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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夜明末清初 1617 — 1688
徐诗·序
徐诗者,刻徐夜先生诗也。
先生初名元善字长公,慕嵇叔夜之为人,更名夜字嵇庵又字东痴
世为济南新城人
曾大父守吾公准,万历间进士历官云南布政使时称山东四君子,公其一也。
先生为从祖考功季木先生外孙,少读书外家,湔染风气,束发工为诗,为外祖所爱。
年二十九遭世乱,母死,遂弃诸生,隐系水之东,茅屋数椽,葭墙艾席,凝尘满座,晏如也。
顺治辛丑,一游钱塘,过孤山,访林和靖故居;渡浙江,溯桐庐,登严先生钓台,酹谢皋父墓,裴回赋诗而返。
又十三年为康熙癸丑,赴故人之约,西游宛、邓,归,遂不复出。
戊午己未间,有诏旁求岩穴之士,士皆鳞集阙下。
有司将以先生应诏,力以老病辞。
先生少为文章,原本《史》《》《庄》《骚》,工于哀艳。
五言诗似陶渊明,巉刻处更似孟郊
中岁以往,屏居田庐,邈与世绝,写林水之趣,道田家之致,率皆世外语,储、王已下不及也。
癸丑春,余与先西樵、东亭两兄过其村居,老屋三间,雨久穿漏,若将压焉。
余遗书邑令曰:「昔道州状举处士张季秀,请县官为造草舍十数间,给水田几十亩,免其徭役,令得保遂其志,使士人识廉耻之方。
杨君谦《苏谈》记中峰和上草堂,冯海粟炼泥,赵松雪搬运,中峰涂壁,吴人至今传为雅谈。
徐先生并日而食,簟瓢屡空,所居一亩,与蓬藋鼪鼯共之。
公诚能修式庐之典,捐草堂之资,继迹次山海粟雪三君子者,亦佳话也。
」今又十年,先生贫日甚,年且七十矣,当路益无知之者。
其诗亦散佚,半饱虫蚕。
余在京师,数寄书索其稿,先生但逊谢而已。
余乃就箧中所藏断简编缀之,共得二百馀篇,刻梓,以传先生千载。
人可传于后者,固不在区区文字之末;而后之人或因此百篇,想见其流风馀韵,是亦知人论世之资也。
先生貌癯而神清,望之如溪松露鹤,书法酷类虞永兴
在里中与余兄弟尤厚善,尝属西樵为作传,未果;今东亭又奄随物化,夙昔之交,独余在。
先生之诗,思畴日兄弟友朋游处倡酬之乐,为之泫然而流涕也。
渔洋山人王士禛序。
徐东痴先生诗·序
余自戊戌年听鼓杭州,日往来于西湖之上。
有时邀二三知己,登孤山,谒林和靖墓,或坐放鹤亭中,流连终日。
又尝差次严州,过七里滩,观严子陵钓台谢皋羽书台,则为之低回往复,不忍遽去。
若是者何也?
余初入宦途,常怀退志,故深慕此三人,英声奇节横亘于古今天地之间,而震慑乎人之耳目。
噫!
此非轿情也,盖有微意也。
今观于东痴徐先生而益信。
先生生于明之季世,而入于清廷,其文章词赋,本可以猎取功名而立致卿相,而乃望望然去之,若将浼焉者,此何为也哉?
其出游也,之钱塘则但访林和靖而已,之严州则但访严子陵谢皋羽而已,以外更无人焉可以寓吾之目而悦吾之心。
渔洋先生立传,而叙其所游历之处,亦止叙此两事而已,以外更无他处山水可以寓于其目而悦于其心。
呼呜!
此何为也哉?
先生心目中只有此三人,三人之外,不知尚有何许人也。
袁简斋以诗名海内,享山水之乐,写林泉之趣,信可谓高且清矣。
然而人或有訾之者,谓其犹不免于慕外也,犹不免于热中也,故其诗有似乎,不足以训示后人。
先生则不然。
先生孝友纯笃,为名教中完人,一时发为咏歌而形诸简编者,不过自鸣天籁而已。
然天资明敏,实与古人吻合无间。
其古体诗类陶、孟,近体诗类储、王,哀艳动人,缠绵悱恻。
又酷类《庄》《骚》,一言一动,随时随地,纯任自然,毫无矫饰。
以视乎口是心非而勉强支吾者,相去何啻天渊
民国甲戌,距先生之殁将二百年矣,先生之裔孙馨山、聘之两君,持先生诗集同来,丐余为先生作序。
且曰:吾族谱功将告成,愿将吾东痴祖诗集并付剞劂,以广流传,是亦显亲扬名之一端也。
余学殖荒落,自维何敢胜任?
然细思先生之诗之工,与先生之品之高,爱其诗则愈重其品,重其品则愈爱其诗。
立乎千载以下,与千载以上之人遥遥相对,林和靖严子陵谢皋羽三人也,并先生而为四矣。
我幸得附骥尾而忝末议,何快如之,其又可以无言乎哉?
或曰先生为明季诸生,乃心明室,始终不变,其改名为夜也,乃思明之意;别号东痴,亦向明之意。
向明思明,而不能复明,故曰痴,一痴字最有味。
余曾于大庭广众之中,与诸友之有深识者研论及此,皆以为然。
民国甲戌冬十一月朔日,同邑后学郝毓椿敬撰。
徐诗·跋
家兄司徒京师东痴先生诗成,余受而读之,不知其涕之无从也。
先生为叔祖考功季木公外孙,与先君生同年,少与文玉、嫏嬛两世父唱和齐名。
晚节肥遁,有戴安道朱桃椎之风,隐居东皋,不践城市。
贤令君如泾阳李屺瞻井研笏山凤山昆弟,皆修式庐之敬。
先生虽不为崖异,亦未尝辄通铃下三公,顾益重之。
先君昔游吴越强先生与俱,今卷中吊严子陵林和靖谢皋羽诸诗皆是时作也。
先生诗不啻千篇,秘不示人。
司徒昔官祭酒,日屡索之,卒不肯出。
后往江西,渡浔阳,其稿尽没于水,今所存才什一耳,惜哉!
先生诗,感怀今昔所云,对此茫茫,百端交集,辄附数语于卷末。
康熙戊寅,中表弟幔亭王士骊书。
(录入:顾青翎)
王策
香雪词钞·序
从来才子,尽解倚声;自昔名流,尤多绝唱。
晓风残月,井华汲处能讴;流水孤村,舆台知为好语。
郴江书素扇,坡翁绝爱神来;湖水绘新图,曼卿移情字外。
拈红绡香润之句,身是谪仙;讽玉船风动之词,巧争造化。
虽绿杨年少,致或近于妇人;而稚娇黄,旨每关乎时事。
小道,风骚上接渊源;递有专家,绚烂弥工体制。
汉舒王先生,风丁早慧,云子临书。
竟体芬芳,姿凌荀、谢;微言隽永,语妙王、裴。
一门则大令中郎,竞誉威明之玉魄;群彦则过江入,交称元礼之青箱。
玳筵作赋之馀,兼谱娇歌于金缕;罗帕题诗之暇,更裁小令于琼奁。
将疑士衡之才多,旁耽协律;或效樊川之豪致,间托曼声。
先生则嗜等书淫,狂探词海。
沉酣乎西蜀南唐之艳曲,泛涉乎东都北里之繁音。
片玉群珠,遍考红牙哲匠;竹垞湘瑟,近搜斑管名家。
靡不撷彼雕华,贮奇薰于秘帐;爰是倾其沥液,炼香雪以成丹。
夫其体尚轻纤,思工绮密。
芳龄十五,待嫁王昌;锦字三千,暗酬苏蕙
若彩云之易散,认旧燕之已非。
小院夕阳,吟咽落花之句;紫兰孤冢,香沉暮雨之魂。
此则衣泪当风,惯情牵乎楚女;而帷剪水,特貌写夫张秾者也。
若乃栗里名村,芦川结隐。
门临东海,玩蜃市以荡胸;塌下南园,飞桂觞而蘸笔。
迎妇于尚湖百里,不俟天晴;授徒于吾谷长林,纵吟秋色。
语其秀劲,石抱白云;俪此鲜妍,霜渲红叶。
又若名场数踏,席帽难离;路鬼相轻,毛锥无用。
青衫一领,频年哭辽海秋风;白下空还,回首别秦淮夜月。
声韵激为酸楚,景光助其苍凉。
况复落魄王孙,飘蓬做客;离乡乞士,敝帚依人。
挂峭帆于罗刹江头;把豪盏于滕王阁下。
蛮花瘴土,悼生世之不谐;盘髻秃襟,叹侯门之误人。
话遇补锅遗老,嘅慷和皋羽之歌;目惊浮炮头衔,哀艳敌江村之制。
工于赋物,复起黄花庵;念及友朋,同珍青玉案
旁行侧出,韵屡押以弥新;累牍连篇,墨未乾而随续。
兼收众妙,不袭豪气于辛、刘;独张一军,自足抗行乎姜、史。
洵极才人之能事,应推乐府之大成。
元䌽綟思装,宫醪未贽。
少耽词癖,堆箱加钞撮之勤;时被酒狂,脱帽发歌呼之兴。
捧斯编而剔蠹,剧怜恨血磨残;诵丽句以生香,宛睹微髭撚断。
昙华偶现,要在护持;豹采半斑,先贻好事。
譬拾杨家绣袜,即可偷拟全身;倘博西子针钱,岂止仅窥一面。
尤愿连云缃帙,尽付梓人;始知九禁仙韶,独高菊部。
则落霞孤鹜,庶无憾江上之吟魂;而莲谢子成,或共领湖头之妙谛。
不思鸿宝,用告鸡坛。
乾隆丙寅秋日,后学金照元题。
王松清末民国初 1866 — 1930
余向与新竹郑君毓丞友善。
毓丞寓省垣,数过余;谈次时及海外人物。
毓丞君言同乡王子友竹先生,今之隐君子也;且盛言其能诗。
余心识之,而以未得一睹钜制为憾。
今岁夏间,友竹裒其所作寄余寓斋。
余受而读之,其清词丽句时露行间,极似唐人风格,回非俗手所能为之;钦佩久之。
固念士君子处衰乱之世,其牢笼抑郁之意无所发舒,因托于歌咏以自见,如变雅之作、骚人之旨皆是。
三代以下,陶靖节外,如郑所南谢皋羽之流,均有集行世。
友竹负经济才,值沧桑之变,杜门不出,而其忧时愤俗之意,要不能一日去怀;读其诗而哀其遇、悲其志,固亦有识者之所同也。
友竹书来,言方在病中,欲得序以存其诗。
余不能诗,何足以存友竹之诗;而身世之感彼此共之,斯固不能嘿然已也。
谨书数语归之。
友竹其善自调护以养天年,傥神明不衰,意兴尚在,当可更得数十篇以续此集之后;余老矣!
犹将乘暇取而读之,幸甚。
辛酉(民国十年)腊月,愚弟吴曾祺谨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