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时段
朝代
人物库
竺道潜东晋 286 — 374
新脩科分六学僧传·卷第十一 弘法科
字法深
琅琊王氏。
年十八。
师事中州元真
元真有美名。
潜服膺。
后落发。
善仪止。
二十四讲法花大品。
道俗日万指。
永嘉乱。
渡江。
中宗元皇肃祖明帝敬之。
承相王茂弘
大尉庾元规
并造门结友。
尝著屐至殿中。
时人叹其道德高风。
初不省有朝市也。
久之去隐剡山。
哀帝即位
两遣使致之。
不得已。
建邺
时简文在藩邸。
尤师礼焉。
沛国刘惔见于简文。
座中嘲曰。
道人亦游朱门乎。
曰。
贫道以为蓬户也。
司空何次道遵。
以师资之敬。
屡兴法会。
数相招请。
复还山。
支遁求买沃洲小岭。
潜答曰。
欲来当给。
不闻买山而隐也。
欣然。
爱其风鉴。
高丽道人书。
大称赏之。
康宁二年殁。
寿八十九。
诏赙钱十万葬之 竺法友。
诵毗昙。
一宿上口。
年二十四。
讲经于南台寺 竺法蕴。
悟解逸群。
尤精放光般若。
康法识。
有义学。
工草隶。
尝与廉昕。
各临右军帖。
世不能别其书。
以写众经。
见重于世 竺法济。
有才藻。
作高逸沙门传。
凡此皆潜之神足云。
竺道潜
字法深
姓王
琅琊人
丞相武昌郡公敦之弟也。
年十八出家。
中州元真为师。
元真早有才解之誉。
孙绰赞曰。
索索虚衿。
翳翳闲冲。
谁其体之。
在我刘公。
谈能彫饰。
照足开矇。
怀抱之内。
豁尔每融。
潜伏膺已后剪削浮华崇本务学。
微言兴化誉洽西朝。
风姿容貌堂堂如也。
至年二十四讲法华大品。
既蕴深解复能善说。
故观风味道者
常数盈五百。
晋永嘉初避乱过江。
中宗元皇肃祖明帝
丞相王茂弘大尉庾元规
并钦其风德友而敬焉。
建武太宁中
潜恒著屐至殿内。
时人咸谓方外之士。
以德重故也。
中宗肃祖升遐王庾又薨。
乃隐迹剡山以避当世。
追踪问道者已复结旅山门。
潜优游讲席三十馀载。
或畅方等。
或释老庄。
投身北面者莫不内外兼洽。
哀帝好重佛法。
频遣两使慇勤徵请。
潜以诏旨之重暂游宫阙。
即于御筵开讲大品。
上及朝士并称善焉。
于时简文作相。
朝野以为至德。
以潜是道俗标领。
又先朝友敬尊重。
挹服顶戴兼常。
迄乎龙飞虔礼弥笃。
潜尝于简文处遇沛国刘惔
嘲之曰。
道士
何以游朱门。
潜曰。
君自睹其朱门。
贫道见为蓬户。
司空何次道懿德纯素笃信经典。
每加祇崇遵以师资之敬数相招请。
屡兴法祀。
潜虽复从运东西。
而素怀不乐。
乃启还剡之仰山遂其先志。
于是逍遥林阜以毕馀年。
支遁遣使求买仰山之侧沃洲小岭。
欲为幽栖之处。
潜答云。
欲来辄给。
岂闻买山而隐
后与高丽道人书云。
上座竺法深
中州刘公之弟子。
体德贞峙道俗纶综。
往在京邑维持法网。
内外具瞻弘道之匠也。
顷以道业靖济不耐尘俗。
考室山泽修德就闲。
今在剡县仰山
率合同游论道说义。
高栖皓然遐迩有咏。
晋宁康二年卒于山馆。
春秋八十有九。
烈宗孝武诏曰。
深法师理悟虚远风鉴清贞。
宰相之荣。
袭染衣之素。
山居人外笃勤匪懈。
方赖宣道以济苍生。
奄然迁化用痛于怀。
可赙钱十万星驰驿送。
孙绰刘伯伦
论云。
深公道素渊重有远大之量。
刘伶肆意放荡以宇宙为小。
虽高栖之业刘所不及。
而旷大之体同焉。
仰山复有竺法友。
志业强正博通众典。
尝从受阿毗昙。
一宿便诵曰。
经目则讽见称昔人。
若能仁更兴大晋者。
必取汝为五百之一也。
年二十四。
便能讲说。
后立剡县城南台寺焉。
竺法蕴悟解入玄。
尤善放光波若。
康法识亦有义学之功。
而以草隶知名。
尝遇康昕。
昕自谓笔道过识。
识共昕各作右军草。
傍人窃以为货。
莫之能别。
又写众经甚见重之。
竺法济幼有才藻。
作高逸沙门传。
凡此诸人皆潜之神足。
孙绰并为之赞不复具抄。
释道登北魏
释道登
姓苪
东莞人聪警异伦殊有信力。
徐州有僧药者雅明经论。
挟策从之研综涅槃法花胜鬘。
后从僧渊学究成论。
年造知命誉动魏都。
北土宗之。
累信徵请。
问同学法度曰。
此请可乎。
度曰。
此国道学如林师匠百数。
何世无行藏。
何时无通塞。
十方含灵皆应度脱。
何容尽期。
南国相劝行矣。
慧远拂衣庐阜
昙谛绝迹昆山
彭城刘遗民辞事就闲。
斯并自是一方。
何必尽命虚想岩穴
纵复如此终不离小乘之机。
岂欲使人在我先道不益世者哉。
随方适化为物津梁不亦快乎。
即受请度亦随行。
及到洛阳君臣僧尼莫不宾礼。
魏主邀昆季策授荣爵。
以其本姓不华
改苪为耐。
讲说之盛四时不辍。
未趣恒岳以息浮竞。
学侣追随相仍山舍不免谈授。
遂终于报德寺焉。
春秋八十有五。
魏景明年也。
释慧进隋末唐初 560 — 645年1月15日
新脩科分六学僧传·卷第十四 弘法科(四)
姓鲍氏
潞之上党人
幼循戒检未谐剪削。
年十三。
乡闾以其精苦。
断爱却欲。
不愿妻息。
出于志诚。
乃共白其父母。
放使出家。
始居郡之梵境寺。
受具后。
即趋邺都听采。
然以律假缘求非文不合。
因复闭关自读尝所讲者终八十遍。
适闻洪律师设席于相。
一坐八年。
有虔无怠。
由尔随师南北用裨业。
略计前后。
寻究弘阐四分一宗约三百遍。
其专志累功如此者。
盖亦鲜矣。
隋文之季。
有同寺僧。
嫉其能。
兴谤于外。
曰。
世间每以名迹致嫌。
而无诤行者。
惟空生为然。
予虽不敏。
请从而后。
遽揭襆而出。
众共挽留之。
曰。
予兹迫于缘故尔。
非诚泥于去留也。
诸君好住。
吾岂郁郁。
久居此哉于是遍游东川北部。
周揽五台岳常山雁门之胜。
禅师慧瓒方道王朔漠。
又往而师事焉。
入关遂访旧迹于箕山之颠。
古寺基。
构而居之。
迄三十馀载。
缁素承风追逐。
使幽沮之地。
成参请之场。
贞观十九年正月十五日
卒于山寺。
寿八十六。
其同乡有明者亦宗四分。
形质素瑰玮。
晚岁风疾。
顿乖仪节。
虽衣服颓陊。
而饮啖不衰。
尝御众于法住寺。
化洽韩潞沁泽等州云。
释慧进
姓鲍氏
潞州上党人
弱岁辞亲。
慕从缁侣修习戒检。
极用偏功将欲剪削。
父母留恋遂停俗里。
以仁孝见知。
年至三十。
乡闾觌其精苦洁身断爱无思妻累。
乃共白其所亲。
委其元度
方任出家。
住州治梵境寺。
既受具已。
闻说受净衣毛啬然。
重问持犯又阙咨悟。
承邺下讲律徒侣仅千。
欣喜满怀。
以律假缘求非文不合。
因即闭关自读八十馀遍。
行要耳目颇亦具瞻。
而义理由踪必从师受。
便往相州洪律师所。
一坐伏听不移其席乃经八遍。
中静缘务相续而听又经八年。
尔后栖遑随师南北。
或山或世游采经论用裨律宗。
略计前后四分一。
宗百二十遍。
并覆寻读强三百遍。
自有同尘专志累功罕俦其匹。
隋文末历。
有同寺僧。
学业匹难齐竞。
阴而嫉之。
曰。
相与出家同遵律业。
潜加绳扇岂不以身名致嫌乎。
昔闻无诤行者惟在空生圣立芳规义非自结。
余虽不敏请从雅喻。
即日往谢。
掷弃公名揭襆而出。
众有止之。
曰。
余不滞于去留也。
为缘故耳。
因逖听诸方胜徒名地。
五台泰岳东川北部常山雁门
随逐禅踪无远必届。
沙门慧瓒道王朔川。
又往投焉。
定师宗傅。
入关遂往箕山访踪
岩名便利有古寺焉。
扫以居之。
足不下溪三十馀载。
言行成范缁素寻焉。
旧本幽阻由之喧泰。
故其法属常以禅律继业。
贞观十九年正月十五日
因疾跏坐终于山舍。
春秋八十有六。
时同乡沙门者。
善宗四分心明清亮。
讲解相仍具传章钞。
而形气弘伟少共齐伦。
在法住寺御众扬化。
韩潞沁泽四州从范。
末龄风疾顿增。
相乖仪节。
虽衣服颓陊。
而药食无瑕。
余闻往焉。
欣然若旧。
叙悟犹正。
年八十馀矣。
覃正夫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介绍】: 秭归人
德宗贞元中栖隐庐山苻载曾召其为文。
后汩没于巴巫。
所作文辞韵挺特,风调凛然。
有《居子》二十卷,五代时焚于火,不传。
郭昱宋初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介绍】: 汾阳人
五代后周显德中进士
入宋,献书于宰相赵普,自比朝议恶其矫激。
后复伺,望尘自陈。
太祖开宝末出镇河阳薛居正极言谤居正奏之,诏署襄州观察推官
潘美襄阳、讨金陵,以随军
中夜被酒叫号,因遣还。
后坐盗用官钱除名。
太宗雍熙中卒。
释有权南宋 ? — 1180
禅师名有权
安祁氏子也。
号伊庵
虽机契无庵全首座
益自砥砺。
常兀坐如木石。
因过堂忘展钵。
邻僧以手触之。
有偈曰。
黑漆昆崙把钓竿。
古帆高挂下惊湍。
芦花影里弄明月。
引得盲龟上钓船。
佛智大称赏之。
乃召权问曰。
心包大虚。
量廓沙界时如何。
对曰。
大海不宿死尸。
智拊其曰。
此子他日当据此。
诃佛骂祖去在。
于是诸山请出世。
不就。
以竿木随身。
游戏湖江。
来往应庵妙喜之庭。
全公殁。
华藏虚席。
物色求
仍却之。
或曰。
无庵老人道宁不在公乎。
公今拘小节。
乐林泉。
即洁如
信如尾己。
何足贵也。
感起就之。
次迁万年。
诸刹常随万指。
肃如公府。
日与众均其劳逸。
或曰。
住持安坐演法。
何自苦耶。
曰。
法末憍慢。
未得谓得。
借位自恣。
身帅之且不从。
敢自逸乎。
淳熙庚子秋
示寂。
茶毗。
齿舌不坏。
舍利无数。
塔于横山
又分诸不坏塔万年山寺。
为人剩刚毅。
法不容私。
贵人入寺施财。
衣冠不整。
终不受。
又僧充化主。
归纳厚疏。
颇有矜色。
叱还之。
故门下不易出入。
俱以气节自化。
暮年法令森严益甚。
有语曰。
今朝结却布袋口。
明眼衲僧莫乱走。
心行灭处解翻身。
喷嚏也成狮子吼
栴檀林任驰骤。
剔起眉毛顶上生。
剜肉成疮露家丑。
赞曰。
佛智三代。
以稳实起家。
当时禅风为之一转。
观其前后垂迹。
如虫书鸟篆。
体势虽殊。
谛理则一。
使非亚圣大人。
曷克臻此。
矧止啼饶黄叶之方。
而济讥绝悬沙之秘哉。
元德明
乡先生,权参知政事
代郡杨公叔玉撰先人墓铭,今略载于此。
先生姓元氏字德明秀容人唐礼部侍郎次山之后。
自幼读书,世俗鄙事,终其身不挂口。
为人诚实乐易,洞见肺腑,虽童子以言欺之,亦以为诚然也。
先大夫殁,遗产无几,先生布衣蔬食,处之自若,家人不敢以生理累之。
僮奴有窃拾东家之者,立命还之。
贫人负债,则往往令折券以贷之也。
累举不第,放浪山水间,未尝一日不饮酒赋诗。
春秋四十有八,终于家。
先生作诗不事彫饰,清美圆熟,无山林枯槁之气。
东山福田精舍,首尾十五年。
东嵓,其自号也。
有集三卷,藏于家。
铭曰:贪夫徇财,智士死名。
宇宙古今,万辙混并。
我机弗张,我户弗扃。
天宇泰然,物莫敢撄。
饮芳食菲,岩岫杳冥。
玉佩琼琚,御风泠泠。
鲁山之醇,次山之清。
阅世几传,犹有典刑。
邈哉先生
明、昌承安间,科举之学盛大,夫士非赋不谈。
人知先人有声场屋间,其以诗文为业,则不知也。
先人捐馆后十年,好问避兵南渡,㳺道日广,世始知有元东岩之诗。
杨尚书之美云:彼美元夫子,学道知观澜。
泽有馀,曾颜膏未残。
林观察显卿云:文章变古名新体,孝弟传家守旧规。
雷内翰希颜云:诗句妙九州,孝友化一川。
王右司仲泽云:读书枫树林,曳杖白石湾
至今文彩馀,虎子仍斑斑。
李长源云:衣冠自高雅,岩壑非弃捐。
馀人不能悉记。
家集乱离以来,凡三失之,今所存者,特吾益之兄及门生辈所记忆者耳。
小子不肖,暗于事机,不能高蹈远引,恋嫪升斗,徼倖万一,以取絷维之祸。
残息奄奄,朝夕待尽,诚惧微言将绝,谨以古律诗四十首,附之中州集之癸册。
庶几来者知百馀年间作诗如先人,而人或未之见。
其馀抱一槩之操,泯泯默默,终老而无闻者,岂胜计哉!
是又可感叹也。
麻九畴金 1183 — 1232
九畴字知几莫州人
三岁识字,七岁能草书,作大字,有及数尺者,故所至有神童之目。
章庙召见,问汝入宫殿中,亦惧怯否。
对曰:“君臣父子也,子宁惧父耶?
”上大奇之。
弱冠住太学,有声。
场屋间南渡后,读书北阳山中,其诗云:“读书空山里,落月低岩幽。
山鬼语夜半,怪我非
”又云:“壮士半凋落,铁花绣吴钩。
”始以古学自力,博通五经,于《》、《春秋》为尤长。
少时有恶疾,就道士学服气数年,疾遂平
又从宛丘张子和学医,子和以为能得其不传之妙。
大率知几于学也,专故所得者深。
饥寒劳苦人所不能堪者,处之怡然,不以累其业也。
尝为郾城张伯玉赋透光镜,钦叔传之京师赵礼部大加赏异,贴壁间,坐卧读之。
兴定末,府试经义第一,词赋第二,省试亦然,帘试以脱误下第。
知几先有才名,又连中甲选,天下想望风采,虽牛童马走亦能道麻九畴姓名。
正大三年右相侯萧公赵礼部连章荐知几,可试馆职
乃赐卢亚榜第二甲第一人及第,授太祝太常博士应奉翰林文字
知几天资野逸,高骞自便,与人交,一语不相入,则径去不返顾,自度终不能与世合。
未几,谢病去。
作诗工于赋物,如夏英公篆韵,其诗云:“千状万态了不同,哭鬼号神自兹始。
简如庖羲地上画,繁如神农日中市。
圆如有娀乙鸟卵,方如姜嫄巨人履。
倾如怒触不周山,溯如逆上蚕丛水。
积如女娲石未炼,碎如昆吾瓦经毁。
蚩尤旗张尾后曲,黄帝成足下峙。
五丈专车断禹戈,九日横天落羿矢。
流漦不去龙垂髯,衔书忽来凤挽觜。
方相四目辟门阙,夔牛一胫踔阶戺。
貌似心猜未必然,赖君注释车南指。
”及《手植印章》等诗可见也。
字画正书八分,皆有功,诗最其所长。
少时犹失持择,近诗精深峭刻,似其为人,他文不及也。
明昌以来,以神童称者五人,太原常添寿四岁,作诗云:“我有一卷经,不用笔写成。
展开无一字,昼夜放光明。
合河刘滋文荣六岁有诗云:“莺花新物态,日月老天公。
”刘徵伯祥七岁被旨赋凤皇来仪,新恩张汉臣世杰五六岁亦召入赋元妃素罗扇画梅云:“前村消不得,移向月中栽。
”其后常隐居不出,馀三人者,皆无可称道,独知几能自树立,一日名重天下,耆旧如閒閒公,且以徵君目之而不名也。
壬申岁遇乱,卒,年五十。
平山之子德,葬之小商桥傍近赵庄。
何失
字得之昌平人
负才气,与高尚书彦敬、鲜于太常伯机同学为诗。
家善织纱縠,日出买纱,骑驴歌吟道中,指意良远。
尝有诗云:「一井当门冻,寒光照四邻。
」又云:「我住东街北,钟楼在屋西。
」其景象可知也。
至正间,名公交荐,以亲老不就,年八十而终。
得之诗集散亡,京兆杜伯原稍忆其所口授者叙而传之,蜀郡虞伯生为记其后。
东平王继学曰:余识京师耆老多矣,所敬者惟张子正何得之
得之最能为诗,充然有得,如宋陆务观,可传也。
豫章揭曼硕尝过其故居,作诗有云:「心事以上,文章陶阮之间。」
阮大铖明末清初 1587 — 1646
永怀堂集·读阮大铖咏怀堂诗集(胡先骕)
吾国自来之习尚,即以道德为人生唯一之要素。
故《武》乐蒙「尽美」「未尽善」之讥,孔子复有「虽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骄且吝,其馀不足观」之语。
此种习尚固足以巩固人类道德之精神,然有时艺术界乃受其害。
尝读宋孙觌之《鸿庆集》,观其诗精严深秀,诚有宋之作家。
明嘉靖间常州欲刻其集,邑人徐问以其曾志万俟卨之墓,竟有「有罪名教,其集不当行世」之言,事以遂止。
此外大奸慝加严嵩赵文华辈,皆文学巨子,今日读《钤山堂集》者,能有几人?
赵文华立,竟鲜有知其能文者矣。
又如明末南都权相马士英,人但知其奸,而鲜知其能文,然观其序阮大铖《咏怀堂丙子诗》,乃自举其「深机相接处,一叶落僧前」之句,则知此公不但能诗,且深研内典也。
阮集之以佞倖小人,始则首鼠魏珰、东林之间,卒为东林所斥,而列名逆案,继乃乘南都福王之立,阿附权相,汲引佥壬,芟锄正士。
南都覆亡后,复降清室,终于走死,遂为士论所不齿,遗民所腐心,其能文之名,因之亦泯。
终满清二百八十年之际,除《燕子笺》《春灯谜》两传奇外,殆无人能举《咏怀堂诗》之名者矣。
其集既未为《四库》所收,士君子复深鄙其人,世间遂少流行之刻本。
溧水王伯沆先生几费心力,始克缮。
集其内外集共四巨册,然祗止于戊寅
前岁丹徒柳翼谋先生复在旧书肆购得其《辛巳诗》一册。
阮诗之存于天壤间者殆具于是。
以有明一代唯一之诗人之遗集,乃几于没世不称,不可谓非世间文化之一大悲剧也。
欲知《咏怀堂诗》在中国诗界中之位置,不可不知中国诗之源流。
尝考中国诗自周秦以降,即分人文与自然两派,若《三百篇》、《十九首》、苏、李、阮、鲍、李、杜、、白、韩、孟、欧、王、苏、黄、陈后山陈简斋陆剑南杨诚斋,下逮晚清郑子尹陈伯严郑太夷诸诗人,皆属于人文派;若屈原、陶、谢、王、孟、韦、储光羲贾岛姚合林和靖范石湖姜白石严沧浪赵师秀徐照徐玑翁卷辈,皆属于自然派。
前派之诗,以人事为重,故无论达为显贵,穷为寒儒,皆以家国盛衰、人民疾苦为念,其伦纪之情亦极笃,故每能为深至怛恻之音,而稀有遗世独立之概;后派之诗,则忽视人事,常怀骞举出尘之思,为之者常禀冰雪之质,冲旷之怀,以隐逸为高尚,薄功业如浮云,一若大块劳生,光阴逆旅者。
二者之人生观截然不同,其诗之韵味亦以迥异。
《咏怀堂》则自然派之子裔也。
观其与《杨朗陵秋夕论诗》句云:「时尚奚足云,所严在古昔。
斋心望云天,柴桑如可即。
(中略)天不生此翁,六义或几息。
厥后王与储,微言增羽翮。
(中略)异代晞发生,泠泠濑中石
(中略)舍是皆洳沮,偶汇亦沟洫。
胜国兼本朝,一望茅苇积。
滔滔三百年,鸿濛如未辟」,可知其所推许者,《三百篇》外厥为陶、王、储、谢数公,心目中且无李、杜、苏、黄,尚何馀子之足云。
虽持论不无稍苛,然其宗旨可知矣。
《咏怀堂诗》在自然派诗家中别树一帜。
吾尝遍读陶公及王、孟、韦、诸贤之诗,虽觉其閒适有馀,然尚稍欠崇拜自然之热诚,如英诗人威至威斯之「最微末之花皆能动泪」之精神,在陶、韦诸贤集中未尝一见也。
如陶公《归田园居》《饮酒》,孟襄阳《秋登兰山寄张五宿业师山房待丁公不至》《登鹿门山怀古》《夜归鹿门歌》,王右丞《送别青溪》《渭川田家》《辋川閒居》《赠裴秀才迪》《酬张少府香积寺》《终南别业》,储光羲《田家即事》《田家杂兴》《张谷田舍》,韦苏州《幽居晓坐西斋》《游龙门》《香山泉》《简寂观西涧瀑布下作月溪与幼遐君贶同游》,柳柳州《晨诣超师院读禅经南涧中题与崔策登西山法华寺》《西亭溪居》诸诗,或咏山水之胜,或述田家之乐,皆为集中之精粹,而最能代表作者之思想者。
然皆静胜有馀,玄骛不足,且时为人事所牵,率未能摆落一切,冥心孤往也。
惟《咏怀堂诗》,始时能窥自然之秘藏,为绝诣之冥赏。
故如「春风鲜沉冥,霁心难与昧」「林烟日以和,众鸟天机鸣。
泽气若蠕动,瘁物亦怀荣」「息影入春烟,形释神亦愉」「卧起春风中,百情皆有触」「春风荡繁圃,孰物能自持。
人居形气中,安得不因之」「山梦自难繁,岚翠警空想。
即此寓觉因,矧复风泉响」「饮此青翠光,使我心颜醺」「眺听将安著,山川若始生」「水烟将柳色,一气绿光浮。
坐久领禽语,始知非梦游」「隐几澹忘心,惧为松云有」「息机入空翠,梦觉了不分。
静抱虚白意,高枕鸿濛云」等诗句,非泛泛模范山水、啸傲风月之诗人所能作也,甚且非寻常山林隐逸所能作也。
必爱好自然、崇拜自然如宗教者,始克为之。
且不能日日为之,必幽探有日,神悟偶会形释神愉、百情有触时,始能间作此等超世之语也。
即在《咏怀堂》全集中亦不多见,他人可知矣。
至于写景之佳句,几于美不胜收,而要能以閒淡之笔,写空灵之境,如「花叶沐已齐,晴鸟纷我园。
伫立始有悟,任运良可尊」「辨叶歛旁眺,因香纵恬步。
湖风弄微寒,果兆夜来雨。
萧萧春竹鸣,高馆更成趣」「霁心与定气,冯之酌终古。
自昔邈何获,在我恬有取」「空翠感微息,定览察殊状。
叶并远帆鹜,鸟习天花漾。
山樽给永日,清言副灵贶」「怀音达钟界,饮光坐霞庑。
烟定群峰开,林缺江帆舞。
觉性情逸,弥恻尘襟苦」「微步历禽上,清言满听。
泉幽滴春脉,林贞抱秋影。
澄鲜入何际,空明转遗境」「萝葛翳山窗,梦境亦沉邃。
觉闻际禽,始悟晨峰翠」「山气生夜凉,萧机革尘侮。
明灯草虫次,弥觉清言膴。
倦至歇琴樽,支枕向终古」「古壑寓声闻,诸峰侍云动。
空翠如有人,香端转孤诵」「淡月写空水,微烟绵夕林。
于此理閒楫,憺然生远心」「山翠既虚无,月气殊微茫。
奉身入清机,耳目非故常」「感此香光气,弥澄虚白心」「秋山钟梵定,诸感触无几」「澹游如阅梦,空虑直宾烟」「真机满山夜,梵止草虫鸣。
即境已忘辨,观心无可清」「视听一归月,幽喧莫辨心」「孤峰超梦界,幽磬閟灵闻」「屏居成独坐,池水与心清。
林月自然至,尘机何处生」诸句,皆能超脱物象,别具神理,除微嫌烹鍊外,要可抗手王、孟,俯视储、韦。
即集中寻常写景之句,如「村暖杏花久,门香湖草初」「萝雨静可数,闾巷如空山」「孤舲倚山翠,木叶静可数。
微风入清夜,海月渐遥举」「草暝气亦和,翠自成露」「潭定藻影开,月白虫吟广」「炊烟冒岚影,旅梦接山云」「疏山气透,香分」「林闻露响,潭曙识星飞」「立渚见恬鹤,争烟闻乱乌」,已非姚合许浑所易办,寻常作者偶得之,即可自诧为得神助者也。
至若「放心浩劫外,置眼无生前」「尘累尽唐捐,明入非想」「喧寂了非我,平等旨奚二」「曾谓遗物浅,不知应化深」等句,则非精研内典,确有心得之人不能道,王右丞尚有不逮,若苏长公黄山谷之仅以佛语装门面者,尤无论矣。
《咏怀堂诗》尤有一优点,则其琢句用字之工也。
尝考阮氏所称许之诗人,除陶靖节王右丞储侍御三家外,所亟称者厥为谢晞发
实则《晞发集》诗雕锼镶诡,取径长吉,近体则时参少陵,与陶、王异趣。
阮集之称许若是者,或赏其琢句用字之工也。
晞发集》中诗句如「月离孤嶂雨,寻梦下山川」「水生溪榜夕,苔卧野衣」「锡声归后夜,琴意满诸峰」「窟泉洗屐,毡雪暮过楼」「涧响夜疑雨,云寒欲层」「鸟宿湿栖树,花流晴下溪」等,皆新隽镶奇,虽理致视《咏怀堂诗》为逊,然确为其宗派也。
尝考中国之诗,其精神固如上文所述,分人文与自然两派,其技术又可分清淡平易与生涩雕锼两派。
如晋宋之陶、谢,唐之王、孟、韦、宋之陈简斋范石湖姜白石严沧浪,以及永嘉四灵,前派也;唐之韩愈孟郊卢仝李贺宋之梅圣俞黄山谷陈后山谢皋羽,后派也。
惟《咏怀堂诗》则禀王、孟之精神,副以黄、陈之手段,故倍觉过人,亦犹清末诗人郑子尹之《巢经巢诗》,以黄、陈之手段,傅以元、白之面目,亦遂开一前此诗家未有之体格。
总观《咏怀堂集》中,天机独擅,不假雕饰之句,如「乍听柴扉响,村童夜汲还。
为言溪上月,已照门前山」「湖风弄微寒,果兆夜来雨」「潭影澹相照,松风幽自吹」等,虽屡见不鲜,然非能代表其体格者。
至如「辨叶歛傍眺,因香纵恬步」「磅礴意有得,沉冥理非误。
初叶一禽啭,轻飙数花骛」「警萝若开笑,追香宛迷杖」「怀音达钟界,饮光坐霞庑」「危步历禽上,清言满听。
泉幽滴春脉,林贞抱秋影。
澄鲜入何际,空明转遗境」「象纬关睇笑,草木感冲茜。
湖光澄远心,峰霞荫华撰」「夕鸟衔情入,秋花质影同」「天花杂饭,空翠警书声」「百药延春气,群峰侍法筵。
澹游如阅梦,空虑直宾烟」「幽人即芳草,宵语若深山」「无言山磬传空翠,晏坐灯照石泉」「据梧尽日曾无梦,动操群峰各领声」等诗句,则极雕镂肝肾之能事,大非王、孟、储、韦之所习为矣。
苟明眼人不为外貌所欺,则可见其与孟东野黄山谷同一溪壑,此其所以称美谢皋羽之故,亦即《咏怀堂集》所以出奇制胜之处也。
自诸体言之,咏怀堂所最工者,厥惟五言古与五言律。
五言古诗闲整以暇,极得陶、王、韦、之神理;五言律诗天机完整,一气呵成,尤得王、孟之神髓。
其四言古诗导源《三百篇》,古趣盎然,颉颃汉魏,佳句如「令仪干岳,澄思怀渊。
行芳气洁,式则幽兰」「纤月虚徐,秋花如烟」「群龙入谷,潜跃欣同。
亦有不速,鸾车雍雍。
班荆蓐食,力拯颓风」「临觞不乐,日月弥晏。
停云崇阿,播芳南涧。
龙蛰匪存,凤衰何谏」皆《雅》《颂》之遗,魏晋以还,文人歛手者,惜篇幅不多耳。
至于七言,则非所长。
七言古诗,真气薄弱,内美不充,驰骤竭力,故每有辞胜于意之嫌,虽佳句如「恬从秋水照吟魂,饥向青峰质危语」「不将浅籁接清哦,肯弄凡烟格玄对」仍清隽绝伦,然佳篇极稀。
五七言古诗之差别,几不可以道里计,诚异事也。
七言律诗大体仍七子之旧格,惟知铺排,一无深语,虽佳句如「高咏各师寒岁雪,初衣交揽六朝云」「钵影尚涵将晓月,经行时触未归岚」「尽日经行空翠里,一春调息雨声中」「江树春红村雨足,露粳秋碧晚烟和」者,亦属屡见不鲜,然完整可诵之篇颇少,殊非五言律诗之满目琳琅者可比也。
七言绝句非作者所措意,一时兴到,虽有佳作,亦不足为大观,可不置论。
夫兼揽众长本非易事,老杜而外,各体皆能名家者本不数觏。
阮集之能以五言擅长已非易事,固无庸苛求也。
虽然,《咏怀堂诗》实质上乃有根本大缺点焉,即天性不足是也。
总阮氏之一生观之,生有异禀,才力过人,自无疑义。
然迹其阿附权奸,倾陷正士之行为,可知其绝无道德观念。
彼身丁明季,目击时艰,在有志之士方且疾首腐心之不暇,而彼仍啸傲山水,寄情风月,极其自得。
观其集中,忧天悯人之辞百不一见,即可知其人德性之薄弱矣。
其感时之作,有《己未春感辽事》四律、丙子《空城雀》一七古、《秋雨卧病感时事》四律、戊寅《赋答刘赤存以闻虏警》诗六律、《圣羽避乱至山尽谈枞川被贼之状》二律,皆无一二自肺腑中流出之语,但摭拾陈言排比题意而已。
即其私恩察之戚䣊友朋之间,亦无深至之,即其《归次咏怀堂哭先恭人》一诗上,前半亦尽知铺叙景物,沉痛之语仅「一身等飞藿,百念顿攒戟。
长号安可持,泪与莓苔碧」四语;至《春寒感怀先恭人》一诗,前六韵所者皆春寒,惟末一韵「怜无慈母缝,使我中怀伤」十字始有感怀先恭人之意,然语意极其淡薄;其《雨中忆家大人孑处先慈殡室并以纪世道人心之变未有甚于此时者》二律讫无些须哀音,其天性之凉薄于兹可见。
又阮氏虽酷爱自然,然非甘于栖逐者。
苟真欲终老山林,则高蹈志焉可夺?
承休命,则宜以社稷民生为重,乌可仍怀肥遁之思?
观其崇祯元年《出山诗》,句云「饬彼车上巾,愧此篱间笠。
婉词别农圃,烦代葺。
行颂天保章,即赓考槃什。
秋色佳千峰,期与归云入」,辞虽极佳,然不立其诚,精采已失。
又如「谁谓谣诼,非我息机具。
(中略)采薇兼采,长谣入烟雾。
向谓不近情,今始达其故」「岁月遂为林壑有,云山安得是非存」「千时诚足哂,大隐亦邻欺。
惟与鸾俱伏,方令鹤不疑」「但使榆关销转斗,何妨花坞有深耕」等句,非不貌为恬退,然迹其行事,则知其热中实不亚一般之群小。
此所以读其诗终觉其言不由衷,而其诗之价值亦因之而稍贬也。
虽然,孔雀有毒,文采斐然。
严格苛求,亦非批评之责。
才人无行,屡见不鲜。
国文士,自魏武以下,如宋之问沈佺期储光羲卢仝李义山温飞卿冯延巳柳耆卿孙觌严嵩之流亦复甚众,然不闻因噎废食,束其书而不观,则吾人之读《咏怀堂诗》,亦但赏其灵芬孤秀、阐发自然界秘奥之作可耳。
陈散原先生称其诗为五百年所未有,夫能冠冕明清二代之作家,宁无独擅之长?
是在有目者所共赏已。
(辑自《咏怀堂诗集》国立中央大学国学图书馆钵山精舍一九二八年版卷末)
释性恺
新续高僧传·杂识篇第十之五
性恺字天茨江陵徐氏子。
丱角剃落,从师诵读,颖悟迈众,长通经史,兼善草隶。
莲月弘法天皇,往造焉,机契日深,直臻堂奥,白是定慧双圆。
诗歌自得,与许瑶国,时相唱和,其次韵有:“僧非巢父偏邻许,世无陈蕃懒姓徐”之句,有声士林。
康熙丁亥,主玉泉
尝赠圣义上座,诗云:“藕叶衣同老,松花食自甘。
水惟思喷玉,山祗爱堆蓝。
牧笛昭邱北,渔歌敖冢南。
寻常无限意,岁晚自难堪。
”有《遗语文集》行世。
圣义,名兴宣,出当阳淯溪雷氏,三岁为道严弟子。
复受记莂,续燄玉泉,讲座高谈,议论风生。
尝说《摩诃止观》,法音一展,听者万指。
雍正六年,主清溪上堂云:“浪迹天涯数十枕流漱石懒垂钩。
此番若得金鳞至,不枉冲波冒险游。
乾隆初,退归玉泉,称三宝而寂,塔于青龙山
道严派,文字亦近之。
徐埴夫清末民国初 1873 — 1918
全台诗
徐埴夫(1873~1918)号竹舫又号霞舫,官章念勋。
嘉义西堡山仔顶庄(今嘉义市)人。
清光绪年间取进嘉义县学。
与从兄徐杰夫俱为嘉义罗山吟社」创社成员,积极参与诗会活动。
大正元年(1912)曾任嘉义帝国制冰株式会社董事。
其后则闭户閒居,不问世事,以诗书、莳自娱。
杨尔材尝赋诗称其「变迁陵谷久埋头,闭户吟诗藉散愁。
洗耳不闻当世事,先生气节比」。
大正六年(1917)三月甫获颁绅章,四月即因病过世,得年四十五岁。
著有《竹舫吟草》,今未得见。
〖参考《汉文台湾日日新报》,「嘉义通信。
罗山吟社周年会」,1910年5月22日,第六版;杨尔材〈挽徐埴夫先生四绝〉,《台湾日日新报》,「诗坛」栏,1918年5月14日,第六版;赖子清嘉义县志‧人物志》,嘉义县政府1976年2月
〗今徐氏诗作乃据《台湾日日新报》、《汉文台湾日日新报》、《初啭集》、《怡园唱和集》、《鸥社艺苑》、《台湾诗录》等辑录编校。
(陈晓怡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