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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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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午亭文编卷三十七
            大学士陈廷敬撰
 序 引 疏
  存诚堂集序
儒者以道德文章蒙知遇被显擢在密勿论思之地昼
日三接夕漏不休造滕之谋同列不闻伏蒲之语外庭
不知推贤与能庆流朝著横经讲艺泽及生民弥历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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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延登受策于斯时也当大有为之日赞不世见之功
休休乎济济乎骏声鸿烈与五曜三阶争光映采可也
岂犹与夫庭墀郎署备官散秩以及穷巷布衣韦带之
士竞秀摛华角一字句之胜负蕲荣名于虫书蠹简之
中也哉虽然学术之不明久矣古之儒者穷经研义文
礼诗乐治性理物罔可阙如况辅翊化成经纬群伦而
委弃大雅其谓之何此一代伟人神明寄托高标霞举
流辉成文有不蕲其然而然者非夫人之可仰而测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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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涯者也予于相国桐城先生得斯义焉先生深经学
敦儒行解巾释褐仕为史官其时已有终焉之志会
禁林建直隆学求贤登进髦士自是以来先生早夜
侍焉积二十年馀而枋用所云儒者以道德文章蒙知
遇被显擢论思延登济济休休者公皆有焉而不以自
居神明寄托顾尝在丘中田间野云流泉岑寂閒旷之
地既操笔内庐暨钧衡台席本经术以辅治化浃鬯幽
遐时以其意发为咏歌高文清思孤行独赏田家渔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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樵夫牧童则储公之格高调逸趣远情深也在泉成珠
著壁成画则辋川之秀词雅韵意惬理精也以至香山
之挺出于长庆苏陆之各擅于南北迹其流风会其神
解皆超然于自得之馀此岂有意焉竞秀摛华角一字
句之荣名者哉盖先生之所蓄积者然也穷达不异其
操约乐不改其度故其得于心而溢于辞者有不蕲然
而然者矣先生之诗必传于后宜择可传之人而序以
传之余沗从先生后时在直庐先生每以兹事相属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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逊谢不遑于今十馀年所矣而先生督之不辍余以先
生之文铺陈鸿业鼓吹斯文敷为典诰伸为雅颂者能
言之士必将诵说而传之而独取其义于斯者是亦先
生之志也夫
  山行杂记诗序
康熙十三年冬十一月将卜
仁孝皇后山陵所宜地于遵化五龙山
诏遣重臣率所司往相视于是高阳公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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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行既还奏下公卿集议佥曰可
天子恻然念
陵垣所入民庐田冢墓多吾不忍其往视
孝陵遂可因厥绩维用纾吾民大哉
王言予是以叹吾
君吾相之用其心于天下甚厚也嘉谟嘉猷入告于内
出不使人知者此宰相大臣之职则然若夫忠臣爱君
其幽忧悱恻思深虑远又往往见于独寐寤言咏歌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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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之间盖其中心之诚终有不可自掩者未几高阳公
以山行杂记诗一帙见示廷敬受以读作而言曰吾所
为叹吾
君吾相之用心者其在斯乎我公文学为海内宗师翰
墨满天下作为歌诗有专集行世今诗十五章耳山川
阸塞土风民物所宜设险阻而振凋敝者悉发之登临
览观裴褢凭吊之深情夫密勿造膝之语予小臣所不
敢知而所可知者庶几于是诗焉遇之于是益知我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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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用其心于天下为尤厚也廷敬备员讲席兼直
起居上而
乘舆出入典制诏令下及诸司百执事之敷陈献替例
得备书然日侍
上御宫门但遥望见宰臣上奏事则敛身引避如不及
使得循故事操尺简濡笔直书其后于以扬
君相之美而传之无穷顾不为一代盛事哉而惜乎公
之用其心于天下者仅于是诗焉遇之也(是时阁臣奏/事起居官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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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今典制/釐然备矣)
  合肥李相国诗序
昔吴季子观乐于鲁工为歌诗其于十三国风俗之美
恶及文武以降政治之得失季子皆能辨之若身际其
世目击其事者而当时诗人偶触于中形诸讽咏或不
自觉其所由然也记曰声音之道与政通子舆氏谓诵
诗读书必先论世国风之有正变二雅之有盛衰岂作
者哀乐之情有所偏毗于其间哉亦时为之也顺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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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有五年岁在戊戌今相国李公与余同登孙君承恩
榜及秘书之选二人者又相同也历
今上御极前后四十馀年
圣天子武烈有不战之功文教有从欲之化当是时万
邦咸宁百职就理儒臣载笔出入禁廷如公与余者亲
见德化之成日睹文明之象或休沐少暇则置酒论文
赋诗见志以鸣愉快今相国之诗具在其为歌功颂德
者什之二三其与余赠贻唱和者亦什居一二自古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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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多矣有唐以来独推李杜然其困踬流离已甚其诗
多厄穷忧世之词以例三百篇列之变风变雅可也今
李公位尊燮理沐浴至治之光华发为诗歌鼓吹两间
之和气譬之于乐叩钟击玉弦匏雅颂诸什陈卫之趋
数哀思闾巷之折杨皇荂虽欲干其律吕而不可得则
夫际文武极盛之时而兼李杜二公之手笔者非公其
谁与归公诗经为经史子为纬而组织之以性情四言
典雅渊秀深造吉甫之清风彭泽之逸韵也五七言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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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少陵排宕之才运昌黎摩诘之笔五七近体格律精
严神韵洒落在王杜伯仲间断句缘情绮靡似竹枝一
唱三叹似乐府此固各臻其极者若其取材之浩博则
如观沧海入珠宫珍贝陆离光怪眯目其笔力之沉著
如巨灵擘山狮子搏象其摹写景物则山水烟云花鸟
变态尽入炉锤如大冶赋形浑然天成而无刻画之迹
若此者溯流寻源直追骚雅牢笼汉魏陶铸宋唐实集
百家之大成允为一代之宗匠矣设有知音如季札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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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主臣一德之风以及公生平光明俊伟之概皆将于
诗乎识之天下后世不乏读书尚论者定以余言为不
诬也
  莱芜张先生遗诗序
敬生始龀齿解为诗又五年应童子试于潞州光禄公
为诸生父子皆试于学使者学使者莱芜张公问知余
能诗独不试诗试五经义立就曰吾以子冠诸童子光
禄公在高等食廪饩而伯氏长公是年以经魁于乡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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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父子并受知于公而公遇之皆有恩意故余自束发迄
于今老矣每念公遇我厚乐称道公之贤以愧世之
名为师弟子者虽然敬岂敢阿其所好哉公为学使者
清公能知人为当时第一士为公所知者皆至大官公
去数十年及公殁称之有感思泣下者盖公之清不名
一钱名钱岂得为学使者岂得为凡为吏者是诚无可
奇况不足以为公奇而余称之者以习俗之所难也而
且不怵于上官不夺于豪贵其公也尤人之所难也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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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人也则失于余而犹腼颜忝为大官其胜余者或以
功名或以道德而讲学岩隐垂名册书甚众将必有传
于后余不忍广为谀以负公故皆略而弗道焉公既以
直道违时卒用是受谴于上官故曰习俗之所难也公
去官之日布袍萧然策骑而返过吾邑吾追送公于野
店之傍公怡然无几微不豫之色第曰子勉之矣千秋
事业一日荣名失得在人取舍在巳子择而为之余泣
以拜受命今依依逆旅赠处之言余盖有愧于公也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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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荏苒入仕公一就视于京师别去数年而殁公为乡
先生贫老嗜学以化其乡人间为诗自娱公以正学自
任沿流溯源晰河津馀姚之微严考亭象山之辨晚年
造诣尤深与乡人处游雩浴沂吟风弄月乡之人莫之
能识也公所学者大而难举况以余之不学负公之知
人而欲强颜以为之辞其不可也明甚自念始以诗闻
于公无宁取公之诗而讽诵之以毕余之思乎因就其
裔孙嵩求公诗嵩曰公不乐以诗名诗成皆缘手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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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求之得如干篇伏而读之皆非公之至者因复自恨
余寡陋湮塞皓首无成既不能推明公学使有闻于斯
世尚欲因公文章之一体叙而传之使后之有志于斯
文者知余以诗受知公而不以诗负公则余之终始于
公者不惟以诗而即诗犹可考而知也乃公之诗少有
存者幸而存之又非其至者然则天之有意于斯文其
然耶其未然耶因又谓嵩天果未丧斯文也子必求而
得之辛已正阳月受业门人陈廷敬拜手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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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子潜诗序
余年弱冠在翰林是时故司寇东谷白公在位以耆儒
长德宾接后进研钻文学余抠衣捧手侍公相见促数
公每称吾邦邑之贤以相淬砺余盖始知阳城有诗人
张子潜其人云公尝语余子潜初困阨鬻豆腐于市中
无书籍笔札从邻人借得书流观掩卷不更寻诵若夙
生所记手画心温精魂奔会当其得意茅店孤灯蚁轮
马磨蹢躅行吟瓮牖堵墙歌声出金石市儿俗子莫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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鬨笑已而又言老人爱其门前芝草鹿麋田之句故别
字之曰麋田后五年余休沐而归求观其诗如登海估
之舶如入五都之市珠玑犀贝无有不具姑以其所为
业推类而喻之如玉禾之露而澹旨圆洁也如兰肴珍
馔齐和华错而气馨色腴昆山之脯元圃之菹让其濡
润丰美也迨求其人而迢乎辽乎不可即也后二十年
馀余倦游而归子潜担簦负笈见余于樊川之上而诗
愈益工盖不以余之流离世故思杂风尘而犹谓其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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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于知言之数也乃子潜归而经涉旬月袖其新诗盈
卷自名曰喜见吟者过以视余余受简疾读分阴移晷
膝席絮语叹其法备味永芳外惠中有加曩昔至所云
喜见者非他人则余也夫余也何足以当之往者曹郎
郑君见黄公梨洲而悦之名其集曰寒村见黄稿自序
陈后山年三十有一见黄豫州尽弃其学而学焉寒村
子见梨洲亦年三十有一遂以见黄自名其集黄公遗
老宿儒唱道于浙东寒村子之以名其文也非直以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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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之谓也余白首废学而子潜亦华颠穷老方负其隽
辞丽句以见余为喜诚出而交游天下之士如黄公其
人者见其所未见其所为喜当益有进焉虽然余嘉其
志不以为愧而乐道之为喜见吟序
  石坞山房诗序
汪子钝翁以文章名天下天下所称贤豪之士争慕与
之游而钝翁意所不可不肯苟随其所可者必其人之
果贤者也居尧峰十年绝迹州府四方大夫士多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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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幸而被其容接聆其言论而归莫不爽然若有所失
充然若有所得焉及其尝所与游去为达官贵人虽欲
一望其音尘而渺然不可得也孔子曰不得中行而与
之必也狂獧乎若钝翁则孔子所谓獧者矣尧峰之麓
曰石坞王子咸中筑室读书其间与钝翁所居为邻辄
相与登临晏息乎坞中席文石酌芳泉揽山川之胜概
舒赠荅之雅怀柴门村径晨往而夕归于是钝翁既为
石坞山房记又数赋诗以歌咏之咸中合其前后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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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干篇书于册且以博徵海内之能为诗者而以自鸣
独得与钝翁游有如此也则其人之果为贤者不槩可
见与或曰钝翁之于人也可者与之不可者拒之似隘
而不弘矣夫獧者有所不为孔子有取焉苟不察其人
之贤否随世俗为毁誉而又因以私于其人则是以圣
人之言为不足信而使乡愿之说足以惑天下也咸中
曰善请书以为石坞山房诗序
  转蓬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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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有取于物苟可以寓其耳目泄其心思服习之不
厌乐其中而有以自得焉虽世之可慕好而宜以为乐
者不以加于其心其所见若此而止耳夫苟以寓耳目泄
心思以为乐而忘其宜可慕好者非乐之至也然而
不能强其所不见者姑以是为乐焉而已今夫尘羹土
饭木胾童子取之以为戏当其戏也乐之不厌长者以
谓尘羹土饭木胾也语之曰此不足戏童子其肯信之
尝试与之齐以兰梅调以滑甘炮生切脯滋芬完兼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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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是为适然而不足以戏何者其所见若彼故所乐者
在彼而不在此也吾少而乐乎诗大抵所乐固其所见
者而不能强其所不见者后得马君玉坡与之论诗然
后知向者尘羹土饭木胾之类果不足以戏而不可以
为乐也别玉坡数年玉坡诗益工而余于诗废且不为
呜呼吾向者所见在吾之诗童子之尘羹土饭木胾也
既而所见在玉坡之诗故又以为长者兰梅之齐滑甘
之调生脯而滋芬也过童子所见矣今者所见不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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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之诗与玉坡之诗意者太羹玄酒天下之至味存焉
盖将求其宜慕好而可以为至乐者焉虽然今之所见
既异于昔安知后之所见不又有异于今者耶愿与玉
坡深思而极论之而姑记其说以为转蓬集序
  岁寒吟序
余性不能多接物比年閒居顾复喜宾客去年赴
召岁晚严装与家人别独与客数辈俱既至数日而岁
除为治具延客上坐烧灯洒酒以为客欢酒数行客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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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佪感慨羁旅别离之思见于颜色余亦因以不乐遂
罢去改岁数日江都殷子以其所为诗岁寒吟十五章
谒余读未已惊曰异哉夫人之才之诗也悉召诸客使
更番读之每一客读未终篇诸客从傍皆昂首拊掌大
快啸咏称善皆曰异哉不图诗之至此极也读既已命
酒觞客且晓之曰客亦知遇不遇之有道乎夫殷子居
于外五年矣以其雄才藻思奔逸陵轹于词场意得神
王无羁旅别离之感若忘其身之为客者而至曜灵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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辔光流景急感时节之易迈慨青序之复来于是始穷
幽情殚微绪发作于清言丽句之间以视客之辞家匝
月更一岁除辄有无聊之感者意度不侔矣且夫殷子
天下士也游光扬声如以宝珍陈于五都之市公卿大
夫过焉犹且忽而不察而况乎幽遐之质蕴璞之玉所
从与游如仆者又碌碌不足比数之人欲早自振拔于
穷巷席门之中一不遇则废然思返何其过也虽然以
殷子之才且贤彼固必有遇也客姑学殷子之学学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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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子其亦无患乎不遇也矣于是客皆喜而酌尽醉大
乐而后罢明日且授其语于简会殷子介吾友左司农
王先生问序于余王先生旦晚且登用将有进贤用士
之责者为书其与客游处之言以告之且塞殷子之请

  海宁查布衣诗序
海宁布衣查君讳容字韬荒一字渐江有文名闻于世
殁数年余始得诵其诗余尝论士必有直方特立卓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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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羁之行其心之所存语言之所发始能不苟同于流
俗而后之诵其书者虽千百世之远犹邈然想见其为
人此文之所以可传也岂不系乎其人哉若君者于吾
心有所感焉君少时应童子试于有司𨽻止君搜检君
大怒曰朝廷以取天下之贤士而有司以不肖待之遂
拂衣径去不试以布衣终君生有异禀读书经目辄不
忘于书无所不读所读书皆能诵说之论古今成败人
物臧否制度因革地形险易明晰如指诸掌如悬河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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溜滚滚不穷也顾独喜饮酒世尝讥其使酒骂坐然遇
人无贵贱皆尽其欢其心所不欲虽贵人不以屑其意
以故贵人咸严惮之而卒不敢有所加于君呜乎此岂
可易及者与而人或谓其肆志轻世以明高过矣又其
甚者或苟得媮合以希一日之虚声咸指目君为异物
而其时安贫乐义之士嗜诗书慕林薮不为得失利害
动其心者皆感兴于绪论被服于流风君之力亦不为
不多也君吾既不得见今读君之诗邈然如见其人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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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君之文所以可传也声山君宗也曰盍不书是语以
为君诗之序余曰诺为点定其诗而书之篇首云
  吴元朗诗集序
于乎此吾元朗之遗诗也元朗以藐诸孤承先人之绪
修其家学诗名盛于一时而戊辰对策万言超然独异
予时读其文廷中曰此必吾元朗也当魁天下已而竟
弗得后予在户曹元朗为郎官以其暇日得与论诗予
尝谓元朗古人有言声画之美者无如文文之精者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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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诗夫文以载道诗独不然乎自昔宋初学者祧少陵
而宗义山虽以欧阳公之贤犹舍杜而学韩欧阳公诗
不逮文固无可论然亦岂非以韩诗之为尤近于道与
近世诗人多学白香山香山之诗视义山为优然当时
之人已有议之者而杜牧之为特甚则其弗几乎道者
不为时所重而传之后世得无流弊也不其难与二子
予之乡人也予不敢讳言之昔有吴中巨公自负揽文
章之柄一日谓予人不学杜诗斯可矣予心识其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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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而未有以应也今吾子生长吴中才俊之区能不狃
于乡人之见取其近于道者去其不近于道者此子之
诗所以见重于时也元朗以予言之不谬故时时与予
论诗今元朗已矣此予之所为悼叹过时而不能自已
也先是予在内阁元朗以曹郎考选科道官
上顾问廷敬此数人中有素知者否廷敬奏言吴璟有
文诗名最甚是日试奏议元朗果第一授给事中进都
给事中亡何以宴会细故落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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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惜其才命修书于殿廷及分书得书画谱予在内廷
又复得典勘其文同时被
命者侍郎孙君树峰中丞宋君坚斋学士王君麓台给
諌王君耳溪皆雅重元朗虽以诸公蒐罗编撰之勤而
元朗尤昼考夕稽㸐脂继晷殚精积瘁为书百卷将呈
进而遭太夫人大故以归归而卒以孝死呜呼使假之
以年其进于道而有为于世当必有大过于今者盖天
之生材亦难矣松栋柏梁不待百年而斤斧寻焉或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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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当户锄而去之天之意固若此与抑亦其人之为之
与此予所裴褢悼叹而不能解者也元朗卒之明年友人
徐子葆光将辑其遗诗而问序于予是以追忆与元朗
平昔论文之言叙其仕进退处之大略如此若元朗之
诗之卓然名世而必传于后者则天下自有公论也故
不复详著云
  史蕉饮过江诗集序
比在直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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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遣中使传问今之诗人孰与尔等比今或未然其后
可冀有成者为谁悉以闻维时以
纶音优异惶恐几不能对有顷乃言今之大官才士皆

上所深知臣皆弗能如后进之士臣交游绝少以今所
慬而知者则翰林史某周某其人也盖桐野之诗其始
闻于韩慕庐宗伯而蕉饮则惠然贶我以篇章者也予
以才小任重退居深念萧然闭门不能尽交天下之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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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至如二子者或闻而知之或惠然贶我以篇章则固
予所欣然自庆乐从之游将赖其劘切讨论以自策励
使不至于耄老而无成者也夫诗之为物发乎情止乎
礼义其至者足以动天地而格神祗穷性命而明道德
虽不能至然心窃向往焉岂不亦甚盛矣乎而终以窘
陋少暇坐荒如此然二子果天下之贤豪间出者也桐
野久在翰林而蕉饮改官给事中掌垣事今请急将归
维扬示我以前后所为诗洋洋乎风人雅颂之遗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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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气渊若本乎性也其言蔼如约乎情也可以字句求
而不可以字句尽也
上尝有是言矣
赐廷敬诗序有曰清醇雅厚非积句累字之学所能窥
也于戏此风雅之本原诗人之极致廷敬何足以当之
其惟吾蕉饮乎昔周之盛以文王周公之圣化行俗美
其时名卿贤士赓扬雅颂播诸朝庙下至兔罝考槃之
野人逸民莫不能诗太史采之顺其音节被之管弦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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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之为教弘矣今者运值休明人思复古风人之遗未
尝不在兔罝考槃间也蕉饮归而涉逵林探涧谷与野
人逸民咏吟啸歌以适其乐而予且归老于田间茅檐
竹簟以其馀日引觞点笔遥为属和用以忘老至之忧
亦以见友朋遭际之隆皆
上之明赐将永矢勿替焉而前所云穷性命而达天人
者于蕉饮乎望之予老矣弗能几及已
  读书纪数略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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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天下之至赜者莫如名物纪天下之至赜者莫如数
自一名一物以至十百千万之名物有时而尽自一数
以至十百千万之数用之至于不可胜穷夫一名一物
各有本根至于数岂无所自始与盖数之始至微渺矣
而析之缕缕而不尽其变合之浑浑而莫窥其端近而
日用饮食之末远而家国天下之大原其始而要其终
莫不有至理存焉知之坐照而无疑守之服膺而弗失
适归乎性命道德之极致焉数之时义大矣哉善言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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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莫如易昔者圣人之作易也能知数之所自始而后
能用数以作易易之数始于河图自汉魏以来洎有宋
儒者莫不推言之而卦爻之数始于河图之中五蔑有
能明著之者是以万有一千五百二十之策加倍推之
之法又往往支离而弗合言易数者既不知其数所自
始则将无以验之事物体之身心或仅漫视为卜筮之
书余滋惧焉往因退居多暇玩索弥年于此恍然自觉
有得岁时流迈衰暮孤危欲就正世之有道君子而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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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所适从也有味哉宫中丞公之读书以数纪书也予
览之跃跃然有感于吾心焉谓其以数之为可贵也则
必能求其数之所自始者矣公味道含经述作不倦上
自金版玉匮之书旁及海外名山之籍逖访遐稽其系
于数者纪之于册其数之所不系者罔不穿穴采掇横
见侧出于其间如编贝联珠璨绚震耀荡人心目其善
用数也如此予是以因读公之书姑以向所得于易之
言数者引其端以质于公若其精微之指则非亲聆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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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绪言固不能缕悉其万一也方公之为是书也
上视河驻跸淮上公以所撰初卷及义例奏进
上览而嘉焉命以例编缉夫以学士大夫归田野处道
幽閒而托篇翰与
人主相上下可否此亦不世见之遭逄儒林之美谭不
朽之盛事不惟公一己之为荣而已也书成既进
御问序于予予髦且老而益喜学易乃以其芒芒然慬
若有所得者质于公自忘其𤋲烛之明不足语于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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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昭昭也不禁其逌然顾影而自笑矣
  毕亮四论订历科经义序
毕先生亮四生同乡初不相识及余有母之丧毕先生
来吊来会葬久之往谒谢未至数里迷失路别使人瞷
毕先生则身自耕于田要所使人留止其家与之坐而
食以食毕先生无僮指其所食使人食皆身自食之且
食且自饲其蚕日昳时至毕先生家则蓬藋满门径牛
栏鸡埘杂置堂下堂中则处其所自饲蚕肃客入其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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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室流尘蔽凝毕先生拥彗襒席揖客而坐坐定视毕
先生盖冥然农家者流耳及相与语则谈天衍雕龙奭
炙毂过髡吾虽未见其人闻其语意者即毕先生其人
其言是也毕先生家与农民最下者比所守甚危苦而
家独多藏书胜国君臣事迹典故文字关史家者尤多
其他书皆世所不常见其议论磅礴澶漫汪洋恣肆旁
绍曲摭横贯劲出指画口道如瀛海汗澜浩乎无垠而
天光莹晶也如蛟龙奋翔鳞爪开张而波腾雷动也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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驱骐骥騕袅驾重车临广途停策委辔不终日而驰千
里而驽马顾望嘶鸣蹢躅辽乎其后也予所信为其人
其言者岂谓过与毕先生语不休予亦叹息不能遽去
毕先生饭我以脱粟酌我以流泉因留相与深语而后
别居无何为书数千言以所辑录明以来制科之文数
百篇抵予皆手自抄写旁诂夹注细书如茧丝牛毛每
一人则叙其问学治行著述本未可以系之国籍属之
史乘皆所谓世不常见者近时馆局编纂家其能有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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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不也毕先生曰藏之名山传之其人吾之志也予实
惭非其人而悲毕先生之志惜其将老而无传也为序
夫订交之所始而因以略著其得于毕先生之万一者
如此
  张氏合刻家藁序
古之文近于古之制科之文故工之易今之文远于今
之制科之文故工之难此今之文所由以大远于古之
文与虽然文者载道之器道无古今文无古今也以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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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制科之文论之所重者厥惟经义经者圣人之文而
圣人之道载之之器也今夫人自少而长亦既服习其
器矣其拟诸其心而出诸其言也犹未远于圣人之道
故古今取士之法由宋迄今更数百年其法不可变而
经义卒不可废夫古之将相公卿名当世而传后祀者
由三代汉唐以来何可胜数而自有经义其间将相公
卿果皆可以名当世而传后祀否耶虽不能尽然果犹
及于古否耶若犹未及于古则无乃夫子所谓莫不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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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鲜能知味孟子所谓行不著习不察或明知之而故
叛之者耶诚若是是岂文之咎哉使由今之文以求古
之道安见古今人不相及也居晋之鄙陶唐有虞氏之
遗风犹有存者故其人多君子长者而积学缀文之士
亦往往而有而尤加意制科之文若故少司寇东山张
公以名进士起家所历官有声望世所称君子长者也
其诸昆季攻制科之文合刻家藁而问序于予予非能
为制科之文者乌足以序之因道古今制科之文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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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之故又以为士君子所以立志行身当求古人之所
以为人以几于道而不贵汲汲焉效今人之所以为文

  太上感应篇集注序
儒者之学以求诚也而诚贯乎学之终始传曰不诚无
物况学之大乎六籍皆劝善禁恶导吉避凶之书学者
服习其文至于老死鲜有明于心而行于身者则亦不
诚之故而已矣夫天之与人一诚之所为也故举念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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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监焉出言而天听焉行事而天视焉祸福之报各以
类应亦惟其诚而已孔子曰善不积不足以成名恶不
积不足以灭身董子曰善恶之极乃与天地流通而往
来相应夫善恶积之而至于极则诚矣诚安有不感感
安有不应孟子曰至诚而不动者未之有也不诚未有
能动者也动即感应之谓也古今言感应未有深切著
明于此者也予观太上篇中既列善恶之目而于终篇
则要之以语视行三者夫一日之间三者皆备可谓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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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而又积之至于三年则诚之至矣祻福之应岂自外
来乎夫无妄之福无妄之祸君子无所容心焉若夫致
自已者正当取之以考其善与不善诚与不诚如是则
祸福皆修身之助矣世之讳言之者窃以为过矣一日在
内直见查澹远宫詹手一编专视而猊肃若神明与俱
者就而视之则感应篇集注不书撰人名氏其笺释则
先发明义理而后證以事实更引他说以畅之其文约
而不漏详而不杂切近而显明用之警世动俗可以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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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于正而惩创其邪僻与六籍所载劝善禁恶导吉避
凶之指无异焉而澹远好之如此其诚由是道也暗室
屋漏出王游衍皆若旻天鬼神之降监其有裨于吾儒
立诚之学者岂浅鲜哉余嘉是书之可以警世动俗也
遂出赀以付剞劂澹远属予标其大指于简端云
  筠廊二笔小引
予老而失学欲继𤋲烛之勤而灵源翳塞明瞳昏如尝
窃自笑吞纸可以果腹食字可以饱蠹世即有之吾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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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巳然以结习驱使不能自休辄欲效海南宗人晨夕
陈五经拜之冀以略识字于万一者而匆匆尘坱中亦
不暇以为以是之故凡以文字见遗者多至累帙少至
尺幅寸笺谨拜而受之虽不能卒业心窃敬爱向往焉
牧仲先生见示筠廊二笔本天咫极民彝朝章国是前
言往行具焉余独能读之终篇忘其老而倦也先生以
学术为吏治两开府于东南所至事集民和以其暇益
覃精古学著书满家筠廊笔其一也今兹晋冢卿总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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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任大事繁而诵诗读书为文章益不衰此余之所以
尤爱敬而向往焉者也先生方以
圣主眷遇之隆出其胸中万卷书尽展底蕴以赞襄太
平无疆之大业而余且优游卒岁于山巅水涯得先生
所为筠廊之三笔及四五笔而未已者坐卧读之抛午
枕之书饱残年之饭乐而忘忧不知其老之至也则予
所得于先生者不其多哉
  施鸿胪对菊思亲图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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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居燕市寥寥如无人庄生所谓逃空谷而喜闻人足
音者余兹有焉燕市四达九逵日昃朝夕之聚十万家
自公卿百僚下至佣贩皂𨽻狗屠者流唱驺叫欢塞于
道踵相接肩相摩也而曰寥寥无人曰空谷不太过矣
哉顾余所谓无人非真无人也无至余门之人也谓之
空谷奚过乎余有幽忧之疾性又好饵草木药物之味
时时独求医于市中庶几遇其人焉故与吾游者医之
外无人焉耳矣医又辄难其人既而得鸿胪施君培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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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之游稍久吾之所谓其人者其施君与吾私怪施君
何以字培菊曰先人好菊吾亲之所好谨识不忘云尔
而能画者为写其形曰对菊思亲图培菊以一物之微
不忘其亲之所好将孺慕之终身焉此其所志为何如
也培菊又言始吾里中陈生云客善画人猊与吾父游吾
父之存也猊不及画殁时云客游滇南使它画工画终
不肖心恨之其后客有诗画吾像者辄辞谢去曰吾
父像未有画吾何以吾像为久之云客归自谓能追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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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父盖昔云客与吾父以奕游甚习也至是云客闭一
室静坐曰取棋枰来状若对奕者居七日夜每夜深乃
开户相接语画卒不成窃谓云客欺我乎明日从壁空
中私窥之枰上有像焉惊失声曰是吾父矣其时老仆
先入户见之拜伏地及吾趋入谛视之无不肖也大哭
泪涌血出殷红渍枰纸且哭且拜又转而拜云客盖自
是吾父始有画像矣夫然后敢请画吾像及菊语巳泣谓
余得夫子一言可以永吾思矣夫画像细故耳培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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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郑重之宜其不忘其亲之所好也况其有大于画像
者哉况其有大于所好之菊者哉吾故乐观此图而识
其事以见吾之所取于人与人之至于吾门者皆非苟
然者也培菊名庭铨常州无锡人自其先世有诗书礼
乐之习而兼为医至培菊十四世矣而有科目者七世
世之为科举之学者多矣或数世而无其遇焉培菊之
世显者之多如此则其为医之道亦可知也夫
  乾明寺修葺募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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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州西北隅可寒山者涧谷幽窅流泉出焉其间有寺
曰乾明唐天祐十四年创修由是迄明代加葺理今则
栋折榱崩风日穿漏图像颠坠僧徒散奔余过而慨焉
昔郡人裴公骞碑记寺故唐未避兵地也𨽻泽晋城县
建兴乡砂城里七干管义兴邑都维那刘绍辈居之二
十馀年兵定即其处兴造台殿以报佛恩考天祐前二
十年所则僖昭之际也戈鋋蜂涌祸乱丛生宦者强藩
煽灾肆虐昭义一军孤悬域外而梁晋纷纷夹河争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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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其后也汴人夹寨之营马牢之战烽烟所届遗垒窜
墟近在耕垄室家妇子何得一晌安眠所谓避兵而兵
定者亦聊尔其言而已耳不知当时锋镝馀魂朝梁暮
晋其何以为生也且又安得此馀閒出其物资以事营
建与迄于今千有馀年抚其遗迹感兴废之无端忽须
臾而往古世运屡变陵谷依然此邦之人生齿繁兴耕
食凿饮乐太平无事之时而溯洄上世念其先祖栖草
莱庇风雨恟惧掉眩于兵革斗乱之间者岂不以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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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乐净土而彼为鬼国灰场此为瑞日祥云和风甘㴻
而彼为刀涂血路热铁镬汤也哉然昔也当彼原野萧
条白骨如莽之日犹能斩荒刈秽飞楼涌阁变现于空
无而今日者蒙业而居优游于化日光天之下曾不能
以财施法施补弊修坠使成迹旧观泯焉沦替将复为
荒榛衰草童山颓谷也其亦可悲悯而愧恧也夫余里
居之始僧来告曰环山前后而居者无虑数十村落长
者耆艾有德之士率其子弟炷香作礼发愿重修思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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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士一言以为之劝其时比岁旱凶民艰于食余不敢
遽为词以请也兹年榖小登春雨频降僧复来促居士
不言将沮众念余不复能辞因略叙其兴造之时代而
致叹于始作之易善继之难诸父老子弟果有意于斯
乎固不必以余言为劝窃惧其以余言之不达于辞而
沮也吾父老子弟择可而行之毋毁前模毋饰后观量
力称心毋拂毋怠以底厥成有永其休其尚善图之哉
  海会寺石堰募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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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每岁冬春之交煮粥于海会之东偏玉鹊庵者三月
以食原野道途之人时至其处身自经纪其事自玉鹊
迤逦而西平沙旷土度可百亩杖藜独步遥陟寺门流
泉浒浒适出百亩之上若疏瀹而挹注之资其灌溉皆
可为沮泽沃壤也而乃皆在荒沙蔓草断溪乱石中诘
其所以若此者盖傍皆临河方冬水涸见为空野夏秋
水至故为河道失流激急沙草漂流茫洋漫澶其势可
以尽百亩而吞之是以耕者谨避焉且夫将以广田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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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培土一难也田成河冲与无田同二难也不有堤防
其曷克田三难也以此三难是以郁为平沙閒为旷土
废置于溪流石碛之间者今且将千年矣余低徊弥望
浩然而叹于时寺僧言昔者故冢宰藐山张公尝有意
于斯矣辍而弗兴今公既岁输金钱设糜济众曷不捐
赀筑堰堰成而田然后陂山通道举锸引渠永作耕畲
蔚为水耨岁以所赢粟为粥资其德不更多与余曰唯
唯独善不若与人请与众共之盖此邦之民亦既苦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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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邑数百里山多地少沙多土少石多水少今数百里
之高山有数百亩平陆不可谓非幸矣而将累土引水
筑防以其三少搆此三难余何力之与有与众共之亦
其势也且吾见今留心民事者往往言西北水利近吾
邑者惟沁水水既洿下地皆硗塉仰高无所得水利兹
寺之流泉如建瓴写瓶泱然出地上而不能为地用则
岂尽无水与水下之咎哉水利之兴肇于魏史起引漳
水溉邺田起之言曰漳水在邺傍西门豹不知用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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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也乃吾闻昔者张公所见与今同非前之人尽知之
不及也或者其力有待于众与沿门持钵虽释子之事
则然而将兴事以济人则余曷忍辞焉昔起又以漳水
不溉邺田二百亩当行田百亩谓之恶田今傥因众之
力以为善田
圣朝方以养民垦荒为政田既善而赋以正供民牧人
长举斯义以行之为益溥哉
 午亭文编卷三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