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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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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漫塘集卷十八      宋 刘宰 撰
  杂文
   劝农文(代外舅梁总权镇江府作/)
劝农郡守职也守未至部使者适摄事可以为具文而
不加之意乎使者来是邦三年矣尔地之瘠尔赋之重
岂惟使者知之圣天子盖甚悯焉故比年蠲丁赋百万
实始此邦兵兴政烦而是邦独晏然无异于平时顾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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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幸欤然而力田尚寡浮食尚众则有由矣夫狃于私
贩之利而轻于冒法倚台省诸司之近而果于终讼凡
此皆害农之本岂惟违天时失地利且凶于而家害于
而身是可不深长思欤父老其敬听斯言归而告诸子
弟相与专心致志服田力穑以无负圣天子优恤此邦
之意
   泰兴县劝农文
劝农令之职不可一日废每岁仲春出郊而劳勉之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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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谨其初也尔父老其敬听令言凡农之害有三令实
司之一曰夺其心二曰夺其力三曰夺其财豪民梗之
而不能制奸民扰之而不能戢或侵其疆或讦其私或
负其直或攘其有使吾民怏怏然有怀弗伸而惴惴然
畏祸之及耕弗克深耨弗克易卤莽灭裂以苟朝夕此
之谓夺其心工役繁兴狱讼滋炽事虽微而追逮者众
理虽明而淹延弗决一事未巳而一事继之吾民赴期
会之时多而治稼穑之时少或耕而弗种或种而弗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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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之谓夺其力赋敛有常渔取无度或名为公家兴作
或并缘上司行移官收其一吏没其十重以兼并之家
因债负而再倍准折僧道巫觋游手之辈托佛老鬼神
而诳惑乞取使一岁之入不足以供一岁之出冬暖而
号寒年丰而啼饥此之谓夺其财夺其心则弗康夺其
力则弗专夺其财则弗裕有是三者虽日登进父老而
勉之耕督之殖犹为具文也况一日之劝而欲责其终
岁之勤耶令起于白屋凡父老蕴而弗言言而弗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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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略知之继自今以往凡害农之事如前所云令念兹
在兹敢不良图怨谤黜责非令所惮父老归而语其子
弟相与专心致志服田力稼虽休勿休或犹有遗害则
相率而告于令令弗敢辞
   劝尊天敬神文
盖闻非其鬼而谄祭之圣门所戒假于神而疑众者王
制必诛敢述愚诚少裨明见自有太极已肇一元既分
三才而为三乃播五行而为五岁月欲其无易定为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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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六旬寒暑难为骤更次为七十二候一言以蔽大德
曰生其在人也或饥寒所侵或饱暖太过或起居之无
节或喜怒之失中或醉而风乘或虚而邪入乃成疠疫
各有源流气相薰蒸人易传染所以不能免者亦由有
以召之傥感受之初澄清厥念择医必审用药必精幼
小则乳哺者以时长上则侍奉者唯谨意之所恶勿置
其侧口之所嗜必度其宜又同居之人各敬其事勿相
戏嫚勿致惊呼身虽忙而涤濯洒扫不异平居心虽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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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衣服饮食不愆常度如此则真气还而何恙不已内
志正而何邪可干乃不反之中第求之外俚俗相扇淫
祀繁兴其一曰祭瘟所在市廛皆有庙貌或肖虎兕或
像虺蛇或手足妄加或眉目倒置夫物各从其类而人
必儗于伦岂天地造化之功作魑魅魍魉之状况至贪
者皂隶有不取之赃至贱者乞人有不屑之食曾谓坱
圠钧播而乃饕餮盘餐理固甚明人可自晓至于用医
药以救表里亦须托杯珓以决从违致取短舍长当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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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下去生已远之死固当所掷枯节朽根何异长挺利
刃其次曰斋圣又其次曰乐神昼夜留连男女混杂冥
顽之童附而为鬼鬼固不灵腥臊之巫降而为神神亦
可耻妄言祸福以绐昏愚牲十馀不供一夕之需香数
套仅充一爇之用其他诱取胁取不使闻知见知固有
妇欺其夫子隐其父厥费无艺岂实有馀或典质而一
缕无遗或假贷而倍蓰计息以致资产破荡老稚流离
深原其情有甚于盗又病者欲疗而禁其服饵老者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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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而绝其肥甘投以符水不问症之阴阳聒以鼓乐不
恤体之烦燥使生者不得尽其力死者无所伸其冤揆
以刑书合坐故杀甚至奸欲逞而杜其来往之亲戚言
不验而委其祸祟于先亡使和顺之俗变为乖离孝思
之心更为怨詈则诬蔑天理坏乱人伦贯恶之盈非赦
所及顾无士师之权以执有罪无先圣之道以正群心
徒抱拳拳未免喋喋傥能崇德辨惑曾不以人废言庶
刷神羞不累其聪明正直且瘳人瘼同底于寿富康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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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策问
   一
问水旱有祷礼也抑有可疑者天子祭天下名山大川
诸侯祭名山大川之在其境内者故曰三代命祀祭不
越望楚昭亡国之馀河非所祀季氏旅泰山孔子伤之
而今也五岳之祀遍于州县礼欤古者有豢龙氏之官
则龙者天地间一物耳故龙斗于洧渊子产弗祭祭于
山林川泽丘陵之神云者谓其神足以使物也今也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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旱之祷乃不于神于其物礼欤神不歆非类民不祀非
族故晋不祭鲧被发野祭辛有忧之而今也社稷先贤
或旷不祀或虽祀不敬反取西方异教之神如其俗而
敬事之礼欤法施于民以死勤事以劳定国与夫能禦
大灾能捍大患则祀之皆谓生有是功则意其死有是
灵曰农曰弃曰契曰后土由此其选否则所谓假于鬼
神以疑众者今也舍史传昭昭之意而取信于荒忽诞
谩之词生无其人死崇其祀礼欤伊欲据经典之旧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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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习俗之非欤则云汉之诗曰上下奠瘗靡神不宗又
曰靡神不举靡爱斯牲盖忧民之忧不得已者如此且
有其举之谁能废之伊欲徇习俗之非而无所讫正欤
则淫祀无福行之何益诸君必有见于此愿详陈之
   二
问侍从天子之近臣朝夕论思日月献纳固其职也然
尝有疑于此周官六卿分职冢宰总之则宰相之任下
此则大司徒等犹今之六曹尚书又下而所谓小宰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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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今六曹之贰皆侍从之选矣而分职秩然不相侵紊
未见所谓论思献纳者至师氏之诏王美保氏之谏王
恶内史之受纳访若庶几矣然考其官不过司徒宗伯
之属考其秩又不过中大夫下大夫之列岂六卿之长
之贰位高职尊言责所不及而任言责者固不在近臣
欤汉以御史大夫列于三公下此则太常光禄卫尉太
仆廷尉鸿胪宗正司农少府谓之九卿以今准昔亦侍
从之选已汲黯尝为九卿以故惟愿出入禁闼补过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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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郑当时闻人善言进之候上间未尝不言天下长者
然李息为九卿竟不敢言张汤事魏其武安之争虽韩
安国郑当时辈为当时九卿皆无敢明言其它如至上
前而背同列视上意而为律令不可槩举至国有大议
则忠言谠论往往得之博士议郎贤良文学则于论思
献纳何取焉恭惟主上虚心无我公听并观延纳谠言
辅成至治内而百执事之轮对外而监司郡守之奏事
固有闻必言有言必尽矣鸣玉曳履于殿陛之间号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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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从臣者独玩愒而无闻何欤岂六卿之长贰无预
于言责周制然欤抑依违于是非之间而观望于可否
之际未免汉人之馀习欤诸君其详考而历陈之将以
复于上
   三
问固圉折冲之道无他曰兵而已国朝聚重兵于京师
以镇四方其后以东南去朝廷远缓急难于调遣始制
将兵于制阃而分路置将以统之则今之禁军是也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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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法禁宽而人情弛诸州禁军往往散为皂隶之役使
内郡有一朝之警将何所恃两淮用兵以来以三衙大
军不可尽出而江上诸军不能深知险易始召募民兵
与北人之来归者合而用之则今之忠义民兵是已而
年来归民之土著者往往毙于转徙而北人之来归者
往往难于检覈则外郡或有前日之虞胡以待之迩臣
知其然故请申严役使禁军之制而讲求狙诈作使之
说夫禁军之不供它役宜也然彼固因役以为利矣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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拘于营伍生意无聊或足以激一朝之变忠义之人广
务招纳宜也然逋寇叛卒色色有之恐置之边陲知我
动息或适以滋他日之患二者非细故也愿闻其说
   四
问兵之用间尚矣然昔之论者以为水能济舟亦有用
水而覆没者盖我用间以间人人亦用间以间我善用
之则彼间为无用不善用之则我间为彼资彼我之间
或得或失非明智孰察之盖尝考齐田单之间燕汉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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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之间楚则我以间而成者也若胡间信郑武公之亲
胡而卒为郑取秦间信赵奢之畏秦而旋为赵袭则我
之间其可独恃乎赵信秦间用赵括而丧师齐信周间
杀斛律光而亡国则我以彼间而败者也郑国为韩间
秦而秦卒以兴苏秦及张仪为间于秦而秦卒以伯则
彼之间其可独弃乎迩者廷臣之论以比岁蕲黄之警
出于仓卒不虞昌言于朝以用间为急务至哉此言然
用间之难久矣必以诚待之欤则汉使之入匈奴见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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羸弱而归去者非不诚也必厚之以资而后足以得其
心欤则晋解杨汉辈虽尽捐陈平四万斤金与之亦何
足以动其心也哉愿并前所疑求其说以告
   五
问京口为郡受浙引淮控江带海自吴用之历晋宋齐
梁陈俱号重镇隋唐本朝混一区宇亦莫敢以为轻六
飞驻跸东南其地益重比岁疆场多事其重尤甚于昔
时考古验今殆非不急之务也敢问北固北顾何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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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丹阳丹扬何以有异土山江乘其险安在庱亭大业
厥守何由绝高为京因山为垒号称铁瓮今犹昔乎天
限南北武骑千群无所用之昔犹今乎或曰在德不在
险盖形势固不足恃也隋史谓陆海之饶珍异所聚则
土地之产不为不富唐人谓约已赡兵赋物储蓄则府
库之积不为不丰运米百艘以给渭桥军士欢呼则漕
运之粟不为不厚或曰民无信不立则兵食似非所甚
急也莫强于曹操而破之赤壁者水军也莫锐于苻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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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胜之淝水者北府兵也莫难平于桓玄而平之者义
军也莫捷于讨卢循而讨之者万钧神弩宣润弩手甚
而希烈破海门楼船出而少游惧酒可饮兵可用信哉
是言矣然则威天下而不以兵革乃不然欤经术则集
注论语史笔则善述吴书卓行则传称巨孝隐逸则相
号山中文章则赋擅三都诗歌则集著丹扬诿曰经生
学士之所守骚人墨客之所长有若击楫中流而誓清
中原家徒四壁而一掷百万或言酷似其舅或谓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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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城江东诸人非其比矣而曰弘济艰难非上智必英
豪岂其然欤今残敌可灭而未灭新敌不可通而求通
名忠义而陆梁本居民而流徙凡淮南一日未能按堵
则江南亦未容一日安处江面风寒不止一处海道四
达无复蔽遮则不容守在德之虚言郡计空匮见藏鲜
少民力彫敝科调不均则不容徇去食之实害大军削
于分屯边兵耗于累战新军未谙进退民兵不识行伍
则兵革不备不容不亟脩士狃于声律场屋之文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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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未之学吏困于簿书期会之务而将略非所长则人
物之储不容不素讲古人有言曰譬如同舟遇风一物
不牢俱受其败吾侪生长是邦休戚同之又未可以为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也伊欲择险以为固积财以为富
练兵以为强何道而可若夫慨慷奋发输忠竭谋又人
臣之责也道其所以然将为有司诵之
   六
问周礼大司马专九伐之任而命将出征则选于六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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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以后始以将军专征伐左右前后材官有林则名
之以其所统骠骑车骑楼船戈船则名之以其所用四
征四战四镇度辽下濑则名之以其所往自魏武任夏
侯惇而有都督之名后周任韦孝宽而有元帅之目唐
任韩洪而有都统之号其他如节度经略招讨之称宣
抚安抚招抚之任大率皆昉于唐国朝参用古今之制
惟制置使第以命辅臣之兼领群牧者后颇施之他司
而南渡以还委寄特重今北敌孔棘盱楚未靖专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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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属在制使其可忽诸而议者之说有二或谓宜更今
日之制别遣重臣开督府立宣司厉兵秣马以作士大
夫之气庶士气振人心悦而乱臣贼子知所惧议者顾
曰是将至于张皇或谓宜仍今日之制隶节制于诸州
一号令于制阃广招怀厚廪给以收溃散庶去者还来
者安而乱臣贼子无所容议者顾曰是失之迂缓夫以
张皇为非则裴度以宰相平淮蔡狄青以枢密使下广
南初非因任于外以迂缓而非则曩岁蜀道之捷山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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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复初非选于中诸君通于世务试为有司索讨之
   七
问比者诏书取士诞告四方有曰游夏师友渊源文章
固其馀事贾董通达国体议论深识时宜大哉王言所
望于天下之士者至矣厚矣孔门四科首及游夏汉廷
诸儒尤称贾董士乎士乎其亦有以称上意塞隆指乎
子游以洒扫应对为末则其学专务于本子夏以贤贤
易色事父母事君交朋友谓之学则其学不止于文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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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问文章果二事乎贾谊明申韩其言常急于治道董
仲舒明孔氏其说必主于君心夫君心治道果异用欤
由子游而言则恃本而废末无下学之功其弊也过由
子夏而言则务内而忘外无博文之助其弊也不及士
之制行将安取乎谊论事者也然大声疾呼而忘其激
仲舒未免于科举之累故辞不迫而几于缓士之立身
将安从乎史臣论仲舒谓其渊源未及游夏而不以评
谊岂谊固不在所儗伦乎其赞谊也谓其通达国体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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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言董子岂仲舒果不及谊乎居则观其行也出则观
其言也诸君将应科举而进于天子之庭矣愿因四子
者以观其所自期与所以告君者
   八
问孔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要其终又谓兵可去食
可去而信不可去其重轻不同如此今日外而边鄙有
盗贼窃发之忧内而郡国有风雨漂溢之变夫盗贼窃
发于吾圉则役民以障遏役民以馈运役民以建营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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役民以葺战舰皆所不可已也而或者曰国家既许民
以免役矣可失信乎风雨漂溢于辅郡则凡中下熟之
州责之劝分责之以贡羡馀责之以偿逋租皆所不可
已也而或者曰财赋入有定制可失信乎曰王者宜示
大信于天下不应以一朝之急行一切之政则兵可去
也而民无以为卫食可去也而国无以为资将若之何
诸君通于世务其考建隆熙丰绍兴养兵足食之本末
择其可行者为有司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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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
问天尊地卑所以肃君臣之分乾下坤上所以通君臣
之情分明而不可踰情通而无所壅天下之能事毕矣
然人主之势非特万钧也其威非特雷霆也则所谓分
者不期严而严所谓情者不期壅而壅矣尝试求之易
易之有泰泰者通也天地交而万物通上下交而其志
同其义信美矣六爻之画无所致意焉可也今也于二
则欲其包荒三则欲其艰贞六则有城复于隍之戒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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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安虑危固圣哲之常情欤夫易之所载理也数也诗
书所述其事也时也即其理而究其事由其数而推其
时非高宗傅说之相遇文武君臣相与之时欤若药弗
瞑眩而疾弗瘳若跣弗视地而足用伤钦予时命其惟
有终高宗所以命傅说者犹圣人致戒于泰之意也惟
口起羞惟甲胄起戎惟干戈省厥躬与夫矜能丧功有
备无患傅说所以告高宗者亦犹圣人致戒于泰之意
也至文武天保之诗则不然曰俾尔多益俾尔戬榖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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侈其受福之多曰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惟颂其获福
之久以至曰天保定尔亦孔之固则与事不师古以克
永世匪说攸闻者其说异矣曰神之吊矣诒尔多福则
与黩于祭祀时谓弗钦礼烦则乱事神则难者其义殊
矣岂高宗傅说得处泰之道于未重易之先而天保诗
人特未之思欤主上既圣不居好善忘势帝赉艮弼妙
简圣心万机馀閒古训是式以易之有泰所以著君臣
相与之理书之有说命诗之有天保所以述君臣相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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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事掇是三者亲洒宸翰以畀元臣猗欤韪欤君臣交
孚上下同德此千载一时之幸遇也诸君幸生圣世行
簉广廷必有能䌷绎经义以对扬王休者敢丐馀论因
以前之所疑者质焉毋略
   十
问文武之分尚矣欲比而同之使介胄之夫皆阅乎诗
书俎豆之士必通乎军旅岂惟势有不可而习反其常
适以败事惟因类而求量材而任庶几得之然人之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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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尧舜所病若稽古昔聿求文武号称得人者岂无自
而然欤夫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则
履行固足以观人也然受金无行之人足以兴刘秦将
之子虽贤祗以取败履行果足以观人哉言心之声听
其言可以信其行则言语固足以观人也然上林捷给
之对见为利口乱邦之人汗浃于钱谷决狱之问者卒
安刘氏言语固足以观人哉学殖也不学将败则学问
固所以观人之要然以经术饰吏事者不若无学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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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惮读父书而为将者不若不学兵法者之有天幸则
学问殆未足以观人也名者实之宾则名誉亦观人之
术然名重当世者见为误苍生之人卒以覆国少有威
名者或谓非保家之主亦以丧师则名誉亦未足以观
人也合是四者皆不足以观人抑别有道欤主上丕承
基绪锐意治功怅王业之偏安求文武如弗及廷臣精
白承休慷慨献议文臣荐举既累有请托欲绝其请托之
私侍从两省台谏三衙及诸路军帅所荐武臣亦欲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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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审观以尽知人之术犹以为末也复欲明诏大臣相
与讲求文武之实材曰文矣则必述其长于文者何事
曰武矣则必述其堪充于武者何职嘻尽之矣然知人
之难如前所云不可不审昔固有得文武之士十九人
于数千人之中卒也碌碌因人而成事亦有使人东西
自列若不足以得士而文武兼备者出焉事固有当然
而不然者诸君其并前数者之疑而详释之或者将以
上裨庙堂之末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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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
问后非贤不乂贤非后不食君臣相须自昔固然主上
侧席以来英俊虚心以受直言盖与二帝三王同一轨
辙汉唐诸君皆不足道宜乎众贤聚在本朝内足以制
作礼乐为万世开太平外足以兴起事功使四方皆效
顺而有识之士犹不能不私忧过计盖老成虽为时出
而或者疑其膂力既愆精爽或不逮才俊虽多在列而
或者疑其意气太锐更事或未深所任皆文学之彦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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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无迂阔之嫌所致皆廉静之人或不能无固陋之
议汉武帝谓马或奔踶而致千里士有负俗之累而立
功名泛驾之马跅弛之士亦在御之而已然则士之可
用固非前四者所得专欤逆考当时所用如主父偃桑
弘羊文成五利之徒信跅𧿇之士矣其成效又何如欤
诸君试举前代之士有合于是四者其终之所成就何
如以告或有裨于朝议
   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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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伊尹之告太甲必述成汤周公之戒成王必述文武
诚以事久则易晦法近则易遵东方朔之于武帝惟愿
近述孝文意亦仿此恭惟主上以不世出之资遇大有
为之会远人慕化北敌畏威中兴之功近在朝夕迩臣
窃窥圣略请裒集孝宗圣武机要以进上意闿怿已俞
其请猗欤盛哉祖宗百年未雪之雠庶乎可雪于一朝
孝宗二十八年欲为不遂之志庶乎可遂于今日矣然
武事以择将才为先近者猛士之思尚轸圣怀今内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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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从外而监司郡守各举边郡及将帅者一二人敢问
荐举果足以得人乎孝宗皇帝之择任将帅抑别有要
道乎武事以得士心为急近者赏罚之未公见于迩臣
之论奏甚者谓不分守城不言在寨动以万数无从究
核敢问论赏若此何以示劝惩乎孝宗皇帝之行赏罚
以激昂多士抑别有责实之方欤以至忠义人之未归
而或疑其遗患屯田之可为久利而或疑有夺田之扰
沿海之盗贼出没二广之兵财阙坏稽之孝宗之世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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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成说愿从诸君考之如何将以复于上
   十三
问古之善计天下者察其纪纲而已纪纲犹在虽以夏
后氏之乱少康可以中兴否则虽久安长治如汉之元
成而后日之变已兆矣主上聪明渊懿声色货利不入
其心恭俭勤劳土木畋游不干其虑虚怀以任贤倾心
以纳谏亲九族体群臣纪纲之在内者固已秩然不紊
而泛观在外似有可疑者夫侍从台谏朝廷之纪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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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今也论思献纳旷岁无闻补过拾遗其责安在改勘
州县已结录之狱而使奸民逃死改送监司已得实之
讼而使冤枉莫伸甚至移书监司郡守公肆请托则风
宪又将何赖监司郡守州县之纪纲系焉今也监司欲
趣办各司之财计而不恤郡之空匮郡守欲趣办本州
之财计而不恤邑之空匮或命下不行以觊显除或托
言丐祠以希召命其设心若此则观风共理乎何有下
至县邑则奉行朝廷监司郡守之纪纲而致之民者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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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或预借以困民或凿空以扰民民俗顽而不能制版
籍弊而不能革或冒于货贿而不恤其它或侥倖见幸
而不揣其能则抚字乎何责夫如是纪纲紊矣岂国家
之所望于士大夫者伊欲中外小大之臣皆洗涤旧染
以起事功精白一心以承休德何术而可
  读史抄
   前汉书十八条
郑当时好黄老言而每五日洗沐尝置驿马长安诸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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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谢宾客至明旦常恐不遍何胸次扰扰如博极其言
亦若人之流亚也孟坚谓其不能为醇儒过矣
枚乘再谏吴王书其间载齐王杀身等事皆在吴王败
走之后刘仲冯考之甚详谓后人增加之予观韦孟讽
谏楚王戊诗或者以为其子孙敬事述志而作则乘之
谏吴王书其为后人增加也明矣
灌夫以服请不宜犹言某以有服故不宜自往请客后
不得已乃亲往也(师古/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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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张释之传盗环事下廷尉治释之按律盗宗庙服
御物者为奏当弃市班固第云下廷尉治案盗宗庙服
御物者为奏当弃市殊失委折
灌夫传改尝作常改颍阴侯灌何请孟为校尉作灌婴
陂池作波池夫以服请宜往为不宜皆非是馀不可悉数
韩安国和亲议利害了然为万世不刋之典可谓见之
明察之熟矣宜其执此之见坚如金石未见武帝意有
所属乃以有它缪巧为辞至以身任行师之寄岂以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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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之权诸将皆属有以动其心故耶虽然马邑之役所
恃者聂一之诈犹可以有它缪巧为解它日渔阳之役
右北平之役岂亦有它缪巧而然耶士大夫始于事理
甚明终为名利所惑良可慨叹
韩安国善遇田甲李将军乃杀醉尉量不同矣
卫青不罪李敢敬待汲长孺亦贤矣
田窦之争自韩安国汲长孺郑当时外馀皆莫敢言韩
郑之言又持两端可见当时言者之难班马二史于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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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既上食太后后言是时惟郎中令石建为上分别言
两人事曰分别言两人事则曲有归矣建岂其人耶太
史公谓建为郎中令事有可言屏人恣言极切至廷见
如不能言者岂亦以是故耶
汲黯始为九卿弘汤为小吏弘至相封侯汤为御史大
夫黯犹为右内史黯时丞史皆与同列或尊用过之李
广初与从弟李蔡俱为郎蔡名声下广远甚蔡封侯拜
相而广不得邑官不过九卿广之军吏及士卒或取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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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者二人姿禀不同才质各异其为淹滞大略相似
史记李广传卫青问广等失道状曰青欲上书报天子
军曲折班史增作失军曲折非是广时但失道不曾失
军也
元光六年四将军出击匈奴卫青为车骑将军青则卫
子夫弟也公孙贺为轻车将军贺则子夫姊君孺夫也
公孙敖为骑将军敖则出卫青于死者也其后用李广
利为贰师将军事亦类此夫兵凶器战危事而武帝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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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畀付如此虽卫霍之师出则成功而所丧失亦略相
当至于它将鲜不败衄者此可以为命将出师者之戒
班固先叙敖与贺得幸之由继书出军等事其意微矣
元狩四年卫霍之出卫青正当坚敌乃能使单于狼狈
遁走几至失国资粮于敌仍烧其积聚以破巢穴斩首
九万九千级按去病功无大于此者虽其斩捕数多而
其所直者乃左方兵与单于亲自临阵事体大不同去
病益封五千八百户而青不得益封青分量已过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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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不益足深论但方其张左右翼与单于鏖战之时杀
伤大当其间谁非冒万死不顾以图尺寸功者今也一
置不问常惠遂成秩不过诸侯相爵不过关内侯此盖
迫不得已姑藉以塞众议至霍去病军则毫釐之功必
计帝于是失军吏士卒之心矣其后竟不能复击匈奴
或者此亦其一端欤
卫霍斩首捕寇之功于汉为盛矣青虽父子俱侯凡三
十四岁而五侯皆夺未几以戾太子事遂灭去病死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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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子死国绝弟光功烈如此终亦不免赤族之祸岂
其杀伤过多天道施报固如此耶
易曰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夫以君臣相信
之深犹贵其密而况于情之疏者乎武帝建元中辽
东高庙与高园便殿灾先是淮南王安入朝与帝舅
丞相武安侯鼢有逆言归而益横其后胶西王赵敬
肃王常山宪王皆数犯法或至夷灭人家杀二千石
而淮南衡山王遂谋反胶东江都王亦阴治兵欲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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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丞相鼢复恃贵恣横于内于是仲舒借二异以感动
武帝此正纳约自牖之意但其所言上忤权贵用事之
臣下忤偃蹇不奉法之诸侯事无大于此者言之而密
犹恐召祸而舒也暴其私藁至为他人所得则其疏甚

仲舒家居朝廷每有大议使使者及廷尉张汤就问史
臣谓其对大议皆有明法而所对谩不见一二使其所
议果有关于朝廷大利害则不应不载议之而当则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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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又不应用其言而弃其人使其果不曾有所议史臣
所载又不应尔盖反覆史臣所载帝之所遣非张汤则
亦其徒也言之阿意在仲舒固有所不忍言之而正则
固已与使者之意背驰矣其所以复之君者何如哉宜
其效不概见而仲舒亦终于不用也
武帝策仲舒至于再三何也帝喜纷更主也仲舒首篇
乃以更化为说武帝得其辞而不得其意疑舒之所谓
更化则已之所欲变法易令也故异其对而复策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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册所言谆乎古帝王沿革之异意欲仲舒极其所言大
其所更张故篇末欲明其指略切磋究之以称其意泊
仲舒复对不过谆谆乎礼义教化之事其他本末度数
事制曲防皆略而不及帝始知意向殊异而中篇犹有
所谓改正朔易服色等语故复策之而制册所言尤深
切致意于三王同异等语且谓仲舒之对为条贯靡竟
统纪未终篇末戒其悉之究之熟之复之意欲仲舒条
陈世务使纪纲文章铿𥔀炳辉一改当时之旧而舒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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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志乃在损文用忠等语则其去帝意远矣此帝所以
绝意仲舒不复再策且出之为诸侯相也
史臣书武帝封禅事言其书秘其事禁独侍中奉车子
侯与知之甫去泰山犹未至海上即书奉车子侯暴病
一日死史臣之意微而显盖武帝自知其事多不经虑
奉车子侯泄之贻笑天下后世故杀之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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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塘集卷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