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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㲄
归潜志::张㲄字伯玉许州人
伯英运使弟也。
少有俊才,美风姿,髯齐于腹。
为人豪迈不羁,奇士也。
初入太学,有声。
屏山游,与雷、李诸君及余先子善。
雅尚气,任侠,不肯下人。
再举不中,遂辍科举,卜居许之郾城,有园有田宅甚丰,日役使诸侄治生事而巳。
暇则以诗酒自放,偃然为西州豪侠魁。
邑令过使,皆下之。
喜称人善,交游有患难,极力挈扶,俗子少不惬意,辄嫚骂。
年四十馀不娶,有一妾,因小过,以铁简杀之。
尝衣紫绮裘,半醉坐堂上,人望之如神。
迨酒酣兴发,引纸落笔,往往有天仙语。
后病脑疽死,年未五十。
董师中金 1129 — 1202
师中字绍祖邯郸人,后徙洺州
皇统九年进士
承安中,入政府,直道自立,而以通材济之。
泰和初元妃李氏方宠幸,兄喜儿为宣徽使,有杨国忠之权。
一日,德州教授田庭方上书言事云:大臣持禄,近臣怙宠,此言路之所以塞也。
道陵顾谓绍祖言:大臣持禄当谓公等,近臣怙宠者为谁?
时喜儿侍立殿上,绍祖倒笏指之曰:莫非谓李喜儿之属否?
上颔之。
绍祖尝言:作宰相不难,但一心正,两眼明足矣。
少日以诙谐得名,及在相位,亦未尝废谈笑,然不害其为国朝名相也。
俄致政,赐第京师
后三年薨。
有燕赐边部诗传于世。
绍祖王内翰彦潜,而与之同榜登科。
彦潜没后,待其子恩礼殷重,不减骨肉。
论者谓孙铎振之事其兄明之,张彀伯英爱其弟伯玉,举世无与为比。
至于绍祖之待其师之子,则古所未有也。
漳川集传于家。
曾习经清末民国初 1867 — 1926
蛰庵诗存·梁启超序
刚父之诗凡三变,早年近体宗玉溪,古体宗大谢,峻洁遒丽,芳馨悱恻,时作幽咽凄断之声,使读者醰醰如醉。
中年以降,取径宛陵、摩垒后山,斫雕为朴,能皱能折,能瘦能涩。
然而腴思中含,劲气潜注,异乎而非貌袭江西,以拧态向人者矣。
及其晚岁,直凑渊微,妙契自然,神与境会,所得昂王入陶、圣处。
生平于诗不苟作,作必极备锤炼,炼辞之功什二三,炼意之功什八九,洗伐糟粕,至于无复可洗伐,而犹若未餍,所存者则光晶炯炯,惊心动魄,一字而千金也。
故为诗数十年,而手自写定者仅此。
孟子曰:“诵其诗,不知其人,可乎?
”善读刚父诗者,盖可以想像其为人,抑得其为人,然后其所以为是者,乃益可见也。
刚父与物无竞,而律己最严。
自出处大节,乃至一话一言之细,靡不以先民为之法程,从不肯藉口于俗人所即安者,降格焉以自恕。
其于事,有所不为也。
于其所当为者,及所可为者,则为不厌,且常精力弥满以赴之,以求其事之止于至善,不屑不洁,其天性也。
顾未尝立厓岸焉,以翘异于众,而世俗之秽累,自不足以人之。
其择友至严峻,非心所期许者,弗与亲者也。
其所亲者,则挚爱久敬,如其处父母昆弟之间者,然壹以真性情相见。
当其盛年,鞅掌度支,起曹郎,迄卿贰,历二纪馀,综理密微,一部之事皆办取,盖在清之季,谙悉食货掌故,能究极其利病症结者,舍刚父无第二人。
及清鼎潜移,则于逊位诏书未下之前一日,毅然致其仕而去。
盖稍一濡滞,忽已出于致无可致之地。
烛先机以自洁,如彼其明决也。
鼎革之际,神奸张彀以弄一世才智之士。
彼固夙知刚父,则百计思所以縻之。
刚父不恶而严,巽词自免,而凛然示之以不可辱。
刚父之在官也,俸入外既一介不取,常以所俭蓄者周恤姻族,急朋友之难,故去官则无复馀财以自活。
刚父泊然安之,斥卖其所藏图籍、画书、陶瓦之属以易米,往往不得宿饱,而斗室高歌,不怨不尤,不歆不畔者十五年。
呜呼!
刚父之所蕴藉以发而为是者,其本原略如此。
太史公之序屈子也,曰:“其志洁,故其称物色芳,蝉蜕于浊秽,以浮游尘埃之外。
”喻此志者,可以读刚父之诗矣。
刚父长余六岁,其举乡试于余为同年。
余计偕京师,日与刚父游。
时或就其所居之潮州馆共住,每瀹茗谈艺达夜分为常。
春秋佳日,辄策蹇并辔出郊外,揽翠微、潭拓之胜,谓此乐非褦襶子所能晓叶。
甲午丧师后,各忧伤憔悴。
一夕,对月坐碧云寺门之石桥,语国事,相抱恸哭。
既而余南归,刚父送以诗曰:“前路残春亦可惜,柳条藤蔓有莺啼”:又曰:“他年独自亲调马,愁见山花故故红。
”念乱伤怀,恻然若不能为怀也。
余亡命十馀年而归,归后屡值世难,不数数相见,刚父谢客,顾以余伟未汨于世俗也,视之日益亲。
去岁六月刚父六十生日,余造焉。
甫就坐,则出一卷相属,曰:“手所写诗,子为我定之。
”余新病初起,疗于海滨,将以归后卒读,而有所论列。
归则刚父病已深,不复能相笑矣,余与叶玉虎暨二三故旧襄治其丧。
玉虎:“此一卷者,刚父精神寓焉。
且手泽也,宣景印以传后,子宜为序。
”乃序如右。
刚父讳习经亦号蛰庵居士潮之揭阳人
光绪己丑巨人,庚寅进士
起家户部主事历官度支部左丞
卒时年六十。
其卒后一年岁在丁卯三月之望,新会梁启超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