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吊九江驿碑材文 中唐 · 欧阳詹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九十八
吊伤而有辞者也。噫。
九江驿之碑。其何兴辞而吊欤。
斯碑之材。昔太师鲁国忠肃公所建祖亭之碑也。
公素负辞华。昭代之铭志。
多公之辞。又好采异留名之致。
顷为湖州。州产碑材石。
每使工琢之。与词兼行。
磨砻而成。常心使用者不可胜数。
斯碑也。终山之穷僻。
得之于自然。趺本有龟。
护顶有螭。虽不甚成。
而拿躩偾兴。如神如灵。
公神而珍之。精选所处。
湖州无称立。罢守回朝。
载而途卜。出苏台
毗陵。亦无称立。
丹阳。游建业
亦无称立。次江州
州南有湖。湖东有山。
蛟奔螭引。直至湖心。
顿趾之处。则茂林峭石。
势瑰气胜。非往时所睇。
而神祠曰祖将军庙在焉。公觌其诡秀
与碑材叶。即日以酒酺奠其祖神。
出钱五万。造亭曰祖亭。
香炉峰。北浔阳城
九江为庭。千艘历阶。
亭既就。公制亭之文。
手勒斯碑而立之。公文为天下最。
书为天下最。斯亭之地。
亦天下最。庶资三善。
加以斯碑之奇。相持万古。
而采异留名之致一得也。后典州吏。
于州之九江驿。有修坯之劳。
状其末绩。乃取斯碑。
刬公之述。寘己之述。
今为九江驿之碑焉。予旅游江州
税于兹驿。祠部员外郎郑恕同之。
郑与州将严士良共为予说。而俱以相示。
呜呼。先贱后贵。
世之常也。先贵后贱。
人之伤也。以祖亭方九江驿。
则兰室鲍肆矣。以鲁公之文方今之文。
则牢醴糟糠矣。以鲁公之札翰方今之札翰。
则锦绣枲麻矣。以鲁公之用方今之用。
则华夏夷狄矣。痛哉斯碑。
出祖亭。入九江驿。
鲁公文。得人之文。
鲁公之札翰。题人之札翰。
鲁公之用。就人之用。
是去兰室而居鲍肆。舍牢醴而食糟糠。
脱锦绣而服枲麻。黜诸夏而即夷狄。
可悲之甚者。况我质天成。
必将可名。鲁公所以卜择敬慎如彼。
而常人无良黩辱如此。与有道而黥。
无罪而刖。投四裔。
禦魑魅。何以别邪。
石不能言。岂其无冤。
故吊之。有文曰。
情违乃伤。理怫乃冤。
人实有之。物亦应然。
呜呼子碑。冤可予知。
阴骘子材。岂曰无意。
必有以殊。方颁以异。
与颜表胜。以殊则名。
从吏居卑。以异奚旌。
子产既授。子不终致。
悠悠彼苍。何嗟及矣。
美玉抵禽。高冠藉足。
有类子碑。先荣后辱。
继世生哲。讵无贤兮。
将觌于斯。将悼于斯。
庶涤所黩。而复攸宜。
屹屹子碑。如神如祇。
人得以专。天造何为。
其不然矣。其不然矣。
庚寅四月廿一日讲义 南宋 · 陈文蔚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七、《克斋集》卷八、康熙《广信府志》卷三七、道光《上饶县志》卷三一、同治《上饶县志》卷二三
《商书·说命》之篇曰:「惟学逊志务时敏,厥修乃来。
允怀于兹,道积于厥躬,惟敩学半。
念终始典于学,厥德修罔觉」。
大抵为学必先逊志,逊志则卑谦以求益,降心以玩理,既无自高之志,且无自足之心。
一或反是,则不肯下气以资益于人,亦将轻视道理,而不肯潜玩细索,深入其中,所见率皆肤浅矣。
既能逊志,又须时敏。
时敏者,及时而勇于进功,则无悠悠之患。
为学大忌悠悠,悠悠害道之最者,故逊志必济之以时敏。
二者相须,若首尾然,不可缺一。
兼是二者,「厥脩乃来」,言德业自至也。
允怀于兹:允,信也;
怀,常在念也;
兹,指逊敏二者而言。
信能念此二者,则「道积于厥躬」,盖所得愈多,不止「厥脩乃来」而已。
惟敩学半:敩者,教也;
学者,非特成己,又将成物。
为学之时,读书穷理,探微索隐,固有所得;
教人之日,因其问难辨析,磨砻切磋,有温故知新之益,又有所得。
虽曰教人,亦半是学,所谓教学相长」者是矣。
然则学也,教也,无非学焉。
终始尝于学,而无须臾之离,则「德脩罔觉」,盖不知不觉而入于圣贤之域。
「罔觉」云者,初无计效课得之心,功深力到,不期至而自至耳。
愚尝因是说而推之,终始典学,非惟学者为然,仕者亦然。
学有馀用,则将以仕;
仕有馀力,不可不学。
盖学而仕则学为有用,而非溺于记诵词章之末;
仕而学则见理益明,而临政不至于面墙,故曰学而优则仕,仕而优则学。
圣贤之训,厥有深旨。
「学」之一字,从前未有人分明说破,傅说始初拈出,而示人精切乃如此,虽为高宗言之,实万世为学之通法。
有志于当世者,不可以不讲也。
南剑州洪公秘墓志铭嘉定三年正月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一三、《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七一、《南宋文范》卷六八 创作地点:四川省成都市蒲江县
洪姓系出共工氏,代有显人。
五季时由歙徙饶之乐平,又七世徙番阳
给事中彦升进士起家,洪氏益大。
给事之弟彦先右通直郎、太师、国公,娶董氏,赠鲁国夫人
是生魏国忠宣公,秃节龙荒十有五载,比得生还,复与时忤,终徽猷阁直学士朝散大夫
生六子男,而文惠文安、文敏公咸以文名擅当世,今之为世家言,洪氏盛矣。
南剑史君,则忠宣之孙而文惠之仲子也,讳秘字必之
大母、母皆沈氏,皆魏国夫人
君资禀英晤,加以生长见闻,不绳而直。
方忠宣南迁,文惠继免,君力学任家,娱适亲意而忘其谪。
平生侍文惠,荐进无虚日,而中外无一人知者。
文惠尝语魏国:「是儿志趣过人,克家子也」。
忠宣遇郊霈补官,初监潭州南岳庙,继调湖南茶盐司干办公事
湖湘饥,吏不以实闻,君力白其长,振廪捐直以粜,且督郡邑覈除菑田,民汔以济。
用荐者改秩,知绍兴之山阴
邑号多讼,异时于省于部于御史者靡有虚日,吏巽懦,无能孰何。
视事微寒暑间,率夜漏未尽致两造于庭,片言折之,辄得其平以去,虽气力者持之,不为回挠。
事二连帅,或侈用,或横歛,否则恫疑虚喝以责羡于邑
君叹曰:「吾宁以罪行,剥下媚上,所不忍为也」!
秩满,会史魏公再相,范文穆公参与政事,于是淳熙五年文惠去相位盖一星终矣。
文惠新安时,得范公于郡户曹,一见器重,极力推引,俾君内交焉。
史公于文惠,则尝先后镇越者。
二公雅知君,暨得山阴治状,期以职事留之,君以母魏国疾辞焉。
江西安抚司机宜文字。
魏国疾革,君侍膳药衣不解带,至执丧几毁。
既除,终不忍去文惠左右,不得已调官,择期戍之远者。
通判光州,期至则弗果往,曰:「昆弟各有官守,吾可复行乎」!
未数月文惠薨,君实颛丧事。
比再免丧,叔父文敏入翰林学士,主眷方楙,人谓君门地人物将自是升矣,方退然就吏部铨,签书桂阳军判官事。
守知君贤,调理细大,罔不诹决,君亦乐为之尽。
通判郢州,常摄守事,郡有黥卒号余夜叉,聚亡命出入襄汉间,急之则逸他境,缓则复出。
公召游徼方略,遂擒以献,封内帖然。
自兵火后,公私垂罄,学无公食,君与郡博士图所以廪士与教者,覈隐田得上腴数百顷,悉以归诸学。
摄事未几,郡以大治。
差知武冈军,陛辞以二事为言曰:「襄鄂渚之屯旧隶岳飞号岳家军,无一不当十,其馀子弟尚劲挺可用。
顾效用之廪率倍长行有奇,为壮士者非效用则弗屑,而主将吝啬自封,率以长行之给募流庸,此缓急可恃乎」!
宗嘉奖再三,且谓:「三衙亦有此弊,莫肯为朕言者。
卿文人而熟兵家利害,留心国事乃尔。
卿来自边埸,有所见为朕罄言之」。
君遂奏:「沿边屯田自中兴以来,两朝经理规模远矣,而法久弊生。
盖火耕水耘非士所习,而督将亦非闲于农事,若岁收不足自赡,旁近民田乃至罹其扰,故不若罢之便」。
宗又曰:「观卿议论,可谓实材,姑往新任,俟边帅有阙,首当用卿矣」。
武攸为郡,民獠杂居。
君始至,戒吏毋敢擅入溪洞征科,戒民毋得贱市獠物。
郡多盗,君谕以利害,俾各归农贾。
亡何,配隶王文彬等六人夜踰城剽杜氏之产,惧且觉,则将间坊市祠神之会相挻为变。
君迹捕尽得之,以尸诸市
或劝以闻,当受显赏。
君曰:「彼犯法而戮之,守事也,奚赏之云乎」!
识者益以是服君。
郡计旧仰给永、邵,邈不相应,君条奏,乞以郡所上银纲于总领所敷于二州,而留赋以自给。
朝廷从之,迄今为便。
尤笃意学校,延登诸生讲授经义,溪洞闻风,至遣子入学。
比去,邦人思之,奉尝不辍,谓武攸为郡馀百年,守之祠于民者惟吏部侍郎郑公汝谐与公而已。
庆元四年,秋霜杀,番为甚,民大艰食,吏以令诉菑伤者毋过八月十五,却不复听。
君因入对为上言:「令固云尔,然霜菑率后此时,令弗及也」。
且援苏文忠在杭日上时宰书论风灾事,乞下敕局增修旧
又言:「民为邦本,今赃墨成风,朘民以奉权势,乞加禁戢」。
时韩氏擅政,道路以目,亡所畏忌,人以为难。
京魏公欲留之,卒为忌者所间,以亲嫌弗果。
差知南剑州,不赴,自请奉祠,以主管武夷山冲佑观里居,凡三历任,盖自是不复有当世意矣。
以宰相子材足以自致显闻于时,居家以孝友著,所居官卓荦有风绩可纪录,论事上前,疏畅磊落,人主为动,名卿才大夫鲜不知者。
顾阶京秩馀四十年,年七十有一,而仕不过二千石以殁,此岂其所冯弗厚,抑亦介特不肯与时俛仰者,固其世然耶!
君将易箦,遗令曰:「处州之族与忠宣同曾祖,奕世种德,此其后且大。
文惠之母弟某府君无子,其以处州从弟栻为之子,以遗泽官之」。
君之令人与二子弗替先志。
栻之女兄归赵成公,故成公状君之行于昔,既葬而君之仲子偲以状请铭于某。
既辞不获,则定著君行事如此,乃书其爵氏、卒葬、宅兆而系以铭。
君官自登仕郎累迁至奉直大夫,爵番阳县,邑户三百。
娶魏氏,累封令人,故左朝请大夫直敷文阁安行之女。
子男三人:某,朝散大夫、前知容州
偲,承议郎权发遣嘉定军府
儋,蚤世。
女子六人,归奉议郎衢州西安杨汝明从政郎南恩州阳江县公辅朝请郎新知连州张履信、乡贡进士程洋、迪功郎荆门军录事参军邢谔、宣教郎湖州长兴县王元春
孙四人:蔺、荀、万,皆将仕郎
芮。
君之卒以嘉定二年正月甲子,葬以三年正月己酉,兆在鄱阳县城北十里青山之麓。
铭曰:
于皇荩臣,蹈谊执方。
显允良拂,袭庆承芳。
有谞其华,猗奕以昌。
胡宁维君,厥用弗将。
匪云弗将,闇兮以章。
秦魏之从,君居允荒。
在后之人,率履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