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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望罪议 东汉 · 钟离意
 出处:全后汉文 卷二十七
华元、子反,楚、宋之良臣,不禀君命,擅平二国,《春秋》之义,以为美谈。
怀义忘罪,当仁不让,若绳之以法,忽其本情,将乖圣朝爱育之旨(《后汉·刘平附传》)
河溢遣使安抚京东西河北路人民诏天禧三年八月庚戌 北宋 · 宋真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八、《宋会要辑稿》职官四一之八七(第四册第三二一○页)
近以洪河,溢于东郡,申戒官吏,即谋缮修。
顾以资储,急于营度。
京畿近地,河朔奥区,境邑之间,既邻于封壤,刍茭之用,爰赖于委输。
已命攸司,各伸良画,酌其经费,遂彼便宜。
虽纶诏屡行,务从于优恤;
而黔黎在念,弥切于矜怜。
特遣使车,往伸存抚。
宜令度支员外郎判度支勾院方仲荀京东路右正言判户部勾院刘煜往京西路盐铁判官监察御史刘平河北路,体量安抚人民。
应有合宽恤更改事件,与转运使副、所在长吏会议施行。
按:《宋大诏令集》卷一五二。又见同书卷一八一。
仁宗缴进天禧诏书乞防漏泄天圣八年 北宋 · 刘随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六、《国朝诸臣奏议》卷五一、《右编》卷二九、《经世八编》卷一四
臣闻好问则裕,成汤所以为聪明;
从谏如流,汉祖于焉成帝业。
历代圣主,必有谏臣,然念言之甚难,听之不易。
以疏远而指贵近,以至贱而干至尊,言之得无难乎?
在难言而言之,身常危。
以至贱疏远之人,贡讦直逆耳之说,听之岂云易也?
在难听而听之,意必倦。
且直者邪佞所恶,自然之理也。
击一邪则群邪怒,其身不得不危;
罪一正则群邪进,王者不得不谨。
是以先帝焦劳寤寐,思得正人,至于再三,未获谠直,遂下此诏,增置一十二员,月责谏疏,明达耳目。
自后才得四人:谏官二人鲁宗道刘烨。)御史二人刘平章颖。)
其孜孜献替者,唯闻宗道而已。
太后临朝,皇帝御极,追继先志,复置谏官,又得四员以充其位:谏官二人(臣及孔道辅。)御史二人曹修古王硕。)
其间道辅颖秀,已在清途;
修古称职,亦为外任。
王硕以他事黜免,微臣近归谏省
补报无状,出入八年。
复思先帝诏旨云:「况朕亲披封奏,素靡漏言」。
此乃圣人极虑臣僚疑有漏泄而不敢尽言也。
《周易》云:「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正谓此也。
天圣五年,臣尝言某等事,举朝官员诵其言语,群邪侧目,增恶结雠,甚可畏也。
若非两宫圣明,深辨忠直,则臣已窜逐遐方矣。
自古奸臣皆以货赂厚结左右及宫掖之内,是以动静先知,迎合上意。
李林甫二十年专政,明皇不疑;
上官昭容权倾天下,唐祚颠殒。
前代似此盖亦多矣,国家倾败,常由此矣。
自两宫御宇,乐闻谠言,然垂帘之日,疑有潜听,封奏之人,忧其漏泄,是以人人惧祸而不敢尽言。
今则文武班列,亦有议其得失;
谏官、御史,朝野讥其循默。
伏乞圣慈念先帝漏言之诫,思《周易》失臣之文,凡有奏章,藏收秘密,垂帘之日,屏去左右,则公忠之士得以尽言,用广聪明,天下幸甚。
谨录先帝诏书头连进纳以闻。
西夏 其三 北宋 · 范雍
五言律诗 押庚韵
剧贼称中塞(自注:中塞,贼之劲悍者也。),驱驰甲铠精。
昔惟矜突骑,今亦教攻城。
伏险多邀击,驱羸每玩兵。
拘俘询虏事,肉尽一无声宋田况《儒林公议》卷下 《儒林公议》:夏寇既败官军,刘平石元孙陷没,延州几至不守,雍日告朝廷益兵,复以诗言贼事,凡数十章,其传播者云云。)
延州沿边军情奏宝元二年 北宋 · 范雍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四、《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二五
自昊贼不臣,鄜延环庆泾原三路并近贼界,河南麟、府亦接连延州,最当要害。
其地阔远,而贼所入路颇多。
又寨栅疏远,土兵至少,无宿将精卒,熟谙山川形势。
昨僭称使人,直来本州,当时以边备未修,不欲约回。
及朝廷却其蕃部驼马,益慢侮不肯收接,复要开置榷场。
既不得如请,积怀奸谋,遂招降熟户,要坏缘边篱落。
近于十一月中,尽点其众作五头项,每头项八溜,共四十溜,欲尽收熟户于所住坐处下寨。
上假天威,偶然杀戮得退。
今缘边七百里兵相继不绝,虏刘怀忠族寇保安军,虽尽遣官兵,分路以出,但虏贼众倍多,未能禦敌。
然自有边事以来,当州常控制不暇。
环庆路边寨甚密,远者不过四五十里,近者三十里,列据要害,土兵得力。
贼又不知彼处山川道路,兼有宿将刘平赵振在彼。
泾原路,即镇戎军渭州,城壁坚固,屯兵亦众,复有弓箭手、蕃落骑精强,况高继嵩累经任使,其馀偏裨,并是诸处选换之人,兼有西蕃瞎毡牵制,贼众不敢辄进。
河东远在一隅,地阻兵强,并无事宜。
惟知此路官军不多,土兵又少,间出冲突。
今东路自承平安远,约二百里,自长宁至承平百馀里,自长宁至黄河一百里,中间空阙,并无城寨。
旧分三道,兵马控扼,每处约三千人正军,每军须得閤门祗候诸司使副一两人,指使、班行四五人,前后排布。
缘临阵斗敌,事不可测,缓急更须藉人。
今旋抽差同州都监朱吉、环州都监孟方,各领一将兵马。
其孟方近因抗对,副总管许怀德捃拾申奏,虽已告朝廷权留,尚虑其人怀不安之心。
怀德新落兵权,未尝历军阵,东路巡检高继升又在道物故,保安军德靖寨控数路之要,而钤辖卢守勤亦在病告,遂差都监黄德和往彼,恐不为将士所服。
见全阙官兵,先曾奏请,如贼入一路,即令诸路举兵以牵制之。
朝廷已降处分,及贼奔冲之时,移牒诸路。
环庆河东路出兵深入,因得破贼后桥。
今闻上言者以为引惹生事,乞不酬赏。
是欲坐观此路被害,更无首尾相救之势,万一败事,臣虽尽死节,已误国家之寄。
望察不当职臣僚上言之弊,更严下约束,如诸路因牵制而获功者,即明行军赏。
傥一路获全,则诸路皆得无虞。
仍乞早选差官兵,共力禦贼。
李焘原注:「《实录》于明年正月二十一日丙子载此疏。按疏称近十一月,则是指今年事也。雍必以今年奏疏,明年正月二十一日乃到,故移见此。按延州去京二十四程,明年八月十七日,贼寇镇戎军时二十五日奏到,凡九日耳。」
陕西用兵形势奏康定元年二月 北宋 · 范雍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四、《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二六、《太平治迹统类》卷八
陕西用兵之势,宜令大臣以重兵守永兴军、河中府泾原环庆等路有警,则以永兴兵援之,鄜延等路则以河中兵援之。
永兴,则臣当在河中,以张诸路兵势。
其延、渭、环、庆极边,并以武臣宿将守之,以备战斗。
而朝廷终未以为然。
臣又请选兵官及益河东马二十指挥延州,亦不得报。
西贼既知本路无锐兵宿将,遂悉举众而来,攻围李士彬父子寨栅,三日之内,径至州城下。
是时,城中若得河东兵马,纵未能掩捕,应亦接得刘平入州。
既军马远来,为贼隔断,众寡不敌,遂致陷没。
金明一路,塞门、安远两寨,围闭经月,息耗未通,万一复来寇城,亦未免为闭门自守之计。
欲乞且差赵振副都部署,及选差钤辖都监三两员,别济兵五万,分守要害,即一路尚可无忧。
昨朝廷更询臣深讨之计。
且天兵有数,而敌众无限,中国习斗战有时,而贼能饥寒,不避暴露,善涉险阻,日以劫略为事。
又沙漠辽夐,赤地千里,粮馈不继,臣未知深入之利也。
太宗朝继迁犹是新集乌合之众,命李继隆等五路进兵,亦无功而还。
况今倚契丹为援,吞并西土三十年,聚畜国家所赐财货,与当时固不相侔。
然臣以为朝廷久以恩信接契丹,愿试遣一介之使,令其出师助我,复厚以金缯赂唂厮啰及二子,亦令举兵犄角而前,庶此贼可指期而灭。
如得绥、宥、银、夏数州,即每岁更增赐契丹十万,纵未能必取,亦可以破其借助之谋也。
请杀贼计所获首级本队论赏奏庆历三年正月 北宋 · 杨偕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三九、《宋会要辑稿》兵一八之三(第八册第七○五九页)
窃见新定行军约束,贪财物资畜而不赴杀贼者斩,又合战而争他人所获首级者斩。
是知临战之际,恐其错乱行伍,故争财物与争首级者斩。
然又有斩首级受赏之条,使其众必争之。
古者虽有斩首几千级,盖是槩众斩获之数,非赏所获首级以诱士卒之乱也。
刘平石元孙之败,多因争首级之故,请自今杀贼之后,计所获首级,本队论赏。
刘平辨诬奏 北宋 · 张存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宋史》卷三二○《张存传》
平与敌接战,自旦至暮,杀伤相当,因德和引却,以致溃败。
方贼势甚张,非搏战,其势必不沮;
延州孤垒,非解围,其城必不守。
身既陷没,而不幸又为谗狡所困,边臣自此无复死节矣。
陈边事十策1039年6月 北宋 · 夏竦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六、《文庄集》卷一四、《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二三、《太平治迹统类》卷八、《宋史》卷二八三《夏竦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二三、《经济类编》卷八○、《续资治通鉴》卷四一、道光《榆林府志》卷三九、嘉庆《重修延安府志》卷七一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今月八日陕西安抚使天章阁待制庞籍等到府,奉传圣旨,商量西鄙事宜者。
窃以继迁一族,本党项遗类,居呼韩旧地,东薄银夏,西至灵盐,南趣鄜延,北抵丰会,迤逦平下,辐员千里。
太平兴国中,继迁逃背,鸠集万骑,屡寇朔方。
岁发兵夫,送粮草,每邀险肆掠,为害不一。
至道初,特遣洛苑使白守荣等率重兵护粮四十馀万,遇寇浦洛河,兵夫溃走,自相蹂籍,粮卒并没,守荣等仅以身免。
朝廷旰食,关辅骚然。
太宗皇帝宰相议之,吕端始欲发卒由麟、府,丹、鄜、延环庆三路趣平夏,袭其巢穴。
太宗难之,且曰:「三道深入,用甲卒几万,何人为将帅,何人护辎重?
表里砂碛,何处会合?
须更熟筹,不可轻举」。
是时边患方深,议者不已。
至秋,遂命李继隆环州丁罕庆州范廷召延州王超夏州张守恩麟州,五路趣平夏,竭内帑之国财,罄关中之民力。
继隆丁罕合行十数日,不见贼。
张守恩见贼不击,相继引还。
王超范廷召至乌白池,以诸将失期、士卒困乏而回。
此际先臣隶于廷召,备见轻举之害。
然是时继迁当兄继捧入朝之后,为曹光实掩袭之馀,遁逃之迹,穷蹙可知。
凉州博啰沙州曹延禄皆受朝廷节度,使掎角追讨。
灵州河外大凉、小凉,河西北藏擦勒等数十蕃族皆有雠怨,愿助国讨除,尚犹累岁积年,不能扑灭。
太宗又问宰臣曰:「卿等莫别有擘画」?
当时宰相但错愕,莫之能对。
太宗亦不悦久之。
先皇帝即位,鉴追讨之弊,悯关辅之劳,惟戒疆吏谨烽堠,严卒乘,来即驱逐去,勿追捕。
尝出陕西地图,自指山川堡塞示宰臣,令移兵简费。
又以泾原地最要害,屯兵甚众,命增置钤辖都监,以备奔轶。
此实先帝之圣断远图也。
然拓跋之境,自灵武陷没之后,银、绥割弃以来,假朝廷威灵,聚中原禄赐,略有河外,役属小蕃。
德明、元昊久相继袭,贸易华戎,捃剥财用,拓地千馀里,积货数十年,较之继迁,势已相万。
其于妄作名器,僭制车舆,誇咤旃庐,跳梁沙幕,亦有日矣。
朝廷待以遐荒,置而不问,刍豢过饱,猖蹶遽彰。
所宜诛夷,以塞公议。
然而兵者凶器,战者危事,圣人不得已而用之。
自昔兵家皆欲先胜后战,则举无遗策。
以继迁穷蹙,比元昊富实,势可知也;
以先朝累胜之士,较当今关东之兵,勇怯可知也;
兴国习战之帅,方沿边未试之将,工拙可知也;
继迁逃伏平夏,元昊窟穴河外,地势可知也。
若分兵深入,则军行三十里。
自赍粮糗,则不能支久;
须载刍粟,则难于援送。
师行贼境,利于速战。
傥进则贼避其锋,退则敌蹑其后,昼设奇伏,夜挠营栅,师老粮少,深可虞也。
若穷其巢穴,须渡大河,既无长舟巨舰,则须浮囊挽绠。
茍贼列寨河上,以逸待劳,我师半渡,左右夹攻,未知何谋可以捍禦?
臣以为不较主客之利,不计攻守之便,议追讨者是谓无策。
若缮完壁垒,修利器械,约束将佐,控扼险隘,但辄过于岁月,不豫计于胜负,是今之常制也。
则虑体分势异,众力不齐,旷日持久,军食难继。
事不先定,则有后忧。
若威以文诰,格以干羽,胜决帷幄,师行衽席,必有成算,系于前筹,此非臣之所及也。
臣今但有十策十事列上如左:
一、今之关塞,延安险阻,秦州地远,易为控扼。
所最忧者泾原,次则环庆
泾原莫急于镇戎环庆莫急于庆州
戎人狡猾,必不肯舍平易而趣险阻,此敌情之易料也。
古之用兵,皆择其精锐,先当矢石,谓之握奇跳荡,是为奇兵;
其次疲软,则以守城壁。
近年之弊,强弱兼用,强为弱累,战多无功。
又中国长技,莫先强弩,近年之弊,参以他兵,不能专用己长,攻彼之短。
今若令泾原环庆两路各于土兵、禁兵或弓箭手内择弓刀枪槊手三二千副之,泾原高继嵩张亢主之,环庆刘平赵振主之。
日夕训练,常如寇至。
如有警急,则令自泾原界望环庆路横绝边徼,数百里间往来交击,互为首尾。
傅矢持满,俟中而发,一发万矢,三得一中,则十发之矢,以殪三万馀人,羌戎毡毳,不易支也。
仍乞立为强弩指挥,特升兵额,稍增月给,以震军声,以壮士心。
但恐贼界闻有此谋,必不敢容易窥塞。
偏裨将校,道路堡塞,并委刘平等临时选择处当,此实制胜之大端也。
二、缘边熟户,号为蕃篱,除延州金明、胡继谔二族与贼世雠,受国厚恩,势必向汉,自馀熟户如二族者十无一二。
羌戎之性,贪利畏威,若不结以恩信,惮以威武,而欲仓卒驱之禦敌,汉强则助汉,贼盛则助贼必矣。
其敏珠尔等蕃族又纳质贼境,居既首鼠,战必倒戈。
元昊窥见此隙,所以勾招打敌,胁以锋镝,诱以货财。
国家非不知其若此,所宜速见良画,深破贼计,及早羁束,以固藩篱,此西陲之急务也。
臣前后累状陈启,未蒙开可。
伏乞采臣前奏下臣,令勘会逐州部族首领量人马事力,授以职名,第给禄赐。
蕃官俸料至微,所费不厚。
若控制有宜,得其死力,则为利至大。
或其间向汉不坚,即令重纳有力量质子
或有自恃凶强,招抚不至者,则令刘平等非时伺便以强弩屠其种落。
此策若行,足以破贼计而张国威也。
军志云:「先人,有夺人之心」。
伏乞观此事机,早赐裁定。
三、甘凉首领河西大族,继迁赐爵之后,德明承袭以来,仰恃国威,吞噬略尽。
回鹘、吐浑,去朝廷地远,难收其效。
惟有吐蕃与贼世仇。
罝勒斯赉住总噶尔,对贼巢穴;
辖戬来都锡,据贼上游。
臣累奏乞昭罝勒斯赉进讨,破贼之日,许以西平之封,授二子灵夏节制。
又乞遣使都锡,抚存辖戬,令父子和协,共力破贼。
未奉回旨。
窃虑议者以为元昊既破,地入吐蕃,则罝勒斯赉势大,复生一敌,此议乃计之不熟者也。
逆党,习于劫掠,吐蕃虽众,兵技不敌。
但欲使且牵贼势,必未能尽狡穴
若此际不收实效,而徇空言,非国家之利也。
伏乞采臣前奏,早赐指挥
先朝博啰齐充灵州西面都巡检使,尚欲蛮夷相攻,遥制迁贼。
况罝勒斯赉向化,父子受官,不于此时遂其忠愤,差之毫釐,深可惜也。
若前议得行,必恐昊贼未敢轻离巢窟。
伏乞圣鉴,深察此议。
四、陕西四路兵甲不少,但地有险易,路有远近,寨栅有多少,军分有勇怯。
易防处合减兵,难守处当增兵。
兵之增减,即须察其险易,量其远近,计其城寨,均其勇怯,使各尽其宜。
朝廷去边陲远,但因逐路所乞,差发士卒,所以臣前后累奏乞均匀加兵。
今来伏蒙朝旨,许令那移驻泊。
尚虑边臣占吝甲兵,鲜克公共。
方今西鄙,唯泾原环庆最须备禦,其两路犬牙相入,烽候相望,分之则势孤,并之则势大,物理之常也。
欲乞刘平鄜延安抚,兼泾原总管
所贵表里相助,首尾相应,张大军势,壮励士心,亦防边之最要害也。
五、设使元昊谋犯边境,量其事势,岂能四路俱来?
必是择一平易路分,并兵冲突。
其馀边界即分三二千骑往来出没,牵制我师,此贼计之可前料者也。
今来沿边兵马总而计之,数亦不少。
若各守路分则不足,互相策应,则最近者虽奉朝旨许令互相照应,窃恐缓急,边臣执守文义,不肯分兵相援。
欲乞朝廷详酌,特降指挥,有贼马犯边,令四路互相关报,分兵策应。
鄜延可以策环庆秦陇可以策泾原
若此则沿边势合,军声大振。
是计傥行,固足以预制狂贼也。
六、元昊旅拒以来,陕西加兵,所费粮饷不少。
尚赖累年关辅大稔,易为计置。
今夏稍旱,二麦薄熟,豆苗晚,秋成未克。
设使元昊复称臣纳款,沿边亦未敢班师。
若宿兵塞上,边稼不丰,持久之谋,未知安在?
所以臣前奏乞令陕西诸州各招置神虎、保捷等军,各一两指挥,令遂州训练精熟。
却乞那移关东兵马归回,有警急则令逐州量留士卒外,并勾赴边臣。
一则关中土兵劲悍,耐于驰骋;
二则减省沿边刍粟;
三则可为悠久之计。
七、关右沿边,旧俗轻悍,喜为寇盗。
山林深阻,难为搜捕。
加以近边蕃户,以藏盗为业。
若敌骑犯边,人情恐动,或飞挽稍频,丁夫逃溃,互相扇摇,聚而为盗,关中官司不可不预为之计也。
咸平中陕西转运司曾抄点保毅军六万八千馀人,防城备边。
今来西陲安静多年,若遽行此法,则恐人户惊扰,别生寇剧。
前奏乞添置弓手三两倍,及乞置壮丁猎户,缓急可以防守城壁,把截要害,却那得正兵出入野战,此实今之寓令也。
朝廷检详前奏,早赐行下付臣。
当司差官添置,候贼平日,即却罢遣。
一则不费供馈,坐获其用;
二则不动群情,易为办集。
比点保毅军及抄弓箭手,利害相万也。
八、沿边小寨,多是曹玮建置。
常时禦备雠寨,防遏逋逃,似有小利。
羌戎入寇,则难于处当。
分兵固守,则州郡势危;
守禦不定,则所蓄刍粟,翻为寇粮。
又远近传闻,亦是亡一城寨,滋益贼气,且损军声。
欲乞宣旨,沿边总管司勘会小寨,有兵少粮多,不关要害,先支沿边巡检等军马就食,尽粮草所有。
小寨逐月廪给,却令就大寨旋请。
如有大段警急,势必难敌,则令并小寨士卒入大寨,把隘相杀。
一则免资寇盗,二则并得兵力,于要冲之处以禦奔冲。
九、方今备边之计,最宜积谷。
赵充国云:「籴三万斛谷,羌人不敢动矣」。
关辅税租有限,岁时丰俭难常。
若卒调兵食,急赋横歛,则秦民轻悍,咨怨易兴,此不可不预计也。
近者有诏,入粟拜爵。
须是巨富之民,方能佐县官之急。
欲望朝廷诏关中州县,有犯过误连累之罪,情愿收赎者,许令召保,于沿边诸郡入粟赎罪,每铜一斤准五斗
良民救患,何止乐输?
谅不踰年,塞下之必稍充羡。
宽宥过误,全民肤体,足以上副陛下至仁之德。
又虑议者以为国家全盛之际,不当货刑示弱,此议亦思之未切也。
且爵者名器,尚许拜授。
若宽刑赦过,得粟便民,比之拜爵,此为优矣。
十、候教习劲弩指挥,招置土兵,添差弓手,各有次序,即乞委任当司,差官拣选沿边冗兵于近里州军,及减骑军回关东,仍省沿边閒冗吏员
古者将帅授命本朝,皆假之威权,许以便宜,使得尽力。
今来朝廷傥采所陈,则乞特依古制,借以衔勒,令竭疲驽。
仍乞指挥路总管司臣僚,今后每事遵禀安抚司指挥,不得怯懦自谋,妄说事理开奏,上惑朝听。
如有寇贼奔冲,并须出兵,守险持重,伺便痛行杀戮;
不得披城玩寇,放过贼马,令入他处。
如违,以军法处分。
如此令行下,则边防畏懦之臣预谋战斗,不敢只作守城自全之计。
右谨具如前。
伏以国家富有四海,重熙累洽,物力全盛,忠贤间出。
昔魏有一段干木,晋人不敢窥西河
江左有一谢安苻坚丧百万之众。
以此计之,蠢尔羌戎,岂敢轻犯边境?
但元昊资性凶忍,轻背国恩,鬼得而诛,灭亡可待。
未授首间,朝廷之议,不得不过为备禦
然贼境最多奸人,尽知缘边虚实,料其逆党聚谋,必须潜窥间隙,方敢作过。
若国家处置得宜,任人不杂,使陕西内外城邑,战守有备,元昊岂敢容易轻离巢穴,自取败亡?
况关塞防秋,古今常事。
《传》云:「无恃寇之不至,恃吾有以待之」。
此言诚得守边之要也。
顷继迁亡没,德明尚幼,族中亲属强梁者众,德明甚惧,仓惶送款。
当时有司不能裂河南之地,封拓跋诸亲,令其势分间起,自相残贼。
而乃并锡真命,爱一孽童。
数十年间,禄赐豢养,资寇粮者多矣,至今义士为之叹惋。
是知此际岩廊裁处,不可不深图远算也。
臣素业刀笔,不谙军旅,昨蒙推择,付以西事。
虽继陈方略,多以迂阔,不合廷议,进退维谷,忧骇可知。
岂谓天慈更容访逮,拜恩沥恳,敢不自竭?
其所陈十事,实臣在职见闻。
夙夜惟忖,心虑所及,咸罄于是。
伏乞圣慈下两府裁酌,如稍近于理,即乞特赐详择施行。
敢不处奉德音,渐图远迹?
然而成大益者忌小害,获远利者无近效。
方今许国者多,言事者众,或不周知利害,别议建明,事未成间,遽有更改,则边臣之计惑矣。
此则须赖陛下倍赐主张,敕左右大臣专主斯议。
自古内外相维则有成绩。
羊祐、杜预张华主之,则不能平吴;
石雄刘沔李德裕主之,则不能平上党
布在方策,较然可知。
若臣所陈庸昧,不远前谈,徒烦聪听,无足采录,即乞早选能吏,代臣经略西事,别询奇画,免误公朝。
矧将者三军司命,国家安危之主,不可一日轻付常才,忽于大计。
西陲失备,则他寇相因。
伏乞朝廷深赐哀察。
干冒宸严,臣无任祈天沥恳激切之至。
谨录状陈乞以闻,伏候敕旨。
仁宗论出界攻讨未便庆历元年二月 北宋 · 庞籍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三一、《国朝名臣奏议》卷一三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二四、《太平治迹统类》卷八、嘉靖《宁夏新志》卷六
臣伏以元昊父子,受国大恩,一朝背叛,今朝廷定议讨伐,以正逆顺,实合大义。
然此时兴举,须为万全之策。
臣谓用兵之道,必先度我将既良,我士既锐,然后料敌之虚实,乘其衅隙而一举克之。
去秋镇戎之战,依城壁,据根本,以主待客,而诸将或中伤而退,或闭城不出,其士卒绝无用命赴敌之心,使残毒人命,剽劫财物,从容进退,如入无人之境,可谓将不良、士不锐矣。
元昊君臣之閒,未闻衅隙。
间谍阻绝,无由知其虚实,而便出界攻讨,此不可不为朝廷忧也。
刘平等陷没之后,边城人心,日夕惴慄。
幸即更张军政,比来士气渐振,傥复一出不利,则众意愈慑,心难再奋也。
况出界之后,山川道路,我军素未经涉,须以蕃部为乡导,则其奸诈不可不防。
若至险隘之处,部伍辎重,首尾遥远,忽有伏兵钞掠,则必溃散。
黄德和败,手下溃兵不多,至今招辑未获,若数万众更溃而不敢归,则益生边患不细。
臣窃度庙议,以大兵屯聚已久,上费国力,下困生民,欲决于攻取之计,其如将佐士卒未能如意。
或且为岁月持守之备,汰去冗兵,只留精锐在边,数少则费用日宽,兵精则足以禦捍。
贼地所产之物,严法以绝之,使不得与边人市易。
既劫掠无所得,货利无所通,其势必日蹙。
如更益练将卒,俟其衅隙可乘,然后大举,庶几有万全之策也。
惟圣心裁择。
观察使第三表 北宋 · 范仲淹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九、《范文正公集》卷一六
臣某言:马递降到御前劄子,伏奉圣旨,以臣上表陈让,就除邠州观察使事,当体深衷,勿循小节,前来成命,即宜祗受者。
天语重临,莫非敦奖;
臣心再剖,合尽恳私。
中谢。)臣闻虞舜以舍己从人,而称至德,此圣人感人之要也。
又闻「陈力就列,不能者止」,此人臣事君之分也。
窃念臣世为文吏,拳拳素风,国家以西事之急,用臣过次,俾预经略,三年于兹。
进不能行讨伐之威,非勇也;
退不能宣怀柔之化,非智也。
非智非勇,岂主帅之材!
固当自劾,听于有司。
岂期睿恩,骤进宠禄,臣退省无状,深所未安。
况臣前表所陈,谓落内朝之职,则失朝廷之重势;
既为外帅,则减议论之风采;
独受宠名,发将佐之怒;
积货于私,鼓军旅之怨;
与伪署蕃部同其官号,取夷狄之轻。
述斯以往,必有败事,以贻国家之患。
此物情可见,朝廷必已照之,非臣之敢诬也。
况臣懦尪之质,宿患风眩,近加疾毒,复多鼻衄,肤发衰变,精力减竭,岂堪专为武帅,以图矢石之功?
此臣量力之所不能也明矣。
且如刘平,本是文臣,众推忠勇,尚不能当将帅之任,朝廷察臣之材,能如刘平之武力乎?
昔唐用房琯虚名,将兵拒贼,一战而溃,危困社稷。
此前人之明验,微臣之深戒也。
重念臣出处穷困,忧思深远,民之疾苦,物之情伪,臣粗知之。
而天赋褊心,遇事辄发,故居其外则寡悔,处于内则多咎。
臣自知非朝廷进用之器,如未获退,则愿久守一藩,奉行条诏,庶几为圣朝之循吏,亦足托青史之末光,垂于来代。
今以边鄙方艰,承乏于此,禦寇之力,赖诸将佐
臣则日夜思省,救其阙漏而已。
众知儒臣,固不责其勇力;
及改武帅,则取笑于三军。
其诸路有不辞者,或当壮岁,或负雄才,非臣之所及也。
裴德舆张可久并命閤门使,一受一免,朝廷各从其志,斯有以见虞舜舍己从人,足以感群下之心矣。
臣久荷圣知,叨居近列,何独未获其请?
臣窃自疑。
今边上新有事宜,已发走马承受张翔赴阙敷奏。
本州全阙部署、钤辖,臣未敢下狱待罪。
再沥肝胆,上冒斧钺,伏望体天法道钦文聪武圣神孝德皇帝陛下,垂至明之察,推广生之造,许臣依旧带内朝之职,经画边方,节制诸将,小事行之,大事言之,为朝廷之耳目。
其体甚重,臣尚可力疾为国尽心。
其武帅之难,宠禄之过,臣敢不揆度,固以死请。
干冒天宪,臣无任云云。
奏论贼未宜进讨庆历元年正月1041年1月 北宋 · 范仲淹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七 创作地点:陕西省延安市
臣闻昨贼界投来山遇,尝在西界掌兵,言其精兵才及八万,馀皆老弱,不任战斗。
始,贼众深入,盖为官军以分地自守,既不能独禦贼锋,又不能并力掩杀。
彼得其便,继为边患,其虏劫生口牛羊亦不曾追夺,故安然往来,如蹈无人之境。
延州东路合堤防之处,已令朱吉与东路巡检驻军延安寨;
其西路亦委王信、张建侯狄青、黄世宁保安军每日训练;
及令西路巡检刘政在德寨、张宗武在敷政县,密令分布兵马,候贼奔冲,放令入界,会合掩击。
若数路并入,且并众力禦敌,或破得一处,即便邀击别路。
环庆路已遣通判马端往报部署司,令一如鄜延路设备。
如此,则可以乘胜而破贼也。
今须令正月内起兵,则军马粮草动踰万计,入山川险阻之地;
塞外雨雪,暴露僵仆,使贼乘之,所伤必众。
鄜延路已有会合次第,不患贼先至也。
贼界春暖,则马瘦人饥,其势则易制,及可扰其耕种之务,纵出师无大获,亦不至有他虞。
刘平陷没之后,脩城垒,运兵甲,积粮草,移士马,大为攻守全胜之策,非为小利而动。
如重兵轻举,万一有失,将何继之?
则必关朝廷安危之忧,非止边患之谓也。
茍自今贼至不击,是臣之罪也。
兵法曰:「战道必胜,主曰无战,必战可也;
战道不胜,主曰必战,不战可也」。
臣昨于九月末至鄜延路,便遣葛怀敏朱观入界掩袭族帐,盖与今来时月不同,非前勇而后怯。
今若承顺朝旨,不能持重王师,为后大患,虽加重责,不足以谢天下。
茍俟春暖举兵,犹未为失策。
且元昊稔恶以来,欲自尊大,必被奸人所误,谓国家太平日久,不知战斗之事,又谓边城无备,所向必破,所以恣桀慢之心,侵扰不已。
今边鄙渐饬,度其已失本望;
况已下敕招携族帐首领,臣亦遣人探问其情,欲通朝廷柔远之意,使其不僭中国之号,而脩时贡之礼,亦可俯从。
鄜延是旧日进贡之路,蕃汉之人颇相接近。
愿朝廷广天地包荒之量,存此一路,令诸将勒兵严备,贼至则击;
但未行讨伐,容臣示以恩意,岁时之间,或可招纳。
如先行攻掠,恐未能深据要害,徒为钞劫,损王师之体。
纵能残彼妻孥,焚彼聚落,如白豹之功,官军既退,戎类复居,狼心重报,增其怨毒,边患愈滋,无时敢暇。
若天兵屡动,不立大功,必为夷狄所轻。
臣又近召张亢延州熟议,亦称愿与戎人相见于界上。
臣所以乞存此一路者,一则惧春初盛寒,士气愈怯;
二则恐隔绝情意,偃兵未期。
若施臣之鄙计,恐是定之一端。
茍岁月无效,遂举重兵取绥、宥二州,择其要害而举之,屯兵营田,作持久之计。
如此,则茶山横山一带蕃汉人户去昊贼相远,惧汉兵威迫,可以招降,或即奔窜。
则是去西贼之一臂,拓疆制寇,无轻举之失也(《范文正公集补编》卷一。又见《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三○,《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三二,《宋史》卷三一四《范仲淹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二四。)
敷:原脱,据《续资治通鉴长编》补。
元昊请和不可许者三大可防者三奏庆历三年二月十七日1043年2月17日 北宋 · 范仲淹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八、《范文正公集补编》卷一、《韩魏公集》卷一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三九、《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三三、《范文正公言行拾遗事录》卷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二四 创作地点:甘肃省平凉市
臣等久分戎寄,未议策勋,上玷朝廷,俯惭鄙怀。
心究利害,目击胜负,三年于兹,备详本末。
今元昊遣人赴阙,将议纳和。
其来人已称六宅使伊州刺史,观其命官之意,欲与朝廷抗礼。
臣恐不改僭号,意朝廷开许,为鼎峙之国;
又虑尚怀阴谋,卑辞厚礼,请称兀卒,以缓国家之计。
臣等敢不为朝廷思经久之策,防生灵之患哉!
臣等谓继迁当时用计脱身,窃弄凶器;
德明外示纳款,内实养谋;
至元昊则悖慢侮常,大为边患。
以累世奸雄之志,而屡战屡胜,未有挫屈,何故乞和?
虽朝廷示纳款之意,契丹邀通好之功,以臣等料之,实因累年用兵,蕃界劳扰,交锋之下,伤折亦多。
所获器械鞍马皆归元昊,其下胥怨,无所厚获。
横山蕃部,点集最苦。
但汉兵未胜,戎人重土,不敢背贼,勉为驱驰尔。
今元昊知众之疲,闻下之怨,乃求息肩养锐,以逞凶志,非心服中国而来也。
臣等谓元昊如大言过望,为不改僭号之请,则有不可许者三;
如卑辞厚礼,从兀卒之称,亦有大可防者三。
何谓不可许者三?
自古四夷在荒服之外,圣帝明王恤其边患,柔而格之,不吝赐与,未有假天王之号者也。
何则?
与之金帛,可节俭而补也;
鸿名大号,天下之神器,岂私假于人哉!
石晋契丹援立之功,又中国逼小,才数十州,偷生一时,无卜世卜年之意,故荐号于彼,坏中国大法。
而终不能厌其心,遂为吞噬,遽成亡国,一代君臣,为千古之罪人。
契丹称帝灭晋之后,参用汉之礼乐,故事势强盛,常有轻中国之心。
我国家富有四海,非石晋逼小偷生之时;
元昊世受朝廷爵命,非有契丹开晋之功。
此不可许者一也。
又诸处公家文字并军民语言,皆呼「昊贼」,人知逆顺去就之分,尚或逋亡,末由禁止。
今元昊于天都山营造所居,已逼汉界,如更许以大号,此后公家文字并军民语言当有「西帝」、「西朝」之称,天都山必有建都郊祀之僭,其陜西戎兵边人负过,必逃其地,盖有归矣。
至于四方豪士,稍不得志,则攘臂而去,无有逆顺去就之分。
彼多得汉人,则礼乐事势与契丹并立,夹困中国,岂复有太平之望耶?
此不可许者二也。
又议者皆谓元昊胡人也,无居中国之心,欲自尊于诸蕃尔。
臣等谓拓拔圭、石勒刘聪苻坚赫连勃勃之徒皆胡人也,并居中原;
近则李克用父子,沙陀人也,进据太原,后都西洛,皆汉人进谋诱而致之。
定川事后,元昊有伪诏谕镇戎兵民,有定关辅之言,此其验。
盖汉家之叛人不乐处夷狄中,心谋侵据汉地,所得城垒必使汉人守之,如契丹得山后诸州,皆令汉人为之官守。
或朝廷假元昊僭号,是将启之,斯为叛人之助甚矣。
此不可许者三也。
何谓大可防者三?
元昊以累世奸雄之资,一旦僭逆,初遣人至,犹称臣奉表。
刘平之陷,贼气乃骄,再遣贺九言至,上书朝廷便不称臣,其辞顿慢;
而复屡胜,当有大言过望,乃人情之常也。
若卑辞厚礼,便肯从兀卒之称,皆阴谋也。
是果以山界之困,暂求息肩,使中国解兵。
三四年间,将帅懈慢,士卒骄惰,边备不严,戎政渐弛,却如前暴发,则中国不能支梧。
此大可防者一也。
从德明纳款之后,经谋不息,西击吐蕃、回鹘,拓疆数千里。
至元昊,事势稍盛,乃称尊悖礼,背负朝廷,结连北戎,情迹尽见,大为边患,偶未深入。
今复起诈端以款我兵,而休息其众;
又欲并力专志,并吞唂厮啰等诸蕃,去秦州一带篱落,为将来再举之利。
缘元昊初叛之时,亲攻延州,是本有侵陷郡国之志,今复强盛,岂便息心?
且朝廷四十年恩信所被,一朝反侧,岂有发既叛之谋,蓄未挫之锐,而能久守盟信者乎?
此大可防者二也。
从德明纳款,后来使蕃汉之人入京师贾贩,憧憧道路,百货所归,获中国之利,充乎窟穴,贼因其事力,乃兴兵为乱。
今兹五年,用度必困,乃卑辞厚礼,迎合我意,欲复图中国之利;
待其给用既毕,却求衅兴兵,以快本意。
狼子野心,固难驯伏,今若通和,或再许灵,蕃汉之人依前出入京师,深为不便。
缘自前往来,叛状未彰,情无蠹害。
今既为强敌之虏,稔祸未已,必窥伺国家,及夹带亡命入蕃,或与奸人别有结连,或使刺客窃发,惊扰朝廷。
又此类必所在恣纵,甚于昔时,有事何以处置?
此大可防者三也。
臣等乞朝廷俟元昊所遣人至,观其所请。
彼如大言过望,求僭称,则乞朝廷答云:上畏天地宗庙,不可私许大号,坏中国之法。
彼卑辞厚礼,止是求兀卒之称,则按唐单于、可汗故事,有许之之理,亦预防其阴谋,严饬边臣修葺城寨,训练军马,储蓄粮草,以备虚诈。
俟一二年间,见其表里,及边备牢固,方可那减戍兵于近里屯泊。
缘西戎自古翻覆,朝廷不可休兵,以启不虞之变。
如求割熟户,则乞答云:灵甚有汉户,能割归朝廷否?
横山蕃部安于内附,一旦驱之,则惊扰生事,必不为西界之用。
彼如求至京师,依前来出入贾贩,则乞答云:昨来战斗之后,甚有军民没阵,其子孙骨肉衔怨至深,必恐道涂之中多有雠杀,致西界相疑,更却生事;
只于边上建置榷场,交易有无,各得其所。
彼如邀我自今而后罢修城寨,则乞答云:边界熟户生户多有雠怨,常相侵害,须藉城寨驻兵,方能镇静,使各安居尔。
若自馀更有非礼之求,朝廷或难应副,即且拒之,不必从也。
但厚遣来人,善词回答,使迁延往来,即逾四月,贼不能举矣,至秋则无足畏也。
何以言之?
臣等观朝廷信赏必罚,今已明白,帅臣奉诏,得以便宜。
又旧将渐升,前弊稍除,将责实效,约束将佐,不令轻出,训练军马,率多变法。
但今极边城寨或未全,新集之兵未可大战,若贼今便来,以臣等计之,尚可忧虑;
然大军持重,奇兵袭击,宜无定川之负也。
如候而来,则城寨多固,军马已练,或坚壁而守,或据险而战,无足畏矣。
臣等已议,一二年间训兵三四万,使号令齐一,阵伍精熟,又能使熟户蕃兵与正军参用,则横山一带族帐可以图之。
降我者使之纳质,厚其官赏,各令安居,籍为熟户;
拒我者以精兵加之,不从则戮。
我军鼓行山界,不为朝去暮还之计。
元昊闻之,若举国而来,则我退守边寨,足以困彼之众;
若遣偏师而来,我则据险以待之。
蕃兵无粮,不能久聚,退散之后,我兵复进,使彼复集,每岁三五出。
元昊诸厢之兵多在河外,频来应敌,疲于奔命,则山界蕃部势穷援弱,且近于我,自求内附,因选酋豪以镇之,足以断元昊之手足矣。
然乞朝廷以平定大计为意,当军行之时,不以小胜小衄黜陟将帅,则三五年间可集大功。
仍诏中国臣寮,不得辄言边事,以沮永图。
太祖太宗统辟四海,创万世之基业,今以三五年之劳,再定西陲,岂为晚耶?
契丹闻国家深长之谋,必惧而保盟,不复轻动,然后中国有太平之期矣。
臣等所以言彼贼非礼之求不必从者,盖有此议也。
或曰:今王师不利者数四,而未思戢兵,何也?
臣等谓不然。
国家太平日久,将不知兵,兵不习战,以致不利。
非中国事力不敌四夷,非今之军士不逮古昔,盖太平忘战之弊尔。
今边臣中有心力之人,鉴其覆辙,各思更张,将有胜贼之计。
昔汉楚之战,不以多负罢兵,而终有天下。
安禄山之乱,所向无前,郭子仪日夜谋虑,王师复振,而终灭大盗。
今国家以天下全盛之势,岂有偶胜偶负,而自谓中国不可振,而夷狄不可禦耶?
斯惑之甚矣!
或曰:兵不可久,久则民困而财匮。
臣等谓不然。
争胜逐利之师,则有巧迟拙速之异。
如其外禦四夷,则自古未尝废兵,是以山海之利皆归边用,抑为此也。
况即日边上城垒,经今春修葺,渐以险固,兵民力役自当减罢。
又每岁春夏之交,军马甚可抽退于数百里间就食,刍粮亦足,省入中之费,减馈运之劳,庶乎民不困而财不匮;
非如西事之初,人人畏惧,未测虏情,所屯军马,不敢少退。
臣等更思兴利减费之算,以为之助。
臣等早蒙圣奖,擢贰清班,西事以来,供国粗使,三年塞下,日劳月忧,岂不愿闻纳和,少图休息?
非乐职矢石之间,盖见西贼强梗未衰,挟以变诈,若朝廷处置失宜,他时悖乱,为中原大祸,岂止今日边患哉!
臣等是以不敢念身世之安,忘国家之忧,须罄刍荛,少期补助。
其元昊来人到阙,伏望圣慈于纳和禦侮之间,审其处置,为圣朝长久之虑,天下幸甚。
乞照管刘平庆历二年二月1042年2月 北宋 · 范仲淹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九、范文正公年谱补遗 创作地点:陕西省咸阳市彬县
前年西贼围闭之时,山城未曾修筑,微有墙垒,未能禦捍,惟刘平星夜前来救济,得延州不至陷破,此实刘平忠勇之力。
今来子弟复在边任,其迹孤危,未能雪耻。
窃闻刘平尚在,恐边臣有所憎爱,别造飞语。
乞朝廷倍赐照管。
乞宽宥石元孙庆历五年九月1045年9月 北宋 · 范仲淹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九、范文正公年谱补遗 创作地点:陕西省咸阳市彬县
素不与元孙相识,亦不知本人善恶。
臣在延州,但闻刘平石元孙部领军马救护延州,同战拒贼,日夜血战,兵少食尽,力屈被擒,即不曾退走,亦非不战而降,但有不死于王事之罪。
又累该大赦,却有救存延州之劳,纵不堪任用,亦且免其戮辱,少加存恤,当授一南班近下名目,于近州安置。
使陷蕃将校等闻之,未绝向汉之心,不怨朝廷,不助夷狄,此禦戎之一策也。
赵元昊1041年1月 北宋 · 范仲淹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一、《范文正公集》卷九、《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三○、《东都事略》卷一二七、《皇朝文鉴》卷一一三、《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一四、《崇古文诀》卷一六 创作地点:陕西省延安市
正月日,具位某,谨脩诚意,奉书于夏国大王:伏以先大王归向朝廷,心如金石,我真宗皇帝命为同姓,待以骨肉之亲,封为夏王
履此山河之大,旌旗车服,降天子一等,恩信隆厚,始终如一。
齐桓、晋文之盛,无以过此。
朝聘之使,往来如家。
牛马驼羊之产,金银缯帛之货,交受其利,不可胜纪。
塞垣之下,逾三十年,有耕无战。
禾黍云合,甲胄尘委
养生葬死,各终天年。
使蕃汉之民,为之俗。
真宗皇帝之至化,亦先大王之大功也。
自先大王薨背,今皇震悼,累日嘻吁,遣使行吊赙之礼,以大王嗣守其国,爵命崇重,一如先大王
昨者大王以本国众多之情,推立大位,诚不获让,理有未安,而遣行人告于天子,又遣行人归其旌节。
朝廷中外,莫不惊愤,请收行人,戮于都市。
皇帝诏曰:「非不能以四海之力,支其一方,念先帝岁寒之本意,故夏王忠顺之大功,岂一朝之失,而骤绝之」?
乃不杀而还。
假有本国诸蕃之长,抗礼于大王,而能含容之若此乎!
省初念终,天子何负于大王哉!
二年以来,疆事纷起,耕者废耒,织者废杼,边界萧然,岂独汉民之劳弊耶!
使战守之人,日夜豺虎,竞为吞噬,死伤相枕,哭泣相闻,仁人为之流涕,智士为之扼腕。
天子遣某经度西事,而命之曰:「有征无战,不杀非辜,王者之兵也,汝往钦哉」!
某拜手稽首,敢不夙夜于怀。
至边之日,见诸将帅多务小功,不为大略,甚未副天子之意。
某与大王虽未尝高会,向者同事朝廷,于天子则父母也,于大王则兄弟也,岂有孝于父母而欲害于兄弟哉!
可不为大王一二而陈之。
传曰:「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大王世居西土,衣冠语言皆从本国之俗,何独名称与中朝天子侔拟,名岂正而言岂顺乎?
如众情莫夺,亦有汉唐故事。
单于、可汗,皆本国极尊之称,具在方册。
某料大王必契丹为比,故自谓可行。
契丹石晋朝有援立之功,时已称帝。
大王世受天子建国封王之恩,如诸蕃中有叛朝廷者,大王当为霸主,率诸侯以伐之,则世世有功,王王不绝,乃欲拟契丹之称,究其体势,昭然不同。
徒使疮痍万民,拒朝廷之礼,伤天地之仁。
《易》曰:「天地之大德曰生,圣人之大宝曰位,何以守位曰仁」。
是以天地养万物,故其道不穷;
圣人养万民,故其位不倾。
又传曰:国家以仁获之,以仁守之者百世。
昔在唐末,天下恟恟,群雄咆哮,日寻干戈,血我生灵,腥我天地,灭我礼乐,绝我稼穑。
皇天震怒,罚其不仁,五代王侯,覆亡相续。
老氏曰:「乐杀人者,不可如志于天下」,诚不诬矣。
后唐显宗祈于上天曰:「愿早生圣人,以救天下」。
是年,我太祖皇帝应祈而生。
及历试诸难,中外忻戴,不血一刃,受禅于周。
广南、江南荆湖、西川,有九江万里之阻,一举而下,岂非应天顺人之至乎!
由是罢诸侯之兵,革五代之暴,垂八十年,天下无祸乱之忧。
太宗皇帝圣文神武,表正万邦,吴越纳疆,并晋就缚。
真宗皇帝奉天体道,清净无为,与契丹通好,受先大王贡礼,自兹四海熙然同春。
今皇帝坐朝至晏,后谏如流,有忤雷霆,虽死赦。
故四海之心,望如父母。
此所谓以仁获之,以仁守之,百世之朝也。
某料大王建议之初,人有离间,妄言边城无备,士心不齐,长驱而来,所向下。
今以强人猛马,奔冲汉地,二年于兹,汉之兵民固有血战而死者,无一城一将愿归大王者。
此可见圣宋仁及天下,邦本不摇之验也,与夫间者之说,无乃异乎!
今天下久平,人人泰然,不习战斗,不熟纪律。
刘平之徒,忠敢而进,不顾众寡,自取其困,馀则或胜或负,杀伤俱多。
大王国人,以获刘平为贺。
昔郑人侵蔡,获司马公子燮,人皆喜,惟子产曰:「小国无文治而有武功,祸莫大焉」。
而后郑国之祸,皆如子产之言。
今边上训练渐精,恩威以立,有功必赏,败事必诛,将帅而下,大知纪律,莫不各思奋力效命,争议进兵。
如其不然,何时可了?
招讨司统兵四十万,约五路入界,著其律曰:生降者赏,杀降者斩;
获精强者赏,害老幼妇女者斩;
遇坚战,遇险夺,可取则取,可城则城。
纵未能入贺之居,彼之兵民降者死者,所失多矣。
大王自祸其民,官军之势不获而已也。
某又念皇帝「有征无战,不杀非辜」之训,夙夜于怀。
师帅之行,君命有所不受,柰何锋刃之交,相伤众。
且蕃兵战死,非有罪也,忠于大王耳;
汉兵战死,非有罪也,忠于天子耳。
使忠孝之人,肝脑涂地,积累怨魄,为妖为灾,大王其可忽诸!
朝廷以王者无外,有生之民,皆为赤子,何蕃汉之限哉!
何胜负之言哉!
某与招讨太尉公、经略密学韩公尝议其事,莫若通问于大王,计而决之,重人命也。
其美利甚众。
王如能以爱民为意,礼下朝廷,复其王爵,承先大王之志,天下孰不称其贤哉!
一也。
众多之情,三让不获,前所谓汉唐故事,单于、可汗之称,尚有可稽,于本国语言为便,复不失其尊大,二也。
但臣贡上国,存中外之体,不召天下之怨,不速天下之兵,使汉边人,复见康乐,无死伤相枕、哭泣相闻之丑,三也。
大王之国,府用或阙,朝廷每岁有物帛之厚赐,为大王助,四也。
又从来入贡,使人止称蕃吏之职,以避中朝之尊。
按汉诸侯王相皆出真拜,又吴越王钱氏承制补官故事,功高者受朝廷之命,亦足隆大王之体,五也。
昨有边臣上言,乞招致首领,某亦已请罢,大王告谕诸蕃首领不须去父母之邦,但回意中朝,则太平之乐,遐迩同之,六也。
国家以四海之广,岂无遗才?
有在大王之国者,朝廷不戮其家,安全如故,宜善事主,以报国士之知。
惟同心向顺,自不失其富贵,而宗族之人,更优恤,七也。
又马牛驼羊之产,金银缯帛之货,有无交易,各得其所,八也。
王从之,则上下同其美利,生民之患,几乎息矣;
不从,则上下失其美利,生民之患,何时而息哉!
某今日之言,非独利于大王,盖以奉君亲之训,救生民之患,合天地之仁而已乎。
大王择焉。
不宣。
某再拜。
吕相公 其二 北宋 · 范仲淹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二、《范文正公集》卷九
十一月四日,具位某,谨东望再拜上书于昭文仆射相公阁下:窃以文武之道一,而文武之用异。
然则经天下,定祸乱,同归于治者也。
传曰:「天下安,注意相;
天下危,注意将」。
斯则将相之设,文武之殊久矣。
后世多故,中外不恬,二道相高,二权相轧,至有大将军而居三司之上,盖时不得已也。
五代衰乱,专上武力,诸侯握兵,外重内轻,血肉生灵,王室如缀,此武之弊也。
皇朝罢节侯,署文吏,以大救其弊,立太平之基。
既而四夷咸宾,忘战日久,内外武帅,无复以方略为言。
惟文法钱谷之吏,驰骋于郡国,以尅民进身为事业,不复有四方之志。
一旦戎狄叛常,爰及征讨,朝廷渴用将帅,大患乏人,此文之弊也。
前则刘平陷没,范资政去官,次则韩琦与某贰于元帅,不能成绩,以罪失职。
复以夏、陈分处二道,期于平定。
近以师老罢去,而更张之。
三委文帅,一无武功,得不为和门之笑且议耶?
今归之四路,复皆用儒,彼谓相辅大臣朋奖文吏,他日四路之中一不任事,则岂止于笑,当尤而怒之。
用儒无功,势必移于武帅,彼或专而失谋,又败国事。
况急而用之,必骄且怨,重权厚赏,不足厌其心。
外寇未平,而萌内患,此前代之可鉴,故裴度淮西之行,不落韩洪都统,盖为此也。
某不避近名之嫌,有表陈让,愿相公与两府大臣因而图之。
鄜延环庆二帅,一路以文,一路以武,泾原秦凤二帅亦如之。
使诸将帅高者得色,下者增气。
如寡策略,则择俊乂为之参佐
仍使鄜延环庆二路,如旧通其军政,泾原秦凤,亦如旧制,则谋可相济,兵可相援矣(今王仲宝环庆部署,兼管鄜延兵马,许怀德鄜延部署,兼管环庆兵马。泾原秦凤副都部署于今亦然。惟新命都部署,则未有处分,固不烦更改诏敕,惟续降宣旨以兼之,乃旧制也。)
既文武参用,二路兼资,均其事任,同其休戚,足以息今日之谤议,他时之骄怨,使文武之道,协和为一,何忧乎边患矣。
某复虑朝廷以逐路部署为经略招讨之贰,谓之参用。
则此使权杂伍于下,不足为重,仅之虚设。
或以文换武,谓之参用,则前日换者,人皆以儒视之。
或以新帅难动,则某愿避此路,以待武帅,请主外计,仍领安抚旧名,亦足救生民之困弊,复可按边陲之利病,咸得闻于朝廷,不为轻矣。
区区之意,附记注梁学士达于台听。
恐道涂雨雪之阻,故复拜此,不任恳切忧惶之至。
不宣。
某再拜。
吕相公 其三 北宋 · 范仲淹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二、《范文正公集》卷九
六月日,具位范某,谨斋沐上书于昭文仆射相公近者伏奉制命,就除邠州观察使
祗膺睿渥,且荣且忧,三上让章,未获俞旨。
窃念幼孤且贱,始求五斗禄为养亲计,怔忪进退,惧不可得。
今朝廷以方面之重,受兹宠异,为之福可谓大矣,岂敢忽千钟之重哉!
盖闻福者祸之所伏,故循墙而走,思以避之。
何则?
居诸将诸军之上,责人死效,而自以无功,受国重赏,于己安乎?
其他利害,具在封奏。
复有大惧,不敢闻于天听,而敢陈之于相府。
今西北耸动,在北为大。
虽遣使脩好,或可暂弭,柰何积年之谋,一朝而发,以数十万之贿,便能充无厌之心,息举国之众乎?
必先困我,而终于用兵。
万一辈移帅朔方,居大使节度之下,见利而举,则加以擅兴之诛;
持重而谋,则诬以逗留之咎。
坚城深池之内,自拥其精甲;
救危赴难之际,而授以羸兵。
利害不得言,进退不得专。
大敌在前,重典在后。
当此之时,儒臣文吏何以措手足于其间哉!
刘平之勇,犹不克济,此相公之所鉴也。
是则系国家之安危,生民之性命,岂可不自量力,而辄当之?
远虑近忧,先圣之明训,何敢茍宠禄之福,忘丧败之祸耶!
谓朝廷用儒之要,莫若异其品流,隆其委注,众皆望风禀畏,以济边事。
比夫改为武帅,与之参用,功相万也。
相公弼谐于内,在天下安危之事,不得而让也;
辈奔走于外,经画百事,亦不得而让也。
今日避此命者,岂偷安之人哉?
诚有所存尔。
为国家先重其身,而安其心,赖相公坐筹于内,竭力于外,内外协一,奉安宗社稷,以报君亲,以庇生灵,岂小节之谓乎!
恭惟相公与二府大臣同忧天下之时,必能恕狂者之多言,采愚者之一得。
胸中甚白,无愧于日月,无隐于廊庙,惟相公神明其照,岂得而昧之。
干冒台严,卑情无任危切之至。
不宣。
惶恐再拜。
资政殿大学士礼部尚书太子太师忠献范公墓志铭庆历六年1046年 北宋 · 范仲淹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范文正公集》卷一三、《名臣碑传琬琰集》中集卷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南阳市邓州市
庆历纪号之六载春正月丁亥资政殿大学士礼部尚书、知河南府、兼西京留守司范公,以疾薨闻,上悼之,为不视朝,制赠太子太师,赗赙加等,子孙迁官者五人。
有司议行,谥曰忠献
以其年某月日,葬于洛阳之某原某里,附先茔也。
公讳雍,字伯纯,其先太原人
皇考讳某,后唐初为校书郎
并帅孟公器之,尝辟居幕中
后又从孟公入蜀,霸业既成,遂为国相
久之,一日告老,蜀主宠以太子太保就第,以疾终。
及公之贵,累赠太保
王考讳某,在蜀为刑部侍郎,后归朝,终于左屯卫将军,累赠太傅
考讳某,以太傅荫为供奉官,终于合肥郡之监军,累赠太师尚书令
妣韩氏,封安康郡太夫人,追进京兆郡
实生三子,公处其季。
十岁而孤,家甚贫,太夫人遣公就学,常质衣以为资。
公警悟过人,挺然国器。
进士咸平三年春,御前释褐,补洛阳主簿,再调钱塘
知己荐公廉敏,改筠州从事
秩满,以绩用除大理丞,宰建之崇安县
殿中丞,知端州
还朝,献所著文二十卷,进太常博士
初,公为洛阳主簿,实典廪纳,而邑多权要,公必先细民而后形势
尚书张公咏道过洛阳,闻其事,乃记公姓名,署之于屏,常指以示人曰:「识斯人否」?
至是张公镇淮阳,致书于寇莱公,道公之才,复奏公为淮阳倅。
成命未行,会莱公出守西洛,辟公贰留守司,朝廷俞之
曰:「夺我贤倅耶」!
公自兹名重朝廷。
改田曹外郎,主判三司开拆,赐五品服。
天禧中,河决滑台,齐鲁承其弊。
朝廷遣兵数万人塞其横流,千里之民皆奔走负薪刍,邑官荷校以督其事,民不堪命。
天子患之,命丞相主计择人以往,佥以公为允,除京东转运副使
至则度河之势,量工集材,邑官皆释之,与民缓期,不烦而济。
河防既就,进度支外郎河北转运使
列塞积兵,计粮为大。
民租不能给,须重其谷价,募商以内之,县官苦其费。
公视德、博间地惟沃饶,菽粟易歛,又河渠通于塞下,大可致之,乃辇诸州缗钱,就以平籴,方舟顺流,集于边廪。
自是河朔财用,周于供亿。
朝廷患陕西兵食不足,困于转馈,命公充本路转运使,赐三品服。
至,则先宽其民,不使远输。
募人入粟塞下,给以池盐。
商嗜其息,而农得以休。
上即位,就迁兵部外郎,召拜户部副使,寻改度支副使
未几,拜工部郎中龙图阁待制,充陕西转运使
踰年,召还,提举京百司。
会环、原州属羌叛起,大为边患,遣公安抚。
乃见其酋长,谕以恩威,即时向顺
还朝,拜右谏议大夫权三司使
奉使契丹国,以专对有体,加龙图阁直学士主计如故。
公好访问,善开纳,天下金谷之利病,灼然居目中。
上知其才,拜枢密副使
岁馀,丁太夫人忧,制以给事中起复视事。
籍田礼毕,迁礼部侍郎
时玉清昭应宫灾,两府帘对,章献太后泣曰:「先帝崇奉此宫,一旦至此,赖东北隅犹存一二小殿」。
公揣知有复兴之意,因抗言曰:「先朝极土木而成此宫,一夕为烬,岂天意耶!
如因其所存,复欲兴之,民将弗堪,不如焚之之尽也」。
诸公协其对。
章献意解,曰:「不复劳人矣」。
上说,翌日下诏以谕中外焉。
又尝绘尚书四代图进之,以备中览。
密府六载,参掌机务,知无不为。
明道二年,以户部侍郎陕州,踰月,移京兆府
其年诸道旱蝗,人复疾疫,于关中为甚,百姓转于沟壑
公先减廪禄,复损民有馀以振之,活数万人。
每人躬自抚视,至染疠气,卧疾者久。
徙镇河阳,暇日念国家禦戎之备率多弛废,西羌狡狠,必有窥边之心,恩不克威,岂久安之势。
乃感激上言,而得入觐,陈安边六策,上深加采纳。
吏部侍郎资政殿学士,出守西京
既而西戎果叛,上咨叹之,授公振武军节度使,镇延安
时守备未完,屯戍尚寡,公累章乞师。
朝议小其寇,不甚为意。
一日,元昊驱众十馀万围延安城,会大将石元孙领兵出境上,城中守卒才数百人。
公身被甲胄,复呼民登陴,日夜严守,遣使召统帅刘平庆州
领军来援,合元孙兵与贼夜战,王师不利,二帅陷殁,城中大恐,无可守之势。
曰:「延安西夏之咽喉也。
如将不守,则关辅皆危。
今人力穷矣,奈何」?
郡南有嘉岭山,其神素灵,乃望而祷之曰:「我死王事足矣,生灵何辜,为虏鱼肉。
神享庙食于兹土,其无意乎」?
厥暮阴晦,雨雪大下,寇兵暴露,不知所为,乃昼夜引去,延安遂完。
朝廷闻之,封其神曰威显公。
斯又至诚之感,为不诬矣。
然二帅既殁,累公左迁户部侍郎、知安州
延安吏民百数,诣阙号诉,谓城当陷而存,民将殒而生,皆公之力也。
天子恻然,故一岁间起公吏部侍郎、知河中府
未行,改京兆府,且许朝觐。
上优遇之,加资政殿学士赴镇。
岁馀,以抚安关辅之劳,改尚书左丞,进大学士
俄而复守西京
有群盗集于穰、邓,浸淫汝、洛间。
朝廷委公营之,公夙夜乃事,遣兵驱遏,兼示恩贷,故其寇归者半,戮者半,民用乐业,岁乃大登。
朝廷有诏褒之。
又言事者以西事而来,收兵大冗,宜遣使择去,以宽其费,朝廷从之,军中往往偶语。
公密疏,谓急而用之,缓而弃之,不可。
上乃止。
公保釐三岁,拜礼部尚书
时已抱疾,至终之日,人悲焉。
公常志在补益,奏稿累箧。
及其沉痾,闻朝廷有事于田狩,犹拜疏忠切,以尽其心。
公性恭和,有风鉴,门下所举,多至贵显,为时名卿。
藏书仅万卷,惟小书五经则常提携左右,不可一日无此。
岷山处士龙昌期论《易》,深达微奥。
昌期所著书奏御,遂行于时。
著《明道集》三十卷,后集十卷,《弥纶集》十卷。
虽高年贵位,而造次不忘于学。
初娶魏氏,追封钜鹿郡夫人
再娶臧氏,始封遂宁郡夫人,改仁寿郡
男六人:长曰宗杰,兵部员外郎直史馆陕西转运使、三路制置解盐使,先公一年而亡;
次宗良、宗衍,并守将作监主簿
次宗古,皆早亡;
宗师、贤,今并太常寺太祝
女十人:一适眉州防禦使高继宣,三人在室,六人早亡。
孙男六人:子开子明,并大理评事
子仪太常寺奉礼郎
子谅子奇子渊将作监主簿
孙女七人,曾孙女二人。
公约于身,劳于国,周旋四方,始终一节。
又政惟慈恕,不任威罚。
今二子六孙,秀异簪绅,岂阴德之在欤!
某素为公之所知,又诸孤以公善状求为之铭。
铭曰:
邦之伟人,念德不怠。
勤劳王家,四十七载。
入辅枢轴,作为股肱。
皇猷克赞,天眷是膺。
出临藩宣,允专节制。
蹈乎忧患,济以忠义。
政本乎仁,行执乎恭。
夙兴夜寐,则善之从。
岁月靡靡,终于寿纪。
典礼具举,神灵以喜。
葬于先茔,旧青青。
子孙尚蕃,承祭祀兮惟宁。
论西边事宜奏康定元年三月 北宋 · 陈执中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二六、《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三二、《九朝编年备要》卷一一、《宋史》卷二八五《陈执中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三四三、雍正《陕西通志》卷八六
元昊乘天下久不用兵,而窃发西陲,以游兵困劲卒,用甘言悦守臣,一旦连犯亭障,延安几至不保。
范雍纳诡诈之说,失于戒严。
刘平任轻躁之心,丧其所部。
上下纷攘,远近骇惊。
金明李士彬族破,而缘边篱落大坏。
塞门至金明二百里,须列修三城。
每城屯精卒千人,招土民为弓箭手,寇大至则保城垒,小至则自驱逐。
每城选閤门祗候以上为寨主、都监,别以诸司使为卢关一路都巡检,以填士彬之阙,仍以兵二千人属之,使为三寨之援。
上下接应,左右相顾,为不可攻之势。
并边熟羌,久居汉地,未尝逃徙者,委边臣拊存之,潜通贼谋反覆者,破逐之。
至于新附黠羌,尤为难信,议者乃欲结西域诸国为天兵之援。
且羌人贪而无亲,胜不相下,徒耗金帛,终误指挥
泾原康奴、灭臧、大虫数族,久居内地,常有翻覆之情,傥不剪除,恐终为患。
议者更欲命瞎毡为缘边巡检,彼既不孝于父,安肯纳忠于国!
若交兵之际,与贼互出首尾,则疆埸之忧,百倍于前矣。
边兵小屈,皮肤之伤也。
民力既穷,腹心之患也。
凡军须出于民,夫运而妻供,父挽而子
道路愁叹,井落空虚。
今复遍修城池,欲如河北之制,及须成,使神运之恐犹未及,况民力乎!
四路用兵之郊,列城禦寇之地,骑罕并辔,车不方轨。
泾州镇戎军似少平易,若不责外守而劳内营,诚取笑狂童,未为上策。
大役既兴,春种不入。
食竭必亡,力竭必乱。
啸聚千百,恶党相从,小则掠道途,大则攻县镇。
贼兵外扰,群盗内侵。
臣恐宵旰之忧,不在于一方矣。
请且修缘边城池,其次边如延州之鄜、同,环庆之邠、宁,不过五七处,量为营葺,则科率既减,民力稍苏。
仍须广土兵,减骑卒。
盖土兵增则守禦有备,骑卒减则转饷可蠲。
优爵秩之科以诱兼并,宽茶盐之利以邀入中。
静守以骄其志,畜锐以挫其锋,更须主张将臣,使横议不及,则忠臣得以尽节,虎士得以忘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