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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文库 正文
唐故尚书祠部员外郎陕州刺史裴公行状763年 唐 · 独孤及
 出处:全唐文卷三百九十三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曾祖仁基。
光禄大夫左光禄大夫
皇朝赠使持节都督原州诸军事原州刺史
谥曰忠
祖行俭。
皇朝银青光禄大夫礼部尚书闻喜县开国公
太尉扬州大都督
谥曰献
父光庭。
皇朝光禄大夫侍中兼吏部尚书正平县开国男
太师
谥曰忠献
绛州闻喜崇庆太平里裴稹年若干行状。
公天姿英拔。
德宇宏旷。
禺昂公器。
磊砢高节。
武库森戟。
玉山照人。
起家以门。
调补千牛备身
太子通事舍人太常寺主簿
是时万邦方乂。
献公当国。
天子垂衣穆清。
以有天下。
而衮职之阙。
畴咨之府。
公入则竭力。
出则匪躬。
外询舆人。
以备过庭之问。
阴荐多士。
用宏审官之选。
既而济济俊乂
烂盈东阁。
邦之得贤。
于斯为盛。
画一之诗作。
嘉鱼之颂兴。
公之干蛊也。
京兆府司录参军
辇毂之大。
纲辖之剧。
牒诉浩穰。
文墨填委。
游刃馀地。
而大郤斯批。
若网在条。
而众目不紊。
谈笑之隙。
簿领肃如。
论者知逸骥之足。
方自此始。
开元二十一年
忠献公捐馆。
茕然在疚。
哀越乎礼。
执事者丑正作福。
怙宠匿怨。
乃因丧乘衅。
将逞憾于我。
言之如簧。
上亦投杼。
公乃衔恤进牍。
叫阍抗愤。
危言自明。
至诚旁感。
由是宗祏垂祉。
高天听回。
恩方照微。
神亦悔祸。
卒令臧孙有加等之葬。
公业有不忘之叹。
公之克家也。
服阕授起居郎
载笔丹墀。
书法不隐。
开元二十四年
三庶人以罪废。
事出宫闱
变生飞语。
时寿王以母宠子爱。
议者颇有夺宗之嫌。
道路悯默。
朝野疑惧。
公乃从容请间。
慷慨献谏。
上述新城之殷鉴。
下陈戾园之元龟。
谓兴亡之由。
在废立之地。
天子感悟。
改容以谢。
因诏以给事中授公。
公曰。
陛下绝招谏之路。
为日固久。
今臣一言而殊宠。
则言者众矣。
何以锡之。
上善其敏而多其让。
乃止不拜。
寻除尚书祠部员外郎
恪居礼闱
休问惟穆。
宏济之略。
因为已任。
于时搢绅高议。
方以青云期公。
不吊昊天。
降此短历。
开元二十九年某月日。
薨于私第。
春秋若干。
君子谓公貂蝉之叶。
瑚琏之器。
寿不及黄耇。
名不登明堂。
天其未亡狐赵之勋。
成宣之德也。
非昌其身。
必大于后。
果介繁祉。
有才子四人。
长曰倩。
尚书驾部员外郎兼殿中侍御史江西道租庸盐铁等使
次曰儆。
尚书司勋员外郎兼殿中侍御史中军元帅雍王军事。
次曰倚。
殿中侍御史试守万年县
季曰侑。
太原府榆次县
构厦瑰材。
切玉利器。
价敌三虎。
族拟八王。
朝廷褎之。
方倚以成务。
元年春建辰月
肆大眚。
命有司录勋追旧。
于是诏赠公谏议大夫
犹以礼未超伦。
位不充德。
秋八月下诏曰。
谏议大夫裴某。
操履贞纯。
器能温敏。
素推雅望。
尝践清班。
志业屈于当时。
风猷悲于既往。
顾其允嗣。
久在周行。
虽礼及前修。
已申追远。
而恩沾后命。
宜有赠荣。
俾高列岳之班。
更表重泉之饰。
可赠使持节陕州刺史
礼也。
公天机超迈。
雅有大略。
气直而温。
性扰而毅。
贞可干事。
善足救物。
外坦荡豪举。
朗然不羁。
内敦敏纯固。
忠而能力。
至若轻死重义。
贵身贱名。
视钱帛如粪土。
戏公卿若草芥。
其于履危机。
临大节。
则气冠
劲侔风霜。
未尝以得丧夷险。
虿芥于胸臆。
诗云。
昭明有融。
高朗令终。
公实有焉。
谓宜荷天之休。
俾炽而大。
龙泉未试。
隙驷先往。
天乎斯才。
而有斯寿。
今宠优八命
泽及九原
已申追远之恩。
请遵易名之典。
宝应二年某月日。
故吏某官某谨上。
尊号赦文 唐 · 代宗皇帝
 出处:全唐文卷四十九
高祖太宗敷大德于天下。
覆载之内。
湛恩茂育。
累圣同道。
用康兆人。
宝位重光。
深其德泽。
被服渐渍。
洽于生灵者。
百有五十年之閒。
兵不作而刑将措矣。
自寇虐横厉。
山东不开。
衅起渠魁。
毒流区宇。
三军七萃之士。
豪杰忠良之徒。
制在风波。
遭其驱劫。
繇是干戈不息。
征赋寔烦。
哀我人斯。
并罹灾患。
悯兹有犯。
无罪万方。
朕上戴皇天。
下临黔首。
奉先圣之成命。
集一切之大勋。
元恶既诛。
群生思乂。
是欲镜清六合。
网决八纮。
庶齐大道之时。
克复太平之理。
至化犹郁。
兵严初解。
百辟卿士
中外众臣。
并进昌言。
请上徽号曰宝应元圣文武孝皇帝
朕涉道日寡。
惭德良多。
恐沮乐推之心。
自增神器之重。
俯膺典册。
敬受鸿名。
便欲谒报昊天。
展事郊庙。
又以孟秋多稼。
垂及西成。
王畿之閒。
人实劳止。
辍兹大礼。
式元冬。
切为踰年改元之制。
缵承洪业。
敢废旧章。
博采群公之义。
乃贞协用之纪。
其宝应二年改为广德元年
爰属履端
乃宏肆眚。
救兹汤火。
俾云行而雨施。
涤其瑕秽。
玉振金声
宜广更始之恩。
用明向劝之福。
可大赦天下。
广德元年七月十一日昧爽巳前。
大辟罪无轻重。
巳发觉未发觉。
巳结正未结正。
系囚见徒常赦所不免者。
咸赦除之。
左降官即量移近处。
亡官失爵。
各与收叙。
诸色流人罚镇效力安置配隶等。
一切放还。
安禄山史朝义亲族。
应在诸道。
一切原免。
并无所问。
天下所有诸色结聚。
羌浑党项。
但能悔过自陈。
各归生业。
一切并舍其罪。
其中有头首能劝率。
并束手来归者。
并加官赏。
仍令本道防御使管刺史县令分明晓谕。
所有到者。
各具名录奏。
诸道百姓逋租悬调。
及一切欠负官物。
宝应元年十二月三十日巳前并放免。
一户之中。
有三丁放一丁。
庸调地税。
依旧每亩税二升。
天下男子。
宜二十五成丁。
五十五入老。
应徵租税。
刺史县令据见在户徵科。
其逃亡死绝者。
不得虚摊邻保。
河北百姓复三年。
应是回纥行营经历处。
免今年租税。
内外文武。
三品巳上赐爵一级
四品巳下加一阶。
仍各赐两转。
天下兵马元帅雍王
智谋夙成。
忠孝纯至。
恭行讨伐。
亲统元戎。
抚外蕃以仁。
训群帅以义。
班师献捷。
勋茂武成
宜兼尚书令
加实封二千户
回纥可汗册为颉咄登密施合俱录英义建功毗伽可汗
可敦册为娑墨光亲丽华毗伽可敦可汗。
及左右内外宰相巳下。
共加实封二万户
御史大夫王翊持节就衙帐册礼。
左右杀胡禄都督等并封为王。
诸部督并封国公
河北副元帅怀恩宜兼太保
仍与一子二品官一子四品官并阶。
更加实封五百户。
河南副元帅光弼与一子三品官并阶。
更加实封三百户。
幽州节度使怀仙与一子三品官并阶。
加实封二百户。
李抱玉郭英乂辛云京侯希逸田神功孙志直白孝德令狐彰并各与一子五品官并阶。
加实封二百户。
李宝臣薛嵩田承嗣张献诚等各与一子五品官并阶。
仍加实封二百户。
鱼朝恩寄崇师律。
程元振勋高佐命。
各加实封二百户。
仍与一子五品官并阶。
仆固玚高彦崇浑日进李建李光逸杨崇光李怀光张如岳白元光温如雅拓拔澄泌高晖卢钦友成惟良曹楚玉等各与一子五品官。
加实封一百户。
仍各赐铁券。
以名藏太庙
画像于凌烟阁
并寇难巳来将相勋业高者。
其名籍图画亦准此。
子仪与一子四品官并阶。
加实封二百户。
苗晋卿刘晏裴遵庆元载各与一子四品官并阶。
加实封一百户。
仪王及王巳下男未官者。
并准旧例与官及封。
永穆并长乐巳下长公主及郡县主嗣王郡王等各与一子官。
皇亲五等巳上。
诸亲三等巳上。
各与一子出身。
二王后各与一子官。
诸道节度观察使立功将士。
其父兄在无官者。
依子文武与官。
巳殁者追赠。
阵亡将士袭父官爵。
河北河南有怀材抱器。
安身守节
素在丘园不仕。
为众所知。
委所在长官具名闻荐。
应授伪官等。
并巳昭洗。
矜才宥过。
宜有甄收。
委所繇勘本官名衔资历闻奏。
量才处分。
文武正员常参官并诸州刺史
父母无邑号官者。
宜与致仕官及邑号。
赠者更与改赠。
刺史县令自今以后改转。
刺史三年为限。
县令四年为限。
员外及摄试官
一切不得釐务。
谏官每月上封事。
无所回避。
河南河北伪度僧尼道士女冠
并与正度
天下刑狱。
大理正断。
刑部详覆
不得中书门下即便处分。
诸色人中。
有孝弟力田。
经术通博。
文词雅丽。
政理优长。
本州各以名荐
汝州刺史陈公墓志铭 唐 · 穆员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八十五
唐贞元五年秋七月
汝州防御使汝州刺史御史大夫东都汝州都防御左军兵马静戎郡王陈公疽发首。
已酉。
命牙门将鲜于侍进奉书告辞元戎尚书安平公
以受恩忘死非其死为恨。
又命尝同百战之将王进达等十馀人。
以忠荩王事为别。
又命嗣子少英。
以孝敬继夫人为诫。
庚戌
归于私第。
辛亥薨。
八月
孤少英与家老故吏及龟筮谋得宅兆于州石楼山之阳。
辛酉葬。
公讳利贞
范阳人
禄山之乱。
始自平卢越海归国。
累建戎效。
太尉临淮王光弼军于河南
寇攻雎阳垂陷。
太尉常遣心腹爪牙之师郝廷玉合诸侯之众趋之。
公辄以轻骑赴如林之旅。
入其腹。
出其背。
如飙如星。
庭玉奇公之才。
谓已不逮。
拔于行间。
以其子妻之。
绳于临淮
列为重将。
其后庭玉入备宿卫
出镇河陇。
公实从之。
凡十迁大将军太常卿太子宾客特进开府静戎郡
御史中丞右都知兵马使
其所置者。
皆如释宋之事。
希烈之乱。
诏以哥舒曜为汝洛节制。
俾公之前队佐之。
军次汝坟
不终日城拔。
又以次襄郏。
寇军大至。
公以马步五百当强寇万人。
立为奇兵。
横击其右。
凶党退却。
数月不前。
襄城守拒有备。
由此效也。
希烈自统豺狼之众。
至而围合。
矢石雨下。
昼夜不息。
外筑埇道。
与城相属。
公登陴捍敌。
身均士卒。
劳则先之。
逸则后之。
凡不栉不沐非以我事当见戎帅不下城者七十馀日。
戎帅苍皇自拔。
乱不能遏。
叛将庭芝谋害之者数四。
阴为之制。
使不得发。
俄而朱泚关中僭逆。
凡幽蓟河陇之卒尝隶于
千里之外应之。
公与庭芝所统。
之旧也。
庭芝果以其众作乱。
公之麾下亦带甲而从之。
中宵难作。
公仗剑当辕门而立。
呼曰。
如有过此门者。
当杀我而后过。
由是其众定。
庭芝逸。
故有专城之拜。
为州也。
奉上以不违。
抚下以不扰。
是以廉使尽其政。
疲人安其理。
春秋五十有八。
前后历官二十二。
封爵四。
从戎许国。
垂四十年。
不须臾忘忠敬之心。
不一日蹈污染之迹。
起鼓鞞之下。
登诸侯亚相
与茂勋宠禄。
相与终始。
可不谓之大丈夫之致乎。
安平公出涕之外。
复有馀恸。
将吏等遑遑相吊。
往往如在。
前夫人早夭。
后夫人陇西辛氏。
大原节度相国金城王之女。
髽首类血。
以庀丧具。
长子少英幼子壬癸。
永怀陵谷。
见托为铭。
其词曰。
苍苍平原。
郁郁高坟。
下有泉户。
永闭虎臣。
岂伊虎臣。
亦曰贤守。
勒铭贞石。
示千古后。
裴氏海昏集序810年5月 中唐 · 吕温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二十八 创作地点:湖南省永州市道县
海昏集者。
有唐文行之臣故度支郎中判度支事赠尚书左仆射正平郡裴氏讳某字某。
考地毓德。
会友辅仁。
气志如神。
英华发外之所由作也。
初公违河洛之难。
以其族行。
攀大别。
彭蠡
洞庭
徘徊乎湓流。
眄仰乎海昏
欧山之奇。
修江之清。
阳溪之邃。
汤泉之灵。
竹洞花坞。
仙坛僧舍。
鸡犬钟梵。
相闻于青岚白云中。
数百里不绝。
时也俗以远而未扰。
地以偏而获宁。
开元之遗老尽在。
犹歌咏乎太平。
公悠然乐之。
遂与我外王父故屯田郎中集贤殿学士河东柳公讳某外叔祖故相国宜城伯讳浑洎故太常卿兰陵萧公定故秘书少监范阳卢公虚舟左庶子陇西李公勋为尘外之交。
极心期之赏。
唯故给事中汝南袁公高故将作监河南元公亘以后进预焉。
江左搢绅诸生
望之如神仙。
邈不可及。
每赋一泉。
题一石。
毫墨未乾。
传咏巳遍。
其为物情所注慕如此。
无何。
朝廷命公盈虚东南漕引。
吴楚中原百万之众。
仰食于公。
人不堪烦。
我若无事。
往往佩联印。
拥大盖。
枉道而过旧山。
林壑之间。
琴诗不废。
心计颐指。
而军国饫赡。
其大雅之全才者欤。
于戏。
太尉侍中
勤劳王家。
惠于生人。
至公再世。
又以盛德屈于年运。
庆如壅川。
其决必大。
由是焜耀之烈。
重集于我郇公。
郇公始以大孝闻。
中以大用显。
次以大忠升。
藩屏三朝。
出入二揆。
述先职而掌邦赋。
修祖德而践台衡。
理荆之政。
篆在乐石。
定蜀之武。
藏在册府
汉南之化。
方洽于人谣。
加以优游艺文。
惇悦经术。
身被华衮。
门全素风。
不畏强御。
不侮孤贱。
久要皆当代长者。
推毂必一时俊杰。
海内士大夫。
如鳞羽之归龙凤。
君子曰。
宪公忠献公之勋德。
节公之雅道。
为不亡矣。
郇公以霜露之感。
泣编遗文。
思所以垂诸不朽。
以为节公消息出处之道。
始于海昏
遂于正集外。
别次当时唱和游览饯劳之作。
凡九十六篇。
勒为海昏集上下卷。
不远三千里。
授简于小生。
俾酌归趣。
而为序引。
某尝备中台之属。
实辱至公之遇。
闻命巳哀。
敬不敢文。
为姑陈古义。
用赞风训。
昔者三代陈诗。
以观民风。
诈信淫义。
躁静刚柔。
于是乎取之。
喜怒哀乐。
吉凶存亡。
于是乎观之。
兆于此必应于彼。
成乎终必见乎始。
诗不可以为伪。
魏公子南皮之游。
以浮华相高。
故其诗傲荡骄志。
胜而专。
勤而不安。
晋名士为金谷之燕。
以邪侈相扇。
故其诗滥溺淫志。
冶而缓。
往而不返。
平公海昏之会。
以礼义相诲。
故其诗恬淡退志。
庄直立志。
退以独全其道。
立以兼济于时。
立而不矜。
退而不怨。
适而不放。
乐而不荒。
亲而不比。
数而不黩。
如切如磋。
婉而有直体。
曰比曰兴。
近而有深致。
仁者见之。
遁世而无忧。
知者见之。
爱身而有待。
暧乎若阳之煦。
油乎若春泽之浸。
其诱人也易。
其感人也深。
卒不知其所以然也。
夫如是。
则观南皮之诗。
应刘焉得不夭。
魏祚焉得不短。
金谷之诗。
潘石焉得不诛。
晋室焉得不乱。
海昏之诗。
裴氏焉得不兴。
我唐焉得不理。
诗之时义大矣哉。
天人家国之际。
其至矣哉。
节公郇公之子孙者。
其无忘哉。
隋龙藏寺碑跋(一 〔开皇六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三、《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三八、《集古录》卷五、《六一题跋》卷五、《六艺之一录》卷六二
右齐开府长兼行参军九门张公礼撰,不著书人名氏,字画遒劲,有欧、虞之体。
隋开皇六年建,在今镇州
碑云:「太师上柱国、大威公世子左威卫将军上开府仪同三司使持节恒州诸军事恒州刺史鄂国公金城王孝仙奉敕劝奖州人一万,共造此寺」。
其述孝仙云:「世业重于,器识逾于许、郭」。
北齐、周、隋诸史不见其父子名氏,不详何人也。
新唐书纠谬序元祐四年八月 宋 · 吴缜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八三、《新唐书纠谬》卷首、《群书考索》前集卷一五、《万卷精华楼藏书记》卷二六、《宋代蜀文辑存》卷二八
史才之难尚矣,游、夏,圣门之高弟,而不能赞《春秋》一辞。
自秦汉迄今,千数百岁,若司马迁班固陈寿范晔之徒,方其著书之时,岂不欲曲尽其善而传之无穷,然终亦未免后人之诋斥。
至唐,独称刘知几能于脩史之外,毅然奋笔,自为一书,贯穿古今,讥评前载。
观其以史自命之意,殆以为古今绝伦。
及取其尝所论著而考其谬戾,则亦无异于前人。
由是言之,史才之难,岂不信哉。
必也编次事实,详略取舍,褒贬文采,莫不适当,稽诸前人而不谬,传之后世而无疑,粲然如日星之明,符节之合,使后学观之而莫敢轻议,然后可以号信史。
反是,则篇帙愈多,而讥谯愈众,天下后世何?
我宋之兴,一祖五宗,重熙累洽,尊儒敬道,储思艺文,日以崇广学校、脩纂文史为事,故名臣缀缉,不绝于时。
前朝旧史,如《唐书》洎《五代实录》,皆已修为新书,颁于天下。
其间惟《唐书》自颁行迨今几三十载,学者传习,与诸史均焉。
以愚昧,众公之隙,窃尝寻阅新书,閒有未通,则必反覆参究,或舛驳脱谬,则笔而记之。
岁时稍久,事目益众,深怪此书牴牾穿穴,亦已太甚。
揆之前史,皆未有如是者。
推本厥咎,盖脩书之初,其失有八:一曰责任不专,二曰课程不立,三曰初无义例,四曰终无审覆,五曰多采小说,而不精择,六曰务因旧文,而不推考,七曰刊脩者不知刊脩之要,而各徇私好,八曰校勘者不举校勘之职,而惟务茍容。
何谓责任不专?
夫古之脩史,多出一家,故司马迁班固姚思廉李延寿之徒,皆父子论撰,数十年方成。
故通知始末,而事实贯穿,不牴牾也。
后汉东观群儒,纂述无统,而前史讥之。
况夫唐之为国,几三百年,其记事亦已众矣,其为功亦已大矣。
斯可谓一朝之大典。
举以委人,而不专其责,则宜其功之不立也。
今《唐史》本一书也,而纪、志、表则欧阳公主之,传则宋公主之。
所主既异,而不务通知其事,故纪有失而传不知(如胶东郡道彦等,纪书降封县公,而传乃郡公之类。),传有误而纪不见(如《朱宣传》叙天平节度使止有四人,而纪则有七人之类。),岂非责任不专之故欤?
何谓课程不立?
夫脩一朝之史,其事匪轻。
若不限以岁月,责其课程,则未见其可。
尝闻脩《唐书》自建局至印行罢局,几二十年,修书官初无定员,皆兼涖它务,或出领外官。
其书既无期会,得以安衍自肆,茍度岁月。
如是者将十五年,而书犹未有绪。
暨朝廷讶其淹久,屡加督促,往往遣使就官所取之,于是乃仓猝牵课,以书来上。
然则是书之不能完整,又何足怪,岂非课程不立之故欤?
何谓初无义例?
夫史之义例,犹网之有纲,而匠之绳墨也。
故唐脩《晋书》,而敬播令狐德棻之徒先为定例。
盖义例既定,则一史之内,凡秉笔者皆遵用之,其取舍详略、褒贬是非,必使后人皆有考焉。
今之新书则不然,取彼例以较此例则不同,取前传以比后传则不合,详略不一(如《中宗纪》前与诸帝纪不同,诸帝纪亦自详略不同之类。),去取未明(如皇太子改名并诞节名及上寿皆不书,而上尊号则书之类。),一史之内,为体各殊,岂非初无义例之故欤?
何谓终无审覆?
方新书来上之初,若朝廷付之有司,委官覆定,使诘难纠驳,审定刊脩,然后下朝臣博议,可与未可施用,如此则初脩者必不敢灭裂,审覆者亦不敢依违,庶乎得为完书,可以传久。
今其书颁行已久,而疏谬舛驳于今始见,岂非终无审覆之故欤?
何谓多采小说,而不精择?
盖唐人小说,类多虚诞,而脩书之初,但期博取,故其所载,或全篇乖牾(如代宗吴皇后传之类。),岂非多采小说,而不精择之故欤?
何谓务因旧文,而不推考?
夫唐之史臣书事,任情者多矣(如吴兢魏齐公事,可以推知当日史臣书事,与夺止在其笔端。又如辛云京自立,而传止称其朝命。李德裕执政,增修其父吉甫美事之类。),安可悉依徇而书。
今之新书,乃殊不参较,但循旧而已。
故其失与唐之史臣无异(如太宗放死囚三百九十人,义阳宣城公主四十不嫁之类。)
岂非务因旧文,而不推考之故欤?
何谓刊脩者不知刊脩之要,而各徇私好?
夫为史之要有三:一曰事实,二曰褒贬,三曰文采。
有是事而如是书,斯谓事实。
因事实而寓惩劝,斯谓褒贬。
事实褒贬既得矣,必资文采以行之,夫然后成史。
至于事得其实矣,而褒贬文采则阙焉,虽未能成书,犹不失为史之意。
若乃事实未明,而徒以褒贬文采为事,则是既不成书,而又失为史之意矣。
新书之病,正在于此。
其始也,不考其虚实有无,不校其彼此同异,脩纪、志者则专以褒贬笔削自任,脩传者则独以文辞华采为先,不相通知,各从所好。
其终也,遂合为一书而上之。
故今之《新书》,其閒或举以相校,则往往不啻白黑方圆之不同。
是盖不考事实,不相通知之所致也。
斯岂非刊脩者不知其要,而各徇私好之故欤?
何谓校勘者不举校勘之职,而惟务苟容?
方《新书》之来上也,朝廷付裴煜陈荐、文同、吴申钱藻,使之校勘
夫以三百年一朝之史,而又脩之几二十年,将以垂示万世,则朝廷之意,岂徒然哉。
校勘者止于执卷唱读,案文雠对,则是二三胥吏足办其事,何假文馆之士乎?
然则朝廷委属之意重矣,受其书而校勘者安可不思,必也讨论击难,刊削缮完,使成一家之书,乃称校勘之职。
而五人者曾不闻有所建明,但循故袭常,惟务喑嘿,致其间讹文谬事,历历具存,自是之后,遂颁之天下矣。
岂非校勘者不举其职,而惟务茍容之故欤?
职是八失,故《新书》不能全美,以称朝廷纂脩之意。
愚每感愤叹息,以为必再加刊脩,乃可贻后。
况方从宦巴峡,僻陋寡闻,无他异书可以考證,止以本史自相质正,已见其然。
意谓若广以它书校之,则其穿穴破碎,又当不止此而已也。
所记事条,丛杂无次,艰于检阅
方解秩还朝,舟中无事,因取其相类者,略加整比,离为二十门,列之如左。
名曰《新唐书纠谬》,谓擿举其谬误而已。
肤浅之见,乌足贻之同志,姑投之巾笥,以便寻绎而备遗忘云。
元祐四年己巳岁八月望日,夷陵至喜亭,咸林吴缜序。
申枢密院功状崇宁三年六月 北宋 · 王厚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六四、《续资治通鉴长编拾补》卷二一
二年三月二十四日熙州,体问得元符弃地之后,诸羌因我城垒,聚粮整备,结集兵众,以为固守之计。
湟州境内巴、金、癿当、把拶宗等处形势险阨,自来羌人负以为固,有一夫当之、万众莫前之说。
议者因此多言湟、鄯难复,得亦难守。
然厚久已详察诸羌情状,分离不一,互相窥伺,必不能并力同心,保有其地。
若奉扬国威,示以恩信,必能瓦解来降,其违命者亦不过一二族,则皆破胆矣。
厚先在湟州日,镇抚境内,颇见畏怀,闻厚复来领帅,各已欣赖,间通信息,愿为中国用者甚众。
于是选委通判兰州王端将官李忠、王亨等,句当招纳。
最遣亲信人深入说谕,有禄厮结族首领巴、金城王遵巴及聂农族首领羌贼用事者癿当多罗巴之副结令乾等,大种名豪相继出降,各补授官爵,给以财物,使其党归,广布恩威。
其馀深在羌中,为凶党胁制,不能自拔者,亦往往阴送降款。
奸猾彊悍之徒,闻各忧惧,聚众自守。
厚以为事机如此,当速用兵出塞,服畔招携,指期可集。
若稍犹豫,变不可知。
节次具状奏闻,及申禀朝廷去讫。
厚自到熙州,计度军需粮仗之属,分委诸州通判催督,运至河州安乡关兰州京玉关下,两月皆办。
是岁五月童贯至自京师,传语劳军,将士皆奋,遂奏请师期,诏以六月十四日熙州
唐制兼官考 南宋 · 韩元吉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九六、《南涧甲乙稿》卷一七
唐之制踵隋旧规,文武各置散官,凡文职隶于三省六部,武职隶于诸府十六卫,未尝相侵也。
然自武德初,武臣大功重任,或加之文职以为异恩。
李靖辅公祏,则为东南道行台兵部尚书
盖行台如分司,然无职掌也。
继授刑部尚书,命平突厥,则复改兵部尚书,为定襄道总管,是带尚书之职使之将兵,以示宠尔。
自是遂正迁仆射而为相。
太宗之时,武臣为尚书者例皆拜相。
李绩并州大都督召为兵部尚书,继而同中书门下三品张亮相州长史召为工部尚书,遂参预朝政侯君集右卫将军兵部尚书,遂参议朝政(唐制左右仆射及三品或参预参议政,皆为宰相,未有宰相执政之别,非今参知政事比也。),此其验也。
不然,当时诸将数十,立功者甚众,如苏定方薛仁贵之徒,岂不尽为尚书哉!
屈突通曾除刑部尚书,自以不习文法固辞,见其不能预政矣。
中叶后,武臣致仕,或除尚书张仁愿张万福等是也;
身后或赠尚书薛从郝廷玉等是也。
以武臣平日不为此官,于其仕及身后间以宠焉,始足为重矣,故未尝悉使武臣得之也。
太宗之法善矣,高宗、中、睿,犹能守之。
明皇天宝中,朔方总官牛仙客以无功而亦拜尚书宰相张九龄固争以为不可,九龄因是罢出。
李林甫代为相,奸邪迎合,竟使仙客为之。
明皇不察,复用仙客为相,特激于九龄之论,必欲用武臣,初不问其贤不肖也。
其视太宗之用李靖,盖亦远矣。
然终唐之世,无武臣任侍郎者,是未尝除也。
太宗尝以番将阿史那社尔鸿胪卿,亦异恩矣,唐世武臣遂以兼卿为宠。
高宗将伐高丽尉迟恭开府仪同三司致仕,止授太常卿,起为左一军总管,是亦带卿职使之将兵,以示宠也。
至明皇时郭知运以陇右经略使田神功以平卢兵马使高仙芝安西都护,并兼鸿胪卿
肃、代时,李嗣业以复东都卫尉卿马璘以破史朝义太常卿段秀实怀州司农卿
郭子仪灵武,兼卫尉卿
其子曜以子仪恢复功,至德初亦兼卫尉卿,次子晞为鸿胪卿,论惟正以募兵灵武光禄卿,尚可功自贼所来归立功、戴休颜以平党项立功,皆试太常卿(唐制,试官犹今带权字。)
辛云京积功至特进浑瑊积功至开封府郡王,止兼太常卿
是武臣非有功勋者不加卿职,其重又可见矣,亦未尝悉得之也。
然终唐之世,武臣无任郎中员外郎者,盖未尝除也。
此其大略可考矣。
嗟夫!
文武之任一也。
譬之舟车焉,车之行陆,舟之行川,皆随宜而任重也。
后世文武之名太分,而任亦遍于轻重,故文武相视如楚越然。
文臣常任内事,武臣常任外事。
武臣每以不得文职为歉,故唐间以异恩而加之。
及唐政之衰,武臣任藩镇者例必兼台省长官,而其僚佐亦遥领台省之职,大抵以悦藩镇之意,而台省之官遂轻。
正官不足,又增检校,由是仆射司徒之称逮于皂隶,祭酒宾客之号加于将校,名实纷纠,莫此为甚。
陵夷至于五代,不可考矣,此本朝所以一釐正之也。
显谟阁学士特赠光禄大夫倪公墓志铭端平三年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二七、《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八五、《宋忠定赵周王别录》卷一、《南宋文录录》卷二三、乾隆《浙江通志》卷四二
开禧二年秋了翁馆职论事忤韩侂胄,补外。
吴兴倪公召为礼部侍郎,兼直学士院,公上疏辞曰:「臣乃者尝为御史徐楠所劾,言而是,臣不当召;
臣而可用,不当留」。
廷论伟之。
于是申诏趣发,以九月入见,首言今宗祀孔迩,乞用皇祐故事,以光宗参侑,尽尊祖严父之礼。
次言修君德,求直言,用正人,行公道,明赏罚。
三言近岁士大夫寡廉鲜耻,列拜于势要之门,甚者匍匐门屏,穿窦而入,门生弟子施于执经受业者,今无往而不称,且加以恩府、恩使、恩父之目,谀文丰赂,又在所不论也。
上虽优容,而侂胄得之大怒。
其间所谓「恩父」者,乃指毛自知之于苏师旦也。
时谒侂胄者率鞠躬歛容,公视之亡如,且曰:「人言公有骑虎之势,非也,此李林甫杨国忠晚节耳。
若进退裕如,必以诸葛武侯、先忠献王为法」。
侂胄愕然,明日谓参知政事李壁曰:「子尝言倪正父之为人,今始至即立异」。
李曰:「配帝之议,谓前之礼官者不知及此,则亦以仆为不然矣」。
遂上疏争辩。
了翁时自馆职请外,谓李曰:「执政与从官争辩,未问理之曲直,从官必不胜,是执政逐之也」。
李三疏而止。
自知之父宪为监察御史,劾公罢,予与公偕至国门外,数款语,气劲而词直,心窃壮之。
金陵,与永嘉叶正则从容道前事,因谂叶曰:「颇闻倪公不见知于周益公,又忤赵丞相,今又大忤于韩。
且韩与周、赵诸贤人品不相侔也,今日之忤是,则前日之忤非」。
叶曰:「善哉,子之问也!
虽然,皆是也。
周公为相,公无所附丽,事赵公又不合,朱公入朝,士倾心归之,公见之如他日,人始谓其不然。
周公罢相,赵公执政,朱公说书崇政殿,公当制诏,称奖优厚,人已异之。
庆元元年五月,公自温陵召归,侂胄方排拫异己,意图节钺,以公非党,且尝与陈君举章茂献不咸,将使再掌内命,先遣弟仰胄从容伺公意,公赩然曰:『上初即位,当惟贤是用,以消朋党之祸,不当问其何学也』。
既而刘德秀又榜公,公正色叱之曰:『从赵公者皆一时之杰,吾犹不肯轻附,尚尔之从邪』!
侂胄知公意乡不回,乃以节度使制属傅伯寿,俟答诏既毕,然后公直学士院
至是人始知公之心,盖不苟于随者」。
予闻叶公之言,瞿然兴敬
明年十一月侂胄既殛,公复进用,以连拄史弥远不得久居中,出公知镇江府,改福州
治事踰月,见弥远右相制,叹曰:「昔董贤大司马,册文有『允执其中』一言,萧咸以为之文,长老见之,莫不心惧。
今制词所引『昆命元龟』,此舜禹揖逊语也,天下有如萧咸者,读之不大骇乎」!
乃上书请贴改麻制,上付词臣陈晦条具。
弥远惧,拟殿中侍御史,于是劾公轻侮朝廷,落职镌二秩罢。
予时以君命召,辞不行,闻公之风而窃高之。
人之称苏文忠者,谓其在熙、丰不容于熙、丰,在元祐不容于元祐,在绍圣见黜于绍圣。
呜呼,如吾倪公,其无愧于此矣!
圣人明《随》之义,如六二「系小子,失丈夫」,其象曰「弗兼与也」。
盖既附小人,必失君子,其是非至易决也。
六三「系丈夫,失小子」,可谓得所随矣,而圣人犹戒之曰「利居正」,则虽亲附君子,亦不可以苟随也。
此较之六二,其失已难知矣,若九五之「孚于嘉」,则所信者皆嘉善矣,而圣人曰「孚于嘉吉,位正中也」,而先儒程子曰「随以得中为善」,乃知随小人者固不足论,而随君子者亦贵乎居正得中。
如倪公者,其真有得于《随》之三五乎!
端平三年,予召为春官,公之子祖常过予言曰:「我先公以□□□年□月□□日葬于某县□□乡□□山,今十有□年矣,而墓道之铭未立。
子也吾先公所畏也,敢以请于子」。
予与之道前事,祖常慨然曰:「蒋起居重珍尝状吾先公之行,亦犹是矣」。
明日再拜,以徵前诺,乃为约良贵之文而叙之曰:公讳思,正甫字也,湖州归安县人,湖今为安吉
曾祖豫。
祖湜,赠承事郎
(犯秀安僖正讳)承议郎,行太常寺主簿,后赠少师
从横浦先生张公九成游,举某年进士
少师第三子也,器质凝重,少师深爱之。
乾道二年进士第,授遂安军节度掌书记
丁少师忧,再调筠州军事判官,明谨据正,不为苟从。
庐陵冤狱,为刑狱使者辛弃疾所知,自后旁郡疑狱率从公决。
淳熙五年,中博学宏词科
七年,除国子正
八年闰月,迁太学博士
六月,丁王夫人忧。
服阕,再入太学,阅七月迁太常博士
寻召试馆职,除校书郎,兼魏惠宪王小学教授,进秘书郎
十三年秋大旱,公封事累数千言,主于罢苛歛,察冤狱,且请别诏中外士大夫皆得有言,避殿减膳,明示畏天之实,且请时召大臣讲论治道,拱默充位者斥之。
言台臣职事官以言补外,所宜昭示好言之实以释人心之疑。
逻者尝以仓库事上闻,虽颇得实,然百吏各有统察,监司台谏皆耳目也,焉用此辈为。
上皆是公言,立见施行。
初,孝宗锐意规恢,迎合者往往至大官,言多不验,久亦厌之,更用谨嘿之士。
公对延和殿,言往时虚诞,今者软美,胥失之。
上顾谓公曰:「卿奇才,论事详当可行」。
翌日,谕左相王淮曰:「倪思敷奏可嘉,朕欲擢为二史」。
宰相以未有阙对,乃超迁著作郎,公之自结主知始此。
十六年正月,上问丞相曰:「学士院阙人,谁可者」?
周文忠公进拟数人,公与其一,然意主陆游,上特以命公。
公以内制不可兼名表,因尽辞兼官。
内直召见,公言旌廉吏以律贪,广集议以审令。
光宗即位公言:「光尧揖逊,父子无间言,今陛下承迎,尤当过之」。
又请日引职事官轮对,如寿皇初政。
除权侍立修注官,直前言事,以虏雏新立为忧,且请增置谏员,又请召将帅访问,以知其才否,皆见纳用。
五月,迁将作少监,兼权直学士院
公言速进寿皇《圣政》,按为成规。
又言覃恩赏格之滥。
七月,除将作监,兼权中书舍人
公言皇太子府翊善宜用老儒,上以命黄裳
八月,论吴瑊不可为兵部,诏改知广德军
未几,上侍重华宫入辞,孝宗问上:「倪思今何官」?
上曰:「权中书舍人」。
孝宗曰:「犹为权邪」?
十月,除中书舍人,仍兼直学士院,兼实录同修撰
时《会计录》成,凡锡赉皆三分减一,适重明节,特诏伶人依旧,公言不可。
吴琰知衢州,公又言之。
绍熙二年,兼侍讲
其春以大雪震电求言,公谓大臣苟且,给谏缄默,讲读官阙员,节钺遥刺轻滥,内廷好赐无节,燕饮亵溺,版曹州县迫急,商农愁叹,《会计录》条具镌减未十一,而群言未已,无名之赋久议而未蠲,疆埸之备不修,缓急必误事。
初,孝宗户部经费之馀财于三省置封桩库以待军用,至绍熙移用始频。
会有诏发缗十五万入内帑以备犒军,公谓实给他费,请毋发。
且曰往岁所入约四百六十四万缗,而所出之馀不及二万,非痛加撙节则封桩自此无储。
遂定议犒军岁以四十万缗为额,由是费用稍有节矣。
上尝语公边事,公曰:「若史院《乱华编》载海上之盟与北狩等事,陛下岂容不观」?
上命经筵取索。
韦璞以后侄孙为焕章阁待制,公引马季良孟忠厚故事及建炎诏书「后族勿任侍从」以争之,坐改观察使
谏臣论吴端不当除带御器械给事中缴孙珰观察使,上遣使谕给谏。
侍御史刘文节公光祖争之,上怒,左迁刘太府少卿,中外沸腾。
上谓外府之除乃以省闱拆号差讹,不因论事,公言迁除之命不在自劾之时,而在论事之日,终无以释天下之疑。
刘公请外,亦报罢。
祖宗旧法,凡遥郡至观察使乃落阶官,转正任防御。
谯熙载以潜邸旧恩,自遥郡观察使径除正任,中书舍人莫叔光三疏,不报。
熙载辞免,上令学士院降诏,公封还词头,卒如旧法。
左司谏邓驲以论潘景圭结近倖袁佐、李蔚宗,迁将作监,公力陈不可。
上批「匠监之长,乃是超擢」,公争之益力。
又言姜特立诸人恃恩干请,上为出特立浙东副总管
明年景圭湖州,卒缴罢之。
王士廉以皇后之姊之夫请佃平江府官田,以内小臣杨爱卿、袁佐宣谕漕臣公言:「此自陛下出批中宫邪,是乃斜封墨敕之渐」。
秘书监杨万里求去,以直龙图阁转运江东,公留行不报。
六月,除礼部侍郎
先是,黄贵妃薨,上忽忽不乐,乘舆过重华宫,已驾复辍。
冬至日晏,不视朝,中外莫敢谏。
公四疏开陈,会上召嘉王公言:「寿皇之欲见陛下,亦犹陛下之于嘉王也」。
上为动容。
宫闱颇与外事,公因进讲「姜氏会齐侯于泺」,极论家之不齐,至于阴阳易位,甚则离间父子,汉吕氏、唐武韦几至乱亡,不特一鲁庄公也。
胡晋臣尤袤夏执中卒,上不以为信,公因鲁僖公十六年大夫卒恳恳言之,且曰:「陛下大抵因疑致疾,疑愈深疾愈甚,遂使父子之间、中外之事有不能合理者」。
上竦然。
四年正月,兼权吏部侍郎
公以饮酒过度为谏,上喜曰:「卿能尽言如此」。
是时留丞相请罢政,待放于范村,久不获命。
廷臣谓上欲专相公邲,陈起居赞章司谏击之。
公于郡人,实未尝附丽,而陈疑之,谋于执政,命公为金国贺正使以间之。
明日待次重华宫,语与陈忤,公请纳敕,更选他使。
会报金虏郑王允蹈叛于河南,谋劫使者,公嫌于辞难,遂行。
因言:「陛下屡愆问安之期,中国犹知有疾也,脱虏酋以为问,臣将何辞」?
上悟曰:「旦夕便当过宫」。
公尝援仁宗故事,请书《孝经》四章与《无逸》并寘左右,至是章司谏劾公以虏事胁君,以《孝经》讥讪,不报。
公出关待命,上不得已畀以近郡,差知绍兴府主管东路安抚,令朝辞之任。
未行,六月孝宗升遐,宁考受内禅,改婺州,辞不行。
七月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会求言,公条十二事:曰兢畏,曰敬天,曰法祖宗,曰奉先,曰安亲,曰正心,曰勤政,曰任外庭,曰亲君子,曰纳谏,曰节用,曰谨终。
起知泉州,未上。
庆元元年五月,召为吏部侍右侍郎
二年,同知贡举
监察御史姚愈侂胄风指,文致试闱事劾公,出知太平州
新学校,修社稷,坯城郭,缮器械,练卒伍,浚河渠,造桥梁,葺候馆,立养济院,百废具修,民不知役。
邦交之馈以掩骼埋胔,嫁贫女之失时者。
刘德秀劾公,嘉泰元年提举兴国宫。
俄差知泉州,以所治当涂者治之。
丞相始知公有政,以用公不尽为叹。
李澄德清朱钦则俱求荐于公,公不从,后以韩婿骤用,钦则监察御史,朱遂劾公罢郡。
侂胄久执国柄,稍弃前怨以收士望,于是彭子寿曾无逸复官,林和叔宫观徐子宜放自便,吕子约量移,公提举玉隆万寿宫,皆三年七月也。
四年,知建宁府,察官徐楠劾免公。
数月,进殿中,又言公纵己害民,再削一秩。
开禧二年,又奉兴国宫祠
其秋入春官,直禁林,仅十馀日复食兴国之禄,盖至是已五奉宫祠矣。
明年十一月侂胄诛,召为兵部尚书,兼侍读
入见便殿,请遵用故事,命东宫参决政事,以杜权臣之专,不时宣引宰执及别创直庐,令词臣候对,以备批旨,谕大臣以容受直言,饬朝列以砥厉名节。
嘉定元年,兼修国史,兼实录院修撰同知贡举
三月给事中许奕使虏,公暂摄其事,内侍李枢、符李益徐考叔久窜得归,公执不行。
盖是时斥宦寺之党韩者,甘炳再图知省而惧不获,使其子宗茂首以四珰尝外庭,闻公之风而寝。
公又言辛弃疾迎合开边,请追削爵秩,夺从官恤典;
陈自强罪侔侂胄,不可异罚,乞用丁谓王黼故事远窜,簿录其家。
皇子薨,赠太师尚书令公言子为父师,名不正,宜改赠极品。
史弥远枢庭,将以兄弥宁为春坊,公持不可。
娄机代公为给事,卒予之。
公尝曰阳城脱不遇裴埏龄为相,终无以自白,故在琐闼一百六日,虽小事必言。
五月,进礼部尚书
许奕使还,中书议表贺,二府将以和戎迁秩,公曰:「澶渊之役,捷而班师,天子下诏罪己,中书密院待罪,今屈己盟戎,奚以贺为」?
乃止。
飞蝗蔽天,公言不可诿之用兵遗孽,宜修君德,惩权臣,弭盗贼,察奸贪,以求弭灾之实。
弥远以枢廷造命除从官,宰相钱公象祖数请去,公请勿偏委任,寻又言咨访宰执不可独召一人。
上曰:「前日赵彦逾亦如卿说」。
弥远衔之。
章良能将除御史中丞,公进《台谏论》三篇,上以付中书,章见之滋不悦。
七月,公请禁绝苞苴,又请察小人之交缔,遂力请外补。
上谕留再三,公曰:「侂胄以台谏为私人,今章良能未除中司前一日,亦以小舆见弥远矣。
侂胄盗权擅国,专行执奏,所称圣旨,类杂己意,今弥远亦独班奏事矣。
侂胄未败,犹望旧人,今旧人出矣,而拯救无术,臣恐宗社之不堪再坏也」。
越二日,除宝谟阁学士镇江府
未上,改福州
治事踰月,又以贴麻镌免。
二年,陈晦黜,复公元官,奉玉隆祠。
五年瑞庆节,虏乱不能遣使,公陈备边十事,谓虏亡则鞑靼之强我独当之。
执政不乐曰:「倪公尚云云,以阶太中大夫耳」。
未几,御史石宗万论公,降二官,永置閒散。
八年,复元奉祀
于是公年七十矣,连疏请老,不听。
十一年,除华文阁学士提举嵩山崇福宫
又请老,不听。
公尝言从臣自休致外,皆不可陈乞,故自玉隆祠满不复请,十年间亦未尝乞磨勘
至是吏部检举,转通议大夫
十二年宗祀明堂,进爵国伯,又请老,不听。
十三年十月,以病乞骸骨,不允。
再请未报,屏医却药,自志其墓,命诸孤丧事从简。
诏特转一官,进职四等,以通奉大夫显谟阁学士归安县开国伯食邑八百户致仕。
是月丙子卒,享年七十有四。
其孤上公所定遗奏,犹乞收爵禄赏罚之八柄,张礼义廉耻之四维,闻者感涕。
特赠光禄大夫
后诸子升朝,该累恩进少保
上亲政之明年,诏有司谥公文节
淑人沈氏,吏部尚书虚中之女,赠福国夫人,先十一年卒。
男六人:祖仁朝奉大夫、前通判南剑州
祖义,朝奉大夫、前充江南西路安抚司主管机宜文字
祖礼宣教郎、知抚州金溪县事;
祖智承直郎、前监行在赡军激赏西酒库;
祖信,承议郎、新通判袁州
公薨后相继卒。
祖常,通直郎、监行在都进奏院
祖礼以后兄知建平县愿,祖智以后弟承务郎惠。
女子子二人,适宣教郎沈铎、免解进士周侗。
孙男四人:兴公承公,皆将仕郎,馀二人尚幼。
孙女壹人,许适将仕郎徐椿年
公少孤,事继母以孝闻。
仕五十年,官二品,而奉身清约如一日。
先世田宅以推诸兄弟,卜室城东之月河
归自当涂,始辟小圃,以「逍遥」名亭,作屋三间,扁曰「齐斋」,左图右史,朝吟夕讽。
尝语诸子:「吾生平素慕乐天」。
乐天直道屡黜,而于牛、李之党终无所附,居数郡有实德在民,晚岁委命无求,与公出处相似。
乐天未七十已苦风痹,公晚而益强。
善乎良贵之言曰:「方柄臣初相,震赫中外,公独折其角而夺之气。
末流之弊,至于避柄臣名讳,以诏为诰,以照为證,以远为邈,登之朝廷文书,无所忌惮,纲常倒植,所不忍闻,而在廷莫敢言其非,至此而后知为曲突徙薪之功也」。
又曰:「国朝最重台谏,所以彻壅蔽而强主威也。
弥远把握言路,输款而后除,纳稿而后奏,目谕意嗾,剪伐忠良,浊乱海内者二十有六年。
观公《台谏论》之作,可谓知祸本矣」。
又曰:「淳熙之士不变于庆元党祸者鲜矣,再坏之开禧,三坏之嘉定,公刚方质直,不尚苟同。
以周、赵之贤犹不肯微受尔汝,则其奴视权孽固宜」。
呜呼!
予早闻叶公之言,今又获观良贵之状,公之纯忠表里、全节始终,烂乎简策,予无所措词矣。
所著《齐斋甲稿》二十卷、《乙稿》十五卷、《兼山小集》三十卷、《兼山四六集》十卷、《词科旧稿》五卷、《翰林前稿》二十卷、《后稿》二卷、《翰林奏章》一卷、《掖垣词章》二十卷、《缴论》四卷、《银台章奏》五卷、《南宫集》一卷、《奏议》二十六卷、《历官表奏》十卷《、承明集》四十卷、《丙寅录》一卷、《更化奏对录》一卷、《台谏论》二卷、《昆命元龟说》一卷、《北征录》七卷、《合宫严父书》五卷、《南征南辕诗》二卷、论著三十卷、《近体乐府》二卷《、些章》二卷、《易章》三十卷、《易说》二卷、《中庸集义》、《大学解、》辩颜子子思子、续曾子各一卷、《论语义證》二十卷、《孟子问答》十二卷、《老子原旨遗事》六卷、《刀笔集》十五卷、《家传》六卷、《经锄杂志》十卷、《马班异辞》三十五卷、《马史删改古书异辞》十二卷,藏于家。
铭曰:
士放于利,不有厥躬,视人作辍,随俗介通。
文节公,怀诚秉忠。
相维周、赵,且不苟同;
况于韩、史,尚肯尔从?
嶷立孤耸,如千丈
无依而立,无托而容。
虽隮台省,而不久中。
八为郡守,八领祠宫。
位既弗称,用亦罔终。
彼滥贵者,浮云飘风。
公之大节,吴嵩比崇。
史官博士,策名诔功。
我铭申之,勒荣丘封。
旸谷行一首 明 · 黄省曾
我闻大荒之东开旸谷,千古芳菲耀扶木。
六龙腾御不暂停,朝朝挂向枝头浴。
灵氛霞气飞清晓,流波常泛三青岛。
甘华不种还自生,食之能使朱颜好。
茫茫仙家几万里,包山之谷颇相拟。
虚明别有日月光,幽深似隔桃源水
金城王屋皆可通,龙威丈人居此中。
赤书读罢紫冥去,苍苔满谷生春风。
接舆落魄歌凤凰,东天日望蓬丘长。
麻姑若得云车下,携入玄洲不老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