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理学汇编学行典
第六十八卷目录
邪正部总论
《易经》〈坤卦 屯卦 蒙卦 同人卦 豫卦 临卦 无妄卦 大畜卦 遁卦 大壮卦 萃卦 巽卦 未济卦〉
《书经》〈虞书大禹谟〉
《管子》〈权修〉
《晏子》〈问下〉
《淮南子》〈诠言训 说山训〉
《说苑》〈臣术〉
《周子通书》〈慎动〉
《邵子皇极经世》〈观物内篇〉
《朱子全书》〈答吕一道〉
邪正部艺文一
《疾邪赋》 汉赵壹
《屏奸佞》 唐李翱
《蒙以养正赋》 宋范仲淹
《春秋定天下之邪正》 苏轼
《论王安石邪说疏》 杨时
《论邪正》 刘敞
《邪箴》 明王祎
邪正部艺文二〈诗〉
《邪正吟》 宋邵雍
邪正部纪事
邪正部杂录
巧拙部总论
《书经》〈周书周官〉
《列子》〈周穆王〉
《庄子》〈胠箧 达生〉
《尹文子》〈大道上〉
《中论》〈慎所从〉
巧拙部艺文一
《大巧若拙赋》 唐白居易
《拙赋》 宋周惇颐
《拙斋记》 张栻
《拙轩赋》 金赵秉文
《拙庵记》 明宋濂
《拙庵铭》 徐芳
巧拙部艺文二〈诗〉
《方拙寮》 宋朱熹
巧拙部纪事
巧拙部杂录
《易经》〈坤卦 屯卦 蒙卦 同人卦 豫卦 临卦 无妄卦 大畜卦 遁卦 大壮卦 萃卦 巽卦 未济卦〉
《书经》〈虞书大禹谟〉
《管子》〈权修〉
《晏子》〈问下〉
《淮南子》〈诠言训 说山训〉
《说苑》〈臣术〉
《周子通书》〈慎动〉
《邵子皇极经世》〈观物内篇〉
《朱子全书》〈答吕一道〉
邪正部艺文一
《疾邪赋》 汉赵壹
《屏奸佞》 唐李翱
《蒙以养正赋》 宋范仲淹
《春秋定天下之邪正》 苏轼
《论王安石邪说疏》 杨时
《论邪正》 刘敞
《邪箴》 明王祎
邪正部艺文二〈诗〉
《邪正吟》 宋邵雍
邪正部纪事
邪正部杂录
巧拙部总论
《书经》〈周书周官〉
《列子》〈周穆王〉
《庄子》〈胠箧 达生〉
《尹文子》〈大道上〉
《中论》〈慎所从〉
巧拙部艺文一
《大巧若拙赋》 唐白居易
《拙赋》 宋周惇颐
《拙斋记》 张栻
《拙轩赋》 金赵秉文
《拙庵记》 明宋濂
《拙庵铭》 徐芳
巧拙部艺文二〈诗〉
《方拙寮》 宋朱熹
巧拙部纪事
巧拙部杂录
学行典第六十八卷
邪正部总论
《易经》《坤卦》
直其正也,方其义也。〈大全〉朱子曰:直,是直上直下,胸中无纤毫委曲;方,是割截方正之意。是处此事皆合宜,截然区处得,如一物四方在面前,截然不可得而移易之意。若是圆时,便转动得。
《屯卦》
象曰:虽磐桓,志行正也。〈程传〉贤人在下时,苟未利,虽磐桓,未能遂往济时之屯,然有济屯之志,与济屯之用,志在行其正也。
《蒙卦》
蒙以养正,圣功也。〈大全〉朱子曰:蒙昧之时,先自养教正当了,到那开发时,便有作圣之功。若蒙昧之中已自不正,他日何由得会有作圣之功。
《同人卦》
文明以健,中正而应,君子正也。〈大全〉临川吴氏曰:内文明则察于理,外刚健则勇,于义中正则内无私心,应乾则外合天德,此皆君子正道也。
《豫卦》
象曰:不终日贞吉,以中正也。〈程传〉能不终日而贞且吉者,以有中正之德也。中正,故其守坚而能辨之早去之速。
《临卦》
象曰:咸临贞吉,志行正也。〈大全〉建安丘氏曰:当临之始,初能固守其正以从,二则阳刚浸长、群阴退听而得吉也。以其未当临阴之任,故曰志行正而已。
《无妄卦》
动而健,刚中而应,大亨以正,天之命也。〈大全〉龟山杨氏曰:五以刚健中正位乎上,二以柔顺中正应于下,上下相与,以正故其亨也,以正而已。
大亨以正,非人之私智所能为也。循天理而已,故曰天之命也。维天之命,于穆不已,所谓命者亦诚而已矣。
《大畜卦》
刚上而尚贤,能止健,大正也。〈程传〉刚上阳居上也,阳刚居尊位之上,为尚贤之义,止居健上,为能止健之义。止乎健者,非大正则安能以阳刚在上与?尊尚贤德,能止至健,皆大正之道也。
《遁卦》
象曰:嘉遁贞吉,以正志也。〈程传〉志正则动,必由正,所以为遁之嘉也。
《大壮卦》
大壮利贞,大者正也。正大,而天地之情可见矣。〈程传〉大者既壮,则利于贞正,正而大者,道也。人能守中正之道,久而必亨。
《萃卦》
利见大人亨,聚以正也。〈程传〉萃之时见大人则能亨,盖聚以正道也。见大人则其聚以正道,得其正则亨矣。萃不以正其能亨乎?
《巽卦》
象曰:九五之吉,位正中也。〈程传〉九五之吉,以处正中也。得正中之道,则吉正中,谓无过不及。
《未济卦》
象曰:九二贞吉,中以行正也。〈大全〉云峰胡氏曰:程子云正有不中,中无不正,此曰以中,故得正易之大义也。
《书经》《虞书·大禹谟》
任贤勿贰,去邪勿疑。〈蔡传〉任贤以小人閒之,谓之贰;去邪不能果断,谓之疑。〈大全〉朱子曰:贤者、邪者、正者,若是自家身心颠倒,便会以不贤为贤,以邪为正,何以任之去之哉?
《管子》《权修》
凡牧民者,欲民之正也;欲民之正,则微邪不可不禁也;微邪者,大邪之所生也;微邪不禁,而求大邪之无伤国,不可得也。《晏子》《问下》
叔向问晏子曰:正士之义,邪人之行,何如?晏子对曰:正士处势,临众不阿私行。于国足养而不忘,故通则事上,使恤其下;穷则教下,使顺其上。事君尽礼,行忠不正,爵禄不用,则去而不议,其交友也。论身议行,不为苟戚不同则疏而不悱不毁。进于君,不以刻民尊于国,故用于上则民安,行于下则君尊,故得众,上不疑其身,用于君不悖于行,是以进不丧亡,退不危身,此正士之行也。邪人则不然,用于上则虐民,行于下则逆上,事君苟进不道忠,交友苟合不道行,持谀巧以正禄,比奸邪以厚养,矜爵禄以临人,夸礼貌以华不任。于上则轻议不笃,于友则好诽,故用于上则民忧,行于下则君危。是以其事君近于罪,其交友近于患,其得上辟于辱,其为生偾于刑,故用于上则诛,行于下则弑,是故交通则辱生,患则危,此邪人之行也。《淮南子》《诠言训》
圣人胜心,众人胜欲。君子行正气,小人行邪气。内便于性,外合于义,循理而动,不系于物者,正气也。重于滋味,淫于声色,发于喜怒,不顾后患者,邪气也。邪与正相伤,欲与性相害,不可两立。一植一废。故圣人损欲而从事于性。《说山训》
众曲不容直,众枉不容正,故人众则食狼,狼众则食人。欲为邪者,必相明正;欲为曲者,必相达直。公道不立,私欲得容者,自古及今,未尝闻也。《刘向·说苑》《臣术》
人臣之术,顺从而复命,无所敢专,义不苟合,位不苟尊;必有益于国,必有补于君;故其身尊而子孙保之。故人臣之行有六正六邪,行六正则荣,犯六邪则辱,夫荣辱者,祸福之门也。何谓六正六邪。六正者:一曰萌牙未动,形兆未见,昭然独见存亡之机,得失之要,预禁乎不然之前,使主超然立乎显荣之处,天下称孝焉,如此者圣臣也。二曰虚心白意,进善通道,勉主以礼谊,谕主以长策,将顺其美,匡救其恶,功成事立,归善于君,不敢独伐其劳,如此者良臣也。三曰卑身贱体,夙兴夜寐,进贤不解,数称于往古之德行事以厉主意,庶几有益,以安国家社稷宗庙,如此者忠臣也。四曰明察幽,见成败早,防而救之,引而复之,塞其閒,绝其源,转祸以为福,使君终以无忧,如此者智臣也。五曰守文奉法,任官职事,辞禄让赐,不受赠遗,衣服端齐,饮食节俭,如此者贞臣也。六曰国家昏乱,所为不道,然而敢犯主之颜面,言主之得失,不辞其诛,身死国安,不悔所行,如此者直臣也,是为六正也。六邪者:一曰安官贪禄,营于私家,不务公事,怀其智,藏其能,主饥于论,渴于策,犹不肯尽节,容容与世浮沈上下,左右观望,如此者具臣也。二曰主所言皆曰善,主所为皆曰可,隐而求主之所好即进之,以快主耳目,偷合苟容与主为乐,不顾其后害,如此者谀臣也。三曰中实颇险,外容貌小谨,巧言令色,又心嫉贤,所欲进则明其美而隐其恶,所欲退则明其过而匿其美,使主妄行过任,赏罚不当,号令不行,如此者奸臣也。四曰智足以饰非,辩足以行说,反言易辞而成文章,内离骨肉之亲,外妒乱朝廷,如此者谗臣也。五曰专权擅势,持招国事以为轻重于私门,成党以富其家,又复增加威势,擅矫主命以自贵显,如此者贼臣也。六曰谄言以邪,坠主不义,朋党比周,以蔽主明,入则辩言好辞,出则更复异其言语,使白黑无别,是非无閒,伺候可推,而因附然,使主恶布于境内,闻于四邻,如此者亡国之臣也,是谓六邪。贤臣处六正之道,不行六邪之术,故上安而下治,生则见乐,死则见思,此人臣之术也。
《周子通书》《慎动》
动而正,曰道。〈注〉动之所以正,以其合乎众所共由之道也。
周而和,曰德。
用之所以和,以其得道于身,而无所待于外也。
匪仁,匪义,匪礼,匪智,匪信,悉邪也。
所谓道者,五常而已。非此,则其动也邪矣。
邪动,辱也;甚焉,害也。
无得于道,则其用不和矣。
故君子慎动。
动必以正,则和在其中矣。
《邵子·皇极经世》《观物内篇》
天与人相表里。天有阴阳,人有邪正,邪正之由系乎上之所好也:上好德则民用正,上好佞则民用邪,邪正之由有自来矣。虽圣君在上,不能无小人,是难其为小人;虽庸君在上,不能无君子,是难其为君子。自古圣君之盛,未有如唐尧之世,君子何其多耶。时非无小人也,是难其为小人也,故君子多也。所以虽有四凶,不能肆其恶。自古庸君之甚,未有如殷纣之世,小人何其多耶。时非无君子也,是难其为君子也,故小人多也。所以有三仁,不能遂其善。《朱子全书》《答吕一道》
大凡论学当先辨其所趋之邪正,然后可察其所用之能否。苟正矣,虽其人或不能用,然不害其道之为可用也。如其不正,则虽有管仲晏子之功,亦何足以称于圣贤之门哉?且古之君子所以汲汲于学者,不为其终有异于物而勤,故亦不为其终无异于物而肆也。不为其有名而劝,故亦不为其无名而沮也,不为其有利而为,故亦不为其无利而止也。是其设心盖傥然一无有所为者,独以天理当,然而吾不得不然耳。邪正部艺文一
《疾邪赋》汉·赵壹
伊五帝之不同礼,三王亦又不同乐,数极自然变化,非是故相反駮。德政不能救世溷乱,赏罚岂足惩时清浊。春秋时祸败之始,战国愈复增其荼毒。秦、汉无以相踰越,乃更加其怨酷。宁计生民之命,唯利己而自足。于兹迄今,情伪万方。佞谄日炽,刚克消亡。舐痔结驷,正色徒行。妪名势,抚拍豪强。偃蹇反俗,立致咎殃。捷慑逐物,日富月昌。浑然同惑,孰温孰凉。邪夫显进,直士幽藏。原斯瘼之攸兴,实执政之匪贤。女谒掩其视听兮,近习秉其威权。所好则钻皮出其毛羽,所恶则洗垢求其瘢痕。虽欲竭诚而尽忠,路绝险而靡缘。九重既不可启,又群吠之狺狺。安危亡于旦夕,肆嗜欲于目前。奚异涉海之失柁,积薪而待然。荣纳由于闪榆,孰知辨其蚩妍。故法禁屈挠于势族,恩泽不逮于单门。宁饥寒于尧舜之荒岁兮,不饱煖于当今之丰年。乘理虽死而非亡,违义虽生而匪存。有秦客者,乃为诗曰:河清不可俟,人命不可延。顺风激靡草,富贵者称贤。文籍虽满腹,不如一囊钱。伊优北堂上,肮脏倚门边。鲁生闻此辞,系而作歌曰:势家多所宜,咳唾自成珠。被褐怀金玉,兰蕙化为刍。贤者虽独悟,所困在群愚。且各守尔分,勿复空驰驱。哀哉复哀哉,此是命也夫。《屏奸佞》唐·李翱
臣闻孔子远佞人言,不可以共为国也。凡自古奸佞之人可辨也,皆不知大体,不怀远虑,务于利己,贪富贵固荣宠而已矣。必好甘言,谄辞以希人主之欲,主之所贵,因而言之;主之所怒,因而罪之;主好利则献蓄聚敛剥之计;主好声色则开妖艳郑卫之路;主好神仙则通烧炼变化之术。望主之色,希主之意,承主之言,而奉承之。人主悦其不违于己,因而亲之,以至于事失,怨生而不闻也。若事失怨生,而不闻其危也深矣。自古奸邪之人,未有不如此者也。然则虽尧舜为君,稷契为臣,而杂之以奸邪之人,则太平必不可兴,而危事潜生矣。所谓奸邪之臣者,荣夷公费无极,太宰嚭、王子兰、王凤、张禹、许敬宗、李义府、李林甫、卢杞、裴延龄之比是也。奸佞之臣,信用大则亡国小,则坏法度而乱生矣。今之语者,必曰知人邪,正是尧舜之所难也。焉得知其邪佞而去之耶?臣以为察奸佞之人亦有术焉,主之所欲皆顺不违,又从而承奉先后之者,此奸佞之臣也。不去之,虽用稷契为相,不能以致太平矣。故人主之任奸佞,则耳目壅蔽,则过不闻,而忠正不进矣。臣故曰屏奸佞而不近,则视听聪明。《蒙以养正赋》宋·范仲淹
蒙者处晦而弗曜,正者居中而弗群,守晦蒙而靡失,养中正而可分。处下韬光允谓含章之士,居上弃智斯为抱一之君,圣人以说彼易文授诸君子,考其在蒙之象,得此养正之理,浑兮若浊,下民无得而称焉。闇然而彰,圣功亦在其中矣。是以不伐其善,罔耀其能,惟朴素而自守。又浚哲而曷矜,故知我者谓我愚不可及,不知我者谓我智不足称。务实去华,育德之方斯在反听收视,养恬之义相应,故得悔吝不生,纯和自履,隐其明而若昧,保其终而如始。至贤者孟子在养素而弗违,亚圣者颜生性如愚而有以是知蒙正相养,圣贤是崇,欲求乎不失其正,必在乎受之以蒙。石蕴玉而外质,蚌含珠而内融,天地何言,育物之功潜用,龙蛇处蛰存身之道不穷。其或谋画为先,聪明自广。不务,淳淳而处;每思,察察而往,则彼蒙也丧乎,其真此正也失其所养,曷若我知白守黑?老氏之教,宁忘用晦而明,箕子之风不爽至矣哉。正之在斯养亦宜其蕴,道德而不衒,岂祸福之能随?志士体之而修身,素履无失;圣人执之而行,化赤子焉。知乃有修辞立诚,穷理尽性,常默默以存志,将乾乾而希圣,庶几进退之閒,保君子之中正。《春秋定天下之邪正》苏轼
为《谷梁》者曰:成天下之事业,定天下之邪正,莫善于《春秋》。请因其说而极言之。夫《春秋》者,礼之见于事业者也。孔子论三代之盛,必归于礼之大成,而其衰,必本于礼之渐废。君臣、父子、上下,莫不由礼而定其位。至以为有礼则生,无礼则死。故孔子自少至老,未尝一日不学礼而不治其他。以之出入周旋,乱臣彊君莫能加焉。知天下莫之能用也,退而治其纪纲条目,以遗后世之君子。则又以为不得亲见于行事,有其具而无其施设措置之方,于是因鲁史记为《春秋》,一断于礼。凡《春秋》之所褒者,礼之所与也,其所贬者,礼之所否也。《记》曰:礼者,所以别嫌、明微、定犹豫也。而《春秋》一取断焉。故凡天下之邪正,君子之所疑而不能决者,皆至于《春秋》而定。非定于《春秋》,定于礼也。故太史公曰:《春秋》者,礼义之大宗也。为人君父而不知《春秋》者,前有谗而不见,后有贼而不知。为人臣子而不知《春秋》者,守经事而不知其宜,遭变事而不知其权。夫礼义之失,至于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其意皆以为善为之,而不知其义,是以被之空言而不敢辞。夫邪正之不同也,不啻若黑白。使天下凡为君子者皆如颜渊,凡为小人者皆如桀蹠,虽微《春秋》,天下其孰疑之。天下之所疑者,邪正之閒也。其情则邪,而其迹若正者有之矣。其情以为正,而不知其义以陷于邪者有之矣。此《春秋》之所以丁宁反覆于其閒也。宋襄公,疑于仁者也。晋荀息,疑于忠者也。襄公不修德,而疲弊其民以求诸侯,此其心岂汤武之心哉。而独至于战,则曰不禽二毛,不鼓不成列。非有仁者之素,而欲一旦窃取其名以欺后世,苟《春秋》不为正之,则世之为仁者,相率而为伪也。故其书曰:冬十一月乙巳朔,宋公及楚人战于泓,宋师败绩。《春秋》之书战,未有若此其详也。君子以为其败固宜,而无有隐讳不忍之辞焉。荀息之事君也,君存不能正其违,殁又成其邪志而死焉。荀息而为忠,则凡忠于盗贼、死于私昵者皆忠也,而可乎。故其书曰:及其大夫荀息。不然,则荀息、孔父之徒也,而可名哉。《论王安石邪说疏》杨时
蔡京用事二十馀年,蠹国害民几危宗社,人所切齿。而论其罪者,莫知其所本也。盖京以继述神宗为名实,挟王安石以图身利,故推尊安石,加以王爵,配餐孔子庙庭。今日之祸,实安石有以启之,谨按安石挟管商之术,饰六艺以文奸言,变乱祖宗法度,当时司马光已言其为害,当见于数十年之后,今日之事若
合符契。其著为邪说,以涂学者耳目,而败坏其心术者,不可缕数,姑即一二事明之。昔神宗尝称美汉文,惜百金以罢露台,安石乃言陛下若能以尧舜之道治天下,虽竭天下以自奉不为过。守财之言,非正理,曾不知尧舜茅茨土阶,禹曰克俭于家则竭天下以自奉者,必非尧舜之道。其后王黼以应奉花石之事,竭天下之力,号为享上实。安石有以倡之也,释凫鹥守成之诗于末章,则谓以道守成者。役使群众泰而不为骄,宰制万物费而不为侈,孰弊?弊然以爱为事诗之所言正谓能持盈,则神祇祖考安乐之而无后艰尔。自古释之者,未有泰而不为骄,费而不为侈之说也,安石独倡为之说以启人主之侈心。后蔡京辈轻费妄用,以侈靡为事。安石邪说之害如此,伏望追夺王爵,明诏中外,毁去配享之像,使邪说淫辞不为学者之惑。
《论邪正》刘敞
臣伏以驭臣之道,在分别邪正,正臣当亲而近之,邪臣当疏而远之。至于天下之人,亦皆以此窥朝廷,若正臣聚于朝,则奸雄屏息,治平可望;若邪臣聚于朝,则侥倖竞进,倾败可待,二者不可不深察也。臣伏睹朝廷太平积久,贤能众多,然其閒邪正亦杂有之。或爱君忧国,非公正不发愤;或朋党比周,背公树私,亦有循默自守不能为善,又不敢为恶陛下,临御三十馀年矣。以上圣之姿,监群下所为,固无遁形,固无隐情,然犹可戒谨者,在此而已。凡正臣常难进而易退,邪臣常易进而难退,何以言之?正臣者唯义所在,言则逆君之耳,是所以难进也;言或不同不欲自显,因事而去是所以易退也。邪臣者唯利所在,言则逢君之欲,是所以易进也;行虽恶,不顾礼义,名虽丑,不知愧耻,患失之耳,是所以难退也。此两臣者,愿陛下参伍观之,毋使当亲者疏,当疏者亲,则朝廷尊荣而社稷安矣。近者翰林侍读学士吕溱、枢密直学士蔡襄继出典郡,今又闻御史中丞孙抃、翰林学士欧阳修、知制诰贾黯、翰林韩绛并乞补外,此其等人皆有直质无留心,议论不阿,执政有益,当世者也诚不宜许之,使四方有以窥朝廷,而奸佞侥倖之雄因而竞起,此则分别邪正之一端也。臣以孤拙沗官侍从,日夜思维,无以少裨聪明,恐陛下忽于正臣之易退,而忘左右前后直道之容也。不胜其愚,谨献所闻,唯赐采择之。《邪箴》明·王祎
人心不同,有如其面,面则易知,心实难见。心之奸邪,阴运潜变,审之察之,贵在能断。秦斯岂诈,唐杞非谀,欺君误国,面是心殊,此而弗辨,国家沦胥,知人则哲,钦哉圣谟。邪正部艺文二〈诗〉
《邪正吟》宋·邵雍
贤人好正,奸人好邪。好邪则竞,好正则和。邪正部纪事
《汉书·贾谊传》:谊,雒阳人也。年少,颇通诸家之书。文帝拜谊为梁怀王太傅。是时,匈奴彊,侵边。天下初定,制度疏阔。诸侯王僭儗,地过古制,淮南、济北王皆为逆诛。谊数上疏陈政事,其大略曰:昔者成王幼在襁褓之中,召公为太保,周公为太傅,太公为太师。保,保其身体;傅,傅之德义;师,导之教训:此三公之职也。于是置三少,皆上大夫也,曰少保、少傅、少师,是与太子宴者也。故乃孩提有,三公、三少固明孝仁礼义以道习之,逐去邪人,不使见恶行。于是皆选天下之端士孝弟博闻有道术者以卫翼之,使与太子居处出入。故太子乃生而见正事,闻正言,行正道,左右前后皆正人也。夫习与正人居之,不能毋正,犹生长于齐不能不齐言也;习与不正人居之,不能毋不正,犹生长于楚之地不能不楚言也。天下之命,悬于太子;太子之善,在于早谕教与选左右。左右正,则太子正矣,太子正而天下定矣。书曰:一人有庆,兆民赖之。此时务也。《晋书·罗宪传》:宪兄子尚,善属文。荆州刺史王戎以尚及刘乔为参军。太康末,为梁州刺史。及赵廞反于蜀,尚表曰:廞非雄才,必无所成,计日听其败耳。乃假尚节为平西将军、益州刺史、西戎校尉。性贪,少断,蜀人言曰:尚之所爱,非邪则佞;尚之所憎,非忠则正。富拟鲁卫,家成市里;贪如豺狼,无复极已。《幸灵传》:时高悝家有鬼怪。适值灵,乃要之。灵至门,见符索甚多,谓悝曰:当以正止邪,而以邪救邪,恶得已乎。并使焚之,惟据轩小坐而去,其夕鬼怪即绝。《北齐书·邢峙传》:峙,字士峻。天保初,郡举孝廉,授四门博士,迁国子助教,以经入授皇太子。峙方正仁厚,有儒者之风。厨宰进太子食,有菜曰邪蒿,峙命去之,曰:此菜有不正之名,非殿下所宜食。显祖闻而嘉之,赐以被褥缣纩。
《唐书·苏世长传》:大业末,世长为都水少监,高祖与之旧。洛阳平,归帝。帝释之。授玉山屯监。帝嘲曰:何名长而意之短,口正而心之邪。世长曰:名长意短,诚如圣旨。口正心邪,不敢奉诏。昔窦融以河西降汉,十世侯之;臣举南山以归,唯蒙屯监。帝悦,拜谏议大夫。《隋唐嘉话》:贞观中,西域献胡僧咒,术能死生人,太宗令于飞骑中拣壮勇者试之,如言而死,如言而生,帝以告太常卿傅奕,奕曰:此邪法也,臣闻邪不犯正,若使咒臣,必不得行。帝召僧咒奕,奕对之,初无所觉,须臾胡僧忽然自倒,若为所击者,便不复苏。
《辽史·王鼎传》:鼎宰县时,憩于庭,俄有暴风举卧榻空中。鼎无惧色,但觉枕榻俱高,乃曰:吾中朝端士,邪无干正,可徐置之。须臾,榻复故处,风遂止。
《名臣言行录》:庆历閒,上与执政论及朋党事,范仲淹对曰:方以类聚,物以群分,自古邪正在朝,未尝不各为一党,不可禁也。在圣鉴辨之耳,诚使君子相朋为善,其于国家何害。
王岩叟拜枢密直学士,佥书枢密院事,逊谢而进曰:陛下听政以来,纳谏从善,务合人心,所以朝廷清明,天下安静,愿信之勿疑,守之勿失,则宗社千万世之福也。用人之际,望更加审察,邪正难辨,辨之少差,治乱所系。又少进曰:陛下今日进圣学者正欲理会邪正两字。正人在朝,则朝廷安,人君无过举,天下平治。邪人一进,则朝廷便有不安之象,非谓一人,便能如此,乃其类应之者众,上下蒙蔽,人无由得知,不觉养成祸患尔。二圣深然之,又进曰:或闻有以君子小人参用之说,告陛下者,不知果有之否?此乃欲深误陛下也。自古君子小人无参用之理,圣人唯说君子在内,小人在外,则成泰;小人在内,君子在外,则成否。君子既进,小人不能与君子同事,自然不得亲近小人,既进君子,不肯与小人争进,自然稍稍引去,君子与小人竞进,则危乱之机也,此际不可不察,幸陛下常用心于此。
《宋史·邵伯温传》:徽宗,以日食求言。伯温上书累数千言,大要欲复祖宗制度,辨宣仁诬谤,解元祐党锢,分君子小人,戒劳民用兵,语极恳至。宣仁太后之谤,伯温既辨之,又著书名《辨诬》。后崇宁、大观閒,以元符上书分邪正等,伯温在邪等中,以此书也。
《闻见前录》:长安百姓安民以镌字为业,多收隋唐铭志墨本,亦能篆教其子以儒学。崇宁初,蔡京、蔡卞为元祐奸党籍上皇亲书刻石立于文德殿门,又于天下州治厅事,长安当立,召安民刊字,民辞曰:民愚人,不知朝廷立碑之意,但元祐大臣如司马相公者,天下称其正直,今谓之奸邪,民不忍镌也。府官怒欲罪之。民曰:被役不敢辞,乞不刻,安民镌字于碑,恐后世并以为罪也。呜呼!安民者,一工匠耳,尚知邪正畏过,贤于士大夫远矣!
《王阳明传习录》:问:有人夜怕鬼者,奈何?先生曰:只是平日不能集义而心,有所歉,故怕。若素行合于神明,何怕之有?曰:正直之鬼不须怕,恐邪鬼,不管人善恶,故未免怕。先生曰:岂有邪鬼能迷正人乎?只此一怕,即是心邪,故有迷之者,非鬼迷也。
《明外史·韩爌传》:爌先后作相,老成慎重。引正人,抑邪党,天下称其贤。
《顾佐传》:佐守正嫉邪,人敬惮之。每旦趋朝,小憩外庐,立双藤外。百僚过者,皆折旋避之。
邪正部杂录
《文子·微明篇》:老子曰:以政教化其势易而必成以邪教化其势难而必败《荀子·儒效篇》:儒者虽穷困冻馁,必不以邪道为贪。《韩子·解老篇》:骄心生,则行邪僻而动弃理。行邪僻,则身死;动弃理,则无成功。
《淮南子·齐俗训》:人之性无邪,久湛于俗则易,易而忘本,合于若性。
《泛论训》:孔子诛少正卯而鲁国之邪塞;子产诛邓析,而郑国之奸禁。
《说苑·权谋篇》:权谋有正有邪;君子之权谋正,小人之权谋邪。夫正者,其权谋公,故其为百姓尽心也诚;彼邪者,好私尚利,故其为百姓也诈。
《潜夫论·慎微篇》:积正不倦,必生节义之志;积邪不止,必生暴弑之心。
《抱朴子·嘉遁篇》:正进则邪凋。
《崇教篇》:无学术,则安能见邪正之真伪?
《渔樵问答》:樵者问渔者曰:人所谓才者有利焉有害焉者何也?渔者曰:才一也,利害二也。有才之正者,有才之不正者,才之正者利乎人而及乎身者也,才之不正者利乎身而害乎人者也。
《祛疑说·邪正篇》:人惟一觉性耳。觉之一字,可以断疑情,祛邪妄,一杂乱,返真。常人苟气宇清明,心神虚爽,邪魅何从而入?惟其昏扰浊乱自生,颠倒见解,故外邪客气乘之。然外邪客气即我之颠倒见解而已,非外来也。由内不自正,故曰外邪,心无所主,故曰客气,当知觉性易昏,惟诚以养之,则明定以持之,则清清明之极,道乃可成。尽敬事神,不若还以事其性,天之神也。
《省心录》:财不难聚也,取予当则富足;国不难治也,邪正辨则丕平;风不难化也,自上及下而风行;俗不难革也,自迩及远而俗变。
邪正者,治乱之本;赏罚者,治乱之具。举正错邪,赏善罚恶,未有不治者。邪正相杂,赏罚不当,求治难矣。天下有正道,邪不可干,以邪干正者,国不治。
近世士大夫多为子弟所累,是溺于爱而甘受其谤,殊不知父当不义,圣人犹许争子,子弟不肖而不能正,是纳于邪而不知义方之训也。父兄之罪大矣,大则治乱邪正,小则昼夜生死皆反手耳。反邪则正,反乱则治,反夜则昼,反死则生,岂可犹豫、苟且而为之?
耳虽闻,目不亲见者,不可从而言之,流言可以惑众,若文其言,而贻后世,恐是非邪正失实。
巧拙部总论
《书经》《周书·周官》
作德,心逸,日休,作伪,心劳,日拙。〈蔡传〉作伪则掩护不暇故心劳而著其拙矣。
《列子》《周穆王》
造物者其巧妙,其功深,固难穷难终。因形者其巧显,其功浅,故随起随灭。《庄子》《胠箧》
毁绝钩绳而弃规矩,攦工倕之指,而天下始人有其巧矣。故曰:大巧若拙。《达生》
颜渊问仲尼曰:吾尝济乎觞深之渊,津人操舟若神。吾问焉,曰:操舟可学邪。曰:可。善游者数能。若乃夫没人,则未尝见舟而便操之也。吾问焉而不吾告,敢问何谓也。仲尼曰:善游者数能,忘水也。若乃夫没人之未尝见舟而便操之也,彼视渊若陵,视舟之覆,犹其车却也。覆却万方陈乎前而不得入其舍,恶往而不暇。以瓦注者巧,以钩注者惮,以黄金注者殙。其巧一也,而有所矜,则重外也。凡重外者内拙。《尹文子》《大道上》
为善使人不能得从,此独善也;为巧使人不能得从,此独巧也。未尽善巧之理,为善与众行之,为巧与众能之,此善之善者、巧之巧者也。所贵圣人之治,不贵其独治贵其能,与众共治;贵工倕之巧,不贵其独巧,贵其能与众共巧也。《徐干·中论》《慎所从》
巧者常胜拙者,常负其势然也,此谓中主之听也。至于闇君,则不察辞之巧拙也。二策并陈,而从其致己之欲者,明君不察辞之巧拙也。二策并陈,而从其致己之福者。
巧拙部艺文一
《大巧若拙赋》〈以随物成器巧在乎中为韵〉唐·白居易
巧之小者,有为可得而窥;巧之大者,无朕不可得而知,盖取之于巽,受之以随,动而有度,举必合规,故曰大巧若拙,其义在斯。若乃抡材于山,审器于物,将务乎?心匠之忖度不在乎手泽之剪拂,故为栋者任其自天,而端为轮者取其因地而屈其工也。于物无情,其正也;于法有程,既游艺而功立。亦居肆而事成大小存乎目,击材无所弃用,舍在于指顾,物莫能争,然后任道弘用,随形制器,信无为而为,因所利而利,不凝滞于物,必简易于事,岂朝疲而夕倦,庶日省而月试,知大巧之有成见,庶物之无弃。然则比其义,取其类,亦犹善为政者。物得其宜,能官人者,才适其位,嘉其尺度。有则绳墨无挠工,非剞劂自得,不矜之能器。
靡雕锼,谁识无心之巧,众谓之拙。以其因物不改,我谓之巧,以其成功不宰不改,故物全不宰,故功倍遇以神也。郢匠之术,攸同合乎道焉。老氏之言,斯在噫。舟车器异,杞梓材殊,罔枉枘以凿,罔破圆为觚,必将考广狭以分寸,定刓方以规模,则物不能以长短,隐材不能以曲直,诬可谓艺之要,道之枢,是谓心之术也,岂虑手之伤乎?且夫大明若蒙,大盈若冲,是以大巧弃其末工,则知巧在乎不违天真,非役神于木。人之内巧在乎无枉物性,非劳形于棘猴之中,若然者,岂徒于般尔之辈骋伎而校功哉?
《拙赋》
宋·周敦颐或谓予曰:人谓子拙。予曰:巧,窃所耻也,且患世多巧也。喜而赋之:巧者言,拙者默;巧者劳,拙者逸;巧者贼,拙者德;巧者凶,拙者吉。呜呼。天下拙,刑政彻。上安下顺,风清弊绝。
《拙斋记》张栻
盱江曾节夫以拙名其斋,而请予为之记。予喟然而叹曰:士病于不拙也久矣。文采之衒而声名之求,知术之滋而机巧之竞,争先以相胜诡遇以幸得,而俗以益薄,士病于不拙也久矣,顷者始见吾子望乎容止退。然若不安听乎言辞呐,然若不足意吾子之不驰,骛于斯世也。己而旋观乎吾子之为,则处己也,介而接物也。严又有以知吾子之能自守也。今以拙名斋,抑子之志如此,而何以予之记为?虽然子之求于予也,冀予言之,可以辅仁也,抑以子之质之美,予亦有望焉?请试为子言之也。予闻之义理之本于天者,至精而无穷;气禀之存乎人者,虽美而有限。伊欲究夫无穷而化其有限,舍学何以哉?虽然所为进学之方,则亦有道矣,古之人于此,盖终焉。若升高之必自下,若陟遐之必自迩,此其用力,岂苟然而已哉?予又病夫学者之不拙也,旁窥而窃取,耳受而口传,恃亿度而凿空虚;难之不图而惟获之计;序之不循而惟志之必;久之不务而惟速之欲。若是而欲有诸其躬也,难矣,予是以病夫学者之不拙也。稽诸洙泗之门,子之家,子舆非百世师乎?圣人始以鲁称之。而其于
是道,终以鲁得之,所谓三省其身,自反而缩,与夫动容貌、正颜色、出辞气,皆其平日所为用力者也。战兢临履至于启手足之际,而后以为知免一箦之未止犹不敢安,其终其学之有始有卒几于圣,而全其天,盖如此,谓于是道以鲁得之,非耶?由予前所言士病于不拙者,吾子既无是之患矣,由于后所言病夫学者之不拙者,吾子其率是以勉之哉。请无他求,以子之家子舆为标准而从事焉,其可矣。若夫安其所已能而倦其所未进,则为拘于有限而息乎无穷,是拙之流生害也,吾子其必不然矣。
《拙轩赋》金·赵秉文
宣抚移剌公筑室于私第,榜之日,以告閒閒居士,曰:余有拙病,似愚而强,矫矫亢亢,踽踽凉凉。人皆喜圆,己独喜方,将适东溟,顾登太行,将之旸谷,反走寒乡。鬼笑揶揄,人怒中伤。神医不能疗蓍,蔡不能详,且子以为何如可愈而康也?居士曰:拙者自拙,吾不知其短;巧者自巧,吾不知其长。或善宦而九卿,或白首而潜郎。以俗观之,有窳有良;以道观之,孰否孰臧?较荣枯于瞬息,等一梦于黄粱,神龟曳尾,大胜刳肠,汉阴抱瓮,焉知泆汤?蜂以蜜,而割蚌以珠,而戕锢桓山之石,岂若鹑衣之负朝?阳忆上蔡之犬,何如羊裘之钓沧浪?天道茫茫,何有何亡?老龟不烂,祸延枯桑。鲁酒味薄,邯郸被殃。吉凶无朕,智不能量。鄙夫自私,虱处裈裆。达人大观,物我两忘。纵心浩然,与道翱翔。言未既,公笑曰:余病良已谢,夫子之愈膏肓也。《拙庵记》宋濂
京口徐君德敬为中书管勾,居京师,处一室,不垩不华,仅禦风雨。环庋图书,置榻其中,每退食,即徒步归宴。坐诵古人书,宾客不,交请托不通,自号曰拙庵。袭封衍圣公,鲁国孔侯希学书拙庵字以遗之,德敬复徵文于余,余天下之拙者也,德敬岂若余之拙乎?世之人,舌长且圆,捷若转丸,恣谈极吐,如河出昆崙而东注;适宜中理,如斧断木炭就火,猱援木以升,兔走圹而攫之以鹘也。其巧于言也,如此余则不能。人问以机,谢以不知;人示以秘,瞪目顾视,莫达其旨。人之所嘉,余纵欲语,舌大如杵不可以举,闻人之言,汗流颡泚;人之所讳,余不能止,开口一发,正触禁忌,人皆骇笑。余不知耻,余言之拙,海内无二,他人有识,洞察纤微,揭首知尾,问白意缁,未入其庭已觇其形,始瞷其貌已尽其肺肝,而究其蕴奥,福来荧荧,出身以承祸,方默默预防而避匿,其巧于识也。如此,余梦梦不知,愦愦无所思。人之笑吾,吾以为喜;人之怒吾,吾径情而直。趍网罗当前,吾以为织丝;虎豹在后,吾以为犬狸。吾识之拙,当为举世师,此者乃吾所大拙,其馀痴经戆纬,错综纷披,良平不能策其数,游夏不能述以辞,德敬岂有之乎?然吾亦有不拙者,圣人既没,千载至今,道存于经,岳海崇深,茫乎无涯,窅乎无涂,众人游其外而不得其内,舐其肤而不味其腴,吾则搜摩刮剔,视其轨而足其迹,入孔孟之庭而承其颜色,斯不谓之巧不可也。生民之叙有政有纪,离为六府,合为三事。周公既亡,本摧末弊,秦刻汉驳,而世以不治,吾握其要而举之,爬肠择颣,取巨捐细,德修政举,礼成乐备,广厦细旃,每资之以献替。吾于斯艺,虽管仲复生,犹将扼其吭而鞭其背,是不谓之巧不可也,而德敬岂有是乎?盖人之所拙者必有所巧,有所巧者必有所拙,拙于今必巧于古,拙于诈必巧于智,拙于人者必巧于天。苏张巧于言而拙于道,孟子拙于遇合而巧于为圣人之徒,晁错号称智囊而拙于谋身,万石君拙于言语而为汉名臣。余诚乐吾之拙,盖将全,吾之天而不暇恤乎人也?今德敬居位处势,诵古人之言而以拙,自晦其殆,巧于天者欤?巧于智者欤?巧于古者欤?然则德敬之巧也大矣,过于人也远矣,爵禄之来有不可辞矣,乌可以不记。
《拙庵铭》徐芳
予壬午冬奉书,马素修先生自陈拙劣状,先生答书嘉许,且曰:今之人巧于谋利,拙于谋义;巧于谋名,拙于谋实;巧之害久矣。子能拙,予复何忧?予得书再拜,佩之。会先生殉甲申三月难,予因改号拙庵,既自勉,且终身不敢忘先生,遂为铭,铭曰:不能巧是以拙于焉,孑孑吾生之劣;既已拙不能巧于焉,浩浩吾师之道。天既生之师,复成之吾庵之名,孰能争之。
巧拙部艺文二〈诗〉
《方拙寮》〈次吕季克东堂九咏之一〉宋·朱熹
一室归来万事新,窗间横竹挂朝绅。九流未让圜居士,四海宁惭巧宦人。巧拙部纪事
《韩子·外储说》:墨子为木鸢,三年而成,蜚一日而败。弟子曰:先生之巧,至能使木鸢飞。墨子曰:吾不如车輗者巧也。用咫尺之木,不费一朝之事,而引三十石之任,致远力多,久于岁数。今我为鸢,三年成,蜚一日而败。惠子闻之曰:墨子大巧,巧为輗,拙为鸢。《汉书·晁错传》:错,颍川人也。孝文时,上言兵事,曰:自高后以来,陇西三困于匈奴矣,民气破伤,亡有胜意。今兹陇西之吏,赖社稷之神灵,奉陛下之明诏,和辑士卒,底厉其节,起破伤之民以当乘胜之匈奴,用少击众,杀一王,败其众而有大利。非陇西之民有勇怯,乃将吏之制巧拙异也。
《晋书·刘隗传》:隗伯父讷,有人伦鉴识。初入洛,见诸名士而叹曰:周弘武巧于用短,杜方叔拙于用长。《宋书·范泰传》:泰通率任心,虽在公言,不异私室,高祖甚赏爱之。然拙于为治,故不得在政事之官。迁护军将军,以公事免。
《范晔传》:晔外甥谢综,雅为晔所知,孔熙先家甚富足,始与综诸弟共博,故为拙行,以物输之。综等诸年少,既屡得物,乃引熙先与晔为数,晔又与戏,遂相与异常,申莫逆之好。
《衡阳文王义季传》:义季素拙书,上听使馀人书启事,唯自署名而已。
《张茂度传》:茂度子永涉猎书史,能为文章,善隶书,晓音律,骑射杂艺,触类兼善,又有巧思,益为太祖所知。纸及墨皆自营造。
《颜延之传》:延之子竣既贵重,权倾一朝,延之器服不改,宅宇如旧。常乘羸牛笨车,逢竣卤簿,即屏往道侧。又好骑马,遨游里巷,遇知旧辄据鞍索酒,得酒必颓然自得。尝语竣曰:平生不喜见要人,今不幸见汝。竣起宅,谓曰:善为之,无令后人笑汝拙也。
《南齐书·崔慰祖传》:慰祖为始安王抚军墨曹行参军,转刑狱,兼记室。遥光好棋,数召慰祖对戏,慰祖辄辞拙,非朔望不见也。
《唐书·阳城传》:城出为道州刺史。赋税不时,观察使数诮责。州当上考功第,城自署曰:抚字心劳,追科政拙,考下下。
《拙效传》:家有四钝仆,一名冬,一名东,一名戚,一名奎。余家狡狯之仆,往往得过,独四拙颇能守法。其狡狯者,相继逐去,资身无策,多不过一二年不免冻馁。而四拙以无过坐而衣食。主者谅其无他计,口而授之栗,唯恐其失所也。噫亦足以见拙者之效矣。
巧拙部杂录
《关尹子·一宇篇》:两人射相遇则巧拙见,两人奕相遇则胜负见,两人道相遇则无可示,无可示者无巧无拙,无胜无负。《三极篇》:世之愚拙者,妄援圣人之愚拙自解,殊不知圣人时愚时明,时巧时拙。
《司马子·断缘论》:或显德露,能求人保己;或遗问庆吊,以事往还;或假修隐逸,惟希升进;或酒食邀致,以望后恩。斯乃巧蕴机心以干时利,既非顺道深妨正业,凡此类例皆应绝之。
《真观论》:夫真观者,智士之先觉,能人之善察也。一餐一寐,俱为损益之源;一行一言,堪作祸福之本。虽则巧持其末,不若拙戒其本。
《荀子·议兵篇》:以桀诈桀,犹巧拙有幸焉。以桀诈尧,譬之:以卵投石,以指挠沸;若赴水火,入焉焦没耳。《韩非子·问辩篇》:砥砺杀矢而以妄发,其端未尝不中秋毫也,然而不可谓善射者,无常仪的也。设五寸之的,引十步之远,非羿、逄蒙不能必中者,有常也。故有常,则羿、逄蒙以五寸的为巧;无常,则以妄发之中秋毫为拙。
《吕氏春秋·荡兵篇》:古之贤王有义兵而无有偃兵。家无怒笞,则竖子婴儿之有过也立见;国无刑罚,则百姓之悟相侵也立见;天下无诛伐,则诸侯之相暴也立见。故怒笞不可偃于家,刑罚不可偃于国,诛伐不可偃于天下,有巧有拙而已矣。
《知度篇》:人主自智而愚人,自巧而拙人,若此则愚拙者请矣,巧智者诏矣。诏多则请者愈多矣。
《不二篇》:智者不得巧,愚者不得拙,所以一众也。《淮南子·兵略训》:今使两人接刃,巧拙不异,而勇士必胜者,何也。其行之诚也。
《刘子·阅武篇》:镆铘不为巧者锐而为拙者钝,然而巧以生胜拙而之负者,习与不习也。
《新论·知人篇》:公输之刻凤也,冠距未成,翠羽未树,人见其身者,谓之龙,鸱见其首者名曰鴮鸅,皆訾其丑而笑其拙。及凤之成,翠冠云耸,朱距电摇,锦身霞散,绮翮焱发,翙然一翥,翻翔云栋三日而不集,然后赞其奇而称其巧。
《论衡·儒增篇》:儒书称:鲁般、墨子之巧,刻木为鸢,飞之三日而不集。夫言其以木为鸢飞之,可也;言其三日不集,增之也。夫刻木为鸢以象鸢形,安能飞而不集乎。既能飞翔,安能至于三日。如审有机关,一飞遂翔,不可复下,则当言遂飞,不当言三日。犹世传言曰:鲁般巧,亡其母也。言巧工为母作木车马、木人御者,机关备具,载母其上,一驱不还,遂失其母。如木鸢机关备具,与木车马等,则遂飞不集。机关为须臾閒,不能远过三日,则木车等亦宜三日止于道路,无为径去以失其母。二者必失实者矣。
《抱朴子·嘉遁篇》:表拙示讷知止常足。
《后耳目志》:凡人伤巧则可悔之事多,伤拙则可悔之事少。
《张志和·图鬼篇》:千巧万拙,一生一灭,来不可阏,貌不可竭。
《苏辙上刘长安书》:惧天下之以吾辩而以辩弃我,以吾巧而以巧困我,故以拙养巧,以讷养辩。
《寓简》:古人谓事顺成而计工,曰天诱其衷;谓事大谬而谋拙,曰天夺其魄。然则一切得丧无非天也,计谋之工拙,天实使之,所谓人为者,特偶然耳。虽在人事,不得不尽要,是冥冥中自有主者存焉,毋以智巧为也。
《省心录》:人以巧胜天,天以直胜人。
小人诈而巧,似是而非,故人悦之者众;君子诚而拙,似迂而直,故人知之者寡。
《耄馀杂识》:有谓巧不如拙,明不如晦,动不如静,此谓不善处巧与明与动者言之,然伤于偏也。盍亦曰处巧若拙,处明若晦,处动若静者之不失之偏乎?故张子韶曰:三者皆去一不字。
《鸿苞·巧拙篇》:巧谓拙曰:吾之能磔阴阳,裂太寥,偷天日,万物芸芸跳吾掌中,是故鼓铸簸弄,飍勃窣,则帝无权矣。纵送浩劫,戏嬲灵荒,则神失位矣。拙曰:我将奴子。巧曰:以吾之能,何横不被?何竖不彻?何有于子蚁驱象乎?拙曰:子有万用,吾无一用,以无一用役万用,我将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