不能無怪今復㸃為兵何謂來年為始乎又陛下所與治天下者在于守宰至于㸃兵獨疑其詐豈所謂誠信為治乎上悦從之
張元素(蒲州虞鄉人)為侍御史
 上聞景州録事參軍張元素召見問以政道對曰隋主自專庻務不任羣臣以一人之智決天下之務借使得失相半乖謬已多下諛上蔽不亡何陛下誠能擇羣臣而分任以事考其成敗何憂不治上善其言擢為侍御史
張藴古(洹水人)為大理丞
 前幽州記室張藴古上大寶箴(其畧曰聖人受命拯溺亨屯故以一人治天不以天下一人又曰壯九重于内所居不過容膝彼昏不知瑶其臺而瓊其室八珍前所不過適口惟狂罔念邱其糟而池其酒又曰勿汶汶而闇勿察察而明雖冕旒蔽目而視于未形黈纊塞耳而聽于無聲)上嘉之賜以束帛大理丞
太宗文武皇帝
公元626年
 帝名世民高祖次子(方四嵗有書生見之曰龍鳳之姿天日之表其年幾冠必能濟世安民書生高祖使人追之不見乃採其語為名)年十八首高祖起兵初封趙公進爵秦王高祖平定天下之功也建成元吉既斃高祖立為太子傳位焉(丁亥)貞觀元年春正月宴羣臣
 上宴羣臣奏秦王破陳樂上曰朕昔受委專征民間遂有此曲雖非文徳雍容功業所由不敢忘也封徳彝陛下神武平海文德豈足比乎上曰勘亂以武守成以文文武之用各隨其時卿謂文不及武斯言過矣制諫官宰相入閣(太極殿東西兩廡之間也)議事
 中書門下三品以上入閣議事皆命諫官隨之有失輙諫
更定律令
公元1103年
 命吏部尚書長孫無忌法官更議定律令寛絞刑五十條為斷右趾上曰肉刑廢已久宜有以易之于是有司改為加役流流三千里居三年從之
戴胄大理少卿
 上以選人詐冐資䕃敕令自首不首者死未幾詐冐事覺者上欲殺之奏據法應流上怒曰卿欲守法而使朕失信乎對曰敇者出于一時喜怒法者國家所以大信天下陛下忿選人之多詐故欲殺之既而知其不可復斷之以法此乃忍小忿而存大信也上曰卿能執法朕復何憂前後顔執法言如泉湧上皆從之天下由是寃獄(將軍長孫順徳受人餽絹事覺上于殿庭賜絹數十大理少卿胡演以為不可上曰彼有人性得絹之辱甚于受刑如不知愧一禽獸耳殺之何益長孫順徳無忌族叔)
二月天下十道
 隋末豪傑據地自相雄長唐興相帥來歸上皇割置州縣寵禄之上以民少吏多大併省因山形便分為十道闗内(領雍華同商岐邠隴涇原寧慶鄜坊丹延靈㑹鹽夏綏銀豐勝等州)河南(領洛汝陜虢鄭滑許穎陳豫汴宋亳徐泗豪鄆齊曹濮淄青萊棣兗海沂宻等州)河東(領蒲晉絳汾隰并南汾箕沁嵐石忻代朔蔚澤潞等州)河北(領懐魏博相衛貝邢洺恒冀深趙滄徳易定幽瀛燕北燕營平等州)山南(領荆峽歸䕫澧朗忠涪萬襄唐隨鄧均房復金梁洋利鳯興成扶文集壁巴蓬通開隆果渠等州)隴右(領秦渭河洮岷廓疊宕涼瓜沙甘肅等州)淮南(領揚楚徐和壽廬舒光蘄黄安申等州)江南(領潤常蘇湖杭睦越衢婺括台福建泉宣歙池洪江鄂岳饒信䖍吉袁撫潭衡永道郴邵黔辰夷思南等州)劍南(領益嘉眉卭簡資嶲雅南㑹翼維姚戎梓遂綿始合龍普渝陵榮瀘等州)嶺南(領廣韶循潮康瀧端新封羅南石東合崖振南方南簡淳欽南尹梧賀連南昆靜樂南恭融容牢繡南扶越南義交陸峯愛驩等州)
三月皇后帥内外命婦親蠶
閏月癸丑朔日
京官五品以上更宿中書内省
 上謂太子少師蕭瑀曰朕少得良弓十數自謂無以加近以示弓工乃曰皆非良材木心不正則脉理皆邪弓雖勁而發矢不直朕以弓矢四方識之猶未能盡况天下之務乎乃命京官五品以上更宿中書内省延見民疾政事得失
夏五月苑君璋
 初君璋數引突厥入寇至是見頡利政亂知其不足恃遂帥衆來降
六月僕射封徳彝
 初上令封徳彝舉賢乆無所舉上詰之對曰非不盡心于今未有竒才耳上曰君子用人如器各取所長古之致治者豈借才于異代乎正患己不能知安可誣一世之人徳彝慙而退及是病死(徳彞險佞隠刺之亂數進忠䇿于上又白太子曰為四海不顧其親乞羹者謂何上皇廢立徳彞復諫當時語秘無知者及徳彞後事寖聞侍御史唐臨追劾奸狀詔削徳彞官爵改其諡明曰繆唐臨本徳京兆長安人)
蕭瑀左僕射
 初德彝有隙(德彝上皇以為中書令及上即位僕射議事已定徳彞至上前輙反之由是有隙)時房元齡杜如晦用事皆疎而親徳彜不能平遽上封事論之由是忤㫖陳叔達忿爭上前皆坐不敬免官至是復以左僕射(上與侍臣論周秦修短對曰不道武王征之周及六國無罪始皇滅之得天下雖同立心則異上曰公知其一未知其二得天下増修仁義秦得天下益尚詐力修短所以殊也蓋取之或可以逆而守之不可以不順也不及)
山東旱詔所在賑䘏蠲其租賦
秋七月長孫無忌右僕射
 無忌與上為布衣交加以外戚佐命功上委以心腹相者數矣皇后固請曰妾備位椒房貴寵極矣誠不願兄弟國政霍上官可為切骨之戒上不聽卒用之
九月庚戌朔日
冬十月嶺南酋長馮盎遣子入朝
 初與諸酋長迭相攻擊諸州皆奏反上發兵討之魏徵諫曰嶺南瘴癘險遠不可以宿大兵且告者已數年而未嘗出境此不反明矣若遣信臣以至誠可不煩兵而服上乃遣使諭之遣其子智戴隨使者入朝上曰魏徵一言勝十萬之師不可不賞乃賜絹五百匹(後入朝㑹諸洞獠反詔討平上美其功前後賞賜不可勝數)
十二月殿中侍御史崔仁師(定州安喜人)按獄青州
 青州謀反逮捕滿獄詔崔仁師覆按仁師至止魁首十餘人孫伏伽仁師足下平反多恐人情貪生見其徒侶得免未肯甘心仁師曰凡治獄當以仁恕為本豈可規免罪知其寃而不為伸耶萬一誤有所縱以一身十囚之死所願也及敇使至更訊諸囚皆曰崔公平恕無枉速就死無一人異辭者
孫伏伽諫議大夫
 上好騎射孫伏伽諫曰天子居則九門行則驚蹕非欲苟自尊嚴乃為社稷生民也夫走馬射的少年諸王所為非今日天子事業也既非所安養聖躬非所儀刑世臣竊為陛下不取上悦以伏伽諫議大夫(上神英毅羣臣進見皆失舉措上知之毎假以辭色嘗謂公卿人欲自見其形必資明鏡君欲自知其過必待忠臣苟其君愎諫自賢其臣阿諛順旨君既失國豈能獨全隋煬帝虞世基者亦足以觀矣公輩宜用此為戒有得失無惜盡言也)
吏部四時選集併省吏員
 隋世選人十一月集至罷人患其期促至是吏部侍郎劉林甫(魏州觀城人)奏四時聽選隨闕注擬以為便唐初士大夫亂離之後不樂仕進官員不充州府多以赤牒補官至是皆勒赴省選集七千餘人林甫隨材銓敘各得其所時人稱之(時闗中貴始分人于洛陽選)上謂房元齡曰官在得不在員多遂併省之留文武總六百四十三員
秘書監劉子翼(字小心常州晉陵人)不至
 子翼學行剛直朋友有過常靣責之李百藥(字重規林子)常稱劉四雖復罵人人終不恨是嵗有詔徵之辭以母老不至
李乾祐(長安人)為侍御史
 鄃(注見前)令裴仁軌役門夫上怒欲斬之殿中侍御史李乾祐諫曰法者陛下所與天下共也今仁軌輕罪抵極刑臣恐人無所措手足矣上悦從之以乾祐侍御史(上嘗語及闗中山東人意有同殿中侍御史張行成天子四海為家今有東西之異示人以隘上善其言厚賜之張行成徳立定州義豐人)
鴻臚卿鄭元璹還自突厥
 初突厥既彊敕勒部分散有薛延陀(先與薛種雜居後滅延陀部有之號薛延陀姓一利咥氏)回紇(先曰袁紇亦曰烏紇至隋始稱回紇姓藥羅氏)都播(亦曰都波南接回紇)骨利幹(居澣海北)多濫葛(亦曰多濫葛在薛延陀東)同羅(在薛延陀北)僕固(亦曰僕骨多濫葛東)㧞野古(或為㧞曵固東隣靺𩏌)思結(存延陀故邪)渾(在諸部最南)斛薛(處多羅北)奚結(處同羅北)阿跌(亦曰訶咥)契苾(在馬耆西北)白霫(居鮮卑故地)等十五部皆居磧北頡利政亂薛延陀回紇等叛之頡利不能制㑹大雪羊馬多死民大饑鴻卿鄭元璹使還言于上曰突厥興衰專以羊馬為候今突厥民饑畜瘦將亡之兆也羣臣多勸上乘間擊之上曰背盟不信利災不仁乘危不武縱其種落盡叛六畜無餘朕終不擊必待有罪然後討之(戊子)二年春正月長孫無忌
 時有密表稱無忌權寵過盛者上以表示之曰朕于卿洞然無疑故以示卿若各懐所聞不言君臣之意有不通無忌自懼滿盈固求遜位皇后又内為之請上乃許之
六司侍郎(副六司尚書)左右司郎
公元1102年
三月戊寅朔日食詔自今大辟並令兩省四品尚書議之
 大理進毎月囚帳上命自今大辟皆令中書門下四品以上尚書議之庻無寃濫既而引囚至岐州刺史鄭善果上曰善果官品不卑豈可使與諸囚為伍自今三品以上犯罪聽于朝堂進止
關内旱饑赦天下
 上嘗謂侍臣古語有之赦者小人之幸君子不幸一嵗再赦善人喑啞夫養稂莠者害嘉榖有罪者賊良民故朕即位以來不欲數赦小人恃之輕犯憲章故也至是以連年水旱天下且曰使年豐穀稔天下乂安移災朕身是所願㑹所在有雨民大悦
夏四月突厥突利可汗入朝
 初突厥頡利可汗以薛延陀回紇等叛遣突利討之敗還拘而撻之突利由是怨表請入朝上謂侍臣嚮者突厥方彊憑陵中夏由是驕恣以失其民今困窮如是朕聞之且喜且懼何則突厥衰則邊境安故喜然朕或失道亦將如此卿曹不惜苦諫以輔不逮
公元1112年
右衛大將軍柴紹等討梁師都下殺以降以其地為夏州(師都起兵至滅凡十二年夏州見前)
公元1102年
六月祖孝孫(幽州范陽人)奏唐雅樂
 初上皇命孝孫雅樂孝孫以為梁陳之音多吳楚周齊之音多邊于是考古作唐雅樂八十四調(毎律皆具七音十二律共成八十四調)三十一曲(平調清調房中樂遺音也皆用前代歌辭)十二和(曰豫和順和永和肅和雍和壽和舒和太和昭和休和正和承和皆樂曲之名)至是奏之上曰禮樂聖人緣物以設教治之隆替由于杜淹曰齊之將亡作伴曲陳之將亡作玉樹後庭花其聲哀思聞者悲泣豈可謂治不在樂乎上曰悲喜在心非由樂也將亡之政民必愁苦故聞樂而悲矣今二曲俱存為公奏之公豈悲乎魏徵曰樂在人和不在聲音
畿内
 上入苑中見蝗掇數枚祝之曰民以穀為命而汝食之寧食吾之肺腸欲吞之左右諫曰惡物或成疾上曰朕為民受災何疾之避遂吞之是嵗蝗不為
秋九月詔非大瑞不得表聞
 上曰比見羣臣屢上祥瑞家給人足無瑞不害為堯舜百姓愁怨而多瑞不免桀紂後魏世吏連理木白雉而食之豈足為至治乎乃詔自今大瑞表聞餘申所司而已(嘗有白鵲巢于寢殿上合歡如腰鼓左右稱賀上曰我嘗笑隋煬帝祥瑞在得賢此何足賀命毁其巢)
宫女三千餘人
 天少雨中書舍人李百藥往年雖出宫人無用者尚多隂氣鬱積亦足致旱上命簡出之前三千餘人
冬十月瀛州刺史盧祖尚(字季良光州樂安人)
 上以盧祖尚亷平公直欲遣鎮撫交趾祖尚既謝而復悔之以疾辭上遣杜如晦諭旨祖尚固辭上大怒曰我使人不行何以為政命斬于朝堂悔之他日侍臣齊文宣帝之人魏徴對曰齊文宣狂暴然人與之爭事理屈則從之有青州長史魏愷使梁還除光州(注見前)長史不肯文宣怒而責之曰臣先任大州使還有勞無過更得小州所以不行文宣赦之此所以長也上曰然曩者盧祖尚失人臣之義朕殺之亦為太暴由此言之不如文宣矣命復其官廕(容貎不逾中人而有膽畧善回人主意毎犯顔苦諫或逢上怒甚卒亦為之霽威上嘗得佳鷂自臂之望見來匿懐中奏事故乆鷂竟死懐裝中嘗謁告上冢還言于上曰人言陛下欲幸南山嚴已畢而意不行何也上笑初實有此心畏卿嗔故中輟耳)
十一月王珪侍中
 故事軍國大事中書舍人各執所見雜署其名謂五花判事中書侍郎中書令省審給事中黄門侍郎駁正之至是上謂國家本置中書門下相檢察正以人心所見互有不同論難往來務求至當捨己從人亦復何傷比來或䕶己短遂成怨隙或避私怨知非不正一人顔情兆民深慮此乃亡國之政煬帝之世是也當時羣臣如此必皆自為有智禍不及身及天下亂家兩亡幸免者亦為時論所貶終古不磨卿曹各當徇公忘死勿雷同也後又謂侍臣中書門下機要之司詔敇有不便者皆應論執比來惟覩順從不聞違異若但行文書則誰不可為何必擇才也房元齡等皆頓首謝(上嘗謂開皇中隋文帝不許賑給而令百姓就食山東比至末年天下儲積可供五十年煬帝恃之卒亡天下但使倉庾之積足以凶年其餘何用哉上又嘗問近世不及古何也對曰漢世經術宰相多用儒士風俗淳厚近世重文輕儒參以法律治化所以益衰也上然之上閒居與語有美人侍側指示曰此廬江王瑗之姬也殺其夫而納之避席陛下廬江納之為是邪非邪上曰殺人而取其妻卿何問是非對曰昔齊桓公郭公所以亡由善善不能用然棄其所言之人管仲以為無異郭公今此美人尚在左右以為聖心是之也上悦即出之上使祖孝孫宫人不稱㫖者責之温彦博諫曰孝孫雅士今乃使之教宫人又從而譴之臣竊以為不可上怒曰卿等當忠直以事我乃為孝孫遊説彦博拜謝不拜陛下責臣以忠直今臣所言豈私曲邪上黙然而罷明日謂房元齡曰自古帝王納諫誠難朕昨責二公至今悔之卿等勿為此不盡言也廬江王瑗宗室前反幽州王君廓所殺)詔舉縣令
 上曰為朕養民者惟在都督刺史朕嘗疏其名于屏風坐卧觀之得其在官善惡之跡皆注于名下以備黜陟縣令尤為親民不可不擇乃命五品以上各舉堪為縣令者以名聞詔自今奴告主者斬之
 上曰比有奴告主反者夫謀反不能為何患不發何必使奴告之邪自今奴告之勿受仍斬之
遣使立薛延陀夷男為真可汗
 突厥北邊多叛頡利歸薛延陀共推其俟斤夷男為可汗夷男不敢當上方頡利遣使閒道册拜夷男為真珠毘伽可汗賜以鼓纛夷男建牙大漠鬱督軍山下(在漠北今哈爾哈地考是山唐厯以為都尉山後回紇又謂之烏徳鞬山)回紇㧞野古阿跌同羅僕骨白霫諸部皆屬焉(己丑)三年春正月耕耤東郊
裴寂
 司空裴寂坐與妖人交通免官上數之曰計公勲庸安得至此武徳之際貨賂公行紀綱紊亂皆公之由也尋復有罪靜州(唐置今廣西平樂府昭平縣是)將詔還㑹
公元1103年
二月以房元齡杜如晦僕射徵守秘書監參預朝政
 上謂元齡如晦曰公為僕射廣求賢人隨才授任比聞聼日不暇給安能助朕求賢乎因勅尚書細務左右丞大事當奏者乃關僕射(上嘗謂元齡等曰為政莫若至公昔諸葛亮竄廖立李嚴于南夷亮卒而二人哭泣有死者非至公能如是乎又高熲相隋公平識治體隋之興亡繫熲存没朕慕前世之明君卿等不可不法前世之賢相也元齡明達吏事輔以文學夙夜盡心惟恐一物失所用法寛平聞人有善若已有之不以求備取人不已以長格物與如晦引㧞士類常如不及上毎與元齡謀事必曰非如晦不能決及如晦至卒用元齡之䇿葢元齡善謀如晦能斷也二人同心徇國故唐世稱賢相推房杜焉無或告魏徴私其親戚上使御史大夫温彦博按之狀言于帝曰徵不存形跡以避嫌疑亦有可貴上因讓徴曰自今宜存形跡徴曰君臣同體宜相與盡誠若但存形跡則國之興喪未可知也臣不敢奉詔上曰吾已悔之徴再拜曰臣幸得奉事願使臣為良臣勿使臣為忠臣上曰忠良有異乎對曰稷契臯陶君臣協心俱享尊榮所謂良臣龍逢比干靣折廷爭身誅國亡所謂忠臣上悦則上問魏徵曰人主何為而明何為而暗對曰兼聽明偏聽則暗昔堯清問下民舜明目達聰故共鯀驩苗不能蔽也秦二世偏信趙高以成望夷之禍梁武帝偏信朱异以取臺城之辱隋煬帝偏信虞世基以致彭城閣之變是故人君兼聽廣納則貴臣不得壅蔽而下情得上通也上曰善上謂魏徵曰齊後主周天元皆重斂百姓厚自奉養力竭而亡譬如饞人自噉其肉肉盡而斃何其愚也然二主孰為最劣對曰齊後主懦弱政出多門周天元驕暴威福在己雖同為亡國齊主尤劣也上謂侍臣曰人言天子至尊無所畏憚朕則不然上畏皇天之鑒臨下憚羣臣之瞻仰兢兢業業猶恐不合天意未副人望魏徴曰此誠至治之要願陛下謹終如始則善矣)
夏六月馬周(字賔王博州荏平人)為監察御史
 客遊長安舍于中郎將常何之家㑹以旱求言何武不學周代之陳便宜二十餘條上怪問之對曰此臣家客馬周為臣具草耳上即召見與語甚悦除監察御史何為知人賜絹三百匹
秋八月己巳朔日
冬十一月荀悦漢紀賜都督李大亮
 上遣使梁州都督李大亮有佳鷹使者諷使獻之大亮密奏陛下乆絶畋遊使者求鷹若陛下之意深乖昔旨如其自擅乃是使非其人上手詔褒美賜以荀悦漢紀
李靖定襄道行軍總管諸軍突厥
 初薛延陀真珠可汗遣其弟入貢突厥頡利可汗大懼始遣使稱臣尚公主(代州都督張公謹上言突厥可取之狀曰頡利縱欲逞暴誅忠良暱姦佞一也諸部皆叛二也突利諸設皆得罪無所自容三也塞北霜旱餱糧乏絶四也疏其族類親委諸部大軍一臨必生内變五也華人入北所在嘯聚大軍出塞自然響應六也)上以頡利請和親復援梁師都李靖行軍司馬將軍總管討之以張公謹為副復以李世勣柴紹薛萬徹為諸道總管衆合十餘萬皆受靖節分道出撃突厥
十二月突厥突利可汗入朝
 上曰往者太上皇百姓之故稱臣突厥朕嘗痛心馬今單于稽顙雪前
 上䇿朕今治安中國四夷自服豈非上策
閏月蠻酋元深(東謝蠻也又有南謝蠻皆南蠻别種黔州之西)等來朝
 時逺方諸國來朝貢者甚衆服裝詭異中書侍郎顔師古請作王㑹圖(汲冢周書王㑹篇)以示後從之(是嵗户部中國人塞外歸及四夷前後附降者男女一百二十餘萬口庚寅)四年春二月李靖襲破突厥陰山頡利可汗遁走
 李靖驍騎三千自馬邑夜襲定襄破之頡利不意倉卒至大驚徙牙于磧石遣諜離其心腹頡利所親康蘇密以隋蕭后及楊政來降李世勣出雲中(此古雲中城也注見前唐于恒安鎮置雲州亦曰雲中郡大同府是)戰于白道(在今歸化城水經注干水西南徑白道南谷口即此)亦大破之頡利既敗竄于鐡山(在陰山之北)衆尚十餘萬遣執失思力入見謝罪朝上鴻臚卿唐儉慰撫之又詔李靖將兵迎之頡利外為卑辭内實猶豫謀走磧北引兵與世勣㑹白道謀襲頡利(等謀曰頡利雖敗其衆猶盛走度磧北則難圖矣今詔使至彼敵必自寛若選萬騎襲之不戰可擒矣張書公詔書許降使者在彼奈何擊之曰此韓信所以破齊也唐儉何足惜)遂勒兵夜發世勣斷之頡利見儉大喜前鋒牙帳七里頡利始知之乘千里馬先走其衆遂潰唐儉脱身得歸義成公主斬首萬餘級係男女十餘萬世勣軍磧口酋長皆帥衆降世勣虜五萬餘口而還
公元1104年
三月四夷君長詣闕請帝為天可汗許之
 四夷君長詣闕請上為天可汗上曰我為大唐天子下行可汗事乎羣臣及四夷皆稱萬嵗是後璽書西北君長皆稱天可汗
蔡公杜如晦卒(諡曰成)
 如晦疾篤上遣太子問疾又自臨視之及卒上語及必流涕謂房元齡曰公與如晦同佐朕今獨見不見如晦
夏四月行軍副總管張寶相擒突厥可汗以獻
 頡利敗走往依沙鉢羅設(突厥官名)蘇尼失(啓民之弟)部落任城王道宗引兵逼之使蘇尼失執頡利軍行副總管張寶相取之以獻蘇尼失舉衆來降漠南遂空上御受俘館之太僕上皇聞之歎曰漢高祖白登不能報今吾子能滅突厥付託得人復何憂哉(突厥亡其部落或北附薛延陀或西奔西域其降唐者尚十萬餘口詔羣臣議區處之宜温彦博漢建武故事置于塞下順其土俗以實空虛之地使為中國扞蔽魏徵以為突厥弱則請服彊則叛亂若留中國數年之後蕃滋倍多必為腹心之疾西晉之禍前世之明鑑也宜縱之使還故土便上卒用彦博策處突厥降衆東自幽州西自靈州分突利故地四州又分頡利故地六州左置定襄右置雲中都督府以統其衆以突利為順州都督頡利右衛大將軍其餘拜官有差因而入居長安者近萬家定襄都督僑治寧朔雲中都督僑治朔方順州都督僑治營州五栁戍)詔訟不決者聽于東宫上啓
 詔訟者經尚書省不服聽于東宫上啓太子裁決然後聞奏
六月洛陽
公元1110年
 給事中張元素上書陛下初平洛陽凡隋氏宫室宏侈皆令毁之曾未十年復加營繕前日之而今日效之也且以今日財力何如隋氏陛下瘡痍之人襲亡隋之弊恐又甚煬帝矣上即為之罷役魏徴聞之歎曰張公論事有回天之力可謂仁人之言矣(已而復命將作大匠竇璡修之鑿池築山雕飾華靡大怒遂令毁之免官)
秋七月甲子朔日食勅百司詔勅未便者皆執奏
 上問房元齡蕭瑀隋文帝何如主也對曰文帝勤于為治臨朝或至日昃五品以上坐論衛士傳餐而食雖性非仁厚勵精之主也上曰公得其一未知其二文帝不明而喜察不明則照有不通喜察則多疑物事自決不任羣臣一日萬幾豈能一一中理羣臣既知其意唯取決受成雖有愆違莫敢諫諍所以二世而亡也朕則不然擇天下賢才置之百官天下之事闗由宰相審熟便安然後奏聞有功則賞有罪則刑誰敢竭心力以修職業乎因勅百司自今詔敕行下未便者皆應執奏阿從
李大亮西北安撫大使
 西突厥種落散在伊吾(注見前)詔以李大亮安撫大使貯糧磧口以賑之大亮言欲懐逺必先安近中國如本四夷枝葉中國以奉四夷㧞本根以益枝葉也今招致西突厥但有勞費未見有益不如罷之其或自立君長内屬羈縻受之使居塞外中國藩蔽上從之(未幾伊吾來降以其地置西伊州伊州故城在今哈宻境)詔定常服差等
 三品以上服紫四品五品服緋六品七品服緑八品服青婦人從其夫色
九月張儉(字師約京兆新豐人)檢校代州都督
 思結部落饑貧張儉招集之其不來者仍居磧北親屬私相往還不禁去思結將叛詔往察之單騎説諭徙之代州即以撿校代州都督因勸使營田大稔又恐其蓄積多有異志奏請和糴充邊部落營田轉力而邊備實焉
冬十一月鞭背
 上讀明堂鍼灸書云五臟之系咸附于背故有是命
高昌王麴文㤗入朝
 文㤗入朝西域諸國皆因文㤗請朝上令文㤗使人迎之魏徴諫曰昔光武不聽西域侍子都䕶以為不以蠻夷中國前者文㤗來縁供億甚苦若諸國皆來不勝其弊姑聽其商賈往來邊民交市則可矣倘以賔客遇之非中國之利也時所使人已行上遽止之
大有年
公元1213年
 先是元年闗中饑米斗直絹一匹二年天下三年大水上勤而撫之民雖東西就食未嘗嗟怨是嵗天下大稔流散者咸歸鄉里米斗不過三四錢終嵗斷死刑纔三十九人東至海南五嶺外戸不閉
公元1217年
 行旅不齎糧取給道路焉(上之初即位也嘗與羣臣語及教化上曰今承大亂之後斯民未易化也魏徵對曰不然久安之民驕佚驕佚則難教經亂之民愁苦愁苦則易化譬飢者易為食渴者易為飲也上深然之封徳彞三代以還人漸澆訛故秦任法律雜霸道葢欲化而不能豈能之而不欲耶魏徵書不識時務信其虛論必敗國家五帝三王不易民而化湯武皆承大亂之後身致太平若謂古人淳樸漸至澆訛至于今日當悉化為鬼魅人主安得而治之上卒從徵言至是上謂長孫無忌貞觀之初言者皆云人主獨運威權不可委之臣下又云宜震耀威武征討四夷魏徵勸朕偃武修文中國既安四夷自服朕用其言今頡利成擒酋長并帯刀宿衛襲衣冠徵之力也但恨不使封徳彝見之耳拜謝曰此皆陛下威徳臣何力之有焉帝曰朕能任公公能稱朕所任則其功豈獨在朕乎上又謂侍臣曰朕有二喜一懼比年豐稔斗粟三錢一喜北方久服邊鄙無虞二喜也治安驕侈易生驕侈危亡至此一懼也房元齡奏閲府庫甲兵逺勝隋世上甲兵武備不可闕然煬帝甲兵豈不足邪卒亡天下若公等盡力使百姓乂安此乃朕之甲兵辛卯)五年春正月僧道致拜父母
皇太子
 有司言皇太子冠用二月吉請造兵備儀仗上曰東作方興宜改用十月少傅蕭瑀奏據陰陽書不若二月上曰吉凶在人若動依陰陽不顧禮義吉可得乎循正而行自與吉㑹農急務不可失也詔諸州剗削京觀加土為墳
金帛突厥男女八萬口
秋八月大理丞張藴古
 河内李好徳有心妄為言大理丞張藴古按之奏好德被疾不當治書侍御史權萬紀(京兆萬年人)劾奏藴古相州人而好徳厚徳為其刺史藴古阿意縱之上怒斬之既而悔之因詔自今有死罪雖令即決仍三覆奏乃行刑(萬紀李御史李仁發俱以告訐有寵大臣數被譴怒魏徵諫曰此等小人不識大體以訐為直以讒為忠陛下非不知其無堪但取其無所避忌欲以警䇿羣臣耳而彼挾恩依勢逞其姦謀凡所彈射皆非有罪陛下縱未能舉善厲俗奈何昵姦以自損乎上黙然既而萬紀等皆得罪)
九月帝獵于後苑
 上逐兎後苑將軍執失思力(本突厥酋長)諫之曰天命陛下華夷父母奈何自輕上又將逐鹿執失思力脱巾解𢃄跪而固諫上為之止
冬十月詔議封建
 初上問公卿享國久長之策蕭瑀對曰三代封建長久孤立而速亡上以為然至是令羣臣議之(魏徵以為京畿少多資畿外若盡以封建經費頓闕燕秦趙代俱帶外夷若有警急追兵内地難以奔赴李百藥以為勲戚子孫皆有民社易世之後驕滛自恣攻戰殘害民尤深不若令之迭居也顔師古以為不若王宗子勿令過大間以州縣雜錯而居互相維持足扶京室置官僚皆省司選用令之不得作威刑朝貢禮儀具為條式一定此度萬代無虞于是宗室勲賢令作鎮籓部貽厥子孫所司明為條例等級以聞)
十一月林邑新羅(弁韓苗裔樂浪地今為朝鮮□慶尚道)入貢
 先是林邑大珠(石珠日中以艾藉珠輒火出)有司以其表辭不順請討之上不許至是林邑復獻五色鸚鵡羅獻美女(魏徵以為不宜受上曰林邑鸚鵡猶能自言其苦寒思歸其國况女逺别親戚乎)各付使者歸之
十二月党項(注見前)之地為十六州
 党項内屬前後三十萬口
制自今決死刑者覆奏決日徹樂減饍
 上謂侍臣曰朕以死刑重故三覆葢欲思之詳熟也而有司須臾之間三覆已訖又斷獄者惟據律文雖情在可矜不敢違法其間豈能盡無寃乎古者刑人君為之徹樂減饍朕庭無常設之樂然常為之不啖酒肉未有著令于是制決死囚者二十中五覆奏下諸州者三覆行刑之日尚食進酒内教坊(武徳中置以𨽻㪚樂)及太常不舉皆令門下覆視有據法當死而情可矜者錄狀以聞由是全活甚衆(上嘗與侍臣論獄魏徵煬帝時嘗有盗發捕得拷訊服罪二千餘人悉令斬之大理丞元濟尋其狀惟五人嘗為盗餘皆平民竟不敢執奏盡殺之上曰此豈惟煬帝無道其臣亦不盡忠君臣如此何得不亡公等宜戒之上又嘗謂執政曰朕常恐因喜怒妄行賞罰故欲公等極諫公等亦宜受人諫不可以已之所欲惡人違之苟自不能受諫安能諫人)
康國(西域國其王姓温本月支氏居祁連北為突厥所破稍南依蔥嶺即有其地支分為九國康其一也)求内附
 康國内附上曰前代帝王招來絶域以求逺服之名無益于用而糜弊百姓康國内附儻有急難于義不得不救師行萬里豈不疲勞百姓以取虛名不為也遂不受(上謂侍臣治國治病病雖愈猶宜將䕶儻遽自放縱病復作則不可救矣今中國幸安四夷俱服誠自古所稀然朕日甚一日惟懼不終故欲數聞卿輩諫爭魏徵内外治安不以為喜惟喜陛下居安思危壬辰)六年春正月乙卯朔日
羣臣請封禪不許
公元1219年
 初羣臣數請封禪上曰卿輩皆以封禪帝王盛事朕意不然若天乂安家給人足不封庸何傷乎昔秦始皇封禪漢文帝不封後世豈以文帝不若始皇邪且事天掃地而祭何必泰山之巓封數尺之土然後可以展其誠敬已而羣臣固請不已上亦欲從之魏徵以為不可上曰公不欲朕封禪者以功未髙邪徳未厚邪中國未安四夷未服邪年穀未豐符瑞未至邪對曰今雖有此六者戸口未復倉廩尚虛車駕東巡供頓勞費伊洛以東灌莽極目逺夷君長當扈從此乃引戎狄入腹中而示之以虛弱也况賞賚不貲未厭逺人之望給復連年不償百姓之勞崇虚名而受實害陛下將焉用之㑹河南北數州大水事遂寢(明年羣臣復以為請上喻以舊有氣疾登髙増劇乃止范氏祖禹封禪實自秦始古無有太宗方明而佞者猶倡其議獨魏徵以為未可而亦不以為非也後議其禮亦與焉髙宗明皇遂踵而行之終唐之世惟栁宗元封禪為非世俗之惑可勝歎焉)
公元1218年
三月九成宫(即隋仁壽修之更名)
 上幸九成宫避暑監察御史馬周上疏大安宫(太上皇所居)在城西制度卑小車駕獨為避暑之行是太上皇留暑中而陛下居凉處也温凊之禮臣竊有所未安且太上皇春秋髙陛下宜朝夕視膳今九成宫京師三百餘里太上皇或時思念陛下陛下何以赴之然今行計已成不可止願速示返期以解衆惑上深納之
長樂公主(帝第五長孫皇后所生)嫁長孫冲
 長樂公主將出降有司資送倍于永嘉長公主(髙祖女唐制姑為大長公主姊妹長公主女為公主)魏徴諫曰昔漢明帝欲封皇子曰我子豈得先帝子比皆令楚淮陽奈何資送公主反倍于長主乎上入皇后后歎曰妾數聞陛下稱重魏徵不知其故今觀其引禮義以抑人主私情乃知真社稷之臣也因請遣中使厚賜且語之曰聞公正直乃今見之願公常秉此心勿轉移也(上嘗罷朝怒曰會須殺此田舍翁后問謂誰上曰魏徵廷辱后退朝服曰妾聞主明臣直今魏徵由陛之明故也妾敢不賀上乃悦)
秋閏七月近臣丹霄殿
 上宴近臣丹霄殿長孫無忌王珪魏徵昔日仇讎不謂今日得同此宴上曰盡心所事故我用之然每諫我不從我與之言輒不應何也魏徵對曰臣以事為不可故諫若陛下不從而臣應之則事遂施行不敢應上曰應而復諫何傷對曰昔舜戒羣臣爾無面從退有後言臣心知其非而口應陛下面從也豈稷契事舜之意邪上大笑曰人言徵舉疎慢視之更覺嫵媚正為此耳起拜謝曰陛下臣使故臣得盡其愚若陛下拒而不受臣何敢數犯顔色乎(上謂王珪元齡以下卿宜悉加品藻且自謂與數子何如孜孜奉國知無不為不如元齡才兼文武出將入相不如李靖敷奏詳明出納唯允臣不如彦博處繁治劇衆務畢舉不如戴冑耻君不及堯舜諫諍己任不如魏徵至于激濁揚清嫉惡好善臣于數子亦有長上以為然衆亦服其確論上指殿屋侍臣治天下如建此屋營構既成改移苟易一欀正一踐履動摇必有所損若慕竒功變法不恒其徳勞擾實多上曰人主惟一心而攻之者甚衆或以勇力或以辯口或以諂䛕或以奸詐或以嗜慾輻輳攻之各求自售以取寵人主稍懈而受其一則危亡隨之此其所以難也事丄臨朝侍臣曰朕為人主常兼將相之事給中張行成退而上以為不矜伐而天下莫與之争陛下撥亂反正羣臣誠不足清光然不臨朝言之以萬乘之尊乃與羣臣校功争能臣竊為陛下不取上甚善之)
九月慶善宫(元和志武功縣南臨渭水)
 慶善宫上生時故宅也因宴賦詩被之管絃命曰功成慶善樂使童子八佾九功之舞大宴㑹與破陳舞偕奏于庭(同州刺史尉遲敬徳與坐者争長任城王道宗目幾眇上不懌而罷謂敬徳曰朕欲與卿等共保富貴然卿居官數犯法乃知韓彭葅醢髙祖之罪也敬徳由是始懼而自戢癸巳)七年春正月元武門奏七徳九功舞
 更名破陳樂曰七徳舞太常卿蕭瑀以為形容未盡請并寫武周仁建徳世充擒獲之狀上曰彼皆一時英雄朝臣或嘗北面事之覩其故主屈辱之狀能不傷乎不及(魏徵欲上偃武修文侍宴七徳舞俛首不視見九功舞諦觀之)
王珪罷以魏徵侍中
 上與侍臣安危之本温彦博曰願陛下常如貞觀初則善矣上曰朕比來怠于為政魏徵貞觀之初陛下節儉求諫不倦比來營繕多諫者頗有忤㫖所以異耳帝欣然納之(上問魏徵曰羣臣上書可采及召對失次何也對曰臣觀百司奏事常數日思之及至上前三分不能道一况諫者拂意觸忌陛下借之辭色豈敢盡其情哉上由是接羣臣辭色愈温嘗曰煬帝多猜忌對羣臣多不語朕則不君臣相親如一體耳上謂侍臣曰朕比來決事不能如律令公輩以為事小不復執奏夫事無不由小以致大此乃危亡之端也昔龍逄忠諫而死朕每痛之焬帝驕暴而亡公輩所親見也公輩常宜為朕思焬帝之亡朕常為公輩念龍逄之死何患君臣不相保乎子上魏徵曰為官擇人不可造次一君子則君皆至用一小人則小人競進對曰然天下未定則専取其才不考其行喪亂既平則非才兼備不可用也)
渾天儀
 直太史李淳風(岐州雍人)以靈臺候儀(後魏所作)制度疎畧但有赤道更請造渾天黄道儀至是奏之(淳風上言自漢洛下閑作渾儀其後賈逵張衡皆有之而推驗七曜並循赤道渾儀黄道久矣上因詔為之儀表三重一曰六合儀二曰三辰儀三曰四游儀用銅為之)
公元1219年
秋九月山東四十餘州水遣使賑之
死囚三百九十人
 先是上親録繫囚見應死者憫之縱使歸家期以來秋來就死仍敕天下死囚縱遣使至期來詣京師至是皆如期自詣朝堂上皆赦之
冬十一月長孫無忌司空
 無忌固辭曰臣忝預外戚天下陛下為私上曰吾為官擇人惟才是與苟不才雖親不用如有才雖讐不棄今日之舉非私親
十二月帝奉太上皇置酒未央宫
 上從上皇宴故未央宫上皇頡利可汗起舞馮智戴(盎之子)詠詩既而笑曰胡越一家未有也帝捧觴上壽曰此皆陛下教誨非臣智力所及漢髙祖亦從太上皇宴此宫妄自矜大臣不取上皇大悦
太子庶子于志寧孔頴達金帛
 帝謂志寧曰朕年十八猶在民間民之疾苦情偽無不知之及區處世務猶有差失太子生長深宫百姓艱難耳目所未渉能無驕逸乎卿等不可不極太子嬉戲頗虧禮法志寧頴達直諫上聞嘉之賜金一斤帛五百匹
工部尚書段綸
 奏徵巧匠上令試之使造傀儡(木偶戲列子周穆王時偃師木人能歌即此)上曰求巧工以供國事今先造戲具百工相戒毋作淫巧之意邪乃削階(甲午)八年春正月李靖等為黜陟大使分行天下
 上欲分遣大臣循行黜陟未得其人李靖魏徵上曰箴規朕失不可一日左右乃命十三人分行天下長吏不肖民間疾苦髙年賑窮褒善良起淹滯使者所至如朕親覩
公元1220年
夏五月辛未朔日
秋七月山東河南大水
冬十月李靖特進
 先是右僕射(性沉厚毎與時宰議政恂恂不能言)既而以疾辭位上曰朕嘉公意欲以公為一代楷模不相違乃拜特進俟疾小瘳間三二日一至中書門下平章政事(歐陽修平章事之名始于此)
吐蕃(本西羌屬姓勃窣野居析支水西吐谷渾西南西藏地是)遣使入貢(劉友益曰此吐蕃通中國之始)
 吐蕃自隋以來未嘗通中國其王稱贊普不言姓王族皆曰論官族皆曰尚近世浸彊勝兵數十贊普棄宗弄讚勇畧四鄰畏之遣使入貢請昏詔遣使者慰諭
吐谷渾凉州李靖大總管諸軍討之
 吐谷渾可汗伏允老耄其臣天柱王用事數入塞侵盗大舉討之上欲李靖為將為其老重勞聞之請行上大悦以西海道行軍大總管節度諸軍討之
聘鄭氏為充華(唐婦官九嬪之一)既而罷之
 帝聘鄭仁基女為充華冊使將發魏徵聞其嘗許嫁士人陸爽上表諌帝大驚自責命停冊使房元齡等奏許嫁顯狀亦表言初無此議帝謂曰羣臣或容希合亦自陳何也對曰彼以陛下為外雖捨之或隂加罪譴故爾帝笑曰朕之言不能使人必信如此
皇甫徳參監察御史
 中牟皇甫徳參上言洛陽勞人地租厚斂俗好髙髻宫中所化上怒謂房元齡等曰徳參國家不役一人不收斗租宫人皆無髪乃可其意邪欲罪之魏徵曰言不激切不能動人主之心陛下擇焉可也上曰朕罪此人則誰復敢言者乃賜絹二十匹他日奏言陛下近日不好直言勉强含容曩時豁如上乃更加優賜監察御史(中書舍人髙季輔上言外官卑品猶未得禄饑寒切身難保清白宜量加優給然後可責以不貪比見帝子拜諸叔叔答拜紊亂昭穆宜訓之以禮上善之髙季輔以字行徳州蓚人乙未)九年夏五月太上皇
 先是上皇徙居大安宫(在三年)及是崩于垂拱殿
李靖吐谷渾破之
公元1221年
 任城王道宗擊破吐谷渾可汗伏允悉燒野草輕兵走入磧諸將以為馬無草未可深入侯君集曰虜一敗之後鼠逃鳥散取之易于拾芥此而不乗後必悔之李靖從之中分其軍為兩道薛萬均李大亮北道君集道宗南道等敗吐谷渾牛心堆(在今西寧邊外河西水經注牛心川水北流牛心堆又東北湟水)又敗諸赤水源(在今青海南隋于此赤水縣)君集道宗引兵無人之境二千餘里盛夏降霜人齕氷馬噉雪追及伏允烏海(在青海漢哭山西)與戰大破之諸軍積石河源(唐書吐谷渾君集道宗星宿川積石山覽觀河源星宿川即元史所云星宿海積石山唐人所云大積石注俱詳見前)窮其西境襲破伏允牙帳斬首千級雜畜二十餘萬伏允子順天柱王來伏允脱身衆散稍盡為左右所殺國人立順為可汗以為西平郡王順未能服其衆(順久質中華國人不附)李大亮精兵數千為其聲援既而順竟為國人所殺上復使侯君集將兵立其子諾曷鉢可汗(總管髙甑生後軍期李靖按之甑生誣謀反按驗無狀甑生坐減死徙邉或言甑生秦府功臣宜寛其罪上曰國家功臣多矣若甑生獲免則人人犯法安可復禁乎自是闔門杜絶賓客親戚不見)
秋七月禮官廟制
 諫議大夫朱子奢請立三昭三穆而虚太祖位于是増修太廟弘農府君(名重耳涼武昭王之孫)及髙祖并舊神主四為六室元齡等議以凉武昭王始祖于志寧以為武昭王王業所因不可始祖上從
冬十月獻陵(在今西安府三原縣東南)
 初詔山陵長陵(漢髙祖陵)故事秘書監虞世南上疏以為陛下徳度唐虞葬親乃以秦漢為法臣竊為陛下不取願依白虎通為三仞之墳節損制度刻石陵旁藏書宗廟用為子孫之法疏奏不報世南奏上乃詔有司議之房元齡以為長陵九丈原陵(光武陵)髙六丈九丈則太崇三仞太卑依原陵之制從之(又詔太原髙祖秘書監顔師古以為寢廟應在京師漢世郡國立廟非禮乃止史臣髙祖之興因時特起其有天下年幾三百可謂盛哉豈非人厭隋亂而䝉徳澤繼以太宗治紀綱法後世有以憑藉扶持而能永其天命歟)
十一月蕭瑀特進參預政事
 上曰武徳季年髙祖廢立之心而未定不為兄弟所容實有功髙不賞之懼斯人不可利誘不可以死脅真社稷臣也因賜詩曰疾風知勁草板蕩誠臣(丙申)十年春二月荆王元景(髙祖之子)等為諸州都督
 諸王之藩上與之别曰兄弟之情豈不欲常共處邪但以天下之重不得不爾諸子尚可復有兄弟不可復得因流涕嗚咽不能止(魏王泰相州都督之官上以文學特命于其府别置文學館聽自引學士有寵于上或言諸大臣多輕之上怒召諸大臣讓之隋文帝時大臣皆為諸王頓躓若縱豈不折辱公輩邪房元齡等皆謝魏徵正色曰若綱紀大壊所不聖明在上魏王無頓辱羣臣之理隋文帝其諸子卒皆夷滅足法乎上悦曰朕以私愛公義及聞公言方知理屈人主發言何得容易乎)
公元1222年
夏六月皇后長孫氏崩
 后性仁孝儉素讀書常與上從容啇畧古事因而獻替禆益弘多(撫視庶孽逾于所生妃嬪以下無不愛戴諸子常以謙儉為先)及疾篤與上訣時房元齡以譴歸第后曰元齡陛下小心慎密苟無大故不可棄也妾之本宗因縁葭莩以致禄位既非徳舉易致顛危保全之慎勿處之權要更願陛下君子小人納忠諫屏讒慝作役遊畋則妾死不恨矣后嘗采自古婦人得失事為女則三十卷及崩宫司奏之上覽悲慟以示近臣皇后此書足以垂範百世非不知天命而為無益之悲但入宫不復聞規諫之言失一良佐不能忘懐耳乃召元齡使復其位
上書告訐
 上謂羣臣曰朕開直言之路以利國也而比來上封事者多訐人細事自今復有為是者朕當以讒人罪之
冬十一月文徳皇后
 帝念后不已苑中層觀以望昭陵嘗引魏徵同登使視之熟視之曰臣昏眊不能上指示之曰臣以為陛下獻陵昭陵則臣固見之矣上泣為毁觀
十二月朱俱波甘棠(皆西域國名)遣使入貢
 朱俱波(亦曰朱俱槃即子合國)在蔥嶺北去瓜州三千八百里甘棠在大海南(在西海之南崑崙人也)上曰中國既安四夷自服然朕不能無懼昔秦始皇威振胡越二世而亡惟諸公匡其不逮
治書侍御史權萬紀
 萬紀上言宣饒(宣州江南寧國府饒州見前)銀大發采之嵗可得數百萬緡上曰朕貴為天子所乏者非財也但恨無嘉言可以利民與其得數百萬緡何如得一才卿未嘗一賢才而専言銀利昔堯舜抵璧于山投珠于谷漢之桓靈乃聚錢為私藏欲以桓靈俟我邪是日萬紀使還家
更命統軍别將折衝果毅都尉(統軍折衝都尉别將果毅都尉)
 凡十道置府六百三十四而關内二百六十一皆𨽻諸衛東宫六率(注見前)凡上府千二百人中府千人下府八百人三百人團團校尉五十人為隊隊有正十人火火有長毎人兵甲糧裝各有數輸之庫征行給之二十為兵六十而免能騎射者為越騎其餘為歩兵毎嵗季冬折衝都尉帥以教戰當給馬者官與直當宿衛者番(猶班也)上兵部逺近給番逺疎近數皆一月而更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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