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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库 清朝
裴景福清末民国初 1854 — 1924
睫闇诗钞·序
书》云:「诗言志。
」《鲁论》云:「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诗教无穷也,如是焉已矣!
古今诗人如恒河沙数,而其诗如是则传,不如是则不传。
夫三代以下,如汉高项羽斛律金皆不学,彼岂以诗人自命?
然而《大风》《垓下》《敕勒》诸歌至今传之,虽李、杜、韩、苏亦为之心折首俯,是何也?
彼得乎《书》《鲁论》言诗之旨也,所谓如是则传也。
若诗人之诗,则冠绝一时者不可多得。
汉魏之际惟陈思魏晋之际惟步兵,终南北朝则陶、谢、鲍、庾而已。
唐以诗取士,诗极盛矣,然卓然大家,入《诗醇》之选者,亦李、杜、白、韩而已,宋则苏、陆,凡六家。
自时厥后,金之遗山、元之虞道园、明之高青邱、何大复称焉,然而降矣。
有明七子,矫而学唐,而世以优孟衣冠讥之,我朝诸家,矫而学宋,世又以优孟衣冠讥之,而诗不甚传,何也?
以彼未尽合乎《书》《鲁论》言诗之旨也,所谓不如是则不传也。
然则诗之传岂易言乎?
读吾睫闇夫子之诗,则实有可传者。
夫子之诗,高则近太白,大则近少陵,特其才气然耳,岂规模哉?
中如《都门秋怀》、如《岭南草》、如《蜘蛛》、如《寄张介夫》、如《忆仲若》、如《折树叹》、如《由水墘晚至后𡑒》、如《感》诸篇,皆逼近汉魏
至于《王母寿》《粤王台》《祷雨龙山》《由碣石卫至金厢汎憩息》《升天行》《醉时歌》《登白云山安期生遂诣九龙泉祈雨》《西樵吕祖阁》诸作,皆有阅古今、傲风霆之气,则纯乎屈、宋之遗,曾何李、杜、韩、苏之足云?
盖得言志之旨深也。
抑隽又尝受诗于夫子矣。
夫子曰:「吾人一言一行,须有安身立命处,作诗亦然。
孟子》曰:『为此诗者,其知道乎!
』不知道者,不足以言诗。
古今诗人如麻,惟陶徵士、浣花、青莲昌黎眉山有然,次则李义山陆放翁元遗山三子之诗,亦能自道其意。
」及退而玩夫子之诗,其本诸安身立命以咏歌者,不可枚举。
乃知夫子以其所得者授隽也,盖得无邪之旨深也。
且夫夫子以名进士郎署改官来粤,历宰诸大邑
每治事,与民语,丁宁委婉,若恐重伤之者,而治盗恒用重典。
常语人曰:「周汉以来,名臣钜儒,论治无不明刑罚者。
然刑罚之本,在于教养。
今吾日取不养、不教之民而诛之,疚心多矣!
」每移任去,父老攀辕截镫,途为之塞,有出涕者。
立德、立功不朽之业大有在,岂区区以立言传哉?
初,隽以刊行是篇请,夫子辞之曰:「古大家诗,多则万篇,少则千篇。
余虽耽诗,存稿仅尔。
而一行作吏,此事遂废,偶有触托,亦不过于马背船唇得之。
我生不辰,衷怀摧怆。
或多急微噍率之音,遽以问世,徒授人以吹索之柄,可乎?
」隽谓:「诗多,韩诗少,皆大家也。
不敌韩,诗岂以多寡论哉?
使所作有失乎《书》《鲁论》《孟子》言诗之旨,虽多,亦奚以为?
」夫子颔之。
隽遂校字以付梓。
吾夫子之诗之所得,述诸简端,以谂后之读睫闇诗者。
庚子腊日,受业张隽谨识。
袁克文清末民国初 1891 — 1931
寒云词·夏序
凡学可以人力致,惟词则得于天事者为多。
好鸟鸣春,幽蛩响夕,微风振松篁,寒泉咽危石,孰为之节奏?
自赴其欢娱哀戚之旨,皆天也,词人之词亦犹是而已。
是故古来作者,太白飞卿为之,有其天也;杜陵昌黎无其天,弗强作也。
惟天故真,惟真故不为境所限,若南唐二主、若张功父、若纳兰容若,或偏霸江介,或贵公子,宜无弗得于志矣,然其为词郁伊善感,含情绵漠,有过于劳人思妇者,岂人力所能致耶?
袁子寒云生长华膴,耽好儒素,当时誉者拟诸陈思,兹非仆之所敢知,第得见其所为词,则固功父容若之流亚也。
中岁湛隐放废、饮醇近妇如信陵,时时为词以寄意,多恻艳琐碎、燕私儿女之语,或乃病之然,此实词家本色也。
颇闻近代主词坛者。
悬所谓拙重大之旨为揭橥,以饰门面、召来学,而世之学为词者亦群焉奉为圭臬,然此特相率而为伪耳!
寒云之词独能任天而动,交交若鸟,凄凄若蛩,谡谡若松风,泠泠若泉石,兹非其天事之胜欤?
寒云初意亦有志于考律,与赵逸叟诸人游,相与讨论,然其为效粗能度曲而已,今存稿中四声亦不能尽合于律,然此亦不足病也。
宫调之失传久矣,今之教人为词者颇以四声并和为尽能事,梏桎性灵,伤词害义,其弊已不胜言。
矧古今之音异,南北之音异,一声而阴阳异,乃至一名家词而数本互异,又孰从而正是之?
寒云之词自鸣其天,不欲扶篱倚壁,趋于窘涩之途,亦不肯描头画角,失其咏叹之旨,殆为有其天而能自全者欤。
寒云病中恒手自定稿,命其闺人录之,凡得词如千首,自署曰《洹上词》。
既殁,家人以属其中表张伯驹伯驹将为梓之,问序于余,余病夫无其天而强为之者之多,而号称能为词者又日以涂饰摹拟相矜尚,词之天寖失而词学益以微,乃信寒云之词为必可传。
若夫哀鸟遗音,时于恻恻微吟中寓其家国难言之隐,则尤足慨念云。
枝巢夏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