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正文
合部金光明经序 南北朝末隋初 · 释彦琮
出处:全唐文卷九百五、全隋文卷三十三
《金光明经》者,教穷满字。金鼓击于梦中,理极真空;宝塔涌于地上,三身果备。酬昔报之无亏,十地因圆,显曩修之具足,所以经王之号,得称于斯。将知能弘赞人,其位难量者也。大兴善寺沙门释宝贵者,即近周世道安神足。伏膺明匠,实曰良才。玩阅群经,未尝释手。曰谓瞿昙身子孔氏、颜渊者焉。然贵睹昔晋世沙门支敏度,合《两支》、《两竺》、《一白》、《五家》、《首楞严》五本为一部,作八卷;又合《一支》、《两竺》、《三家维摩》三本为一部,作五卷。今沙门僧就,又合《二谶》、《罗什耶舍》、《四家》、《大集》四本为一部,作六十卷。非止收涓添海,亦是聚芥培山。诸此合经,文义宛具。斯既先哲遗踪,贵遂依承,以为规矩。而《金光明》见有三本。初在凉世,有昙无谶译为四卷,止十八品。其次周世,耶舍崛多译为五卷,成二十品。后逮梁世,真谛三藏于建康译三身分别业障灭陀罗尼最净地依空满愿等四品,足前出没为二十二品。其序果云:昙无谶法师称,《金光明经》,篇品阙漏。每寻文揣义,谓此说有徵。而雠校无指,永怀寤寐。宝贵每叹此经秘奥,后分云何,竟无嘱累。旧虽三译,本疑未周。长想梵文,愿言逢遇。大隋驭宇,新经即来。帝敕所司,相续翻译。至开皇十七年,法席小闲,因劝请北天竺犍陀罗国三藏法师阇那崛多,此云志德,重寻后本,果有嘱累品。后得银主陀罗尼品,故知法典源散,派别条分,承注末流,理难全具。赖三藏法师慧性冲明,学业优远,内外经论,多所博通。在京大兴善寺,即为翻译。并前先出合二十四品,写为八卷。学士成都费长房笔受,通梵沙门日严寺释彦琮校练。宝珠既足,欣跃载深。愿此法灯,传之永劫(《释藏》食一)。
谢遣内医问疾表 初唐 · 僧玄奘
出处:全唐文卷九百六
沙门元奘言。使人吕宏哲等至。宣敕慰问元奘所患。并许出外将息。慈旨忽临。尪骸用起。若对旒冕。如寘水泉。元奘摄慎乖方。疾瘵仍集。自违离銮躅。倍觉婴缠。心痛背闷。骨酸肉楚。食眠顿绝。气息渐微。恐有不图。点秽宫宇。思欲出外。自屏沟壑。仍恐惊动圣听。不敢即事奏闻。遂依门籍。出至寺所。病既困劳转笃。心亦分隔明时。乃有尚药司医张德志为针疗。因渐瘳降。得存首领。还顾专辄之罪。自期粉墨之诛。伏惟日月之明。久谅愚拙。江海之泽。特肆含容。岂可移幸于至微。屈法于常典。望申公道。以穆宪司。枉狱为轻。伏鈇是俟。而残魂朽质。仍被恩光。抚臆言怀。用铭肌骨。自惟偃顿。非复寻常。纵微下俚之忧。亦尽生涯之冀。但恨隆恩未答。末命先亏。仰惟帝勤。亲劳薄狩。期于阅武。情在训戎。既昭仁于放麟。又策勋于献凤。遐迩庆集。上下欢并。风伯清尘。山祇护野。敬惟动止。故极休贞。申炯诫于十旬。浃辰而返。鄙宣游于八骏。密迩而旋。玉乘可伫。冰怀以慰。抚事回惶。终期殒越。不胜荷惧之至。谨奉表待罪以闻。荒惴失图。伏听敕旨。
贺崔相国书 中唐 · 权德舆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八十九 创作地点:江苏省镇江市
伏惟大方全德。自中发外。蕴为志气。播为事业。然则阜庶生物。操持化权。结于众心。为日固久。且大贤之出处。天下之否泰也。故诏下之日。人人相庆。又早岁获睹皇极综论元德志孤云赋凄风诗。伏读累日。备见精虑之所至。言理乱者。多推世运于必然。殊不知弛张变化。存乎其人而已。自古哲贤之徒。或尚志不展。郁堙当世。长叹痛哭。于是乎作。伏惟以常所感慨。申于盛明。使三辰光润。万方轨道。实在指顾。岂逃彀中。且以西汉公辅言之。萧曹以清静熙帝载。良平以谟明赞王业。至宣帝时。则魏相通故事。邴吉知大体。斯皆章章可言者也。洎夫张苍之律历。孙宏之文章。韦贤之好学。平当之有耻。然亦号为贤相。抑又次焉。至若匡张孔马。服儒衣冠。被阿谀之讥。不胜其任。最下则陶青刘舍庄翟赵周之徒。皆龌龊备位。故身名偕泯。夫此数子者。岂不粗知君臣之道。古今之变哉。病于无所发明。保持禄位而已。有时无功。可不谓大哀乎。又古人有立德立功立言之训。顾惟多幸。获览炳然之文。又备陈馀论。有以见大君子遣辞发虑。宏裕溥博者矣。惟德与功。实在今日。洒天下耳目。复万物于全性。在丈人践而行之。守而终之而已。不宣。某再拜。
顺兴学记 北宋 · 黄裳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六三、《演山集》卷一五、《永乐大典》卷二一九八三
元丰改元之秋,列郡各贡进士于朝。南剑考诸五县之士而进之,十有八人。顺兴学者百数,无预贡者。温陵宋君适来为顺兴令,因怪闽中之士,每岁应诏,出为天子器使,最盛于四方,南剑在闽之中累累有人焉。顺兴,南剑之支邑,前此有预计偕者,不见录于礼部,七十年于此矣。今岁更无预贡者,是岂教育之道,在上之人有所未至欤!遂由县学而观之,感其廉隅之卑,度量之微,环卫之弊,具修之废,不足以壮丽先圣之行在,吞纳多士之至止。升望降观,前揖后据,不足以周览溪山之气象。青衿不见,往往散处里闾,流入城阙之间。诵数之学得以小说实其虚,一如此者盖久矣。宋君由是慨然思欲宏其度量,严其具修,壮其廉隅,固其环卫,利其前揖后据之势,然后招来多士而教之。邂逅一乡之所慕者,十有四人,请为义倡,愿与乡民出力易材,废旧而新之。宋君如其请,学者欣然预叙于别馆,以俟学成而归焉。旁郡馀邑随有望风而至者,不日学成。为之八斋,翼于两庑之间,或背于堂,或面于殿,诸生接席而坐,鼓箧而进。问者有应,疑者有质,由者有户,升者有堂,入者有室,望者有门。墙之峻,乐之所寓。前揖仁者之山,下视知者之水,适其性命之情。日就而月将之,且见成人有德,小子有造,居多古人之遗风。不问其在外者,一封之荐,何足计哉!盖夫教学之道,先王望其成材而取之,必使学者无志于仕,有如曾晰之咏而归,漆雕开之未能信者,然后可以副吾取而用之之意。是故先王之士得失有命,动静有理,去就有仪,处万钟之时如箪豆之日。许国之身,致君之术,岂为宫室之美,妻妾之奉,所识穷乏者得我而为之,遂易其志哉?尝谓仆隶之贱,史胥之卑,屠贩之仵,寇盗之类,才勇艺术,集事御变,虽古之人有不及者。入之民间以治民事,出之民上以长民德,不亦可乎?先王必谨庠序之教,养才育德,俟其秀实然后论而官之。先王之意岂以史胥屠贩之仵,仆隶寇盗之类,其名不贵而废其可用者哉?以谓不知仁者不可与从生,不知义者不可与从死,不知礼者不可与交,不知信者不可与守。骊山之徒,胯下之布衣,兴造之初,急难之际,未有素食之士,先王不得已而用之,譬之使鹰常饥其肠则为之,使饱之则叛去。是故黥布、韩信之徒素不学道,无穷之欲,与之南面称孤,不足以餍之,乃至叛逆夷族而后已。然而后世之君,当平居无事时不能养才育德而用之,或有才德之士而莫之用。府史之卑,卒仵之贱,寇盗之恶,入为公卿,出为将帅,谓予用才而已,不问其行,甚可怪也。昔卫宣之朝有不知德者,好忮而不仁;有不知行者,好求而不义。好忮也伤物,好求也逐物。人之可恃以用者,为其爱物,而物莫之胜耳。不知德行自其求忮而推之,不仁不义不可胜用也。百尔君子,亦奚以为哉?先王之世,兵农一民,乡军一营,在朝所谓公卿大夫士,在乡所谓乡老、乡大夫、长正、师胥,在军所谓军将、师帅、长司马。昔时乡教之中同为儒者,而今同为天子之吏,岂有异趣哉?其贤以六德,其能以六艺。知礼乐者非特钟鼓玉帛而已,礼乐之妙,至于行乎阴阳,通乎鬼神,彼之所及也。知射御者,非特主皮执辔而已,射御之精,至于升降之仪与其志通,疾徐之节与其意会,彼之所及也。知书数者,非特纵横之画,会乘之算而已,书数之微,至于道理之精粗,象器之终始,彼之所及也。六艺,道之下者,其微犹及于此,而况德行之学,岂可忆哉?是故古之为公者以道,为卿者以德,为大夫者以智,为士者以志。为军将者其德有威,其仁足以抚众,为战士者其义有勇,其智足以死难。故古之官有至于三百六十者,先王非恃其人之众也,恃其道德志智而已。平王之东,天下利势不断如线,教育之泽在人之心,犹有存者,譬如立柔之物可屈而难折,延及三十世而后已。无道之秦,烧《诗》《书》,杀学士,不仁之勇,无义之刚,繁刑严诛以制天下,所以传及二世,为氓隶之人一折而断之。《诗》《书》之力,虽欲维持其亡,不可得也。然而先王所以建学养士之意,何可废哉!宋君之来,隆学校,延儒生,躬率一邑之子弟,从事于道,以副上意。一邑之士,宜乎为道而学,他日入官,如古贤士大夫,以副宋君之意。诸生从予游,予尝以此谕之。君命予文以记县学所以作,于是乎书。
亡友黄显翁墓志铭(元丰元年) 北宋 · 吕南公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七四、《灌园集》卷二○
显翁姓黄讳垲,余少时与同里学。其父讳某,余铭其墓,以为贤丈人者也。显翁幼颖俊,日纳千言,俄遽记忆。自作篇咏,灵指讽,不俟声律师教晓。稍长,窃出随诸兄治举业山舍,宗党爱异之。既冠,游闽吴,庠序程课,辄登上列。二十五被乡贡,罢归,愈刻激,期得仕。一再不合,年四十馀矣。于是放怀除当世慕望,朋游为咄嗟,而显翁不戚戚也。曰:「士不见于懵缪,则又何求」?熙宁十年正月己巳,出三十里访故人,辛未还,过从祖姑,留饮,大醉,卧。子夜,抚床呼同馆笑语良久,起出户便旋,复就枕,鼻不鸣,其僮以掌微伺之,叫曰:「气绝矣」。旦日舁归,遂成丧。明年改元元丰,壬辰,葬父墓西五百步所,曰溪白北原。其息子充来请铭,曰:「善先人,能叙其平生,舍君宜谁归」?实许之。呜呼,显翁不幸止尔,孰为使之者?夫士诚有才,无适而不利用,顾其所极有大小良恶,则亦惟其时焉耳。必当夏后商周之盛,其有不尽之叹、不用之恨矣乎?地居一同,而长正宰师待焉,其蕴每厚,则其任每上,夫何叹恨之有?黄氏籍南城馀百载,其世溢十,其宗从杂六七百室,其名颖俊,初维显翁,然亦止此尔。是则士生汉魏以后,虽诚有才,犹与凡民无必异之势也。呜呼,显翁孰使不幸?迁、固至煦,史述千卷,南城人列于传,两武夫而已,周迪、危全讽是也,名德公卿亡矣。贤豪固不出下国乎?遭遇无期运乎?一何寥落之穷哉!余不得而论之,徒遗显翁以铭,其辞曰:
曷不信古,虑时我弃。相邀脆腐,曰尚德志。谓子则戾,有既似之。谓出且协,有曾莫施。舒馀斯冈,东近先冢。唅无珠矣,安此奚恐?
朋党论 北宋 · 华镇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五二、《云溪居士集》卷一七
昔之言朋党者多矣。陈司败曰:「吾闻君子不党」。则是小人然后有党也。孔子曰:「吾党之直者」。则是君子亦有之。盖党,类也。人之德志万殊,要其大致,两端而已:不出于义,则出于不义。出于义,则义者之类,君子之党也;出于不义,则不义者之类,小人之党也。君子有党而无比,故无适无莫,惟义之从,而不害物。小人有党则比周,故忘公徇私,惟利之得,而恶直丑正。是故正邪不可并进,而朋党在所察也。虽然,膏壤不能无稂莠,山林不能无樗栎,治世不能无奸憸。要之,增收倍穫之田,良苗无稂莠之害;明堂路寝之材,杞梓无樗栎之杂;光明盛大之世,君子无朋党之患。何则?良农早辨而不使滋蔓,大匠精别而不使参错,明主照知而不使封殖故也。驩兜尝舍舜禹而引共工矣,尧识其是非,而小人之数不售;管蔡尝比霍叔而谤周公矣,成王悟其奸妄,而君子之道不消;上官父子亦尝与燕盖、桑羊为朋而倾霍光矣,昭帝察其情状,而妖燄自息。惟李德裕与牛僧孺、李宗闵挟世隙之私,立党相轧,文宗听之不明,择之不审,断之不果,执之不固,而使德裕进则去宗闵之所善,宗闵用则去德裕之所进,四十年间,为绅忧。观文宗叱宗闵之辨杨虞卿,拒黎埴之论李德裕,非不知党人之所在,贤否之所归;卒使二人更为用舍,而进退朝士大夫,未尝少问其当否功罪也。二三人者,片言援之,则宠以爵位;单辞却之,则加以窜逐,至于荧惑舛误而不自得,乃谓去此难于河北之盗,为之慨然叹息,是不明、不审、不断、不固之甚也。由驩兜、管蔡、上官、牛李之事观之,明主能消朋党而已,不能使小人不为也;小人能为朋党而已,不能使朋党必立也。为之在下,立之在上。人主进退予夺之权,不为小人窃取以援己之类,而去异己者,则朋党无自而立矣。然君子以公义相与,犹小人以私爱相昵,迹似而情不同。禹、稷、皋陶相先以官,萧何、曹参相许以政,汲黯言事常先公孙,房乔决疑必引如晦。此君子之迹似为党者也。小人欲售其奸者,必托君子之事以荧惑世主。君子进,必引君子而退小人;小人进,必引小人而退君子。故君子、小人之间,不可不察。君子、小人之辨虽微,然察之则得。以文宗之不睿,犹足以知宗闵深巧之情,而况明哲之君乎?是以人主贵察之明;既明矣,贵择之审;既审矣,贵断之果;既果矣,贵执之固。明则君子小人辨矣;审则取舍不失其所矣;果则所取必用,而所舍必去矣;固则用者必终,而去者不复取矣。四者备,而进退予夺之权不见窃于小人矣。下之为党者,虽重信如虞卿之厚魏齐,赴急如朱家之与季布,死交如齐楚魏之四豪,慕义如甘陵之南北部,亦将彫落溃散,而无所聚其类;又况俯仰声势,趋竞锥刀,佻巧轻脆之人,又安得胶漆之约,金石之信,坚不可破,牢不可拔之势,而为国患哉?人主务明察以谨操而已。操柄不失,而朋党消矣。
悼亡别记 宋 · 胡寅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八○、《斐然集》卷二○
宣和三年,天下士大比试于南宫,兵部郎中南剑张公哿参主文柄,中选者五百人,寅名在第十。寅大学同舍友给事今知福州张致远子猷亦在选中。子猷于兵部公为无服族孙,一日谓寅曰:「子之文,兵部公所主,叹赏不去口,恨未识子」。寅旦日袖书上谒谢,公问劳再三,如子猷所云。时寅未议婚,有中书侍郎张其姓者方求婿,来谓寅甚迫。寅年少气刚,鄙当时公卿,不愿从,逃之三日。子猷奇寅志,曰:「兵部公有季女,爱之,择配惟子可归。然少君十岁,君有意者,相为谋之,若何」?寅念受公知,且与子猷厚,其家儒素,可长久也。以书白家君,家君曰:「吾未识兵部公,然知其与龟山中立杨公、右司莹中陈公为亲朋,汝可依无疑」。兵部公闻之大喜,遂以是年四月委禽,越明年四月亲迎于京师宜男桥公之僦舍。其冬十二月晦,以宜人归至荆门漳水之滨,二亲之侧。癸卯月正元日,盛服见舅姑,舅姑设飨礼,退见宗族,雍雍如也。君性庄重无弄言戏色,中外皆叹其妇德夙成,舅姑爱之如女。秋九月,命从寅赴西京国子监教授。甲辰孟夏,生男子,今名大原。西京多名园美榭,登眺嵩洛,君欲一出,尝为游水南北二三胜处已,即不复出,曰:「不过如是尔,游观非妇人事也」。寅独寻胜访古,驱马远适,君必谨戒以居。一夕,有盗骑屋山下瞰,君觉之,增张灯烛,戒奚获无得寝。寅四鼓醉归,不知也。明日乃闻盗得于东邻。教授官冷俸薄,不以时得,寅破君奁,乃与英俊相追随。费且尽,君不见于辞色。寅或观书作文至夜分,君亦缝纫其侧,时一发问,以是为常。乙巳岁,河北群盗起,女真将入寇。冬十月,寅谒告携家归荆门,又单车之官。丙午春,京师解围。寅被召赐对,校中秘书,寻迁省郎。丁未夏四月,敌骑北去,寅请急归省。五月至家,方京师被围,中外音问不通者半年,寅因问:「君颇忧不测否」?曰:「宁不忧?然度君必无恙也」。戊申岁春夏之交,寅如维扬,久不调。己酉岁春二月旦,女真轻兵渡淮,扬州溃,寅脱身至常、润间。久之召还,复为省郎,迁左史。秋九月请奉祠,得之。其时荆门已为盗区,家君度洞庭而南,寓居湘潭,而寅行次临川,值敌兵方下江西,诸郡甚梗。明年三月仅得至庭闱,退问君:「今兹忧乎」?其对犹前。冬十月一日先令人疾革,执君手,顷之捐馆舍。君于诸妇中最蒙爱,以君多病,每宽其礼仪。辛亥春,巨盗马友、孔彦舟交战于衡潭,兵漫原野。四月奉家君西入邵,席未暖,他盗至,又南入山,与峒獠为邻。十二月盗曹成败,帅兵于衡,又迁于全,西南至灌江,与昭接境,敝屋三间,两庑割茅遮围之,上下五百馀指。度冬及春,瘴雾昏昏,大风不少休,郁薪禦寒,粢食仅给。壬子春,家君有掖垣之命。寅与弟宁侍行,季弟宏守舍。行既远,六月成馀众卒入灌江,君与二姒将子女仓皇奔避。一夕忽闻鼓声已近,徒从鬨然四逸。囊橐悉委之,独馀负轿者不去,遂偶脱。冬十一月,家君罢掖垣,还至丰城,遣寅省家,岁尽逢之清湘山寺中。君身独暑服馀单布衾,嫁日衣襦无存者,独挈寅敕文诰身皆无失。寅劳苦既定,问君:「惊惧莫此为甚矣」。对曰:「至无奈何,惟一死耳」。盖以儿发刀自随,急则用事,无所惧也。大抵君气和而志静,见理明而临事果。癸丑春正月,家君来湘潭。秋七月然后尊卑会于南岳。甲寅终岁奠枕。乙卯寅以左史召趋钱塘,其冬出守邵。丙辰二月至家,七月改郡严陵。君平时见寅远适,不以为念,至是行临别泣,意殊悲。丁巳八月,书来乃云:「手挛不能亲书,命大原书之」。寅官守欲归不得也。九月讣至,实是月四日。自君归寅,其聚散契阔如此。君素喜病热,二十四五已前岁一发,其后岁或再发,后乃至于三四。每疾作,必疾首痰甚,藏气结涩,昏不知人,如中风状,必以凉药导下,即良已。一下一虚而不能服温补药,服即又热。寅在家之日少,凡君疾有危殆时,寅皆不见,见则既平,忽以为常事。又不遇良医,使君盛年而气血耗消,以至于死也。寅遭乱加窭,十年三黜,禄入至鲜。君每疾,平时少思旨甘辅养,然无力以致也,说食取饱以为戏笑。寅每谓之曰:「今之世得存全者已大幸,尚何望美食?以贫准病,宁贫可也,祈君安瘉而已」。君闻此言无虑百十过,久亦安之。虽然,养羸而无食,禦病而无药,君之死天乎?人乎?自大原既生,君年才十有七。寅尝曰:「多男子,人之所欲也」。君曰:「为君生一子耳。妾媵多所出,与己何异?当一一善视之」。寅曰:「君何以知惟一子也」?君曰:「姑志之,必不妄」。他日寅出其不意,徵前言,十六年无爽,亦果如其说,不知其何所见而自必也。妾生一女衍、一子大端。大端尝病危,君日夜泣视,营救百方,既得愈,喜不自胜。君幼尝受《论语》,终身置几案间,以章句问寅,且问其义。寅浅告之,或能因类推意。教大原甚严,略不假以言色。寅尤之曰:「一儿且弱,何忍如此」?君曰:「爱之在心,不可纵也。慈母多败子,君岂不知」?寅无以夺。归寅之三月,兵部公族党素通家者置酒,君饮少醉,自是后饮不复及量。以寅嗜酒,每相对细酌,濡唇而已。素不信鬼物轮回之说,凡内外丧戚,妇女多恐怖,君如常日。然甲寅岁,寅因遍观大乘诸经及《传灯录》,究佛氏所论,遂有所见,著《崇正论》一编数万言,君每问大略,辄怡然会心,相约以死日不用浮屠氏法。及将死前二日,犹为叔氏宏诵之,卒践其言。自佛法入中国,以死生转化恐动世俗,千馀年间,特立不惑者不过数人而已。虽才智高明,鲜能自拔,又况阴柔之质乎?君可谓贤矣。君事寅有礼,自结发至死,未尝以微言頩色相失。然情质恬寂,于世味淡如也。兵部公之没,君恨不得见,每语及,泪辄雨堕。一兄一姊先逝,常以疚心。寅至桐江,为取其季弟至。君尚切长兄之思,每言气弱负疾,其何能久,与兄姊相见于地下耳。委之记事,未尝忘,间一二年乃或忘,君曰:「此早死候也」。寅闻其言辄惊恻,亦岂料止此?疾旧苦热,闻其将没前,体冷自汗,盖阳尽变寒。九月三日胁内痛刺,明日辰巳间遂不救。呜呼悲夫!往者数数语寅,盍先为志,欲一读之,寅必力拒曰:「何至是」?今于悼怆中缉缀平生,十不得一。既择其事,约其词为埋志,又书此以付大原等,使笃孝思云。
罗隐题诗石 宋 · 释某
七言律诗 押齐韵
峭壁巉岩枕碧溪,昔贤曾过此留题。
一时章句今人忆,万古声名与日齐。
山色浅深来白鹤,水光溜泻漾金鸡。
我来吊古寻遗迹,只有渔翁傍石梯(《宋诗纪事补遗》卷九七引《南德志》)。
吴门芹宫策问 其十一 南宋 · 陈造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六二、《江湖长翁集》卷三三
问:书荡于秦,汉四百年,文物寖盛,而君子之论文章,取西汉而已,至东京不论也。夫自秦而汉,学者伸于久郁,宜其文之盛。文之寖盛,宜见于积久,东京继西汉而治,宜其愈盛,而遽衰,何欤?西汉之文信盛矣,韩退之以孟、荀之学去取千古,其于二百馀年之文又特取司马迁、长卿、刘向、扬雄,而不及其他。西汉文士,未可一二数,载于史可考也,其文似非后世所及。而退之去彼取此,其意安在?退之之文,其视四子果能伯仲否耶?较之西京多士,其果足傲睨而陵踔乎?班固为西京之书,其继史迁似不甚多愧,退之犹不比数,其意非例以东京待之耶?诸君读班史熟矣,其不及四子者安在?使退之秉西京之笔,将不止如固乎?试商榷之。
关中杂诗 其二 明末清初 · 顾炎武
五言律诗 押鱼韵 出处:亭林诗集卷之五
皇汉山樊久,兴唐洞壑馀。
空嗟衣剑灭,但识水烟疏。
寥落《三都赋》,栖迟万卷书。
西京多健作,傥有似相如(时寓富平朱文学树滋斋中藏书甚多宋王僧达和琅邪王依古诗隆周为薮泽皇汉成山樊梁江淹从建平王游纪南城诗年积衣剑灭汉书杨雄传有荐雄文似相如者)。
登潼关城楼 清 · 马棫士
五言律诗 押庚韵
歇马维芳树,登楼雨正晴。
河流当晋曲,山势入秦平。
浪打关门险,砂浮驿路明。
西京多事日,不见弃繻生。
赠别傅芸子东游(壬申春居天津作。) 清末至现当代 · 潘伯鹰
出处:玄隐庐诗卷二
傅君芸子于中日战乱之时,渡海教授西京帝国大学。余维中日兄弟之邦,其于斯世所负荷者至重。今日本军人驱其庶黎为殉,大侵中国,此不惟吾之深痛,亦其国人所为腐心者也。夫迷途仅于一时,而教化之功常存乎百世,明道正谊,厥赖儒先,意者与其明智之士讲贯,以通狂惑,亦所以戢凶氛也。西京仆游屐往一过之,爱其风物之美,遂述以赠君行焉。
我昔游西京,纵览收奇逸。
圆山之园幽且閒,岚山之水映毛发。
一棹微风澹不归,舷边欲渡云边月(圆山公园在西京,岚山则在其郊外,铁道可达,水清见底,有长桥名曰「渡月」。)。
美人赠我瓷双瓢,底有细字清水烧。
轻装仍载山水梦,柔腮一瞥如花娇(西京多佳丽。「清水烧」,瓷名也,又有京人型,皆名产,在清水寺下,列肆以估。)。
丁宁后会歌声起,海国汪伦杂悲喜。
西京人意好于山,名言绝叹吴夫子(吴挚甫先生诗云:「西京山色好,人意好于山。」)。
梦里犹思岛上风,鲸呿鼍怒海云红。
狂驱狼豕恣隳突,断我关河北复东。
吁嗟乎,春申烈燹又成墟,何处乾坤着腐儒。
期子远过朱舜水,化行蛮貊一车书。
培风楼集商务印书馆版沉浮录 其一 当代 · 童明伦
七言绝句 押元韵 出处:培风楼诗卷之十二
焚坑计拙鲁经存,更畏仇才愚昧尊。
独挟杜诗怀璧罪,吞声付丙葬书魂(邵师遭批,人不敢藏培风楼集,南开李德志掘地深埋匣中,后因汪夫人误书「反标」获罪,惴恐忍泪,发书而焚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