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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庵遗稿册八 第 x 页
止庵遗稿册八
[丁巳燕行日记]
[丁巳燕行日记]
止庵遗稿册八 第 208H 页

[九月]
二十日晴大风。广宁城外。有北镇庙。盖医巫闾为北方镇山。而自 皇明时。立庙设神像祭之。康熙,雍正皆修饰之。制度宏丽。丹雘炜煌。用金如土。墙壁皆涂灰如粉。所费工力可知也。庙北十馀里。有桃花洞。此亦巫闾之下麓也。峰峦明秀。洞壑幽绝。中有小庵。庵上有窟。窟中多东人题名。恍然如对其面也。暂憩而出。宿小黑山金家庄。是日行三十里。
二十一日晴。早发午饭闾阳驿。夕宿十三山贾家庄。是日行八十里。
二十二日晴。鸡鸣而发。到小凌河。以舡渡而用索不用棹。若周流河然。午饭于小凌河店。本店素称殷盛。而今见颓墙败壁。满目萧条。问其故。答以今七月十三日大雨。近古所无。平地水高丈馀。陵谷怀襄。屋庐漂荡。人物牛马鸡犬之渰死者。不知其数。至于锦州卫之被灾。视此尤酷。城堞亦多崩颓云。大抵此地今年秋事大歉。经历所睹。一望荒废。如干黍粟。亦多不实。即今市直翔贵。关内尤甚云。自小凌店前进。路傍山坡间。放牧之马。千百为群。不知其数。而皆是白色。问之则乃官马云。又到官马山。见各色马弥满于平野。其数比小凌尤多。亦是官马云。小凌旧有城。汗时攻围甚力。而坚守不下。汗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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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日晴。平明行到连山驿中火。夕至宁远卫。卫有内外城。外圮内完。中有十字街。阁屋庐市廛。亦颇殷盛。城南有祖大寿,大乐兄弟牌楼。制度宏侈。但大寿以明末总兵。守宁远。卒为降虏。楼虽壮。谁复艳之。秪为嗤点之资。可笑。城外有汗峰。世传袁崇焕守此时。汗登此峰而瞰城。见其兵势之壮而呕血。故又名曰呕血台。宿察院。是日行六十里。
二十四日晴风。为看日出。早发到青墩台望见。黑云蔽海。遂无聊而退。中火于沙河所。暮投东关驿。驿丞林奭具持鸭一只,鸡一只,酒一壶,茶一封而到门要见。以病辞不见。且以壮白纸各二束,扇二,墨二,清心三丸谢之。盖林是本裕之子。而其父贻书要善待故也。是日行六十里。
二十五日晴。中火于中后所。铺廛甚盛。小帽子全是此处所出云。此店关王庙。比他处可观云。故进看而别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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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日晴风。将入山海关。入关时例多节拍。易致昏黑。故鸡鸣而发。到二十里乃明。至中前所。促食旋发。到关外未及一里。有将坛以砖筑之。高七八丈。四面皆可十馀把。坛之南有小曲城。城西有虹霓小门。由门而入。始有入坛之门。向南而作虹霓状。由此门而入。内颇空旷。可四十馀间。地平而铺以砖。四面有石梯。由梯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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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日朝阴晚雨。为见望海亭。与副使联车而进。盖外城之南头一麓。斗入海口。亭在其上。凡二层而制度不甚宏侈。登临则大海一望无际。心目俱豁。亭上有扁。书以海阔天空四字。亭下阁内。有碑十馀坐。亦有题咏在壁。而皆是石刻。庭间又有碑对立。而西碑书瀚海奇观四字。东碑书三大字。而漫漶不可卞识。中火于范家庄。冒雨而发。下卒皆冻湿。日暮始抵榆关。各馈酒。又贸炭以给。使之爇衣。是日宿高家庄。凡行八十里。
二十八日冒雨发行数里。回望远山。雪色嵯峨。盖夜所降也。从人冻湿。不得已径到抚宁县中火。雨势稍歇。食讫即发。路见一山缥缈前横于数里之外。山之一峰。尤清丽秀拔。问之乃韩吏部文笔峰。而其下即古之昌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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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日晴。到永平府留宿。永平即汉之右北平。而城郭人民。亦一都会也。本邑倅具衔以问。又遗梨与沙果葡萄同一楪。以纸扇清心丸谢之。是日行三十里。
三十日晴。晨发到青龙河。又渡滦河行十里。有首阳山。遵山麓而行数里。有废城。由城门而入十馀步。清节祠在焉。祠之西有门。入门而东十馀步有正门。扁曰伯夷叔齐。门之南有墙壁。题曰清风百代。门之左右有碑。左曰至今称圣。右曰忠臣孝子。由门而入十馀步。有中大门。门之左挟曰立懦。右挟曰廉顽。又十馀步有正殿。扁曰清节祠。殿内有榻。榻上两塑像坐焉。皆垂旒白衣黑缘。榻上扁曰万世标准。康熙时所题。榻下左右栋有榜。左曰求仁得仁百代清风孤竹国。右曰以暴易暴千秋高节首阳山。殿后十馀步有堂。扁曰揖逊堂。堂后有台高数丈。扁曰清风台。台后长河缭绕屈曲。河中有小岛。岛上有孤竹祠。与清风台对峙。两岸长松森立。长洲似烟。净沙如练。沿堤有村。村前杨柳蔚然成林。光景绝胜。诸议皆曰我国江山。自忠州以下至三江。名亭胜台曲曲相望。而无敢与此比拟云。但庙宇荒凉。修扫无人。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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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闰九月]
闰九月初一日晴。早发午饭于榛子店。夕宿于礼润张家庄。此处城郭人民。亦甚殷盛。比山海关无减。是日行百里。
初二日晴。早发过高丽堡。盖东民之被虏者。聚成一村。村名之称高丽以此也。十馀年前。犹有老妪年八九十者在焉。每于使行之过。持其谱谍。来谒道旧。今则视之寻常。虽问之。皆以不知答之。盖耻其已成异类而便自阻也。可笑可叹。渡江以后一路所见。皆是山稻。而到此村。始见水田。抑可见东俗之犹有流传也。中火于沙流河。进玉田。夕宿于察院。院颇大。书以怀柔堂三字。览来不觉忿然。韩译寿禧,崔译寿溟。以燕馆变通事先行。夜闻邻家笙管如沸。盖闻明日将行葬。葬时例有乐。夷俗可骇。玉田亦大邑。其盛与礼润伯仲云。是日行八十里。
初三日晴。早发中火于蜂山店。行数里有宋家庄。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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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四日晴。中火于盘山。宿邦均店。是日行四十五里。
初五日晴大风。晨发直向白涧寺。女僧居焉。殿前有双松对立。皆白皮叶。又扶疏绝奇可玩。过滹沱河。中火于三河县。有丧车过之。服饰甚草草。帐则用三色如我制。盖则如屋轿之盖而差大。风吹帐开。棺即露焉。别无柩衣之属。棺之四方。以五采画之若云纹然。前则鼓乐如沸。后则妇女载车。哭而随。皆素衣。又以白木蒙面。男则巾带皆素。衣亦素而裤履则青黑如常。亦哭而随之。此外骇制多。而遥见不可详。宿夏店廛炕。是日行四十里。
初六日晴大风。朝发到通州。盖通是天下财谷委输处也。繁华佳丽。甲于诸处。虽沈阳亦不及焉。自玉田先行之崔韩两译。今日始还到。以为下处定于智化寺云。且曰去夏敕使来时。上使分付曰 东宫岐嶷之状及吾辈入去之由。通官等处。为先言及为教。故言及矣。昨日通官等以为君辈所言。吾已言及于礼部诸爷。则诸爷笑而问曰岐嶷之状。汝辈果亲见乎。吾答曰虽不亲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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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八日晴。留智化寺。早朝三使奉咨奏诣礼部。由左挟而入。坐于左廊下。写字官随咨奏。由正路诣阶。礼部设卓于中大门之御间。少顷有唱导声。清侍郎满色者。由正门出。拱手面卓而立。貌甚敦厚有仪。着黑色有纹衣。又着胸背。又以绣缎如褓者。横于两肩。挂以念珠。侍卫者数十人。分左右排立。三使诣卓前齐跪。两译奉咨奏匮。跪授上使。上使举以进之。两译受以安于卓上。首译诣侍郎之左告退。侍郎笑而颔之。三使乃退。还坐于前坐处。唱导声又出而侍郎入。咨奏随之。俄而首译来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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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九日晴。留智化寺。韩崔两译来言提督以为昨见十二王。别无所问云云。
初十日晴。留智化寺。朝闻炮声大起。闻是皇帝亲阅于后苑云。韩崔两人来言常明以为书中事。吾已知悉。待吾言。乘间一来为好云云。每日三房所给。羊共一只。鸡各一首。肉共四斤。鹅各一首。鱼各一尾。牛乳各一旋。白粉各二斤。腌菜各三斤。茶各一两。清酱各六两。豆腐各二斤。花椒各一戋。盐各一两。酱各六两。醋各十两。酱瓜各四两。灯油各一钟。黄酒各六壶。香油各一两。米各二升。上房柴各二十斤。副房十七斤。三房十五斤。每五日所给。林禽共五十个。黄梨共五十个。葡萄共五斤。沙果共七十五个。大通官三人,押物官二十四员每日给。鸡各一首。肉各二斤。白粉各一斤。菜各一斤。斗包各一斤。黄酒各一壶。花椒各五分。茶各五戋。清酱各二两。酱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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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日晴。留智化寺。常明送言曰行中可语者。差晚来见为好。而恐烦耳目。须与御医偕来。有若问疾者然。可也云云。乃令首译及韩崔两译。率郑医文恒往见。则还曰常明备闻俺等之言。而曰吾与十二王极切。吾言十二王万无不听之理。事可偕矣。汝等放心。俺等曰大人于皇爷。亲且信如何。而乃诿于十二王耶。大人虽曰放心。不得闻决断之语。是用郁郁。笑而答曰吾是头等大臣也。虽是必成之事。岂容对汝辈。遽尔明说耶。自前汝辈之有事来。吾谓汝放心。而事未有不谐者。此可信矣。且曰但欠年太幼矣。明日吾见十二王酬酢后。亦当相报矣。且曰周旋之际。自多用处。五千金备置可也云云。所谓头等大臣。索赂乃如此。可骇。
十二日晴。留智化寺。提督来言窃观诸大臣之意。别无异议。但十二王以为年幼如此而许封。则无乃以大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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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日晴。留智化寺。首译来言邻居华哥有旧分。俄者来言内阁大臣张廷玉见咨文。以为咨文中似在应施四字。有若应行者然。殊无归重皇恩之意。大未安云。或有问及事。预为详量而善对云。故臣等相议语首译曰应施二字。不过承上文前例而言之。而犹恐其或涉未安。乃下一似字。以此似字观之。则其不敢自谓应行之意可知。须以此意善为解说。提督处。亦令以此意言及。
十四日阴。雨暂洒旋止。朴哥通官送人密言曰昨者常明与十二王酬酢云。咨文已尽翻清。再明日当入启云。
十五日留智化寺。首译来言提督以为咨文当于十七日入奏云。上使偶阅康熙文集。有皇子二岁。册为皇太子。谕礼部之文。招首译示之。首译大喜如得奇货。盖彼中或有以年幼为言者。而今得本国明据故也。鸿胪寺送言领赏时演仪。明朝当为之。三使趁早来待云。而以上副使方病未赴。
十六日晴。留智化寺。首译来言刘万卷来言昨日内阁会同时。太学士徐本命取乙巳议奏以来。盖欲考其时措语也。翰林侍讲德新曰其时吾以册封使出去。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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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日晴。留智化寺。通官来传常明之言于首译曰昨与十二王酬酢。则王曰吾当极力为之云。王之言如此。汝辈亦放心云云。且常明索得油芚九清扇酱等物。盖渠若无周旋之事。则必无求索之理矣。
十九日晴。留智化寺。通官来言内阁方索入乙巳奏请时方物减除文书。故自礼部才已誊送。似闻此文书亦欲并奏云云。
二十日阴。留智化寺。文书苦待特旨之许准。而今日乃以拟奏例下。愕然。
二十一日朝阴晚晴。留智化寺。文书今日自内阁始下礼部云。
二十二日终风且阴。留智化寺。刘万卷来言文书入奏时。鄂尔泰,张廷玉,徐本,德大臣,十六王等七人皆入侍。皇帝见奏文而问曰先皇帝既已许施。今亦依准何如。诸阁臣对曰似当如此矣。又问曰方物则何以为之。徐本等对曰自前皆令带回。而此是特恩。惟在处分之如何。皇帝曰然则与奏本一体拟奏云云。以此观之。皇帝之无他意可知。且常明之言曰万无可虑。放心放心。提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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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日晴。留智化寺。花席事。通官许以弥缝。似受赂于章京故也。
二十四日晴。留智化寺。
二十五日晴。留智化寺。
二十六日朝阴晚晴。留智化寺。
二十七日晴。留智化寺。虽闻拟奏措语。别无可虑。而往来之言。终难准信。且闻清皇初四。将作蓟州之行。稽滞亦可虑。故使首译作书于朴姓通官。转通常明。期于初四前完结。而拟奏措语。亦略提示矣。通官送书来。而以初四前必当完结为言。且敕其切勿烦泄云。皇历赍咨官将到。而先送小通事。始得家 国平安之报。喜幸。
二十八日晴。留智化寺。赍咨官李廷禧入来。
二十九日晴。留智化寺。通官之言不足恃。使首译又作书于常明。问拟奏措语之如何。又请其从速完结。则答书曰前番拟奏。该部辄防。因特旨每蒙准施。故今番亦依此拟议而双请之。公堂连有故。初三可奏入。如不及
止庵遗稿册八 第 216H 页

[十月]
十月初一日晴。留智化寺。刘万卷来言提督昨见十二王。则拟司郎官亦上谒问拟奏命意之如何。盖拟奏出草。乃拟司郎官之任故也。王曰提督同是郎官。而方管朝鲜使行矣。今番则提督出草可也。提督仍请措语之如何。则王曰吾之主意已定。而但三岁终似何如矣。提督曰外国事情。与内服固不同。而前番已许七岁。则七岁三岁何间。况前番既蒙特旨。则今虽异同。而王若善为拟奏。则王之德意亦布矣。王点头曰尔试善为出草可也云云。小顷提督又到。其言与万卷所传。大意略同。而通官列坐。故畏烦不尽。但曰万卷详知云云。盖奏本入奏时。皇帝询于诸大臣。而将欲许施之说。两处所传皆丁宁。极可喜幸。
初二日阴。留智化寺。提督来言连值斋戒。又值动驾。初四前无隙可乘。势将待驾回出草云。愁郁不可言。
初三日朝阴晚晴。留智化寺。
止庵遗稿册八 第 216L 页

初五日朝阴晚晴。留智化寺。食后就鸿胪寺。演仪礼毕。与副使为观五龙亭。取路正阳门内。过大清门。由西安门。入紫禁城。转行十馀里。登戏马台。台高六七丈。而不设梯不设阶。但筑砖。回回而上。逶迤转高而直抵最高台。台上望之。万寿山,乾清,坤宁,皇极等殿,端门,午门。森然在眼。徘徊踯躅。不觉感怀之弥襟也。台下有沟环台而流。沟外又筑石栏而绕之。台形大抵如旋磨然。台前有石假山。山上有台。覆以碧瓦。不甚奇也。少顷下台。向五龙亭。阍者阻焉。狼狈而归。大抵亭在太掖池之内。朱甍彩阁。连延复叠。殆不知其几百间。而所谓太掖池之一面。横于道侧。内接宫城。外筑石栏干以限之。池源自玉泉山行水三十里。从城北而引入。作紫禁城之沟。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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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六日阴。留智化寺。
初七日晴。留智化寺。
初八日晴。入燕后。臣等语任事诸译曰。公货用处。不可不审慎。如常明之求。势不可不应副。而此外则不宜过滥。必须十分操心。勿以乙巳为例云。则渠辈口虽唯唯。而颇有闷色。数日来迭来为言。其数将过八千。臣等又以前说严斥之。今日首译扶病入来。又缕缕为言。盖十二王,常明及提督皆示德色。刘朴两通官。又是居间往来者。而所望皆不赀。昨今连来预探两数。若拒之。又恐失欢云云。臣等谓此非买卖。尤不容预言数爻。只以好言羁縻之。事完后量宜分给。而七千之数。终不当踰云云。则首译抱闷而退。
初九日晴。留智化寺。
初十日乍阴乍晴。留智化寺。崔韩两译来言刘万卷又来。以赂银之不定数爻。大加咆哮。责以无信。且曰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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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日自夜大风终日。始寒。留智化寺。清皇自蓟州还。更令首译作书于常明。促文书之趁速完了。
十二日晴。留智化寺。朴哥通官来言常明之答曰困不能答。且有可言事。明日首译来见为可云云。
十三日晴。留智化寺。首译及崔韩两译诣常明家还曰。常明曰外间颇以汝辈之往来吾家为疑。故吾已直达于皇上。吾告上曰臣本朝鲜人也。臣之祖坟。 国王尚修治。臣之族属亦有存者。每于使行时。随来见臣而去矣。上笑曰汝之族属。岂至今存耶。吾对曰至今往来不绝矣。仍以今番事细陈。则上颔之。今番事非但准请而已。必有别般恩旨矣。今番蓟州之行。吾又憩于十二王。则王曰此事非以君托为重也。吾意本自如此。七岁三岁无间。而彼国悬望甚切。则有何靳持之虑乎。但拟奏措语有未畅处。吾将亲自点化。好好措辞。数日内当奏下。勿虑也云云。此是已成之事也。有何可虑。数日等待。亦何所难。每每送书问知。汝辈一何燥也。吾之一年应捧。乃万馀金。何爱乎四五千金。而特以为汝国尽心。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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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日阴。留智化寺。提督来言奏草。十二王方亲自删改就完。方可说堂云云。说堂者内阁诸堂轮示着署之谓也。以此观之。常明所云云。似非诬也。
十五日晴。留智化寺。提督来言拟本昨已经说堂。今日当回堂。明日当移送于仪制司。姑先来报云云。首译曰自仪制司翻清正书后。移送于礼部。礼部即持往十二王之家而踏印后。始呈内阁。自内阁入启。皇帝赐批还下内阁。自内阁送于都察院科道经览后。改送于礼部然后。礼部始为成出咨文。笔帖式正书。乃授使臣。此外又有先来票文,领赏单子启下之节目。以此排日磨鍊。则廿七八间。可以离发云云。所谓奏文完本。取而详览。则措语颇好。便是直请。多幸多幸。
十六日晴。留智化寺。
十七日阴。留智化寺。崔韩两译来言奏本已到仪制司。而入奏日子。姑未的知云云。
十八日阴。留智化寺。提督来言昨于阙内。逢见礼部左侍郎任兰池。以为拟奏措语。已请准许。则其带来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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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日晴。留智化寺。提督来言昨日所云云。归告于王。而奏本末端。添入准作年贡一转语云。仍以改本来示。员译点视方物。则红䌷十匹色渝不堪用。适有预备䌷十匹。故命即染红以充用。庶免狼狈。可幸。
二十日晴。留智化寺。提督来言翻清已尽为之。而十二王差祭。方往农坛。故趁即踏印未可必云云。晚后刘万卷又来言翻清文书。持往于十二王所在处而踏印以来。夕或明朝。当呈内阁云云。
二十一日晴。留智化寺。李枢来言刘万卷以为翻清文书。已呈内阁。明当入奏。提督之言亦如此。今则七八两
止庵遗稿册八 第 219H 页

二十二日阴大风。留智化寺。晨朝刘万卷始来言往见郎中问之。则鄂大人之意。断以准封为可。别无他意。又曰昨夜五更量。自仪制司招我故进去。则问以 两殿圣 几何及 坤殿诞育与否。盖出于今日朝班。十二王及鄂大人或有问。则不可不预知以对之意。而吾不能的知。无以对则使我往问于馆中以来。晚则恐未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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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日晴而寒。留智化寺。刘万卷来传提督之言曰昨入阙探听。则十二王及鄂大人各执己见。鄂大人则断以准许为可。十二王则双请便是准许。拟奏措语不必烦改。以此反覆。毕竟断以昨持去翻清小纸与拟奏一时偕入之意完定。但三日,四日,五日。皆有公故。六日方可入奏云云。
二十四日晴。留智化寺。
二十五日晴。留智化寺。赍咨官领赏义州刷马一匹告毙。
二十六日晴。留智化寺。拟奏今日始入奏。皆提督之笔。而十二王之所删定也。批旨应否两件。亦自内阁拟制与拟奏并奏云。
二十七日晴。留智化寺。文书今日当下。而刘万卷来言使其弟守阙得报即来。朴哥通官又来传常明之言曰奏下即当以家僮走通云。臣等同坐待报。而日西无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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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日晴而风寒。留智化寺。刘万卷来言拟奏昨果准下。而批辞一依内阁所进。拟批应件措语。但过冬至后。始可下内阁云。凤城通官徐宗顺来言曰闻三泰之言。则曰东使若过初九不出。则必未免多日淹滞云云。盖本国于旬后。连有皇太后皇后册封之举故也。宗顺且言领赏文书。则初二日当移送内阁。此则业已停当。无虑云。赍咨官辞去。故撮要封 启。
二十九日晴而风寒。留智化寺。任事三译往见常明而还曰。顷日自馆中书给小纸。果与拟奏一时偕入。至于内阁拟批。专用向日特旨措语而允下。无一字移改云。至于方物。则渠方为内府提举。故乃其所管也。即席分付该掌。使之待文书。趁即善捧。首译又以花席之伤污为虑。则曰何妨乎。亦令善捧。仍以赂金方便输送。勿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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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
十一月初一日晴而风极寒。留智化寺。
初二日冬至。晴而寒。留智化寺。是日清皇出南郊祭天云。上副房设馔煮豆粥。臣等会坐。任事四译。亦赐坐同吃。殊觉寥落。
初三日晴而寒。留智化寺。
初四日晴而寒。留智化寺。首译来言拟奏昨始自内阁移送礼科。自礼科明可移送于礼部。到部后回咨可以成出。领赏及纳方物等事。又可以次次举行。而领赏文书则今日始奏。明日可下。且闻序班之言。则 王世子前册封时赏赐物件。预先磨鍊启下。今番回咨。并为录送。前例如此。此文书启下之际。又似费了日字。且闻提督之言。则自前使臣处赏赐之物。十二王必一一亲看。而十二王有事于雍正之墓。今日作易州之行。势将待其还监封云云。准事亦已多日。而节次挂碍。发行迟速。犹未定。最是先来稽滞。家 国必将致讶。种种愁郁。殆不可聊。盖先来亦须持票文乃发。而所谓票文。亦有节次。拟奏到部然后。自该部始移文于兵部。而票文乃可出故也。
止庵遗稿册八 第 221H 页

初七日晴而寒。留智化寺。首译见常明而还曰昨与三泰酬酢。则泰言文书则皆已整顿。而必待十二王经眼然后。乃可施行。十二王初十当还。还即举行。十三当发送云云。
初八日阴。留智化寺。回咨闻已正书踏印以置。而因十二王之未还。执而不给。一行行期之渐退。姑置勿论。先来发送。一日为急。准请虽曰明白无疑。而未见回咨之前。发送先来。终涉未安。乃使崔韩两译嘱序班辈。啚出回咨原本。以为暂见还给之地。而如不可得。则依原本誊出以来为好。两译唯唯而出。少顷还入曰依教另托。则一序班诺诺而去。差晚必有消息云。而日暮已闭门。而终无皂白。可讶可郁。
初九日晴。留智化寺。十二王入来云。
初十日阴。留智化寺。礼部送人招李枢。李枢与崔寿溟同进。日暮乃还曰非礼部也。乃主客司。而郎中五人会坐曰自前例有本司应给之礼物。而汝辈之尚无消息何也。李枢答曰应行礼单。则入来后即已输上。此外元无前例。有例则岂有尚不举行之理乎。郎中辈曰非此
止庵遗稿册八 第 221L 页

十一日朝晴晚阴。留智化寺。即今所拘者。票文未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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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日晴。留智化寺。票文始到。先来即为治发。上使军官柳世复,副使军官代上使军官李田龙,译官金重元出去封 启。积日纡郁中。先来始发去。其喜不可言。
十三日晴。留智化寺。员译辈领方物纳于内府而还曰非但花席之渝污。白绵纸亦多腐伤。而监捧者一无所问。数爻多寡。亦不考校。一依我人之纳而准捧。无他辞。盖常明管内府而有所分付故也。常明适自内班出见员译辈。各问其姓名而致慇勤云。且闻常明于阙庭出入。辄骑马。盖依诸王例。许骑而宠异之也。闻其所管凡五府。而皆紧重。南垓子一处。捧银殆过万馀两。虽以诸王之尊。辄称常大人而不敢名焉。其隆贵如此。而李枢辈之往来也。举手而迎之。接膝而款之。下阶而送之。枢之奴与马头之拜也。亦必点头而致款。尤可骇者。李枢之往也。辄纳候于常明之妻。则或馈酒馔。或招见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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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日阴。通官早到。催赴阙领赏。早食后。三使臣及正官三十员偕作。自东安门入。由东华门前路。而南迤西折。右挟宫墙。左循莲塘而行百馀步。又南折从左掖门入。则五凤楼缥缈前立。楼凡五座。而左右各二楼对峙。中一楼乃午门也。由午门之前。越御路而坐于西庑下。提督及通官辈。皆已来待。问之则皇帝方御门受朝。朝罢。十二王当亲自颁赏云。俄又传朝罢后十二王别有启奏事。方坐红本房待批。批下乃可出来云。冷坐久无聊。使译辈觅一可憩处。则译辈图于提督。而引臣等坐之一房炕。乃卫卒直宿处也。炕甚阨陋。卒甚残疲。兵器亦甚朽钝。译辈来传十二王送言于礼部尚书任兰池。俾勿退去。留与之共监颁赏。自前监赏。该部一堂上足矣。不必备员。亦不必王自亲监。而十二王者自谓待远人。必尽恩意。所谓赏赐之物。必自点视。赐时亦必欲亲监。乃使远人从辰而坐。尽申而不得退。疲恼殆不可耐。临夕王始出来。臣等随通官而进御路之右。东向而立。鸿胪官在午门之前。而挟御路分左右相向立。有两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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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日晓雪。朝阴夕晴。早食后离发。一出朝阳。洒然如脱笼之鸟。其喜可知。到大王庄。李枢拱立路左。臣问曰避乱而先发乎。枢笑而对曰然矣。盖昨日以后。序班辈索赂无节。见枢辄缠绕不舍。故枢往往遽避于三房。今早之脱身先出。良以此也。员译辈未及装卜之故。皆落后。到通州。始稍稍来现。上通事林再芳以为到中路。闻上通事刘知雄因礼单事。为礼部郎中所招去。虽未详其曲折。而料亦不出无厌之故也。郎中如此。序班何足责也。是日宿通州前宿之家。行四十里。
十六日晴。鸡鸣而发。中火于烟轿铺。夕宿于三和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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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日晴。鸡鸣而发。早饭于邦均店。夕宿于蓟州仇家庄。是日行七十里。
十八日晴。鸡鸣而发。朝饭于蜂山店。夕宿于玉田县店炕。是日行七十里。
十九日晴。鸡鸣而发。朝饭于沙流河。夕宿礼润县高哥庄。上使所寓。即明御史谷峤之遗宅也。峤之孙应泰。入清为江南学官。曾著明史本末。有大明终兴等语。书发而削其职删其语。其后遇赦而仍自废不仕。其曾孙䃹方主家。而亦颇识字。请见故物之可玩者。则出一簇示之。乃谷峤为山西巡按御史时巡按啚也。其威仪甚盛。而峤着乌帽红袍。骑马而行。从者殆百数也。谷䃹设馔以待。而三使并一床。故副使及臣退而不把箸。但受其盏暂饮而已。谷劝之甚勤。臣与副使答曰我国则阁老体貌尊重。不敢同床而吃。虽然厚意则已领之云。则谷悚然点头。先来诸人留一纸。托谷待臣等之行而传之。取视之则曰先来一行。十四日未明过此云。自北京距此乃五日程。而自离发时到过此时。不过一昼二夜。可谓其速如神。以此推之。不过十日。当渡湾矣。自通州至此。皆是有城之地也。城门开闭。必有一定之时。而臣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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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日晴。鸡鸣而发。朝饭于榛子店。夕宿沙河驿前宿之家。是日行百里。
二十一日晴。鸡鸣而发。上使有病。差晚而发。臣与副使先到野鸡屯朝饭。待上使暂面而又先发。夕宿永平府前宿之家。是日行六十里。
二十二日阴。鸡鸣而发。朝饭于背阴铺。夕宿榆关前宿之家。是日行百里。
二十三日朝阴晚晴。鸡鸣而发。朝饭于凤凰店。夕抵山海关。因卜车之自本关点阅。不即出关。暂坐于店炕。店主姓程人。直来炕前。作礼致款。自称河南夫子之裔。曾已进士出身。待选吏部。年未满。姑未入仕云。其人颇精明识字可与语。而行忙不得打话可恨。给清心二丸。揖而谢之。任译来言卜已点尽。可出去云。故臣等联车而发。则往来商车。横亘罗织于道。冲突而不可出。真所谓肩磨而毂击。不得已送言于衙门。发卒辟斥开道而后。始得出关。关外有碑。碑有书。即先来所书也。书云十六日日出时过此云云。自燕京至礼润。则其行可谓如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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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日晴。朝饭中前所。夕宿两水河前宿之家。是日行六十里。
二十五日晴大风。尘沙蔽野。寒又甚。人多冻色。朝饭于中后所。夕抵东关驿丞之家。丞是林本裕子也。适出其从林琙者。杀猪致款。臣等亦以纸扇等物谢之。是日行六十里。
二十六日晴风寒。朝饭沙河所。夕宿宁卫刘家庄。是日行六十五里。
二十七日晴风寒。朝饭连山驿。夕宿高桥铺前宿之家。全罗道驿马一匹告毙。为探家 国之信。先送军牢一名前进。迎节使之行而取书以来。是日行七十里。
二十八日晴寒。三更而发。到小凌河始曙。主人姓董。年年先来每到此。换事而去。董号为先来主人。壁上有粘纸书云先来一行。十八日申时过此。而雇马两匹死。一匹蹇。不得趱进云。计其日子。大违初料。廿四似渡湾。廿七八。方似入京。未知果何如也。夕宿十三山前宿之家。是日行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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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日晴风寒。朝饭于中安堡。夕宿小黑山罗家庄。是日行七十里。
[十二月]
十二月初一日晴。鸡未鸣而发。朝饭二道井。夕宿白旗堡王家庄。是日行百里。
初二日晴。鸡鸣而发。朝饭大黄旗堡。夕宿孤家子赵家庄。是日行八十里。
初三日晴。鸡鸣而发。朝饭于大方身。路逢数十车载獐鹿。又于陷车。锁二生豹而去。问之乃自宁古塔进贡者。每车插小黄旗而表之。郎中一人领之。数十章京随焉。夕宿沈阳外城内妣家庄。是日行八十里。
初四日阴。夜深微雪。城门晏开。远明而发。朝饭于十里铺。未到辽东十里。道中军牢持家书而来。呼烛而忙手开见。则家 国俱无事。公私之喜不可状。到辽东。已三更量而喜甚。臣等会坐打话。良久而散。是日行一百二十里。
初五日晴。朝饭于冷井。夕抵狼子山。冬至使一行已到。异域逢故国之人。喜慰满心。彼此三使臣。齐会一处打话。夜深而散。庄主是王姓。是日行七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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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七日晴。平明而发。踰会宁岭。晚抵连山关。宿李家庄。是日行四十里。
初八日晴。平明而发。踰分水岭。朝饭沓洞。夕宿通远堡卢家庄。义州馔物色吏来现。是日行六十里。
初九日晴。鸡三唱而发。朝饭松站。夕抵凤城。赍咨官及领卜官刘知雄,金就绪。路左迎拜三使。同宿于王家庄。以延卜事发关于湾府走人。达夜驰去。是日行百十三里。
初十日晴。平明抵栅。而因卜数之与文书相左。门将坚执不肯出。晚始许出。而城将催还。不许开栅。公然留宿可痛。平安都事郑基安。以搜捡官来坐栅外。湾尹书亦到。湾裨及千总。亦领延卜马来现。是日行三十里。
十一日晴。城将朝食时来到。始许间栅出卜。而都事意外罢官径归。搜捡无人主管可闷。燕卜尽出后。三使接续而出。坐于栅外依幕。欲待关东卜之尽出后前进。而刷人辈欲啚私利。百计延拖。胡人亦与之符同。不肯出卜。卜主及湾裨,千总,裨将等人。续续捉入决棍后。始稍稍流出。上使先发。臣与副使留坐待尽出乃发。时已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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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帝政令。到处称颂。盖雍正之丧。定为三年之制。即位之初。旧臣之罪斥者。悉命收叙。十三省逋银及两淮盐税漕税旧逋。特令蠲免。雍正之葬也当冬。役军皆给一裘。行幸时遇雨。军兵各给三两银。申春赈之令。严火葬之禁。施措之际。曲尽恩意。诏旨之间。务多委曲。槩其规模。不越乎姑息要悦四字。而究其实。则既无惇大恢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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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其法制。一依大明会典。而自内阁以下各部各省。皆以满汉人参用。而凡百施为。满官主之。汉官特备员而已。最重兵事。不依前制。而特创八旗之号。旗下皆是满人。而我国被掳之人。蒙古投附之类。亦许分属。其一曰正黄旗镶黄旗。其二曰正白旗镶白旗。其三曰正红旗镶红旗。其四曰正蓝旗镶蓝旗。而正黄正白两旗则皇帝自统之。其外六旗则诸王,贝勒分统之。其将佐则有都统,副都统,固山大佐领,副佐领,拨代古,拨什之号。又有额真,梅勤,甲喇,牛录,拨库,乌新之称。以此相统。如我国千别把哨之制。而八旗各成一村。以类作邻。平居相昵。皆有亲爱之情。有事齐赴。又无招集之患也。
臣之留馆时得见。则例类编为名之册。盖清朝典例所录。而全秩则不得见。所见只数编而法意颇详密。就其中一二观之。馀可类推。○凡官员因事寅缘。馈送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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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府地丁额徵银三万六千八百九两。米五万七千八百六十一石。直隶省地额银二百四十二万七千八百六两。税银三万二千五百二十两。江南省地。额银三百五十五万三千八百二十四两。杂税银四万六千九百三十两。芦课银九万三千九百四十两。安徽地丁银一百六十六万七千六百四十二两。杂税银一万三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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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皇帝谕礼部曰至圣先师孔子。天纵神圣。师表万世。尊崇之典。至我朝而极盛。皇考世宗宪皇帝。尊师重道。礼敬尤隆。阙里文庙。特命易黄盖瓦。鸿仪炳焕。超越前模。朕祗绍先猷。羹墙念切。思国子监为首善观瞻之地。辟雍规制。宜加崇饰。大成门,大成殿著用黄瓦。崇圣祠著用碧瓦。日昭展敬至意特谕。钦此云云。
又谕曰上年八月。朕加恩八旗官员兵丁。借给一年俸饷。而京师钱货物。一时昂贵。彼时即降旨晓谕。令其省改。不得蹈为富不仁之戒。目下朕又加恩借给八旗兵半年饷银。以厚其生计。内帑银尚未领出。而钱价物价已经骤长。此等商民。竟不禀遵从前谕旨。而惟以啚利为心。是不奉法之奸民矣。殊不知兵民原属一体。贸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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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日。福建沿海地方。飓风大作。人家之塌倒。海船之漂没。不知其数。禾谷亦皆摧损。仍成赤地。发官米七十万斛赈之云云。
西獭归顺之后。撤还守边之兵。退戍归化城。而用三万兵。三年轮替云。入京后所闻。与林本裕所传相符。
苗贼数年前。遣重臣海寿讨逐之。其后更不梗云云。
明史本纪年表列传。武英殿已刊。而凡新刊之册。必以常纸印出。送于史局。再考无误然后。方以精纸印出。送杨新殿妆䌙然后。乃可颁用。而今此本纪。只刊板而已。姑无草印再考之举。馀外零编。尚未入刊。槩因自上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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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庵遗稿册八
[东游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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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吾之幼也。金刚之名。已饱于耳而心慕之。见人自山来而说山之胜。则辄飘然欲轻举。又辄抚然。恨其缚于尘冗而不自拔也。岁庚申。长儿福源之昏。卜于淮阳倅李令君敬之甥女。女时随君在淮阳。淮阳即金刚之脊也。遂与君敬书。约以醮讫。便携手入山。又要其折简江陵春川。邀李而准,赵季宾偕作。答云江陵远矣。未见答。春川颇有肯意。余得报甚喜。顾谓儿子曰以季宾之懒且善病。而能自奋如此。此行兴不孤矣。家伯自延安治送行具。君敬又致一鬣二指。乃于三月十七日戊午。由东小门出。午饭于西屹郎店。时暮春也。而寒犹料峭。到处花事寂寥。前登祝石岭。东望悬灯,白云诸山。雪色嵯峨。晚来风力甚粗。阴云四垂。景态萧索。殊觉无趣。夕抵抱川县。主倅李重泰氏洞丈也。肩舆即见访。柳令晦之亦来会鼎话。到宵而罢。
己未晨起饭讫。直造晦之。转入县衙。作家书付京褫。暂话旋别。永平素称山水窟。入其境。奇岩峭壁。到底眼醒。长川屈曲。源远而流清。松林荟蔚。村居往往有趣。步步流眄。不恨马蹄之迟也。过梁门。午饭于道来地小店。行十里西折数里。又南折访所谓禾积渊。南北两岸对峙。呀然成谷。而南皆穹岩怪石。妍秀明丽。逶迤如屏障。灿烂如云锦。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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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申早发。路逢淮阳人。言君敬令因干到金化。今日还宿金城。待余之偕发云。及到金化。皂盖已翩翩在途。乃走伻告余之来。君敬还坐路傍村舍。邀余会。喜可知也。暂话。君敬先发。余亦促食而起。到金城之南大川。君敬送肩舆待之。且曰桥危不可骑。余乃舍骑而舆。直到披襟亭。亭在川之北。群山拱挹。长林如带。萧洒可喜。少坐还起。直到君敬邸打话。至夜方罢。银溪督邮姜侃见访。话到三釜渊。余道其逊于禾积远甚。则君敬亦曰然。督邮奋然曰岂其然耶。因问余昨所经历。即哑然笑曰子之见。乃其粗也。其上又有两釜。瀑益奇潭益清。幽旷明丽。别是神仙洞府。此三渊所以乐而不去也。余于是不觉抚然自失。恨不得穷其源而轻诋之。殆为三渊所笑也。盖君敬之见。亦至于下釜云。辛酉晨发。午饭于昌道店。偶值歙谷倅赵凤周。与余盖素昧。而为是侍中台主人。遂通话成约。盖昌道以后。泥路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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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戌留。君敬早到。临饭而起。既饭余又到衙。料理入山事。余盖将由榆店。讨外山诸胜。入三日浦。登四仙亭。历丛石侍中而从秋池岭归。敬曰春寒如此。四顾雪色连峰。榆店最险阨。虽常年四月雪始消。况今年乎。不如坐正阳寺。领略万二千峰。径由背岘。舍高城而直走通川。历歙谷。转入安边之鹤浦。则鹤浦之胜。与三日浦相伯仲。舍此取彼。未为失也。余曰鹤浦亦固梦想。而处是大路。早晚易有便。三日则邈在穷海。人迹罕及。此会不可失也。试呼长安僧来。扣而后取舍可也。敬曰诺。差晚君敬携余联舆。就起色亭。亭在西津之东岸。岸宜亭而旧无焉。君敬始为之。一架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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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亥留。铁原倅来见。盖以兼营将。巡至于淮也。君敬亦至语移时。铁倅先起。吏忽告安边行且至。李台叔谦新赴也。邀入鼎话。挽其行侈宾筵。且期以遵海逶迤而会于鹤浦。又驰书与灵城约会。时灵城为北伯将南巡。闻余来。已与敬令书。要与余会于国岛故也。通川倅李君命稷曾贻书速之。答来辞以病。更书约会于高城。夕后敬令先归。谦台继起。宗人李文振来见。饭后余又入府衙。谦台已来坐谈。至夜中而罢。
甲子留。造府衙。又鼎话。向晚雨气笼山殊未已。昏期隔宵。余以为忧。敬笑曰无伤也。吾儿醮日亦雨。而儿今连举四男。已验为祥。不足忧也。
乙丑快晴。送采行醮。俱无碍可幸。通川使君忽至曰病难强而别已久。子之醮子。余又不可以不见故来云。其意可谢。长安僧具秋始至。细讨山中事。秋曰榆店之路虽塞。而由雁岾则外山亦可通。但雪色如此。众香真面易混。九龙春水泛滥。未易窥。此为阙事云。仍与之谈及山海诸胜。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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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寅朝雨晚风。一奴马先还付书去。通川别去。约会于海山亭。春川信至。季宾果以廿六起程入山。喜而有书。且戏占一绝以去。君敬邀余同宿。自是日移寝具于卧治轩。
丁卯暂雨还晴。金城人告其妻被人杀。以淮之时为兼官也。入山之期隔日。而君敬将作捡行。魔儿之椰榆人如此可叹。约以廿八日会于表训寺。
戊辰促饭早发。秋师随焉。行十里到七松亭。西迤数百步。诣翠屏台。清流翠壁。亦自有致。俗传岩底有龙穴可观。而水被其上。荡潏不可窥。怅然而归。秋师笑曰入金刚。在在皆是。若此类皆掉臂而过。不足怅也。踰扶老岘。中火于和川馆。夕宿新邑。
己巳促饭晨发。踰扶老岭。前登墨喜岭。遥望雪山浮空。秋师以手指曰此众香城一角也。烟雾明灭。虽不得其真面。而秀色迢然。已令人魂𨓏神驰。道中闻季宾令有事不果赴约。甚怅。儿子笑曰今则不患东海之便西流也。到长安洞口。长安,表训两寺僧来待。以蓝舆趍松径。度万川桥。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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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午早发。从故道下。历表训。由金刚门。溯流而上数十步。有岩削立川之东。名曰万瀑洞门。其上有两代题名。吾亦与儿联刻。又转三四十步。水从两岐来。东是万瀑。西是圆通而会于此。盘石上有杨蓬莱八字。蜿蜿如龙。转历青龙,黑龙,琵琶等潭。到碧霞。卸舆于盘石暂坐。因以舆渡川。上普德庵。庵在绝顶。前甍浮空。以铜柱承之。铁锁结之。乍立魂𢥠不可留。遂步下还渡。君敬有诗次之。又转真珠,龟船,火龙等潭。潭凡八而真珠绝奇。僧言雪水方涨尤奇云。转上摩诃衍。庵在最高处。庭有树不知名。俗传为桂。庵后有七宝台。台前列众香,日月出,穴望等峰。而随僧指而遥望。则峰有穴如钱。是为穴望。庵北最高处。有迦叶峰。峰有庵可观。而雪积不得进。遂踰狮子三岭。转入圆通洞。三狮之间。老木长藤。樛结参天。叶堆雪深。樵径亦断。或舆或步。辛苦而下。暂坐圆通庵。转到龙曲潭。瀑喷壁秀。亦可观。匝坐盘石上。菊糕柏饼。亦自有致。华师又以松茶进。君敬有诗次之。还到表训饭讫。暂入白华庵有诗。转历裳岩。到鸣渊潭。下舆盘桓。又转五十馀步。僧负而渡入灵远洞。又僧负而渡到玉镜台。与儿盘桓。左右苍壁削立。前有明镜台。秀拔奇壮。台下成潭。名曰黄泉。泉西有古城。作虹霓门。名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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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辛未。出洞才数里。内山诸峰。已不可见。但见荒茅错石。满目萧条。由南普贤。登外水岾。榆岾僧持舆交替。僧言山外莽苍。是东海而非眼力所能及。但见云烟冥濛而已。自普贤以后。栈回峰转。松桧参天。乱石槎枒。半日崎岖至弥勒堂。路稍夷。晡时到榆岾之山映楼。楼下清流㶁㶁。两岸松桧掩映。饭讫。遵寺北而再渡川。入舡潭之第一曲。坐在潭前大岩。瀑流成潭凡五曲。而舡形胜万瀑之舡潭。渟泓黝黑。深不可测。其瑰奇雄壮。比碧霞,真珠殆胜之。岩后有小石佛立在壁间。亦一奇观。还到能仁宝殿。出古文迹及贝玉等器玩之。循殿而东。见乌啄井,香积殿。历龙舡殿。宿于三应寮。有僧泰柔者。眉目妍秀。且能说法。可与语也。壬申早发。历兴盛庵。庵颇净好。乃泰柔所往也。柔索诗甚勤。书与一绝。踰狗岭。始见杜鹃花。冰雪亦几消尽。山内外气候之判异如此。自岭至百川桥。凡再卸舆。辄盘旋久之。桥是外山之界。左右花木杂列。岩壑奇窈。桥下川流汩汩。自外圆通来。匝坐松下移时。进石茸饼。人马期会于此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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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酉晓。登东龟岩。观日出。云翳碍之。怅然而下。饭已。径造带湖亭。亭在南江之北岸。东望海门。无十里之远。而一带翠岑。点缀其间。直前松岩迤壮。名曰赤壁。亭甚陋劣。不足登。而湖山之观。极令人眼醒。乍坐旋起。遂向三日浦。浦之南岸。松林周匝。松尽而始得浦。浦方可五里。而圆正如盘。浦之一头。东入于海。而西北群峰。迤逦如屏。南接大野。气势淡荡。全无海山粗壮之态。岩之崒起为岛者凡三。而四仙亭在最中。岛尽得湖势。世之称为关东第一名胜。尽非夸语。而关东不足道。求之国中。不知更有是否。拿舟直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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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戌早发。到钵渊观瀑。瀑流成𣿬。如钵形者二。最下成潭。深可丈许。澄净可爱。最上有盘石。延袤屡百间。色净可书。瀑缘而下。瀄汩奔放。气势奇壮。忽有僧裸而拜。盖旧有驰僧之戏。每使客至。辄使之故也。僧乃于瀑头坐而张两手。随手转折而下。殆四五十步。至岩回水𣿬处。瞥然翻而上。复翻而下。至水平处而止。如是者凡三次。而其迅如箭。其掣如电。宛转屈曲。惟水之为。而坐如平地。曾无蹉跌。盖寺僧亦一二人为之。生者试之。堕溺折伤往往也。瀑上数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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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亥风甚狞。初欲登百鼎峰。僧徒迭谏曰高处风更大。益不可支吾。舆既待而遂罢之可恨。饭讫。并为遵海而北。有岩临海特立于平沙之上。东西对峙而东尤秀拔。又有小孔如钱。路出于两岩之间。故曰门岩。下马而坐于岩下。不席而沙。使笛者登东岩之顶而吹一曲。浏亮可听。酒一行。复前进。未到通川十里。舍马而舟。循岸五里馀。有壁穹然成堆。色黝黑。累累如聚炭而缀成屏障。又如铁甲鳞鳞相次。其下呀然成壑。中可数十间。而平如盘凹如匜。水堇没足。而苔被其底。俗传仙人所浴处也。乍泊而观之。复登舟。进至金襕窟。视其外。已洞然可疑。而渐进渐奇。两壁之高殆十馀丈。方堇容舟。中可数十间。而石面皆方。层层互积。如来群础而倒悬之。其色苍黑。最深者或黄或丹或白。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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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子朝饭。遵海而行十里。前见两峰兀然出于岸缺处。如人之丫髻。立于墙外者。望之已觉神竦。及到有岸迤入海口。如卧牛如半月。岸之两头。有亭对峙。而东曰丛石。西曰唤仙。两亭之间。洲渚往来。深可行舟。众石累累错于其间。而杰然为峰者凡七。高或数十丈。或十馀丈七八丈。而向之两峰。盖其尤也。峰皆挺直。其耸如柱。其束如竿。而面面皆方。若斤斲而巧为之。整整矗矗。可愕可敬。登东亭坐初定。忽闻箫鼓声。自远而近。至则乃谦台也。相与指顾叹咜。少焉缘岸联步而下。以舟绕石。仰而视之。益奇壮。不觉叫绝。土人言久旱。辄有青龙出而挂半身于最高峰。未知然否。中有二穴。洞然深空。水出入其中。而舟大不能入。入则安知又非一金襕耶。既而复登西亭。歙谷亦至。风起水涌。云物悠扬。把杯高吟。飘然有凌空御风之想。酒数行。歙谷先归。理楫于侍中台下。通川自此告别而还。甚怅。余亦继发到歙。日已晡矣。直入县衙。暂话旋出。遵岸而北。长松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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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丑君敬以故先还。相随十馀日。中道而分。甚怅。独与儿随谦台。遵海东北而行四十里。到鹤浦。浦围殆五六里。渟涵澄碧。流派抱岸而回。其端不可穷。北接溟渤。一望无际。南有小屿童童如盖。而松覆其上。其名曰鹤岛。东南浅麓前横。逶迤如带。东北有小峰兀然临浦。其顶圆且平。而与鹊岛对峙者曰元师台。台旧有亭而灾。但有础可数。台后长沙雪净。无一点粗砾污泥之杂。波涛之所伤。风飙之所捲。往来成堆。为冈为峦。而绕台如城。自作龙虎之形曰沙峰。峰而缓舆。台而拄筇。徘徊顾睐。心与眼俱爽。盖与三日浦相伯仲。而蕴藉则逊焉。宏阔则过之。呼舟且泛湖。而篙师进曰晚则风壮。海不可舟。请先国岛。遂促饭趍海口。岛已在眼。块然小如拳。望之无甚奇。而舟行十里。渐近渐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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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寅晓。登沙峰观日出。云翳又无聊。饭已即发。秣马于沙阴村。历同姓李兴运家。晡至府衙。邑闾殷盛。沿路所未有。真岭外一大都会也。入香雪轩暂话。转入内衙。衙舍极宏敞。遂命妓张乐赋诗。又夕观灯于前园。夜与主人同宿东上房。盖谦台内行未及到也。
己卯早发。省拜十一代祖工曹典书府君墓。墓在府东十里。栗谷梁姓诸人。自称外裔而来见。还衙与主人偕发。登飘飘然亭。亭在龙堂川之上。而澹荡平旷可爱。午饭讫。余与儿先发。又拜十二代祖司仆正府君墓。墓在府东十五里。方下山同姓数人。与栗洞诸人来会。向夕到释王寺。则谦台待已久矣。诣法堂玩古迹。又遍历诸佛堂。制度之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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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辰早发。暂访无学遗像。像揭于壁。而懒翁,休静,惟政三像列焉。貌皆清古可敬。出寺门数里。与谦台作别。分岐东西行。望之怅然。午饭于高山驿。前登铁岭。岭路不甚危恶。而势岌嶪。路且往复百折。舆再歇而上。真北路之保障也。晚至淮邑。暂历起色亭。而入府衙。与敬令同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