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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王旭轮为单于大都督 初唐 · 上官仪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五十四
维麟德元年岁次甲子二月己卯朔九日丁亥
皇帝若曰。
于戏。
帝子之星。
凭紫浔而启耀。
天孙之岳。
青路而摛光。
故庆表裁梧。
德成观梓。
皇跗睿屏。
声孚地轴之西。
储秀英藩。
飙偃宸街之北。
冀州大都督上柱国殷王旭轮
金桢挺秀。
玉颖层敷。
姿表淹凝。
符彩闲雅。
淮南之镜。
混冲照于髫辰。
睢阳之藻。
齐洪辉于绮日。
绿车就驾。
朱邸洞开。
道昭英。
田期彦。
猎清风。
宣芳于大雅。
承流日。
澄华于高义。
固以联崇躅于河楚。
叠茂轨于酆郇。
是用命尔为单于大都护大都督
勋封并如故。
往钦哉。
尔其缄训趋庭
兢怀履薄。
方资威横雁塞。
惠渐龙沙
光膺朝奖。
可不慎欤。
褚遂良 初唐 · 韩瑗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五十九
古之圣主。
谏鼓
设谤木。
冀欲闻逆耳之言。
甘苦口之义。
发扬大化。
裨益洪猷。
垂令誉于将来。
扬休声于不朽者也。
伏以褚遂良运偶升平。
道昭前烈。
束发从官。
方淹累稔。
趋侍阶陛。
多历岁年。
不闻涓滴之愆。
尝睹勤劳之效。
加以竭忠诚于早岁。
罄直道于兹年。
体国忘家。
捐身徇物。
风霜其操。
铁石其心。
诚可重于皇朝。
岂专方于曩昔。
且先帝纳之于帷幄。
寄之以心膂。
德逾水石。
义冠舟车。
公家之利。
言无不可。
及缠悲四海。
遏密八音。
竭忠国家。
亲承顾托。
一德无二。
千古凛然。
此不待臣言。
陛下备知之矣。
臣尝怀此心。
未敢闻奏。
且万姓失业
旰食忘劳。
一物不安。
纳隍轸虑。
在于微细。
宁得过差。
社稷之旧臣。
陛下之贤佐。
无闻罪状。
斥去朝廷。
内外氓黎
咸嗟举措。
观其近日言事。
披诚恳恻。
盖欲推陛下之德。
先于
惧陛下之过。
尘于史册。
而乃深遭厚谤。
重负丑言。
可以痛志士之心。
损陛下之明也。
臣闻晋武宏裕。
不贻刘毅之诛。
汉祖深仁。
无恚周昌之直。
遂良被迁。
已经寒暑。
违忤陛下。
其罚塞焉。
伏愿缅鉴无辜。
稍宽非罪。
俯矜微款。
以顺人情。
法华寺戒坛院碑 唐 · 万齐融
 出处:全唐文卷三百三十五
或曰。
佛法东度。
律教南流
而云尸罗波罗蜜者何。
华言持戒清净。
般若波罗蜜者何。
华言智慧明了。
故戒为德本。
万善以之为生地。
慧为胜业。
百福由之以出天。
圣人以之而修身防非止恶。
上士以之而度物劝善行慈。
持之而迷倒是生。
虚空不可以十指执捉。
学之而住著为远。
日月不可以两手扪摸。
信矣。
二法之难见也如是。
其有不教而自得。
天然而自知。
持象扇而掌数明珠。
据龟床而心照清镜。
则我元俨律师其人也。
律师俗姓徐氏
晋室南迁。
因官诸暨
遂为县族。
年始十二。
辞亲从师。
事富春僧晖。
證圣元年
恩制度人。
始堕僧数。
隶悬溜寺。
律师幼而明敏。
长而韶令。
标格峻整。
风仪凛然。
迨于弱冠。
乃从光州咨受具戒。
后乃游诣上京
探赜律范。
崇福意律师及融济律师
皆名匠十方。
南山上足。
咸能升堂睹隩。
共所印可。
由是道遵戒品。
名动京师
安国受记。
并充大德。
浚还江左
偏宏四分。
因著辅篇记十卷。
羯磨述章三篇。
至今僧徒
远近传写。
光州岸公
尝因暇寐。
忽梦神僧谓曰。
元俨当为法器。
云何教以小乘。
后乃命宏般若。
由是研精覃思。
采摭旧学。
撰金刚义疏七卷。
古德所不解。
先达所未详。
咸皆发挥光明。
若指诸掌。
誓以一生。
宣讲百遍。
越邑精舍。
时称法华
沙门昙翼曾结庵层巅。
入是法三昧。
感遍吉菩萨。
徒观其塔类多宝涌出以證经。
宫如转轮飞行而听法。
双乌所以示兆。
今尚翔鸣。
六象所以呈奇。
时犹隐现。
不可得而思议者。
盖斯之谓欤。
信如来之福庭。
是菩萨之隐岳
大师乃考槃是卜。
束钵深栖。
建置戒坛
招集律行。
若夫秦衡上士
燕代高僧
数若稻麻。
算同竹苇。
伏膺请益。
蹑屩担簦。
宴坐不出。
几三十载。
开元二十四年
我开元天地大宝圣文神武孝德證道皇帝持法镜
握神珠。
亲注金刚般若经。
诏颁天下。
宣诵。
都督河南元彦冲。
躬请律师
重光圣日。
律师阐扬幽赞。
允合天心。
令盲者见日月之光。
聋者闻雷霆之响。
师之演畅。
盖有力焉。
夫乐小法者。
迷自我而为病。
通大方者。
懵开空之法道。
若夫会三归一。
触理冥事。
自优波离已下。
犹或病诸。
律师纲纪小乘。
演畅大法。
晤佛境之非有。
识魔界之为空。
故能使涅槃将生死一如。
烦恼与菩萨齐致。
发心而登佛地。
非我而谁。
白黑归依。
当仁不让。
僧护法师常居石城。
宴坐青壁。
仰其中峰。
如有佛像。
愿造十丈。
以图兜率。
良愿未谐。
护公长逝。
梁武皇帝僧祐律师驰传经理。
规模刻划。
意匠才施。
俄而山冢崒崩。
全身坐现。
合一百五十尺。
虽金石丝竹。
四天之供施常闻。
而功德庄严。
十方之镂镌尚阙。
律师乃内倾衣钵。
亦外率檀那。
布以黄金之色。
镕以白银之相。
铜锡铅锴。
球琳琅玕。
七宝由是浑成。
八珍于焉具足。
虽宝积献盖。
界现三千。
迦叶贡衣。
金踰十万。
如须弥之现于大海。
若法日之出于高山。
此又律师之功德。
不可思议者也。
洺州刺史徐峤之
工部尚书徐安贞
咸以宗室设道友之敬。
国子司业康希铣。
太子宾客贺知章
朝散大夫杭州临安县朱元慎。
亦以乡曲具法朋之礼。
开元二十六载
恩制度人。
采访使润州刺史齐浣
越府都督敬诚采访使卢见义。
泗州刺史王弼
无不停旟净境。
禀承法训。
齐公乃方舟结乘。
奉迎律师丹阳馀杭吴兴诸郡。
令新度诸僧。
躬受具戒。
广陵迄于信安
地方千里。
缁黄道俗受法者。
殆出万人。
凡礼佛名经一百遍。
设无遮大会十筵。
而人境住持。
举无与比。
夫秉法传授
从佛口生。
有门人法华昙俊崇默龙兴崇一开元智符称心崇义香严怀节宝林洪霈觉允。
灌顶皆不倾油钵。
无漏浮囊。
经不云乎。
旃檀林
旃檀围绕。
如师子
师子围绕。
律师之威师有在。
法主之功德不刊。
呜呼。
三界无安。
百龄共尽。
此生已遗于后息。
他世应见于前心。
天宝三载岁次壬午
化缘已毕。
十一月三日
现疾于绳床。
七日午时
坐终于戒坛院。
春秋六十有八。
其月二十五日
窆于寺南秦山之下。
高树双塔
光明踰于白云。
列植千松。
秀色罗于明月。
经始则神邕崇晓。
住持则惟湛道昭
并躬护圣场。
亲传智印。
其馀三千门人。
五百弟子。
承般若之深法。
受毗尼之密行。
尽号颛门
无待弥勒。
令并列载碑阴。
用摽律序。
律师凶问时。
余忝外役。
永怀德音。
谓如昨日。
及瞻斯拱木。
已十有馀秋。
私念生涯。
自怜何极。
庶依神理。
敢作铭云。
律师堂堂。
宗高偃王
才华骨贵。
戒美名香。
佛国柱石。
僧门栋梁。
毗尼玉色。
般若金光。
我闻二法。
难信难解。
等有开遮。
平无高下。
生生草系。
节节支解。
念电不停。
身尘自假。
观生若幻。
视息犹风。
慧明日月。
戒性虚空。
不远无相。
修行在中。
善矣真匠。
贤哉法雄
我生已尽。
梵行已立。
示化众生。
随缘悟入。
去来三界。
无苦无乐。
常行一乘。
日用斯给。
哀哀释子。
资父惟师。
痛失瞻仰。
悲深住持。
方坟永翳。
圆塔长辞。
何时踊现。
更绍迦维。
祀后土文 盛唐 · 玄宗皇帝
 出处:全唐文卷四十
恭惟坤元。道昭品物。
广大茂育。畅于生成。
庶凭休和。惠及黎献。
博厚之位。粤在汾阴
肃恭时巡。用旧典。
敬以琮币牺牲。粢盛庶品。
备兹瘗礼。式展诚悫。
孝经注序 盛唐 · 玄宗皇帝
 出处:全唐文卷四十一
朕闻上古。
其风朴略。
虽因心之孝巳萌。
而资敬之礼犹简。
及乎仁义既有。
亲誉益著。
圣人知孝之可以教人也。
故因严以教敬。
因亲以教爱。
于是以顺移忠之道昭矣。
立身扬名之义彰矣。
子曰。
吾志在春秋。
行在孝经。
是知孝者德之本欤。
经曰。
昔者明王之以孝理天下也。
不敢遗小国之臣。
而况于公侯伯子男乎。
朕尝三复斯言。
景行先哲。
虽无德教加于百姓。
庶几广爱刑于四海。
嗟夫。
夫子没而微言绝。
异端起而大义乖。
况泯绝于秦。
得之者皆煨烬之末。
滥觞于汉。
传之者皆糟粕之馀。
故鲁史春秋。
学开五传。
国风雅颂。
分为四诗。
去圣愈远。
源流益别。
近观孝经旧注。
舛駮尤甚。
至于迹相祖述。
殆且百家。
业擅专门。
犹将十室。
希升堂者。
必自开户牖。
攀逸驾者。
必骋殊轨辙。
是以道隐小成。
言隐浮伪。
且传以通经为义。
义以必当为主。
至当归一。
精义无二。
安得不剪其繁芜而撮其枢要也。
韦昭王肃
先儒之领袖
虞翻刘邵
抑又次焉。
刘炫明安国之本。
陆澄康成之注。
在理或当。
何必求人。
今故特举六家之异同。
会五经之旨趣。
约文敷畅。
义则昭然。
分注错综。
理亦条贯。
写之琬王。
庶有补于将来。
且夫子谈经。
志取垂训。
虽五孝之用则别。
而百行之源不殊。
是以一章之中。
凡有数句。
一句之内。
意有兼明。
具载则文烦。
略之又义阙。
今存于疏。
用广发挥。
宰相突厥来降表 盛唐 · 孙逖
 出处:全唐文卷三百十一
臣等伏以突厥患边。其来自久。
顷虽朝廷示信。约为父子之国。
然而戎狄无亲。常畜豺狼之志。
陛下圣谋广运。睿略元通。
道昭感。神明叶赞。
不劳一卒。不顿一兵。
使其种落。自相携贰。
叶护败亡。殒身漠北。
妻子缧系。为俘阙下。
巢倾席卷。瓦解云散。
万里无事。二庭遂空。
旷古不宾。尽为臣仆。
普天所覆。皆入封疆。
谅由负德背恩。自速天亡之祸。
固亦休兵偃甲。用彰海宴之期。
实有无方之神。宁惟不战之胜。
求诸载籍。所未尝闻。
臣等幸遇昌期。欣逢大庆。
忝居近密。实倍恒情。
无任抃跃之至。谨奉表陈贺以闻。
仍望宣付史官。兼示中外。
守神 中唐 · 吴筠
 出处:全唐文卷九百二十六
夫人生成。分一㤅而为身。
禀一国之象。有㤅存之。
有神居之。然后安焉。
身者道之器也。知之修炼。
谓之圣人。奈何人得神而不能守之。
人得㤅而不能采之。人得精而不能反之。
已自投逝。何得怨天地而不祐。
黄帝书云。人因积㤅以生身。
留胎止精可长存。天年之寿。
昭昭著矣。抱朴子曰。
自古人移遗却妻。今世人移遗却身何也。
谓不解反精采㤅。故遗也。
且一阴一阳。天地之道。
男不可无妇。女不可无夫。
男女阴阳。皆合大道。
不节则失理。亡形沈骸。
且据老君秘旨。内外黄庭。
上清禁诀。玉函隐书。
黄帝赤文。冲和子真诀。
灼然有阴阳之道昭矣。秘旨曰。
吾不敢为主复为客。慎勿临高自投掷。
促存内想闭诸隙。正卧垂囊兼偃脊。
四合五合道自融。吸精吐㤅微将通。
袅袅灵柯不复空。时时玉垒补前功。
补之之道将如何。元牝之门通且和。
溯流百脉填血脑。夫妻俱仙此其道。
欲求长生寿无极。阴户开时别消息。
又按太阳子谷阴女曰。我行青龙白虎
彼行朱雀及腾蛇。东九西七。
南三北五中居一。反精采㤅。
而补我身。虚入实出。
甄我藏府。即可寿无涯矣。
阴符经曰。经冬之草。
覆之不死。露之见伤。
火生于木。祸发必剋。
精生于身。精竭而死。
人之㤅与精神。易浊而难清。
易闇而难明。知之修鍊。
实得长生。岂不见鲸鱼失水
被蝼蚁之所食。人不守神。
被虫蛆之所溃。得道者鱼。
常游于泽则不涸。人若常固于㤅。
则不死矣。人皆好长生。
而不知有益精易形。人皆畏其死。
而不知有守神固㤅。能依此者。
子无丧父之忧。弟无哭兄之患。
则不可握无形之风。捕无见之物。
天年之寿。自然而留矣。
荥阳公湖南贺听政表847年5月 唐 · 李商隐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七十二 创作地点:广西桂林市
臣某言。
臣得本道进奏院状报。
月日。
宰臣某等恳悃上言。
请从听断。
特降优旨。
俯赐依从。
普天率土。
莫不庆幸。
臣某中谢
臣闻道唯应变。
合变则道昭
礼贵酌情。
踰情则礼废。
苟非至德。
曷取大中。
伏惟皇帝陛下孝德兼跻。
圣猷允塞。
日兄禀义。
邱㛐延恩
始自爽和。
遂停庶政。
绝臣僚之陛见。
奉药膳于宫朝。
及真宅言归。
寝园将祔。
丧纪既闻于约礼。
克奉巳布于成规。
遵大臣陈义之方。
得王者自家之化。
臣方叨廉问。
犹在道涂。
虽清揽辔之心。
且阻执圭之觐。
湘波附奏。
岭峤含诚。
敢思璅闼之前荣。
实慕金闺之旧籍。
无任望阙瞻天结恋屏营之至。
详断张延雍等奏 后唐 · 路航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四十八
准格。诈为制敕。
伪行符印。罪当绞。
令史吴知己。准格重杖一顿处死。
本司官祠部郎中王承弁。初不精详。
致彼罔冒。准诈伪律。
合杖九十。如己去官。
则减等。今王承弁己别除官。
据格放罪。门下令陈延祐。
虽不与吴知己同情。有涉属托。
准律杖一百放堂。后官何康初言属托不至瑕疵。
准律杖罪。吕道昭李玩吕图事虽关连。
别无深罪。准格并合释放。
谏议大夫雍。补荫自有格文。
催促失于事体。言苛剋之语。
虽是见人。据引验之词。
盖亦虚指。伏候敕处分。
马援 北宋 · 孙堪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六、《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
或曰:马援垂白□□,身没谗作,而世之秉笔者或讥之,何也?
对曰:是意也,原出于袁宏之论。
不能安身保功,为之不已,故身没之后,怨谤并兴。
常谓袁于是大失史臣品藻之理。
夫君子之仕也,进非窃宠,退非固身。
时进而吾进焉,非吾之不知止也;
时退而吾退焉,非吾之善安身也。
存时以观,而其理得矣。
是故制度立,寇戎平,君子虽含饴偃仰,而无虑可也;
制度未立,寇戎未平,君子虽尽瘁向国而无悔可也。
尚书》曰「臣罔以宠利居成功」,《易》曰「王臣蹇蹇,匪躬之故」,进退之际也。
建武之间,时当经纶,内民未孚,外戎屡梗;
加以刘尚全军见制,皇舆震骇。
斯时也,为臣者其将尽瘁向国乎?
其将含饴偃仰乎?
袁必以为之不已,怨谤并兴,则为臣者当忘国徇身,事谄佞以徼一时之誉乎?
且曰:「善为功者,力止于一战,则事易而功全;
劳足于一邑,则虑小而身安」。
夫然,则周公之征,夏禹四载之劳,皆不善为功乎?
设有权盛位,享厚禄,睹国家制度纷扰,兵革玄动,束手拱膝,而曰「我将力止一战也,我将劳足一邑也」,则君果谓其善为功乎?
而袁方且皎然笔诸史册,其何以待万世之臣子乎?
观古之君子,称人之善惟恐不及,贬恶之心亦然,故惩劝之道昭然可为后世法。
后之人异于是,见一恶则无片辞以质之,睹一善则巧文而抑挫之,故惩劝之道汩矣。
后之学者不能深究古道,习闻浅说,多从而称之,几乎其将扇浇理而起敝原也。
马援者,垂白许国,据鞍慷慨,宜君子之动心也,而后儒犹非之,故论以劝事君者。
逍遥篇 北宋 · 释契嵩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九、《镡津文集》卷八
天地均乎功,万物均乎生,日月均乎明,四时均乎行。
生生之道同然,而所以为生奚一?
谓功不殊,谓生不异,谓明不两,谓行不各,使皆任其自然而然者,人其适于虎狼蛟龙也。
虎狼蛟龙𢤱悷矫轧乎性,又奚全于天淳乎?
故曰:道亦自然,非道亦自然;
道亦自得,非道亦自得。
昔夫黄帝也,高辛也,唐尧也,虞舜也,夏禹也,西伯也,后稷也,孔子也,曾参也,子路也,伯夷也,展禽也,也,幽厉也,恶来也,盗蹠也,是此者不亦生乎?
而所以为生曷尝齐邪?
食息与人同,而动静与人别,若所谓者,繄何以明之?
黄帝之为生也,修德振兵,治五气,蓺五种,抚万民,而乎天下,往而登乎云天。
高辛之为生也,顺天之义,知民之急,仁而威,惠而信,其色郁郁,其德嶷嶷,其动也时,其服也士,既执厥中,而遍天下。
帝尧之为生也,其仁如天,其知如神,就之如日,望之如云,富而不骄,贵而不舒,平章百姓,协和万国。
帝舜之为生也,父顽母嚚,顺适而不失子道,二十而孝闻,终践帝位而明德于天下。
夏禹之为生也,其德不违,其仁可亲,亹亹穆穆,为纲为纪,以治鸿水,故功至天下。
西伯之为生也,笃仁敬老,慈少礼下,革苛虐之政,断虞芮之讼,禀天明命,乃君万国。
帝之为生也,相地之宜,乃为农师,天下得其利焉。
之为生也,祖述,宪章文武,礼乐由之成,仁义由之明。
之为生也,孝道昭
由之为生也,至义明
伯夷之为生也,激大廉
柳下惠之为生也,怀至和。
桀之为生也,务之凶德,残伤百姓,特身不保,遂放而死。
之为生也,拒乎谏,饰乎非,好酒淫乐,嬖于妇人,而殚残无辜,至于身厄大死,为极大丑。
幽、厉之为生也,接慝
恶来之为生也,间乱君臣。
盗蹠之为生也,眦睚肆贼。
夫道亦自然者,之谓也;
非道亦自然者,幽厉之谓也。
道亦自得者,、由、夷、惠之谓也;
非道亦自得者,恶来盗蹠之谓也。
刀与剑同铁,以谓自然乎,剑自得乎利,水所以截蛟犀,陆所以断虎兕,纵而试之,恢恢乎,是安知金之性也耗于是哉?
是故圣人任乎自然之道,不任乎自然之生;
得乎自然之正,不得乎自然之邪。
故静与天地合,动与禽兽别,喜怒不得攻,贪残不得容,离诸有而立于妙,故君子不可不知道。
道也者,大妙之谓也,至寂也而通乎群动,至无也而含乎万有。
舂容在声,而聪者不可以尽其音;
炜晔在色,而明者不可以究其景。
谓之不可得,终天地而未丧;
谓之可得,弥天地而未有。
有有于无,无无于有,有无偕遗而返乎不可状。
故曰,非天下之至神,孰能与于此乎!
所以能挈天地,运乎日月。
天地日月虽为巨焉,曷尝不为道之用乎!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此之谓也。
有人于此,弗原乎道,被发狂行,谓我自然天倪纷于内,视听驰于外。
物将樊笼其性也,又奚得适乎生?
夫人有二大,性大也,情大也。
性大故能神万物之生,情大故能蔽圣人之心。
金与木相摩则然,木不胜固焚矣;
情与性相制则乱,性不胜固灭矣。
孰知夫性全也,舆人不为圣乎?
情全也,圣不为舆人乎?
或曰:「明堂辟雍,高门峻板,长者之所慕趋,而鸟过之疾飞,兽过之急驰,小人过之追风而去。
然则鸟兽生乎林薄,小人成乎阘茸,其分定,而其性不可移。
此三者相与而去,不其然乎?
于此乃曰性全也,舆人可为圣,情全也,圣可为舆人,是世所未有也」。
逍遥曰:不待黄帝而论大智者,大匠屈于雕虫之子;
不须彭祖而言大年者,大椿屈于舜英之草,必矣。
夫测孟津者安可以锥,视云天者安可以管,观大道者安可以形骸。
神照而心不滞者,可与言道也。
夫干越、夷溪之子,生而同声,长而异俗。
昔者太甲肆暴,不道汤法,而伊尹教之三年,则迁善修德,卒朝诸侯。
周宣王厉王之子,而周公、召公辅之修政,故能振之遗风。
齐桓公之淫乐非礼,由管仲隰朋也,故能一正天下而作长五伯;
竖刁易牙也,故父子疑忌,其国大乱。
子路,彼之勇人也,化于仲尼,故能以义扬名。
夔之典乐也,击石抚石而百兽率舞;
狙公之赋芧也,朝三暮四众狙怒。
瓠巴鼓瑟而游鱼出听,伯牙琴而六马仰秣。
太甲、齐桓,游方之内者也,目视耳聆未必出乎事物之表,心情相战,营营不间,一旦为人所化,礼义胜之,犹能舍不肖而庶几乎贤者其若是焉。
彼禽兽也,由人情动,以欲逐物,犹能感乐而顺养。
此九者岂异生而别造化乎?
何则?
始此而终彼,兽居而人随,况大通乎?
况大全乎?
漠然唯神,死生不化者也,又奚人而不为圣乎?
荀卿曰:「神莫大乎化道,福莫大乎无祸」。
但适异国者必知途,适万里者必积行。
往而不知胡越之路,则没身不觌异国;
去而不动跬步之举,则终生不离国门。
故君子患不知理,不患其名之不美;
患不行道,不患其心之不神。
尝试论曰:圣愚者,尧桀者,其气有殊,而其性常一。
性非气而不有,气非性而不生。
故气也者待乎性,性也者假乎气,气与性未尝相违。
古者既得其母,已知其子,既知其子,复守其母,没身不殆。
故夫阴阳之交,是生五行。
性乘乎阴阳,而遇其交也,故为圣人,为贤人,为仁人,为义人,为小人,为愚人。
犹《礼运》曰:「人者其天地之德,阴阳之交,鬼神之会,五行之秀气也」。
夫圣人者,得全乎阴阳也;
贤人者,得乎阴阳之微、五行之先也;
仁人、义人者,得乎五行之一也;
小人、愚人者,得乎五行之微也;
禽兽又得乎微乎微者也。
夫性之与气,犹火之于薪焉。
火之性,其辉一也,洎焚于草木,则其明未尝同矣。
是故古之得道者,不以心役气,不以气扰心。
心之不动也,则人正性命。
老聃曰:「归根曰静,静曰复命」。
复命则妙观乎色,而循至乎非空。
非空也者,常无有也;
唯色也者,有非常也。
知色虽妄,而空未始为空,惑者皆为色而格于空也。
而色也者,不亦为可资乎?
万物纷异,而此何不同然?
虽知未及圣,而所以为圣又奚缺如?
谓之唯色,万物大域;
谓之非空,万物太宗
所以三乘等观心空而入道。
若然者,历大乱而不渎,履至危而不岌。
不为而自化,不操而自正。
天地有殒,而此未始患其有终;
日月有息,而此未始患其有穷。
此或真道逍遥游者之所趣乎。
集英殿秋宴教坊致语 其十一 女弟子致语 北宋 · 元绛
 出处:全宋文卷九二九
妾闻周诗《既醉》,工歌均五福之祥;
汉宴无哗,国礼重九仪之序。
方戒肃霜之候,特推湛露之恩。
百辟相趋,三灵共悦。
恭惟皇帝陛下握枢临极,秉箓御乾,道昭五圣之光,孝奉两宫之养。
聪文若古,动云汉之昭回;
智武如神,驰雷霆之震赫。
羌戎率服,稼穑阜成。
当秋籥之澄凝,方政机之暇豫,转清跸于黄道,集华簪于赤墀。
汎齐千钟,共享衢尊之美;
咸池九奏,具闻天籁之和。
维兹燕恺之娱,属是休嘉之会。
妾等叨陪乐府,得践宫涂。
望咫尺之威,实欣于天幸;
效蹁跹之舞,愿奉于宸欢。
未敢自专,伏候进止。
真定府元氏县邑众等敬造尊胜石幢赞(并序建隆四年四月 宋 · 王圯
 出处:全宋文卷四四
述夫大慈广运,遍沙界以无穷;
直教恒光,佛石劫而靡尽(下缺约二十四五字。)
崇夫释因,萃为世福。
因不崇,何以萃(缺约六字)可□□因□□因成□报之道昭(下缺)
聚沙(缺约五字)幢之果冀□□□□□□□王风。
苟无所兴,曷以致敬?
则我恒阳剧邑,曰元氏焉,本于县西北故城是也。
自隋初移建于斯,乃汉明帝降圣(缺约十七字)(缺约八字)繁山川□□恒为门之险要。
□□□□之山(缺约二十字)为先□□过。
我圣上御宇之四载也,华夷无事,宇宙廓清,凡居戴履之乡,尽咏之化。
恩均赤子,念及疲民。
内则命台辅以经邦,外则委县侯而分阃。
则我府主侍中□□□明寄,控压□门,运经文纬武之谋,布□□康时之化。
复遇巡检洺州太傅,仰承帝命,巡警数州。
河朔无侵掠之虞,遐迩有慑威之惧。
农桑无□废(缺约五字)
吾皇覆育之恩,君人抚安之惠,每于抡选,别挂宸衷,爰命相庭,慎求良宰。
今我县□长员外,惟□斯任矣。
下车之后,布政日新,凋弊悉除,室家相庆,尚淹展骥,荐委驱鸡
镇主仆射,夙著勋声,迥推忠节,□赞甘棠之化,委□细柳之权。
判官评事,却芳名,谢香国,暂鸾栖以淹望,即鹏翥以高翔。
然有邑会□□□□州司马彭城刘公,高门盛当路,名□蕴重洪。
惟□□□□□邑首皇甫押衙等,素扬时誉,宿植善因,遇圣事以皆兴,慕良缘而每切。
乃相谓曰:「幸遇逢明代,各□用苏,满□宣乐业之谣,四境绝防寇之患,得不崇于妙果,上答鸿恩」?
乃结邑众王行及等所集净财,持建最胜宝幢一□□乃众(缺约廿字)营□命良工□□琰,尽追琢镌雕之妙,睹峞峨耸峭之功。
势戛青霄,莲擎金地。
刊贝多之秘典,永庆人天;
光无量之良因,恒资国祚。
建隆四年,岁次大渊献,四月八日立于寺之中庭。
时也瑞彩凝空,慈云覆润,观者如堵,集士庶(缺约廿一二字)相□睹奇绝功。
当寺徵乎始置,乃大魏时末移县之所建也,迄今七百馀祀耳。
基构广袤,殿宇丽严。
摇古木之清风,□经寒暑;
俨金容于满月,久荫城隍。
兼自腾并寺院之时,以古昔奉敕之兴建,寻(下约缺廿七八字)谈高感□方之信□罢颐望重。
今以圣缘□就,庶绩已成,苟无述焉,何旌悠久?
鄙不材,见命属词,惭亏一字之褒,罔究三乘之妙,聊编实录,乃作赞云:
释梵之先,莫可称焉。
理分不二,被妙(缺约廿八字)爰有邑众,喜遇明时。
上感德化,普及蒸黎。
烟尘自息,风雨不迷。
歌恩颂政,众恳陈规
是于箫寺,欲结良因。
乃命匠巧,旁□贞珉。
雕镌秘典,□列圣真
宝幢高耸,戛汉偃云。
冀将妙果,恒奉嘉祥。
雄藩永固,凤阙遐昌。
□□□□,齐日月光。
万人瞻仰,福阴无疆。
寺主之德,法门英髦。
共集圣事,罔单劬劳。
启菩提路,破烦恼刀。
同登彼岸,法海滔滔。
众功美绩,今已周圆。
永光玉篆,长播金言。
赞称数邑,虔奉千门。
擎空踊地,不崩不褰。
登仕郎试大理司直、兼监察御史、前永平县晁,西山巡检都指挥使、推诚翊戴功臣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太傅使持节洺州诸军事洺州刺史、充本州防禦使御史大夫上柱国太原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郭进朝散郎试大理评事、守海州□□县令龚□□,郓州观察判官鲁咸□,前摄□州别驾刘□,朝散大夫检校尚书户部员外郎、行令兼殿中侍御史孔璘,随使押衙、镇使兼知税王迪承务郎、守主簿鲁咸一承务郎、守县尉司徒諴,节度押衙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太子宾客殿中侍御史云骑尉、副镇兼知□张□咸,节度衙前虞候、充知城处谦,城隍都维那、前渠州司马刘鹄,副维那、前摄武州长史皇甫瑶,前镇使靳令遵,前深州军事衙推张筠洺州元从押衙、亲都、前镇使刘密,前高邑镇使、勾当酒曲王从正,前镇判官王延翰洺州元从押衙勾当酒曲段希琏,押衙门玫、前摄赵州别驾赵胤,乡贡三《礼》范潜、张立王师太、张益、霍琼、田彦符、王、曹君庆、王昌嗣、毕王隐延嗣、顼□、刘廷嗣、田处□、杨知柔、胡贵、刘恕赵万、段审、赵庠、毕忠、田超、董赟、安召、焦俨、许珣、王文遇、郑、高进、姚演、伊延嗣、董殷、王温、王集、宋斌、□李贺、刘祚、刘琼、董前,名摄冀州长史
按:《八琼室金石补正》卷八二,希古楼刊本。
代百官进玉牒成书表 南宋 · 张孝祥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九二、《于湖居士文集》卷二○、《古今事文类聚》遗集卷五、《古今合璧事类备要》后集卷四三
帝系勒鸿,灿科条于属籍;
圣谟启佑,严训典于宝储。
御岩庙以观成,拱朝班而称庆中谢。)
窃以尧统汉绪,肇派别于天潢;
周诰商盘,丽光躔于东壁。
惟昭穆亲疏之有序,与文章号令之当传,历时浸阙于编摩,甫岁悉加于纂缉。
必亲经财幸,稽《春秋》简牍之文;
故并建殊尤,若河、洛图书之出。
恭惟皇帝陛下庆绵景祚,志遹先猷。
世茂本支,袭《生民》之尊祖;
道昭历服,成《下武》之继文。
考仙宗皆聚此书,述遗烈永为大训。
臣等猥蒙际遇,快睹休嘉。
《麟趾》振振,共仰宗盟之益茂;
《虞书》浑浑,更瞻圣作之相辉。
论君道难易奏(内引)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二九、《攻愧集》卷二二
臣闻孔子曰:「为君难」。
又曰:「如知为君之难也,不几乎一言而兴邦乎」?
仰惟陛下以一人之身膺上天之眷命,承祖宗之基,上则奉两宫之养,下则应万机之繁,在陛下可谓至难矣。
然陛下所谓居得致之位,操可致之势,而又有能致之资,威制强敌,恢复中原,兴起祖业,以大一统,谓之难可也。
若曰承两朝付托之重,保境而养民,以为内治之事,在陛下初无难者。
两宫备天下之养,一月四朝,已有定制。
如期尽礼,则事亲之道昭矣。
大昕受群臣之朝,兴居出入,皆有定时。
夙兴听断,则君临之道宜矣。
饮燕有节,则圣躬日康。
赐予有度,则财用日积。
采公议以用人才,则众心服。
开言路以广聪明,则下情通。
示廉耻则可以全士夫之义,严典章则可以杜侥倖之门。
闻四方水旱之事,勤而抚之,则可以消弭盗贼之变。
知四方事机之萌,敏而图之,则可以折奸雄之心。
国家南渡以来,高宗披荆棘以立朝廷,寿皇振纲纪以保治安。
凡今日宫室之宏丽,宗庙之严饬,百司庶府之备具,三军万姓之阜繁,皆非一日之力。
陛下安享盈成之业,无难者。
天下当为之事,固未易以一二数。
如前十者,陛下念兹在兹,日谨一日,则事之大者已得其要,事之小者当随以举矣。
臣之所陈,陛下勤而行之,俱为易事。
舍而弗图,难斯至矣。
又况人心易感,上德易见,事有不当于人心,能言者皆能议之。
圣心一日见于施行,则人心翕然,何啻风之偃草?
今日大端不过三四,明断之下,俄顷可毕。
而稽留不决,迁延日久,四方传闻,徒骇观听,此在陛下尤不为难。
古人责难为恭,而臣顾以为易者,义固不同,言各有当,其为爱君之心则一也。
伏惟陛下裁察。
上两宫奏疏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三○、《攻愧集》卷二三
臣某等昧死再拜,上疏至尊寿皇圣帝陛下、皇帝陛下:臣等窃惟父子之间,人所难言也。
而况万乘之贵,两宫之尊,崇高莫大,慈孝兼全,在于臣子何敢容喙?
伏见嘉祐中英宗皇帝嗣极之初,慈圣光献皇后垂帘听政,天下安危之机,实在于此。
司马光不胜爱君忧国之心,上疏英宗,则专陈子道
上疏慈圣,则专论母慈。
又虑母子未能深属,或有疑阻,遂并以一疏上之。
慈圣之慈,英宗之孝,终于无间,顾岂臣下之力?
然光之心出于至诚,未必无助。
臣等是敢仰慕先正,竭尽区区,共为一疏,上干两宫,伏惟圣慈俯垂听纳。
臣等闻圣人之德无加于孝,一人有庆,兆民赖之。
以天下与人易,为天下得人难。
为天子父,慈之至也;
以天下养,养之至也。
高宗以天下授之寿皇,寿皇以天下授之皇帝,为天下得人而宗社尊安,孝之大者也。
前则寿皇尽孝于高宗,今则皇帝尽孝于寿皇。
以天下养,孝之尤大者也。
内禅之盛,自以来,未有如今日者。
再世揖逊,不待倦勤,辉光今古,震耀夷夏。
若寿皇享为天下得人之福,皇帝尽以天下养之孝,则天地祖宗垂佑于上,臣民夷狄厌服于下,非所谓一人有庆,兆民赖之者乎?
今日之事,父子至亲,虽非嘉祐之比,然司马光之言,有切于事情者。
其略曰:孔子曰:「孝哉闵子骞,人不间于其父母昆弟之言」。
盖言诚信纯至,表里著明,而他人不能间也。
孟子曰:「父子责善,贼恩之大者」。
盖言骨肉至亲,尚以恩意相厚,不尚较锱铢之是非也。
今日之事,或见于此。
虽天性无间,本无可疑,岁月寖久,颇见形迹。
臣等欲望皇帝深思孔子之言,寿皇无忘孟子之戒。
万一奸人欲有关说,涉于离间者,显行诛斥,以明示天下。
日遣使介,交驰两间。
重华笃慈爱之仁,南内尽爱恭之实。
夙整法驾,视膳问安,及清和之时,讲恭请之礼,或邀迎于内庭,或娱侍于禁籞,使都人拥观,万国欢舞,破群情之惶惑,消众口之谗谤。
两宫慈孝之道昭明于时,传诵于后,和气嘉生,充塞宇宙。
变愁叹为讴吟,化骄阳为甘泽,岂不盛哉!
岂不快哉!
臣等欲望两宫同降指挥,指日顺动。
寿皇为宴设之具,皇帝当奉养之仪。
驩欣交通于未见之先,慈孝翕合于无疆之久。
于万斯年,燕及中外,天下幸甚,社稷幸甚。
资政殿大学士少师楼公行状 南宋 · 袁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七八、《絜斋集》卷一一
曾祖常,朝议大夫,赠太师
妣翁氏,赠陈国夫人
祖异,徽猷阁学士朝议大夫,赠太师追封楚国公
妣冯氏。
父璩,赠兖国公
妣汪氏,赠兖国夫人
公讳钥,字大防,旧字启伯,姓楼氏,著籍于明,明今为庆元府
粤自周武王封有夏之后于杞,为东楼公,子孙因之以楼为氏。
国朝家于婺,于明者最著,相传为明楼氏,由婺徙焉,本一族也。
家于婺者,绍兴间襄靖公炤签书枢密院事,其门始大。
家于明者,其盛久矣。
公七世祖讳皓,六世祖讳杲,皆卓卓有贤行。
至高大父郁,寖以昌大,自奉化徙鄞,卜居于郡城之南。
儒学精深,为后进师。
皇祐中擢第,得庐江主簿,以禄不逮亲,弗肯仕,赠正议大夫
太师兴化军台州,皆有惠政。
楚公政和间,以才侍从再牧乡邦,名所居坊曰昼锦。
兖公历官中外,仁厚廉直,蔚有令闻。
三世皆以公登廊庙,赠至极品,门第之盛,于是鲜俪矣。
公幼警敏,始就外傅,乡人王先生默李先生鸿渐为严师。
既冠,三山郑屯田锷寓馆乡邻,公又师之。
隆兴元年,试于南宫,主司伟其辞艺,欲以冠多士。
而所答策偶犯庙讳,胡忠简公知贡举洪公奏言其故,有旨置末等之首。
是岁廷不策士,即礼部所次定为五等,赐同进士出身
以启谢诸公,胡公大称之曰:「此翰苑长才也」。
明年,中教官选,调温州州学教授
范物以躬,出入冠带惟谨,日与周旋,讲明为学之要,务在笃实,毋溺浮华。
议论有可采者,问所从来,具以实对。
公爱其不欺,再三奖之。
学者日益归心,争执经席下。
里居贤士大夫称美一辞,相与定交。
公亦虚心叩击,甚于饥渴。
于是学问之源委,治道之纲目,制度之沿革,靡不研究,胸中之蕴日富。
秩满,诸公饯送之。
公请益焉,或告之曰:「前辈有云,拆破藩篱即大家。
君之藩篱,不忧不拆,直恐过甚尔」。
公正色曰:「某于无利害事则拆,有利害事则否」。
闻者悚服,乃知公虽气貌薰然,物我浑融,而其中介特有不可夺者。
立朝之大节,盖定于此时矣。
详定一司敕令所删定官,对选德殿,论:「善为天下者,贵实用不贵空言。
名为空言,而实可底绩者,乃所以为实用;
名为实用,而行之无益者,适以为空言。
陛下大开言路,收揽人才,念治功之未集,鄙无用之空言,而务求其切于用者,诚得孝宣总覈之意。
而进说者不思,旁援曲取,毛举细故。
民力方匮,而言利不已;
令日繁,而变更益增;
委以经画,课其绩效,则蔑焉无称。
曾是以为实用乎?
魏徵劝行仁义,近于空言。
封德彝法律之说,若实可用。
太宗惟徵言是从,以成贞观之治,且曰:『惜不使德彝见之』。
然则孰为实用,孰为空言,惟陛下审思之」。
时禁中火,公言:「魏相之宣帝,多以异闻为言;
李沆之相真宗,每奏不美之事。
此忠臣爱君之至也。
人主尊居九重,生杀在我。
谄士日献佞说,而直臣难以尽言。
祥瑞之出,则润色以张大其事;
灾异之见,则掩覆而变易其占。
此二者,臣之所忧也。
陛下之畏天,可谓至矣。
不以崇高富贵为乐,而惟水旱盗贼是忧。
天之仁爱陛下,亦可谓至矣。
不以休祥为太平之应,而时出灾异,为儆戒之端。
罪己而兴,断非虚语,遇灾而惧,亶惟盛德。
臣愚欲望陛下深求其故,何如斯可谓应天之实,勤而行之,上答天心,下遂人欲。
今日之异,后日之福也」。
上嘉纳之。
修淳熙法,议者欲降太学释奠为中祀,与右学等。
公曰:「乘舆临幸,于先圣则拜,武成惟肃揖,厥礼异矣,祀可均敌乎」?
遂得无变。
玉牒所检讨官,以进《仁宗皇帝玉牒》迁秩。
复因面对,申述《玉牒》中所登载圣语,愿持守勿渝。
又请念财赋之孔艰,罢土木之不急,敢言人所难言。
公之进用,参政龚公力也。
受知虽深,而谒见有时,无阿比之迹。
三岁不迁,安恬自若。
及龚公去国,出其门者皆罢,而公独不及。
力求去,添差通判台州
太史公以故相侍经幄,壮公此举,曰:「何其决哉」!
宗正丞范揆出领郡事,性刚急,喜怒过差,官吏震惕。
公俟其气定,徐以一二语解之,必翻然以改。
铜钱之禁,入海五里,尽没其赀。
有商冒法,而狱稍缓。
临海县弓兵郑庆诉守臣郡丞之正员于朝,提点刑狱赵某被旨覈之,密以叩公,公曰:「禁所以严,为越海也。
今犹在城下,事理甚明,而辄诬之。
又名其守贰,阶级紊矣,而可纵乎」?
赵悟,具以实奏,遂论郑庆如法。
太常寺主簿,以先讳辞,改宗正寺主簿
奏对称:「人主之德与臣下不同,百行众善,一毫无歉,万几庶务,一事无阙,然后足以御四海而图治功。
故虽之圣,而曰『儆戒无真』,曰『兢兢业业,一日二日万几』,此心未尝斯须忘天下,惟恐吾身有毫发之不及也。
臣不佞,窃希古人责难于君,耻君不及之意,欲望陛下仰稽往古,俯鉴近代,兼备其可为法者,而力去其所当戒者」。
又曰:「国家深长之计,不可速成,要当审订。
凡行之而终无益者,必尽省之。
可行而尚费岁月者明著于籍,次第而为之,不办不止,则事有端绪而治效可睹矣」。
太府寺丞
俄除太常博士,班寺丞下,上疑焉,丞相言:「议礼之地,最要得人,臣欲重其选尔」。
公复以家讳请仍旧职,许之。
宗正丞,对延和殿,言:「天下之大患,每起于细微。
汉之党锢,始于南北二部之谣;
唐之朋党,始于二三士大夫不得志之徒。
事之初生,若不足虑,横流不止,害不可言。
今朝廷清明,岂复有此。
然端倪已见,不敢不言。
道者天下之所通行,学者士君子之所当务。
秦、汉而下,此道不明,论说相夸,去本逾远。
国家累圣传授,丕阐大原,名儒间出,究极微旨,然后语道者不涉于异端,为学者不至于无用。
恭惟陛下得执中之传,体克己之仁,严谨独之戒,笃正心诚意之学,躬行此道于上,而士大夫讳言于下。
凡端谨好修,谈论经理者,例指之为伪学。
小则讥笑,甚则疾之如仇,不谓圣世乃有此风。
《诗》曰:『君子实维,秉心无竞。
谁生厉阶,至今为梗』。
士大夫自相倾轧,为害最大。
惟人主能用中,然后可以消弭。
谓宜明诏中外,咸推无竞之心,勿徇偏曲之见,精白一意,以仰承人主之休德」。
奏毕,上曰:「卿惧其为党耶」?
公言:「陛下建中立极,躬行著见。
属者赵雄辞位,人皆意蜀士必相继去,而陛下方叙迁之,或召用焉」。
上曰:「唐世人主云:『去河北贼易,去朝廷朋党难』。
朕尝笑之,有何难事,特主听不聪尔」。
公顿首谢。
又言:「仁宗天章阁,命名臣条上当世急务;
太上逐权臣之党,更化善治。
皆在履位二十馀年之后,非始勤终怠者可比。
臣愿陛下益自警励,及此閒暇,亟为永图。
孟子之格言,明政刑之二柄」。
丁兖公忧。
服除,选知温州
视事之始,邑长咸至,谕之以经赋之外,秋毫不取。
申吏卒入乡之禁,豪民慢令,三不如约,始严追胥。
又不服,言于郡,逮治之。
宰所欲言,有不可形于公牍者,密缄以报,吏无得预。
郡计仰于酒课,吏请严禁,公曰:「吾奉使典州,首在布宣德意,奈何以是为急?
姑置之」。
久而惩其已甚者,威刑罕用,课入增衍。
尤详于听讼,咸得其情。
已悔而终止者,听其息讼。
闺门幽昧事,则掩覆之。
或称辟廱司业之后,乞以限田免役,争者不服,而莫能难。
公曰:「安有终于承直郎而为司业
是必尝以辟廱正兼摄尔。
官品既殊,限田随减可也」。
其人遂屈。
刘生诉小商负钱十万,官责之偿,负家忽以商溺死告,纷拿于庭。
既而得尸沙碛,遂以为真死矣。
公谓永嘉曰:「此事可疑者三:遗鞋于岸,而足贯屝屦,一也;
溪流激急,形骸已散,二也;
小人贪赏,知死者寡发,为假髻以实之,三也。
意其流尸乎。
彼方潜窜,而适与兹会,故益肆其欺尔。
不如姑资送之,若商实死,而密迹捕焉」。
尉如其策,果得之平阳道中,人以为神。
遂正其罪,而督逋如故。
又谓刘生:「彼蓝缕如是,何所从出?
勉使折券,出自汝意」。
于是释之,阖郡服其明恕。
公又虑乡落间疾苦不能上达,咨于士大夫之郊居者甚悉,故田里情状,若亲睹然。
乐清主簿唐煜有能名,叩以邑中利害,具言有方质者大为奸利。
公默不泄,久而得其实迹,并与其党号八虎辈黥窜之。
是邑之左原,民多蔬食,而盗贩者众。
牙侩有被重伤几死者,其党扬声报仇,将以上巳日举事。
老而黠者,至谓:「方腊之变,五月县令姓秦
今二事皆同,变且复起」。
邑人大恐。
而倡之者,主名不立。
令微伺得之,单车至其所,指旧习魔教,而今祀神不预,陈庆等数人,执以诣郡。
公编隶其为首者而逐其徒境外。
堂帖问故,公直陈本末,且援苏公洵之语:「有乱之形,无乱之实,是谓将乱,不可以有乱急,不可以无乱弛」。
丞相周益公然之,遂锢陈庆终身,而公名著矣。
光宗嗣位,赴行在奏事。
公进言:「人主初政,当先立乎其大者,至大莫如恢复。
欲谋西北,先保东南,诚能加之圣心,自然畏天益谨,遵祖宗法益严,事亲益孝,求贤必广,用财必俭。
谗谄面谀之人自疏,嗜欲宴安之念自息。
边防以修,军政以肃,故虽甲兵未动,而恢复之计成矣」。
又曰:「国家用度日广,租税已重,又有茶盐榷酤之属,既专其利,则不得不立法以禁止之。
至于今日,网密甚矣。
欲望陛下轸念元元,以设禁为不得已,而犯法者非甚可罪,凡有创意增益者,寝而勿行。
或惩其尤,所以保护元气而寿天下之脉也」。
考功郎中,兼礼部,进对言:「无难之世,圣人畏之。
如人之一身,时有小疾,起居饮食,无不戒谨,固有尪羸而寿考者。
强壮之人,气血方盛,恣所欲为,疾偶未形,因谓之安,此固良医之所惧也。
今日之无事,乃陛下爱日之时。
无益于治道者,宜缓于施行;
而所当豫备者,旦旦而图之,以待可用之机,以保盈成之业」。
时民多流移,公又曰:「富弼赈济之政,在本朝为称首。
然考其时,青州,流民乃自河北而来,不以非吾土之人而不任其责,调护惠养,委曲周尽。
迨麦熟而归,又与以道路之费。
收其强壮,以备卒伍。
今日流民颠顿暴露,未知息肩之所。
臣愚欲望睿慈恻然兴念,诏监司帅守各以富弼之心为心,随宜措置,救于濒死,实国家之仁泽也」。
考功为今显曹,士大夫资历升转之属,靡不由之,吏缘为奸,小有不合,动成留滞。
公曰:「昔人以简要清通为尚书郎之选,讵当尔耶」?
考覈精详,宿弊寝革,人得所欲焉。
潘显伯之狱,定法过轻,一时官吏俱责。
公因转对言:「宸断如此,足以惩奸矣。
顾恐自时厥后,惩创往事,议谳之际,未免刻深。
望速以玉音谕之」。
国子司业
先是居此官者,多以学校旧游为之。
司成许公识公之贤,语诸生之送别者曰:「楼公之进,虽不阶舍选,而修其职业,殆将过之」。
既而信然。
诸生有与其长交讼者,公以为礼义教化之地,不当遽以法令从事,姑迁延之。
度其两忿渐息,而后罚之有差。
凡所施为,采诸公议。
自纠录而下,必择其实堪表倡者,毫发无私,人人悦服。
会雷雪交作于仲春之月,应诏条陈阙政言:「疏远之臣,惟愿陛下之忧勤;
亲密之臣,惟愿陛下之逸乐。
忧勤则幽枉必达,下情得通,而膏泽及民矣;
逸乐则伺候颜色,干求恩泽,而私意得行矣。
陛下自雷雪之变,忧形玉色,宵旰兴叹,度数日间,干请必希。
以是推之,圣心忧勤,恩倖自远,诚能日谨一日,宸襟泰然,渊静鉴明,其视燕游之惑,岂不相千万哉」?
又曰:「今朝行不闻直声,而或以多言见黜,士气消沮,无敢论事,岂国家之福哉?
臣愿陛下开忠直之路,窒宣谕之门,遇灾而惧,不讳尽言,力行消弭之道」。
太常少卿,改太府少卿,亦以家讳故,兼玉牒检讨官
起居郎直前奏事:「进德可以养生,养生可以进德。
人受天地之中以生气,不可过盛,亦不可过弱,惟得其中。
则养生之要,心广体胖,神气舒畅,虽有阴阳之寇,岂能为吾害哉」。
权中书舍人,缴奏录黄,无所顾忌,戚里近习,望风畏缩。
时干请恩泽,有为给事中封还,而意未厌者,援次官故事,上问为谁,则以公对,上曰:「朕亦惮之,不如止也」。
刑部建言:「天下狱案多奏裁者,中书之务由此不清,请令实有疑者始奏」。
公曰:「三宥制刑,古有明训。
宜详而略,伤圣世钦恤之仁」。
力论不可,乃止。
会庆节上寿,扈从班集,乘舆不出,公言:「陛下承付托之重,以天下养,犹未足以报天地之恩。
今百官趋班,恭俟鸣跸,而烛残日出,寂不闻声。
今日何日,而可若此?
愿深思大计,形于告谕,若曰属以某事,不及称寿,今欲以某日诣重华宫,则群疑顿释而两宫交欢矣」。
《玉牒》、《会要》、《圣政》书成,涓日以进,而屡更之。
公言:「事有至大,而陛下以为至小;
朝夕之所当行,而视之如旷典。
此所以疑而惧,惧而忧。
进香一出而人心欢然,会庆一不出而人心遽骇,事可睹矣。
《圣政》之成,全载寿皇一朝之事,《玉牒》、《会要》足成淳熙末年之书,陛下所以奉承诒谋,铺张圣父之闳休者,惟有此尔。
礼仪咸备,俄又迟之,万众震惊,莫晓其故,殆非所以全圣孝也。
惟速定其日,无复再展,以慰天下之人」。
又奏:「累岁随班末,见陛下上寿重华,欢动慈极,又见嘉王日趋朝谒,恪勤不懈,圣心必喜。
窃料寿皇望陛下之来,亦犹此也」。
于是,天子感悟,越六日进书成礼,薄暮乃还。
侍御史林公大中弹奏大理少卿宋之瑞,不从,迁吏部侍郎,力辞,与郡。
公与给事中尤公袤奏言:「大中最蒙眷注,今因论一少卿而同日与郡,实伤国体。
公议皆愿还大中言职,或留之论思献纳之班。
若不可留,亦宜优礼以遣之,与被论者殊科,犹足以示四方也」。
寻诏之瑞与祠。
和州刘炜将漕淮西,以禁私铸钱,一路大扰而罢。
庙堂称其已然之效,有旨复与监司
公奏:「行一切之政,不生事者幸尔,尚可以为功乎?
此命一出,必大骇物论,且无以谢淮甸之民」。
丞相颇不悦,公曰:「吾有去尔」。
罗公点时为兵部尚书,为丞相言之,始悟而止。
公以母老思归,乞祠不允,人知其为刘炜也。
应公孟明从容语及之,公曰:「士大夫临小利害,此心犹在兼顾间,盖途辙从此分尔。
某窃鄙之,故不敢不勉」。
应公极叹重之,语人曰:「是公利害之间,其守正如此,真可敬也」。
内殿奏事,论:「狱者,天下之大命。
钦恤忠厚,未有如本朝列圣之臻其极者。
今士大夫论重囚,则曰:『汉祖约法三章,杀人者死』。
论赃罪,则曰:『我太祖立法,满三千者皆死』。
而不知高祖除去秦法,则杀人之外,凡死罪皆去之矣。
太祖制法虽严,比五代已甚轻。
其后累朝日趋于宽,故以太祖为重。
今朝廷清明,刑罚当罪。
然臣每疑州郡断狱,未必皆其本情。
请以奏案依断者,下提刑司更加详审,或有不当,责罚随之,益广陛下好生之德」。
郑汝谐吏部侍郎给事中黄公裳封还录黄,既累日,诏除兵部侍郎,以失职引咎。
汝谐请补外,不许。
公言:「小大之臣一闻给舍台谏语及姓名,不当辨说是非,即合奉身而退,所以存廉耻也。
虽蒙眷留,终夺其封駮之职。
汝谐心不自安,必将再辞,宜因而从之」。
未报,汝谐再有供职之命。
公言:「论事者罢,被论者留,自此给舍台谏不复可为矣」。
汝谐愤恚,即乞致仕。
公力求罢黜,居家俟命。
汝谐竟以修撰知池州
公又奏:「陛下奉两宫之养,应万务之繁,可谓至难矣。
然实非甚难者,一月四朝,如期尽礼,则事亲之道昭矣。
大昕视朝,兴居出入,皆有定时,则君临之道宜矣。
饮宴有节,则圣体日康;
赐予有度,则财用日积;
采公议以用人才,则众心服;
开言路以广聪明,则下情通;
引以廉耻,则臣下之节励;
严其律度,则侥倖之门塞;
水旱为灾而勤抚之,则盗贼消;
事变始萌而早辨之,则奸雄戢。
凡此十者,陛下为之,晓然无难。
其馀数端,英断之下,俄顷可毕。
而稽留不决,深为国家惜之」。
丞相以潜邸旧人黜而复召,援李绛故事,俟于郊者累月,枢臣卒而恤典未颁,蜀帅死而不除代,宫邸近亲相继不幸而丧礼未举,宦阉陈源起于罪籍而未斥去,公力赞圣主之决,故辞旨明切如此。
自往岁会庆节辍称寿礼,及是期年,公同从官先期奏请,至其日又仅用拜表之礼,宰执及从官皆求罢,卿监而下求免赴宴。
公积忧薰心得疾,几不可支。
既愈,请同班奏事,不许。
久之,始获进对,上许以必出,既而果出。
中书舍人实录同修撰,论:「宗庙社稷之重,系乎陛下之一身,陛下之一身,主乎陛下之一心。
侧闻陛下晨兴之后,未与事接而先澄心静虑,天德清明,夜气冲融,照临百官,是非瞭然,真社稷之福也。
欲望保持此心,退朝之暇,更以二时顷凝神储精,省阅章奏,付之大臣,择而行之,则尽善尽美,无可议者矣」。
寿皇疾状著闻,中外忧恐。
宰执请上诣重华宫侍疾,从官继之,皆未报。
上御后殿丞相率同列固请,侍从台谏俱入閤门,吏以故事止之,不可。
丞相开陈既毕,抗声索辇,上拂衣起,丞相引裾力谏,公等从之,苦言交进,上意犹未决。
宰执引咎出,公独乞对,力言:「陛下视朝,辅臣无一在列,何以示天下」?
上曰:「已令宣押矣」。
诸公由是复入。
直学士院,时有自列卿左史西掖者,公奏其人重玷台评,实污清选,断不可复用,且有「请避三舍」之语。
丞相言上初欲用某人某人,皆以不可,对至三而后及此,虽深知不可重违上意也,卒寝前命。
上倦于勤,内禅诏书实出公手,辞婉而切,朝野传诵。
今天子始即位,内外制杂然俱下,公独当之,笔不停缀,而皆明白正大,得代言体,初政有光焉。
寻进言:「自古人君临御之始,多能自强,锐意求治。
在位既久,君子日疏,小人日亲,逆耳之言不闻,而佞谀之辞日进,故偃然自安,而不知祸乱之作。
陛下任天下之重,承社稷之托,兢兢业业,当如今日。
及其小而图之,则不至于大;
自其近而防之,则不及于远」。
给事中
国朝太庙,旧为七世之室。
太祖祀僖、顺、翼、宣四祖,而虚其三。
嘉祐中,以亲未尽,犹虚祫享东向之位以待。
太祖故尚居昭穆之间,英宗祔庙,祧僖祖于夹室。
熙宁五年,复以僖祖为始祖,礼官争之不得。
绍兴间董弅赵涣又请正之。
言既行矣,谏大夫赵霈沮之而寝。
淳熙初涣之从子粹中吏部侍郎,悉条往时群臣所奏,言于孝宗,复下之礼官礼部侍郎戴几先沮之。
孝宗祔庙,当祧宣祖曾少卿三复请乘此时就祧僖祖,正太祖东向之位。
集议御史台,公具陈本末,自郑公侨以下议皆合。
公为奏稿,其略曰:「太祖肇造区夏,功迈百王,庙号太祖,盖以尊无与二。
今郊祀已配天,宗祀已配上帝,而在庙独不得为始祖,祫享独不得正东向,可乎?
屈受命开基之君,列于昭穆之序,何以示后?
揆之礼经,僖祖亲尽当祧。
况今日九庙已备乎?
惟断自宸衷,蚤正钜典,以慰太祖在天之灵」。
寻以祧庙之主宜有所归,集议,又奏:「去古既远,礼制不能尽循。
唐张齐贤之言曰:『古之有天下者,事七世。
始封之君,谓之太祖
太祖之庙,百世不迁。
至祫祭,则毁庙之主,皆以昭穆合食于太祖商、周迁主皆出太祖后。
故合食之序,尊卑不差。
汉、魏、晋、隋、唐,太祖以上,皆不合于祫』。
臣等窃谓齐贤之言,可施于今日。
太祖之兴,上无所因,与汉祖同。
今日既伸东向之位,则僖祖之主,当再入于夹室。
然自熙宁以来,推尊既久,难以遽变。
唐有兴圣庙以祀凉武昭王,今当效之,别立僖祖以代夹室,顺祖翼祖宣祖之主,皆藏其中。
祫祭即庙而飨,于礼为称。
于是度太室之西,建四祖庙焉。
孟冬,雷震不已,公既草罪己诏,又条陈时政曰:「《云汉》之诗,宣王侧身修行,诚实溢于言语之外,桑林自祷,六事自责,恳切可风。
伊陟大戊曰:『妖不胜德』。
德者非他,至诚之谓也。
陛下肆颁明诏,责躬求言,修荒政,布德泽,亦可谓应天之实德矣。
然臣区区愚虑,犹恐有声音笑貌之为,有无人则辍之伪,要在益自修省,慄慄危惧,如前日雷轰于上之时,则是心精一矣」。
待制朱公熹以鸿儒硕学侍讲经帷,上尊礼之,俄有除职与郡之旨,公奏:「陛下容受直言,无愧仁皇。
之正直,陛下所知也。
若闵其耆老,当此祁寒,立讲不便,何如畀之内祠,仍令修史,少俟春和,复还讲筵,则君臣之义始终周尽矣」。
不报。
内侍毛伯益以宣劳转行遥郡,公奏:「此曹甚众,趋走服役,何劳之云?
此门一开,侥倖者多矣」。
上意不悦,丞相谓公:「缴奏诚是,顾八宝之至,尝宣力尔。
令下之初,上即俾宣谕某,谓给舍欲其举职,当俟有劳而始叙之。
今果封还,始敢具述上意」。
公曰:「官守所在,不容徇私,此君相美意也」。
始与侍读赵忠定公尝同考试南省,官舍又比邻,时时徒步还往,每谓人曰:「楼公当今人物也,直恐临事颇少刚决尔」。
及见其持论坚正,始叹曰:「吾于是大过所望矣」。
吏部尚书,兼侍读
初,公为馆伴使,知閤门事韩侂胄副之。
上之受禅也,侂胄预闻传命,遂尸其功,有弄权之渐。
吏部侍郎彭龟年因内引力攻之,且求去。
于是侂胄转一官,在京宫观,彭公除待制,与郡。
枢密公时西掖,公与之合辞论奏:「陛下始潜嘉邸,眷礼宾僚,一旦龙飞,延见访问,几无虚日。
天下不以为私,而诵陛下好贤念旧之美。
今惟龟年犹在从列,天资伉直,敢于论事,陛下之腹心也,其可去乎?
惟更加三思,留龟年经筵
不然,则命侂胄外祠,与龟年事体适称,犹庶几焉」。
彭公竟去。
公久列从班,负庙堂之望,侂胄闻其不助己也,怒,天官之除,虽阳迁之,而实抑之也。
时台谏诵言故相定鼎乘龙之梦,有褊心衔恨者,对公云云,公晓之曰:「尝梦李公召入禁中,取御炉金瓶授之曰:『朕之用卿,如此汤瓶』。
又梦立班殿下,见白龙升天。
未几,上以缞服御极,其梦兆止此尔。
而便谓之定鼎乘龙,可乎?
某亲闻诸赵公,不可诬也」。
主人唯唯。
同僚有并坐者,退而言曰:「某代为公汗下」。
公自知直道难行,去志已决,于是请对,言:「天尊地卑,乾坤定矣。
然天不以高为贵,而以下济为光明。
君臣亦然,其分贵严,其情贵通。
唐末五季之际,去古远矣,而宰辅进见,命坐赐茶,犹有坐而论道之意。
艺祖收揽权纲,可畏可仰,然与赵普图画大计,或夜半而躬至其家,其相与何如也。
陛下临朝渊默,巍如上帝;
臣下奔走拜伏,罔敢不恭。
人主之尊,不患不至矣。
欲望明泰否之道而通君臣之情,陛下体天之下济,群臣以卑而上行,欢欣交通,而后天下可为也」。
先是,谏臣假尊君之说,排逐贤相,榛塞正途,上下之情日益隔绝,故公言及之。
对毕,求去坚确,除显谟阁直学士、知婺州
朝辞,又奏:「陛下日宴坐朝,躬亲听断,不为不勤矣。
然犹虑仅能趋办目前,未必及于幽远,治道多端,未可谓止于斯也。
陛下试于清燕之时,披舆地图,某为监司帅臣,某为郡守,某为将帅,人之才不才,政之治不治,察其事实而赏罚随之,此我孝宗圣训所谓『朕日于天下游行一匝』者,惟陛下取以为法」。
始公自永嘉趋召,至是九年,暂还里中,展省先墓。
遇太夫人得疾,公亦雅志閒退,三奏乞祠,提举太平兴国宫
申命牧婺,以缴奏寝。
御史又攻之,夺其职。
久之,乃复差知宁国府
是日,丁太夫人忧。
坐亲党累,再夺职。
又逾年,始复。
遂告老,至于再,许之,除龙图阁直学士,食兴国之禄。
前后凡七任,书问未尝一入都门。
权臣于天下善类中,怨公最深。
尝语人曰:「彭侍郎非有雅故,见攻虽急,不敢深怨。
楼公尝与共事,一旦鄙我,实不能堪」。
群奸窥知其意,协力排拫,怨毒滋甚,久而后稍悔悟。
旧于都亭驿中,以所藏苏黄门答其伯祖忠彦辞嘉彦尚主诏草,求公跋语,公作诗曰:「今日犹存卯君笔,向来谁造粉昆书」。
又为言其所以然。
一日以示从班曰:「某与楼公本厚,意若拳拳」。
有寄声使通问者,公不为动。
盗权益甚,晦迹愈深。
亲故间以利害怵公,请效持书之役,公指席间曰:「宁死于此,此志不可移也」。
时廉耻道丧,阿尊事贵者,无日不数于权奸之门,甚者召自外来,未及对而先谒之。
公谓某曰:「绍兴间,从臣有初入都门者,丞相使人讽之来见,答曰:『岂有人臣未见天子而先谒宰相者乎』?
当时士大夫犹能守正,不为权贵屈。
今此风衰矣」!
太息久之。
公之官永嘉也,闻寺正薛公季宣深于兵略,屡请问焉,乃知兵者古人之常,若乐舞行缀之类,皆兵法也。
每言儒不知兵,无以应猝,惟讲之有素,则缓急可用。
然自随仲舅尚书汪公大猷使燕,见所历险要之地,皆为金据,知深入之难。
故初被召,虽尝进恢复之说,及闻权臣妄开边隙,则蹙额曰:「南渡今八十年,州县积贮,惟有虚名,阃外禦敌,委之债帅,而欲疲民以逞,深恐非徒无益」。
至逆曦之变,则又曰:「三世为将,道家所忌。
负恩狂僭,必无与者」。
既而皆如其言。
公之识虑,可谓明且远矣。
閒适既久,德望益尊。
天子更新大化,招延旧德,起公于既老,除翰林学士,固辞,不许。
进对,首言:「天道好生恶杀,本朝以不杀为家法,而金嗜杀犹故,其将孰佑乎!
拥兵南来,不能大入,皆由不嗜杀人,积累忠厚,天实相之也」。
次陈:「十馀年来,无复公道,纪纲隳废,贿赂公行。
仕者朘削民财以奉权臣,则美官可翘足而待;
兵官尅剥士卒以媚权臣,则将帅可计日而取。
民力益竭,军政大坏。
今籍其家资,数累钜万,皆出于鞭箠膏血之馀。
陛下纵未能捐以与民,亦宜救其倒垂之急,会计凡目,以补经费,少纾州县之督趣,则吾民受赐矣」。
上倾听之,迁吏部尚书,兼翰林学士,兼侍读
顷之,兼修国史实录院修撰
时和好未定,公数预集议,屡言关隘最不可失。
奉使王楠再行,蜀帅收复关外四州,敌情寖屈,于是就和。
金尝指公及林正惠公姓名问为谁?
答云:「旧为从臣,自侂胄擅朝,两人绝不交通,故更化之始,皆召归尔」。
金惊叹良久。
嘉定元年贡举,既奏名,摭对策中有益于时者为一编以进。
赵丞相之子崇宪奏雪其父冤,朝廷令两省史官看详。
公与今吏部尚书汪公逵等言:「绍熙之末宰执惟乞建储。
孝宗升遐,留正引疾而去,人情汹汹。
汝愚始决大计,翼戴圣明,正位宸极,天地宗庙实临之。
横遭谗诬,卒以贬死。
十馀年间,是非贸乱,赏罚倒置。
权臣既诛,汝愚诸子始敢有请。
今当亟与辩明,立碑赐额等事,次第而举。
检会章奏,诬以叛逆者,泯绝其迹。
赵师召乞斩汝愚之罪,重蔡琏漏泄几事之责,毁龚颐正所著《续稽古录》板,皆所以昭雪故相之辜也」。
从之。
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兼太子宾客
公耆德宿望,二三大臣待之加敬,倚以为助。
公亦输写肝膈,无纤芥嫌疑之迹。
庙堂之上,以是协和,股肱明主,羽翼储贰,两宫无间言。
同知枢密院事参知政事
公之伯父故扬州太守璹为于潜时,图耕织之劳,因事为诗,尝以进御。
公重绘二图,仍书旧诗,而跋其后,献之东宫,请时时省阅,知民事之艰难。
太子敛衽听受,且致谢焉。
公宿昔诵顾恺之之言曰:「命有定分,非智力所移,惟应恭己守道,信天任运。
而闇者不达,妄意侥倖,徒伤雅道,无关得丧」。
每以此语为持循之要,掖垣琐闼,风节凛然,所养者固矣。
洎为执政,不忘斯言,终身途辙,有一无二,遵乎正道而已。
行险诡遇,而他岐是适,公所不为也。
其言曰:「古人所谓三公三孤者,取其至公无私,故谓之公,孤立无党,故谓之孤。
既名其官,可无其实哉」?
日思东归,屡有陈控,上曰:「卿忠直,正赖辅佐」。
又曰:「忠实老成,东宫亦固留之」。
或问公何去之果,公曰:「昔人所以不安其位者,有数端焉:人主之眷已衰,同列之隙已成,在下者轧己,不乐者见攻,遂不得已而去。
今皆无之,顾老躯不堪勉强尔」。
南郊侍祠,驰驱得疾,予告者三,求去不已。
资政殿学士知太平州,辞。
大学士提举万寿观,居从其便,赐以器币香茗,东宫再有颁。
丞相及两执政送之江亭,握手欷歔,殆不忍别。
既还乡,乞休致愈力,转两官致仕,命下而公薨,实嘉定六年四月己丑
享年七十有七,积阶至金紫光禄大夫,爵至奉化郡食邑至五千二百户,真食千二百户。
遗奏闻,天子震悼,赠少师,辍视朝一日,赙白金五百两,帛五百疋,官其后如格。
越数月,东宫读《唐鉴》终篇,第赏官属,念公旧僚,赐银若绢皆再百焉。
娶王氏,工部尚书俣之孙女,德性宽平,晓习书史,有中原故家之风,封太原郡夫人
子男四人:淳,承议郎、行籍田令
濛,幼亡;
潚,奉议郎、新通判临安府;
治,承奉郎、监西京中岳庙
女二人,长适迪功郎监中岳庙王棐,次适从政郎郑圭,皆以公大礼恩封孺人
孙男七人:杓,从政郎
杞,承务郎
栝,登仕郎
枎、机、栘、㭁。
孙女一人,曾孙男一人。
十月,有旨以杓为添差沿海制置司准备差遣,俾护公葬。
七年二月辛酉,诸孤奉公之柩,葬于鄞县通远乡四明山报忠福善寺左马鞍袅之原。
公资禀高明,风仪峻整,颀然如长松巨柏立乎群木之表。
接对宾客,语音琅琅,听者忘倦。
而事亲笃孝,下气怡声,承颜顺志,躬执鄙事,有所教饬,一言一句,服膺不忘。
倅台之日,兖公以议幕沿檄,公以行县,会于天台,奉二老山行,览观奇趣,舂容累日。
雁荡山秀绝闻天下,之官永嘉,侍太夫人游焉。
又修行春赏故事,安舆所至,旌纛前列,公从其后。
太夫人年登耋耄,奉承惟谨。
宛陵之命,或谓公姑受诸,公曰:「亲老矣,跬步不敢离,虽展墓不越三宿。
礼,九十者其家不从政,可远役乎」?
色养无违,慈颜悦豫,至年九十五乃终。
公忠孝感神,有相之者矣。
家素清贫,重以建炎之祸,先庐故物,一簪不留。
兖公依外舅少师汪公以居,辛苦植立,不坠先绪。
宦游既久,生理尚窄,朴素如寒士,诸子无复豪习。
公从师里校,至无盖以障雨,敝衣粝食,仅免寒饥,以此益自磨厉,日充日长,器业宏伟,为时名臣。
仲兄大理丞锡出守严陵,迎二亲就养,数月而兖公薨,护丧以归。
十月三旬而寺丞卒,适岁大祲,阖门百口,外而襄奉,内而伏腊;
多方经营,仅无阙事。
明年毕寺丞之葬,弟有孤女,悉力嫁之,皆身任其责,斯已艰矣。
后虽通显,自奉甚薄,食饭不过适口,服用仅足而止。
奉祠家居,日虞不给,夫人撙节用度,纤微必计,始有馀米,罢祠之后,赖以相续。
及再得祠,而米适尽矣。
平生静专,琐琐尘务,不经于心,惟酷嗜书,潜心经学,旁贯史传,以及诸子百家之书,前言往行,博采兼取,森如武库。
曾侍郎逮尝问「雨必以夜」所出,公曰:「此《盐铁论》中语」。
曾喜,报其兄大理卿逢曰:「吾兄弟往来于怀者,今豁然矣」。
崔府君食甚盛,而逸名氏,多以为汉之子玉,或曰:「此魏之伯深尔」。
及公奉诏作《显应观碑》,推寻其实,始知其为唐之贤令。
山经地志,星纬律历之学,皆欲得其门户。
研精字书,偏旁点画,纤悉无差,世所承用而于义未安者,亦必辩正之。
谓:「字者,朋友所以表其德,不当自言。
侄者,对姑立称,不当以为兄弟之子。
甲子所以系日,非纪年也,不若直书其年。
正寝为今听事,非寝室也,不当于此书卒」。
及其他精审皆如是。
属辞叙事,以意为主,不事雕镌,自然工致。
旧有诗声,晚造平淡,而中有山高水深之趣。
以铭墓为请者,与之不靳,英辞妙语,散落人间,殆如唐人所谓碑版照四裔者。
而属稿之初,后生小子辄指其瑕,欣然改定,曾不自知其名位之崇,德齿之尊也。
惧儒学之不续,勉励诸子,俾世其家,频举谢太傅自教儿之语。
正议先生太师相继登第,太师之子宗博及楚公复继之,鄂州使君锷、临安教授鈜皆公之从兄也,为同年进士,而公及从弟镛,从子汶、淮,后先相望,皆预是选,一门决科之盛至如此。
淳三预荐书,与二弟俱嗜学。
杓亦偕漕计,骎骎乎跻登显要矣。
然公所谓世其家者,讵止于此?
榜书斋以「攻愧」,曰:「人患不知其过,知之而不能改,是无勇也」。
自号为攻愧主人,小有过差,不敢自恕,期至于无愧之可攻。
铭诸座右曰:「逆境进德,顺境误人」。
其子随牒州县,以诗送之,于淳则曰:「知行勤所职,通塞听何如」。
于潚则曰:「不应频来往,恃有檄可沿」。
皆所以勉其进修也。
杜正献公范忠宣公之为人。
丰清敏公,乡之先达也,赋《荷花》诗,有「人心正畏暑,水面独摇风」之句。
蔡元长见之,曰:「此人岂肯受我笼络」。
公心敬之,以为标的,能言其贤德甚详。
淳熙中,有以刚直自名,致位显荣者,密察其言,规切上躬,一语不及,公无取焉。
观其所称慕及其所不与者,足以知其心矣。
荐士于朝,必以公议所与。
将作监杨公简、故知濠州刘仲光度支郎官郑肇之宗正丞李兼之流,世皆贤之。
下至于片言可录,小善可书者,亦称道不置
仁于宗族,同气加厚,欢焉无间,三弟一兄子,皆奏以官。
吏部侍郎莫公叔光中书舍人陈公傅良,与公所师屯田郑公,皆潜藩旧学也。
莫、郑二公,不得亲见龙飞之盛。
陈公虽幸见之,一斥而竟不复。
公前后力为上言之,莫公遂被追荣之恩,陈、郑二子亦拜君命。
公于师资甚笃,故所以劝导明主者,亦出于此。
李先生,公童幼时所受业尔,人所易忘,念其子仁,常赈恤之终身。
韦布场屋之交,穷达不侔,宾接如旧,剧谈乐饮,客至未尝托故,曰:「彼或有求,从违在我,乌得不见」?
告急者与书,庶或周之,虽馈之薄,不疑轻己,以故人亦不厌。
乳母赵氏,去而不知所在,博访得之,年垂七十矣,携以之官,率其妇子敬待以礼,其笃厚类如此。
公生长外氏,外祖少师越国王夫人抚之教之,与诸孙等,公事之如大父母,诸舅如诸父。
尚书舅长于政事,公屡请问以居官治民之要,启告甚悉,且曰:「子以辞华知名,若外庸奏最,斯通才矣」。
后闻其为政可纪,甚喜。
及列于朝,数进谠言,又益喜。
尚书谪居康庐,或劝之贻书近习,求为己援,卒不屈,公亦不降志于权奸,舅甥风操若是相类耶!
公以辞学士奉祠,而尚书及从母之子中书舍人陈公居仁亦然,乡人遂有一舅二甥三学士之语,莫不荣之。
四明他山源泉注于城中,汇而为湖,旧有十洲三岛之胜,最南一洲,密迩故庐。
楚公之守乡郡也,筑锦照堂、怀绶轩,刻祐陵御制其上,中燬于兵,旧观芜没。
隆兴初,郡复新之,更名竹州,久而寖坏。
于是上从其请,以私钱自葺之,求奎画「锦照」及东宫书「怀绶」以为赐,煌煌乎有光于初矣。
藏书既富,欲别贮之,营度累岁,执政次年东楼始成,有登临之快,丛古今群书其上,而累奇石于前,崭然有二十四峰之状。
又取楚公登封时所藏《嵩岳图》石刻,列屏其下,仍以「仰嵩」旧名名之。
雅好琴奕,达其妙趣,得閒之后,方将携以自随,往来于锦照、东楼之间,极燕衎之适,以遂其初志,而病尼之矣。
归舟中,观书不辍。
弟镛以词来贺,援笔赓之,雅丽如平日。
又赋《鉴湖》二诗。
其始归也,卧于别榻,旬余而更得其正而终焉,怡然不乱。
遗稿皆藏于家,方将编次成集。
葬有期,诸孤以当世知公莫详于某,属状其行。
某诚鄙陋,然我高祖父光禄公实师事正议先生,源流相续,以至于今。
公又不以众人遇我,嘉泰开禧间,从公于寂寞之滨,数以「安于命义,保全名节」之语勉我,斯意厚矣。
一日,语及「吾道一以贯之」,某叩其旨,见告以会归于一之说,某曰:「此乃吾以一道贯之,非吾道一以贯之也。
夫道未尝不贯」。
公闻之矍然,已而称善再三,契合如此,何敢忘诸。
庸敬述其梗槩,上之太史氏,以备采择。
辞虽不工,庶几乎古良史不虚美之意云。
京师法悦僧主 南宋 · 释宗晓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六四、《乐邦文类》卷三
京师正觉寺法悦,齐末为僧主,精修福业,四部所归。
尝闻宋明帝造丈八金像,四铸不成,于是改为丈四。
乃与白马寺智靖率同缘改造丈八无量寿像,以申厥志。
始鸠集金铜,属齐末乱离,至梁初方以事奏闻,降敕听许,材官工巧,随用资给。
天监八年五月三日于小庄严寺营铸本量佛身,四万斤铜镕泻,尚未至胸,百姓以铜投之炉冶,随铸不满,又闻奏,敕铜三千斤。
库始就量送,而铸处已见传诏载铜炉所,遂并销镕,一鼓便就,来人俱失。
台内铜至,方知先到灵感所致。
及开模量度,乃涌成丈九,而光相不差,有二大钱,见在衣条,莫测神异。
初像素既成,有道昭师夜间礼忏,忽见素晃然大明。
后三日,有僧道度助费开模,而遥见二僧跪开像髻,倏然不见。
及移像还光宅寺,久不得雨,颇有埃尘,忽夜有微雨沾润,僧祐师经行像所,忽见像边有光焰上下,犹如灯烛。
是夜淮中贾客,并闻催督治桥,如有数百人声。
自佛法东流,金像灵瑞,莫过于此。
太皇太后谥议宁宗时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三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八二、《古俪府》卷三、《文章辨体汇选》卷一五七
臣闻论母后之极致者,莫大乎尽事尊之孝而飨重闱之养;
备母道之纯全者,莫难乎阅亲传之盛而兼拥右之功。
故礼义致化,周《诗》所以著二南之本;
光大含弘,羲《易》所以赞重坤之象。
盖后妃之德始于闺门,刑于邦家,垂于来裔。
其体则一,而其用有三;
承顺于上则欲殚其妇道之勤,儆戒于中则欲观其内则之助,保艾尔后则欲求其孙谋之诒。
三者备而后二南无馀蕴,坤道无遗功矣。
书契以来,位配于方祗,礼崇于东朝,为国寿母,就安长乐者,何代无之?
至于原始要终,善并美具,则在昔盛时,未有考焉。
故养莫严于舅姑,而或罕全乎逮事之敬;
庆莫长于祚嗣,而或莫遂乎含饴之乐。
二妃嫔于有虞,亲逢授受之举矣,而尧父非一门之美;
大任媚于周姜,尝为京室之妇矣,而文孙不并世而隆。
夫惟天功靳于浑全,人道难乎具备。
簪緌族系,四世祖孙,全者有几?
矧夫涂山沙麓之兴,《大明》、《思齐》之作,以言乎奉亲,则克共孝敬于三朝之上;
以言乎齐家,则辅佐忧勤于三纪之久;
以言乎荫佑,则翊扶神器于再传之际。
皇乎休哉!
兼而全之,未有如太皇之盛者也。
恭惟大行太皇太后端靖而诚庄,淑圣而,惠问光于彤筦,慈仪冠乎六宫。
游娱之事希从,图史之箴自警。
纮綖是则,藻必躬。
化始闺阃,风行邦国。
有廉退之节,有徽嘉之行。
迹其垂髫之初,体相多异,则有以著伣天之表;
受册之夕,日华宣明,则有以彰天作之合。
母育累朝,寿盈七帙。
荣号衍于六字,瑶册侈乎四上。
尊崇之养,康宁之福,奂乎不可已。
若乃发扬其鲜俪之休,推美其难名之懿,则若此之类,殆未能髣髴其万一焉。
伊昔思陵,康强暇豫。
克巽大位,无愧陶唐。
重华协帝,晨昏定省。
共为子职,行过曾闵。
时惟太皇,克修壸职,鸡鸣问安而喜忧有常,盥栉佐馂而旨甘必进。
纪千秋之节,则每从于凤辇;
上万岁之觞,则克悦于龙颜。
严君既乐圣嗣之无违,永寿益喜椒涂之尽爱。
于是五日一朝之礼,风雨弗渝;
两宫九闰之馀,毫釐无间。
及乎勋华厌代,慈福永年,传归于子,已居太母之尊;
思媚诸姑,犹执寝门之敬。
以至疾视汤液,丧执衰麻,始终之际,无遗恨焉。
此则送往事居,妇道昭矣。
洪惟阜陵,朝听夕访,如汤日新。
履革衣绨,如禹服菲。
恤孤逮鳏,如文怀保。
时惟太皇,基迹潜邸,谨礼度,严内外,脱簪之诫形于诞告,有以相励精之勤;
常仪,裁妄费,三浣之衣数年不易,有以佐克己之俭;
遵伤生之戒,推不忍之心,日膳一羊,上章恳免,有以广爱物之仁。
是以人伦既正,朝廷既治,隆乾淳熙之政,薄海仰宵旰之诚;
二十八年之间,当宁无声色之迩。
逮夫赞乾刚之断,决震子之策,相与齐踪于揖逊,而不以脱屣为太遽,奉承高蹈于希夷,而不以澹泊为难能,三圣相授,千古同符,此则自家刑国,内助著矣。
绍熙五祀,烈祖奄弃而遐升,光庙茕然而在疚。
慈皇独断于心,宪圣协谋于内。
时惟太皇,一德一心,是翊是保。
神孙御极,式遵慈训。
不絿不竞,无偏无诐。
皇嗣既立,资善肇开。
绿车娱侍,圣情怿愉。
风流笃厚,衣食滋殖。
暨至边隅有警,供亿浩穰,出私帑钱,给战士费,其视衣大练衣无阙之政心殆有过焉。
此则垂休罔极而诒谋远矣。
是以初定长秋之序,则禀命于庭闱;
再举鸿名之典,则归遵于仪范;
末原内禅之功,则极言其保右。
斯三者,繇汉历唐,亶未前闻。
惟皇天佑于我家,惟我宋代有贤后,是以大行太皇太后全前世之所未能全,备昔人之所未能备。
《易》、《诗》所载二南重坤之德,圣人复起,不可有加矣。
揆厥始初,序冠四妃,岁踰一纪,和平逮下,久而始正位号,则《关雎》之乐得淑女也。
派分江左,胄本高华,而述其世绪,慊然形于挹损,则《葛覃》之不忘母家也,外门之无私谒也。
蹈和率礼,夫岂一端哉。
盛德至善,则昉于前三者矣。
春朝介寿,将举缛,忽騩驭之上宾,痛仙游之莫返,因山有制,先远告期。
皇上遹绳祖武,躬执通丧,申诏礼官,稽经诹律,节惠易名,统于所尊,率循彝典。
谨按谥法:妇德均一曰成,夙夜警戒曰成,能执妇道曰肃,因严教敬曰肃。
夫徽音懿铄,演迤四世,垂范作则,与宋无疆,非成之大乎?
饬正宫壸,宣畅阴教,上惠于宗公,下庇于云仍,非肃之至乎?
窃惟绘画日月,形容天地,模拟有限而德美无穷。
扬厉铺张,姑述臣子之职而已。
大行太皇太后宜以宗庙之命锡之曰「成肃皇后」。
仁文哲武恭孝皇帝谥议 南宋 · 程珌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八六、《洺水集》卷四、《宋会要辑稿》礼三○之八四(第二册第一一四七页)
议曰:臣闻皇坟帝典,咸述于徽谟;
玉鐀金函,悉储于美号。
然史记五帝之寿,于古独高;
而商称三后之年,历书有永。
盖履位既久,则膏润之被也必深;
而享国既长,则治功之凝也必盛。
唯功德之兼茂,宜名号之益章
恭以熙朝上承尧运,仁皇御历四十二年,高宗中兴三十六载。
伟淳熙之继体,亦四七以承休
逮我先皇,垂及三纪。
羲昊而上,莫可订详;
诗书所编,于斯为盛。
昭德作谥,宜鉴在兹。
恭惟大行皇帝梦日开祥,神光阐瑞,万善众美,天授神钟。
迹其登贤聘逸,消庸斥回,放勋之明也;
欢奉两宫,善述前志,重华之孝也;
食不御珍,衣常屡浣,大禹之俭也;
阴燠小愆,露祷清禁,文王之畏天也;
未昕视朝,暑寒不变,宣王之勤也。
视民若伤,念兵若己,敬大臣,恤小民,察迩言而莫惑,堲谗说而不行。
郊庙迭举,以隆报本之心;
亲幸儒宫,以示右文之化。
日惟一讲,肇始再临,录宣圣之后,赐诸儒之谥。
奥学上窥于轩昊,飞毫俯烂于云章,既书《说命》以赐辅臣,复翰《无逸》以置座右。
两浙丁钱之困,减江东折帛之重。
建学以厚宗枝,锡庙以表忠节。
苑囿不脩,游幸绝迹。
禁令特严于金翠,仁心下逮于肖翘。
闻民食之稍艰,即发丰储之廪;
念民生之不易,数捐内帑之金。
凡帝轨王涂,圣言哲行,若脩身之三德,暨为治之九经,无不躬蹈而力行,积久而不懈。
用是纯德上格,寔意下孚。
五雨十风,群生茂豫;
冰天桂海,爱戴同心。
重译鞑靼,连岁输忱,四世金雠,绝币不与。
粤自南渡,块土未还,今也名若魏梁,大若齐鲁,略河以北,循山而东,奉图职方,请印少府
而又中土人心,影从风动,豪士则挈州送欸,黔民则襁褓归仁
列处边亭,凡数百里,万艘馀,沾及伧荒。
矧其传国古玺,元祐宝章,与夫荐天之璧,祀庙之器,爵尊𤨴珂,钟律铿锵,列玉大圭,尽归广内。
边吏不绝受,史馆不绝书。
履德于践阼之始,收功于真积之馀。
巍巍煌煌,光洗六合,如清风戒晓而白日升,如蛰雷起春而应龙奋。
良由德盛于身,故功显于世,本末有第,非倖而致。
仰惟玩志穆清,观道昭旷,宜千亿岁,比算三皇。
顾以求衣中宵,忘食过旰,焦勤圣体,寖爽天和。
既愆豫于逾旬,尚临朝于一日。
若与臣子永诀仙凡,自是广庭不再清跸,三灵为之色变,万宇为之心摧。
初玉几甫凭,亟命圣子,丕承大统盛德日新
谋惟先帝之诒,孝极慈帏之奉,而又首遵母后之训,必行三年之丧。
付托得人,海邦胥慰。
体天议谥,亟命末臣。
臣是用循列圣之规,刺六经之制,阐章天之藻德,酌希代之隽功,合为徽称,用亿世。
谨按谥法:功施于人曰仁,圣德广运曰文,知人能官曰哲,辟土斥疆曰武,接下不骄曰恭,继志成事曰孝。
夫泽流方夏,馀被北方,非功施于人乎?
道统既明,邪说自殄,非圣德广运乎?
信贤逐佞,至明不惑,非知人能官乎?
北方舆版,日衍月增,非辟土斥疆乎?
群臣谒奏,竦躬危坐,非接下不骄乎?
愤解百年,功光列庙,非继志成事乎?
夫贤起有尧之野,万国咸安
舜躬天德之全,出宁四海。
或遗大龟之宝,亦取安邦;
或惟武功之图,亦贵能敉。
然则宁之为义大矣哉!
夫植显号,建鸿名,必也稽之事业,考之佥舆,关诸百圣而不疑,质诸鬼神而无愧,故荐于天而天心受,陈于庙而帝意愉。
韦昭曰:王者无上,故于南郊称天以谥。
大行皇帝尊谥宜天锡之,曰仁文哲武恭孝皇帝庙号宁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