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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十七 (自动笺注)
 欽定四庫全書
講禮觧義卷五十七
 表記
 子言之君子所謂仁者其難乎詩云凱弟君子民之父母凱以强教之弟以説安之樂而毋荒有禮而親威莊而安孝慈敬使民有父之尊有母之親如此而后可以為民父母矣非至徳其孰能如此乎今父之親子親賢而下無能母之親子也賢則親之無能則憐之母親而不尊父尊而不親水之於民也親而不尊火尊而不親土之於民也親而不尊天尊不親命之於民也親而不尊鬼尊而不親
  此言仁天下道尊兼至為難也詩大雅泂酌之篇命教令也子言之仁無所不愛而又非偏於愛也君子所謂仁者不其難乎詩云凱弟君子民之父母夫凱之為言在乎强教之驅以道而成民性弟之為言在乎説安之撫以恩而得民心此其實非有
 兩事也盖和樂不至於有禮不失其親威莊而行之以安孝慈而主之以敬故凱弟交盡使民有父道之尊有母道之親必如此而后可以為民父母矣苟非至徳其孰能如此今夫父之親子親賢而賤其無能母之親子也賢則親之於無能則憐之母主於慈故親而不尊父主於嚴故尊而不親推是言之水之於民也以其懦而狎而玩之故親而不尊火以其烈而望而畏之故尊而不親土之於民也以近人有利可愛故親而不尊天逺於人而有威可畏故尊而不親命之於民也顯而易見故親而不尊鬼幽而難測故尊而不親君子所以貴乎兼之
子曰夏道尊命事鬼敬神而逺之近人而忠焉先禄而後先賞而後罰親而不尊其民之敝憃而愚喬而野朴不文殷人尊神率民以事神先而後禮先罰而後賞尊而不親其民之敝蕩而不静勝而無恥周人尊禮施事鬼敬神而逺之近人而忠焉其賞罰爵列親而不尊其民之敝利而巧文不慙賊而蔽
 此言三代尊親之異也喬如字亢直之貌舊讀曰驕用爵列如賞有九命之差罰有八辟之議之類子曰三代之治其始各有所尊其終各有所敝夏之道尊重命令事鬼敬神而逺之務在近人而尚乎忠焉是其先而後先賞而後惟有親而不尊者故其民之敝則見為憃然無知而愚喬然自負野朴自將不文人從而矯之尊神而率民以事神是其先而後禮先罰而後惟有尊而不親者故其民之敝則見為流蕩不静好勝無恥周人又從而矯之尊禮而尚施與亦如夏之事鬼敬神而逺之務在近人而尚乎忠焉是其賞罰無所先後一以爵列髙下為準惟有親而不尊者故其民之敝則見為便利多機美文辭而大言不慙賊害而蔽於理案三王之治至矣而猶有敝焉何也程子曰惟聖人為能通其變於未窮不使至於也是在乎法先王者師其意而已矣
子曰夏道未瀆辭不求備不大望於民民未厭其親殷人未瀆禮而求備於民周人强民未瀆神而賞爵刑罰窮矣
 此申言三代治民之異也窮猶盡也謂法制備具一説賞爵不能勸善刑罰不能止惡故曰窮子曰夏道尊命而未至於瀆辭唯其不求備不大望於民故民猶未厭其親殷人以禮為後至於瀆禮而已求備於民周人則强民僅未至於瀆神繁文備設則賞爵刑罰於此矣案古之為治者躬焉以化之政焉以處之無取乎瀆辭為也至於科條備而民多偽態則亦求備大望於民之過矣
子曰虞夏之道寡怨於民殷周之道不勝其敝子曰虞夏之質殷周之文至矣虞夏之文不勝其質殷周之質不勝其文
 此言四代質文之異也子曰帝王之治天下立本無殊趨時則異如虞夏之道寛簡而責人畧故寡怨於民殷周之道繁密而責人詳故不勝其敝是盖於其文質之尚而知之子曰如虞夏為質殷周之為文可謂至矣虞夏非無文而文要不能勝其質殷周非無質而質要不能勝其文故其各至者如此黄氏乾行曰質有二有從心言者禮以忠信為質是也帝王之所同也有從事言者此云虞夏之質是也帝王之所異也案殷本尚質而此言文之至者何盖視周為質而視夏以上矣此所以為殷周之
子言之曰後世雖有作者虞帝弗可及也已矣君天下無私死不厚其子子民父母憯怛之愛有忠利之教親而尊安而敬威而愛富而有禮惠而能散其君子尊仁畏義恥費輕實忠而不犯義而順文而静寛而有辨甫刑徳威惟威徳明惟明非虞帝其孰能如此
 此言大舜之盡君道也忠者愛民之實即孟子教人以善謂之忠也利謂利民也恥費以費用為恥儉於自奉也實貨財也子言之君道貴於兼盡要莫過於有虞後世雖有起而王天下者虞帝誠弗可及也已矣其君天下也有天下不與生既無所私為天下得人死復不厚其子其子民也如父母然既有憯怛之愛又有忠利之教惟其親而尊故安而能敬威而能愛敬故富而有禮愛故惠而能散其君子化之尊仁畏義不敢違則恥費輕財不敢徇欲盡忠不至於制義而能順乎理文明而沈静寛容有辨足以舜治之盛矣甫刑君徳有威而天下無不君徳有明天下無不明非虞帝之盛徳其孰能至於此乎應氏鏞曰自庇民大徳而下臣道難於盡仁惟舜禹王周公可以為仁之厚而后稷庶幾近之自凱弟君子而下君道難於盡仁惟虞帝可以為徳之至而夏商周未免有所偏也
子言之事君先資其言拜自獻其身以成其信是故君有責於其臣臣有死於其言故其受禄不誣受罪益寡
 此言人臣宜重於始進也資憑藉也子言之事君者先以其言為資藉而後拜而自獻其身行言以成其信是故君舉要而有責於其臣臣守職而有死於其言故其受禄可以不誣受罪因之益寡也案古之用人敷納言明試以功故事君者先資其言而後成其信唐宋而下取士浮文治功亦絀矣此虚與實之辨也
子曰事君大言則望大利小言則望小利故君不以小言大禄不以大言受小易曰不家食
 此言人臣進言受禄之道也易大畜卦辭子曰事君者大言而入則可以大事而望其有被天下後世之利小言而入則可以小事而望其有進一善治一官之利故君不以小言大禄以所利者小事不足以稱其位也不以大言受小以所利者大位不足以行其道也易曰大畜君子食禄於朝而不家食則吉此言而受禄一證與張子曰大言則望大利利非歸己之利大言入則吾道可大行是大利小言入則可小利案此則舊注以利為賞者
子曰事君不下達不尚辭非其人弗自小雅曰靖共爾位正直是與神之聼之式榖以女
 此言人臣當盡正直之道也自所由以進者小雅小明之篇靖治式用榖禄也以猶與也子曰事君者責難陳善不下正己格心而不尚辭始進必以其人否則以為進身自小雅曰人臣能敬治其職事正直之人是與則神明聽之將用福禄於汝矣吕氏大臨以下達之事事其君則賊其君者也尚辭而實不稱則欺其君者也非其人而自達之枉己以事君者也皆非所靖共正直
子曰事君逺而諫則讇也近而不諫則尸利也子曰邇臣守和宰正百官大臣四方
 此言人臣隨分自盡尸主也邇近也宰冢宰大臣牧伯也子曰事君者不容越位不可曠官若逺於君而諫則是覬於見知而讇也近於君而不諫則是苟以自容尸利也子曰邇臣在乎輔養君徳是以獻可替否守夫宰主表率朝廷是以進賢退不肖而正百官大臣在乎共理天下是以有分無分民而慮四方所以各效其職者如此應氏鏞曰其序先君而後廷先朝廷而後天下
子曰事君欲諫不欲陳詩云心乎愛矣瑕不謂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此言人臣盡忠愛於君也詩小雅隰桑之篇瑕詩作遐遐之言胡也謂猶告也子曰事君者欲止君之失而諫不欲揚君之失而陳詩云我既心乎愛矣何不遂告之矣縱未即告將中心藏之而何日忘之乎案詩本為愛賢而作此引中心藏之以明不欲招君過之意也
子曰事君難進而易退則位有序進而難退則亂也故君三揖而進一辭而退以逺亂也子曰事君三違而不出竟則利禄也人雖曰不要吾弗信也
 此言人臣進退之道也違猶去也子曰事君者進必以禮而見其難退必以義而見其易則人知自重不肖各得其分而位有序若易進而難退患得患失則亂所由生也故君子之相接三揖而後一辭而即退所以豫逺亂萌也子曰事君者道不合至於三違不遂出境則是實無去志而貪於利禄也要利即以要名人雖曰不要吾弗信也案君臣朋友皆以義合者也夫才徳過人者必於難進易退乎取之
子曰事君慎始而敬終子曰事君可貴可賤可富可貧可生可殺不可使為亂
 此言人臣敬慎而安於義命也亂謂違廢事君之禮子曰事君者身之所在即道之所在故必慎於服官之始而敬宦成之終所以有序而逺亂也子曰事君者命制於天而義存乎我故可以可以可以可以可以可以殺而獨不可以使為亂周氏諝曰進以禮所以慎始退以所以敬終不可使為亂所謂不失其正也
子曰事君軍旅不辟朝廷不辭賤䖏其位而不履其事則亂也故君使其臣得志慎慮而從之否則孰慮而從之終事而退臣之厚也易曰不事王侯髙尚其事
 此言人臣盡職之道也辟讀曰孰與通易上九爻辭子曰事君者守義而非以自私故在軍旅不辟在朝不辭賤若䖏其位而不履其事則職守皆曠而亂之道也故君使其臣得志則不敢以自滿而必慎慮而從之不得志不敢以自隳而必孰慮而從之至於卒事則致為臣而退而已無利焉此臣道之厚也易曰惟不事王侯乃可髙尚其事可以見事終而退之義矣
子曰唯天子受命天士受命于君故君順則臣有順命君命則臣逆命詩曰鵲之姜姜鶉之賁賁之無良我以為君
 此言君命所繫之重也詩鄘風鶉之奔奔姜詩作彊賁詩作奔彊彊奔奔居有匹而飛相隨之貌人指宣姜君謂小君宣姜公子頑非匹而相從也子曰唯天子代天而治故凡秩敘命討一皆受命天士則以事人為事所以致之民者又一皆受命于君故君命順乎理則臣有遵守順命君命不順理則臣有匡救逆命曰鵲之然鶉之賁賁然猶不亂其匹至於之無良既鶉鵲不若而我乃以為小君乎此可以君命之當慎也葉氏夢得曰君莫尊於天子臣莫卑於士故言天子而止士
子曰君子不以盡人天下有道則行有枝葉天下無道則辭有枝葉是故君子於有喪者之側不能賻焉則不其所費於有病者之側不能饋焉則不其所欲有客不能則不其所舎故君子之接如水小人之接如醴君子淡以成小人甘以壊小雅盜言孔甘亂是用
 此言君子不以辭為重也小雅巧言之篇盗言䜛賊之言餤進也子曰言虚而行實君子聽言不敢以其辭之善而盡信其為人故世盛則人敦實行而行有枝葉世教衰則人尚虚文而辭有枝葉是故君子於有喪者之側苟不能賻焉則不其所費於有病者之側苟不能饋焉則不其所欲有客而不能則不其所舎皆辟有言而無其實故君子之接人也如水小人之接人也如醴君子如水之淡雖無味而可乆而交道以成小人如醴之甘雖有味而易變而交道以壊小雅䜛人之言甚為甘美使嗜之而不厭亂必有用是而進者此甘以壊之證也吕氏大臨枝葉者幹之文天下有道則人致文於行天無道則人致文於辭案中庸淡而不厭唯誠故淡也傳曰幣重而言甘誘我也唯偽故甘也甘言而極之以盗是故修省言辭所以立誠也
子曰君子不以譽人則民作忠故君子問人之寒則衣之問人之飢則食之稱人之善則之國風曰心之憂矣於我歸説
 此言君子好善之實也國風曹風蜉蝣之篇盖念昭公之無依而作説讀曰税舎也息也子曰君子善善也惟不徒以口譽人而必有其實則民相勸作忠故君子問人之寒則必衣之問人之飢則必食之稱人之善則必爵之國風曰心之憂乎無依者至矣其將於歸説乎此可以忠實之意也案君子爵人之柄而徒以口譽人則是善善不能用也書稱帝堯之徳舎己從人而又必曰野無遺賢以此
子曰口惠而實不至怨菑及其身是故君子與其諾責也寜有己怨國風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此言君子重信之道也己之言止謂止而不諾也國風衛風氓之篇晏晏和柔旦旦眀顯反復也謂踐言也子曰惟有其實之謂信若口惠而實不至則人怨之而菑及其身矣是故君子與其輕諾之責也寜有不諾之怨而猶不害其為信國風曰以言笑晏晏成信誓之旦旦曽不思其能反夫既踐言之不思矣其亦已焉哉吕氏大臨曰有求而不許始雖咈人之意而終不害乎信故其怨小諾人而不踐始雖不拂人意而終害乎信故其責大
子曰君子不以親人情䟽而貌親在小人穿窬之盜也與子曰情欲信辭欲巧
 此言君子當接人以誠也巧陳注當作考子曰君子内外如一不以容貌偽親乎人若情本䟽而貌為親主於欺人而常恐人之窺己擬諸其類在小人則為穿窬之盗也與子曰凡與人相接情欲其信辭欲其考則内不至無實而外不至無稽矣案口惠而實不至心與不相應也情疏而貌親者心與不相應也君子不失色於人不失口於人惟其誠而已矣
子言之昔三代明王事天地之神明無非卜筮之用不敢以其私䙝事上是以不犯日月不違卜筮卜筮不相襲也
 此言天子當敬以事天地也子言之王者父事天而母事地於是乎郊社之禮自昔三代明王皆必敬事天地神明於日與牲無非卜筮以為用而不敢以其私䙝事上是以於他祭祀則不犯素定之日月不違所用卜筮卜筮不可相襲以致其敬也案祭以卜筮誠敬不卜筮為私䙝故擇牲擇日之屬皆必用之不犯日月四時迎氣四立之日之類張子曰若一時兩祭則必相回互使之不相妨
大事有時小事無時日有筮外事剛日内事柔日不違龜筮子曰牲牷禮樂齊盛是以無害鬼神無怨乎百姓
 此申言祭用卜筮之義也大事大神小事祭小神也剛日柔日曲禮祭祀之用卜筮者以大事前期而定故有時日小事臨機作故無時日而有筮外事從陽故用剛日内事從隂故用柔日要皆不違龜筮也子曰由是牲牷之物禮樂之陳齊盛之品無一不備是以無害鬼神無怨乎百姓神人順也吕氏大臨大事有時日者時如啟蟄而郊及四時宗廟之祭之類日如郊用辛社用甲之類有是時日以上中下三旬而卜之小事無時日有筮者若非時有所告及祈禱之類皆無定日必筮而謂之也馬氏曰郊為外事而用辛社為内事而用甲者説者以天地至尊之祭不可同於外内得之
子曰后稷之祀易富也其辭恭其欲儉其禄及子孫詩曰后稷兆祀無罪悔以迄于今
 此言古人祭盡其誠而澤垂於後也富猶備也詩大雅生民之篇兆詩作肇始也子曰祭不惟其物惟其誠吾觀后稷之祀其先為物易備也主於敬而其辭恭無所求而其欲儉由是自然獲福而禄及於子孫詩曰后稷始受國為祭主兢業小心庶幾無罪以至于今世世相承而無改也
子曰大人之器威敬天子無筮諸侯有守筮天子道以筮諸侯非其國不以筮卜寢室天子不卜大廟
 此言龜筴之器當嚴敬而因詳其用之辨也大人聖人守筮猶言守龜道路也子曰龜為卜筴為筮乃聖人所以神道之教其器當威嚴敬重而不可輕用古者大事小事筮唯天子至尊則事皆用卜而不用筮以龜重於筴也諸侯有守國之筮則事皆用筮而不用卜嫌同於天子也然天子亦有用筮時如廵狩征伐出而在塗有事則筮明殺於在内諸侯亦有不用筮時盖守筮用於本國若非其國則不筮不欲啓人吉凶之疑也諸侯亦有用卜時苟非因國則卜宅寢室欲慎於所居天子亦有不用卜時建國之初得吉不待更卜䖏大廟所在以吉可知也此可見器之當威矣孔氏疏曰天子無筮謂不徒用筮而已兼用卜也左氏傅曰國有守龜諸侯亦有龜也此不過大畧言之耳
子曰君子敬則祭器是以不廢日月不違龜筮以敬君長是以不瀆民下不䙝於上
 此言君子盡敬於己而獲效於人也君長指天子及大國之君言子曰君子其所敬則獻之不用燕器而用祭器天子於諸大國之於小國皆是也是以敬之所感莫不守其朝見常期而不廢日月謹其貢獻禮物不違卜筮於以敬事君長是以不至瀆於民下不至䙝於上也案王者以義治天下則貴賤皆有事是也禮治天下上下交相是也禮主於敬表記以是終始
 
 
 
 
 
 
 
 
 
 
 
講禮解義卷五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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