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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潜志::张㲄,字伯玉,许州人。伯英运使弟也。少有俊才,美风姿,髯齐于腹。为人豪迈不羁,奇士也。初入太学,有声。从屏山游,与雷、李诸君及余先子善。雅尚气,任侠,不肯下人。再举不中,遂辍科举,卜居许之郾城,有园有田宅甚丰,日役使诸侄治生事而巳。暇则以诗酒自放,偃然为西州豪侠魁。邑令过使,皆下之。喜称人善,交游有患难,极力挈扶,俗子少不惬意,辄嫚骂。年四十馀不娶,有一妾,因小过,以铁简杀之。尝衣紫绮裘,半醉坐堂上,人望之如神。迨酒酣兴发,引纸落笔,往往有天仙语。后病脑疽死,年未五十。
师中字绍祖,邯郸人,后徙洺州。皇统九年进士。承安中,入政府,直道自立,而以通材济之。泰和初,元妃李氏方宠幸,兄喜儿为宣徽使,有杨国忠之权。一日,德州教授田庭方上书言事云:大臣持禄,近臣怙宠,此言路之所以塞也。道陵顾谓绍祖言:大臣持禄当谓公等,近臣怙宠者为谁?时喜儿侍立殿上,绍祖倒笏指之曰:莫非谓李喜儿之属否?上颔之。绍祖尝言:作宰相不难,但一心正,两眼明足矣。少日以诙谐得名,及在相位,亦未尝废谈笑,然不害其为国朝名相也。俄致政,赐第京师。后三年薨。有燕赐边部诗传于世。绍祖师王内翰彦潜,而与之同榜登科。彦潜没后,待其子恩礼殷重,不减骨肉。论者谓孙铎振之事其兄明之,张彀伯英爱其弟伯玉,举世无与为比。至于绍祖之待其师之子,则古所未有也。有漳川集传于家。
蛰庵诗存·梁启超序
刚父之诗凡三变,早年近体宗玉溪,古体宗大谢,峻洁遒丽,芳馨悱恻,时作幽咽凄断之声,使读者醰醰如醉。中年以降,取径宛陵、摩垒后山,斫雕为朴,能皱能折,能瘦能涩。然而腴思中含,劲气潜注,异乎而非貌袭江西,以拧态向人者矣。及其晚岁,直凑渊微,妙契自然,神与境会,所得昂王入陶、柳圣处。生平于诗不苟作,作必极备锤炼,炼辞之功什二三,炼意之功什八九,洗伐糟粕,至于无复可洗伐,而犹若未餍,所存者则光晶炯炯,惊心动魄,一字而千金也。故为诗数十年,而手自写定者仅此。孟子曰:“诵其诗,不知其人,可乎?”善读刚父诗者,盖可以想像其为人,抑得其为人,然后其所以为是者,乃益可见也。
刚父与物无竞,而律己最严。自出处大节,乃至一话一言之细,靡不以先民为之法程,从不肯藉口于俗人所即安者,降格焉以自恕。其于事,有所不为也。于其所当为者,及所可为者,则为不厌,且常精力弥满以赴之,以求其事之止于至善,不屑不洁,其天性也。顾未尝立厓岸焉,以翘异于众,而世俗之秽累,自不足以人之。其择友至严峻,非心所期许者,弗与亲者也。其所亲者,则挚爱久敬,如其处父母昆弟之间者,然壹以真性情相见。当其盛年,鞅掌度支,起曹郎,迄卿贰,历二纪馀,综理密微,一部之事皆办取,盖在清之季,谙悉食货掌故,能究极其利病症结者,舍刚父无第二人。及清鼎潜移,则于逊位诏书未下之前一日,毅然致其仕而去。盖稍一濡滞,忽已出于致无可致之地。烛先机以自洁,如彼其明决也。
鼎革之际,神奸张彀以弄一世才智之士。彼固夙知刚父,则百计思所以縻之。刚父不恶而严,巽词自免,而凛然示之以不可辱。
自刚父之在官也,俸入外既一介不取,常以所俭蓄者周恤姻族,急朋友之难,故去官则无复馀财以自活。刚父泊然安之,斥卖其所藏图籍、画书、陶瓦之属以易米,往往不得宿饱,而斗室高歌,不怨不尤,不歆不畔者十五年。呜呼!刚父之所蕴藉以发而为是者,其本原略如此。昔太史公之序屈子也,曰:“其志洁,故其称物色芳,蝉蜕于浊秽,以浮游尘埃之外。”喻此志者,可以读刚父之诗矣。
刚父长余六岁,其举乡试于余为同年。余计偕京师,日与刚父游。时或就其所居之潮州馆共住,每瀹茗谈艺达夜分为常。春秋佳日,辄策蹇并辔出郊外,揽翠微、潭拓之胜,谓此乐非褦襶子所能晓叶。甲午丧师后,各忧伤憔悴。一夕,对月坐碧云寺门之石桥,语国事,相抱恸哭。既而余南归,刚父送以诗曰:“前路残春亦可惜,柳条藤蔓有莺啼”:又曰:“他年独自亲调马,愁见山花故故红。”念乱伤怀,恻然若不能为怀也。
余亡命十馀年而归,归后屡值世难,不数数相见,刚父虽谢客,顾以余伟未汨于世俗也,视之日益亲。
去岁六月,刚父六十生日,余造焉。甫就坐,则出一卷相属,曰:“手所写诗,子为我定之。”余新病初起,疗于海滨,将以归后卒读,而有所论列。归则刚父病已深,不复能相笑矣,余与叶玉虎暨二三故旧襄治其丧。玉虎:“此一卷者,刚父精神寓焉。且手泽也,宣景印以传后,子宜为序。”乃序如右。
刚父讳习经,亦号蛰庵居士,潮之揭阳人。光绪己丑巨人,庚寅进士。起家户部主事,历官至度支部左丞。卒时年六十。其卒后一年,岁在丁卯三月之望,新会梁启超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