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正文
大宁郡王冬节贺哲宗皇帝表 北宋 · 苏颂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三○、《苏魏公文集》卷四七
伏以周人建子以为正,得天之统;唐室称觞而上寿,如日之升。会圣旦之迎长,协阳元之萃祉(中贺。)。伏惟皇帝陛下继承祖烈,熙缉治功。体尧、舜之性仁,恩渐有截;法禹、汤之论略,道契何言。四气均和,百嘉茂向。臣联荣帝胄,托属天伦。来复届辰,共庆光亨之运;童蒙寡识,敢忘善祷之心。
上凌屯田书(代人作) 北宋 · 王安石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九二、《临川先生文集》卷七七
俞跗,疾医之良者也。其足之所经,耳目之所接,有人于此,狼疾焉而不治,则必欿然以为己病也。虽人也不以病俞跗焉则少矣。隐而虞俞跗之心,其族姻旧故有狼疾焉,则何如也?末如之何,其已,未有可以治焉而忽者也。今有人于此,弱而孤,壮而屯蹶困塞,先大父弃馆舍于前,而先人从之,两世之柩,窭而不能葬也。尝观传记,至《春秋》过时而不葬,与子思所论未葬不变服,则戚然不知涕之流落也。窃悲夫古之孝子慈孙,严亲之终,如此其甚也。今也乃独以窭故,犯《春秋》之义,拂子思之说,郁其为子孙之心而不得伸,犹人之狼疾也,奚有间哉!伏惟执事性仁而为躬义,悯艰而悼厄,穷人之俞跗也,而又有先人一日之雅焉,某之疾,庶几可以治焉者也。是敢不谋于龟,不介于人,跋千里之途,犯不测之川,而造执事之门,自以为得所归也。执事其忽之欤?
送方元中序 北宋 · 郑獬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七六、《郧溪集》卷一四
圣人之教,明其性分而不强人以所不能。孔子之门,可谓多贤矣,而皆不得为孔子。乃有七十人者,又有十人者。十人之贤,又别之以德行、言语、政事、文学,则知圣人之道大且周,而能并容,成就之而不能遗也。故颜渊之性仁,教之充其仁而足矣;仲由之性义,教之充其义而足矣;子贡之性智,教之充其智而足矣。《中庸》所谓「以人治人,改而止」者,其此之谓乎?然而颜渊虽性于仁,不得孔子之道正之,则将失而为柔懦而不治者矣。仲由虽性于义,不得孔子之道正之,则将失而为暴悍而自用者矣。子贡虽性于智,不得孔子之道正之,则将失而为夸谲而不制者矣。故又曰好仁不好学,其蔽也愚;好勇不好学,其蔽也乱;好智不好学,其蔽也荡。譬之为器者,丹则磨之,角则醳之,金则冶之,埴则旊之,物虽不相同,各期于成器而已矣。今元中颀然有壮气,喜游于贤杰间,既举进士,黜于有司,乃曰:「吾闻东南有佳山水,世之皦厉奇跱、污世而不市者多游焉,疑其有贤老先生伏其间,其可以师友之,剔去邪杂而充吾之不足者,谓之如何」?予闻之而喜,且观其论甚高而行意甚壮,而以元中之资性,近乎有义者,故举是说以赠之。如果能践予说,则异日元中将廓然伟然,其为能义人也必矣。
赠朝请郎杨君墓志铭 北宋 · 刘挚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八一、《忠肃集》卷一三
京东转运副使、左朝请郎杨君康国,状其先君平生,持以来请曰:「杨氏魏人,世澹泊隐居,大父以行义教其五子,乡党皆称为善士。尝语人曰:『吾之业所成就,孰与金赀多哉』?先人实中子,事父母,接兄弟,以孝友闻。既孤,捐其家所有以委兄弟,一毫无取。出读《三坟》书,得所谓养生治病之学,精通而善用之。喜曰:『此古圣贤事也』。乐以其术济人,多有功。性仁好施,侈于赒人而啬于自奉,有贷取弗偿,辄折券不问。乡人益以为长者,敬而赖之。以大父所以教子者教诸子,而康国遂得由进士,窃禄以奉荣养。熙宁十年,天子亲郊,以恩封大理评事致仕。其后侍奉卫州,以寿终于康国官舍,实元丰七年七月十七日也,享年七十三。康国既免丧,奉母氏寿安县太君吕夫人复出就禄,追惟先人启手足之时,语诸子曰:『乡里今并河可虞,吾于卫也,甚乐其土风。瞑目后,其归我此地』。康国奉治命,卜卫之共城县杨吕馆某乡之原,将以元祐八年四月日奉大事。康国由贫贱辍耕读书,岂自致及此?实先人种德所诒。惟先人之德弗显于生矣,冀不泯于后者,顾不在君子之言以铭其藏乎!敢以请」。嗟夫!士之立于朝廷者,类得以天子之爵归荣其亲,非特以慰其为子之心,而天下之为父母者劝矣。惟君力于为善,阴德所储,虽弗振耀于世,然教子之功,卒获其报而身享之。晦之有显,兹孰加焉?今其子由御史、谏官出奉使指,议论政事,为朝廷闻人。孙曾蕃衍,以学为业,嶷嶷有立,则杨氏之显可以劝者,滋未艾也。于是不可以不铭。君讳整,累赠左朝请郎。父讳怀德。康国君仲子,康元康民与幼皆亡。孙男十六人:挺,三班借职,馀举进士。女六人,曾孙六男、十二女。铭曰:
共山淇水,土厚俗美。人择其生,我择其死。志则无违,惟是有子。善非期报,要毋怠止。
陈行先墓志铭 北宋 · 刘挚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八二、《忠肃集》卷一四、《永乐大典》卷三一四五
君讳孝若,字行先,姓陈氏,东平人。曾祖咸卿。祖肃,赠吏部侍郎。考希古,赠秘书监。君资夷谨,持重有志识。秘书公仕有清节,为尚书郎,以疾分务南都,居里舍,教诸子以学。君尝读书自刻励矣,已而幡然曰:「亲疾而养不足,吾于子职,将择其力易而功近者」。乃独以治产自任。服勤劳,躬纤啬,始于至微,粟储而缕积之,辟田桑以植本,又有所懋居以化有无。盖其性仁,故知所取予,智故知所变通,信故能交,约故能持。居久之,遂以富称乡里。自秘书公捐馆久,其叔若兄仕不达,两兄以病卧家,食口滋众,缓急皆赖君以济。鞠养叔、兄孤女,以礼嫁仕族。举大丧六七葬之。人有所谒,随事周给。至于自奉养,简俭不易儒素。晚年薄滋味,嗜好益淡泊,向有所营殖者,皆寖不复为。故尝观君之于财,其所以生、所以用与所以守者,其道盖出于此。则与夫诈力贪刻、贱义放欲、亡厌以为富者,甚异矣。喜读佛书,谈性命,疾革不乱,自制棺,图像遗其子而卒,元丰三年四月十日也,年六十。娶杨氏,尚书比部员外郎归一之孙。子三人,长男女皆亡,幼曰慥。孙曰诩说。其年七月十一日葬于郓州须城县南留村先茔之西。某妣陈夫人实秘书公长子,方先君官湖南,秘书公为遣君从行。逾年,先君、夫人继弃其孤,其孤既幼,丧事皆君治之。及某依外氏为学,至长立得官,所以成之者,君之德居多。于是前葬,慥来请铭。铭曰:
积惟仁,用惟义。飨惟吾之力,又自居其薄田,毋浮吾德。呜呼尚哉!昭之幽刻。
进天宁节功德疏 其一 北宋 · 韦骧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六八、《钱塘韦先生文集》卷一二
右。臣伏以千龄庆节,允符天德之宁;万国诚心,共祝圣人之寿。集缁黄于宝刹,演道释之真诠。敬修弥月之胜因,仰赞无疆之睿算。恭惟皇帝陛下性仁御极,稽古绍图,守成光七圣之规,发政出三王之表。言纳刍荛而舆情上达,恩沾动植而和气四充。流渚绕枢,幸遇诞辰之盛;望云就日,咸输精祷之勤。臣恪守州符,遥钦魏阙,藉虔诚于净侣,宣秘典于累旬。伏愿龟鼎灵长,佑明昌于亿世;冕旒垂拱,保安治于万年。臣无任瞻天颂圣驩呼激切之至。
亳州谢赐恤刑诏书表 北宋 · 林希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一一、《皇朝文鉴》卷六九
奉圣诏之丁宁,见上心之钦恤。恭惟皇帝陛下治道清净,本尧舜之性仁;训辞哀矜,同禹汤之罪己。虽推行故事,实忧闵黎元。臣所领州,地号重法,南惟故楚,北则全齐。椎埋为奸,其来尚矣;杀越于货,间或有之。严设检防,深用惩艾。臣初至问俗,云比年稍登,咸知爱身,颇重犯法。夫廉耻以衣食为本,丰凶者狱市之原。民之常情,势自当尔。臣谨遵奉成宪,申戒有司。囹圄之间,敢遂期于无犯;缧系之下,庶罔厎于非辜。祗循宽条,用塞吏责。
谢赐恤刑诏书表 其一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六五、《苏文忠公全集》卷二四 创作地点:江苏省扬州市
臣轼言:伏蒙圣恩,赐臣钦恤行狱诏书一道者。时令举行,虽云故事;天心恻怛,本出至诚。德既洽于好生,民虽死而无憾。臣某诚惶诚惧,顿首顿首。伏以刻木画地,志士不居;铄石流金,平人犹病。宜轸圣神之念,实为哀敬之先。训诰丁宁,吏民感动。恭惟皇帝陛下,禹汤罪己,尧舜性仁。以不忍人之心,行若稽古之政。岂止缓狱,实期无刑。臣敢不推广上恩,厚风俗于无犯;申严法意,消盗贼于未萌。少假岁时,庶空囹圄。臣无任。
谢复赐看坟寺表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六六、《苏文忠公全集》卷二四
名书罪籍,惭负明时。思念私茔,特还旧刹。九泉受赐,荒陇生光。伏念臣早以空疏,叨居近密。始终无补,愚不自量。恩礼误加,骤及既往。一被党人之目,上遗先臣之忧。旧恩已移,没齿何觊。岂谓诏书一出,旧物复还。山陇绝刍牧之虞,松槚变焦枯之色。骨肉感涕,里巷咨嗟。伏遇皇帝陛下性仁无私,圣孝不匮。鉴二帝初潜之地,动一夫失所之怀。号令所加,存殁咸赖。臣衰病已久,报国之日不长。子孙在前,教忠之心未替。
真相院释迦舍利塔铭(〔一〕 并叙)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八五、《苏文忠公全集》卷一九、《古今事文类聚》前集卷三五、《山堂肆考》卷一三○、《古今图书集成》神异典卷一二三、《八琼石金石补正》卷一一一、绩语堂碑录、《山左金石志》卷一八、《济南金石志》卷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洞庭之南,有阿育王塔,分葬释迦如来舍利。尝有作大施会出而浴之者,缁素传捧,涕泣作礼。有比丘窃取其三,色如含桃,大如薏苡,将寘之他方,为众生福田。久而不能,以授白衣方子明。元丰三年,轼之弟辙谪官高安,子明以畀之。七年,轼自齐安蒙恩徙临汝,过而见之。八年,移守文登,召为尚书礼部郎。过济南长清真相院,僧法泰方为塼塔十有三层,峻峙蟠固,人天鬼神所共瞻仰,而未有以葬。轼默念曰:「予弟所宝释迦舍利,意将止于此耶?昔予先君文安主簿赠中大夫讳洵,先夫人武昌太君程氏,皆性仁行廉,崇信三宝,捐馆之日,追述遗意,舍所爱作佛事,虽力有所止,而志则无尽。自顷忧患,废而不举将二十年矣。复广前事,庶几在此」。泰闻踊跃,明年来请于京师。探箧中得金一两,银六两,使归求之众人,以具棺椁。铭曰:
如来法身无有边,化为舍利示人天。伟哉有形斯有年,紫金光聚飞为烟。惟有坚固百亿千,轮王阿育愿力坚。役使空界鬼与仙,分置众刹奠山川。棺椁十袭閟精圜,神光昼夜发层巅。谁其取此智且权,佛身普现众目前。昏者坐受远近迁,冥行黑月堕坎泉。分身来化会有缘,流转至此谁使然。并包齐鲁穷海壖,懭悍柔淑冥愚贤。愿持此福达我先,生生世世离垢缠。
集英殿春宴教坊词十五首 其六 小儿致语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闻春为阳中,生物各遂其性;乐以天下,圣人岂私其身。故饮食尽忠臣心,而游豫为诸侯度。方迟日之无事,矧嗣岁之有年。大启璧门,肃陈燕豆。恭惟皇帝陛下,道隆而德备,质文而性仁。总揽群才,盖天授之神策;澄清庶政,故民献以宝符。顾良辰乐事之难并,宜群臣嘉宾之并集。广场千步,方山立于众工;大乐九成,固海函于杂技。臣等沐浴膏泽,咏歌升平。幸以髡髦之微,得参舞羽之末。敢干宸听,伏俟俞音。
兴龙节集英殿宴教坊词又十五首 其十三 女童致语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妾闻千里一曲,变澄澜于浊河;万岁三称,隐欢声于灵岳。天人并应,夷夏来同。虽云北里之微,敢献华封之祝。恭惟皇帝陛下,睿文冠古,神智无方。同尧、舜之性仁,而能济众;陋成、康之刑措,犹待积年。共欣建丑之正,再睹兴龙之会。桑田东海,倾寿斝而未乾;汗竹南山,书颂声而无极。妾等幸缘贱艺,获望威颜。振万于庭,欲赴干旄之节;间歌以雅,庶谐笙磬之音。未敢自专,伏候进止。
谢复坟寺表(大观元年正月) 北宋 · 苏辙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栾城后集》卷一八 创作地点:河南省许昌市
臣辙言:准颍昌府牒,准御笔手诏节文,应系籍宰执坟寺,昨经改正,仍并给还者。名书罪籍,惭负明时。恩念私茔,特还旧刹。九泉受赐,荒陇生光。臣辙诚惶诚恐,顿首顿首。伏念臣早以空疏,叨居近密。始终无补,愚不自量。恩礼误加,骤及既往。一被党人之目,上遗先臣之忧。旧恩已移,没齿何觊?岂谓诏恩一出,故物复还。丘𡑞绝刍牧之虞,松槚变燋枯之色。骨肉感涕,闾里咨嗟。此盖伏遇皇帝陛下,性仁无私,圣孝不匮。览二帝初潜之地,动一物失所之怀。号令所加,存没咸赖。臣衰病已久,报恩之日不长;子孙在前,竭忠之心未替。过此以往,无所裁之。臣无任瞻天望圣激切屏营之至,谨奉表称谢以闻。臣辙诚惶诚恐,顿首顿首,谨言。
嗣深尚书弟(山谷集作夷仲叔父幼子)晬日(原注:山谷叔父讳廉,字夷仲,终于给事中。幼子叔敖,字嗣深,丙午生,终于户部尚书。) 北宋 · 黄庭坚
七言律诗 押词韵第四部
骨秀已知骐骥子,性仁端是凤凰雏。
不腾渥水称神俊,应出岐山作瑞符。
渐指家人知姓字,试看屏上识之无。
乃翁断狱多阴德,径(原作往,据山谷集改)往高门待汝车。
理会科场奏状 北宋 · 毕仲游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八九、《西台集》卷一
右,臣今年三月准宣命入内充进士覆考官。及臣自守官以来,累蒙差入试院对读考校,熟见举人科场文字,颇知诗赋、经义取士利害之实。自朝廷议改科举,欲具奏陈,而臣备员府僚,事务繁并,猝无须臾之暇,得尽愚见。今臣获解府事,待罪儒馆,窃闻士大夫所论科举之利害,犹未有定说。尚诗赋者,则指经义为易习难考,而不言诗赋之名卑于经义;尊经义者,则指诗赋为雕刻无用,而不思经义于取士其实如何。诗赋、经义之利害固已未决,而又各匿其所短,暴其所长,此所以更相不信而无定说也。夫诗赋非经义之比易见也,使举子为声病偶俪之文章以应有司之求,与以圣人之经,原圣人之意而立其说,则道之尊卑,志之远近,不待言而可明矣。然诗赋之行几五六百岁而未厌,自隋唐以来高才达识,立功名、有道艺者往往出于其间。经义之行无二十年,天下已有倦色,而亟复诗赋。岂尊且远者不足以济务,而卑且近者反宜于世耶?盍亦要其本末始终而论之?盖经术者,古学也,可以谋道而不可以为科举之用。诗赋者,今学也,可以为科举之用而不足以谋道。今若使天下之士不为科举而治经,且如辅嗣之治《易》,康成之治《礼》,安国之治《书》,杜预之治《春秋》,则虽举隋唐以来诗赋,岂能及四人之所治?如纳四人于今日科举之间,则亦化为举子之文章矣。诗赋、经义之利害至此而见,臣请明言之。扬子曰:「天俄而可度,则其覆物也浅矣;地俄而可度,则其载物也薄矣」。盖言圣人之经幽深闳远,如天地之高厚,非可以不道治也。孔子曰:「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而汉唐诸儒亦多抱经白首然后名家,近世如孙复治《春秋》,居泰山者四十年,始能贯穿,自成一说,人犹以为未尽《春秋》之旨意。而熙宁、元丰之进士,今年治经,明年则用以应举。谓传注之学不足决得失,则益以新说;新说不足以决得失,则益以佛老之书。至于分章析字,旁引曲取,以求合于有司。圣人之经术遂但为卜利禄之具,要之应举得第而已,岂有正心诚意治经术,谋圣人之道者哉?臣愚不知以经义为科举者,欲尊经术耶?欲卑经术耶?欲卑经术,固无此理,然使举子分章析字,旁引曲取,以求合有司,而为卜利禄之具,则是欲尊经术而反卑之。诗赋之学固无益于圣人之经,而圣人之经术不为举子之所乱,尚自若也。士之有志者,不害于科举之外,正心诚意治经谋道。若曰:「治经为佛老之学与分章析字、旁引曲取者,皆前在位者之所使,今而不为,何损于经」?则既以经术为卜利禄之具,使求合于有司,得失之虑交于目前,臣恐后日在位者之所使,有甚于前日者矣。要之为术不善则一矣,岂可逆知其无损?此诗赋、经义之利害可得论者一也。夫举子之取名第,止问得失而已;既问得失,则不得不趋时所尚。故王安石在位,则经义欲合王安石;司马光在位,则经义欲合司马光。其小焉者不可胜论,臣请论其大者。王安石不治《春秋》,熙宁、元丰之间经义遂废《春秋》一科,而学者亦讳《春秋》不言。司马光治《春秋》,元祐之间经义皆班班附会《春秋》以为说。此可谓正心诚意、治经谋道之人乎?于圣人之道有损乎?有益乎?虽然,不可以责举子也。彼应举,必有得失之虑;既虑得失,则不得不以经义取合于在位之人。王安石在位而经义不合王安石,则有司不敢取。知有司不取而应举,则不若勿应而已矣。天下应举者无虑数十万人,而人人皆以经义苟合于在位以卜利禄,则风俗伤败,操行陵夷,未必不由科举之致。故诗赋虽为无用,然作《圆丘象天赋》,则止赋圆丘象天而已矣;作《尧舜性仁赋》,则止赋尧舜性仁而已矣。虽欲取合于在位之人,其路无由。而取合固已无益,所以不为。难臣者曰:「废经义而用诗赋,诗赋不可以取合。若以策论合于在位,则如之何」?臣应曰:以策论合于在位固所不幸,而又益以经义使为合,岂嫌取合之少乎?然科举之体,常以诗赋、经义定去留,策论定高下,彼于去留之间无以取合,则为高下而取合者必少。故治平之前以策论合在位者,未有如熙宁之后以经义合在位者甚众也。此诗赋、经义之利害可得而论者二也。夫取士之道古亦有之,乡举里选是也。今朝廷若复乡举里选,方得取士之正,是求贤也,是求能也。如谓乡举里选未可猝行,则今日之取士非敢必曰求贤,亦非敢必曰求能,特为科举不可废而立法尔。若曰求贤,则诗赋、经义均不知人之贤否;若曰求能,则诗赋、经义均不知人之能不能。既贤能不可以科举得,则诗赋、经义姑问其为科举之后便与不便尔。盖诗赋虽若无足为者,而题目或出于经,或出于史,或出于诸子百家。而习诗赋者,必须涉猎九经,汎观子史,知其节目精华始可从事,而策论之中又自有经义。试取举人未罢诗赋之前策论之中所说经义,与既罢诗赋之后专治经义者校之,相去几何!而涉猎汎观,必粗知前言往行、治乱得失,而聪明特起之士,因此自见于世者甚众。由是观之,诗赋虽若无用,而其术能使举人粗知前言往行、治乱得失而通于事。是其名则卑,而施于科举偶得其术而便尔。至于经义则不然,为《书》者不为《诗》,为《诗》者不为《易》,为《易》者不为《礼》,为《礼》者不为《春秋》,是知一经而四经不知也。虽有策论,而论题自见所出,易于为文;策则人人皆挟策括以待有司,不出掌握,举可问者具在其中,非所以广学问也。虽多闻博识之士世自不乏,而所治之书粗通,策问有备,遂可以得名第,其势不暇留意于其他书史。若非常从旧日科举之人,则所谓前言往行、治乱得失,殆无以自见于世。是经义之名则尊,而施之科举偶非其术而不便尔。而又自隋唐以来,高才达识,立功名、有道艺者,往往出于诗赋之科,似有成效。今朝廷必欲效古以兴贤能,则请俟复乡举里选。如止为科举不可废而立法,则异日设官分职,凡所与共天下之治者,必多由科举而进,非细事也。则诗赋、经义之学,不识当取施之科举已见成效,与知其术可取者为之耶?当取施之科举未见成效,与知其术之不便者为之耶?此诗赋、经义之利害可得论者三也。至于诗赋则有声律而易见,经义则是散文而难考。诗赋所出之题取于诸书而无穷,经义所问之目各从本经而有尽。诗赋则题目百变,必是自作之文;经义则理趣相关,可用他人之作。诗赋则难为豫备,足见举人仓猝之才;经义则易为牢笼,多是举人在外所撰文字。诗赋则惟校工拙,有司无适莫之心;经义则各尚专门,试官多用偏见以去取。如此小小利害,难以究述。今朝廷虽复诗赋以取士,而诗赋之上犹存经义,是诗赋、经义之利害均也。若以经义为可行,则无事复诗赋;若以经义为不可行,则既复诗赋而又略存经义,不过欲举人诗赋之外更知经尔。虽然,又非术也。昔科举之未变也,诗赋以观其词采,策论以观其经术时务。论题出于六经,是经术也;策问而及经旨,是亦经术也。岂必名为大义则谓之经术,不名为大义则不谓之经术?盖昔之策论虽非大义,而策问论题或出于《易》,或出于《礼》,或出于《诗》、《书》,或出于《春秋》。无所不出,则举人亦无所不留意。虽非纯于经者,而《诗》、《书》、《礼》、《易》、《春秋》必泛达也。今既于诗赋之外人治一经而为大义,则策问论题必须避举人专治,而不敢出于五经之中。举人知策问论题不出于五经,所以备有司者约矣,则亦将为《书》者不为《诗》,为《诗》者不为《易》,为《易》者不为《礼》,为《礼》者不为《春秋》,是亦知一经而四经不知也。虽有诗赋,而举人为诗赋留意与为经旨而留意五经者取舍不同,是诱之使浅,驱之令狭也。为今之策,莫若专复诗赋以取士,而不累于科举以进治经之人。专复诗赋以取士,则隋唐以来高才达识、功名道艺或可以兼至;不累于科举以进治经之人,则圣人之经旨庶不为科举之所乱。若论今之举子已习经义,虽复诗赋而有不能为者,则愿设嘉祐明经之科,以待不能为诗赋之人,所取之数与推恩薄厚,少增损于嘉祐之制,则人无难矣。盖明经近于经义,而术与今日经义利害不同。取明经常少,取进士常多,则天下之应举将自化而为诗赋,不以法制而渐复其旧,术之善者也。以经义取士,实虽不至而名近于古;以诗赋取士,实则几矣而名不及于经义。今区区者徒见朝廷罢经义、复诗赋,则以为好古而已矣,而不知经义之不可累以科举也。既罢之后,当诏天下求穷经谋道如胡瑗、孙复、石介者,置以为博士教官,使传道于诸生,则今日之所尚,才得经术之正而无科举之累,道之美者也。盖旧政已废而复之,其名近古而改之,则民疑。然则专复诗赋以取士,设嘉祐明经之科以待不能为诗赋之人,而又诏天下求穷经谋道、不累科举者,使传道于诸生,则政有并举,才无或弃,亦可以释民疑矣。惓惓之忠,惟朝廷裁择。
〔贴黄〕臣窃见朝廷平日举事,虽事体不大,犹多循用故常,慎于更改。虑更改之后恐有意外利害,非目前思虑之所能尽,不若循用故常之为便也。今以诗赋取士,所从来远,且以本朝言之,如吕端、李沆、王旦、鲁宗道、王曾、韩琦之徒,百十年之间,凡所与安社稷、治天下,多出于昔日进士之科,其为故常亦大矣。然则凡今之所以论科举者,非止为科举而已,盖知异日亦将求柱石股肱于其间,非细事也。如度用经义决能取士过于诗赋之所取,则今日所论诗赋、经义皆是馀事,勿恤可也。若未能臆度,恐误朝廷久远用人之计,即乞更加审谛,以平日举事慎于更改为意。诗赋策论四事之中,诗赋最难修习。自非超异绝出之才,作诗赋兼策论以从科举,未见其有馀力也。今既为诗赋策论,而又于诗赋之前增大义一场,深虑举人力所不逮。兼自来科场逼试之时,皆息力养锐。入试第一场诗赋,至次日入试论,文字不多方可。第三日却试策。今于诗赋之前先以大义一场困之,至次日才试诗赋,不惟场第太多,考校增冗,兼举人就试必所患苦。然朝廷复诗赋又试大义者,必以大义为经术之故。但举人习诗赋止欲得名第,习大义亦止欲得名第,皆借以为干禄之具,非真所谓经术也,与诗赋何异?
代陈度支楚州谢皇帝表 北宋 · 刘弇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四七、《龙云集》卷一一
臣某言(云云。):奉使章濒,百谪自甘于中斥;殿邦淮右,一麾尚沐于馀荣。衅积诛稽,感深涕泫。伏念臣起家虫篆,仰禄斗筲,粗安风雨之鸡鸣,耻曳泥涂之龟尾。夤缘盛际,冒昧亨途。熙宁偶备于按临,永裕继终于驱策。然犹贪报不已,为谋果疏。谓僚执之间,势亦不无于分契;而司存所系,法或容有于申陈。不虞朋比之嫌,卒挠简书之畏,横干国宪,烦速人言。敢谓尚录其十数年之劳,姑付以二千石之任,畀之符钥,开以洗湔。此盖伏遇皇帝陛下尧煦性仁,汤存物恕。微谴薄责,以宽谬误;远览博照,以尽幽微。知臣本心非他,冀臣后效有补。臣敢不载惕舜幽之黜,亟图汉最之闻,究竟朱愚,布宣宽大。虽人情各言其子,不过爱之使生;况禄养尚逮于亲,其为得也孰厚。乃情报称,九陨犹轻。臣无任(云云)。
谢除资政殿学士进阶朝奉大夫表 宋 · 宗泽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九三、《忠简公集》卷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秘殿参华,文阶序进,繇被湛恩之厚,摩容沥恳之辞。荷宠若惊,抚躬增愧(中谢。)。窃以真皇御宇之际,景德纪年之时,将优待于近臣,乃肇修于新职。学士有资政之号,朝廷为盛事之传。举兹以旃,名称至重。若枢廷之均逸,始获新除;非丞辖之辞荣,未尝轻授。岂意衰迟之迹,亦叨超躐之恩!伏念臣天赋朴忠,人推愚直。方帅幕宣威之日,尝赞运筹;暨帝晖继照之辰,误蒙序爵。兴言遭遇,良剧兢凌。俄分青社之符,旋拜夷门之命,就司留钥,俾卫上都。初无槃木之先容,实出冕旒之独断。忠怀子翼,不忘河内之孤;功谢酂侯,豫谨关中之守。深惭么么,曷副使令,敢图继被于褒章,滥赐比踪于前哲!顾惟宿奸之谗箭,无以中伤;乃如大佞之笑刀,莫能潜害。爰念保全之德,每怀补报之恩。敢望崇资,荐加朽质?循墙欲避,涣汗难回。兹盖伏遇皇帝陛下,尧舜性仁,汤文义洽。庆赏刑威之驭众,尤先崇德而报功。聪明睿智以临人,固不泄迩而忘远。宜收簪履,用慰桑榆。光华显设之荣,恐惧褒优之过。臣谨当坚持晚节,愈激懦衷。读回銮之诏书,但形鼓舞;感懋官之德意,誓竭靡捐。臣无任云云。
双竹赞 北宋 · 毛滂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六○、《东堂集》卷一○、《玉海》卷一九七
政和甲午,臣某蒙恩佩嘉禾章,得治其民。当主上以清净临海宇,而天下无事,臣某素不知吏道,幸苟安之,亦卒无可治者。是几与百姓相忘于千里之内,独览观日月淑清,山林膏润,风祥露甘,鸟兽鱼鳖咸若,守臣无功饱食,闭閤自处于太和一物之数而已。州之嘉兴县尉臣丁某来告曰:「尉舍东有竹,其干合生,此国家之祥,愿以上闻」。臣某既以图闻,窃自惟念,传记所载历代休祥,盖时有之,然非若今日之盛也。侧闻四方所上仁木,可集而为林,嘉禾可敛而充廪,芝秀成田,黄金玛瑙波涌而山积,鸟兽雪翰素肤笼致以献者,不绝于道。恭以主上德至大也,其大在天地,而其细不遗草木虫鱼,故休气充塞乎四维八荒之间,沈浸薰蒸,孕和毓秀,蔚为休祥,殆不可以数计,非若传记所载么么眇小而已。唐叔得禾,异亩同颖,遂作《嘉禾书》。主上宽明仁恕,克享天心,长发其祥,膺受多福,故《风角占》曰:「福先见曰祥」。今祥至如雨,将书之则亦不胜书矣。臣某伏览太师鲁国公蔡京奏曰:「臣被恩殊尤,前后非一,自夏涉秋,瓜果之赐不可胜计。内双头并蒂者,臣谨记得李实五百六十有七,瓜一百八十有三,林檎七十,桃四十有二,皆宣和殿内禁苑所生。自昔得其一二以为上瑞,今盈奁实篚,其众若此,非圣德感格,克享上帝之心,阴阳协和,孰能与此」?臣某舞手永叹曰:此禁苑所生,太师被赐者如此尔,而天下瑞物新新相续,未易胜言也,而双竹何足道哉?臣谨昧死为赞,以广其意云。
皇天无亲,灾祥在德。祥为福先,若合符节。究观前王,瑞载于史。事才么么,为国大喜。和气被物,今无不在。物莫非祥,史曷胜载?圣人清净,其道如天。近隐旒纩,夫天何言?发为至德,薰为太和。散为休祥,诸物盛多。其和惟一,四海一心。祥其在兹,馀不足云。国家忠厚,尧舜性仁。湛恩汪濊,与物为春。惟此君子,云仪玉骨。劲秀有节,空洞无物。姿傲冰霜,韵含风月。冲和所被,疏简亦合。苍龙并跃,丹凤和鸣。内向夷狄,同体君臣。江湖荒寒,萧艾相倚。青鸾不游,白鹭群飞。幸列瑞物,奉图赤墀。庶同瓜果,托根禁籞。独立蓬山,抗节白虎。云日下临,风雪莫萃。愿奉清閒,坐阅千岁。天光玉色,俯照寒翠。
贺狱空表 其二 北宋 · 赵鼎臣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七六、《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二上、《宋四六选》卷五
尧舜性仁,民日迁善;成康刑措,史不绝书。凡有耳目之见闻,不胜手足之舞蹈(中贺。)。窃以中都浩穰,在止辟以尤难;长夏郁蒸,虽佚居而犹病。无有一人之狱,适丁千载之期。恭惟皇帝陛下独运离明,躬行乾健。如曰不辜之杀,宁失不经;推吾所爱之人,及其不爱。曾旬月之未几,致囹圄之屡空,逮于畿赤之间,举绝缧绁之系。符瑞数兴于草木,货财耻拾于道涂。历春夏以滋多,累百千而未已。臣获宽吏责,仰冒天功,得以驽钝之姿,坐承嘉美之化。沈朱李于寒水,共乐清时;鞠茂草于圜扉,殊多暇日。
谢星文赦表 宋 · 王安中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五二、《初寮集》卷四
臣某言:天人昭假,曷惠小心;雷雨汪洋,诞敷大宥。帝方视下,气可致祥(中谢。)。窃以星行乾端,时见化国,盖靡常而偶至,将因惧而寖隆。频有善言,火为宋退;苟无阙政,彗岂唐忧?有孚旷荡之恩,克弭照临之象。恭惟皇帝陛下德敦孝友,躬服俭勤,体道以怀百神,爱民而及万物。更兹寅畏,益迈往初。宽如尧舜之性仁,谦甚禹汤之罪己。一苏率土,交感上穹。臣托备边藩,预班圣泽,冀速瞻于丕应,庶仰副于精诚。臣无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