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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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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四书或问卷十七

  宋 朱子 撰

  论语

  颜渊第十二(凡二十四章)

  或问克之为胜何也曰杨子固曰胜己之私之谓克矣
而此书之说自刘炫发之其说曰克胜也己身也身
有嗜欲当以礼仪齐之嗜欲与礼仪战使礼仪胜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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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欲身得复归于礼如是乃为仁也复反也言情为
嗜欲所迫已离礼而更归复之也克己复礼谓能胜
去嗜欲反复于礼也炫言如此虽若有未莹者然章
句之学及此者亦已鲜矣曰颜渊问仁而夫子告之
以此何也曰人受天地之中以生而仁义礼智之性
具于其心仁虽专主于爱而实为心体之全德礼则
专主于敬而心之所以为规矩者也然人有是身则
耳目口体之间不能无私欲之累以违于礼而害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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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人而不仁则自其一身莫适为主而事物之间颠
倒错乱益无所不至矣此圣门之学所以汲汲于求
仁而颜子之问夫子特以克己复礼告之盖欲其克
去有己之私欲而复于规矩之本然则夫本心之全
德将不离乎此而无不尽也然人但患于不为耳诚
能一旦用力于此则本心之全德在我而天下之善
将无不由是而出天下虽大亦孰有不与其仁者乎
然己者人欲之私也礼者天理之公也一心之中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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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不容并立而其相去之间不能以毫发出乎此则
入乎彼出于彼则入于此矣是其克与不克复与不
复如手反复如臂屈伸诚欲为之其机固亦在我而
己夫岂他人之所以得与哉颜子之质几于圣人故
其问仁夫子告之为独要切而详尽耳曰然则颜子
请问其目而夫子告以四勿之云何也曰颜子闻夫
子克己复礼之言盖己洞然默识仁之为体矣然夫
所谓克己复礼者必有条目而后可以从事于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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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故复问以审之而夫子复以此告之也盖礼为心
之规矩而其用无所不在以身而言则视听言动四
者足以该之矣四者之间由粗而精由小而大所当
为者皆礼也所不当为者皆非礼也礼即天之理也
非礼则己之私也于是四者谨而察之知其非礼则
勿以止焉则是克己之私而复于礼矣且非礼而勿
视听者防其自外入而动于内者也非礼而莫言动
者谨其自内出而接于外者也内外交进为仁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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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遗馀力矣颜子于是请事斯语而力行之所以三
月不违而卒进乎圣人之域也然熟味圣言以求颜
子之所用力其几特在勿与不勿之间而己自是而
反则为天理自是而流则为人欲自是而克念则为
圣自是而罔念则为狂特毫发之间耳学者可不谨
其所操哉曰诸说如何曰程子至矣然记录所传不
免有难明而似可疑者亦有谬误而真可疑者如曰
公言克己不是道亦是道也实未尝离得故曰可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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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道此皆言道之无所不在虽言之有失而道则未
尝可离盖惟道不可离是以知其言之失而不得遁
耳非以为道无是非得失言之虽失而不害其为道
也如曰积习尽有功礼在何处者言德盛仁熟自然
中礼无所待于勉强而非为学者言也如曰视听言
动一于礼之谓仁仁之与礼非有异者言能复于礼
则仁心自存有不待他求而得者非以仁与礼为一
物也如曰礼者理也亦言礼之属乎天理以对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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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乎人欲非以礼训理而谓真可以此易彼也如曰
事事皆仁言所行无非仁者而后人得以是称之非
若吕谢游杨之说也如曰克己尽仁克尽己私只有
礼时方始是仁处亦若其言仁礼不异之意也此皆
其难明而似可疑者也各以是说通之亦可以无疑
矣若曰克己自能复礼不必学文若曰有诸中则无
不中理慎独敬义所以为克己复礼若曰敬立则无妄
无妄即礼若曰敬则便是礼无己可克凡或过而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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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或乱而无序是则真可疑而不可通者岂其记录
之误耶惟其所论克己为道之说偏处自克己之说
视听言动之说心广体胖之说天下归仁之说则其
所以发明深切无可疑者至于四箴则又精确缜密
而无纤芥之可疑其曰制外闲邪而禁躁妄则克己
复礼之事也曰内安诚存而内静专则吾心之德于
此其得之矣是固未尝遽以礼仁为不异而亦未尝
以为有待于他求也学者深体而力行之其庶几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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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氏之说则其疏甚矣吕氏专以同体为言而谓天
下归仁为归吾仁术之中又为之赞以极言之则不
免过高而失圣人之旨抑果如此则夫所谓克己复
礼而天下归仁者乃特在于想象恍惚之中而非有
修为效验之实矣谢氏以礼为摄心之规矩善矣然
必以理易礼而又有循理而天(以我视听以斯视听)自然合礼
之说焉亦未免失之过高而无可持循之实盖圣人
所谓礼者正以礼文而言其所以为操存持守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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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密矣若曰循理而天自然合然则又何规矩之可
言哉其言克己之效则又但曰克己之私则心虚见
理则是其所以用力于此者不以为修身践履之当
然特以求夫知之而已也至于游氏之说以为视人
如己视物如人则其失近于吕氏而无天序天秩之
本且谓人与物等则其害于分殊之义为尤甚以为
非必积日累月而后可至一日反本复常则万物一
体无适而非仁者则又陷于释氏顿悟之说以启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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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侥倖躐等之心以为安仁则纵目所视而无乱色
纵耳所听而无奸声则又生于庄周列禦寇荒唐之
论若以圣人为恃其中心安仁之故而有意于纵其
视听者至其所论仁圣之辨则又以博施济众为言
则于夫子所以告子贡者似有所未察也杨氏以为
先克己而后复礼以闲之则其违圣人之意远矣惟
尹氏庶几近之然其以理易礼而遂以复礼为仁则
亦失程子之意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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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问二章之说曰修己以敬则私意无所萌矣推己以
恕则私意无所施矣如是则天理流行内外一致而
仁在我矣至于在邦在家无怨恶于我者则是敬恕
之功而仁之效也夫为仁非以求是效也而并言之
盖将使之以是自考耳然颜子有王佐之才故以天
下归仁言之仲弓可邦君佐之任故以临民及物在
邦在家之事告之亦各有当也曰弟子之问多矣独
二子有请事之对何也曰二子盖度其能践是言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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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对记者亦以其能充是对而记之也曰诸说如何
曰程子至矣但无怨之说恐未安张子亦然吕氏则
固以怨为人之怨己矣杨氏所谓仲弓由是守之可
以为仁而己者若有少之之意焉夫圣人之言贯彻
上下其所以告人践修之法犹大匠之规矩羿之彀
率也功力之至不至则在其人耳过则圣及则贤不
及则亦不失于令名非先以是为限约之也使仲弓
因是言也而尽其力焉至于从容自得而敬恕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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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亦何害其为圣岂必克己复礼之云然后为可充
也哉

  或问为之难者不谓仁之难为耶曰仁者之言无不讱
盖知事之无不难也岂独仁之难为而后难于言耶
且必若此则凡事皆可易言而独于言仁为不可易
矣岂其然乎曰游氏之说如何曰是又自为一说然
本文以仁者为言则犹立人达人指其人之身而言
之也又曰其言也讱则固谓是人之言发之不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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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与孟子浩气难言之说亦不得而同矣曰谢氏心
有所觉谓之仁者信乎曰吾于观过知仁之章既言
之矣而侯氏以为谓仁者心有所觉则可谓心有所
觉谓之仁则不可者亦得之矣且程子以谷种喻心
而曰生之性则仁也今直以为草木五谷之实谓之
仁亦失其旨矣其后又以可识知味为言则又首章
之失也

  或问四章之旨曰此章本末范氏得之特其所谓先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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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心而后兴之入德者其语有未粹耳谢杨不推内
省之意而专引仁勇之说以明之其亦无所当矣尹
氏虽以内省为言然其说与章旨向背似不同也

  或问司马之无令兄弟何也曰以传考之桓魋尝欲弑
宋公而欲杀孔子其恶著矣而其弟子颀子车亦与
之同恶此牛之所以为忧也曰有命在天之不同何
也曰张子谢氏言之矣在天之说若不同者然随其
所遇而贫富贵贱当然之理无不在焉则二说亦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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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发明也若范尹氏知命乐天之说则其语意疏矣
盖告之以死生有命富贵在天者欲其知此而有以
安之耳今但曰当知命而不曰安命则知为无益曰
当乐天则乐天者乃圣人之事人虽知其当然而岂
易及耶若曰顺天其可也曰四海兄弟之说如何曰
谢氏得之矣胡氏谓意圆者盖得诸此杨氏归仁之
说首章己辨之今不复论然其施之此章又将有流
于墨氏之失学者亦不可以不审也曰程子之言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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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无失者奈何曰此言人能持敬而无间断则喜怒
哀乐浑然在中而无所偏倚也子夏之言本不为此
程子取其有会于吾心耳曰其论张子之说如何曰
是亦至言而学者所当守也曰范说他义如何曰其
疏之甚亦不待辨而可知矣

  或问何以言肤受为切于身也曰易曰剥床以肤而象
以切近灾也释之且传亦有湔(缺)及肤之言则凡言
肤者皆为切于身无疑矣盖谮为毁人之行愬为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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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之冤若事本非实而谮者遽然极言其事愬者泛
然不切于身则亦不足以惑人矣故以此二者之相
为反对而互言之见其事变之不同而明无不照也
若以肤受为微浅之意则与浸润何以异而其不行
不足为难矣此章之旨惟杨氏为得而苏氏之说亦
中不明不远者之病学者所当深戒也(苏氏曰谮愬之言当行于
偏暗而隘迫者盖一有所闻而忿心应之也明且远者虚以祭之则不旋踵而得其情矣)曰诸说
如何曰范氏谮愬不至之说欲以高出乎圣人而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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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入尧舜亦惟察之而不行然后能使其有所惩无
所售而不至若不能察而辨之则又安能使之不至
哉此可以谈之以为高而无可行之实殆不类其平
日之言也吕氏谮愬二字得之而又下文所释于文
辞意义皆不可晓谢氏远字之说亦有可观然恐不
若苏氏杨氏之说

  或问七章之说其说可得闻乎曰制其田里薄其赋敛
使民有常产而不失其时则仓廪实而足食矣比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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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伍时其简教使民有勇而知方则戒备饬而足于
兵矣有是二者则足以信事其上而无欺诈离叛之
心所谓民信之者也曰然则兵之可去何也曰食足
而民信则民亲其上死其长如子弟之卫父兄手足
之捍头目可使制梃以挞秦楚之坚甲利兵矣故必
不得已而去则兵或可无也曰食之可去何也曰以
序言之则食为先以理言之则信为重盖死生常理
人之所必不免者若民无信则失其所以为民者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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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以立乎天地之间是以必有以使民宁无食以死
而不失其尊君亲上之心则其政之所以得民心而
善民俗者可得而言矣其大义则诸说皆得之而程
子为尤至惟吕氏以去食无信为均死而不若守信
者则恐非圣人之意盖不得已而去之者则去信所
以求不死也今以均死而后不为不信则固己不免
乎谋计之私矣若使其去食者死而不去信者则又
将若何而处之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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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问棘子成之言与夫子之答林放何异而子贡非之
若是耶曰夫子之言权衡审密而辞气和平盖未始
以文为可尽去也若子成则辞气矫激而取舍则过
中矣其流之弊将必至于弃礼灭法如西晋君子之
为者故子贡惜其言之失而力正之也曰何以言子
贡之言之有弊也曰子成之说偏矣而子贡于文质
之间又一视之而无本末轻重缓急之差焉则又矫
子成之失而过中者也盖立言之难如此自非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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孰能无所偏倚而常适其平也哉曰诸说如何曰范
杨侯氏为一说谢氏自为一说而尹氏推焉要当以
范杨侯氏为正但范以驷不及舌为戒人之辞则非
是盖此正为子成发耳若谢氏以文质为不能以相
无则善矣然虎豹犬羊之云则有正相反者不知其
何以通之也尹氏既曰不能去而又曰不可去择之
不精亦何甚耶

  或问洪氏以为哀公之不足非不足也什取其二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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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公室而归于三家也其说如何曰以春秋传考之
是亦然矣曰然则虽彻而何补于哀公之不足耶曰
彻法行则自一夫百亩等而上之士大夫卿各有差
等以至于君什卿禄之制皆可以次第而举盖不惟
野人之井地均而君子之谷禄亦平矣诸说如何曰
诸说皆善而范氏杨氏尤为详尽但孰与之说侯氏
不同今当以侯为正耳盖君之所与者民也民足矣
则君虽不足亦无与共其不足者民苟不足则君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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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足而谁与共其足哉此盖告之以君民一体不必
厚敛之意若如尹氏之说以为民足则无人与君以
不足民贫则无人与君以足则恐非文势之所安抑
其言不信出于利害之间殆非有若之意也

  或问崇德辨惑何以有是目而子张樊迟皆以为问也
曰胡氏以为或古有是言或世有是名而圣人标而
出之使诸弟子随其所欲知思其所未达以为入道
之门户也其说得之矣曰主忠信徙义之所以为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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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何也曰主忠信则其徙义也有地而可据能徙义
则其主忠信也有用而日新内外本末交相培养此
德之所以日积而益高也曰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
死既欲其生又欲其死所以为惑者何也日溺于爱
恶之私而以彼之生死定分为可以随己之所欲且
又不能自定而一生一死交战于胸中虚用其力于
所不能必之地而实无所损益于彼也可不谓之惑
乎曰诸说如何曰谢氏为得之然亦有所未尽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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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此正欲学者审而戒之以辨其惑而彼专以知之
言则不尽乎圣人之意

  或问景公审能悦夫子之言而绎之则如之何曰举齐
政而授之夫子则君臣父子之伦正之有馀矣惜其
不能此齐所以卒于乱也曰诸说如何曰盖皆得之
但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所谓达道也君君臣臣
父父子子则行达道而至其极也今侯氏以四者为
达道则既差矣又以为先王达此道于天下则又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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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道之所得名也

  或问片言折狱之为半言何也曰辞未毕而人己信之
也曰宿诺之说以宿为豫诸先生皆从之盖嫌于不
越一宿以偿其诺为太迫耳然恐当如或说但为不
濡滞迁延之意耳非必谓一宿也诸说如何曰此无
他异但范氏宿诺之云语意不密杨氏专以果毅为
言则程子已辨于前矣

  或问听讼之说曰范杨之说当矣范氏兼举本末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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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理尤备然杨氏专以本言其得之亦多矣谢氏以
讼不待听而决为无讼恐非圣人无讼之本意不知
其何必为此衍说也胡氏吴氏说亦可取(胡氏曰圣人耳顺目
彻物无遁情其听讼岂可及也而曰吾犹人也者将以深显夫使人无讼之难也○吴氏曰家语曰孔子
为鲁司寇听讼皆进众议者而问之何若皆曰云云然后孔子曰当从某子几是大学曰无情者不得尽
其辞大畏民志言使民无情实者不得尽其欺诞之辞不敢自欺其心志此所以能使民无讼)

  或问十六章之说曰各有发明特未完备惟范氏以成
为称则不尽圣人之意自与君子处以下其推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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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则善然亦乱本文之旨矣

  或问十七章之说曰诸说略同惟杨氏以礼齐之者为
赘说耳

  或问十八章之说曰惟张子范尹为异然于文之义则
有所不通杨氏推本不欲之意善矣然以为使民皆
知此而不为盗则恐其过也此章之意但为在民上
者无所贪欲则民亦安分知耻而不为盗耳夫已尝
为盗之人安能使其皆知有贵于己者而乐之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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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问十九章之说曰诸说略同惟杨氏通三章而序言
之为近于凿耳侯氏意最详备然亦太侵此章之意
大概专勉康子以为政者上之所趋欲善则民善耳
未及乎政教法令之施者

  或问二十章之说曰以达为所行通达何也曰其在邦
也事上则获于上治民则得乎民其在家也父母安
其孝兄弟悦其友凡吾之见于行者莫不通达而无
所系碍焉斯可以谓之达矣曰程子以明达为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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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欤曰是于文义若有不然然其论务实而不近名
以下则至论也诸说如何曰闻达之辨吕氏最为得
之尹氏次焉谢氏以名闻四达为言者乃子张之所
谓闻而非夫子之所谓达矣范氏论质直好义察言
观色在家之说意象皆正而所指者狭不足以尽圣
言之蕴其所谓通乎圣者又非此章之意也杨氏以
察言观色为在己亦非文意夫以己之言为可察犹
可也己之色又安得而观之乎虑以下人之说则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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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尹氏得之而范杨氏之说亦狭而有所未尽况夫
谦恭下人者乃理之当然非有为而然也今必以求
益为仁而后下人则吾之所以下人者非出于诚心
之自然而出于较计利害之私耳

  或问二十一章之说曰崇德之说范氏大概得之特所
谓上义下利义字比事字差重盖曰义所当为之事
耳其以上下二字训先后则为切当也谢氏以为志
在于事而不在苟得者亦得之然此所谓得非专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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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得也凡有得心则于所以崇德者为有害矣侯氏
以为其进于道则其失为甚盖其意若曰先能从事
后必有得云尔若果如此则与圣人之本意几何而
不相伐也耶杨氏之病盖亦类此尹氏所谓不计利
者善矣然又不见其事以为先之意盖皆不若范氏
上下之说之为全也修慝之说范谢杨氏皆得之而
谢尤切侯氏以远怨为说似慝为怨慝之慝如此则
是为畏人之怨己而后不敢攻人之恶也况樊迟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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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三者皆在已之事又不应以他人之怨杂之尹氏
于攻其恶者得之而于所谓无攻人之恶之意有不
察也辨惑之说范杨侯氏得之谢尹之言亦善但皆
以知忿之为害而不能惩为惑则又未然盖圣人之
意正以其为忿所蔽而不知利害之所在为惑欲其
惩之于此以辨焉耳盖夫子告子张者戒其惑于爱
恶而告樊迟者戒其惑于忿怒岂各因其有是失而
警之耶曰杨氏所谓圣贤之异者如何曰以文考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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殆未见其有异也杨氏之意岂以其悠然者为从容
自得而咏归者犹未免有所作为也耶以是为言吾
恐其沦于老佛之空无也其所谓游焉息焉无非学
者则足以𤼵明言内之意矣但以为自今观之可以
见其如此则可若以为记言之人本有此意则恐亦
未必然也

  或问樊迟之问仁智夫子所以告之者亦明白而易知
矣而樊迟犹未达何也曰曾氏之说得之矣(曾氏曰樊迟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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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者疑二者之相悖也盖知人则有分辨爱人则无之子曰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言二者可以并行
而不相悖也迟退而问子夏又以为夫子所言者答其问知而己子夏曰富哉言乎一言而兼仁智也举
直而民远于不仁能使枉者直也)其馀则诸先生尽之而程子之说
为尤善也曰范氏之说如何曰盖用程子之说特所
谓费而隐者非中庸之旨而富哉之义不若杨氏之
为当也

  或问二十三章之说曰此无异说但范氏争友之云过
矣所谓争者亦忠告而善道但其不可而止则以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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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为浅深耳吕氏善术诱掖之似非文意盖所谓善
道云者心平气和理明意尽或从容深厚或亲切简
当使闻者不忤而乐于听从之谓也若但曰以善道
之则所谓忠告者固己包举之矣又何为赘于辞乎
尹氏盖用说知而己以其义合也易其所谓异于君
亲则其义加密矣曾氏以为人有过而告之曰勿为
此则其所谓忠告也道之曰当为此则所谓善道也
亦为明白然恐亦近于吕氏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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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问以文会友诸说之不同如何曰以文考之窃以张
子范杨之说为安而范氏所谓文者德之著则未然
若谢氏以文为威仪则失之过矣盖朋友之会然后
有威仪非以威仪而会朋友也况朋友之会亦冀其
切磋讲习之益苟徒以威仪为事则宾客而己矣岂
朋友之谓哉若侯氏则吾有不知其说者矣(张子说精义印
本未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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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书或问卷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