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参
第二百三十九卷:匈奴
匈奴一
- 原杜氏通典曰匈奴先祖夏后氏之裔曰淳维殷时奔北边至周末七国时而与燕赵秦三国为边邻 赵孝成王使李牧备匈奴善抚士卒以便宜置吏租皆入幕府为士卒费日杀牛享士习骑射谨烽火多间谍约曰匈奴有来入盗者但急自备敢捕者斩而匈奴每入烽火谨候辄入收保不敢战如是者数岁亦不亡失然匈奴以牧为怯虽赵兵亦以为吾将军怯边士皆曰不用赏赐愿得一战于是乃具选车得千三百乘骑万二千匹彀者十万 彀张也张弓弩也 悉勒习战大纵畜牧人众满野匈奴小入佯北不胜以数千人委之单于闻之率众悉入寇李牧张左右翼击大破之杀匈奴十馀万骑单于奔走十馀岁匈奴不敢近赵边城 秦灭六国使蒙恬收河南地以阴山为塞筑四十四县因边山险堑溪谷可缮者缮之起临洮至辽东万馀里匈奴单于曰头曼不胜秦北徙十馀年至秦乱诸秦所谪戍边者皆复去于是复稍渡河与中国界于故塞后为其太子冒顿以鸣镝射杀之而自立为单于 时秦二世元年 遂东袭西击南并楼烦白羊河南北侵燕代悉复收秦所使蒙恬所夺匈奴地者与汉关故河南塞至朝那肤施是时汉方与项羽相距中国罢于兵革故冒顿得自强控弦之士三十馀万单于姓挛鞮氏 按后汉书南单于比姓虚连鞮虽相记有异而其音相𩔖 其国称之曰撑犁孤涂单于匈奴谓天为撑犁谓子为孤涂单于者广大之猊也言其象天单于然也置左右贤王左右谷蠡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匈奴谓贤曰屠耆故常以太子为左屠耆王自左右贤王以下至当户大者万馀骑小者数千凡二十四长立号曰万骑其大臣皆世官呼衍氏兰氏 颜师古曰呼衍即今鲜卑姓呼延者是也兰姓今亦有之 其后有须卜氏此三姓其贵种也诸左王将居东方直上谷以东接濊貊朝鲜右王将居西方直上郡以西接氐羌而单于庭直代云中各有分地逐水草移徙而左右贤王左右谷蠡最为大国左右骨都侯辅政诸二十四长亦各自置千长百长行长什长裨小王相都尉当户且渠之属 沮渠姓盖本因此官 汉初定匈奴引兵南踰句注攻太原至晋阳下高帝自将兵往击之于是冒顿佯败走诱汉兵汉悉兵三十二万北逐之高帝先至平城步兵未尽到冒顿果出精兵三十馀万骑围高帝于白登七日高帝乃使使间厚遗阏氏冒顿遂引兵去汉亦罢归是时冒顿兵强数苦北边帝患之问刘敬敬曰天下初定士卒罢于兵革未可以武服也独可以计久远子孙为臣耳陛下诚能以长公主妻单于厚奉遗之彼知汉女送厚蛮夷必慕以为阏氏生子必为太子代立为单于冒顿在固为子婿死则外孙为单于岂曾闻孙敢与大父抗礼哉高帝使敬往结和亲之约是后冒顿常往来侵盗代地高帝患之乃使刘敬奉宗室女翁主为单于阏氏 诸王女曰翁主者言其父自主婚也 孝惠高后时冒顿寖骄乃为书使使遗高后词甚悖慢后大怒召丞相陈平樊哙季布等议之哙曰臣愿得十万众横行匈奴中问季布布曰哙可斩也前时匈奴围高帝于平城汉兵三十二万哙为上将军不能解围天下歌之曰平城之下亦诚苦七日不食不能彀弩今歌吟之声未绝伤痍者甫起而哙欲摇动天下妄言以十万众横行是面谩也高后曰善令大谒者张泽报书卑辞谢之冒顿得书复使使来谢曰未尝闻中国礼义陛下幸而赦之因献马遂和亲 文帝苦匈奴为患数闻赵将李齐之贤时赵人冯唐为郎中署长帝因问唐曰父老知之乎唐曰齐尚不如廉颇李牧之为将也臣大父言李牧之为赵将居边军士之租皆自用飨士赏赐决于外不从中覆委任而责成功故李牧乃得尽其智能今臣窃闻魏尚为云中守军市租尽以给士卒出私养钱五日一杀牛以飨宾客军吏舍人是以匈奴远避不近云中之塞常一入尚帅车骑击之所杀甚众坐上功差六级陛下下之吏削其爵罚作之由此言之陛下虽得李牧不能用也文帝说是日令唐持节赦魏尚复以为云中守而拜唐为车骑都尉主中尉及郡国车士 车战之士 军臣单于立岁馀匈奴复绝和亲大入上郡云中所杀掠甚众于是汉置三将军军长安西细柳渭北棘门霸上是时匈奴强数寇边上发兵以禦之太子家令晁错上言兵事曰自高后以来匈奴三入陇西攻城屠邑殴掠畜产民气破伤无有胜意今兹陇西之吏和辑士卒起破伤之民以当乘胜之匈奴用少击众杀一王败其众而有大利非陇西之民有勇怯乃将吏之制巧拙异也故兵法曰有必胜之将无必胜之民繇此观之安边境立功名在于良将不可不择也臣又闻以蛮夷攻蛮夷中国之形也今匈奴地形技艺与中国异上下山坂出入溪涧中国之马弗与也险道倾侧且驰且射中国之骑弗与也风雨罢劳饥渴不困中国之人弗与也此匈奴之长技也若夫平原易地轻车突骑则匈奴之众易挠乱也劲弩长戟射疏及远则匈奴之弓弗能格也坚甲利刃长短相杂游弩往来什伍俱前则匈奴之兵弗能当也材官驺发矢道同的则匈奴之革笥木荐弗能支也下马地斗剑戟交接去就相薄则匈奴之足弗能给也此中国之长技也匈奴之长技三中国之长技五陛下又兴数十万之众以诛数万之匈奴众寡之计以一击十之术也今义渠来归义者其众数千饮食长技与匈奴同可赐之坚甲絮衣劲弓利矢益以边郡之良骑令明将能知其习俗和辑其心者以陛下之明约将之即有险阻以此当之平地通道则以轻车材官制之两军相为表里各用其长技衡加之以众此万全之术也文帝嘉之乃赐错玺书宠荅焉 武帝即位议安边之术大行王恢曰汉与匈奴和亲率不过数岁即背约不如举兵击之御史大夫韩安国曰数千里争利则人马罢势必危殆以为不如和亲于是上许和亲约束厚遇关市饶给之自单于以下皆亲汉往来长城下其后王恢以雁门马邑豪聂翁壹 姓聂名翁壹老人之称也 閒阑出物 不受禁固谓之阑也 与匈奴交易 私出塞交市也 佯为卖马邑城以诱单于单于信之乃上言天子天子召问公卿议之王恢对曰三代之时北有强胡之敌内连中国之兵然尚得养老长幼种树以时仓库常实匈奴不轻侵也今以陛下之威海内为一匈奴侵盗不已者无他以不恐之故耳臣窃以为击之便韩安国曰不然三代之盛非威不能制强不能服也以为远方绝域不牧之人不足烦中国也且匈奴轻疾悍亟之兵也至如猋风去如收电居处无常难得而制今使边郡久废耕织以支之其势不相权也臣故曰勿击便王恢曰不然昔秦缪公都雍地方三百里知时宜之变攻取西戎辟地千里并国十四陇西北地是也及后蒙恬辟地数千里以河为境累石为城树榆为塞匈奴不敢饮马于河置烽燧然后敢牧马夫匈奴独可以威服不可以仁畜也今以中国之盛万倍之资遣百分之一以攻匈奴必不留行矣臣故曰击之便安国曰不然臣闻用兵者以饱待饥正治以待其乱定舍以待其劳故接兵覆众伐国隳城常坐而役敌国此圣人之兵也今卷甲轻举深入长驱难以为功从 音纵 行则迫胁横行则中绝疾则粮乏徐则后利不至千里人马乏食兵法曰遗人获也 言以军遗敌人令虏获也 意者有他缪巧可以禽之则臣不知也恢曰今臣言击之者固非发而深入也将因单于之欲诱而致之于边吾选枭骑壮士阴伏而处以为之备审遮险阻以为其戒吾势已定或营其左或营其右或当其前或截其后单于可擒百全必取上乃从恢议阴使聂壹为间亡入匈奴谓单于曰吾能斩马邑令丞以城降则财物可尽得单于以为然而许之聂壹乃诈斩死罪囚悬其头马邑城下示单于使者为信曰马邑长吏已死可急来于是单于穿塞乃以十万骑入武州塞是时汉伏兵三十馀万匿马邑傍于是单于入塞未至马邑百馀里觉之大惊乃引还汉兵追至塞度追不及皆罢兵上怒王恢不击单于辎重下恢廷尉以恢逗挠乃诛之 后数年卫青复出云中以西至陇西击楼烦白羊王于河南斩获数千于是汉遂取河南地筑朔方复缮故秦时蒙恬所为塞因河而为固 伊稚斜单于 军臣之弟 汉使骠骑将军霍去病将万骑出陇西过焉耆山千馀里讨之得休屠王祭天金人 匈奴祭天处在云阳甘泉山下秦击夺其地后徙之休屠王右地故休屠有祭天金人像 其夏霍去病复出陇西北地二千里过居延攻祁连山 一名天山 单于怒昆 音浑 邪王休屠王居西方为汉所败召欲诛之昆邪休屠恐谋降汉 汉元狩二年 汉使去病迎之昆邪王杀休屠王并将其众降汉凡四万馀人于是已得昆邪则陇西北地河西益少寇徙关东贫民处所夺匈奴河南地新秦中以实之而减北地以西戍卒半明年春匈奴入右北平定襄大将军青骠骑将军去病中分军青出定襄去病出代咸约绝幕击匈奴单于闻之远其辎重以精兵待于幕北与青接战汉兵纵左右翼围单于单于自度战不能如汉兵遂独与壮骑数百溃汉围西北遁走汉兵夜追之不得行捕斩凡万九千级 且行且捕斩之 北至窴颜山赵信城而还去病之出代二千馀里与左贤王接战左贤王将皆遁走骠骑封于狼居胥山禅姑衍临瀚海而还自后匈奴远遁而幕南无王庭矣汉度河自朔方以西至令居往往通渠置田官吏卒五六万人稍蚕食地接匈奴以北 是时天子巡边亲至朔方勒兵十八万骑以见武节而使郭吉风告乌维单于 伊稚邪之子 曰南越王头已悬于汉北阙下今单于即能前与汉战天子自将兵待边即不能亟南面而臣于汉何但远走亡匿于幕北寒苦无水草之地为语卒单于大怒留郭吉不归迁辱之北海上 后匈奴数使奇兵犯汉边乃拜郭昌为将军及浞野侯赵破奴屯朔方主父偃上书谏曰臣闻司马法曰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平忘战必危昔秦皇帝蚕食天下务胜不休欲攻匈奴李斯谏不听使蒙恬将兵而攻却地千里以河为境然后发天下丁男以守北河终不能踰河而北是岂人众之不足兵革之不备哉其势不可也及高皇帝定天下闻匈奴聚代谷之外而往击之果有平城之围高帝悔之乃使刘敬往结和亲然后天下无干戈之事故兵法曰兴师十万日费千金秦常积众数十万人虽有覆军杀将适足以结怨雠不足以偿天下之费 太初三年汉使光禄徐自为出五原塞数百里远者千里筑城障所谓光禄塞也列亭至卢朐 卢朐山名光禄塞今新秦郡银城县之北 昭帝即位霍光辅政徵天下贤良文学之士问民疾苦贤良皆言请罢边戍去战斗议曰夫匈奴之地广大而戎马之足轻利少发则不足以更适多发则不堪其役役烦则民罢用多则财乏方今为县官计者莫若偃兵休马厚币结和亲修文德而已若不恤人之急不计其难亡十获一非文学之所知也大夫曰汉兴以来修好结和亲所以聘遗单于者甚厚然不为重质厚赂之故改节而为暴害滋甚往者匈奴据河山之险擅田牧之利人富兵强衍行为寇则句注之内惊动而上郡以南咸城守文帝之时入萧关烽火通甘泉匈奴西役大宛康居之属南与羌胡通先帝推攘斥夺广饶之地建张掖以西隔绝羌胡瓜分其国是以西域之国皆为内臣匈奴断右臂长城之南滨塞之郡马牛放纵畜积布野未睹其计之所过也文学曰地利不如人和武力不如文德周之致远不以地利以人和也百代不夺非以险阻以文德也吴有三江五湖之难而兼于越楚有汝泉两棠之固而灭于秦秦有陇阨崤塞而亡于诸侯晋有河华九河而夺于六卿齐有泰山巨海而胁于田常非地利不固无术以守之也今释迩忧远犹吴不内定其国西绝淮山与齐晋争强也越国乘其疲击其虚使吴任用子胥修德抚拯其众则勾践不免为藩臣也匈奴之车器无银黄丝染之饰素成而务坚无文采裾袆曲襟之制睹成而务完男无刻镂奇巧之事宫室城郭之工女无绮绣淫巧之制织纩罗纨之作事省而致用易成而难弊虽无长戟短弩戎马良弓家有其备人有其用一朝有急贯弓上马而已资粮不见案首而支数十日之食因山谷为城池因水草为仓库法约而易辨求寡而易供是以刑省而不可犯指麾而令从嫚于礼而笃于信略于文而敏于事故虽无文书刻骨卷木百官有以相纪而君臣上下有以相使也群臣于官计者皆言其易而实难故兵者凶器不可轻用也 宣帝初乌孙昆弥 乌孙国谓王曰昆弥亦曰昆莫 复上书言连为匈奴所侵削昆弥愿发国半精兵人马五万骑尽力击匈奴唯天子出兵哀救本始二年汉大发关东轻锐士选郡国吏三百石伉健习骑射者皆从军遣御史大夫田广明等凡五将军兵十馀万骑出塞各二千馀里及校尉常惠使护发兵乌孙昆弥自将兵五万馀骑从西方入五将军兵凡二十馀万众匈奴大破民众死伤而去者及畜产远移死亡不可胜数于是匈奴遂衰耗其后汉击之匈奴不敢辄当滋欲向和亲而边境少事矣 握衍朐鞮单于 乌罗单于耳孙也名屠耆堂 暴虐国中不附乌桓击匈奴东边姑夕王颇得人民单于怒姑夕王恐即与乌襌幕 木乌孙康居间小国数见侵暴率众降匈奴 及左地贵人共立虚闾权渠单于子稽侯㹪 山谏反 为呼韩邪单于 虚闾权渠壶衍鞮之弟 发左地兵四五万人西击握衍朐鞮单于单于自杀其民众尽降呼韩邪呼韩邪欲令杀右贤王其下各相猜自立为单于凡五单于更相攻伐后呼韩邪单于兄左贤王呼屠吾斯亦自立为郅支骨都侯单于 诸单于寻罢唯呼韩郅支二单于 在东边攻呼韩邪呼韩邪破走郅支遂都单于庭呼韩邪之败也左伊秩訾王为呼韩邪计劝令称臣入朝事汉从汉求助呼韩邪从其计引众南近塞遣子右贤王铢娄渠堂入侍 娄力于反 郅支单于亦遣子右大将驹于利受入侍呼韩邪单于自款五原塞愿朝甘露三年正月 会正月朔之朝贺也 汉遣车骑都尉韩昌迎发过所七郡郡二千骑为陈道上 所过之郡每为发兵陈列于道以为宠卫 单于正月朝天子于甘泉宫汉宠以殊礼位在诸侯王上赞谒称臣而不名赐以冠带衣裳金帛各有差礼毕使使者导单于先行宿长平 长平泾水上坂 上自甘泉宿池阳宫上登长平诏单于无谒 不令拜 单于就邸留月馀遣归国单于自请愿留居光禄塞下汉遣车骑都尉韩昌等将骑万六千又发边郡士马以千数送单于出朔方鸡鹿塞 在朔方窳浑县西北 又转边榖米糒 糒乾饭也 前后三万四千斛给赡其食初呼韩邪来朝诏公卿议其仪太子太傅萧望之以为单于非正朔所加故称敌国宜待以不臣之礼位在诸侯王上外国稽首称藩中国让而不臣此则羁縻之义也如使匈奴后嗣卒有鸟窜鼠伏阙于朝享不为叛臣天子采之 元帝初郅支单于自以道远又怨汉拥护呼韩邪遣使上书求侍子汉遣谷吉送之郅支杀吉明年呼韩邪强盛北庭人众稍稍归之国中遂定郅支既杀使者自知负汉又闻呼韩邪益强恐见袭击欲远去会康居王数为乌孙所困以为匈奴大国乌孙素服属之即使使至坚昆迎郅支郅支遂引兵而西人众中寒道死才馀三千人到康居建昭三年西域都护甘延寿与副陈汤议发兵即康居诛郅支 即就也 汤为人沈勇多谋策每过城邑山川常登视既领外国与延寿谋曰今郅支单于侵陵乌孙大宛常为康居画计欲降伏之如得此二国北击伊利西取安息南排月氏乌弋山离数年之间城郭诸国危矣且彼无金城强弩之守如发屯田吏士驱从乌孙众兵 驱帅之令随从 直指其城下彼亡则无所之守则不足自保延寿亦以为然欲奏请之汤曰国家与公卿议大策非凡所见事必不行遂矫制发城郭诸国兵车师戊巳校尉屯田吏士汉兵合胡兵四万馀人延寿陈汤上疏自劾奏矫制陈言兵状即日引军分行为六校其三校从南道踰葱岭径大宛其三校都护自将发温宿国从北道入赤谷过乌孙至康居攻城陷斩单于首得汉使节二及谷吉等所赍帛书凡斩千五百一十八级生虏千馀人甘延寿陈汤杀郅支还石显匡衡以为汤等矫制兴师如复加爵土则后奉使者争徼倖生事宗正刘向上疏曰郅支单于囚杀使者吏士以百数事暴扬外国伤威毁重陛下赫然欲诛之意未尝有忘西域都护延寿副校尉汤承圣指倚神灵总百蛮之君揽城郭之兵出百死入绝域遂陷康居屠五重城搴翕侯之旗斩郅支之首扫谷吉之耻立昭明之功勋莫大焉论大功者不录小过举大美者不疵细瑕贰师将军李广利捐五万之师糜亿万之费经四年之劳而仅获骏马三十匹虽斩宛王之首犹不足以复费其私罪恶甚多孝武以为万里征伐不录其过遂封两侯三卿二千石百有馀人今康居之国强于大宛郅支之号重于宛王杀使者罪甚于留马而延寿汤不烦汉士不费斗粮比于贰师功德百之大功未著小恶数布臣窃痛之于是帝下诏赦之乃封延寿为义成侯汤为关内侯 竟宁元年单于复入朝礼赐如初加衣服锦帛倍于前时单于自言愿婿汉氏以自亲元帝以后宫良家子王嫱字昭君赐单于单于欢喜上书愿保塞上谷以西至燉煌传之无穷请罢边备塞吏卒以休天子人民天子令下有司议者皆以为便郎中侯应习边事以为不可许上问状应曰周秦以来匈奴暴桀寇侵边境汉兴尤被其害臣闻北边塞至辽东外有阴山东西千馀里草木茂盛多禽兽本冒顿单于依阻其中治作弓矢来出为寇是其苑囿也至孝武世出师征伐斥夺此地攘之于幕北建塞徼起亭隧筑外城设屯戍以守之然后边境得用少安幕北地平少草木多大沙匈奴来寇少所蔽隐从塞以南径深山谷往来差难边长老言匈奴失阴山之后过之未尝不哭也如罢备塞戍卒示之大利不可一也今圣德广被天覆匈奴匈奴得蒙全活之恩稽首来臣困则卑顺强则骄逆天性然也前以罢外城省亭隧今裁足以侯望通烽火而已古者安不忘危不可复罢二也中国有礼义之教刑罚之诛愚民犹尚犯禁又况单于能必其众不犯约哉三也自中国尚建关梁以制诸侯所以绝臣下之觊欲也设塞徼置戍屯非独为匈奴而已亦为诸属国降民本故匈奴之人恐其思旧逃亡四也近西羌保塞与汉人交通吏民贪利侵盗其畜产妻子以此怨恨起而背叛世世不绝今罢乘塞则生嫚易分争之渐五也往者从军多没不还者子孙贫困一旦亡出从其亲戚六也又边人奴婢愁苦欲亡者多曰闻匈奴中乐无奈候望急何然时有亡出塞者七也盗贼桀黠群辈犯法如其窘急亡走北出则不可制八也起塞以来百有馀年非皆以土垣也或因山岩石木柴僵落溪谷水门 僵落谓山上树木摧折或立死枯僵堕落者 稍稍平之卒徒筑治功费久远不可胜计臣恐议者不深虑其终始欲以一切省徭戍十年之外百岁之内卒有他变障塞破坏亭隧灭绝当更发屯缮治累世之功不可卒复九也如罢戍卒省候望单于自以保塞守御必深德汉请求无已小失其意则不可测十也非所以永持至安威制百蛮之长策也对奏天子有诏勿议罢边塞事使车骑将军许嘉谕单于曰中国四方皆有关梁障塞非独以备塞外也亦以防中国奸邪放纵出为寇害故明法度以专众心也 成帝河平元年复株累若鞮单于 呼韩邪之子名三陶莫皋 遣右皋林王伊邪莫演等奉献朝正月既罢遣使者送至蒲坂伊邪莫演言欲降即不受我我自杀终不敢还归使者以闻下公卿议议者或言宜如故事受其降光禄大夫谷永议郎杜钦以为汉兴匈奴数为边害故设金爵之赏以待降者今单于屈体称臣列为北藩遣使朝贺无有二心汉家接之宜异于往时今既享单于聘贡之质而更受其逋逃之臣是贪一夫之得失一国之心不如勿受以昭日月之信抑诈谖之谋对奏天子从之 哀帝建平四年乌珠留若鞮单于 复株累之弟名囊知牙斯 上书愿朝五年哀帝被疾或言匈奴从上游来厌人 游犹流也河水从西北来故曰上㳺也亦总谓地形耳不必系于河水也 自黄龙竟宁时单于朝中国辄有大故 大故谓国之大丧 上由是难之以问公卿亦以为虚费府帑可且勿许黄门郎杨雄上书谏曰今单于上书求朝国家不许而辞之臣愚以为汉兴匈奴从此隙矣本北地之狄五帝所不能臣三王所不能制其不可使隙甚明欲朝者不拒不欲者不强何者外国天性忿鸷形容魁健负力怙气难化以善易𨽻以恶 隶谓附属恶谓威也 其强难诎其和难得往时常屠大宛之城蹈乌桓之垒探姑缯之壁 姑缯西南夷种也在蜀徼外 藉汤姐之场 羌属也藉犹蹈也姐音紫 艾朝鲜之旃拔两越之旗 艾绝 近不过旬月之役远不离二时之劳 离历也六月为二时 固已犁其庭扫其闾 犁耕也 郡县而置之云彻席卷后无馀灾唯匈奴为不然真中国之坚敌也三垂比之县矣前世重之滋甚未易可轻也今单于归义怀款诚之心欲离其庭陈见于前此乃上世之遗策神灵之所想望国家虽费不得已者也奈何拒以来厌之辞疏以无日之期消往昔之恩开将来之隙负前言缘往辞归怨于汉因以自绝终无北面之心威之不可谕之不能焉得不为大忧乎且昔者图西域制车师置城郭都护三十六国费岁以大万计者岂为康居乌孙能踰白龙堆而寇西边哉 龙堆形如土龙身无头有尾高大者二三丈卑者丈馀皆东北向相似也在西域 乃以制匈奴也夫百年劳之一日失之费十而爱一臣窃为国家不安也书奏天子悟而许之 王莽新即位怙府库之富欲立威乃拜十二部将率发郡国勇士武库精兵各有所屯守转委输于边议满三十万众赍三百日粮同时十道并出穷追匈奴因分其地立呼韩邪十五子莽将严尤谏曰臣闻匈奴为害所从来久矣未开上世有必征之者也后世三家周秦汉征之然皆未有得上策者也周得中策汉得下策秦无策焉当周宣王时猃狁内侵至于泾阳命将征之尽境而还天下称明是为中策汉武帝选将练兵赍轻粮深入远戍虽有克获之功兵连祸结三十馀年中国罢耗匈奴亦创艾而天下称武是为下策秦始皇不忍小耻而轻民力筑长城之固延袤万里转输之行起于负海疆境既完中国内竭是为无策今比年饥馑西北边尤甚发三十万众具三百日粮东援海岱南取江淮然后乃备计其道里一年尚未集合兵先至者聚居暴露师老械弊势不可用此一难也边既空虚不能奉军粮内调郡国不相及属此二难也计一人三百日粮用糒十八斛非牛力不能胜牛又当自赍食加二十斛重矣胡地沙卤多乏水草以往事揆之军出未满百日牛必物故且尽馀粮尚多人不能负此三难也胡地秋冬甚寒春夏甚风多赍釜鍑薪炭重不可胜 鍑釜之大口者音富 餐糒饮水以历四时师有疾疫之忧此四难也辎重自随则轻锐者少不得疾行如遇险阻衔尾相随 衔马衔也尾马尾也言前后单行不得并驱 要遮前后危殆不测此五难也今既发兵宜纵先至者令臣尤等深入霆击莽不听于是天下骚动
匈奴二
- 增却霜 随月 宋书其俗以六月末率大众至阴山谓之却霜 汉书匈奴传匈奴举事常随月盛壮以攻战月亏则退兵 光禄塞 夫人城 汉书单于自请留居光禄塞下 又曰汉军乘胜追北至范夫人城 四大姓 五单于 晋书其四姓有呼延氏卜氏兰氏乔氏前下见
匈奴三
- 增歌汉匈奴歌曰失我祁连山令我六畜不繁息失我焉支山令我妇女无颜色
- 原论汉班固匈奴论曰自汉兴忠言嘉谋之臣曷尝不运筹策相与争于庙堂之上乎然总其要归两科而已缙绅之儒则守和亲介胄之士则言征伐皆偏见一时之利害未究匈奴之终始也自汉兴以至于今旷代历年多于春秋其与匈奴有修文而和亲之矣有用武而尅伐之矣有卑下而承事之矣有威服而臣畜之矣诎伸异变强弱相反是故其详可得而言也昔和亲之论发于刘敬是时天下初定新遭平城之难故从其言约结和亲赂遗单于冀以救安边境孝惠高后时遵守不违而单于反以加骄倨逮至孝文与通关市妻以汉女增厚其赂岁以千金而匈奴数背约束边境屡被其害是以文帝中年赫然发愤遂躬戎服亲御鞍马徙六郡良家材力之士驰射上林讲习战阵聚天下精兵军于广武顾问冯唐与论将帅喟然叹息思古名臣此则和亲无益已然之明效也仲舒亲见四世之事犹复欲守旧文颇增其约以为义动君子利动贪人 云云 察仲舒之论考诸行事乃知其未合于当时而有阙于后世也当孝武时虽征伐尅获而士马物故亦略相当虽开河南之野建朔方之郡亦弃造阳之北九百馀里匈奴人民每来降汉单于亦辄拘留汉使以相报复其桀骜尚如斯安肯以爱子而为质乎此不合当时之言也若不置质空约和亲是袭孝文既往之悔而长匈奴无已之诈也夫边城不选守境武略之臣修障隧备塞之具厉长戟劲弩之械恃吾所以待边寇而务赋歛于民远行货赂割剥百姓以奉寇雠信甘言守空约而冀胡马之不窥不已过乎至孝宣之世承武帝奋击之威因其坏乱权时施宜覆以威德然后单于稽首臣服遣子入侍三世称藩宾于汉庭是时边城晏闭牛马布野三世无犬吠之警黎庶亡干戈之役后六十六载遭王莽篡位始开边隙单于由是归怨自绝莽遂斩其侍子边境之祸搆矣故呼韩邪始朝于汉汉议其仪而萧望之曰宜待以客礼让而不臣如其后嗣遁逃窜伏使于中国不为叛臣及孝元时议罢守塞之备侯应以为不可可谓盛不忘衰安必思危远见识微之明矣至单于咸弃其爱子昧利不顾侵掠所获岁钜万计而和亲赂遗不过千金安在其不弃质而失重利也仲舒之言漏于是矣夫规事建议不图万世之固而媮恃一时之事者 媮音偷 未可以经远也乃若征伐之功秦汉行事严尤论之当矣故先王度土中立封畿分九州列五服物土贡制外内或修刑政或昭文德远近之势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