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或作者
正文关键词
声明:本站书库内容主要引用自 archive.org,kanripo.org, db.itkc.or.kr 和 zh.wikisource.org
卷十 (自动笺注)
欽定四庫全書
 左氏博議卷十
            宋呂祖謙
  㑹陽榖謀伐楚(僖三年秋㑹于陽榖謀伐楚也齊侯為陽榖之㑹來尋盟冬公子友如齊涖盟)齊歸蔡姬(僖三年齊侯與蔡姬乘舟于囿蕩公公懼變色禁之不可公怒歸之未之絶也蔡人嫁之)齊侵蔡伐楚(僖四年齊侯以諸侯之師侵蔡蔡潰伐楚楚子使師言曰君處北海寡人南海惟是風馬牛不相及不虞君之涉吾地也何故管仲對曰昔召康公命我先君太公五侯九伯女實征之以夾輔周室賜我先君東至海西至于河南至于穆陵北至無棣爾貢包茅不入王祭不共無以縮酒寡人是徴昭王南征不復寡人問對曰貢之不入寡君之罪也敢不共給昭王之不復君其問諸水濵進次于陘夏楚子使屈完師師退次于召陵齊侯陳諸侯之師與屈完乗而觀之齊侯曰豈不榖是為先君好是繼與不榖同好如何對曰君惠徼福敝邑社稷辱收寡君寡君之願也齊侯曰以此衆戰誰能禦之以此攻城何城不克對曰君若以德綏諸侯敢不服君若以力楚國方城以為漢水以為池雖衆無所用之屈完諸侯盟)
小人之惡者寛小人之惡者也多小人之罪者薄小人之罪者也小人懷惡負罪者其心未嘗一日安也一旦為人發情得計露手失墜何辭之敢争其所旅拒不服者抑有由是非小人之罪也治小人者之罪也治小人者疾之太過求之太深謂正指其罪惡無所附益未足以深陷小人由是本惡之外復増其惡以甚之於本罪之外復増其罪以多之小人悻然不服旁觀者亦撫然不直君子之心矣所謂小人者方患無以自解日夜幸吾一言之誤一字之差乘隙以破吾之說今吾乃故為溢毁無實之辭使彼得以藉口遺小人以自解之資也彼之惡本實因吾増之反變實惡為虛惡彼之罪本實因吾増之反變實罪為虛罪則為小人惟恐君子増加之不多耳嗚呼君子何苦坐一偽而喪百真小人亦何幸借一誣而解百讁大商坐肆持權衡而售物銖而銖焉兩而兩焉鈞而鈞焉石而石焉人交手授物無敢一語者苟隂加權衡罔利所贏者僅若毫髪衆皆競棄之將立為溝中瘠權衡已定加則為貪罪惡已定加則為濫是故貨財者取所不取則當取者必反不能治小人者治所不當治則當治者必反不能治但取所當取帑藏自不能容但治所當治姦宄自不能遯又何必曲取而過治也齊桓公管仲為伐楚之役苟直指不共貢職以討之則適投其病楚必稽首歸罪矣而君臣過計以不共貢職之罪為不足逺求昭王不復之事欲張楚之罪大吾出師之名以蓋侵蔡之私抑不知膠舟之禍年踰數百荒忽茫昧不可考質楚安坐受其責乎此所以水濵之侮也使桓公管仲苟止包茅責楚不加昭王之問則言出而楚服矣尚何待進師至陘而僅得其請盟乎影者形之報也響者聲之報也刑者罰之報也髙下輕重咸其自取豈有一形而兩影一聲而兩響者哉君子之用刑當聽其自犯而不置我於其間多與之為多寡與之為寡苟不勝其忿而以私意増之是我之刑而非刑之刑也伐人國覆人族殘人身而參之以我吁危哉以小人而謗君子謂之誣以君子而増小人之罪亦謂之誣小人之誣君子全體之誣也君子之誣小人一事之誣也小大雖殊然終同歸於誣而已君子方疾小人之為誣而復効其為誣亦何以責彼哉惜乎伐楚之際無以是語桓公者也然則楚之罪果止於不共王而已乎曰否楚聞周之衰竊王號自娛淫名掩於天子未有先焉者也桓公管仲方求出師之名尚逺取數百年之罪以加楚使知其僣王必無反為楚隱之理今恬不加是必不之見楚之僣王天下知之何為齊之君臣獨不見乎此無他惟有意求出師之名所以愈求而愈不見也人之求墜簮者簮横吾之前瞀亂不能見簮曷嘗自匿哉心切於求則目眩於視也桓公管仲不見楚罪其以是
  楚伐鄭(僖三年楚人伐鄭鄭伯欲成孔叔不可曰齊方勤我棄德不祥)齊執陳轅濤塗(僖四年陳轅濤塗謂鄭申侯曰師出陳鄭之間國甚病若出於東方觀兵東夷循海而歸其可也申侯曰善濤塗以告齊許之申侯見曰師老矣若出於東方遇敵不可用也若出於陳鄭之間共其資糧屝屨其可也齊說與之虎牢陳轅濤塗秋伐陳討不忠也冬陳成歸轅濤塗)申侯賜邑鄭伯逃歸(僖五年轅宣仲怨鄭申侯之反已於召陵故勸之城其賜邑美城大名子孫不忘吾助子請乃為請於諸而城之美遂譛諸鄭伯曰美城賜邑將以叛也申侯由是得罪諸侯王使周公召鄭伯曰吾撫汝以從楚輔之以晉可以少安鄭伯喜於王命而懼其不朝於齊也故逃歸不盟孔叔止之曰君不可輕輕則失親失親患必至病而乞盟所喪多矣君悔之弗聽逃其師而歸)鄭殺申侯以說齊(僖七年齊人鄭孔叔言於鄭伯曰諺有之曰心則不競何憚於病既不能强又不能所以斃也國危矣請下齊以救國公曰吾知其所由來矣姑少待我對曰朝不及夕何以君夏鄭殺申侯以說于齊且用陳轅濤塗之譖也初申侯申出也有寵於楚文王文王將死與之璧使行曰唯我知女女專利不厭予取予求不女疵瑕也後之人將求多於女女不免我死女速行厲無適小國不女容焉既葬出奔鄭又有寵於公子文聞其死也曰古人有言知臣莫若君可改也已)
怠善而長姦者莫徇時說是說之行於世不知其幾年矣持之有故舉之有證也辨之有理無惑乎傾天下而從之也其徇時者通忤時窮天堯舜而我獨共鯀是以放殛刑天桀紂而我獨湯文是以幽縶之禍故崇山幽州之竄宜也(見尚書)夏臺羑里之囚亦宜也(見史記)亂世不利為善治世不利為惡也子欲為善於亂世先自省能飢乎能寒乎能傲炎荒而輕髠鉗乎能嗜刀鋸而親碪質乎能也固可忤時獨行其志也如曰未能盍亦隨時上下以徼寵保身哉是說之行風靡而波蕩十人而九矣噫嘻世之君子何道而排之乎春秋之時澆偽蠭起之時也徇時而生者吾見其人矣忤時死者吾見其人矣祭仲崇之顯榮(祭仲見桓十一年潘崇元年)洩冶伯宗戮辱(洩冶見宣元年伯宗成十五年)皆世俗所指以藉口者也蓋嘗以齊楚争鄭之際觀之鄭伯之臣終始主齊不變孔叔反覆趨利且齊且楚者申侯也格之以世俗說則孔叔之樸固膠滯難免乎今之世申侯詭譎之術遇澆偽之時所謂卉之春而稼之秋也然孔叔卒無纎芥之禍而申侯反以殺其身則世俗果可盡信耶附丁傅者皆貴於哀帝之朝而朱博以丁傅敗(初哀帝祖母定陶太后欲求稱尊傅喜孔光持正議傅晏亦太后諂諛順指㑹傅新徴為京兆尹相與交結謀成尊號由是就國免庶人以傅代丞相太后使晏風令奏免御史趙玄并奏無益於治請免為庶人上知傅太后素常承旨彭宣雜問劾奏左道虧損上恩結信貴戚附下罔上為臣不忠不道請召等詣廷尉詔獄自殺)獻符命者皆王莽之世而劉棻以符命誅(王莽簒位時争為符命封侯不為者相戲曰獨無天帝除書司命陳崇曰此開姦臣作福之路而亂天命宜絶其源亦厭之遂使趙並驗治五威將帥所班皆下獄甄豐及其子尋皆敗自殺隨方士入華山嵗餘得辭連隆威侯劉棻及公卿親黨列侯以下死者數百人)昔之君子介然自守忤時不悔者其知之矣嗚呼治世小人失志之時也亂世小人得志之時也為小人禱者祝其遇亂世而毋遇治世抑不知事大繆不然小人在治片言犯義則鐫譙跬步法則譴責含毒蓄險欝不得吐信乎其不得志也然抑其惡所以全其身愛小人者孰有加於治世嚴師箠楚慈母呵叱吾見其恩而不見其讎也亂世則反是矣貪大者家亦大詐髙者位亦髙羣讙軰囂競於為惡不至於覆宗絶祀不止也有餌焉以馨其鈎有錦焉以華其阱安得不誘而納之死地乎此申侯所以狃為惡之利而至斯極也嗚呼小人者毋以遇亂世為幸哉
公元前328年
  楚滅弦(僖五年楚鬭榖於莬滅弦弦子奔黄於是江黄方睦於齊皆弦姻弦子之而不事楚又不設備故亡)黄不歸楚貢(僖十一年黄人不歸楚貢楚人伐黄)楚滅黄(僖十一年黄人諸侯之睦于齊也不共楚職曰自及我九百里焉能害夏楚滅黄)
天下之禍恃人而不自戒者居其最天下之辱為人所恃不能保者居其最恃人而受禍者固可責也所恃不足恃而納人於禍庸非可責之尤者乎齊桓公周室以安中國弦也黄也僻處江漢中國之義自附於齊恃齊忽楚相覆亡左氏以恃人而忘備責之抑不知一國所以忘備者深信中國以為可恃也終至於翦滅豈非誤信中國至於此極乎為中國誤人死地曽不自咎尚忍隨其後譏之甚矣愧而不知恥也人之汎舟者恃舟師不戒酣寢沈醉以溺於水是人固有罪矣然岸傍之人罪之可也舟師罪之不可也彼由誰致禍而猶敢罪之耶是溺人者非水也舟師也滅二國者非楚也齊也二國之滅未足深恨吾獨有所深恨者焉中國不競久矣蠻夷肆行莫之敢遏齊桓獨斐然欲扶衰振廢弦黄又奮然自拔荆蠻而從之四方諸侯皆將占弦黄之禍福以為進退是幾也中國外裔勝負之決也使弦黄既附中國而社稷安人民豐阜則皆歆艷棄楚即齊楚倔强江漢間誰與同惡者今齊桓坐視二國之亡而不能附中國者未有福背荆蠻者立有禍人情非病風喪心豈肯辭福而就禍耶是驅天下之人而歸荆蠻向若桓公倡義之初外裔皆不知慕中國之義漠然不應其害猶淺是何也彼雖未知從中國之有利亦未知從中國之有害不幸弦黄首恃中國而得禍雕題文身之俗必指以相語曰吾始所以中國圭璧黼繡華也干戚羽旄之美豆籩彞鼎之肅也磬筦鐘鼓和也謂可托吾國而無後而今而後乃知中國不足恃彼聲明文物亦徒有其表耳焉可為所誘而自投於禍哉是則二國之滅猶未足深恨因二國之滅而絶外裔向中國之心為可深恨也嗚呼中國君子外裔小人小人為君子之害猶外裔中國之害也世之名君子者招小人而誘之曰汝術甚危我道甚安汝盍去故而就新乎間有聞風而來實無以與之既奪其小人謀身之術而不授之以君子藩身之具未入於仁而先入於愚未入於義先入於迂恃其徒善不隄防輕犯世忌以陷於禍向之儕輩交責而争尤之曰汝不用吾言捨便利之舊術而就緩儒之迂計今禍福如何也向之鄙夷吾黨而自附於彼吾謂汝朝升君子之門暮收君子之利顧乃顛頓困辱不若吾黨循常守故之安則翦翦拘拘果足恃耶一犬吠形百犬吠聲仁義之道荒矣是皆以君子自名者之罪也以君子自名者誠不足恃矣天下安可以此人之不可恃而遂疑此道之不可恃耶將之覆軍相繼天下不疑兵書難行醫之殺人相望天下不疑醫書之難用世未有因罪其人而并罪其書者也萬古六經反坐腐儒曲士輩而廢耶
  楚文王申侯(僖七年齊人伐鄭鄭殺申侯以說于齊註見前篇題)
公元781年
愛而知其惡者天下至善也亦天下之至不善凡人之情有所愛則有所蔽有所蔽則有所忘不蔽不忘卓然知其惡於深愛之中唯天下至公者能之何以反謂之大不善乎知而逺之善之善也知而近之不善不善明皇之於李林甫(李林甫柔佞狡數深結宦官妃嬪伺候上動無不知之由是奏對稱旨悅之上欲以為相問張九齡九齡對曰宰相國家安危下相林甫臣恐異日廟社之憂上不從卒使禄山傾覆天下皆出於林甫専寵固位之謀也)德宗之於盧把(德宗建中二年用盧把為相杞隂狡樹威立勢小不附者欲置之死地上嘗與李泌曰盧把忠清介人言把姦邪朕殊不覺其然人言姦邪陛下不覺此乃把之所以姦邪陛下覺之豈有建中亂乎)同用小人者也同以小人而致亂者也彼善於此則德宗猶愈焉德宗之言曰人皆以盧杞姦邪朕獨不覺姦邪是德宗之用把者愛而不知其惡者也不知其惡而用之猶人情也若明皇則既知其惡矣其目林甫妬賢嫉能品題之妙雖借辭於張九齡之徒殆不過所謂臨亂之君各賢其臣者惟不知其惡是以不能一朝捨也如使知其惡亦必不能一朝居也今明皇明知林甫之惡不能減其毫髮之愛尊寵信任至十九年之久豈復近於人情乎意在於用賢而不知其惡者德宗也誤也意在於用姦而不恤其惡者明皇也故也誤者猶可恕既知其姦而用之者可勝誅乎受欺者其罪小自欺者其罪大德不過所欺耳是之罪大而德宗之罪小明皇洞視林甫之惡如見肺肝林甫不能明皇明皇自欺之罪豈在於林甫楚文之嬖申侯也猶明皇之嬖林甫明皇林甫妬賢嫉能楚文王亦知申侯専利不厭一則終彼之身任之不替一則終我之身寵之不衰二君之罪吾未知其孰輕孰重也彼子文不知楚文之失反追誦其明亦惑矣古今郭公惡惡不能去為大譏(齊桓公之郭問父老曰郭何故父老曰為其善善惡惡曰若子所言乃賢君父老善善不能惡惡不能去此所以亡也)然郭公非愛其惡而不忍去也實惡其惡而不能去也郭公雖懦而惡惡本心猶未失也豈若楚文明皇既知其惡而猶愛之乎聲之不可並者哭與笑也貌之不可並者愠與喜也愛其人必不知其惡知其惡必不愛其人異哉楚文明皇之心既知其惡又愛其人二者並處胸中不相陵奪獨何歟蓋有說也善有力惡亦有力不見可欲而不亂者善力尚淺也他日可欲安知其不亂也不見其姦而不怒者惡力尚淺也他日見其姦安知其不怒也見可欲而不亂則其心深入善善之力已堅矣見其姦而不怒則其心深入惡惡之力已堅矣二君二臣之姦乃良知之猶未泯者至於知其姦而尚愛之是為惡所持其力既堅雖良知不能奪也吾故論而發之以為善惡淺深之驗
  齊桓公鄭太子華(僖七年秋盟于甯母謀鄭故也鄭使太子聽命會言於齊曰洩氏孔氏子人三族實違君命君若去之以為成我以鄭為内臣君亦無所不利焉齊將許之管仲曰君以與信屬諸侯而以姦終之無不可子父不奸之謂守命共時之謂信違此二者姦莫大焉公曰諸侯有討於鄭未捷今苟有釁從之不亦可乎對曰君若綏之以德加之以訓辭而帥諸侯以討鄭鄭將覆亡不暇豈敢不懼若摠其罪人以臨之鄭有辭矣何懼且夫諸侯崇德也㑹而列姦何以後嗣夫諸之㑹其德刑禮義無國不記記姦之位君盟替矣作而不記非盛德也君其勿許鄭必受盟夫子華既為太子而求介於大國以弱其國亦必不免鄭有叔詹叔師三良為政未可間也齊辭焉子華由是得罪於鄭冬鄭伯使請盟于齊)
道無待而有待非道待之烏乎生以彼待此曰待以此待彼亦曰待一彼一此待之名生焉未有彼待彼者也未有此待此者也雨在天稼在田判然二物也語人以稼待雨可信也帛在機衣在身判然二物也語人以衣待帛可信也若語人曰吾待目而視待耳而聽則世固已疑而不信矣是何也目我之目非借他人之視也耳我之耳非借他人之聽也我視則視我聽則聽本非有待雖然是固非有待之待猶未免待之待也目雖離婁不能自保其不瞽耳雖師曠不能自保其不聵是雖無待於他人而猶待於血氣尚非我之所得專也舉天下物我之所獨專而無待於外者其心之於道乎心外有非心也道外有非道也心苟待道既已離於道矣待道不可欲待於外哉古之學者為已非以人不足為也通天無非已不有人之可為也其動其静其語其黙未有由乎人者飭躬厲行非以揚名别嫌明微非以避謗也簡賦省刑非以求民也深謀逺慮非以防患也本無所待而作亦豈有待而止哉有所慕而作者外無慕則不作也有所畏而止者外無畏則不止也曰作曰止皆待於外而不出於我則吾之為善無本無本之水朝滿夕除無本之善朝銳夕墮是烏可恃耶鄭子華世子而賣其國齊桓公貪其利而受之從管仲之諫而止世莫不管仲言以為當以吾觀仲之言何其不知本也其言曰諸侯之㑹其德刑禮義無國不記記姦之位君盟替矣作而不記非盛德也仲不能以道格君之心使自為善反待簡冊毁譽以制之噫為善果待於外使自古史官諸侯史籍放意而不復為善耶不導其君以心制物而反以物制心是以外而制内也幸而桓公好名之心易好利之心僅從管仲之諫若桓公好利之心勝好名之心則殘編腐竹何足以制桓公耶仲之說至是而窮矣信如是聖人左右記言動者亦豈以外制内耶非然也恃史冊自制者固待外也視史冊外物者亦未免有外至理無外藩以私情蔀以私智始限其一身為内而盡棄其餘為外物乃若聖人之心萬物皆備尚不見有内又安得有外耶史心史記心記也推而至於盤盂之銘几杖之戒未有一物居心外者嗚呼此豈管仲所及
公元前650年
  宋太子兹父請立子魚(僖八年宋公太子兹父固請曰目夷長且仁君其立之公命子魚子魚辭曰能以國讓仁孰大焉不及也且又不順遂走而退九年襄公即位公子目夷為仁使為左師聽政於是宋治故魚氏世為左師)
無故而為駭世行求名之尤者也宋襄公之遜於子魚是也以統則正以親則嫡以勢則順無故而欲推之他人求名果何說也然求名罪人所共指不足深責乃若不明善則學者同病當先論也宋襄所以無故遜國者吾知之矣其心急自表見於悒然恨無善之可為故振竒駭世築山平地者以其無山也使居泰華之傍必不築也鑿沼於平地者以其無沼也使居江海之傍必不鑿平地無山故版築强為平地無沼故疏鑿而强為沼彼矯激强為駭世行者豈非平居自視無善之可為不得不出此耶人之言曰天下善遇不可不為不遇不可强為其視宋襄一等矣亦未免五十歩笑百歩一歳之間自春至冬一日之間自朝至暮一國之間自君至民一身之間自頂至踵無時善無物非善周流充隨在隨滿今乃謂遇善則可為不遇善則不可為吾不知擇何物為善何物不善吉人為善惟日不足世俗乃嘆善之難遇何其反也以魯遇宋謂之遇以齊遇陳謂之遇以子路荷蓧謂之為善而欲遇善善在外君子明乎善者天理混然生生不息不知有善之可擇也不知有不善之可棄也尚不見何者為粗尚不見何者為駁雖極世所謂髙之節如堯舜揖遜亦世自為之名耳歩趨言語飲食寢息也皆人日用之常也而兀者獨羡人之歩趨以為不可及豈步趨難於言語食息之屬哉自兀者觀之則然也堯舜之事布在天下禮樂法度征伐巡狩厯試揖遜皆因理之固然未嘗輕重其間也則所謂揖遜者特堯舜萬事中一事耳世俗指其一事為髙而忽其餘事為常者無他焉彼自見其捐一金之難而駭堯舜天下之易遂誇大以為髙之矯情而效之此宋襄之徒所以毎不絶於世也噫堯舜揖遜堯舜曷嘗自知其髙哉以世俗心度之則髙耳然則非特幽囚野死之毁為以利心聖人也誦堯舜揖遜以為髙者正所謂利心聖人
 
 左氏博議卷十
背景地图 当代地名
文中地点一览(电脑自动提取,难免有误,仅供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