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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文库 正文
上颍滨论治体士风书 宋 · 王庠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二一、《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
恭审荣奉制书,入参大政,伏惟欢庆。兹者执事得时而得位,其不特为亲戚之私庆,而为天下之公贺也。何以言之?执事历仕三朝,今主上忧勤莅政,起执事于幽闲之中,倾心以听,责成太平,则国士之报,宜厚于众人矣。伏思先帝愿治,一十九年之用心,今日国论之更张,执事皆备见亲尝之,固不待天下之士妄有所献也。虽然,亲戚之私,徒贺不足以尽意,致贺不可以无词,此某不免乎妄有所建矣。孔子曰「才难」,不其然乎?虽唐虞之际犹以人才为难也。孟子曰「徒法不能以自行」,则为国家者,必赖人才而后治也。迨及后世,汉唐之治,固不足为今日道矣,然姑借汉唐而言之。西汉之盛,固尝以经术作人才矣。自公孙弘之进,希世用事,可否必持两端,使人主自择,稚圭、谷永之徒习以成风,反覆不情,揣合时变,一王章不容于时,况贤者乎?然则,崇经术所以勉之以道也。士学于经术而劲正之节不立焉,雨蒲风柳不能自持,则非所望于知道也。当时之士,反不如曹参之于萧相国,何哉?切尝思之。学者方且守专门之学,学非自得,因以丧其良资,所谓至道之真儒,盖未之见也。彼萧何、曹参,虽不学无术,然器识宏远,得于固有,故其自知甚明,自信甚笃,以成其规随画一之善。后之君子不可不深明于此也。眷我本朝,教育涵养,至先帝纯以经术作新天下,恩至厚也。切观迩者务喜揣合之论,有道之世,岂容若稚圭、谷永之徒,习成揣合之风乎?世有方士,伪为白金而半之以铜,俗谓之对钩之金也。近时以来,行徭役而以免役兼之,行经义而以诗赋兼之,既知免役、经义为不可罢,何不纯而行之,岂非对钩之法耶?以此类推,所谓务喜揣合之论也,无乃上累太母保裕之勤、天子继述之孝乎?执事审订公议,必已深明乎此,革去揣合之风,则萧、曹之勋不足进焉。此某所以为天下之公贺者一也。李唐之盛,固尝以贤良而取人材矣。自牛僧孺之进,排斥时政,遂结李氏之怨,八关十六子扇以成风,又分而为注、训焉,搢绅之祸四十馀年不解。然则,尊贤良所以勉之以忠也,士进于贤良而朋党之患遂成焉,如左右佩剑,彼此相笑,则非所望于为忠也。当时之士,反不如郭子仪之于李光弼,何哉?窃尝患之。士大夫方执异同,互相诋诽,所谓公心之大臣盖未之见也。彼子仪、光弼,虽进于武士,然皆释去私雠以急公家,故能同心协谋,卒复王室。后之君子不可不深明乎此也。眷我本朝,任贤去邪,以底熙洽之盛,至仁宗时,明五贤一不肖之论,先帝纳忠奖善,德至渥也,切观迩者务喜排击之论,清明之朝,岂容若八关十六子之徒,扇成排击之风乎?祖宗深仁大德,罪疑从轻,未尝以言罪人,况夫平居诗文之疑似,如告讦蔡新州者耶?以此类推,所谓务喜排击之论也,无乃使朝廷政刑失举,玄生两宫之疑乎?执事审订公议,亦已深明乎此,革去揣合之风,则郭、李之功不足进焉。此某所以为天下之公贺者二也。区区怀此久矣,惟执事察其言,因得其肺腑焉。夫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今日天子方当不言之际,则执政大臣代天理物者也。犹之元气行于混茫之中,何尝有心于亭毒哉?苟惟运而无私,然后成天下之大和,动有所偏,灾异作矣。勉进大勋,以福四海。尚祈茂对大时,为国自重。朝佥胥祷,寔天下之所同愿也。不宣。
论大臣数乞引去上奏 宋 · 章谊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八六、《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四三
臣窃观日者大臣数为出入,致烦陛下遣使宣谕传诏,劳问至于再三,然后就职。自春徂夏,殆无虚月。此虽于人臣进退之礼所不可废,而论其以诚事君、自任以天下之重者恐未安也。《礼记》曰:「事君者量而后入,不入而后量」。孔子曰:「陈力就列,不能者止」。夫今之为陛下大臣者,其除拜之始,必自负其才,以谓戎虏可平、盗贼可息、土疆可复,以此为己任,故其嘉言谠议仰当上心,是以受而不辞,所谓量而后入也。及其执政之后,事有不遂其初心而求去者,将必有说矣,谏不行,言不听,膏泽不下于民,则去焉可也。力少而重未易任,智小而大未易谋,不能而止,则去焉可也。不然则功已成矣,名已遂矣,不伐其功,不居其名,体天之道,引身而退,则去焉可也。今陛下听言纳谏,其于大臣奏请未尝少却,而大臣任陛下之事,非功成名遂之时,但数因人言,乍去乍留,此甚非大臣以道事君之义也。臣谓大臣当为陛下建天下之大利,除天下之大害,以身任天下之责,如乐毅之辅燕,以破齐为任;如种蠡之辅越,以报吴为任;如诸葛孔明之辅蜀,以兴复大汉为任;如周公之辅成王,以平三监、灭淮夷为任。诚以此自任,则虽有流言飞语,所不恤也。大臣今日之事陛下,其所任者何事,其欲去者何事?去就纷纭,诚无益也。公孙弘曰:「揉曲木者不累日,销金石者不累月,周公期年而化,臣弘尚窃迟之」。公孙弘何人哉,能以天下自任如此!臣愿睿明深诏执事,责其恢复之大功,而使之勿为区区之苛礼,攘夷狄、弭盗贼,指日以冀当今之成效,不胜大幸。若其受任无功,仰辜委寄,虽曰进退有礼,亦何以塞天下之望哉。
公孙弘禁民毋得挟弓弩议 宋 · 李弥逊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五四、《竹溪先生文集》卷九
公孙弘武帝时为丞相,奏言:「民不得挟弓弩。十贼彍弩,百吏不敢前,盗贼不辄伏辜,免脱者众,害寡而利多,此盗贼所以蕃也。禁民不得挟弓弩,则盗贼执短兵,短兵接则众者胜。以众吏捕寡贼,其势必得。盗贼有害无利,则莫犯法,刑错之道也。臣愚以为禁民毋得挟弓弩便」。上下其议,吾丘寿王对曰:「臣闻古者作五兵,非以相害,以禁暴讨邪也。安居则以制猛兽而备非常,有事则以设守卫而施行阵。《礼》曰『男子生,桑弧蓬矢以举之』,明示有事也。孔子曰:『吾何执,执射乎』?大射之礼,自天子降及庶人,三代之道也。《诗》云:「大侯既抗,弓矢斯张。射夫既同,献尔发功」。言贵中也。愚闻圣主合射以明教矣,未闻弓矢之为禁也。且所为禁者,为盗贼之以攻夺也。攻夺之罪死,然而不止者,大奸之于重诛固不避也。臣恐邪人挟之而吏不能止,良民以自备而抵法禁,是擅贼威而夺民救也。窃以为无益于禁奸,而废先王之典,使学者不得习行其礼,大不便」。书奏,上以难丞相,诎服焉。
议曰:始皇杀豪俊,销锋镝,以固万世之业,而陈涉起阡陌,偏袒一呼,天下向应,斩木为兵,揭竿为旗以亡秦,乌在其兵甲坚利耶?为国者茍德教足以感人,刑政足以制众,虽赏之不窃;不然,欲祸乱之弭,难矣。公孙弘为相,不知出此,而欲禁挟弓矢以除盗,寿王谓是擅贼威而夺民救也,诚哉!腐儒之术乖疏,一至于是。而后世语治者,尤而效之,抑又甚焉。如寓兵于农,三代之政也,而曰勤民于野,盗贼必蕃。玩近代之弊,而废累古不易之法,亦可谓不知务矣。
论庞涓自以能不及孙膑而刖其足 南宋 · 林之奇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七、《拙斋文集》卷一二
荀子曰:「君子能亦好,不能亦好;小人能亦丑,不能亦丑。君子能则宽容以开道人,不能则恭钦以畏事人;小人能则倨傲以骄溢人,不能则嫉妒以倾覆人。是君子小人之分也。盖惟君子可以有能,小人则不可使之有能。涓,小人也,言兵而有能,此其自以能不及孙膑,至于召而刖之也。涓之自以兵法不如孙膑,召而刖之,亦犹李斯自以刑名之学不如韩非,言于秦帝而杀之也。公孙弘自以《春秋》之学不如董仲舒,谮之,武帝出而为江都相。凡此皆小人之有能,恐其人之愈己,则深排力诋,以陷于祸害,譬如豺狼,不可近也。虽然,涓之所能者兵法也,妒其兵法而刖其足,兵法犹在也。鲁有蜀山无趾,见于仲尼,仲尼曰:「子已陷于祸害,来之何益」?无趾曰:「吾惟不知务而害吾身,是以丧足也,然吾犹有尊足者存」。涓虽以法而刖膑之足,膑犹有尊足者存。足可刖,而兵法不可害,虽刖其足,而兵法用于齐,涓亦陷其所围而死。涓之所以陷害于膑者,乃其自害也,安可以及人哉!
论孟尝君招士 南宋 · 林之奇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八、《拙斋文集》卷一三
孟尝君之养客数千人,世皆以其能养士而贤之,而司马温公独不之取,以谓君子之养士,以为民也。夫孟尝君之养客,世皆以为贤,而温公独比之于纣,何哉?盖尝谓,孟尝君之养士,非能得天下之贤人而养之也。其所得者,皆出于一时亡命无赖、鸡鸣狗吠之徒,盖其所养非所养故也。当孟尝君养士之时,孟子在齐,养客数千人,而不能得一孟子,安在其能养士者哉!正犹公孙弘之开东閤以延天下之贤人,至于贤如汲黯则排之,如董仲舒则逐之。开东閤以延贤,而不能得仲舒、汲黯,则东閤之所延者可知矣。然孟尝君以贱妾之子,而得靖郭君之嗣者,以其能招宾客而养之,其意盖欲以此窃齐。其终不能得志者,亦为齐之幸也。
孔孟王通公孙弘能言国之兴衰短长策 南宋 · 员兴宗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四四、《九华集》卷一一
元魏关子明,《易》老师也,其言兴衰如龟兆。然彼关子何以知之?盖以《易》而知之。故自黄初之年八十四,更八十二期,三百岁,六十有六焉,曰:「道之行乎此时也,如见用者。王道其振乎」!关子深于《易》,灼知后此事,逆期如此。彼孔子者深于道者也,孔子而有不知乎?凡孔子指诸侯,言大夫十世之失,可以胜残,可以去杀,可以有成,百年三年之期,非故知也,生而知之也。由孔子而视关子,关子不亦凿哉?北齐祖孝徵,名臣也,有所不言,言未尝不證,国人是之,神武亦是之。即日议三十六事,他日比事,无事不合。今岁议事,无岁不合。孝徵之智长于料事,预期如此,况孟轲命世者也?轲之道岂孝徵之徒欤?凡孟氏言什一之制可以用,周公为政可以师,文王名世之可以兴,王者自何待来年?或及于七百有馀岁,或远或近,非诬也。君子之言安可诬也?由孟氏而论祖氏,祖氏不亦少哉?兹承问以圣贤于事,非故言之,皆逆知之,首以孔孟之徒,以次及王通、公孙弘,皆能言国之长短兴衰。愚以为圣人之权,是权之于道,道无所不知。智人料事,料出于智,智蹶则败矣。孔孟者,以道权者也。孔子论胜残去杀,久则百年,至有成止三岁而已。非久近不伦也,盖当其时,争地以战,杀人盈野,此非圣人百年用其力,能正之乎?故胜残者非百年不可。若夫正其君臣,比其父子,岁月可也。故三年有成,犹周制三年小成之类也,孔子之见卓矣。孟子论行周公什一不待来年,论行文王之政岁更六七,亦非久近不伦也。孟子,周臣也,所仕之国,周国也。仕周之国,行周之制,非今不可哉?若当时诸侯则去文王盖远矣,如五七岁有不忍人之政,亦当时之文王也。故曰是文王而已,犹传所谓桓文汤武之类是也,孟子之见亦卓矣。呜呼,孔孟以道权事,故当时后世无不可知之事。事不足以权,道虽知之,有不可行之权,如礼乐征伐,诸侯十世,大夫五世,希不失矣。孔子伤其渐云耳,由辨之不早辨也。不然,周之盛时,天子庙,诸侯贡,大夫供职,孔子何不非乎?凡王者之兴不踰五百岁,至周七百有馀,其数则过也。孟子伤其事云耳,可以见而未之见也。不然,五百岁而无王者,则尧、舜、禹君臣也,而并文、武、周公父子而处,孟子何不非乎?至于后世公孙弘、王通之徒,猎孔孟之学以自名,其料事于智似矣,不可与之言智也。弘之言曰:「期年而变,三年而化,五年而定」。夫周公作周数世矣,犹有商顽至于数世。天保定矣,如此其难也。五年而定,周公所难,弘所易,弘言可信乎?王通曰:「十年平其盗,富之和之,三十年礼乐可具」。传曰:礼乐积德百年而后兴,礼乐出于富和,是何礼乐之易也?必以富乎,钟鼓云乎哉?玉帛云乎哉?通以为言,通言可信乎?由是言之,则事权于道,道无不知也,孔孟以之。事出于智,智蹶则败也,二子以之。虽然,圣人之言以道权事,其始隐隐,一日而白,岂不如日月然矣乎?其弊也,诸儒若淫巫瞽史,且立徵兆,若曰:「五稔之后,陈氏必败;十世之后,齐莫与京」。如是当黜之,黜之何由?曰非道。
赵充国龚遂论 南宋 · 陈傅良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四、《十先生奥论注》后集卷六
君子之所为,非利于其名而为之也。利于其名而为之,则凡可以得名者无不为也。呜呼!饰伪以钓名,非深情厚貌者不为也,而谓君子为之乎?伊尹之告太甲,必先己而后汤;仲尼于夹谷之书,书:「齐人来归郓、欢、龟阴之田」。无逊辞。圣人岂不知先君之义,有功者之不贵矜哉?然直言之而不以为愧,自为而自书之,若有德色,何也?于其可以言而言,不必嫌于自贤也;于其可以书而书,不必嫌于自伐也。圣人之心,惟无所自欺而已矣。其为天下计者甚重,其取誉于己者甚轻,而何暇利于名之美而为之哉?昔赵充国有降羌之绩,浩星赐劝之归功他将,非愚臣之所能及。龚遂以治郡闻,王生教之归德天子,非小臣之力,遂卒用王生之对,而获长者之誉。充国力拒星赐之计而以其意自陈,议者莫不多遂之有逊而薄充国之自伐也。噫!以渤海之治归德天子,人臣之义固也;以屯田降羌而归功出击之将,使在上者易以开衅,而邀功生事之臣得以中好大之欲而售其说,其祸天下岂少哉?吾身获卑牧之名,而天下被其实祸,君子固如是乎?君子而果如是,则李斯以颂美佞秦,公孙弘以隐咎欺汉,亦得为近厚者矣。
答刘史君所问 南宋 · 廖行之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八、《省斋集》卷九
问:「孟子没,诸儒继作,何以谓轲死不得其传?至于本朝,学士大夫众而独推濂溪先生,是又何也」?窃谓道无存亡,传有得失。孟子论舜与蹠之分原于善利,盖学之几微兆于此心,善利一分,源脉大异。及其至也,圣愚贤否,判然殊归。孟轲氏之后诸儒多矣,而学不纯乎为善,几微之失,与道背驰。千载而下,周濂溪续绝学而承前圣,其立言行己及出而施之者,皆慥慥诚一,岂有一毫利心间之哉?宜乎贯万世如一日,此心与孔孟无异脉也。
问:「非科举无以仕进,前辈皆从科举中来。今切切科举之事乃觉于道不近,如何而可」?窃谓科举乃后世收人才之术,为其以爵禄引天下,故有心于科举始于为利,才有为利之心,则凡学问皆志于利,去道远矣。然自非圣贤,未有能特立流俗。若中人之性,则须上之人有以风厉之,俾不梏于为利,则虽科举之习,心乎为善,岂有二道哉?
问:「雍也敬简,可使南面,不可及已。自《史记》、汉、唐以下莫不有循良之吏,试举一二人,谁可以庶几古人,使知向慕焉」。窃谓古者圣贤之学一主于敬,此心纯至,无或间断,初非小廉细谨之谓也。其施于临民,纲维正大,简之至也,即此敬之推也。二帝三王之君天下,如是而已。三代以还,吏之循良者稍有志于民,亦随以见效,然求如古圣贤敬简之治,难乎其全矣。汉世如河南守吴公、蜀守文翁,班孟坚谓其谨身率先,居以廉平,不待严而民从化,髣髴有古人气象。今之君子盍先脩己以敬,养成正大之德,则施于有政其庶几乎?
问:「周先生起于营道,胡先生父子学于南山,张侍讲讲道长沙,诸公亦识其妙处否」?窃尝谓正学不传,人心陷溺,私欲横流,学者茫然无所用力。三四君子直指人心以晓学者,然后学者知本原用力之地,反躬内省以明乎善,诚敬纯一,性成道立,此正学之根本也。若夫过于好高,无所据依,其言似不可穷,退省其私,乃或大谬,空谈之弊也。近世多有彼亦自谓得其妙处,徒假以哗世,无取焉耳。
问:「仁仲与敬夫相告曰,无所为而然者,天理也,诸君识其意否」?窃谓夫人一性之中,天理具焉。《孟子》谓尽心者知性,知性则知天。人欲消亡,私意不萌,则一真浑然,流行大顺,此《论语》所谓绝四而《中庸》喜怒哀乐中和之本也。
问:「人方病学者不志于道而志于科举,父兄师长亦言渠侬肯勤于科举,了此段事,可以望其别脩学业,然而懒惰者常多。于义理懒矣,于此又不勤,其病安在」?窃谓后世学者不如古,正以善利之分。夫科举之学何尝非义理之学哉?才有心于为利,则为科举之学,为义理之学,皆非道矣。况科举有得失,而义理又非若世味之可嗜,彼无所得于中,何适而不懒?脩道之君子苟能正人心,使渐知为善之学,因而导之,如引水以行地中,不舍昼夜,义理悦心,自不能已,又何懒之有?
问:「脩举业有不得之者,脩学随多少必得之,于身于家便有益也。而人不肯脩为己之学,既不肯脩,乃反恶之,是何与人异情也」?窃谓孟子谓求在内、求在外之理甚明,而人不知察,物欲蔽其心尔。
问:「人知贫可至于富,贱可至于贵,而不知小贤可至于大贤。此路甚夷而民不由之,使之由之亦有道乎」?窃谓求富贵而不知求为大贤,此亦为利而不为善之病。今欲使民由之,其责在君子分别善利,以身先之。如箕子皇极之说,皆信而有徵,民岂有不可训乎?
问:「科举是早年可为,老时不必为矣。乃若脩学,则是贯穷通壮长,一日不可不为者。人而不学,其如学何?昏愚者不足与言,敏者亦复不听,何也」?窃谓敏者多恃其才俊,乃学者之累。宁其昏愚,未可鄙弃。若教者能分别善利,晓然谕之,则无择于敏于愚,一明乎善,知而好之,好而乐之,有不能已。今切切然与之言科举非道,又曰修学非科举之谓,彼于善利未之晓然,况以敏自恃者,又何怪其不听哉?
问:「天下之本在农,今为农者最困,其优游以卒岁者必挟他术而后得之,何道使农夫享其报而人乐于为农耶」?窃谓今农最贱最鄙,世不复知贵之。凡有才者去而求利禄,而其慧者去而为工,为商,而其窳惰奸悍者去而为缁黄,为贼盗,其甘心于耕稼而不易业者,盖至朴钝无能之人耳。终岁勤动,不免饥寒,上之人且不之恤,凡百征敛,何物不取之农?又有并缘为奸利以困之者,则至鄙贱而无以自庇者莫农若也。今欲稍宽田农,当节俭以先之。苟不迫于用,则赋敛可出于中正,无横征以病之,则财力渐可有馀。然后异其勤力而惩其游惰,则先王务农之政渐可复矣。
问:「在官之日久,怠废甚矣,欲从诸君求助焉。事之当举行者,弊之当革去者,亦有心非不善而事尤不允合条理者,或言其一、或言其二皆可」。窃谓是非之心人皆有之,胜心横生,乃或偏蔽,一日克己,天下归仁。举事革弊,循乎至善,虽天下可优为之,况于一郡哉?
问:「山川佳处,经史左右,室庐雅洁,竹树扶疏,便合心意幽情,绝尘俗之累,则造于义理,渐可变气质,成士君子之器,此良贵也。不久于其道则不得,试为广之」。窃谓因物以自发,亦学者进脩一助。然须源深本固,不自丧其良贵,此非专于恃外也。苟为不然,则外虽以绝尘俗之累,中实炎坐驰之想,义理何有哉?
问:「董仲舒、毛苌、扬雄、诸葛武侯、王通、韩退之,前哲谓有儒者之风,试各为之题品,庶几识其好处,于己有益也」。窃谓仲舒之不欺其君,毛苌之笃守所学,扬雄之不苟荣进,武侯之可以托孤,王通之忧世,韩愈之卫道,皆非有所利而为之。皋益伊周,践履诚实,不苟言论,无儒者之名而有其实,诸子殆其徒欤?若夫言语文字,则不足以观之。
问:「逆于汝心,必求诸道;逊于汝志,必求诸非道。能求者则中理矣,初何以言逆言逊?若以为逆己逊己则求之已晚,功亦浅矣」。窃谓伊尹为太甲言,以其初不惠于阿衡观之,则太甲但顾其心之逆逊,未知求之也。诚令求之,乃太甲悔过之良药。人固有以己之心志为主,自以为是,于言之逊者则悦之而不加绎,而其逆者辄怫然不平而又有甚焉,夫奚暇求之?盖虽君子有时乎不免,然则求之之功殆未可以浅论也。若夫虚己自克以来天下之善,如尧舜嘉言罔攸伏而犹稽于众,舍己从人,此圣人之盛德也。
问:「为善乃天性,君子真知学之美身而嗜之,有不能自已者矣。徒知可欲而未能有诸己,是名为脩学,实未能进于为学之地也,于己何益?人见其肺肝,岂足欺之哉,勉之当如何」?窃谓善与性俱生,庶民去之,君子存之,惟能有诸己然后有进德之地,此最学者亲切工夫。行著习察,充而上之,以进于圣贤可也。彼不能反躬,去之不顾,犹欲借名以掩其非,真自欺耳。然犹有愧心焉,诚能忧其不如,愤悱启发,则困而学之,成功一也。
问:「荀卿谓学始乎为士,终乎为圣人,其中间工夫次第必有可言者」。窃谓仲尼志学从心之序,孟子可欲不可知之积,条理甚明。若其所以学,则终始惟一,时乃日新也。
问:「自周公相成王,是为真儒。其后儒而得政,但有公孙弘、韦玄成、匡衡,此后以儒得政者几何人?其功业何如?往往非以儒名而相其君,以贤相称则有之矣,此何故也」?窃谓古无儒名,何论真假?但是幼学壮行皆分内事,不以哗世取名,其所谓学亦非但言语文字间。夫子诲弟子入则孝一章,可见此脩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本也。自后世以儒自名,盖非古矣,况其所谓学止于言语文字,非果有践修之实也。宜乎贤相之称不必以儒名者,吾徒当自勉于其实耳。
问:「陈恒逆天,孔子请讨之。其后人篡齐,左丘明、司马迁方以为舜之百世获祀。季孙氏专鲁,仲弓且为之宰;魏文侯分晋,子夏为之师;梁氏何所受命而称王,孟子臣焉。势能动人,儒者为之动耶」?窃谓圣人扶植人极,纲维名教,为万世宗主。如请讨陈恒,欲正名于卫,论旅于泰山,谓鲁之郊禘非古之类,可以概见。至如欲应佛肸之召,答陈司败昭公之问,虽季氏及诸国彊,大夫问政皆随而应之,其意亦惓惓于世道。如仲弓、子夏、孟子亦是意也。左氏、司马迁之言非圣人之意,圣人岂私于世祀而废天下之正哉?
问:「秦昭王欺楚怀王,邀之会而执之。怀王卒于秦,秦归其丧,国人皆怜之,如悲亲戚,曰楚虽三户,亡秦必楚。陈胜、项羽皆以楚而诛秦,终之沛公用义帝之遣而降子婴霸上,灭秦社稷,人心盖如此。然考之世家,怀王卒于秦,顷襄王之三年也。四年楚受秦粟,七年迎妇于秦,何国君之情与国人异耶」?窃谓秦始以计力取六国,而其得志,去先王之道,残贼其民,乃负大罪于天下,故天下共起而亡之。然犹用楚人首事,盖六国时楚无大得罪于民,又最受欺于秦,以至于国灭,国人怜其君之为秦欺而取其国也,故怨秦最深。然怀王之后,嗣楚国者甘于听命而不复有报复之志,彼徒见智力之不逮而不为勾践之谋,终亦为俘掳而已,惜哉!
问:「祷祠用道释,朝有制度,所不能违。州郡非有朝命而自用之,辄用之于正厅。前辈有言,此事非人臣可专,况螺钹蕃乐,民间久施于丧葬,姑用之寺观亦无害否」?窃谓祷祀之事古人亦不废,平时诚意正心,举措事业,心纯乎天理,设有非常,引咎自责,未尝萌罪岁之念。故祷祀之际坛壝必严,玉币必正,祝史必信,如其内心,非曰文具。后世矫伪日滋,礼典又阙,道释之说乃乘其私畏慕之情,其来久矣。朝廷为之制度,防其过甚,惧左道非望之私或出其中,未必于寺观廨宇有所择也。若蕃乐蕃俗自不当用于儒家,于寺观何有?诚能反经以正,莫先于复礼,莫大于修政,此所望于扶世长民之君子也。
与刘淳叟书 其二 南宋 · 陆九渊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三一、《象山集》卷四
淳叟平日闻言辄喜,遇事辄询,有听纳之体。然亲朋间未肯归以取善之实,岂似逆而顺情者喜听,而真实苦口者之未能无龃龉耶,抑从悦者多而改绎之未至也?此虽据前日而论,然今亦未能无疑于淳叟也。秋试《礼记》义破题诚佳,然或者谓所出题乃淳叟意旨,而作义者适尔投合。苟当于理,岂厌其同?不稽诸理而苟异以求致益之名,则固非也。场屋之弊固久,然有志者持文衡,将此理是责。谓彼善于此则可,谓理固如此,则不知言甚矣。申公曰「为治不在多言,顾力行何如耳」,今曰「道不在多言,学贵乎自得」。明理者观之,二语之间,其病昭矣。摩顶放踵,利天下为之,墨子非不力行也。其往也,使人让灶让席;其反也,人与之争灶争席,杨子非不自得也。二氏不至多言,而为异端。颜闵侍侧,夫子无言,可也。杨、墨交乱,告子、许行之徒,又各以其说肆行于天下,则孟子之辨岂得已哉?或默或语,各有攸当。以言餂人,以不言餂人,均为穿窬之类。夫子之于颜子,盖博之以文。夫博学于文,岂害自得?颛臾之不必伐,卫政之必正名,冉有、季路不能无蔽,夫子不得不申言之。夷之、陈相、告子之徒,必执其说以害正理,则孟子与之反覆,不得不致其详。必曰不在多言,问之弗知弗措,辨之弗明弗措,皆可削也。自得之说本于孟子,而当世称其好辨。自谓博学而详说之,将以反说约也。《中庸》固言力行而在学问思辨之后,今淳叟所取自得、力行之说,与《中庸》、《孟子》之旨异矣。仁智信直勇刚,皆可以力行,皆可以自得,然好之而不好学,则各有所蔽。倚于一说一行而玩之,孰无其味?不考诸其正,则人各以其私说而傅于近似之言者,岂有穷已哉?淳叟之气禀,固自有异于人者。往时朋旧相亲,鲜不服其粹和醇美,以为无疵。独淳叟之心往往有不敢自欺者,求他人之明,如淳叟之心不可欺,则亦鲜矣。至如晚寝早作,躬亲细事,筋力日强,精神日敏,则自去冬以来其效甚著,纵有荒怠,勉之斯复。所不足者,恐不独在是也。麟之侄近颇精进,论事尽有根据。至如说淳叟,辄欲以一言断之,此亦是其病处,固尝辟之矣。然在淳叟,不可不察。宏父德器言论,皆有馀味,诚有其仁,亦焉用佞?然光明所烛,波澜所及,不已于学者,当有充长之验。以大禹之圣,闻「在知人、在安民」之言,则吁而致其问。仁有所未宏,智有所未足,勇有所未至,而欲敛然自安于「弑父与君亦不从也」之列,则亦偷矣。馆学之官,非费宰比,能相勉以进,无苟自安,则吾道有望。道之异端,人之异志,古书之正伪,固不易辨,然理之在天下,至不可诬也。有志于学者,亦岂得不任其责?如射者之于的,虽未能遽中,岂得而不志于是哉?闲先圣之道,辟邪说,放淫辞,于今当有任其责者。而多言是病,此公孙弘禁民挟弓弩之策也。
滚绣球 元 · 秦简夫
出处:元曲选 东堂老 第二折
你念的是赚杀人的天甲经。
胡子传云:我呢。正末唱:你是个缠杀人的布衫领。
带云:则你那一生的学问呵。是那一声儿。哥往那𥚃去。带挈我也走一遭儿波。唱:你则道的个愿随鞭镫。
你便闯一千席呵可也填不满你这穷坑。
正末做打科:扬州奴云:您孩儿也仿两个古人。学那孟尝君三千食客。公孙弘东阁招贤哩。正末云:呸。亏你不识羞。唱:那孟尝君是个公子。
公孙弘是个名卿。
他两个在朝中十分恭敬。
但门下都一刬群英。
我几曾见禁持妻子这等无徒辈。
正末做打科:胡子传云:老的踹了脚也。正末唱:更和那不养爹娘的贼丑生。
柳隆卿云:老的。你可也閒淘气哩。正末唱:气杀我烈焰腾腾。
释闷次湖叟见寄韵 明 · 金安老
七言律诗 押歌韵 出处:希乐堂文稿卷之三
谁将烦恼敢为魔,金石声高独出歌(庄子。曾子居卫缊袍曳褷而歌。商声满天地。若出金石。○韩诗。金石出声音。)。
意适丘园真自胜,功成天地亦应么。
付人东閤收多士(公孙弘开东閤。谓以相业付人。即功名付公等之意。),输我西山办一蓑(玄真子词。西塞山前白鸟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蒻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盖以渔钓之乐比玄真。)。
更有送生诗与酒,由来万户不言多(杜牧诗。何人得似张公子。千首诗轻万户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