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正文
句 中唐 · 裴度
两人同日事征西,今日君先奉紫泥(度与柳公绰同为西蜀武元衡判官,绰先入为吏部郎中,度有诗云云)。
待平贼垒报天子,莫指仙山示武夫(《征淮西过女几山下题》)。
野人不识中书令,唤作陶家与谢家(《题南庄》)。
君若有心求逸足,我还留意在名姝(《荅白居易求马》)。
举开州柳使君公绰自代状 中唐 · 刘禹锡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三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尚书屯田某官等守开州刺史柳公绰。右。臣蒙恩授尚书屯田员外郎。伏准建中元年正月五日制。常参官上后三日举一人自代者。伏以前件官以贤良方正。再扬王庭。在流辈间。号为端士。昨除远郡。人皆惜之。臣初蒙授官。得以论荐。多士之内。非无其人。窃惟用材。宜自远始。谨具如前。谨录奏闻。伏听敕旨。
除柳公绰御史中丞制 唐 · 白居易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六十一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敕。中宪之设。紏谬惩违。一引其纲。百职具举。非清与直。不称厥官。谏议大夫柳公绰。忠实有常。文以词学。介然端直。有古之遗风。顷居台宪。累次郎位。持平守正。人颇称之。擢首谏司。器望益重。今副相缺位。中司专席。惟有守者可以执宪。惟无私者可以闲邪。询事审官。尔当是选。光昭新命。振起旧章。宜一乃心。以扬其职。可御史大夫。
柳公绰可吏部侍郎制 唐 · 白居易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六十二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敕。京兆尹兼御史大夫柳公绰。长吏数易。为害甚多。迩来都畿。未免斯弊。或苛急而人重困。或懦弱而奸不息。得其中者。其公绰乎。细大必躬亲。刚柔不吐茹。甚称厥职。惜而不迁。然智者常忧。忠者常劳。亦非吾以平施御臣下之道也。尚书六职。天官首之。辨论官材。澄汰流品。比诸内史。选妙秩清。询众用能。无易公绰。尔宜饬躬承命。以裴王崔毛为心。苟副吾言。用称乃职。而今而后。亦何往而不适哉。可尚书吏部侍郎。
柳公绰父子温赠尚书右仆射窦牟父叔向赠工部尚书薛伯高父怿赠尚书司封郎中元宗父琚赠尚书刑部侍郎皇甫镛父愉赠尚书右仆射韦文恪父渐赠太子少保王正雅父翃赠太子太师范季睦父彦赠礼部郎中八人亡父同制 唐 · 白居易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六十二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敕。古人有云。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向无显扬褒赠之事。则何以旌先臣德。慰后嗣心乎。故朕每施大恩。行大庆。而哀荣之命。未尝阙焉。银青光禄大夫行尚书吏部侍郎上护军河东县开国子柳公绰父温等。咸有令子。集于中朝。资父事君。移忠自孝。本于严训。酬以宠名。赐命追荣。各高其等。呜呼。存者不匮。往者有知。斯可以载扬兰陔之光。辍风树之叹耳。可依前件。
柳公绰崔芃罚俸敕 中唐 · 宪宗皇帝
出处:全唐文卷六十一
公绰崔芃所进绢等。所司奏闻。各有欠少。事缘进献。皆合精详。致使阙遗。固非审慎。柳公绰宜罚两季俸料。崔芃罚一季俸料。
授李立则检校虞部员外郎知盐铁东都留后制 中唐 · 元稹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四十九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敕。李立则。国有移用之职曰转运使。每岁传置货贿于京师。其大都要邑之中。则委吏以专留事。洛之间。盖其一也。而柳公绰言尔强白干举。吏难其伦。乞以台省官假借恩荣。俾专剧务。勉服所职。无忘谨廉。
授柳公绰襄州节度使制 唐 · 蒋防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十九
门下。江汉之间。襟带之重。历考前载。咸称上游。滨七泽之川源。为一方之都会。抚封命帅。匪易其人。朕所以属意忠贤。达于寤寐。思宏至理。畅合元元。是用选兹廉平。付以疆土。允叶佥议。庸归至公。银青光禄大夫尚书左丞相柳公绰。儒门令绪。文苑宏才。器含刚坚。质抱沉厚。临事有断。龙泉挺霜雪之锋。处身无瑕。大宝蕴云虹之气。间者擢居台阁。累守方隅。长沙流易简之风。鄂渚肃鼓鼙之令。及典司馈运。牧长京畿。铨综庶官。纪纲百度。咸能举其典则。奉以周旋。顾惟公忠。朕所嘉尚。今乃命尔。仗兹旌旄。镇岘首之城池。抚襄阳之耆旧。于戏。昔羊叔子以宽厚宏其化。杜征南以文雅播其猷。人到于今。往往称叹。勉尔终始。嗣乎风流。罔俾二臣。独辉专美。霜台峻秩。人部荣班。载光超擢之恩。式崇连帅之拜。服我嘉尚。尔其钦哉。可检校户部尚书襄州山南东道节度等使。
景陵礼成优劳德音 中唐 · 穆宗皇帝
出处:全唐文卷六十六
敕。朕闻孝莫大于慎终。仁必先于恤下。慎终则勿之有悔。恤下固可使忘劳。自陵寝戒期。郊甸充奉。属春耕肇起。宿麦继登。百役所集。群司所备。上惧一物之遗缺。既怀罔极之诚。下恐兆人之疲瘵。又思不扰之德。方将号从灵驾。亲至山园。情为事夺。竟不获遂。赖一二元辅。洎内外庶官。严敬协心。克修典礼。永言嘉叹。感咽增怀。义有必酬。式举劳以申命。惠无不浃。仍蠲赋以加恩。山陵使兼陵所摄太尉行事宜与一子六品正员官。山陵礼仪使与一子八品正员官。山陵副使柳公绰按行山陵副使李䎖并赐爵一级。各与一子出身。桥道置顿使赐爵一级。仍与一子官。内山陵使赐绢一百匹。特加一阶。山陵修筑使赐绢七十匹。特加一阶。监修桥道使赐绢七十匹。内按行山陵地使赐绢五十匹。内山陵副使及修筑副使各加一阶。卤簿仪仗使并赐一级。各与一子出身。桥道置顿使各加两阶。舁梓宫三品以上赐爵两级。四品五品赐爵一级。六品以上各一阶。其中有合选人。前资见任各减两选。神策六军修筑山陵官健各赐绢两匹。其检校军使及押当所由。四品以上赐爵一级。仍加一阶。五品以下各加两阶。陵所造作押当使等。三品四品各加两阶。仍赐爵一级。五品以下各加两阶。其中正员六品以下。合选人前资见任各减三选。白身各赐勋三转。诸司诸使应缘山陵修造及专知修造作并诸色检校执当官典白身及直司掌上巧儿功匠等。五品以上各加两阶。六品以下各加一阶。合选人前资见任各减两选。白身各赐勋两转。其给直和雇者。不在此限。吉凶仪仗诸色行从官等。五品以下各加一阶。至三品五品未合叙者赐爵一级。六品以下各加一阶。如其中有合选人。前资见任各减一选。诸司诸使押管当官置顿举幕往来检校军将中使等。五品以上六品以下并加两阶。白身各赐勋两转。合选人前资见任各减两选。太极宫宿卫官及中使大内皇城留守及押当官等。五品以上各加两阶。六品以下各加一阶。白身各赐勋两转。撰谥册哀册谥议书册文及读谥册哀册书宝读宝官等。五品以上赐爵一级。六品以下各加一阶。合选人前资见任各减一选。镌造宝册装册及检校官。五品以上各加一阶。六品以下各赐勋两转。合选人前资见任各减一选。题木主官加一阶。舁宝册官五品以上各加两阶。六品以下各加一阶。其中合选人前资见任各减一选。押卤簿仪仗挽郎等。见任者各加两阶。合选人前资见任各减两选。山陵礼仪桥道置顿判官。五品以上各赐爵一级。仍加一阶。六品以下各加两阶。其山陵使司官与军将加一阶合选。其知东渭桥官。非时放选。仍优与处分。知道官前资见任各减三选。知顿官前资见任各减两选。按行陵地仪仗卤簿判官及诸副使判官并诸司诸使监当杂职掌官吏等。五品以上各加两阶。六品以下各加一阶。合选人前资见任各减两选。白身各赐勋两转。其挽郎放出身后。七选许集。挽士代哭挽歌等各减三年劳。合选者各减两选。无劳可减者各赐勋两转。京兆府及诸州雇斲元宫石匠及宫寝作头巧儿。虽给庸直。就中辛苦。各赐勋一转。诸色行事官及斋郎礼生并阴阳官。三品以上各赐爵一级。四品以下各加一阶。合选人前资见任各减一选。白身各减二年劳。考满人并放出身。其数处职掌。任取稳便。从一项处分。应缘二仗三卫彍骑及诸色人匠并缘山陵应役人夫车牛等。各委本府长官本军本使本司量事优赏。诸道应副山陵参佐军将等各加一阶。诸色职役官吏应或减还可减者。宜令所司非时与处分。如有诸色流外充者。各于本色中量减二年劳。考可减者选日优与处分。京兆府今年夏青苗钱。应合徵共八万三千五百六十贯文。并宜放免。仍委令狐楚便以山陵用不尽绫绢。依实支付京兆府。充代百姓纳青苗钱。其近迫乡村坊市屋宇什物田苗等。有被损毁。并近陵百姓。偏有使役。理宜节级优赏。并委京兆府审细勘覆闻奏。应随灵驾挽郎挽士诸色人夫等。泥雨中不免损伤。委京兆府审细访姓名闻奏。量加优恤。其山陵礼仪卤簿仪仗使并诸军诸使诸司将官吏。如执当务重。功效尤异。委本军本司本使具名闻奏。中书门下商量。奏听进止。宣示中外。咸使闻知。
毛仙翁传 唐末至五代 · 杜光庭
出处:全唐文卷九百四十四
毛仙翁者。名于。字鸿渐。得久视之道。不知其甲子。常如三十许人。其龆容稚姿。雪肌元发。若处子焉。周游湖岭閒。常以丹石攻疾。阴功救物。受其锡者。不可胜纪。大中戊寅岁。进士张为。薄游长沙。落魄数载。以诗酒自得。不汲汲于随计。一旦。值女奴于岳麓山下。若豪家之青衣焉。奔而归之。张遽惑焉。岁馀。寖成羸疾。尪瘠骨立。待时而已。毛翁自海陵来。泊于逆旅。即张所止也。请谒之者。逡巡盈门。皆曰尊师。十年二十年一届于市。人仰其惠。犹夏日之阴。冬日之阳也。蒙其泽者多矣。顾见张。悯之曰。子妖气邪光。洽遍肌骨。苟不相值。殒于旦夕也。吾有鲍南海丸。以一粒授为。于香炉焚之。郁烈之气。闻数百步。张之魅妾。长号一声。蹶然而毙。因共视之。即木偶人也。心下至足。肌肉如人。心上至顶。犹木偶之状。众共异之。弃于江中。师曰。此魅逝矣。子之性命可全。形骸可保也。又以丹砂三粒。其状如黍米。命张吞之。旬月之閒。肌丰力倍。惫疾都瘳。师忽告去。不言所之。张遂为诗别焉。其略云。羸形感神药。削骨生丰肌。兰炷飘灵烟。妖怪立诛夷。重睹日月光。何报父母慈。黄河浊滚滚。别泪流澌澌。黄河清有时。别泪收无期。自是去别。莫知所适。湘江閒至今以为口实。张后亦南入钓台山。访道而去。今睹朝彦赠仙翁文集。果符长沙之事。裴晋公度牛公僧孺令狐公楚李公程李公宗闵李公绅杨公嗣复杨公于陵王公起元公祯。当代之贤相也。白公居易崔公郾郑公尉浣李公益张公仲方沈公传师崔公元略刘公禹锡柳公公绰韩公愈李公翱。当代之名士也。望震寰区。名动海岛。或师以奉之。或兄以事之。皆以师为上清品人也。或美其登仙出世。或纪其孺质婴姿。或异其藏往知来。或叙其液金水玉。霞绮交烂。组绣相宣。盖元史之盛事也。自元和洎大中戊子。五十馀年。容色不改。信非常人矣。奇章公独以上升为疑者。乃拘教守常。未达神仙之深旨矣。夫仙之上者。骨肉升飞。与天无极。又九天之上。无何之乡。为极阳之都。神仙之府也。世之得道者。鍊阴而全阳。阴滓都尽。阳华独存。故能上宾于天。与道冥合。则黄帝驾龙而腾跃。子乔控鹤而飞翔。赤松乘雨而飘飖。列寇御风而上下。史昭著。又何疑焉。所云胡国胡法。将终之事。是设幻化之诬词。谤神仙之轻举者。有是焉耳。尝试论之。真一既判。元精肇分。清气为人。谓之三才。皆禀妙于无。成于妙有。人之生也。参天而两地。与气为一。天地所以长存者。无为也。人所以生化者。有为也。情以动之。智以役之。是非以感之。喜怒以战之。取舍以弊之。驭努以劳之。气耗于内。神疲于外。气竭而形衰。形凋而神逝。以至于死矣。故曰委和而生。乘顺而死。率以为常也。修道之士。黜嗜欲。隳聪明。凝然无心。淡然无味。收视返听。万虑都冥。然后虚空生。胎吻合。自然观化之初。穷物之始。浩然动息。与道为一矣。与道为一。则恣心所之。从心所欲。是非不能乱。势利不能诱。寒暑不能变。生死不能干。指顾乎八极之外。逍遥乎六虚之表。无所不察。无所不知。目能洞视。耳能洞听。亦能视听不由乎耳目。何者。神鉴于未然。智通于无地也。如此则世人之休咎寿夭。富贵贫贱。皎然在目。岂待乎阴阳之数。蓍龟之兆。而后知之乎。毛仙翁则其人也。众君子歌诗志之。序述赞之。曷足尽仙翁之道哉。因以神仙之事。亦纪仙翁之功。书之于卷末云。通政元年丙子三月七日辛酉。杜光庭记。
蔬食示舍弟禹圭并嘉祐 北宋 · 王禹偁
押词韵第三部 创作地点:陕西省商洛市商州区
吾为士大夫,汝为隶子弟。
身未列官常,庶人亦何异。
无故不食珍,礼文明所记。
况非膏粱家,左宦乏赀费。
商山水复旱,谷价方腾贵。
更恐到前春,藜藿亦不继。
吾闻柳公绰,近代居贵位。
每逢水旱年,所食唯一器。
丰稔即加笾,列鼎又何愧。
且吾官冗散,适为时所弃。
汝家本寒贱,自昔无生计。
菜茹各须甘,努力度凶岁(以上《小畜集》卷三)。
上韩密学经略使书 北宋 · 石介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三、《徂徕石先生全集》卷一六、《圣宋文选》卷一六
经略密学阁下:有非常之事,然后有非常之人;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功。近自唐观之,武氏变唐为周,非常也,梁公立非常之功;禄山盗据两京,非常也,汾阳立非常之功;朱泚之乱,非常也,西平立非常之功;淮西之贼,非常也,晋公立非常之功。今元昊猖狂,敢侮天子,以夷狄而慢中国,以蝼蚁而亢至尊,亦非常也。求非常之人,立非常之功,莫若阁下。圣君聪明,能知人,故自兴师以来,阁下独当上注意,曾未及期岁,由中谏升为枢密直学士。是急非常之功于阁下也,得不留意焉?今用兵之处,诚已得人。然建大厦者非一材,维泰山者非一绳。为梁公犹取张柬之、桓彦范五人为之助,为晋公亦以韩吏部、马总、柳公绰诸君子为之佐,然后功立成也。前窃见阁下言贝州人赵三郎者,深州人李七郎者,彼徒以武力可任,阁下尚且不遗之,癋于天下之豪盓哉!泰山布衣孙明复、沛县布衣梁构、太平布衣姜睶、任城布衣张竳,皆有文武资材,仁义忠勇,计策谋略,可膺大任。国家无事时,足容偃蹇山林,啸傲云泉。今边寇内侮,牵朝廷露师转粟之劳,烦吾君宵衣旰食之虑,复等岂得申申燕居,饱食高枕乎!阁下经略陜西,茍得四人,实有以助成阁下非常之功。不次。介再拜。
上范经略书 北宋 · 石介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四、《徂徕石先生全集》卷一七、《圣宋文选》卷一六
夫天生时,圣人乘时,君子治时。《易》之《家人》后有《睽》,《睽》后有《蹇》,《蹇》后有《解》。家人之道,穷必乖,故睽,睽故难生,不可以终难,故受之以解,解以解其难也。然则天下无事,国家无不有难,在治之矣。黄帝之蚩尤,舜之苗民,禹之防风,周之管、蔡,汉之诸吕、七国,唐之安、史诸镇,不能累黄帝,疵舜、禹,痼周,疮汉,病唐,能治之也。圣朝八十年,始有贼昊之患,国家与贼为家人,今与我始乖,故树孽境上,则正合大《易》之「时」也。治此「时」也,实属于阁下。《蹇》之繇曰:「利见大人,贞吉」。《彖》曰:「蹇,难也,险在前也。见险而能止,智矣哉」。「利见大人,往有功也;当位贞吉,以正邦也」。其说谓非大人不能济蹇,非智者不能止险,不当位与当位失正,无以正邦。故六二:「王臣蹇蹇,匪躬之故」。二与五应,二居臣位,五居君位,不以五在难中,私身远害,而蹇蹇以进志扶王室,故九五:「大蹇,朋来」。《解》之繇亦曰:「有攸往,夙吉」。言有难而往,以速为吉也。贼昊犯顺之明年,天子则用阁下经略矣。殆一年未见成功,谗害日进,乃罢阁下而专任夏暨陈二公。又半年,贼昊转暴炽,宗庙社稷之灵寤于上,遂罢二公而复阁下经略。初,贼昊猖獗,阁下尚谪守于吴,人皆曰不用阁下,贼不可破。及刘、石败,此论益喧然满都下。天子乃释阁下罪,益官进职,与夏、韩同节制陜西路。阁下之谋未尽见用,故成功缓,且有间,遂罢阁下。今复起阁下,专当一面,虽未足以极阁下之才,亦略足以施阁下之智矣。噫!阁下智施之四海有馀,癋一隅哉!人将见贼昊之首置汴西门矣。生是时也,必生是人也。人与时相遇,故曰有非常之时,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有非常之功。用兵四年,卒无尺寸功,此功归于阁下矣。淮西之贼五十年,功卒归裴度。当时贼揣唐室公卿,可畏者晋公矣,遂阴使贼害之。天地神癨,扶持守护,刀斫不死,卒收蔡功。贼昊揣境上诸将可畏者阁下矣,遂以书间在朝公卿,果有请诛阁下者,赖天子聪明圣神,阁下获全。晋公刀斫不死,乃相宪宗,平元济;阁下书间不入,乃复大任,其亦卒破元昊乎!介又观兵兴以来,人多辞劳就逸,惮险茍安,独阁下不爱其身,不顾其家,不惜其禄位,极诚尽节,以必得贼昊而后归为心。此得「王臣蹇蹇」之节,有「攸往夙吉」之善。天子以征西之任归于阁下,又阁下实有取元昊之才,而复能尽忠臣之节,区区元昊,有不平乎!介不才,国家无事也,不能有一言以助衣裳之治;国家有事也,不能持一矢以效干戈之用。如阁下诸公,皆暴露霜雪,衣不敢眗,食不敢饱;士卒皆被甲胄,冒锋镝,入万死,出一生;民皆输财转粟,饥渴道路;乃独夕而卧,晏而起,恬愉休逸,饱水肥草,自比于山鹿野麋,岂所安乎!然自视不肖,无毫毛可施用,窃为阁下得山东豪盓三人,负罪而有才者二人。沛县梁构、兖州姜睶、任城张竳,皆负文武材略,有英雄之气,习于兵,勇于用,智识通敏,精力坚悍。若使各当一队,必能得士死心,先诸将立功。若使守一城,捍一寨,兹一城一寨,遂为金汤,不可得破。若使儒衣缓带,随元戎而周旋,兵机战谋,惟元戎取之。兹三人,实豪盓之士也。非阁下,三人不肯事,非阁下亦不能用。兹三人,构事刘颜子望,睶事明复先生,竳初事子望,后事明复,皆学有根舛,道有本源,其器必深,其用必远,固非浅近轻妄、尚勇好兵之流也。阁下幸厚用之。所谓负罪而有才者二人,前兖州奉符县尉李鄈、前宿州临涣县令曹起,皆进士策名。起亦事子望,鄈亦事明复,能知圣人之道,乐蹈名节,好履仁义,守一官,能勤且廉,善养民绳吏,人颇受其福。起刑一人至死,亦不得县吏心及州帅善意,自惧不能直,弃官窜去。鄈以不善事上官,为苛吏笼置于深法,平价买官骡一,诬鄈损官钱数缗,除名羁管滁州。二人皆有才,负志节,慕忠义,知兵习战。刘牧注《师卦》:「当行师用兵之时,胜敌而已。唯才能智勇是用,不复录其行。故陈平盗嫂,韩信出胯下,黥布刑,不妨为汉之功臣」。癋兵家宜取负罪遗行之人用之,何者?负罪则世不录,遗行则人不齿。知其无以进于时而信于人,终将废矣,则思效用以自补,立功以自赎。故兵书曰:「王臣失位,思立其功者,聚为一队」。言必能决死以战。是以汉武帝贤良之诏,求跅弛之士、奔酬之马,取是道也。鄈与起宜先收而不宜见弃,阁下幸当留意。晋公平淮西,吏部、马总、柳公绰诸人实助其功。今阁下幕中固不乏人矣。介以谓明堂所赖者唯一柱,然众材附之乃立;大瞕所任者惟一人,然群谋济之乃成。阁下幕中,虽不乏人,如构、睶、竳三人,亦未可不取;鄈等二人,实宜备驱策。介自视无毫毛可施用,茍得五人者,与朝廷立尺寸功,足以赎介不肖之罪。是敢冒将军盺钺之威,言兹五人,取舍惟阁下命。介不任拳拳之诚。不次。介顿首再拜。
唐武侯碑阴记跋(〔开成二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六、《欧阳文忠公集》卷一四一、《集古录》卷八、《六一题跋》卷八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右《武侯碑阴记》,崔备撰。唐剑南西川节度使武元衡及其将佐题名者二十九人,杨嗣复再题,及其僚属又六人并嗣复、汝士诗两首,合为一卷。唐诸方镇以辟士相高,故当时布衣韦带之士,或行著乡闾,或名闻场屋者,莫不为方镇所取。至登朝廷,位将相,为时伟人者,亦皆出诸侯之幕。如元衡所记,裴度、柳公绰、杨嗣复,皆相继去为本朝名将相,亦可谓盛矣哉!治平元年初伏休假,雨中书。
论蔡确既贬请宽心和气劄子 北宋 · 傅尧俞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二四、《皇朝文鉴》卷五三、《宋史》卷三四一《传尧俞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二
臣近睹蔡确狂悖,陛下神断不疑,下合人情,上明邦宪。虽一以公议裁之,固未尝临之以怒,然岂陛下之所乐者哉?况区断之际,亦须少劳睿思。愚臣妄度,窃恐陛下海岳之量,不能无少忤而未能忘怀也。中外侧聆,日增惊惕。臣闻之于《易》曰:「天下殊涂而同归,一致而百虑」。天下何思何虑?夫事至以无心应之,既往若未尝经意,此圣人所以养至诚而御遐福者也。愿陛下宽圣心,省浮念,游精太清,以固真粹。陛下之气和则上下之气和,上下之气和则天地之和应矣。唐柳公绰奏《太医箴》以讽宪宗曰:「气行无间,隙不在大」。宪宗谓曰:「卿爱朕深者」。臣无公绰之才而有其诚,臣以为今天下事莫重于此,故惓惓而不能自已。惟陛下毋易臣言,留神省察。取进止。
释门章服仪应法记序 北宋 · 释元照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三三
《感通传》:天人问曰:「前所制《章服仪》,灵神感喜。自佛法东传六七百年,南北律师曾无此意,师何独拔此意」?祖师答曰:「余读《智论》,见佛著粗布僧伽梨,因怀在心。及听律后,便见蚕衣纵得,已成斩坏涂埵,重增景仰。又见古昔高僧咸皆著布,复见西来梵僧,咸著布氎。由兹兴念,制此仪文」。斯乃发起之元由,述作之大体。文理高邈,引用该罗,不得其门,莫窥其美,徒知申释,但费辞章。是以竭鄙思以幽求,詶诸生之勤请。击扬遗化,敢晞骥于前修;衍布慈风,庶指南于来学云尔。绍圣二年安居中,于净住宝阁绝笔。
按:《释门章服仪应法记》卷首,续藏经第二编第一○套第三册。
唐旧书杂论三 其十八 公辅之量以和为贵 北宋 · 晁补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三六
史臣曰:「温、柳二公,以文行饰躬,砥砺名节,当官守法,侃侃有大臣之风,而竟不登三事,位止正卿。所以知公辅之量,以和为贵。汉武帝畏汲黯而相公孙弘,太宗重魏徵而委房玄龄,其旨远也。
右《柳公绰、温造传第一百一十五》。宰相诚自有体,然政系国之安危,事干民之利疚,刚柔时用,不专以和为贵也。淮南举兵反,独惮汲黯。贞观太平,惟郑公劝行仁义之效。两公可谓有宰相量矣。以谓二主待之比弘、玄龄有轻重,又以谓「其旨远」者,何其谬耶!张禹经术,君子长者言其量,亦不愧和矣。正以乏方重大节,故朝廷不尊。为史者,无轻立论哉!
策问第八 北宋末 · 周紫芝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二三、《太仓稊米集》卷四八
问:古语有之:画地为狱议不入,刻木为吏期不对。路温舒以谓此皆疾吏之风,悲痛之辞也。温舒虽托秦吏尚存以讽宣帝之深文,而吏亦真可畏哉!韩安国,梁之贤士也,而辱于田甲;周勃,汉之大臣也,而侵于狱吏,况其馀乎!由是观之,谓吏之不足畏者非也。穆宗时,柳公绰为山南东道节度使,过邓县,有二吏,一犯赃,一乱法,咸谓公绰必诛犯赃者。公绰曰:「赃吏犯法,法在;奸吏乱法,法亡」。竟诛乱法者。盖法者治乱之所系,而吏乱之则民将无所措其手足。此乱之所由起也,诛之可不力哉!今律之禁吏,法非不严,而其奸滋甚,何也?夫舍刀笔之吏以趋功名之会,有如汉之萧何、曹参,唐之孙伏伽、张元素之徒,此希世有之,不可多得,姑欲少革前日之风,使此曹惟三尺之是畏,将何术而可乎?愿备陈之焉。
駮李绍祖差遣指挥状 宋 · 张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七一、《华阳集》卷一九
右,臣契勘前项所差四人数内,李绍祖天资狠戾,为政残虐,其过显著,士大夫多能言之,以比古之酷吏。昨差知虔州,臣寮言其急于到任,彊驱兵卒,冒犯风波赣石之险,以致舟船损失。不自追悔,乃归罪于造船监官王康国,送狱掤缚箠楚,又追逮家属,必欲置之死地,以快私忿。章疏具在,考其为人,不仁亦甚矣。比年以来,守令贪残,民无所诉。今日朝廷公道方行,岂可狃习前弊?宜有以痛革之。况武冈地近辰、沅,唐元和中蛮獠不顺,盗弄库兵,贼胁守臣,赖柳公绰屯兵此地以镇抚之,然后人情始安。以此见武冈虽远且僻,亦一方控扼去处,正须慎择师帅,以善政抚循。今乃付之酷吏,不惟民被其害,而暴残之毒延及蛮獠,未必不致生事。臣愚欲望圣慈特降睿旨,将李绍祖知武冈军指挥速赐寝罢。所有录黄,臣未敢书行。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进故事 其一 宋 · 张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七五、《华阳集》卷二○
《前汉·魏相传》:「相好观汉故事。及便宜章奏,以为古今异制,方今务在奉行故事而已。数条汉兴以来国家便宜行事,及贤臣贾谊、晁错、董仲舒等所言,奏请施行之」。
臣尝观孝宣承武帝以来奢侈,军旅弊坏之极,励精政事,欲就中兴之功,故专任魏相协济艰难。当是时,纪纲法度之在天下者,宜将一切更张,以便目前之急。相乃不然,独奏请施行汉兴以来故事,其言疑若迂阔,不切于时,然帝皆施行之,卒能功光祖宗,何哉?盖汉自高祖创业开基,以至文、景恭俭而继,以贾谊、晁、董之徒相与论议,则当时所行,见于后世,无非致治之明效,为子孙者要当谨守勿失。不幸遭武帝以雄才自恃,变乱旧章。又孝昭在位不久,而有昌邑之乱,天下思祖宗之遗德,而欲一反前日之治。是犹痿人之不忘起,盲者之不忘视,此魏相之所以取二十三事区区为上陈之。后世徒知孝宣之中兴,而不知其所行者,皆祖宗故事也。岂独汉为然哉。唐史称太宗之治,制度纪纲之法,后世有以凭藉扶持,能永其天命。故文宗读《太宗政要》,慨然慕之。及即位,锐意于治,卒致太和之政,号为清明。然则祖宗故事无负于子孙明矣。臣恭闻神宗皇帝尝问司马光曰:「汉守萧何之法,久而不变,可乎」?曰:「何独汉也。夫道万世无弊,夏、商、周之子孙苟能常守禹、汤、文、武法,何衰乱之有」?其后神宗皇帝谓辅臣曰:「大凡前世法度有可行者,宜谨守之。不问利害如何,一一变更,岂近理邪」?故臣以魏相所言,而验神宗皇帝圣训,则知祖宗故事不可轻废也如此。
《唐书·李绛传》:「宪宗尝盛夏对延英,帝汗浃衣。绛欲趋出,帝曰:『朕宫中所对,惟宦官、女子。欲与卿讲天下事,乃其乐也』」。
臣闻人君深居九重,而欲周知天下之事,则必延访公卿,不倦听纳,此固甚盛德也。然好逸恶劳者,人之常情,而况安于崇高富贵之资,惑以左右近习之奉?则清燕之暇,能以讲论为乐者,盖亦鲜矣。至于祈寒盛暑,犹不忘昼访之勤,则又鲜焉。宪宗承德、顺之后,朝廷衰弱,方镇悍彊,纪纲法度颓靡欲尽。使其徇常情之易惰,苟朝夕以自逸,则社稷大计忽焉去矣。今乃不然,却宫掖之娱而留听于宰相,忘汗浃之烦而引对于延英,非夫慨然发愤、有志于兴复者,不能尔也。观元和之治,能使彊藩悍将皆欲悔过效顺,唐之威令几于复振,则知所以致此者,忧勤之效也。其后文宗亦以恭俭儒雅,锐意于治,每延英对宰臣,率漏下十一刻,而辍朝、放朝,悉以双日。除吏召见,必加访问,则其忧勤愿治,视宪宗岂有愧哉!然其仁而少断,终不能恢张王室,史氏所以讥之。呜呼!文宗不如宪宗,固已明矣。然宪宗晚节不兢,信用非人,则又去汉之光武远甚。光武当汉祚陵夷,奋然特起,遂能拨乱反正。及陇蜀既平,海内向于无事,宜宴安矣。然且日昃视朝,引公卿讲论,至夜分乃寝。故虽身济大业,兢兢如不及,是谓以此始之,以此终之,真万世之明主也!《书》曰:「终始惟一,时乃日新」。可不念哉!
《前汉·薛宣传》:「谷永上疏曰:『帝王之德,莫大于知人。知则百僚任职,天工不旷』」。
臣闻天下安危治乱,系乎君子小人之进退。君子进则治安,小人进则危乱,此理甚易明也。然人君昧知人,则众谗可以毁有德,众誉可以进无功,黑白颠倒于前,而胸中不知所定。如是,则小人必得志,而君子去矣。君子去则小人引类而进,相为朋奸,百僚孰肯任职?天工安得不旷?故曰「帝王之德,莫大于知人」也。夫人君未尝不欲知人,而人之是非邪正,亦不难知,惟其好恶蔽之,故聪明有所不及耳。是以古之圣人于用舍之际,尤所致慎。昔李德裕为相,入谢,即戒帝辨邪正,专委任,而后朝廷治。其说以谓:「正人一心事君,无待于助;邪人必更为党,以相蔽欺。君人者以是辨之,则无惑矣」。故臣尝谓知人之道,最人君之不可忽者。以帝尧之圣,而《书》犹谓「知人则哲,惟帝其难之」,则聪明不及尧者,可不知戒乎!汉武帝信任张汤,而疏汲黯,盖有所蔽也。夫汤怀诈面欺,为小人明矣。而汲黯犯颜直谏,近古社稷之臣,岂可与汤同日而语哉?然汤每朝奏事,语国家财用,日旰,天子忘食,丞相取充位。至黯则以严见惮,而终不用。然则武帝可得为知人乎?唐明皇之于张九龄、李林甫,亦犹是也。林甫以武惠妃荐而得宰相,九龄谔谔有大臣节,两人自不侔矣。至帝欲相牛仙客,九龄执不可,而林甫以谓「天子用人,有何不可」者。由是帝疏薄九龄,罢其政事,且专任林甫,而卒相仙客。人谓安禄山反,为唐室治乱分时,而崔群谓罢九龄、相李林甫,治乱固已分矣。呜呼!九龄文章风度,见称一时;而林甫奸邪无学术,仙客起于胥史,则三人贤不肖明甚。而明皇用舍如此,惜哉!以是见帝皇知人,卓然不惑于群议,不牵于好恶,亦难矣。故自古以来,得是道者未始不治,而反此则乱亡随之,不可以不察也。
《唐书·房玄龄传》:「太宗曰:『公为仆射,当助朕广耳目,访贤材。比闻阅牒讼日数百,岂暇求人哉』?乃敕细务属左右丞,大事关仆射」。
臣尝谓宰相于事,无所不统,而专以进用人材为职。盖天下事,非人材不能举。自朝廷以至郡国,各有司存,宰相惟当择人而任之。不然,欲以区区一身,亲丛脞之务,则本末颠倒,一日万几,将有不胜应者,尚安能运动枢极,而代天理物乎?房玄龄,唐之贤相,然日阅牒讼数百,勤则至矣;而牒讼非宰相事,此太宗告之所以广耳目、访贤才之说也。且人主之治天下,譬如作室必得匠,委之求材,大杗细桷,欂椳闑,无所不有,室乃可成。故宰相之求材有如匠氏,则多蓄而广备,一旦用之,官足以效其人之能,人足以任其官之事,众治毕举,而宰相之职固以绰绰然有馀裕矣。又何必疲精劳神于茶盐烦碎之间,而后谓之贤乎!是以文帝问陈平以决狱、钱谷之事,皆置而不对,而丙吉出逢道路斗争死伤之民,委而不问。彼诚知宰相自有体,非细务所能干也。至于何武、薛宣居位,虽有可纪,然而人皆号为烦碎无大体,故当时亦无荐贤、拔士之名。是所谓留意末务,而不知本者矣。大抵人君之职在论相,而宰相之职在用人。苟惟君相各尽其职,故纷纷细务诚不足治。昔明皇用姚崇为相,崇尝于帝前次序郎吏,帝左右顾不答,乃谓高力士曰:「我任崇以政,大事吾当与决。至用郎吏,崇顾不能,而重烦我邪」?崇由是进贤退不肖,而天下治。观此然后知明皇委任责成之意,初无愧于太宗。惜其晚节不兢,信用非人,遂有天宝之祸。《书》曰「慎厥终,惟其始」,可不戒哉!
《唐书·许孟容传》:「孟容元和初再迁京兆尹。神策军自兴元后,日骄恣,府县不能制。军吏李昱贷富人钱八百万,三岁不肯归。孟容遣吏捕诘,与之期使偿,曰:『不如期,且死』!一军尽惊,诉于朝。宪宗诏以昱付军治之。再遣使,皆不听,奏曰:『不奉诏,臣当诛,然臣职司辇毂,当为陛下抑豪彊。钱不尽输,昱不可得』。帝嘉其守正,许之。京师豪右大震」。
臣闻唐有天下二百年,兵法无虑三变。及其末也,天子亦自置兵于京师,谓之禁军。自兴元后,禁军始盛,盖德宗惩艾泚贼,踵鱼朝恩故事,以左右神策诸军分委窦文场、霍仙呜等主之,而朝廷威柄始下迁于中人矣。贞元中,御史崔薳以巡囚入右神策,中尉奏之,德宗杖薳四十,流崖州。由是小人得志,乘时怙宠。积而至元和之初,根株盘结,凶焰益炽,虽宪宗刚明果断,莫之谁何。许孟容一京兆尹,乃敢捕其军吏,断以必死,宪宗欲赦之,而终不奉诏。呜呼!若孟容,可谓守正不阿者矣。盖以道变法者,君上也;以死守法者,有司也。君上以法付之有司,要在必行,故虽诏命,亦有所不当受,况可夺于权势乎!其后柳公绰亦拜京兆尹,方赴府,有神策校乘马不避,即时榜死。宪宗怒其专杀,公绰曰:「此非独试臣,乃轻陛下法」。帝曰:「既死,不以闻,可乎」?曰:「臣不当奏。在市死,职金吾;在坊死,职左右巡使」。帝乃解。臣既读《许孟容传》,乃参以柳公绰榜杀军校事,然后知宪宗之初,固已深得御下之术。何以言之?当是时,兵柄在人,如倒持太阿,小不得意,祸随踵发。故孟容捕军吏则诏欲赦之,公绰戮军校则怒其专杀而不以告。盖如是而后能安两军之情,且使知夫有司之法,不容于苟免也。谓非得驭下之术,能如是乎?大抵人主威权所以能久固而不夺者,以法在故也。彼既犯吾有司,要当以人徇法,不当以法徇人。法行于下,则主威彊于上矣。苏轼尝谓奸臣之始,以台谏折之而有馀,及其既成,以干戈取之而不足。然则孟容、公绰之举,过台谏远甚,所以消沮奸萌而助朝廷之势如何哉!使宪宗末年能不变其初,则中兴之业,孰得而少之?
《前汉·陈平传》:「项王使使至汉,汉为太牢之具。举进,见楚使,即阳惊曰:『以为亚父使,乃项王使也』!复持去,以恶草具进楚使。使归,具以报项王,果大疑亚父」。
臣闻「兵者,诡道也,故以诈立,以伪动」,皆古人用兵之机。方楚、汉之争,天下以势度之,汉不敌楚明矣。勇悍强仁,霸于一时,所当者破,所系者服,名闻诸侯,声动天地,孰能与项王抗哉?然终为汉禽者,以计得之。汉三年,羽数击绝汉甬道,汉王乏食,请割荥阳以东为汉。羽欲听之,范增不可,乃急围荥阳。汉王与陈平金四万斤,以间楚君臣。当是时,羽以勇,范增以智,二人者同力协谋,相辅以图汉。汉力日屈,而楚军势张甚,孰不谓汉危亡可跂足待也。而不知平之间言已入矣。夫羽之为人,自恃其勇以盖一世,然其智实出增下。间有论说,虽彊从之,胸中固已不平,一闻间言,安得不疑乎?及其遣使至汉,汉复伪设太牢之具,以为待亚父使。且增方为楚之谋主,而谓私交于汉,决无是理。使归具报,而项王遂疑之,则以平之言先入故也。夫项王所以与汉战而数得利者,徒以范增在耳。鸿门之会,若从增言,岂复有汉哉?此高祖所以畏其人,不得不用间以图之也。增去而死,项羽相继以败。后世知羽之兵败于垓下,而不知增去之日,败證以见;知高祖之得天下者,以杀项羽而灭之,而不知能去范增,羽当自灭。兵法曰:「非奇谲无以破奸息寇,非阴谋无以成功」。观项羽有一范增不能用,卒以成禽,则奇谲、阴谋,信乎其不可少矣。自古兵交,使在其间,待之之术,可不深思而熟讲之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