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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征赋 西晋 · 潘岳
 出处:全晋文、文选卷十
岁次玄枵,月旅蕤宾
丙丁统日,乙未御辰。
潘子凭轼西征,自京徂秦。
乃喟然叹曰:古往今来,邈矣悠哉!
寥廓惚恍,化一气而甄三才。
此三才者,天地人道。
唯生与位,谓之大宝。
生有脩短之命,位有通塞之遇。
鬼神莫能要,圣智弗能豫。
当休明之盛世,托菲薄之陋质。
纳旌弓于铉台,赞庶绩于帝室。
嗟鄙夫之常累,固既得而患失。
柳季之直道,佐士师而一黜。
武皇忽其升遐,八音遏于四海。
天子寝于谅闇,百官听于冢宰
彼负荷之殊重,虽其犹殆。
窥七贵于汉庭,诪一姓之或在?
无危明以安位,秖居逼以示专。
陷乱逆以受戮,匪祸降之自天。
孔随时以行藏,蘧与国而舒卷
苟蔽微以缪章,患过辟之未远。
悟山潜之逸士,卓长往而不反。
吾人之拘挛,飘萍浮而蓬转。
寮位儡其隆替,名节漼以隳落。
危素卵之累壳,甚玄燕巢幕
心战惧以兢悚,如临深而履薄。
夕获归于都外,宵未中而难作。
择木栖集,鲜林焚而鸟存。
遭千载之嘉会,皇合德于乾坤。
弛秋霜之严威,流春泽之渥恩。
甄大义以明责,反初服于私门。
皇鉴揆余之忠诚,俄命余以末班。
牧疲人于西夏,携老幼而入关。
丘去鲁而顾叹,季过沛而涕零。
伊故乡之可怀,疚圣达之幽情。
矧匹夫之安土,邈投身于镐京
犹犬马之恋主,窃托慕于阙庭。
巩洛而掩涕,思缠绵于坟茔
尔乃越平乐,过街邮。
秣马皋门,税驾西周
远矣姬德,兴自高辛。
思文后稷,厥初生民。
西水浒,化流岐豳。
祚隆昌发,旧邦惟新。
旋牧野而历兹,愈守柔执竞
夜申旦而不寐,忧天保之未定。
泰山其犹危,祀八百而馀庆。
鉴亡王之骄淫,窜南巢以投命
坐积薪以待然,方指日而比盛。
人度量之乖舛,何相越辽迥
土中于斯邑,成建都而营筑
定鼎于郏鄏,遂钻龟而启繇。
平失道而来迁,繄二国而是祐。
岂时王之无僻?
赖先哲以长懋
望圉北之两门,感虢郑之纳惠。
子颓之乐祸,尤阙西效戾
重戮带以定襄,弘大顺以霸世。
灵壅川以止斗,晋演义以献说
咨景悼以迄丐,政凌迟而弥季。
俾庶朝之构逆,历两王而干位
踰十叶以逮赧,邦分崩而为二。
横噬于虎口,输文武之神器。
澡孝水而濯缨,嘉美名之在兹。
夭赤子于新安,坎路侧而瘗之。
亭有千秋之号,子无七旬之期。
虽勉励于延吴,实潜恸乎余慈。
眄山川以怀古,怅揽辔于中涂。
项氏肆暴坑降卒之无辜。
激秦人以归德,成刘后之来苏
事回泬而好还,卒宗灭而身屠。
渑池长想,停余车而不进。
秦虎狼之彊国,赵侵弱之馀烬。
超入险而高会,杖命世之英蔺。
东瑟之偏鼓,提西缶而接刃。
辱十城之虚寿,奄咸阳以取俊。
申威于河外,何猛气之咆勃。
入屈节于廉公,若四体之无骨。
智勇之渊伟,方鄙𠫤之忿悁。
虽改日而易岁,无等级以寄言。
光武之蒙尘,致王诛于赤眉。
异奉辞以伐罪,初垂翅于回溪。
不尤眚以掩德,终奋翼而高挥。
建佐命之元勋,振皇纲而更维。
崤坂威夷,仰崇岭之嵯峨。
皋记坟于南陵,文违风于北阿。
蹇哭孟以审败,襄墨缞以授戈。
曾只轮之不反,𦁛三帅以济河。
值庸主之矜愎,殆肆叔于朝市。
任好绰其馀裕,独引过以归己。
明三败而不黜,卒陵晋以雪耻。
岂虚名之可立,良致霸其有以
降曲崤而怜虢,托与国于亡虞。
诱赂卖邻,不及腊而就拘。
垂棘反于故府,屈产服于晋舆。
德不建而民无援,仲雍之祀忽诸。
我徂安阳,言陟陕郛。
行乎漫渎之口,憩乎曹阳之墟。
美哉邈乎!
兹土之旧也,固乃周邵之所分,二南之所交。
《麟趾》信于《关雎》,《驺虞》应乎《鹊巢》。
汉氏剥乱,朝流亡以离析。
卓滔天以大涤,劫宫庙迁迹
俾万乘之盛尊,降遥思征役
顾请旋于𠐶汎,既获许而中惕。
皇驾而骤战,望玉辂而纵镝。
痛百寮之勤王,咸毕力以致死。
身首于锋刃,洞胸腋以流矢。
有褰裳以投岸,或攘袂以赴水
伤桴楫之褊小,撮舟中而掬指。
曲沃而惆怅,惜兆乱而兄替。
枝末大而本披,都偶国而祸结。
臧札飘其高厉,委曹吴而成节。
何庄武之无耻,徒利开而义闭!
函谷之重阻,看天险之衿带。
迹诸侯之勇怯,算嬴氏之利害。
或开关以延敌,竞遁逃以奔窜。
有噤门而莫启,不窥兵于山外。
连鸡互而不栖,小国合而成大。
岂地势之安危,信人事之否泰
汉六叶而拓畿,县弘农而远关。
厌紫极之闲敞,甘微行以游盘
长傲宾于柏谷,妻睹貌而献餐。
畴匹妇其已泰,胡厥夫之缪官!
昔明王之巡幸,固清道而后往。
惧衔橛之或变,峻徒御以诛赏
彼白龙之鱼服,挂豫且之密网。
轻帝重于天下,奚斯渐之可长?
吊戾园于湖邑,谅遭世之巫蛊
探隐伏于难明,委谗贼之赵虏。
显戮储贰,绝肌肤而不顾。
作归来之悲台,徒望思其何补?
纷吾既迈此全节,又继之以盘桓。
休牛故林,感徵名于桃园
阌乡而警策,愬黄巷以济潼。
华岳之阴崖,觌高掌遗踪
忆江使之反璧,告亡期于祖龙
语怪以徵异,我闻之于孔公
愠韩马之大憝,阻关谷以称乱。
魏武赫以霆震以伐叛。
彼虽众其焉用,故制胜于庙算。
砰扬桴以振尘,繣瓦解而冰泮。
超遂遁而奔狄,甲卒化为京观。
倦狭路之迫隘,轨踦𨄅以低仰。
蹈秦郊而始辟,豁爽垲以宏壮
黄壤千里,沃野弥望。
华实纷敷,桑麻条畅
邪界褒斜,右滨汧陇宝鸡前鸣,甘泉后涌。
终南而背云阳,跨平原而连嶓冢
九嵏𡽱𡾲,太一巃嵷。
吐清风之飂戾,纳归云之郁蓊。
南有玄灞素浐,汤井温谷。
北有清渭浊泾兰池周曲。
浸决郑白之渠,漕引淮海之
林茂有鄠之,山挺蓝田之玉。
班述陆海珍藏,张叙神皋隩区
西宾所以言于东主,安处所以听于凭虚也,可不谓然乎?
彰于岁寒,贞臣见于国危。
入郑都而抵掌,义桓友忠规
竭股肱于昏主,赴涂炭而不移。
世善职于司徒,缁衣弊而改为。
履犬戎之侵地,疾幽后之诡惑
举伪烽以沮众,以纵慝。
军败战水之上,身死骊山之北。
赫赫宗周,灭为亡国。
又有继于此者,异哉,秦始皇之为君也!
倾天下以厚葬,自开辟而未闻。
匠人劳而弗图,俾生埋以报勤。
外罹西楚之祸,内受牧竖之焚。
语曰:行无礼,必自及。
此非其效与?
乾坤以有亲可久,君子以厚德载物
观夫汉高之兴也,非徒聪明神武、豁达大度而已也。
乃实慎终追旧,笃诚款爱
泽靡不渐,恩无不逮。
率土且弗遗,而况于邻里乎?
况于卿士乎?
于斯时也,乃摹写旧丰,制造新邑
故社易置,枌榆迁立。
街衢如一,庭宇相袭
浑鸡犬而乱放,各识家而竞入。
籍含怒于鸿门,沛跼蹐而来王。
谋害而弗许,阴授剑以约庄。
撛白刃以万舞,危冬叶之待霜。
履虎尾而不噬,寔要伯于子房
抗愤以卮酒,咀彘肩以激扬。
忽蛇变而龙摅,雄霸上而高骧。
曾迁怒而横撞,碎玉斗其何伤?
婴罥组于轵涂,投素车而肉袒。
疏饮饯于东都,畏极位之盛满。
金墉郁其万雉,峻嵃峭以绳直。
戾饮马之阳桥,践宣平之清阈。
都中杂遝,户千人亿。
华夷士女,骈田逼侧
展名京之初仪,即新馆而莅职。
励疲钝以临朝,勖自强而不息。
于是孟秋爰谢,听览馀日。
巡省农功,周行庐室。
街里萧条,邑居散逸。
营宇寺署,肆廛管库蕞芮于城隅者,百不处一。
所谓尚冠脩成,黄棘宣明。
建阳昌阴,北焕南平
皆夷漫涤荡,亡其处而有其名。
尔乃陛长乐,登未央。
汎太液,凌建章。
萦馺娑而款骀荡,轥枍诣而轹承光。
徘徊桂宫,惆怅柏梁。
鷩雉雊于台陂,狐兔窟于殿傍。
何黍苗之离离,而余思之芒芒
洪钟顿于毁庙,乘风废而弗县。
禁省鞠为茂草,金狄迁于灞川。
怀夫魏邴之相,辛李卫霍之将。
衔使则苏属国,震远则张博望
教敷而彝伦叙,兵举而皇威畅。
临危智勇奋,投命而高节亮。
暨乎秺侯之忠孝淳深,陆贾之优游宴喜。
长卿渊云之文,子长政骏之史。
赵张三王尹京定国释之之听理。
汲长孺之正直,郑当时之推士。
终童山东英妙贾生洛阳才子
翠緌,拖鸣玉,以出入禁门者众矣。
被发左衽,奋迅泥滓
或从容傅会,望表知里。
或著显绩而婴时戮,或有大才而无贵仕
皆扬清风于上烈,垂令闻而不已。
想佩声之遗响,若铿锵之在耳。
当音凤任势也,乃熏灼四方,震耀都鄙。
而死之日,曾不得与夫十馀公之徒隶齿。
才难,不其然乎?
望渐台而扼晼,枭巨猾而馀怒。
揖不疑于北阙,轼樗里于武库。
酒池鉴于商辛,追覆车而不寤。
曲阳僭于白虎,化奢淫而无度。
命有始而必终,孰长生而久视?
武雄略其焉在,近惑文成而溺五利。
侔造化以制作,穷山海之奥秘。
灵若翔于神岛,奔鲸浪而失水。
爆鳞骼于漫沙,陨明月以双坠。
擢仙掌以承露,干云汉而上至。
致邛蒟其奚难,惟余欲而是恣。
纵逸游于角抵,络甲乙以珠翠。
忍生民之减半,勒东岳以虚美。
超长怀以遐念,若循环之无赐。
较面朝之焕炳,次后庭之猗靡。
当熊之忠勇,深辞辇之明智。
卫鬒发以光鉴,赵轻体之纤丽
咸善立而声流,亦宠极而祸侈。
津便门以右转,究吾境之所暨。
掩细柳而抚剑,快孝文之命帅。
周受命以忘身,明戎政果毅
距华盖于垒和,案乘舆之尊辔。
肃天威之临颜,率军礼以长揖。
棘霸之儿戏,重条侯倨贵
索杜邮其焉在,云孝里之前号。
辍驾而容与,哀武安以兴悼。
争伐赵以徇国,定庙算之胜负。
捍矢言而不纳,反推怨以归咎
未十里于迁路,寻赐剑以刎首。
嗟主闇而臣嫉,祸于何而不有?
窥秦墟于渭城,冀阙缅其堙尽。
陛殿之馀基,裁坡岮以隐嶙。
想赵使之抱璧,浏睨楹以抗愤
图穷而荆发,纷绝袖而自引。
筑声厉而高奋,狙潜铅以脱膑。
据天位其若兹,亦狼狈而可悯!
良人以自辅,谓斯忠而鞅贤。
寄苛制于捐灰,矫扶苏朔边
儒林填于坑阱,诗书炀而为烟。
国灭亡以断后,身刑轘以启前。
商法焉得以宿,黄犬何可复牵?
野蒲变而成脯,苑鹿化以为马。
假谗逆以天权,钳众口而寄坐。
兵在颈而顾问,何不早而告我?
愿黔黎其谁听,惟请死而获可。
子婴果决,敢讨贼以纾祸。
势土崩而莫振,作降王于路左。
萧收图以相刘,料险易与众寡。
羽天与而弗取,冠沐猴而纵火。
贯三光而洞九泉,曾未足以喻其高下也。
市闾之菆井,叹尸韩之旧处。
丞属号而守阙,人百身以纳赎
岂生命之易投,诚惠爱之洽著。
讦望之以求直,亦余心之所恶。
思夫人之政术,实干时之良具。
明法以释憾,不爱才以成务。
弘大体以高贵,非所望于萧傅
造长山而慷慨,伟龙颜英主
胸中豁其洞开,群善溱而必举。
存威格乎天区,亡坟掘而莫禦。
临掩坎而累抃,步毁垣以延伫。
越安陵而无讥,谅惠声之寂寞。
爰丝之正义,伏梁剑于东郭
景皇阳丘,奚信谮而矜谑?
陨吴嗣于局下,盖发怒于一博。
七国之称乱,翻助逆以诛错。
恨过听而无讨,兹沮善而劝恶。
孝元于渭茔,执奄尹以明贬。
褒夫君之善行,废园邑以崇俭。
过延门而责成,忠何辜而为戮?
陷社稷之王章,俾幽死而莫鞠。
淫嬖之匈忍,剿皇统之孕育。
张舅氏之奸渐,贻汉宗以倾覆。
刺哀主于义域,僭天爵于高安
欲法尧而承羞,永终古而不刊。
瞰康园之孤坟,悲平后之专絜。
殃厥父之篡逆,蒙汉耻而不雪。
激义诚而引决,赴丹爓以明节。
投宫火而焦糜,从灰熛而俱灭。
骛横桥而旋轸,历敝邑之南垂
门磁石而梁兮,构阿房之屈奇。
南山以表阙,倬樊川以激池。
役鬼佣其犹否,矧人力之所为?
工徒斲而未息,义兵纷以交驰。
宗祧污而为沼,岂斯宇之独隳?
由伪新之九庙,夸宗虞而祖黄。
驱吁嗟而妖临,搜佞哀以拜郎。
诵六艺以饰奸,焚诗书而面墙。
心不则于德义,虽异术而同亡。
孝宣于乐游,绍衰绪以中兴。
不获事于敬养,尽加隆于园陵
兆惟奉明,邑号千人。
讯诸故老,造自帝询。
隐王母之非命,纵声乐娱神
虽靡率于旧典,亦观过而知仁。
凭高望之阳隈,体川陆污隆
开襟乎清暑之馆,游目乎五柞之宫。
交渠引漕,激湍生风,乃有昆明池乎其中。
其池则汤汤汗汗,滉瀁弥漫,浩如河汉。
日月丽天,出入乎东西,旦似汤谷,夕类虞渊。
豫章之名宇,披玄流而特起。
仪景星于天汉,列牛女以双峙。
啚万载而不倾,奄摧落于十纪。
擢百寻之层观,今数仞之馀趾。
振鹭于飞,凫跃鸿渐
乘云颉颃,随波澹淡
瀺灂惊波,唼喋䔖芡。
华莲烂于渌沼,青蕃蔚乎翠潋。
伊兹池之肇穿,肄水战于荒服。
志勤远以极武,良无要于后福。
而菜蔬芼实,水物惟错,乃有赡乎原陆。
皇代而物土,故毁之而又复。
凡厥寮司,既富而教。
咸帅贫惰,同整楫棹
收罟课获,引缴举效。
鳏夫有室,愁民以乐。
徒观其鼓枻回轮,洒钓投网,垂铒出入,挺叉来往。
纤经连白,鸣桹厉响。
贯鳃𦉹尾,掣三牵两。
于是弛青鲲于网钜,解赪鲤于黏徽。
华鲂跃鳞,素鱮扬鬐。
雍人缕切,鸾刀若飞。
应刃落俎,靃靃霏霏
红鲜纷其初载,宾旅竦而迟御。
餐服以属厌,泊恬静以无欲。
回小人之腹,为君子之虑。
尔乃端策拂茵,弹冠振衣。
徘徊酆镐,如渴如饥。
翘勤以仰止,不加敬而自祗。
岂三圣之敢梦,窃十乱之或希。
经始灵台,成之不日。
惟酆及鄗,仍京其室。
庶人子来,神降之吉。
积德延祚,莫二其一。
永惟此邦,云谁之识?
越可略闻,而难臻其极。
子赢锄以借父,训秦法而著色。
让畔以闲田,沾姬化而生棘。
喜而诈骋,虞芮愧而讼息。
由此观之,土无常俗,而教有定式。
上之迁下,均之埏埴
五方杂会,风流溷淆。
惰农好利,不昏作劳。
密迩猃狁,戎马生郊
而制者必割,实存操刀。
人之升降,与政隆替
杖信则莫不用情,无欲则赏之不窃。
虽智弗能理,明弗能察;
信此心也,庶免夫戾。
如其礼乐,以俟来哲。
会昌主簿厅壁记 唐 · 乔潭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五十一
会昌行在也。新邑作焉。
主簿纠曹也。我公吏焉。
公名挚。字某
秘书正字而拜。初蒙泉秘涌于山下。
阴火潜燃于地中。是开汤池
以御宿获灵符之三载。有诏留之。
新丰渭南而为畿县。以明年。
复诏广之。齿万年长安而为京邑
非良才无以纾剧。非美诚无以钧贤。
邑改其名。官迁其秩。
宜矣。北陆寒苦。
东郊豫游。万乘入郛。
百司在宇。温泉之宫齐乎下。
集灵之台祷乎上。物或过求。
难于抱影。事或倚办。
急于奔星。虽务分官联。
而我实纲纪。编王侯于尺籍。
惣豪猾于伍符。皆此之自阙(疑)
以简书追胥。以薄书诘盗。
皆此之自决。县大夫无能专达。
野司寇不获仅成。咸在公之钤键矣。
不言而政每游刃。不速而人常应弦。
申之以丰盈甚都。加之以藻丽尤绝。
郑桓公之迈德。不存孝孙。
少宗伯之允文。不有令德。
吁怀兹邑。必复康侯
进吾往也。夫仰东井仓期天帝。
山木冬繁。其浴日之温流乎。
水云昼积。其濯龙之灵液乎。
矧乃才之甚。器之甚。
游泳恩波。膏沐圣泽。
将濯轩拖红。顾盻千里。
岂俟辞蒲而阶渐。我君子谓是言也。
潭忝以词赋见知春官。钦惟教忠。
即簿领之能事。敢序施政。
有门人之直词。乙酉岁抄。
志于南轩之东壁。谁谓来者不承乎权舆。
马燧司徒 中唐 · 李适
 出处:全唐文卷五十四
维年月日甲子。
皇帝若曰。
昔有虞之帝天下也。
契作司徒
诞敷邦教。
五常以逊。
百姓斯亲。
其在郑友翊亮于周。
邓禹宣猷于汉。
亦皆以德当国。
以勋持令。
天赞我唐。
允生忠辅。
出则拥旄定乱。
重其望以成功。
入则调鼎登庸。
资其实而论道。
再新兹典。
荣命攸宜。
咨尔检校司徒侍中北平郡王马燧
岐山粹灵。
桢我王国。
明谋炳于蓍蔡。
雄略极乎韬钤。
文武在躬。
刚柔备体。
钦崇一德。
期协阿衡
故能受脤专征。
作我心膂。
扬旌仗钺。
外镇雄都。
正师律以宁边
宣国风而抚俗。
华夷式叙。
朔塞无虞。
崇其大勋。
谦德弥著。
懿兹茂范。
实予衷。
贞观初
戡定群雄。
拯宁庶类。
有若赵国公无忌
外运夷凶之效。
内申翼善之谟。
陟居中台
郁为时栋。
今予亦命尔光赞大猷。
是用册尔为正司徒
宜祗厥位。
九功丕绪。
咨尔缉熙。
五品不昭。
咨尔寅亮。
予违汝弼。
无或面从。
式宣励翼之诚。
允副宠光之命。
具瞻斯在。
可不慎欤。
唐相国房公德铭之阴809年 中唐 · 柳宗元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八十八 创作地点:湖南省永州市零陵区
天子之三公称公。王者之后称公。
诸侯之入为王卿士。亦曰公。
土封。其臣称之曰公。
尊其道而师之。称曰公。
楚之僭。凡为县者皆曰公。
古之人通谓年之长老曰公。故言三公周公召公
王者之后若宋公。为王卿士卫武公虢文公郑桓公
其臣称之。则列国皆然。
师之尊若太公。楚之为县者若叶公白公
年之长老毛公申培公。而大臣罕能以姓配公者。
虽近有之。然不能著也。
唐之大臣以姓配公最著者曰房公。房公相元宗
有劳于蜀。人咸服其节。
肃宗。作训于岐。
人咸尊其道。惟正直慈爱以成于德。
用是进退。所居而事理辩。
所去而人哀号。理袁人。
袁人不胜其怀。为文士赵郡李华铭公之德。
乱故不克立。今刺史太原王涯嘉公之道。
犹在乎人。袁人不忘公之道。
为之刻石。且曰。
州之南有亭曰需宴亭。公之为也。
人之思也。乃增饰栋宇。
即而立焉。州人大悦。
咸会。陨涕言曰。
昔公以周召之德。微子之仁。
土封以为卿士。道为三公
德为国师。年为元老。
尝为县。县怀其化。
于州。州濡其泽。
凡我子孙。罔不戴慕。
盛德之词。文而不刻。
刺史数十。莫克兴起。
乃卒归于王公。王公尝以机密匡天子于禁中。
承公之道。刺于我邦。
由公之理。又能尊公之德。
起遗文以昭前烈。则其入为卿士三公也。
孰曰不宜。吾惧其去我也遽。
愿书于铭之阴。用永表于邦之良政。
善恶无馀论 唐 · 牛僧孺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八十二
易曰。
积善之家。
必有馀庆。
积不善之家。
必有馀殃。
则其善恶之积。
俱无馀也。
不者。
善人之子。
不必皆恶。
若庆必加于善人。
殃必加于不善人。
予恐庆殃之谬加也。
力人而已。
余固曰善恶庆殃。
俱无馀也。
馀庆劝人之善。
馀殃诫人之恶。
则善人之子。
能不有恃庆怠于善者乎。
恶人之子。
能不有恣恶俟其殃者乎。
末代之君。
世禄之人。
先见万乘之尊我。
八音之娱我。
五味之饱我。
黄金白璧之富我。
不知父兄得道而传之。
已行不善而失之。
乃至乎万乘为匹夫。
世家为皂隶。
乌谓馀庆之可恃乎。
父善及子乎。
子不善而父伐之。
石碏是也。
兄善及弟乎。
弟不善而兄杀之。
周公是也。
父母与兄弟。
不能令子弟之不善。
又可以恃馀庆于天下乎。
父恶殃子乎。
父出之而尧贵之。
虞舜是也。
母恶殃子乎。
母恶之而父好之。
郑庄公是也。
兄恶殃弟乎。
兄伐之而齐立之。
桓公是也。
父母兄弟不能攻子弟之善。
而况馀殃可累于天下乎。
且善者天下好之。
常道也。
恶者天下恶之。
亦常道也。
岂有将好恶必先稽其所自哉。
必不然矣。
若以劝善惩恶为意。
则当惩报复于身。
犹虑其不信。
况欲远惩于身后。
而取人之信者乎。
又不然矣。
夫差伍员
初善也。
任宰嚭。
终恶也。
初善霸天下。
终恶灭全吴。
前庆后殃者。
皆身也。
太甲桐宫。
初恶也。
伊尹
终善也。
初恶受拘囚。
终善复天下。
前殃后庆。
亦身也。
吴之嗣可以前庆后殃。
殷之嗣可以前殃后庆乎。
予固谓殃庆皆复于身也。
不复乎子孙也。
然予敢谓善必庆而贵。
恶必殃而贱也。
所以贵者道贵也。
所以贱者道贱也。
道之贵乎。
孔父素王也。
道之贱乎。
殷辛独夫也。
馀庆馀殃。
则吾不信之矣。
故右内率府兵曹郑君墓志铭 唐 · 陈齐之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四十四
郑桓公王卿士
始受郑于周。
因封命氏。
汉魏以降。
其族滋大。
有唐以来。
□华□轨其裔也。
曾王父璿。
河南少尹
王父溥。
尚书右部郎中
历青邢相卫□幽怀七州刺史
入为左庶子
皇考华。
驾部郎中吉州刺史
仕济其美。
时与其能。
吉州之少子也。
隐不违世。
显而成晦。
于所与以义。
于取入以□以□游江湖而无所为累也。
讳准
字□道
其先荥阳人
有宪也之贫。
□□□之贵。
人之于此。
皆不堪其忧。
之于此。
未尝滑其□□□□为知命也。
太和四年正月二日
遘疾终于苏州华亭县白砂乡徐浦场之官舍。
享年六十有三。
有子五人。
嗣曰宗儒。
次曰宗韫。
次曰宗庆。
次曰宗逊。
皆衔恤茹哀。
奉先训。
又一子奉释氏教。
端壳清净。
修无生忍。
名曰宏直。
嗟乎。
伯仲叔季。
于执丧之礼。
皆得顺变。
即以其年秋八月廿五日
权葬于义兴县洞庭乡震泽里下朱村原。
从宜也。
有女三人。
皆在冲幼。
五子以余有往年之旧。
请余于文。
铭曰。
其生也天。
其死也天。
死生皆天兮。
何适非然。
呜呼。
苟不达于此。
哀何胜焉。
十月之交解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三、《欧阳文忠公集》卷六○、《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一五七
《小雅》无厉王之诗,著其恶之甚也。
而郑氏自《十月之交》已下,分其篇,以为当刺厉王,又妄指毛公为诂训时移其篇第,因引前后之诗以为据。
其说有三:一曰《节》刺师尹不平,此不当讥皇父擅恣。
予谓非大乱之世者必不容二人之专,不然李斯赵高不同生于秦也。
其二曰《正月》恶褒姒灭周,此不当疾。
艳妻之说出于郑氏,非史传所闻。
褒姒之恶,天下万世皆同疾而共丑者,二篇讥之,殆岂过哉?
其三曰幽王时司徒郑桓公友,此不当云番惟司徒
予谓《史记》所载,郑桓公幽王八年方为司徒尔,岂止桓公哉?
是三说皆不合于经,不可按法。
为郑氏者独不能自信,而欲指他人之非,亦惑矣。
今考《雨无正》已下三篇之诗,又其乱说归向,皆无刺厉王之文,不知郑氏之说何从而为据也?
孟子曰:「说《诗》者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意」。
非如是,其能通《诗》乎?
程氏世谱后序 北宋 · 程祁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三三、《程典》卷三○
世系之源,其来尚矣。
先王之时,氏族之制,昭穆之等,为之谱牒,以次其世系,故其本支之蕃衍,服属之亲疏,人皆知之,而敦睦之风,家无殊俗矣。
非特如此也,孝子慈孙于是乎观其世德,纂其世志,世济其美,而规掩其恶。
是故《微子之命》以「践修厥猷」为能弘其祖烈,《蔡仲之命》以「率德改行」为能盖其前愆。
于斯时也,所以不匮而永锡尔类者何哉?
维其有之,是以似之也。
周德不振,姓氏不命于上,人自为族。
然而王者之泽未熄,《行苇》之俗犹在,故穆王之于君牙宣王之于召虎平王之于晋文,其命于册书,列于《风》《雅》,以缵戎为美,聿修为孝。
至若《常武》之诗,命皇父以整六师,乃推本其上世曰南仲太祖,盖先王重宗之意于是乎在。
晋之大夫有问其世于鲁,行人曰:「在夏后为御龙,在殷商为豕韦」。
然则春秋之际,犹有未能忘其本者也。
秦汉以来,魏氏用阀阅取士,是时百家谱谍粲然可观。
唐初世系之法尚未变也,许敬宗希艳后之旨,始有勋谍之讥。
陵夷相因,遂成空阙,薄俗浇风,以是为末。
刘子玄作《史通》,世称该博,其以家史名者有四焉,曰《扬雄家谍》,曰《殷敬世传》,曰《孙氏谱记》,曰《陆宗系历》,如此而已矣。
于乎!
士大夫之所以远于野人者,非惟言语之有章,衣服之有常,从容都美,然后以自表也。
盖其本致有大于是者,推吾之良心以亲其亲是也。
夫推其亲亲之心,等而上之,至于尊祖,传曰:「士大夫则知尊祖矣」。
且亲亲尊祖之心,岂徒然哉?
盖将上以等世德之隆替,叙族系之远迩,却视千百年之上,分姓受氏以来,靡不究知,然后于吾之良心有足以自慰者矣。
若夫野人则不然,知祢而已矣。
又其甚者,母怀不父怀,其犹婴犊乎!
由是言之,天下之所以持其身者,莫此为先。
后世之人,曾不知省,忽而无述,虽名德之,袖然为时称仰者,或不暇知也。
是以论其族系,则公叔并列,议其婚媾,则崔卢无辨。
昔者剡子能知其祖,所以取重于圣人,籍谈以不知其先而见诮于当世,盖谓此也。
洪惟我姓,上承黄帝高阳之德,下继火正、司马之功,《郑语》有之,史伯桓公曰:「天之所启,十世不替」。
黎为高辛氏火正,以焞耀敦大,天明地德,光照四海,故命之曰祝融,其功大矣。
成天地之大功者,其子孙未尝不章。
昆吾为夏矣,豕韦为商矣。
以此考之,休父作武于周宣肃侯赞画于魏武豫章同德宋高忠壮配享于陈祖,佐命之绩,抑其世烈也夫!
至若诚信侯感驱驰之义,结生死之契,殒首晦明,赵宗以基,虽昊天之所授,践祚而抚运者必将保艾其后,以造无疆之服历,彼屠岸贾何足以替之?
如其隆替匪由人谋,则侯亦何力之有?
然窃比夫断鳌立极而取日于咸池者,岂不懋哉!
宜乎元丰之诏著之典祀,加以显服,宠于幽竁,光施于后人也。
南宗疏远,久不与中州接,洛阳宗国,风马相遥,而黄墩宗人日失其序,谱谍落,曾无以为子孙藉口之实,亦遑议缵戎之事哉!
祁不敏,盖有志于此,而未之敢为,束楮濡毫,日以望于宗盟,不为不久也。
然且未有为之倡者,岂我前烈遂将陨坠于地与?
何其寂寞而无绍也!
用是不自揆,载其事于心。
比者灵鉴其衷,遗谱荐出,补阙拾遗,證以史传,上系公孙之帝,下迄于昭代,随其所闻,靡迂靡略,其所不知,盖阙如也。
书凡三十卷,作《世谱传序》。
周史伯硕父鼎说 北宋 · 黄伯思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六一、《东观馀论》卷上
右二器,形制、款识悉同,而文字刓缺,以二鼎参读而互辨之,可识者四十有三字,不可见五字而已。
史伯周宣王臣,硕父其字也。
郑桓公周司徒,问王室于史伯史伯具以诸国及晋、楚所以兴对,《春秋外传》是之。
而《汉书·古今人表》于厉王宣王时皆书史伯,疑非二人,盖羡文耳。
此二鼎铭文著史伯硕父所以作鼎,曰「朕皇考釐仲、王母舟母尊鼎」。
而周器之拓文有曰「史颖作朕皇考釐仲、王母舟母尊鼎」,款识字画大致皆同,则知颖者盖硕父之名,三鼎之文互相见耳。
考之经传,周有史佚,卫有史䲡,晋有史赵,率以官为氏,故硕父之名与字皆冠以「史」。
曰「伯」者盖五十所加,犹伯阳父仲山父之类是也。
幽王之臣虢石父,而晋有伯石,于硕父亦近之。
虢石父,虢公也,未尝为史;
晋之伯石杨食我耳,非天子之命卿,弗可称伐于鼎。
是知史伯硕父非此二人也。
古文舟与周同,史伯周臣,故称其王母曰周母,犹周之姜、任大姒号曰周室三母,亦以国著也。
以斯铭考之,釐仲者史伯之皇考,而周母其王母也。
今先釐仲而后周母,则釐仲实王父耳。
下言王母,则上为王父可知,故但曰「皇考」。
铭之首曰「惟六年八月初吉己子」,以己配子,则于十日刚柔疑若弗类,然三代鼎彝铭刻若此者尚多。
有之兄癸彝,文曰「丁子」,周戠敦文曰「乙子」,今此鼎文曰「己子」是也。
或曰,戊与己同类,古尚未分,则所谓己子乃戊子也。
或曰,《易》之五位相得,而各有合,以配十日,若甲与己合,古亦未分,则所谓己子乃甲子也,丁子、乙子义亦如之。
其说未知孰是。
铭之卒章曰「用蕲绰绾眉寿」,晋姜鼎铭亦有此语。
盖祈天永命,俾弗中绝,故曰「绾」;
垂裕后昆,俾昌而大,故曰「绰」。
与「万年子孙永宝」同意,皆善祷之辞也。
鼎唇之文,镂为龙与饕餮之象,而腹皆作龙鳞,与周𡨡父鼎颇相类,皆合而成体,散而成章之义。
所谓龙文之鼎,盖取诸此。
登仕郎少府监孙公墓志铭 南宋 · 许翰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一六、《襄陵文集》卷一二
孙氏世钱塘人,自侯曾祖宠迁京师,逮祖守信、父用宗,皆治家饶财不为吏。
侯以参知政事王公尧臣之荐入官,稍迁至将仕郎,守少府监丞,讫不以吏自试而老于家。
为人孝友简质,专以诚长者自居,见人恶务掩之,下至厮役扈养皆有以得其心。
其学多方,好乐便射,受相人术,受道家箓,而药石卫生之书尤邃,祈脩其疾者无日不辏于门。
侯曰:「医,仁术也,古之圣贤多隐焉,吾亦何贬于此」?
生平用是脱人于死而不自矜功。
始,王公既知侯而官之,曹王佾又为侯太夫人请于朝加明服焉,人曰长者报也。
尝宿塔庙,梦二人以无衣告,晨出户外,见二神人像徒土木质,屹立甚伟,侯遽出金钱治其缨佩裙褶曰:「神见梦,我既许之矣」。
盖其诚感不欺如此。
隆暑之夕,人人偃薄月露间,而侯独衣褐以居,罕出檐隙。
熊经鸟伸为寿,而暮年时觉气冲而上,流转三宫,华池津津,聪明不衰。
一日方寒,妇馈卮酒,侯受之,既而叹曰:「吾欲止酒延数日寿,今业饮此则亦已矣」。
居十日无佗恙,过族姻间插花饮酒谈笑如故,以为人生要在平夷其心而已,故去恶贤于造善,反复咏叹若意有属者。
既罢反室,带未解花,酒犹在帢,兀尔而坐,即之则已化矣。
侯讳惟恭字执礼,享年七十。
妻赵氏,继室蔡氏。
文林郎公宣,孙保义郎、监富国仓门樗,閤门祗候王道、郑友闻婿其二女。
始侯卒于大观元年正月癸丑十月而葬郑密县许吕之原,术士张昌明来观葬,以岁支如侯所生之年曰:「岁不可用也,后当迁」。
至宣和元年,竟用墓穴非是,某月某日更窀,始乞余铭。
铭曰:
《诗》亦有言,多福自求。
天网孔疏,要必我收。
曰淑曰慝,夫岂必雠?
宛彼化时,则章厥修。
孙侯恂恂,鬼神据依。
司人之疾,有祈莫违。
顾邈一世,六十九非。
衣冠不变,晏然于归。
欲知侯心,考祥于履。
勿观其生,而观其死。
改墓得铭,亦后有子。
镵石幽墟,维以昭韪。
宝庆乙酉八月二十二日应诏上封事 南宋 · 胡梦昱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二二、竹林愚隐集
臣仰惟太祖皇帝艰难肇造,以有天下,顾命之日,不传之子而传之弟,友爱之义,超越前古。
尝闻周之太伯以一国而逊之弟矣,未闻以天下逊之弟者也。
周人有道之长冠冕三代,则太伯王季友爱之义实根本之。
我宋立国,亦惟赖祖宗友爱之义以为之根本也。
盖友爱一念,乃天理之真、人伦之至也,所恃以培植立国之根本者,莫先于此。
周人不幸而有之变,我宋不幸而有秦邸之变,又不幸而有近日济邸之变。
其事不同,而所以处兄弟之难者则同。
禄父以为乱,流言腾播,王室几危,周公始不得已而诛放之。
然《南陔》暂废,《常棣》继作,悠然感伤之意见于歌咏之间。
封胡示宠,蔡祀续焉,是周公所以待者终归于厚也,友爱之义未尝终绝于之身后也。
当秦邸阴谋窃发,事迹败露,初则罢尹开封,继已赐第西洛
或有以怨望告者,太宗皇帝始不得已而贬责之。
迨凶讣上闻,感泣悲痛,追封之典、恤孤之典相继举行。
太宗皇帝所以待秦邸者终归于厚也,友爱之义未尝终绝于秦邸之身后也。
始焉之诛放贬责,虽天地鬼神亦知吾有不得已之心;
终焉之勤渠缱绻,乃所以全吾友爱之本心。
天理依然,人伦如故,一代立国之根本初无伤焉。
于皇我宋,所以扶持立国之根本者,又与周人同一意矣。
乃若济邸之变,特出于一时之不幸,非可以、秦邸之事而例论也。
陛下笃孔怀之恩,崇追赠之典,此真周公太宗皇帝之用心也,议者遂从而驳之。
臣窃以为,君臣之分不可暂僭,则驳之者乃臣下之职守也;
兄弟之情不可终绝,则排群议而无反汗焉,乃陛下之恩意也。
秦邸之变,议者或至斥以大逆,或欲处以殊死,太宗皇帝非愎谏者,卒于不俞其请者何也?
彼则明君臣之分,吾自全兄弟之情故也。
今臣下既声济邸之过,陛下则从而宥其过;
臣下欲夺济邸之恩,陛下则从而厚其恩。
君臣之责,庶两尽矣。
奈何驳议一闻,恩命竟寝,则是陛下之待济邸,友爱之义终于绝矣。
戕天理,斁人伦,我宋立国之根本伤损多矣。
五霸莫盛于齐桓,身死未寒,五公子争立,迄于简公,齐无宁岁,是何其祸之惨也!
盖胚胎于子纠之变也。
子纠死矣,曾无一语追悔,营葬、命继等事并无闻焉,是齐桓友爱之义终于绝也。
唐之三宗莫盛于太宗,不一再传,而数世本支歼于则天之手者几无遗类,是何其祸之深也!
盖胚胎于建成元吉之变也。
建成元吉死矣,并与其诸子而芟夷之,是太宗爱之义终于绝也。
使陛下之待济邸,爱之义果终绝焉,厥鉴不远,臣窃惧之。
臣又闻圣明在上,天下无冤民,乃若至亲骨肉之间,冤抑且不能以自伸,未有不召变稔祸者。
晋之恭世子本无置毒之事也,骊姬则以置毒诬之,惧而出奔,甘于自缢。
晋献公卒不之察,亦无有为之辩明者,父子之天终不回焉。
异时出而为祟,狐突亲见而与语焉,所谓请于帝以声冤,托于秦以伐罪者,若怪也。
晋之祸卒如其言者何也?
冤抑之气郁而不散故也。
汉之戾太子本无巫蛊之事也,江充则以巫蛊诬之,盗兵自救,惧祸自经,其与恭世子之事相去无几矣。
田千秋急变,讼太子冤,武帝为之幡然感悟,作思子宫,为归来望思之台。
父子之天一旦复回,有晋人之变而卒无晋人数世之祸者,何也?
有以散其冤抑之气故也。
夫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均之为天理之真、人伦之至也。
以父子兄弟之至亲,而冤抑且不能以自伸焉,他可知矣。
天理几于斁,而人伦几于泯矣,如之何不召变稔祸耶?
臣尝阅京府所勘沈伯括等案,所言济邸隐匿,有无虚实臣不得而知之;
就使有之,其事乃在陛下临御之前,其罪合在赦宥之域,今不必论矣。
又尝阅诏狱所勘谢周卿等案,窃见逆贼深夜突发,济王脱身窜匿,既而寻获,迫以僭伪,济王发声痛哭,首以不得干犯陛下与皇太后为戒,则其本心可见矣。
议者乃谓其与贼同情商议,入据郡治;
又谓其欲遁往平江,据城为固,幸府僚有留其行者。
是殆风闻之过也,否则为府僚者驾其说以为免罪计也。
不能正其僭而能留其行,此必无之事也,将谁欺,欺天乎?
济王不幸而罹此横逆,陛下正当轸鸰原急难之情,矜之念之,讵忍罪之?
陛下果以议者之言而罪之,则济王冤矣。
迩来间有讼其冤者,然群言虽进,渊听未回,则是陛下友爱之义终于绝矣。
九原可作,曲直是非,济王岂能与议者辩?
又岂能与陛下较?
纵使追赠褒崇,其实于济王无加益;
设欲削夺追贬,其实于济王无所损。
然陛下友爱一念或厚或薄,天理之或缺或全,人伦之或睽或合,乃国家安危治乱之所由判焉,陛下未可以为末节细故而忽之。
《诗》曰「昊天其子之」,天子者,代天作子之义也,子之子尤天之所属爱者也。
济王与陛下均为先帝子,陛下兄日姊月,而所以待济王者如此,彼苍者天,其谓陛下何!
《书》曰「惟孝友于兄弟」,则友爱乃孝之大者也。
济王承先帝温凊有年矣,亦先帝所属爱者也。
先帝仙逝,日月几何,陛下奉先思孝,而所以待济王者如此,则先帝在天之灵其谓陛下何!
记礼者曰「孝者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则继述乃孝之大者也。
太祖皇帝处兄弟之常如彼,太宗皇帝处兄弟之变又如彼,陛下鉴于成宪,而所以待济王者如此,则祖宗在天之灵其谓陛下何!
记礼者又曰「孝弟发诸朝廷,行乎道路」,则朝廷者乃孝弟之道所从出也。
济王在邸,初无恩德及人,天下未免矜怜而追念之,何也?
意者祖宗友爱之义素孚于人心,则斗粟尺布之谣未免责陛下以备也。
陛下教天下以弟,而所以待济王者如此,则天下之人其谓陛下何!
陛下无谓变故之潜消阴弭,而天心为已顺;
无谓雨泽之随祷辄应,而天心为已格。
人心即天心也,亦先帝与祖宗之心也。
自济邸之讣既传,闻者莫不悲之,往往谓狂狡妄图,守贰不武,苟能夤夜剿除,岂至诘朝僭伪,济王果何罪而至此极耶?
人心之愤惋勃勃如也。
自封驳之说既行,闻者莫不恨之,往往谓是特故彰济邸之恶,以戢讹言耳,以止谤议耳,欲加之罪,其无辞乎!
人心之愤惋则犹故也。
以人心察之,则天心可知矣。
乃者乾文叠叠示变,固已略寓其谴告之意矣。
以天心推之,则先帝与祖宗之心又可知矣。
陛下若不早为友爱之天,政恐奸雄得以窃议,夷狄得以窃窥,乘间抵巘,特未可测。
况乎冤抑不散,乖戾寖生,他日国家之祸变何有终穷!
臣窃惧之。
夫子之作《春秋》,凡二百四十二年行事皆所以垂万世戒也,而郑伯克段之事独首书之,其意深矣,此陛下所当默会也。
孟轲周公之过,以为古之君子,其过也如日月之食,人皆见之,及其更也,人皆仰之。
臣之所以望陛下者,亦犹孟轲之论周公也。
陛下诚能思祖宗立国之根本不外乎孝友之一念,以周公之厚于太宗皇帝之厚于秦邸者为法,以齐桓之薄于子纠、唐太宗之薄于建成元吉者为戒,回友爱之本心,复哀矜之初意,亟图今是,旋悔昨非。
当临朝之际感泣涕洟,谕大臣,若曰:「人皆有兄弟,朕独亡。
济王僭伪,事迫于凶党,非其本谋。
幸平心定气,为朕处之,宁以恩而屈朕法,毋执法以夺朕恩。
亟取先朝秦邸故事,为朕参酌而行,无忽」!
凡追赠褒崇之典,宁过乎厚焉。
降存亡继绝之诏,徐择人而立之,加以岁时,遣使致其祭祀,抚其家属,厚其赉予,使死者可以无憾,生者不致无聊。
如此,则济王之冤抑如戾太子之得以自伸,不至如恭世子之郁而不散矣。
陛下友爱之一念油然复生,恩荣浃于九泉,怡愉洽于四海,天理缺而复全,人伦睽而复合,为天下国家九经,庶可次第而推广之。
仰焉可以慰天心,俯焉可以慰人心,幽焉可以慰先帝与祖宗之心。
作宋明主,垂宋休光,所以扶持立国之根本者不间于周,则所以绵延享国之历数者必踰于周,何忧乎奸雄,何畏乎夷狄,何虞乎祸变?
臣之所惧者不足惧矣。
陛下降诏求言四越月矣,臣缔观默察,朝思夕想,惟时事纷纭,可为痛哭流涕者多矣,独于陛下待济邸一节,尤有嫠不恤纬之忧。
陛下庶几改之,臣日望之,所以隐忍而未敢言。
陛下过而不改,是谓过矣,臣是以不顾首领,披露肺肝,昧万死为陛下言之。
万一陛下少留穆清,反覆展玩,幡然而听之,非臣之幸,亦非济邸之幸,乃宗社之大幸。
否则,狂僭之罪,臣无所逃,斧钺鼎镬,惟陛下所当命,席藁私室以俟焉。
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宋故冲素处士郑府君墓志铭(有序 淳祐八年 南宋 · 晏穆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九八、《经义考》卷一八六
冲素处士郑府君既殁五十有六年,其长孙运始以朝请大夫右文殿修撰、知婺州赵与勤所为状走京师,来乞余铭。
余阅状,为之叹曰:「世尚有纯孝如处士者乎!
使处士生三代时,予不必尔也。
三代远矣,彝伦日以耗斁,民俗日以偷堕,有如处士之孝者岂多见哉?
处士之生既无有表之以厉斯民,殁而弗图,则处士之善将遂淹没」。
予乃序次而铭之,使运归纳诸墓。
处士之先实出周之诸姬,桓公友始受封于郑,后为韩所并,子孙散处陈宋间,以国为氏。
汉大司农当时,居荥阳
远祖讳凝道,自荥阳来官于歙,因家焉。
凝道之子自牖又徙睦之遂安
自牖生子一十九人,皆以儒自奋,其第十三子安仁尤邃于经,生子三人。
安仁游学时,同浦阳朱君恮师黄山薛公大观。
大观善于说《春秋》,能绍述平阳孙公复遗旨,登其门者亡虑千馀人,唯恮实得其要领。
恮既家居讲授,安仁俾三子从之游。
其幼淮字巨渊,时年甫十二,颖敏绝伦,学三年,洞究章旨。
恮礼宠之,约以外家女宣氏为配。
宣居白麟溪上,淮后为赘婿其家。
当别来时,二兄送之十里所不忍去,又复十里,因执手歔欷出涕,莫能仰视,竟夕不成行。
复相谋共来徙,又为婺之浦阳人
淮好施与,靖康岁俭,粥田一千亩有畸,以起饥乏民,民怀之,号淮所宅为仁义里。
淮生子三人,煦、熙、照。
照,处士父也。
处士讳绮字宗文,传家学以《春秋》为宗,其所笃好,独在谷梁氏,撰《谷梁合经论》三万言。
照得罪,势家赂重辟,文致之,囚系狱廷,照不伏,拷掠无完肤。
处士方自遂安还,号泣奔视,狱门闭不得通,处士以额叩门,血流被面。
狱吏义之,使见照,见已即抱照仆地,几至陨绝。
复草疏历陈父子大义,上愬州刺史钱公端礼,乞代父受刑,照冤竟得白。
处士之母张夫人病风挛,手足不能屈伸,处士日候床下,抱持以就便溲者三十年,初终如一日。
张嗜溪水饮,天旱,水脉皆绝,处士凿溪数仞而不得泉,乃恸哭其下,三日夜不息,水为涌出。
俄顷溢丈馀,味甘如醴。
微作白荷华香,浃旬始变。
张病死,临葬之夕,天大雪,平地深尺,处士泣祷上下神祇,辞极凄苦,傍听者皆下泪。
厥明,势犹未止,迨丧车至冢,冢雪皆融,廉隅整方,类以物割截之者。
冢外则封积如故,踰七日始消,人以为皆孝感所致。
处士妻丁氏,馈食稍缓,张恚丁颇有后言,处士虽甚宜丁,即出之,不俟终日。
重娶阮氏,既有子闲,与其姒不相能,处士复出之。
人或疑其已甚,处士改容曰:「因一妇而搆一家不和,绮义不为也」。
遂安
族子有操瓢丐于道者处士挽其还,呼妻卖簪珥,制衣衣之。
且中割所耕田,使自给,亦得造家,里中子孙相传至今。
处士自淮毁家振荒之后,贫无以自存,或至过晡不爨。
县大姓黄宗夔,侠士也,袖白金二斤往遗焉。
处士拒曰:「绮宁饿死,肯受子无名之赐乎」?
黄不觉叹伏,至于下拜。
夫人卒,处士畜一女奴方九岁,与之处十一年始嫁,女奴犹处子也。
处士面沉黑如铁,目光焰焰射人,视烈日不眩,朝出耕陇上,挂书牛角,中稍释耒,辄取诵不辍。
夜则澄坐,或至达旦,素不甘笑语。
夫人谓其孙运曰:「自吾归而翁,见其破颜而喜,祗三度尔」。
处士恒康强无疾,一日晨起沐浴,服深衣大带,往拜先祠下,针大指出血,滴酒中,召子姓列饮之,仰天誓曰:「吾子孙有不孝不弟,不共财聚食者,天实殛罚之」。
言毕,叉手正容立,久而不动。
就视之,则已逝矣。
处士生于重和元年戊戌夏五月九日庚寅,殁于绍熙四年癸丑冬十二月二十又二日乙卯,以五年甲寅冬闰十月二日庚申葬于悬原,原在家正西一百步。
享年七十有六。
配傅氏,能执妇道。
子二人:闲、闻。
闲出为兄缊之后。
女一人,适乡士金子镛。
孙男三人:运、逵、逸。
曾孙男一人,政。
曾孙女一人,归诸暨县金彬。
处士不乐仕进,有司荐其行谊于朝,乾道中赐号曰冲素处士
呜呼,处士之纯孝,有如是哉!
徵之于家而信,参之于州里而喻,质之于天下而无愧。
揆之于古特立独行之士,有过无弗及焉。
呜呼,处士之纯孝有如是哉!
人莫不有贵也,虽位极将相,而孝道有未尽焉,君子弗与也。
人莫不有富也,纵可以齐封君而孝道有未至焉,君子弗之愿也。
处士之行若是,可列于信史,可诏于方今,可为法于后世,鄙贵富不道也。
使世无良史官则已,设有之,其能使处士无传乎?
予犹惧知处士者尚寡也,因采掇行事为之铭。
在他人诵予铭者,亦当蹶然而兴起,况于处士之子孙,敢有不勖者乎?
敢有辱其先者乎?
铭曰:
有烈丈夫,其目如星,孝行上可通神明。
原雪化溪泉馨,濯濯厥声如震霆。
如震霆,何昭晰,白石可泐名可灭?
新除朝请郎、守郎中、兼权右司郎官晏穆撰。
资政殿大学士正奉大夫、知绍兴府、浙东安抚使游似书并篆碑首。
按:《麟溪集》寅卷上,清初刻本。
先君菊山翁家传 宋末元初 · 郑思肖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三九、心史·杂文
思肖心数生平所为,不孝一事最深,理久当殛死。
非自损抑语,盖实有罪,感造物赦之,开其自新之路。
今虽大哭殒命,不足赎一身罪,不足述先人德,尚忍言哉!
郑姓得于周宣王母弟桓公受封之后,至晋永嘉分派入,居于连江东导村,今十数世矣。
高祖(上字秀下字颖。)、曾祖、(上字昭下字嗣。)(左氵右斤。),世世袭以读书传家。
先君兄弟二人,伯氏蚤丧。
先君字叔起号菊山,名与字之下字同。
早年尝名正东方之卦,生于庆元己未,终于景定壬戌,寿六十四岁。
先君四十岁始生思肖,今所记者惟先君五十岁以后事。
前乎此时,正当早年豪杰时,奇气伟节,未易可以形容。
父子间礼甚严,非亲见事不敢问,又无伯叔、长兄教之。
前辈或有能道其早年豪迈者,特髣髴尔。
独忆思肖七岁时亲历之事。
淳祐丁未,前丞相郑清之侍读入朝,泊于涌金门外,朝廷忽除之再相,先人闻除命下,痛哭流涕,谓:「我自上流归,闻端平出师复两京之败,皆郑相误国罪」。
即登其门,历历数之,厉声大骂曰:「端平败相,何堪再坏天下耶」!
竟为郑相执下天府,母、妹、思肖俱遭执去。
当时士气颇盛,京尹赵与𥲅越一宿俱纵之。
郑相乃命天府广布耳目吏卒于长桥所居左右,密物色,至于朋友往来、出处云为,排日录闻天府,坚求瑕疵,欲以他罪加焉。
如是二年,莫能得毫发。
郑相去国,事乃寝,邻人始言其布置欲陷人以罪之事。
先人为社稷生灵忧,蹈此危机,有司求之二年,不得其过,可以见平日大节目矣。
京师居时,屋后有淫祠,因先母病,邻人谓宜祷之,先人以为狄仁杰尝毁江南淫祠一千七百,独留禹庙泰伯伍子胥,程子尚谓伍子胥亦不当留,先人竟手毁庙像,后亦无他。
每事正直无邪谄,率皆若是。
读书之外,唯好饮酒,嗜食茶,他皆不切切焉。
客京华三十馀年,不行狭邪径窦之门,屈其气节。
世俗通贿赂事,一毫未尝破戒。
四方馈以礼,唯正则受。
有酒即饮朋友,有钱即与朋友。
闻人之善昌言之,见人之恶面折之。
意气飞动,不协于时,人固敬之,抑且畏之,或颇忌之。
平生独冠巍巾,异于众,议论气象、出处言动,皆正直严毅有法度。
当时宰执贤其贤,欲官焉,耻出私门之恩,终咈其事。
每与平章贾似道论得失,累忤其意,后竟为彼所疏。
凡公卿大夫交,言不及利,语不阿媚,卒无亲妮党比之交。
其实情则藐视一时人物,寄心澹泊,以道自鸣,高洁其行,白首六经。
家不蓄银器,不蓄直钱之货,不喜玩图画骨董,不亲博弈,不言私事,惟家藏古今书数千卷。
庚辰出闽,在京师
庚子于潜县请主于潜学,时居渡子桥,作《三膜记》。
甲辰伏阙言奸相史嵩之,奉旨免解。
丙午江陵
丁未迁居西湖长桥,扁其庐曰「水南半隐」,作《水南半隐记》。
壬子伏阙言水火灾,不报。
漕台请为诸暨县主学萧山县主学
甲寅絜居吴门,浙西仓台请为尹和靖书院堂长,淮东阃请为泰州胡安定书院山长平江府请为三高堂长,无锡县率请至邑庠开讲。
环辙淮左浙右,据坐皋比,深衣竹笏,讲性理学,一时学者翕从焉。
讲道来归,故庐小圃,植幽花修竹,逍遥其间,意不欲复出,将闭门养道,遂其闲适。
天不寿以年,不得终此高隐计。
早年场屋不利,即潜心穷理尽性之学,极有所得。
至老读书不倦,晚年造诣益深,正欲毁旧《太极无极说》,别作《太极书》,病已亟矣。
将易箦际,尽历历言得失,且命思肖:「至中年加以学力,削改补释,足成《易注》。
丁未年后,即留心注《易》,今十六年,汝勿废我生前志。
汝终身所行之道,平日语汝久矣」!
遂卒。
先人素自许以治国平天下之道,制于命而不伸,痛哉!
使其生至今日,决不忍陷于贼阱,必一死尽臣子报国之节。
著述有讲义、诗集、杂著、前后《读书愚见》、《太极无极说》、《修攘事鉴》、《南北要览》、《深衣书》、《乡饮酒书》,并注《易》六十卦,外又有碑铭记序百五十馀篇、诗百馀篇,皆晚年所作。
乱后故藁为贼取去,仅存于别藁者,文得十一篇,诗得十五篇,馀篇不可复得,深为痛惜!
先人生子女二人,思肖长焉。
女弟适人不谐,终愿为尼,修净业。
思肖又懦弱无能为,一丝文脉,终将何如?
近日漳州大义甚正,干戈扰扰,闽间正苦。
吾族在乡甚盛,谁殁谁存,今俱可伤,坟墓累累,尽埋没荆榛战血中。
独先祖墓在江陵城外,先人早失怙恃,寄食外氏,亦莫知地之详。
先人丙午江陵,尝望祭焉。
先人墓在姑苏甑山西陇,乱后幸无恙。
先母兵火间丙子岁茶毗,水化骨殖矣。
天长地久,北风凄寒,如我不似于人,启人掩口胡卢大笑者诚不可掩矣!
又痛思无子绍先人遗书,刳割心髓,虽念念谋为传后计,但国事大变,奚敢独以家事论?
今为国为家之念,纷然茫然,裂碎其心,莫措手足,仰天大恸,莫喻后之所云!
后村居三十首(皆遭难以后移住西林杂作。) 其六 明末清初 · 阎尔梅
五言律诗 押鱼韵 出处:白耷山人诗集卷十三
大变谁曾料,浮名不可居。
躬承聃史诲,就写伏生书。
逃死非无故,谋生戒有馀。
王孙经乱后,安敢望樵渔汉文帝晁错伏生受《尚书》古文。逃死,郑桓公语,见《世家》。)
郑正郎泰卿挽二十八韵戊午 清 · 崔锡鼎
五言排律 押庚韵 出处:明谷集卷之一玉署录
我友文章伯,平生郑道成。
咀华耽左氏,摛藻逼西京
博识真无敌,巍科遂大鸣。
驰辞才卓荦,对策字纵横。
骥展长楸足,鹏开万里程。
朝簪标俊彩,谏笔振英声。
省署为郎日,藩麾佐幕行。
悲秋斑鬓早,过岭锦囊赢。
宠辱纷相袭,存亡倏可惊。
穷途阮籍,一疾似刘祯
地下埋琼树,风前折紫荆
高堂泣双老,虚幕掩孤茕。
恻恻悲何已,苍苍理莫明。
云谁司予夺,俾尔不公卿。
识面从中岁,论交已半生。
襟期输许与,畦畛绝将迎。
药裹时相觅,诗篇亦屡赓。
扬前笑糠秕,报重掷瑶琼
杰自追,妍非谢逊铿。
圭璋方特达,芝蕙竟难荣。
珠笈于何质,金闺不果盛。
门阑凤有羽,宇宙豹留名。
世路无知己,骚坛失共盟。
清谈思跌荡,豪岸想峥嵘。
永隔连床话,空悲相挽情。
复魂仍借宅,掩穸即新茔。
月暗南湖路,云霾北斗城。
悽悽求友作,不忍听林鹦郑友大人老仙公。尝于酒后诵云谁司予夺。俾尔不公卿一韵。洒涕曰。此句一字一涕。可继古作者。)
三归台 清 · 朱筠
 押有韵
半壁出东阿,三归瞻道右。
管实食采斯,县更旧城有。
台倾但余碑,代古莫问叟。
眷彼仲父烈,不仅桓公友
从纠尝射钩,及堂始脱杻。
初荐由鲍子,卒用类犯舅。
沐进重再三,坐问召可否。
生民四乡恒,国谷二分阜。
制用三耕畜,经邦六职受。
以礼乃得怀,示信在不苟。
柯盟怒拔剑,会责缩酒。
君虽赐一级,臣敢越二守。
遂极九合盛,用佐五霸首。
閒有遗书存,颇为史公取。
山高义惟峻,地员文更糅。
廉耻天维张,𠢕𨹫土𤫽剖。
博与郑侨竞,艺略姬公负。
异物委蛇识,荒说云亭叩。
余憾朱楹侈,微遭白水咎。
此亦龙服鱼,非比石袭琇。
惜死留寺刁,悔生纵朝妇。
虽然补石画,终是相木偶。
才大风表海,器小吉盈缶。
乐生书燕国公吟叹亩。
遥遥名则齐,落落人不朽。
天下如有意,古来几得手。
三归传《论语》,群山此奔走。
晏俭不如己,蹠筑乌能久。
偶过一台下,发论千秋后。
归家后取陶靖节停云篇中息我庭柯四字。赋得五古四首各十三韵。奉呈蓉江诸子 其一 壬申 清末民国初 · 金允植
 押词韵第十七部 出处:云养集卷之二江北唱和集
郑公怀冰檗,飘然逸群翼。
北郭五十,问名人不识。
蓉江净无尘,结茅来栖息。
新妇执炊爨,子弟代隶力。
邻曲多素心,日夕携筇屐。
共勉丘壑志,矢不慕鼎食。
村夫亦何知,久能化其德。
家家呼先生,欣欣各自得。
而我愿执鞭,溯洄从江北。
对酒谈古昔,溟渤浩无极。
信宿有馀意,亹亹无倦色。
好鸟鸣庭树,灿灿被绣臆。
寂寥非所甘,幸不误栖棘(赠郑友
岁暮怀旧绝句三十三首(以知交先后为叙。) 其九 甲寅 清末至民国 · 陈衍
七言绝句 押鱼韵 出处:石遗室诗集卷第三
同心十载怅离居,归约江乡作老渔。
一卧绳床竟灭度,倏如寒日下荒墟郑友编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