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正文
圣贤高士传 其五十一 井丹 曹魏 · 嵇康
出处:全三国文 卷五十二
井丹字大春,扶风郿人,博学高论,京师为之语曰:「五经纷纶井大春,未尝书刺谒一人」。北宫五王更,请莫能致。新阳侯阴就使人要之,不得已而行。侯设麦饭葱鹓菜,以观其意。丹推却曰:「以君侯能供美膳,故来相过,何谓如此」?乃出盛馔,侯起,左右进辇。丹笑曰:「闻桀纣驾人车,此所谓人车者邪」?侯即去辇趣骑。梁松贵震朝廷,请交丹,丹不肯见。后丹得时疾,松自将医视之,疾愈。久之,松失大男磊,丹一往吊之,时宾客满廷,丹裘褐不完,入门,坐者皆竦望其颜色,丹四向长揖,前与松语。客主礼毕后,长揖径坐,莫得与语,不肯为吏。径出,后遂隐遁,其赞曰:
井丹高洁,不慕荣贵。抗节五王,不交非类。显讥辇车,左右失气。被褐长揖,义陵群萃(《世语·品藻篇》注,又略见《御览》四百十。)。
回波乐 其七十一 唐 · 王梵志
出处:全唐诗续补遗
前死未长别,后来亦非久(项校「非久亲」)。
新坟影旧冢,相续似鱼鳞。
义陵秋节远,曾逢几个春。
万劫同今日,一种化微尘。
定知见土里,还待(一作「得」)昔时人。
频开积代骨,为坑埋我身。
随论上下篇 其一 论上 唐 · 李宗闵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十四
宗闵读孟轲书。至于王霸之说。未尝不叹曰。嗟乎。知其时之可者。不知时之不可者也。即牛鼎之事。未尝不叹曰。嗟乎。知其身之不可。不知其身之可也。于是退而著随论上下篇。因明王霸之所以兴废。进退之所由同异。且以解执事者之云尔。
客有问宗闵曰。孟轲称齐王由反手。谓管仲为不足为。若是则功业存乎人。不存乎时。不亦信乎。宗闵曰。非也。可以王而王。可以霸而霸。非人之所能为也。皆此时也。人皆奉时以行道者也。不能由道以作时者也。能因变以建功者也。不能由功以反变者也。昔时纣为无道。以流毒于偫邦。天下嚣然。不待文王之仁人。然后忻戴之也。苟有息肩之所。则民莫不疾乎奔走。如逃其水火焉。当此之时。有能扶义陵戎。除去大憝。则民莫不争被矢石。以报其父兄之仇。故太公相武王。起而革灭独夫。以成王业。宜建其国。虽无大惠于偫邦。天下顺焉。虽文王之仁。且欲招而怀之也。苟微虐杀之害。则诸侯孰肯忘国从乱。而违其天子焉。当此之时。有能匡饬暴彊。夹辅王室。则诸侯孰肯不争奉盟誓。以休其战伐之勤。故管仲相桓公。从而抚之。藩卫宗周。以立乎霸功。亦宜也。诚使太公居管仲之势。而能以周王天下乎。吾有以知其不能也。太公管仲。并时而起。则吾未知孰前焉。故仲尼称管仲曰如其仁。称桓公正而不谲。岂有非其道也。而仲尼称之。且曰圣人之门。无道桓文之事。吾不信也。客曰。然则古人为天下者。亦如是乎。宗闵曰。固也。所由曰道。道之不可易。礼乐仁义之谓矣。所遭曰时。时之不可常。应天顺民之谓矣。昔者陶唐氏之为天下也。法天而则地。授时以任民。垂其衣裳而天下无为。推其诚心而刑罚不用。当此之时。各顺其情性。乐其习俗。保其奉命。故谓之至□时一大变。及有虞之为天下也。始放四凶以除民害。是故勤而不德。时又一变焉。及夏后氏之为天下也。始用肉刑。以寒民心。是故威而不能怀。时又大变焉。及汤武之为天下也。始及干戈。放杀昏虐。是故勇而不能善。时又大变焉。及桓文之为天下也。始合诸侯。以匡王室。是故顺而不能革。彼三王二公。皆元德也。夫岂乐为相反哉。势异则事殊。时迁则俗易。执一不可以通变。循古不可以制变。是故观时而立功。论世而创业。唐虞各以其道而自帝。三代各以其变而自王。二公各以其时而自霸。不其大哉。吾故曰礼以因人。苟有以因之。不必法乎古也。乐以和人。苟有以和之。不必法乎古也。兵者除乱。苟有以除之。不必法乎古也。为政者平理天下。必法乎古人也。况古之行法岂有常。亦有从其宜。当其道。天下随时而已矣。然胶柱鼓瑟。恶能成其音声哉。若乃诵前圣之言。守已行之制。遭变而不通。得时而不随。夫如是。可谓王莽宋襄公之言。不足为有道者也。昔者王莽尝为德化矣。不问可否。语必援经。不量人心。动必据古。于是天下烦溃。从而丧之。此不知变之祸也。昔者宋襄公尝为仁义矣。楚人尚诈我必信。彼兵尚奇我必正。用欲以兴商道。霸诸侯。一战而为敌所执。再战而身死国削。为天下僇笑。此不知时之祸也。易曰。功业见乎变。又曰。随之时义大矣。非天下之至明。孰能通乎变。非天下之至圣。孰能通乎时。且轲之所言。前王之遗迹矣。君子亦云道而已矣。何必履其故迹耶。呜呼。自周室下衰。诸侯放恣。仁义之道。随没于干戈。微管仲。中国几为戎矣。而曰不足为也。孰可为之哉。
四庙谥号庙号陵号议 五代 · 梁文矩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五十一
奉敕旨定四庙谥号庙号陵号者。伏以四代祖朔州使君府君。自天所祐。应时而生。肇启灵源。始基鸿业。谨案谥法。宽容平和曰安。临事屡断。抚俗多方。有□达之能。无屈挠之事。岂不谓之宽容平和乎。又靖者。柔德教众之义也。又义者。行义不失者也。请备神主。追尊谥曰孝安皇帝。庙号靖祖。陵号义陵。三代祖右省常侍府君。动静有常。夙夜匪懈。忧人若已。视民如伤。谨案谥法。一德不懈曰简。富且不骄。贵而好礼。有典有则。无怠无荒。岂不谓一德不懈乎。又肃者。刚德克就之义。惠者。宽裕不苛者也。请备神主。追尊谥曰孝简皇帝。庙号肃祖。陵号惠陵。皇祖振武仆射府君。淳德不杂。素风自高。得安边静塞之机。有阜俗济民之术。谨案谥法。执事有制曰平。积善积德。允武允文。动不为身。行惟济物。岂不谓执事有制乎。又翼者。思虑深远之义。又康者。安乐抚民者也。请备神主。追尊谥曰孝平皇帝。庙号翼祖。陵号康陵。皇考洺州太傅府君。天资睿德。神赞沈机。临戎则有敌必摧。抚恤则无民不悦。谨案谥法。主善行德曰元。尽善尽美。乃神乃圣。功焕龙图。庆流凤扆。岂不谓主善行德乎。又宪者。博闻多能之义。昭者。明德有功者也。请备神主。追尊谧曰孝元皇帝。庙号宪祖。陵号昭陵。
前代帝王置守陵户祭享禁樵采诏 五代至宋初 · 宋太祖
出处:全宋文卷五、《宋大诏令集》卷一五六、《太常因革礼》卷八○、《宋会要辑稿》礼三八之一(第二册第一三五八页)、《文献通考》卷一○三、《宋史》卷一○五《礼志》八、《古今图书集成》坤舆典卷一三一
自古帝王,受天眷命,功侔造化,道庇生民,咸载简编,宜崇典礼。或庙貌犹在,久废牲牷;或陵寝虽存,不禁樵采。朕顺考古道,咸秩无文,方怀景慕之心,敢怠寅恭之意。其太皞葬宛丘,炎帝葬长沙,黄帝葬乔山,颛顼葬临河,高辛葬濮阳,唐尧葬城阳,虞舜葬○陵,女娲葬赵城,夏禹葬会稽,商汤葬宝鼎县,周文王、武王葬咸阳县,汉高祖葬长陵,在长安北,后汉世祖葬洛阳界,唐高祖葬三原县东,太宗葬醴泉县北,凡已上一十六帝,各置守陵五户,每岁春秋二时,委所在长吏,各设一祭。商中宗太戊葬内黄县东南,高宗武丁葬西华县北,周成王、康王葬毕原,汉文帝葬霸陵,在长安东,宣帝葬杜陵,在长安南,魏太祖葬于邺,晋武帝葬洛阳,后周太祖文帝及隋高祖文帝并葬富平县,已上一十帝,各置守陵三户,每岁一享。秦始皇帝葬昭应县,汉景帝葬阳陵,在长安东北,武帝葬茂陵,在长安西,后汉明帝、章帝并葬洛阳,魏文帝葬晋阳山,后魏孝文帝葬富平县,唐玄宗葬奉先县,肃宗葬醴泉县,宪宗葬奉先县,宣宗葬云阳县,梁太祖葬伊阙县,后唐庄宗葬新安县,明宗葬洛阳东北,晋高祖葬寿安县,已上一十五帝,各置守陵两户,每三年一祭。仍并委所在长吏,祀以太牢,以羊代。周桓王葬渑池县,灵王葬河南柏亭西,景王葬洛阳太仓中,威烈王葬洛阳城西隅,前汉元帝葬渭陵,在长安县,成帝葬延陵,在咸阳县,哀帝葬义陵,在扶风,平帝葬慎陵,在洛阳东南,殇帝葬康陵,在慎陵茔中,安帝葬恭陵,在洛阳北,顺帝葬洛阳西,质帝葬洛阳东南,献帝葬渭城西,魏明帝葬河清县大石山,高贵乡公葬洛阳瀍涧之滨,陈留王葬平原,晋惠帝葬太阳陵,在洛阳,怀帝、悯帝并葬平阳,西魏文帝葬富平县,东魏孝静帝葬邺郡,唐高宗葬奉天县,中宗葬富平县,睿宗葬奉先县,代宗葬富平县,德宗葬云阳县,顺宗葬富平县,穆宗葬奉天县,恭宗葬三原县,文宗葬富平县,武宗葬三原县,懿宗葬富平县,僖宗葬奉天县,昭宗葬缑氏县,梁末帝葬伊阙县,后唐清泰帝葬明宗陵南,已上三十八帝陵寝,常禁樵采。应已上帝王寝庙,委逐处长吏及本县令佐,常切检校,罢任日,具有无废阙批书历子。其祠祭仪注,仍令有司颁下。
代回常德赵守师乘启 南宋 · 李刘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八九、《梅亭先生四六标准》卷二八
辍材宗邸,作牧价藩。全楚故邦,义陵雄郡。既有贤明慈惠之帅,当无愁恨叹息之民。恭惟某官玉派流芳,金门赐第。云霄一握,盍陪护于属车;风月平分,久徊翔于别乘。兹分符竹,趣及戍瓜。三闾大夫何至斯,濯缨想乐;武陵太守好事者,进棹尤宜。洞庭无波,宣室有诏。某未遑上记,候问下车。客遗双鱼,聊作不远之复;人生五马,愿观自养之颐。
上丞相刘忠斋书 宋末元初 · 谢枋得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一三、《叠山集》卷四、《少微通鉴续编节要》卷二七、《续宋宰辅编年录》卷二五、《古文奇赏》卷二二、《文章辨体汇选》卷二三○、《南宋文范》卷三五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
七月吉日,门生衰绖谢枋得谨斋沐裁书百拜,托友人吴直夫献于内相尚书大丞相国公忠斋先生钧座。惟天下之仁人能知天下之仁人,惟天下之义士能知天下之义士,贤者不相知多矣,能灼见三俊之心者,必圣人也。某自壬戌以后,小夫竿牍不至门墙者二十七年,孰不以为简?先生曰:「斯人也非简我也,必爱我也」。今天下能知某之心者,孰有过于先生乎?事有当言而不言,则非所以酬知己,某敢不避诛斥而僭言之。君子之所为,必非众人之所识。汤可就,桀亦可就,必道义如伊尹者能之,伯夷柳下惠不能也。佛肸召可往,公山弗扰召可往,必圣神如孔子者能之,曾、颜、闵不能也。传曰:「人各有能有不能」。先生之所能,某自知某必不能矣。大元本无灭宋之心;郝奉使将命来南,欲使南北百万亿苍生同享太平之乐,至仁也。只此一念,自足以对越上帝。贾似道执国命十六年,欺君罔上,误国残民,其恶不可一二数。拘行人,负岁币,满朝无一人敢言其非;兵连祸结,亡在旦夕,满朝无一人敢声其罪,善类亦可自反矣。天怒于上,人怨于下,国灭主辱,理固宜然。天实为之,人岂能救之哉?大元之礼三宫亦可谓厚矣,大元保全亡国之臣亦可谓有恩矣,江南无人才,未有如今日之可耻。春秋以下之人物,本不足道,今可求一人如瑕吕饴甥、程婴、杵臼厮养卒,亦不可得矣。先生少年为伦魁,晚年作宰相,功名富贵亦可以酬素志矣。奔驰四千里,如大都拜见大元,岂为一身计哉,将以问三宫起居,使天下后世知君臣之义不可废也。先生此心,某知之,天地鬼神知之,十五庙祖宗之灵亦知之,众人岂能尽知之乎?师友之相知,古今宁几人哉?事有可效忠于清朝者,某不可不言,先生亦不可不察。近睹路县及道录司备奉尚书省指挥,江淮行省参知管公将旨来南,根寻好人,根寻不觑面皮正当底人。此令一下,人皆笑之,何也?江南无好人、无正当人久矣,谓江南有好人、有正当人者,皆欺大元也。何以言之?纣之亡也,以八百国之精兵不敢抗二子之正论,武王,太公凛凛,无所容急,以继灭兴绝谢天下。殷之后遂与周并立,使三监、淮夷不叛,则武庚必不死,殷命必不黜,殷之位号必不夺,微子亦未必以宋代殷而降为上公也。多士多方,依依然不忘旧君者三十年,成王、周公以忠厚之心消其不平之气,曰「商王士」,曰「有殷多士」,曰「殷逋播臣」,未敢以我周臣民例视之。太平君相待亡国臣民何如此其厚也!岂非殷之旧国故都,犹有好人,犹有正当人乎?唐人哀六国之灭者也,「妃嫔媵嫱,王子皇孙,辞楼下殿,辇来于秦,朝歌夜弦,为秦宫人」,至今读者犹恻楚,六国臣子无一痛心刻骨,亦可谓无人矣。楚怀王不过一至愚极闇之主耳,播弃忠直,信任奸邪,送死咸阳,无足哀者。楚人乃怜之,如悲其亲戚,岂不曰楚本无罪,不过弱而不能自立耳。楚灭矣,义陵一邑惓惓于旧君者惟一心,扶老携幼,肥遁桃源,后六百年,儿孙尚不与外人相接。以秦皇帝之威灵,蒙恬、蒙毅之智勇,岂不能尽执楚人而拘之?天常民彝,不可泯灭,姑留此辈以劝吾忠臣义士可也。岂非楚之旧国故都犹有好人,犹有正当人乎?女真之破汴京也,劫二帝,据中原,土地人民皆其有矣。粘罕多智人也,知地广人稠,未易心服,一读马伸、秦桧议状,为之动心变色,亟思一策处之。尔后南北战者六七年,女真之待二帝亦惨矣,宋之臣子不敢置两宫于度外也。今年遣使祈请,明年又遣使祈请,今年遣使问安,明年又遣使问安,一使死于前,一使继于后。王伦一市井无赖狎邪小人耳,谓梓宫可还,太后可归,诸君子切齿怒骂,终则二事皆符其言。行人洪忠宣拘留燕山,开门授徒,室燃敬其忠信诚悫,一日问之曰:「天下何时可太平」?忠宣曰:「息兵养民则太平」。又曰:「何如则可以息兵养民」?忠宣读《孟子》齐宣王问诸侯救燕一章以对,和声琅诵曰:「天下固畏齐之强也,今又倍地而不行仁政,是动天下之兵也」。又读《孟子》乐天畏天一章,曰:「小国能畏天,大国能顺天」。室燃曰:「善哉善哉,吾计决矣」!曾几何时,密授秦桧以江南称藩国纳岁币之说,而息兵养民矣。女真自丁未以后,安处中原,享国百有八年,而宋自戊午至甲午,偷安江南者九十七年,非秦桧之功,皆洪忠宣读《孟子》劝室燃之力也。岂非江左臣子犹有好人,犹有正当人乎?以某观之,江南无好人,无正当人久矣,求好人、正当人于今日尤难。某江南一愚儒耳,自景定甲子以虚言贾实祸,天下号为风汉,先生之所知也。昔岁程御史将旨招贤,亦在物色中,既披肝沥胆以谢之矣。朋友自大都来,乃谓先生以贱姓名荐,朝廷过听,遂烦旌招。某乃丙辰礼闱一老门生也,先生误以忠实二字褒之,入仕二十一年,居官不满八月,断不敢枉道随人,以辱大君子知人之明。今年六十三矣,学辟谷养气已二十载,所欠惟一死耳,岂复有他志?自先生过举之后,求得道高人者物色之,求好秀才者物色之,求艺术人者物色之,奔走逃遁,不胜其苦。中书行省魏参政之言勒令福建有官不仕人呈文凭根脚者,又从而困辱之。此非先生之赐而何,然先生岂有心于害某哉!大抵朝廷一番求贤,不过为南人贪酷吏开一番骗局,趁几锭银钞,欺君误国莫大焉。今则道录司备参政管公将隆旨,根寻好人、不觑面皮正当人,又物色及某矣。某断不可应聘者,其说有三:一曰老母年九十三而终,殡在浅土,贫不能备礼,则不可大葬。妻子爨婢以某连累,死于狱者四人,寄殡丛冢十一年矣。旅魂飘飘,岂不怀归?弟侄死国者五人,体魄不可寻,游魂亦不可不招也。凡此数事,日夜关心,某有何面目见先生乎?此不可应聘者一也。二曰有天下英主必能容天下之介臣,微介臣不能彰英主之仁,微英主不能成介臣之义。某在德祐时,为监司,为帅臣,尝握重兵,当一面矣。蒯通对高祖曰:「彼时臣但知有齐王韩信,不知有陛下也」。滕公说高祖曰:「臣各为其主。季布为项羽将,而尽力乃其职耳,项氏臣可得而尽诛耶」?某自丙子以后,一解兵权,弃官远遁,即不曾降附。先生出入中书省,问之故府,宋朝文臣降附表即无某姓名,宋朝帅臣监司寄居官员降附状即无某姓名,诸道路县所申归附人户即无某姓名,如有一字降附,天地神祇必殛之,十五庙祖宗神灵必殛之。甲申岁大元降诏赦过宥罪,如有忠于所事者,八年罪犯悉置不问,某亦在恩赦放罪一人之数。夷齐虽不仕周,食西山之薇,亦当知武王之恩;四皓虽不仕汉,茹商山之芝,亦当知高帝之恩,况羹藜含粝于大元之土地乎!大元之赦某屡矣,某受大元之恩亦厚矣,若效鲁仲连蹈东海而死,则不可。今既为大元之游民也,庄子曰:「呼我为马者应之以为马,呼我为牛,应之以为牛」。世之人有呼我为宋逋播臣者,亦可呼我为大元游惰民者,亦可呼我为宋顽民者,亦可呼我为大元逸民者,亦可为轮为弹,与化往来,虫臂鼠肝,随天付予。若贪恋官爵,昧于一行,纵大元仁恕,天涵地容,哀怜孤臣,不忍加戮,某有何面目见大元乎?此不可应聘者二也。某受太母之恩亦厚矣,谏不行,言不听,而不去,犹愿勉竭驽钝以报上也。太母轻信二三执政之谋,挈祖宗三百年土地人民,尽献之大元,无一字与封疆之臣议可否,君臣之义亦大削矣。三宫北迁,乃自大都寄帛书曰:「吾已代监司帅臣具姓名归附,宗庙尚可保全,生灵尚可救护」。三尺童子知其必无是事矣,不过绐群臣以罢兵耳,以宗社为可存,以生灵为可救,阳绐臣民以归附。此太母之为人君,自尽为君之仁也。知宗社不可存,生灵不可救,不从太母以归附,此某为人臣自尽为臣之义也。语曰:「君行令,臣行志」。又曰:「制命在君,制行在臣」。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则止,孔子尝告我矣。君臣以义合者也,合则就,不合则去。某前后累奉太母诏书,并不回奏,惟有缴申二王,乞解兵权,尽纳出身以来文字,生前致仕,削籍为民,遁逃山林,如殷之逋播臣耳。闻太母上仙久矣,北向长号,恨不即死,然不能寄一功德疏如任元受故事,今日有何面目捧麦饭洒太母之陵乎?此不可应聘者三也。今朝廷欲根寻好人,不觑面皮正当底人,某决不可当此选。先生若以三十年老门生,不背负师门为念,特赐仁言,为某陈情于江淮行省参知管公,愿移关诸道路县及道录司,不得纵容南人贪酷吏,多开骗局,胁取银钞,重伤国体,大失人心。俾某与太平草木同沾圣朝之雨露,生称善士,死表于道曰「宋处士谢某之墓」,虽死之日,犹生之年,感恩报恩,天实临之。司马子长有言:「人莫不有一死,死或重于太山,或轻于鸿毛」。先民广其说曰:「慷慨赴死易,从容就义难」。先生亦可以察某之心矣。干冒钧严,不胜恐惧战慄之至。
东山书院记 宋末元初 · 谢枋得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一八、《叠山集》卷七、康熙《广信府志》卷三四、同治《馀干县志》卷一六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
天子□□□□年,番阳李荣庭撰书辞托张国贤、彭汝翼来告谢枋得曰:「笃行先生赵公及其子忠定福王严事朱文公。文公过其庐,忠定长子崇宪师之,忠定从弟汝靓有东山书院云风堂,乃笃行、忠定兄弟教子孙之所,题则文公笔也。天下大乱,汝靓之后寒饥滨于死,终不以非道去贫,书院遂为北胥徒所有。荣庭不忍见,鬻常产,倍价取之,不敢曰吾庐。设先圣燕居堂,师友讲习藏脩各有所,规矩如国初四书院,肄业则明体适用如湖学,愿与天下英才共之。俾文公之道大明于斯世,笃行、忠定之家学亦不绝矣。子以为何如」?枋得曰:大哉,李君之志也!亦知学之有功于天地乎。古之大臣能以道觉其君民者自伊尹始,能以学勉其君民者自傅说始,于国家若无所轻重也。君不幸而有受之暴,臣不幸而有文王之圣,流风遗俗犹系天人之心者百馀年。八百国之精兵,不能敌二子之正论,武王、太公凛凛无所容,急以兴灭继绝谢天下,殷之后遂与周并立。使三监、淮夷不叛,则武庚必不死,殷之命必不黜,殷之号位必不夺,微子亦未必以宋代殷而降为上公也。殷亡矣,多士多方不服者三十年,成王、周公以忠厚之心消其不平之气,曰「商王士」,曰「有殷多士」,曰「殷逋播臣」,未敢以我周臣民例而观之,矧敢视之如寇雠乎?殷人何以得此于圣贤哉!人纪不绝,天地赖焉,伊尹、傅说之教隐然在人心者未泯也。江沱汉广之民一变为鴂舌,文王、召公之道化何在?后九百年,一夫忠怀洁操,以楚人之声音而不失风雅之情性,指天为正,有殒无他。楚亡矣,义陵一邑思楚逃秦,隐居桃源者六百年,子孙犹不与世接。《召南》之教、《离骚》之义,吾于此见之。我孔孟立教齐鲁时,曰吾将以扶持三极,国人未必尽信也。合天下精兵而不敢加一城之弦歌,悬穹爵重禄而不能夺五百士之死义。汉高帝雄心霸气,谓一世无人,闻此二事,为之骇愕,为之涕泗。孔孟之教与天地为无穷者固不止此,此亦可以见其小验矣。自有天地以来,儒道之不立,至今日极矣。李君方将求师讲道,为江左诸儒倡,孰不迂之?然而宇宙间无此迂士,天地且不立,况人乎!由伊、傅至孔、孟,穷达虽不同,其道皆有功于天地,子知之矣。枋得切有请焉。今日师文公、学孔孟者必自读《四书》始。意之诚,家国、天下与吾心为一,诚之至,天地、人物与吾性为一,夫人能言之;手指目视常在于人所不见,戒谨恐惧常在于已所独知,天下能几人哉!不心旷神怡于人所不堪之忧,不去欲存理于视听言动之隐,语人曰「舜之事吾可以有为,四代礼乐吾可以自信」;舜与蹠不分于鸡鸣之善利,人与禽兽不分于昼夜之存亡,语人曰「吾正人心,即可成周孔,吾知性善即可为尧舜」。孔孟六经之教万世,文公《四书》之助孔孟,所望于天下英才者果如是乎?嗟乎!五帝三王自立之中国,竟灭于诸儒道学大明之时,此宇宙间大变也,读《四书》者有愧矣。虽然,达而行道者有负于孔孟,学者所当戒也;穷而明道者终无负于孔孟,学者所当勉也。荣庭祖仰高、国贤祖介持皆以有道祠于学,汝翼则笃行四世孙,观其志当有立于天下,所学必进而未止也。
重修常德府儒学记 南宋 · 钟蜚英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二二、嘉庆《常德文徵》卷二、同治《武陵县志》卷四六、光绪《龙阳县志》卷二六
今天子即位五年,海内乡安,人文蔚兴,庶几乎化成之盛。惟重湖以北,诗书之韵,间有郁而未畅者。天子念常武故阜陵潜藩,自二管而后,声容沄沄奕奕,斯张其可坠之绪。一日朝丞相、御史,慨然曰:「予有臣日升,昔所亲擢,第一义击戚畹之有声气不法者,抚柔此土,舍之孰寄」?则撰日下丞相出左符,命之曰:「昔守臣颖篆秀水斗门,是以有玉带河之号。汝为同姓,往即乃封,敬哉」!既至,除苛解挠,宽征薄赋,利害之事,以罢以行。既悉厥力,人用丕乂,洞花水芷,各有德色,瑞莲甘露,咸献异状。乃访旧典,乃崇学校,乃堂乃殿,乃庑乃门。楼阁翚飞,山川改色。昔卑陋,今赫张;昔苟且,今壮伟。学敞而士斯劝,境换而人不知。流祉发祥,日月大异。是岁,南宫三人,数倍于昔;辟雍二人,昔无今见。信哉!人文固贵乎作兴,而地灵亦贵乎宣发也。天子嘉公治状,升湖北常平使者,领郡如故。书来谒记。蜚英以为三代之学,皆所以明人伦。唐设科取士,若孝廉,若明经,犹彷佛乎乡举里选之意。而士之志于苟得者,往往掷岁月于时文佔毕之间,末流患失,至举藩镇破碎之天下,黼黻而三代之,卖君卖国,其弊有不忍言者。我宋龙兴,周、程、张、朱辈出,风动波随,学校之士,非四书不读,非性理不谈,陋视汉、唐矣。然而骛意上达而或忽于下学之工夫,未能应对进退而或自诡于精义入神之妙,所谓五者之伦,若未及深讲。呜呼!伊洛立教,岂如是哉?常武故义陵,是为守节礼义之国,流风尚存,声光未歇。吾党之士挹馀波而会意,玩阳翠而醒心,尚友求仁,夙夜敬戒,异时处大难,临大节,垂绅正色,于以扶国家方兴之运,而寿其道于无穷,是无愧于义陵之名矣。此固三代之学也。
按:嘉靖《常德府志》卷一八,天一阁藏明代地方志选刊本。
题潘默成君子三戒文磨镜帖后 宋末元初 · 金履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五五、《仁山文集》卷三
孟子有言:「闻伯夷之风者,顽夫廉,懦夫有立志」。吾于默成潘公之风,亦重有感于斯焉。盖公之志节刚毅,凛不可犯,其著于言语文墨者,真若断金漱石。以履祥之昏老顽钝,每一读之,辄一奋励,犹有平日不自揣量之心,况方来有志之士,且有十百于我者,其感慨激烈当何如也!世多言托于金石者可以不朽,公之《三戒文》、《磨镜帖》,刊于东阳道院,于永嘉,于八桂,于义陵,盖非一处,亦非止一二帖,而东阳道院者已毁,漫不复存,其他碑厄盖可知矣。而公之夙志久而益振,赖有国史、文集、与朱子序文,千载不磨,则有非碑之所能尽者。公之来孙于东阳叔裒集家藏诸碑墨本,整禠成集,以视当世名流。见者心肃,发上指。使君子之泽再新于五世之后,则其遗风之兴起,可期于百世之馀也。呜呼肆哉!
闰五月十日恭诣孝陵 明末清初 · 顾炎武
五言排律 押尤韵 出处:亭林诗集卷之二
忌日仍逢闰,星躔近一周。
空山传御幄,茀路想行驺。
寝殿神衣出,祠官玉斝收。
蒸尝凭绝坞,鼗磬托荒陬。
薄海哀思结,遗臣涕泪稠。
礼应求草野,心可对元幽。
寥落存王事,依稀奉月游。
尚馀歌颂在,长此侑春秋(国语道茀不可行也汉书孝平纪元始元年二月乙未义陵寝神衣在柙中丙申旦衣在外床上寝令以急变闻用太牢祠王莽传地皇元年七月杜陵便𣪫乘舆虎文衣废藏在室匣中者出自树立外堂上良久乃委地更卒见者以闻莽恶之)。
怅望为家礼部兄贲士兵部兄泰士作 明末清初 · 屈大均
七言律诗 押蒸韵
怅望滇南杀气凝,十年龙血已成冰。
红霞尚自依行殿,白草无从问义陵。
诸葛但教兄弟在,文渊应见帝王兴。
艰难六诏归来日,花萼名高世所称。
满江红 其四 送潘原白令溆浦,用辛稼轩平湖南寇韵 清初 · 董元恺
押词韵第十七部
坚壁罗洋,踞胜算、何须诸葛。
恰此日、义陵制锦,捷书飞入。
渺渺烟寒木叶下,滔滔溪冷潜蛟泣。
坐琴堂、高啸海天秋,沅流急。
渔父畔,沧浪客。
官中水,寥平力。
任健儿跃马,羌童鸣镝。
明月洞开青嶂合,罗公峰隐苍生出。
拥孤城、大小西山阳,藏书石。
溆溪值骤风雨 清 · 汤右曾
押词韵第四部 出处:怀清堂集卷七
邅回信所如,溆溪日云暮。
淰淰四山雨,冥冥一江雾。
惊风吹弱缆,势挟短篷去。
舟人走相呼,童仆眩屡顾。
有客方歌啸,矫首义陵路。
华盖千仞山,桃花万年树。
宗子威先生挽诗四首 其一 一九四五年沅陵 现当代 · 李聪甫
五言律诗 押庚韵 出处:老聪诗词剩草
义陵传一耗,无语泪先倾。
论症应非死,遗函尚觉生。
追随成梦幻,恩义隔幽明。
往事从何说,萸江有旧声。
九章 其二 涉江 战国楚国 · 屈原
此篇多以余、吾并称,详其文意,余平而吾倨也。
余幼好此奇服兮,年既老而不衰。
带长铗之陆离兮,冠切云之崔嵬。
被明月兮佩宝璐。
世溷浊而莫余知兮,吾方高驰而不顾。
驾青虬兮骖白螭,吾与重华游兮瑶之圃。
登昆崙兮食玉英,与天地兮同寿,与日月兮同光。
哀南夷之莫吾知兮,旦余济乎江湘。
乘鄂渚而反顾兮,欸秋冬之绪风。
步余马兮山皋,邸余车兮方林。
乘舲船余上沅兮,齐吴榜以击汰。
船容与而不进兮,淹回水而疑滞。
朝发枉渚兮,夕宿辰阳。
苟余心其端直兮,虽僻远之何伤。
入溆浦余儃佪兮,迷不知吾所如。
深林杳以冥冥兮,猿狖之所居。
山峻高以蔽日兮,下幽晦以多雨。
霰雪纷其无垠兮,云霏霏而承宇。
哀吾生之无乐兮,幽独处乎山中。
吾不能变心而从俗兮,固将愁苦而终穷。
接舆髡首兮,桑扈裸行。
忠不必用兮,贤不必以。
伍子逢殃兮,比干菹醢。
与前世而皆然兮,吾又何怨乎今之人!
余将董道而不豫兮,固将重昏而终身!
乱曰:鸾鸟凤皇日以远兮,燕雀乌鹊巢堂坛兮。
露申辛夷死林薄兮,腥臊并御芳不得薄兮。
阴阳易位时不当兮,怀信侘傺忽乎吾将行兮!
登石室饭僧诗 南朝宋 · 谢灵运
押麌韵
迎旭凌绝嶝,映泫归溆浦。
钻燧断山木,掩岸墐石户。
结架非丹甍,藉田资宿莽。
同游息心客,暧然若可睹。
清霄飏浮烟,空林响法鼓。
忘怀狎鸥鲦,摄生驯兕虎。
望岭眷灵鹫,延心念净土。
若乘四等观,永拔三界苦(○永嘉县志二作过瞿溪山饭僧诗。又《类聚》七十六、《诗纪》四十八并作过瞿溪石室饭僧诗。引鼓、苦二韵。寰宇记九十九引浦、莽二韵。)。
去故乡赋 南梁 · 江淹
出处:全梁文卷三十三
日色暮兮,隐吴山之丘墟。北风㭊兮绛花落,流水散兮翠茚疏。爱桂枝而不见,怅浮云而离丑。乃凌大壑,越沧渊。茫茫积水,陵陵断山;穷阴币海,平芜蒂天。于是泣故关之已尽,伤故国之无际。出汀洲而解冠,入溆浦而捐袂。听蒹葭之兰瑟,知霜露之流滞。对江皋而自忧,吊海滨而伤岁。抚尺书而无悦,倚樽酒而不持。去室宇而远客,遵芦苇以为期。情婵娟而未罢,愁烂漫而方滋。切赵瑟以横涕,唫燕笳而坐悲。少歌曰:芳渊之草行欲暮,桂水之波不可渡。绝世独立兮,报君之之一顾。是时霜剪蕙兮风摧芷,平原晚兮黄云起。宁归骨于松柏,不贾名于城市。若济河无梁兮,沈此心于千里。重曰:江南之杜蘅兮色已陈,愿使黄秸兮报佳人。横羽觞而淹望,抚玉琴兮何亲。赡层山而蔽日,流馀涕以沾巾。恐高台之易晏,与蝼蚁而为尘(《本集》,《艺文类聚》三十。)。
思田赋 南梁 · 陆倕
出处:全梁文卷五十三
岁聿忽其云暮,庭草飒以萎黄。风飗飗以吹隙,灯黯黯而无光。独展转而不寐,何增叹而自伤。于是踟蹰徙倚,顾景兴怀。魂茕茕以至曙,缀予想于田莱。彼五亩其焉在,乃爰洎乎江隈。出郭门而东骛,入溆浦而南回。尔乃观其水陆物产,原隰形便。林薮挺直,丘陵带面。临九曲之回江,对千里之平甸。风去频其已开,日登桑而先见。听啁哳之寒鸡,弄差池之春燕,临场圃以筑馆,对棂轩而凿池。集游泳于阶下,引朝派于堂垂。瞻巨石之前却,玩激水之推移。杂青莎之霍靡,拂细柳之长枝。感风烛与石火,嗟民生其如寄。苟有胸而无心,必行难而言易。幸少私而寡欲,兼绝仁以弃智。忽学步而学趾,又追飞而厉翅。瞻鹿囿而窃高,仰疆台而慕义。历四时于游水,驰三稔于申臂。望归流而载怀,情郁悒其何置(《艺文类聚》三十六。)。
与齐尚书仆射杨遵彦书 陈朝 · 徐陵
出处:全陈文卷七
陵叩头叩头,夫一言所感,凝晖照于鲁阳,一志冥通,飞泉涌于疏勒;况复元首康哉,股肱良哉,邻国相闻,风教相期者也。天道穷剥,钟乱本朝,情计驰惶,公私鲠惧,而骸骨之请,徒淹岁寒,颠沛之祈,空盈卷轴,是所不图也,非所仰望也。执事不闻之乎?昔分鳌命鳸之世,观河拜洛之年,则有日乌流灾,风禽骋暴,天倾西柱,地缺东门,盛旱拆三州,长波含五岳。我大梁膺金图而有亢,纂玉镜而犹屯,何则?圣人不能为时,斯固穷通之恒理也。至若荆州刺史湘东王,几神之本,元寄名言,陶铸之馀,犹为尧舜,虽复六代之舞,陈于总章,九州之音,登于司乐,虞夔拊石,晋旷调钟,未足颂此英华,无以宣其盛德者也。若使郊禋楚翼,宁非祀夏之君,龛定京师,即是匡周之霸,岂徒豳王徙雍,期月为都,尧帝迁河,周年成邑,方今越裳藐藐,驯雉北飞,肃慎茫茫,风牛南偃,吾君之子,含识知归,而答旨云何所不投身,斯所未喻一也。又闻晋熙等郡,皆入贵朝,去我寻阳,经涂何几,至于铛铛晓漏,的的宵烽,隔溆浦而相闻,临高台而可望,泉流宝盖,遥忆盆城,烽号香炉,依然庐岳。日者鄱阳嗣王范治兵汇派,屯戍钥波,朝夕笺书,春秋方物,吾无从以蹑屐,彼有路而齐镳,岂其然乎?斯不然矣。不谓邵陵王纶通和此国,郢中上客,云聚魏都,邺下公卿,风驰江浦,岂卢龙之径,于彼新开,铜驼之街,于我长闭,何彼途甚易,非劳于五丁,我路为难,如登于九折,地不私载,何其爽欤?而答旨云还路无从,斯所未喻二也。又晋熙庐江,义阳安陆,皆云款附,非复危邦,计彼中途,便当静晏,自斯以北,桴鼓不鸣,邻惠所通,自此以南,王灵未缺,如其境外,脱殒轻躯,幸非边吏之羞,何在匹夫之命?又此宾游,通无货殖,忝非韩起聘郑,私买玉环,吴札过徐,躬要宝剑。由来宴锡,凡厥囊装,行役淹留,皆已虚罄,散有限之微财,供无期之久客,斯可知矣。且据图刎首,愚者不为,运斧全身,庸流所鉴,何则?生轻一发,自重千钧,不以贾盗明矣。骨匀不任充鼎俎,皮毛不足入货财,盗有道焉,吾无忧也。又公家遣使,脱有资须,本朝非隆平之时,游客岂皇华之势,轻装独宿,非荣聚囊之仪,微骑间行,宁望輶轩之礼,归人将从,私具驴骡,缘道亭邮,唯希蔬粟,若曰留之无烦于执事,遣之有费于官司,或以颠沛为言,或云资装可惧,固非通论,皆是外篇,斯所未喻三也。又若以吾徒应还侯景,侯景凶逆,歼我国家,天下含灵,人怀愤厉,既不获投身社稷,卫难乘舆,四家磔蚩尤,千脔割王莽,安所谓俛眉顿膝,归奉寇雠,佩弭腰鞬,为其皂隶?又日者通和,方敦曩睦,凶人狙诈,遂骇狼心,颇拟宋万之诛,弥惧荀罃之请,所以奔蹄劲角,专恣凭陵,凡我行人,偏钟雠憾,正当菹筋醢骨,抽舌探肝,于彼凶情,犹当未雪,海内之所知也,君侯之所具焉。又闻本朝王公,居人士女,风行雨散,东播西沈,城阙丘墟,71蓬萧瑟,偃师还望,咸为草莱,霸陵回首,皆沾霜露,此又君之所知也。彼以何义,争免寇雠,我有何勋,争归委质。昔钜平贵将,悬重于陆公,叔向若流,深知于鬷蔑,吾虽不敏,常慕前修。不图明庶为怀,翻其以此量物。昔魏氏将亡,群凶挺争,诸贤戮力,想得其朋,为葛荣之党也?为邢果之徒邪?如曰不然,斯所未喻四也。又假使吾徒,还为凶党,侯景生于赵代,家自幽恒,在则台司,行为连率,山川形势,军国彝章,不劳请箸为筹,便当屈指能算。景以逋逃小丑,羊豕同群,身寓江皋,家留河朔,乡井乡邑,如鬼如神,其不然乎,抑又君之所知也,且夫宫闱秘事,皆若云霄,英俊︳谟,宁非帷幄,或佯惊以定策,或焚藁而奏书,朝廷之士,犹难参预,羁旅之人,何阶耳目?至于礼乐沿革,刑政宽猛,讴歌已远,万舞成风,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安在摇其牙齿,为间谍者哉?若谓复命西朝,终奔东虏,虽齐梁有隔,尉候奚殊,岂以河曲之难浮,而曰江关之有济,河桥马度,曾非宋典之奸,关路鸡鸣,皆是田文之客,何其通蔽,乃尔相妨,斯所未喻五也。又兵交使在,虽著前经,傥同徇仆之尤,追肆韩山之怒,则凡诸元帅,并释缧囚,爰及偏裨,同加恩礼,乃至钟仪见赦,朋笑遵途,襄老蒙归,虞歌引路,吾等张旃拭玉,修好寻盟,涉泗之与浮河,郊劳至于赠贿,公恩既备,宾敬无违,今者何愆,翻无贬责,若以此为言,斯所未喻六也。若曰妖氛永久,丧乱悠然,哀悼奔波,存其形魄,固以铭兹厚德,载此洪恩,譬渤澥而俱深,方嵩华而犹重;但山梁饮啄,非有意于笼樊,江海飞浮,本无情于钟鼓,况吾等营魄已谢,馀息空留,悲默为生,何能支久,是则虽蒙养护,更夭天年,若以此为言,斯所未喻七也。若云逆竖歼夷,当听反命,高轩继路,飞盖相随,未解其言,何能善谑?夫亨屯治乱,岂有意于前期?谢常侍今年五十有一,吾今年四十有四,介已知命,傧又杖乡,计彼后生,肩随而已,岂银台之要,彼未从师,金灶之方,吾知其诀,正恐南阳菊水,竟不延龄,东海桑田,无由伫望,若以此为言,斯所未喻八也。足下清襟胜说,书囿文林,凡曰洪荒,终于幽厉,如吾今日,宁有其人?爰至春秋,微宜商略,夫宗姬殄坠,霸道昏凶,或执政之多门,或陪臣之凉德,故臧孙有礼,翻囚与国之宾,周伯无愆,空怒天王之使,迁箕卿于两馆,絷乐子于三年,斯匪贪乱之风邪?宁比当今之高列也。至于双崤且帝,四海争雄,或构赵而侵燕,或连韩而谋魏,自永盟于楚殿,躬夺璧于秦庭,轮宝鼎以托齐王,凭安车而诱梁客,其膏唇败舌,分路扬镳,无罪无辜,如兄如弟。逮乎中阳受命,天下同规,巡省诸华,无闻幽辱。及三方之霸也,孙甘言以妍媚,曹屈诈以羁縻,旌轸岁到于勾吴,冠盖年驰于庸蜀,则客嘲殊险,宾戏已深,共尽游谈,谁云猜忤?若使搜求故实,脱有前踪,恐是叔世之奸谋,而为邦之胜略也。抑又闻之,云师火帝,浇淳乃异其风,龙跃麟惊,王霸虽殊其道,莫不崇君亲以诏物,敦敬养以治民,预有邦家,曾无隆替。吾奉违温清,仍属乱罹,寇虏猖狂,公私播越,萧轩靡御,王舫谁持,瞻望乡关,何心天地,自非生凭廪竹,身出空桑,行路含情,犹其相悯,尝以择官而仕,非曰孝家,择事而趋,非云忠国,况乎钦承有道,骖驾前王,郎吏明经,鸱鸢知礼,巡方省化,咸问高年,东序西郊,皆遵耆耋,吾以圭璋玉帛,通聘来朝,属世道之屯期,钟生民之否运,兼年累载,无申元直之祈,衔泣吞声,长对公闾之怒,情礼之诉,翻同逆鳞,忠孝之言,皆应对舌,是所不图也,非所仰望也。且天伦之爱,何得忘怀,妻子之情,谁能无累。夫以清河公主之贵,馀姚书佐之家,草限高卑,皆被驱掠,自东南丑虏,抄败饥民,台署郎官,俱馁墙壁,况吾生离死别,多历暄寒,孀室婴儿,何可言念,如得身还乡壤,躬自推求,犹冀提携,俱免凶虐。夫四聪不达,华阳君所谓乱臣,百姓无冤,孙叔敖称为良相,足下高才重誉,参赞经纶,非虎非貔,闻诗闻礼,而中朝大义,曾未经论,清禁嘉谟,安能相及?谔谔非周舍,容容类胡广,何其无争臣哉?岁月如流,人生何几,晨看旅雁,心赴江淮,昏望牵牛,情驰扬越,朝千悲而下泣,夕万绪以回肠,不自知其为生,不自知其为死也。足下素挺词峰,兼长理窟,匡丞相解颐之说,乐令君清耳之谈,向所未疑,谁能晓论?若鄙言为谬,来旨必通,分请灰钉,甘从斧镬,何但规规默默,齰舌低头而已哉?若一理存焉,犹希矜眷,何故期令我等必死齐都,足赵魏之黄尘,加幽并之片骨,遂使东平拱树,长怀向汉之悲,西洛孤坟,恒表思乡之梦,千祈已屡,哽恸良深,徐陵叩头,再拜(《文苑英华》六百九十,又《陈书·徐陵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