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正文
瓜庐诗后序 宋 · 王汶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六四、《瓜庐诗》附录、《赤城别集》卷二
余蚤游东嘉,于瓜庐君投分最密。是集所铨次,非晤语所及,则书题所缄寄也。掩卷俛仰,遂成千古,悲哉!然君最爱刘长卿诗,余一日偶问姚贾如何,则曰:「某自爱此,何论姚贾」。后十年复过之,则手翻口讽,一以杜老为师矣。且时时为余言,诗惟恐其不空远,空易到,远难及。余洒然识其所谓。今是集所编大概趣极澹,意极元,句法极精妥,霜松雪柏,虽不以葩卉自命,然虬枝直上,势摩霄汉,人不得不仰而视也。信矣,其名家哉!余犹记其游雁山有「半洞容千佛,诸峰共一云」,石桥有「泉涌龙频跃,山灵鸟不来」之句,而是编乃独逸,何邪?暇日更当从赵东阁评之。东谷王汶。
周纯臣子去病淑慧而短折赋以哀之 南宋 · 叶适
押先韵
周子百未遇,有儿慰眼前。
敢誇材调别,自喜禀赋全。
其守过老苍,其行通变权。
共看成早岁,何意夭初年。
汝昔透胞络,冲风著箸挛。
和丹和乳燕,煨附加盐煎。
所投烈药尽,始获奇痾痊。
隋和绝代宝,气命百分怜。
问汝今何之,幻影来无缘。
不许爷执捉,坏灭同埃烟。
此悲信无益,此爱倍难捐。
不见赵几道,泣泪迸幽泉。
不见孟良甫,叫吻聒穹天。
汝爷自为铭,志欲金石传。
兼求我诗去,刻在墓门边。
题黄岩蔡冲之墓志后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七四、《水心文集》卷二九、《水心题跋》卷一
君之贤,余蚤得于其兄博士,略具忠翊墓中。今又读几道所志君墓,益信。然几道叙君能捐所有以与人甚详,而言君能自致其所有则略。今其已验之法固在,使滂兄弟举而行之,富复如君,则捐所有以惠乡党,不为难矣。不然,则自所有将不足,而安能及人!滂尚勉之!
文林郎前秘书省正字周君南仲墓志铭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七、《水心文集》卷二○、《文献通考》经籍考六八
君名南,字南仲。对绍熙元年进士策,秘自宫掖,俚及廛肆,略无不言。其最切于世论者曰:「陛下聪明为小人蔽蒙甚有三:一曰道学,二曰朋党,三曰皇极。夫仁义礼乐,是为道;问辨讲习,是为学;人有不知学,学有不闻道,皆弃材也。古人同天下而为善,故得谓之道学,名之至美者也。小夫谮人,不能为善而恶其异己,于是反而攻之,而曰『此天下之恶名也』。陛下入其说,而抱材负学之士以道学弃之矣。恶名既立,争为畏避,迁就迎合,扫迹灭影,不胜众矣。小夫谮人犹不已,又取其不应和、少骂讥者,亦例嫌之曰,『我则彼毁,尔奚默焉!是与道学相为党尔』。陛下又入其说,而中立不倚之士以朋党不用矣。举国中之士,不陷于道学,则困于朋党矣。唯其不能可否而自为智,无所执守而自为贤,然后窃箕子公平正直之说,为庸人自便之地,而『建皇极』之论起矣。夫箕子所谓『有为、有猷、有守』,是有材、有道、有操执之人也;『汝则念之』,斯须不可忘也;『不协于极』而亦『受之』,谓其虽有偏而终有用,亦当收拾而成就之也。今所谓道学、朋党者,正皇极所用之人也,奈何弃天下之有材、有道、有操执者,取其庸人外若无过、中实奸罔者而用之,而谓之『建皇极』哉?其故无他,阘冗适尊异,凡庸当奋兴,天下之大祸,始于道学而终于皇极矣」。考官奏拟第一,中语不用,教授池州。熙宁后道学始盛,而攻短者亦继出,靳侮交杂,意极鄙悖,士不敢辨也,独君能辨之。至谓道学、朋党即皇极所用之人,则自箕子以来,为之训解者未有及君此言也。时天下益劝攻道学,新昌黄文叔,名忤要地,御史遂指为魁杰,而君其婿也。罢教授,差常州推官。父卒,不行。主管吏部架阁文字。开禧二年,下诏讼虏曰:「雠耻累世矣,即日讨伐」。调度汹汹。君贱不及议,常忧迫不自安,坐起颠倒。枢密院开机速房,以朝士掌之,兵事密画,皆使论定而后上。君与选焉,大恐,辞曰:「吾方以先事造兵为发狂必死之药,敢向迩乎」!朝廷不能夺,与议并寝。因求补外,干办浙东常平司。明年,召试馆职。虏留兵濠州,江、淮未静,君言:「善为国者,不执理以强势之所难,常顺势以伸理之所易。今日之急,复和而已,宁使力尚有馀而惜和之早,毋使力已不足而恨和之迟也。天下繁委,当付俊杰,今庙堂无能,尽出胥吏,苍头庐儿,干政接踵,浆酒藿肉,澜翻其家,根本大坏矣」。于是擅事者怒,悔召君,谩除正字。赵几道为太常丞,论「成肃后山陵不当过江」斥,次且逐君,母卒,得止。再除正字,御史劾「尝以田赂苏师旦」,遽罢。师旦田入安边库,赂之主名故在也。嘉定六年,朝廷以近比由馆学牵复者与干官,使其友婿讯君。君要誓不愿,词甚苦,故命久不下。九月晦,骤食蟹,下利上喘,闰月朔卒,年五十五。七年二月某日,葬穹窿山职坞。君耽书喜诵,出于天性。十五六时,视吴下问学止科举,心陋之,一往旬日,已,弃去。岁五易师,一易师为倾动,相播告摈绝。既从余,初若无所论质,已而耳改目化,气竦神涌,古今事物,错落高下,不以涯量。顿悟捷得,受之若惊,行之若疑,标树山岳之上,越轶风霆之外,故朋昔类,望尘不及,皆靡弛而逝矣。常以世道兴废为己重负,一饭不顾私,忧时如家,忧人如身。人情多玩忽见事,君悸心怛虑,睹缓知亟,老校小史,引坐深语,所知往往非人所能知也。文词拨去今作,脱换骚雅,欲以力自成家,而瑰丽精切,达于时用,亦人所不及也。端行拱立,尺寸程准,门内顺穆,廉节整饬。自赐第授文林郎,终身不进官,两为馆职,数月止。既绝意屏坐,衣食弊恶。鸡鸣挟书,尽夜分,皆忆念上口,数千载未了事皆欲正定,名章伟著皆欲铨品,异闻逸传皆欲论述,曰:「此所以遣吾老,俟吾死也」。呜呼!材之难也,俗坏教失,苟得一二以自好,故成之难。成矣,不用矣,不愤不愠,乐而不闷,尤难也。然则老其不遇之年,伸其不用之业,疑若可矣,而犹不然,何哉?君吴县人。曾祖升,祖渊。父安道,承奉郎。娶黄氏。子深源,嘉兴县丞,乙丑进士也;浚源,澄源。女嫁湖南机宜卫朴,次未行。孙曰某,曰某。始余屡扳君使究其论,君畏浙江之涛,冯翁之巘,屡辞焉。曰:「未暇也」。嗟夫!余固嘱累子而反累余。铭曰:
孰材多而贱兮?超昊苍,跨鸾龙,旷一世而仅逢。孰材少而贵兮?冒嵚崟,没尘泥,困百谪而穷凶。虽远求而莫致,常近获而不容;抱和璧以并刖,扣牛铎而偏聋。晋、楚非曾参之对兮,颜回岂与松乔乎比崇!夕余箱兮纳职坞之月,朝余橹兮进穹窿之风;悲子不可见兮,余将曷从!
宣教郎夏君墓志铭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一一、《水心文集》卷二三 创作地点:浙江省温州市水心村
夏庭简,字迪卿。曾祖咸,祖克修,父思恭,世家台州黄岩。庆元五年,登进士第。黄岩,浙河东大邑,赋当其州太半,鱼稻之饶被邻境,喜让善施,温克多异材。然自隋、唐设进士诸科,而其地寂寥湮没,无以名称者。宋兴且百年始一见,又百年始再见。又或始二人,或越数举,积而至于君,然后始赢十人。呜呼!何其少而难也!昔王元之、苏子由皆病进士取人猥多,得者滥易,无益治道,余初以为笃论。然以黄岩观之,广地且百里,众民过万室,累数百馀岁矣,苟有以取之,其得宜不止此。然则果欲为治,岂轻绝其人使不得仕耶?古人各治其国,士必先自足于私朝而后及上,势不得多且易也。今尽取于上,复分以涖其下,虽多犹少,虽易犹难尔。且隋、唐贵进士,号异科,尤异者山人制策,势亦不得多且易也。今无以差等,壹命为进士。审如二公意,必于取士之法大有所改。故余因黄岩进士之少,夏君获预十人之难,疑其论犹未笃也。君初补定海尉,连遭二丧,授长溪簿。益读书,明习今古,亲仁敬士,林叔和、赵几道皆爱之。往来长溪,必过余,退然下席,随所遇若素稔,语不妄发,问则博辨,余亦爱之。既而闻其在闽,思不出位,而以事至者常立决,是非少所徇,诸司及士民亦爱之。调临安府都盐仓未久,嘉定十一年某月某日,无疾卒,年四十六。八月丙申,葬灵云南麓。娶柯氏。子二人,曰绍堂、绍基。三女子。余固悲君成于艰地,而列于稀称,若将有以遇之也,不幸死,则终无传。铭曰:
文无害,行有耻。载六百,赢十士。慨不逢,表幽里。
嘉定十二年六月□日。
祭赵几道文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一六、《水心文集》卷二八 创作地点:浙江省温州市水心村
呜呼!世寡成材,天损人亏,骜外羸中,得角丧圭。昔在孔氏,学急于困,终身之力,治此分寸。嗟余几道,独源众流,不尼不奔,孔治孔求。国能洋洋,家行济济,有以致用,无不具体。事物之碎,多于发丝;性命之眇,犹隔杪忽。如果既熟,可荐而食;其或不食,遗后以德。谁挽而后?孰推而前?电逝矢激,惊波骇川。余痼且老,视荫永息,期君雁荡,并坐岩石。一游甚难,悲夫骤亡,病覆丘陵,气血靡亢。天欲行道,世欲树教,胡不保定,俾试厥效?万古茫茫,去来堂堂,盈庭之哀,痛舍我觞。
答野谷方君书 南宋 · 陈文蔚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五、《克斋集》卷五
文蔚与足下生同州里,相距数舍之遥,未降既见之心。比因友人周几道称贤德之美,谈野谷之盛,且传雅意,求记序。文蔚以未历其地,难乎其记,姑叙人生出处大概。意足下不耽泉石之膏肓,出可以仕,则亦无所固必而已矣,故序文及之。兹蒙惠书,情文腆缛,反复谛玩,足以见其领略之意。然大抵近世之弊,谈说胜而践履疏,外华侈而内省略,讫于无所成立而后已,如无源之水难以望其波澜,无膏之灯不可冀其炜煜,子张所谓「焉能为有,焉能为无」者也。盖吾儒之学,隐居以求其志,行义以达其道,所求之志即所达之道,所达之道即所求之志,体用一源,显微无间。足下无志于吾道则已,有志于吾道,须于宽地用功,则他日成就,未可遽量。但谓「王通、韩愈足以承孔、孟正统」,恐其言太过。二人谓后世豪杰则可,正统之承,须更商榷。草草姑谢来辱,未究所怀,幸察!
发举谢乡帅启 其三 南宋 · 孙应时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八三、《烛湖集》卷二
家声满世,忍负读书之传;地著有年,许从寓里之选。曾谓雕虫之陋,猥叨荐鹗之荣,知振起之可期,仰作成之有自。盖闻唐虞三代之治,所甚急者人才;恭惟祖宗列圣之心,尤加重于科举。凡衣冠之胄子,与韦布之诸生,各尽力其所长,得乘时而自奋。彬彬继出,卓卓可观。学术议论,能追数千载之渊源;道德功名,遂以扶二百年之社稷。肆今初政,率由旧章,涣发明诏,匪为虚文。风厉名士,俾为实学。岂使齐竽之滥,要求鲁服之真。如某者涑水诸孙,山阴北客。念中朝之盛,敢忘先训之箕裘;顾南渡以来,未睹世科之衣钵。喟夙宵之黾勉,惊岁月之蹉跎,何献赋之未工,忽登名之误及。双亲一笑,粗不为灯火之羞;小子自量,犹恐作权衡之玷。厥惟幸会,有此侥觎。兹盖伏遇某官事业格天,文章经世。三公为乡老,薄烦衮绣之镇临;一气转洪钧,共庆鸢鱼之飞跃。亲为劝驾,俾与计偕。无患有司之不明,遂令小子之有造。某敢不激昂素志,磨励新功。得隽南宫,傥可拾青毡之旧;拜恩东阁,正应歌赤舄之归。
代丘帅回襄阳张尚书启 南宋 · 孙应时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八四、《烛湖集》卷三
龙门出入,饱天朝议论之馀;驽驾推迁,皆月旦品题之及。公适临于荆雍,我亦使于岷峨,遂令肝胆莫逆之交,得在辅车相依之地。端容老钝,密借声光。载惟广汉、绵竹之间,实乃大门桑梓之旧。父兄故老,有魏公宾客之典刑;子弟贵游,知葵轩师友之源派。矧钟命世之杰,有赫前人之光。故凡西州之搢绅,悉归东阁之领袖。其所好恶,便为重轻。如某之愚,于世何取。匪恃素奖,敢为此行。伏惟某官心学对天,血诚许国。小却夔、龙之步武,来追羊、杜之风流。号令精明,耕屯整暇。两京形势,已入胸中之规画;三河豪杰,习知节下之威名。便应归赞非常之原,遂可立定中兴之业。轻裘缓带,宁复久居此乎;衮衣绣裳,此直分内事耳。某既已叨蒙于归遣,亦思仰释于顾忧。自度非才,愿安承教。未敢与知功名之会,姑欲讲求安集之方。曷调人情,以济民瘼,使得慰郑乡之望,庶不为汉节之羞。江浦扁舟,行可止瞿唐之险;风烟累驿,无从觇岘首之游。心之所期,书不能尽。
回新除杨总领简 其一 南宋 · 孙应时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八五、《烛湖集》卷四
某恭以某官人物议论之高,器业局度之伟,不独西州冠冕,正自中朝羽仪,优游东阁之上僚,咫尺甘泉之法从,而急流丐外,昼绣言归。天令全蜀,徼福于公。顾恐宣室兴怀,予环在道,未必容旬月去君侧耳。
答吕寺丞书 其三 南宋 · 孙应时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八八、《烛湖集》卷七
自春来月月说归,以故阔不上记。怀想德义,实劳我心。某独身天涯,念亲之心不能顷刻置。已拟初夏东归,而邱丈坚委一至益昌见总卿,因到武兴,略观边头人情。辞之则他无任此者,遂度剑阁,行栈道,泛嘉陵江而回。虽书生胸中粗不无开广之助,然人子之职旷阙甚矣。秋风峡水可下,决不复迟留也。诸贤在朝,损益何如?昨兄面对,必展尽惓惓,恨不得闻梗概也。因见陈内史、薛太常、徐右司诸丈,或蒙及不肖姓名,幸幸。几道计已解组东归,公朝有意收拾之否?荆门遂止此,私窃痛之。同父晚得一第,可为交友庆,恨未见殿榜也。
与赵太丞书 南宋 · 孙应时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八八、《烛湖集》卷七
某顿首再拜上状几道节推尊兄:客绪无聊,日念东归,以此久不奉书,可量驰仰。春暄,伏惟幕画奏功,解龟改秩,尊候万福!今岁计已不及春班,受代后且还黄山,或尚小留耶?诸公推毂寖力,或当有异渥也。某昨便欲买舟治行,以水未生,姑以春夏之交为期。今主人又苦留未听,盖此间事正亦要宾客商榷,通达内外之情。蜀士持高论尚气节者,或未切事理,其他又只唯唯。王立之幸已到,其人平直引大体,最可恃。刘师文尚未来也。邱丈虽刚毅,然深思而内恕,与善不疑,但不相谙者,却未免成疏隔耳。以此恐不得不为更留至九月,乃决去。惟是日夕念亲,不能自宁,犹赖仲兄在膝下,而荆妇颇能躬井臼之劳,以谨奉养之职耳。蜀比春旱损麦,今雨后可半收。绵州饥甚,东川荒政,适刘副端受代,殊有利害。朝廷于远方监司、太守似少精择,帅亦不敢一一有言,但可叹息,不知都下传闻此间政事无过甚之论否。递中附此,馀惟千万良食自重,不宣。
薛瓜庐墓志铭(绍定二年三月) 南宋 · 王绰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四五
永嘉之作唐诗者首四灵,继灵之后,则有刘咏道、戴文子、张直翁、潘幼明、赵几道、刘成道、卢次夔、赵叔鲁、赵端行、陈叔方者作。而鼓舞倡率,从容指论,则又有瓜庐隐君薛景石者焉。诸家嗜吟如啖炙,每有文会,景石必高下品评之,曰:「某章贤于某若干,某句未圆,某字未安」。诸家首肯而意惬,退复竞劝,语不到惊人不止。然景石不但工于诗,而其小楷初授法于单炳文,日经月纬,已忽超诣!识者叹其得昔人用笔之意。盖诗自建安以来,体制屡变,至开元、元和而后极工。书由魏、晋而下,法度渐失,迨欧、虞、褚、薛而迄不可复。景石著句必于郊、岛之閒,落笔期于钟、王之次,诗寖逼唐人,而书不止于唐人焉,斯亦奇已。继诸家后,又有徐太古、陈居端、胡象德、高竹友之伦,风流相沿,用意益笃,永嘉视昔之江西几似矣,岂不盛哉,然不知者谓此特晚唐之作。夫使晚唐若杜荀鹤、郑谷辈置一语于前人集中,虽稍通句律者能辨,诸家顾不能而袭其迹乎?是又可与智者道之尔。薛氏实廉村唐补阙令之之后,传十有四世而至曾祖敷文阁待制公弼,祖福州教授公叔渊,父华州云台观公浩。母宜人王氏、周氏。景石襟韵疏旷,卓荦有大志。视寒生窭士,思欲尽取衣食之,困于力不给而止,然犹经理整缉,随所有丐与之。筑室于会昌湖上,敲榜击楫,日与渔翁钓叟相忘于欸乃之间。余旧与读书于长老山,景石坐漈岩,掬流泉,抵掌长啸,采茶芽松花以茹之,真若忘世然者。已乃酌古今,谈世务,究奇正相生之变,而推考八阵,旁及遁甲、纵横、敛散,其论高于人数等。盖家学之传远有端绪,景石又能错综而发挥之。嗟夫!余老矣,所恃以诒其后者顾一二友在,而子舒既亡,景石又不少留焉,其能不凘尽也耶?景石卒于绍定改元之八月二十三日,年五十有一。娶木氏,尚书礼部公待问女。六子:长嵩,国子监进士;次峻,国学免举生;次嵃、髦、彤、彪。三女:长适黄善,幼未笄。景石不止工小楷,籀篆斯隶,深造其极,四方士友求于门,景石不靳惜畀之,大者径三数尺许,铭祖父有不得景石书为恨。诸孤卜明年三月之二十九日葬于永嘉县吹台乡横屿之阳,属余铭。余固期景石之挽我者,而反铭之乎!景石讳师石,有《瓜庐集》若干卷。铭曰:
蜂之螫兮蝇营,蚁之垤兮蜗阻兵,排广莫兮隘沧溟。匪南冥之鲲与东海之若兮,谁其与铭?
按:《瓜庐诗》附录,南宋群贤小集本。
赵东阁奏院 南宋 · 释元肇
五言律诗 押先韵
东阁王孙贵,才名似谪仙。
可怜颁郡下,不及盖棺前。
家乏千金计,诗应万古传。
生来同四柱,岂料哭君先。
二月十九日 宋 · 赵汝回
七言绝句 押筱韵
客去关门读庄老,灯花熠熠春虫小。
冰雪未消雷雨来,长安三月行人少(以上宋陈思《两宋名贤小集》卷二二九《东阁吟稿》)。
瓜庐诗序 宋 · 赵汝回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四一、《瓜庐集》卷首
晋、宋诗称「陶谢」,唐称「韦杜」。当其时,人人皆工诗,诗非不盛也,而四人者独首称,岂非侯鲭爽口,不若不致之羹,郑声悦耳,不若遗音之瑟哉?唐风不竞,派沿江西,此道蚀灭尽矣。永嘉徐照、翁卷、徐玑、赵师秀,乃始以开元、元和作者自期,治择淬鍊,字字玉响,杂之姚、贾中,人不能辨也。水心先生既啧啧叹赏之,于是「四灵」之名天下莫不闻。而瓜庐翁薛景石,每与聚吟,独主古淡,融狭为广,夷镂为素,神悟意到,自然清空。如秋天迥洁,风过而成声,云出而成文。间谓四灵君为姚、贾,吾于陶、谢、韦、杜何如也?夫古诗三百,不过比兴;然上下数千年间,骚人文士望而知其难,拟之而弗似矣。四灵陋晚唐不为,语不惊人不止,而后生常则其步趋謦欬,扬扬以晚唐誇人,此人所不悟也。然则景石脱颖而出,自成一家,真知几之士哉!景石名家子,多读书,通八阵、八门之变。乃心物外,至忘形骸,筑庐会昌湖西,灌瓜贴树,篘醇击鲜,日为文会,论切闿析,恐不人人陶、谢、韦、杜也。情真气和,庶几乎有道者,而年五十一死矣。死后,人士无远近,争致其诗,其子弟手钞不能给,于是相与刻之。呜呼,使景石健至今,诗又止是乎!嘉熙元年清明日,东阁赵汝回序。
云泉诗序 宋 · 赵汝回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四一
近世论诗有选体,有唐体。唐之晚为昆体。本朝有江西体,江西起于变昆。昆不足道也,而江西以力胜,少涵泳之旨。独选体近古,然无律诗,故唐诗最著。世之病唐诗者,谓其短近不过景物,无一言及理。此大不然。诗未有不托物,而理未有出于物之外。古人句在此而意在彼。今观三百篇,大抵鸟兽草木之间,不可以是訾也。而人之于诗,其心术之邪正,志趣之高下,气习之厚薄,随其所作,无不呈露。如少陵之诗而得其为忠,太白之诗而得其为豪。郊、岛之诗寒苦,而其器必隘;韦、白之诗蕴藉,而其情必远。自然而然,初非因想而生见者。昔坡公论六家书,谓小人书字虽工,而其神情终有盱睢侧媚之态。非独作字为然,虽文皆然也。故作诗贵识体,尤在养性。不养性则无本,不识体则无法。永嘉自四灵为唐诗一时,水心首见赏异。四人之体略同,而道晖、紫芝,其山林、闺阁之气各不能掩。云泉薛君仲止以诗名于时,本用唐体,而物与理称,更成一家。其人萧散之际,自有绳尺。始而色,其貌若生;久而旨,其味益洽。恬靖不求,本于天性,未易以矫揉学者。虽其诗未足以尽其人,然必有是人而后有是诗,读者当自得于言语之外云。淳祐己酉五月日,东阁赵汝回序。
按:《云泉诗》卷首,汲古阁影钞南宋六十家小集本。
送赵东阁罢官归永嘉 南宋 · 释文珦
七言律诗 押麻韵
一年吟抱寄京华,几度相逢说永嘉。
梦入西山寻枸杞,约归东阁看梅花。
风霜摧拉知何事,雨露生成自有涯。
应笑屈平终不返,空留遗恨在长沙。
约乡友会饮帖 南宋 · 张渊微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五二、《隐居通议》卷一六
枌社数交朋,萍踪几聚散,小山良集以诚。子之还,诸宾主皆归荣途,而几道赴新任,伯雨趁新阙,惟老我与方塘翁,尚一丘一壑,可无尊酒论别。偕仲华、惠卿诸君子联骑我顾,幸甚。草草,不枝幅。
双溪书院记 宋末元初 · 刘辰翁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六五、《须溪集》卷一、乾隆《浮梁县志》卷三
古心江公之门人,鄱阳赵倅界如以书介庐陵之为双溪长者曹质抵余曰:「界如之事先生也后,而亦老矣,为双溪者再矣。溪梁故未有书院也,自察使鄂吞公希鲁来,余以贡庄请建双溪。经营十年,屋成而邑燬,惟孔、颜像在。明年,廉使姚公燉以分司至,改为之。余有别业于北湖,胥卜之合迁焉。明年二月中赋工,十月中舍菜。燕居睟容皆公手所是正,如孔林旧。左讲堂,右斋序,堂后为仰高祠,祠先贤。回翔高下,如鉴湖曲折。为沂上亭,春风中种柳为堤。衣冠浩然,于是聚而谋曰:芝山之上,同门后死,我无他人,其属之庐陵乎。吾子有意于鄱也,则愿以壬辰之记为请」。余盖矫焉念之而未有以复也。或曰:「有其举之废兴之故,未有若此其遽也,敢问邑无学乎」?余曰:不然。「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燕居之谓也,故曰「天何言哉」。千年学校敝而入于科举,以处前名,备州县朔望而已。洒扫进退之不讲而应对疏,容貌辞气之不亲而笾豆远。以至门人为臣,一跻一否,而长幼之节废,学政不可为也。庶几者其书院乎!自古心公为鹭洲,而吾乡之友达于理。每公退,深衣行水竹间,抚诸生儿子优游自得,不知气至而质化。其后余至沧洲,规制宛然如鹭洲,初而阙里三重,外胜内矣。夫严威俨恪非所以事亲也,故书院之道,事夫子如事生。愚尝谓燕居之次,一颜子而足。圣门铸人,博约深浅,唯颜子为可考。四非四勿,是并心思耳目纳之垆锤之中,使人恍然而失其为。已变郑为韶,又并会古帝王于尊俎之顷,使人粲然确然而识其为用。退省其私,见其未正,则候之者复甚于步趋者;不迁不贰,颜子不自知也,若无若虚,颜子不自知也,亦候之者知之耳。仰高钻坚,前日之颜子犹有所用其力也;瞻前忽后,今日之夫子吾无所容吾力也。未尝违也,而亦以违为累,从是而识其如愚者焉,乐矣。夫子不可学,惟学颜子,谓颜子未尝言者非也,颜子之学正在于不言。颜子之学,夫子盖时时言之。诸生过堂下,其亦思夫圣人之所称可者多于其所自言者,则其用心与力之次第,岂不可證可信而亦有可希者乎?抑颜子圣门之禹稷也,箪瓢屡空者也。箪瓢屡空,非足以为颜子,乃其为禹稷者,志常在此而不在彼也。斯堂美轮奂,继粟肉,其又思夫昔之陋巷者终其身而不可得,则诸公大人所为皇皇汲汲,一仆一起者,岂不可以兴怀而屡叹者乎?其亦以为学校之故常者乎?几道典刑寿俊,其同列皆江东人望,余所敬者,意者亦非学校之所能致也。余也承几道之命,独复以所关于先生者为后之颜子诵之耳,若夫诸老,则非礼也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