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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 (自动笺注)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解卷八
            宋吕本中
   閔公(名開莊公子惠王十六年即位閔諡也在國逢難曰閔索隠曰系本名啟避漢景帝諱作開)
元年春王正月
 武夷胡氏傳不書即位無所承上不請命也莊公子般慶父夫人閔公之幼而得立焉是内不承國於先君也案周制王哭諸侯大宗伯上相未有諸侯之薨而不告於王者職喪諸侯之喪以國之喪禮涖其禁令序其事凡國有司以王命有事焉則詔賛主人未有諸侯之子主喪而王不遣使者也今魯有大故不告於周閔主喪而王不遣使是上不請命於天子也内無所承上不請命故不書即位正人道之大倫
齊人救邢
 左氏狄人伐邢管敬仲言於齊侯曰戎狄豺狼不可厭也諸夏親暱不可棄也宴安酖毒不可懷也詩云豈不懷歸畏此簡書簡書同惡相恤之謂也請救邢以從簡書齊人救邢
 榖梁傳善救邢也
 武夷胡氏傳凡書救者未有不善之也救在京師則罪列國子突救衛是也救在夷狄則罪諸侯狄救齊吳救陳是也救在逺國則罪四鄰晉陽處父帥師伐楚以救江是也救而不速救者則書所次以罪其慢叔孫豹救晉次于雍是也救而不敢救者則書所至以罪其怯齊侯伐我北鄙成公救成至遇是也兵者春秋之所甚重衛靈公問陳孔子對曰爼豆之事則嘗聞之矣軍旅之事未之學也獨至救兵書法若此聖人情見矣其稱人将卑師少也
夏六月辛酉葬我君莊公
 左氏傳葬莊公故是以緩
秋八月公及齊侯盟于落姑(公榖並作洛姑)
 左氏傳公及齊侯盟于落姑請復季友也齊侯許之使召諸陳公次于郎以待之
 杜氏注落姑齊地
季子來歸
 左氏季子来歸嘉之
 榖梁傳其曰季子貴之也其曰來歸喜之也
 杜氏季子公子之字
 陸氏微㫖季友之出不書何也曰慶父之難季子不能正違而去之權也君立見召而來義也故聖人善其歸不譏其去以明變而得中進退不違道也
 劉氏傳慶父專魯曷為季子季子賢内得於國人外聞於諸侯則未知其以是為説與不得已與抑將圖之與季子至而國人授之以政百姓歸焉殺公子牙今将爾季子不免慶父弑君何以不誅非不誅也勢未能也
 武夷胡氏傳案左氏盟于落姑請復季友也其曰季子賢之也其曰來歸喜之也自外至者為歸是嘗出奔何以不書莊公子般慶父主兵勢傾公室季子不能避難出奔恥也魯國方危内賊未討國人思得季子以安社稷而公為落姑之盟以請於齊則是賢也春秋欲没其恥故不書奔欲旌其賢故特稱季子聖人情見隠惡揚善舜也樂道人之善惡稱人之惡孔子也為尊者諱為親者諱為賢者諱春秋也明此可以納汙德樂與人為善
冬齊仲孫
 左氏齊仲孫湫來省難書曰仲孫嘉之仲孫歸曰不去慶父魯難未巳公曰若之何而去之對曰難不已自斃君其待之公曰魯可取乎對曰不可猶秉周禮周禮所以本也臣聞之國将亡本必先而後枝葉從之魯不棄周禮未可動也君其務寜魯難而親之
 劉氏意林桓公不務修霸主之義討有罪扶㣲國而更使智計之士覘伺虚實慶父極惡魯君再弑此由桓公仲孫不臧之蔽也故奪其君臣之常辭以見君使臣不以臣事不以忠聖人法之所禁也故田恒弑其君孔子沐浴而朝告於哀公請討之夫事君之義舍孔子無可為者矣豈嘗沮其君以齊人尚强待其自斃
公元前493年
二年春王正月齊人遷陽
 杜氏陽國名盖齊人偪徙之
 陸氏纂例啖子曰移其國於國中而為附庸
 吕氏聖人春秋功過不相齊人陽强兵力劫遷之罪之甚也
夏五月乙酉吉禘莊公
 左氏傳速也
公元前492年
 公羊傳其言吉何言吉者未可以吉也曷為未可以吉未三年三年曷為謂之未三年三年之喪實以二十五月(何氏注時莊公薨至是適二十二月)其言於莊公未可以稱宫廟曷為未可以稱宫廟三年之中也
公元前493年
 陸氏纂例趙子曰禮記大傳云禮不王不禘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喪服小記曰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正與大傳同則諸侯不得禘禮明矣是以法云有虞氏黄帝(舜祖顓頊顓頊出於黄帝所謂禘其祖之所自出也)夏后氏亦禘黄帝(義同舜也)殷人禘嚳(殷契出祖自嚳)周人禘嚳(義與殷同)禘者帝王始祖之廟猶謂未盡其追逺尊先義故推尋始祖所出之帝而追祀之此祭不兼羣廟之主為其踈逺不敢䙝狎故也鄭玄注祭法云禘謂配祭昊天上帝圜丘也蓋見祭法所説在郊謂為郊之最大者故為此説爾祭法所論禘郊祖宗者謂六廟之外永世不絶者有四種爾禘之所及冣逺故先言之爾又云祖之所自出謂感生帝靈威仰也此何妖妄之甚此文出自䜟緯始於漢哀平間偽書也故桓譚賈逵蔡邕王肅之徒疾之如讐而鄭玄通之於五經其為誣蠧甚矣或問曰若然則春秋書魯之禘何也荅曰成王追寵周公故也故祭統云成王追念周公賜之重祭郊社禘嘗是其義也(郊禘天子之禮社與嘗諸侯所自有撰禮者見春秋書嘗社以為郊禘同遂妄言爾)魯之用禘蓋於周公廟而上文王文王即周公所出故也此祭唯得於周公廟為之閔公時遂僭於莊公廟行之以其不追配直言莊公不言莊宫明用其禮物爾不追配文王也問曰左傳烝嘗禘於廟何也荅曰此謂見春秋前後祭祀唯有此三種以為祭名盡於此據經文不識經意所以云爾又見經中禘于莊公以為諸廟合行之故妄云禘于武公公㐮公皆妄引禘文而説祭爾問者曰若非時祭之名則禮記諸篇所説其故何也曰禮記諸篇或孔門後末弟子所撰或是漢初諸儒私撰之見春秋禘于莊公以為時祭之名見春秋兩度書禘一春一夏所以或謂之春祭或謂之夏祭各自著書不相符㑹可見也且春秋二年公羊大事祫也毁廟之主陳於太祖(陳者明素皆藏於太祖廟今但出而陳之也)未毁廟之主皆升合食於太祖(升者明自本廟而来升也)禮記曾子問篇云祫祭太廟祝迎四廟之主(明毁廟之主皆素在太廟故不迎也)又云非祫祭七廟五廟無虚主並無說禘為殷祭處則禘不為殷祭明矣問曰若禘非三年喪畢之殷祭則晉人云以寡君之未禘祀何也荅曰此左氏之妄也左氏經文吉禘莊公以為喪畢當禘而不知此夲魯禮也不合施他國故左氏亦自云魯有禘樂賔祭用之即明諸國無禘了可知矣又左氏自相違背亦可見矣或曰禘非殷祭論語云禘自既灌而徃者吾不欲觀之矣何也荅曰既灌之後至於饋薦則事繁而生懈慢故夫子退而嫌之注家不達其意遂妄云既灌之後列尊卑序昭穆為躋僖公故惡之且祫祭時固當先陳設座位定之後乃灌以降郊特牲云既祼然後迎牲明牲至即殺之以獻何得先祼然後設位乎問者曰王制所云礿則不禘禘則不嘗嘗則不烝烝則不礿信如鄭說乎荅曰撰此篇者亦縁見春秋中唯有禘烝嘗三祭謂魯唯行此三祭云爾若信如鄭注諸侯每嵗皆朝即逺國来徃歴數何獨一時而已又須徃來常在道路如何守國理民乎問者曰明堂位云季夏六月禘禮周公太廟又云夏礿秋嘗冬烝此即以禘為大祭時祭一時義甚明著也荅曰禮篇之中庸淺鄙妄此篇為甚故云四代之官魯兼而用之又云君臣未嘗相弑也其鄙若此何足徴乎鄭玄不能尋夲討原但隨文求義解此禘禮有四種其注祭法喪服小記則云禘是祭天毛詩頌云禘是宗廟之祭小於祫注郊特牲則云禘當為礿注祭統王制則云禘是夏殷時祭名殊可怪
 劉氏意林吉禘莊公者以禘為諸侯之禮也何繆歟不王不禘禘之為王禮明矣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虞之所自黄帝也而顓頊所自黄帝也而祖則禹商之所自出嚳也而周之所自出嚳也而文王今魯既用天禮樂周公故其禘也則文王矣禘者帝也帝者天子之號也諸侯不得天子故禘不及諸侯天子諸侯大夫庶人薦此上下之殺也言禘郊者皆先禘後郊此以祖考逺近為次禘之先郊猶祖之先宗也非以禘祭天而郊享帝也孔子曰魯之郊禘非禮言魯之郊禘則先郊而後禘此魯之郊主后稷而禘文王驗也左氏曰魯有禘樂賔祭用之禘非諸侯禮又明矣
秋八月辛丑公薨
 左氏傳初公傅卜齮田公不禁秋八月辛丑共仲使卜齮賊公於武闈成季僖公適邾共仲入立之以賂求共仲人歸之及密使子魚不許而徃共仲奚斯之聲也乃縊
 公羊傳公薨何以不地隱之也何隠爾弑也
 劉氏權衡所謂君弑賊不討不書葬者言比其葬時而賊未討則不書葬也既葬而後討賊賊雖已討葬猶不追書也此閔公是已討賊雖遲而葬在討之後則葬得書此陳靈公是已
 武夷胡氏傳案左氏公傅卜齮田公不禁慶父使卜齮賊公於武闈魯史舊文必以實書其曰公薨不地仲尼親筆也觀於刪詩在諸國則變風皆取在魯則獨編史克之頌或問吾黨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證之則曰吾黨之直者異於是父為子隱子為父隱直在其中後世縁此制為五服相容隱之條以綴骨肉之㤙春秋有諱義盖如是禮記稱魯之君臣未嘗相弑者盖習於經文而不知聖人書薨不地之㫖故云爾然則諱而不言弑也何以傳信将來曰書薨以示臣子之情不地存見弑之實何為無以傳信也凡君終必書其所獨至於見弑則没而無所情厚矣其事亦白矣非聖人能修之後世記言之士欲諱國惡則必失其實直書無隠又非臣子所當施之於君父也而春秋之法不傳
九月夫人姜氏孫于邾(公作邾婁)
 左氏閔公哀姜之娣叔之子也故齊人立共仲通於哀姜哀姜欲立閔公之死哀姜與知之故孫于邾
 榖梁傳孫之為言猶孫諱奔
 武夷胡氏傳夫人稱孫聞乎故也不去姓氏文姜莊公忘親釋怨無志於復讐春秋深加貶絶一書再書又再書而不諱以為三綱人道所由立也忘父子之恩絶君臣義國習而不察以是常事則亦不知有君之尊有父之親矣莊公之而不疑大臣順之而不諌百姓之而憤疾之心也則人欲必肆天理必滅故叔牙之弑械成於前慶父之無君動於後圉人卜齮之刄交發於黨氏武闈之間哀姜國君與聞故而不忌當是時魯君再弑㡬至亡國其應不亦憯乎春秋復讎為重而書法如此所謂治之於未亂保之於未危不可不察
公子慶父出奔
 武夷胡氏傳公子出奔譏失賊也閔公立而季子何以見弑慶父主兵日久其權未可遽奪季子執政日淺其謀未得盡行也設以聖人處之期月而已可矣季子賢人而當此能必克乎及閔公再弑慶父罪惡貫盈而疾之者愈衆季子忠誠顯著而附之者益多外固强齊之援内協國人之情正邪消長之勢判矣然後夫人不敢安其位慶父不得肆其姦此明為國者不知圖難於其易為大於其細雖有智者不能其後世儒或言用魯之衆因齊之力以戮慶父其勢甚易而季子不能故書夫人孫邾慶父所以深惡其緩不討賊則非也以絳侯勃之果陳平之無誤将相交歡而内有朱虚外連齊楚以制諸吕庸人易於反手太尉已入北軍士皆左袒猶恐不勝未敢誦言誅之也况於慶父巨姦七百里之侯國革車千乗而三十年執其兵柄植根深矣其耳目廣矣其用物弘矣而以為戮之其勢甚易此未察乎難易遲速之幾者也
 吕氏屬文比事春秋教也以經文觀夫人慶父有罪自可見矣
齊髙子來盟
 公羊然則何以不名喜之也何喜爾正我也其正我奈何莊公子般閔公弑比三君曠年無君設以齊取魯魯不興師徒以言而已桓公使髙子将南陽之甲立僖公城魯或曰鹿門至於争門是也或曰争門至於吏門是也
 陸氏㣲㫖不言齊侯使髙子髙奉使合冝受命不受辭
 武夷胡氏傳髙子齊大夫也子者男子美稱其稱子賢之也何賢乎髙子莊公子般閔公慶父夫人亂乎内魯於是曠年無君齊桓公使将南陽之甲至魯而謀其國其命髙子必曰魯可取則兼其國以廣地魯可存則平其亂以善鄰非有安危繼絶一定不可易之計也髙子至則平魯難定僖公魯人賴焉以為美談至於久而不絶曰猶望髙子也聖人美其明人臣之義得奉使之冝特稱髙子以著其善其不曰齊侯使之者權在髙子也
十有二月狄入衛
 左氏冬十二月狄人衞衞懿公鶴鶴乗軒者將戰國人受甲者皆曰使鶴鶴實有祿位余焉能戰及狄人戰於熒澤衞師敗績遂滅衞初惠公之即位也少齊人使昭伯烝於宣姜不可强之生齊子戴公文公宋桓夫人許穆夫人及敗衞之遺民戴公以廬於曹(杜氏注曹衞下邑戴公名申立其年卒而立文公)齊侯使公子無虧帥車三百乗甲三千人以戍曹
 武夷胡氏傳衞康叔之後北州大國何以能入乎臣昔嘗謂河南劉奕史氏記繁而志寡如班固諸王淫亂等事盡削之可也曰必若此仲尼刪詩如牆有茨鶉之奔奔桑中諸篇何以録於國風而不削乎臣不能荅後以問延平楊時曰此載衞為戎狄所滅之因也故在定之方中之前以是説攷於歴代淫亂未有不至於殺身敗家亡其國者也然後古詩垂戒之大而近世獻議乞於經筵不以國風進讀者殊失聖經之㫖矣
鄭弃其師(公榖作棄)
 左氏傳鄭人惡髙克使帥師次於河上久而弗召師潰而歸髙克奔陳鄭人為之賦清人
 陸氏微㫖淳聞於師曰夫人臣之義可則竭節而進否則奉身而退髙克進退違義見惡於君罪亦大矣不書其奔其意何也曰髙克見惡於君其罪易知也鄭伯惡其卿而不能退之以禮兼棄其人失君之道矣故聖人異其文而深譏焉
 常山劉氏曰鄭詩清人刺文公也髙克好利不顧君文公惡而欲逺之不能使髙克将兵而禦敵於竟陳其師旅翺翔河上久而不召衆散歸髙克奔公子素惡髙克進之不以禮文公退不以危國亡師之本故作是詩也觀此詩序則鄭棄其師之道灼然著矣
 武夷胡氏傳人君擅一國名寵殺生予奪我所制爾使不臣之罪已著案而誅之可也情状未明黜而逺之可也愛惜其才以禮馭之可也烏有假以兵權委諸境上坐視其失伍離散而莫之恤乎然則棄師者鄭伯乃以國稱何也二三執政股肱心膂休戚之所同也不能進謀於君協志同力黜逐小人國事至此是謂危而不持顛而不扶則將焉用彼相矣晉出帝時景延廣專權諸藩擅命桑維翰相出延廣於外一制書所敕者十有五鎮無敢不從者以五季之末維翰之而鄭國二三執政畏一髙克不能退之以道何政之為書曰鄭棄其師君臣同責也
 
 春秋集觧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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