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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高祖功臣 西晋 · 陆机
 出处:全晋文、文选卷四十七
相国文终侯萧何,相国平阳懿侯曹参太子少傅文成侯张良丞相曲逆献侯阳武陈平楚王淮阴韩信梁王昌邑彭越淮南王黥布赵景王大梁张耳韩王韩信燕王卢绾长沙文王吴芮荆王刘贾太傅安国懿侯王陵左丞相武侯周勃,相国舞阳侯樊哙右丞相曲周景侯高阳郦商太仆汝阴文侯夏侯婴丞相颍阴懿侯睢阳灌婴,代丞相阳陵景侯傅宽车骑将军肃侯靳歙,大行广野君高阳郦食其中郎建信侯刘敬太中大夫陆贾太子太傅稷嗣君叔孙通魏无知护军中尉随何,新成三老董公辕生将军纪信御史大夫周苛平国君侯公,右三十一人,与定天下社稷者也。
颂曰:
芒芒宇宙,上墋下黩。
波振四海,尘飞五岳。
九服徘徊,三灵改卜
赫矣高祖,肇载天禄。
沈迹中乡,飞名帝录。
庆云应辉,皇阶授木。
龙兴泗滨,虎啸丰谷。
彤云昼聚,素灵夜哭。
金精仍颓,朱光以渥。
万邦宅心,骏民效足
堂堂萧公,王迹是因。
绸缪睿后,无竞维人。
外济六师,内抚三秦。
拔奇夷难,迈德振民。
体国垂制,上穆下亲。
名盖群后,是谓宗臣。
阳乐道,在变则通。
爰渊爰嘿,有此武功。
长驱河朔,电击壤东。
协策淮阴,亚迹萧公。
文成作师,通幽洞冥
永言配命,因心则灵。
穷神观化,望影揣情
鬼无隐谋,物无遁形。
武关是辟,鸿门是宁。
随难荥阳,即谋下邑
销印惎废,推齐劝立。
运筹固陵定策东袭。
三王从风,五侯允集
霸楚寔丧,皇汉凯入。
怡颜高览弥翼凤戢。
托迹辞世却粒
曲逆宏达,好谋能深。
游精杳漠神迹是寻。
重玄匪奥,九地匪沈。
伐谋先兆,挤响于音。
奇谋六奋,嘉虑四回。
规主于足,离项于怀。
格人乃谢,楚翼寔摧。
韩王窘执,胡马洞开。
迎文以谋,哭高以哀。
灼灼淮阴,灵武冠世
策出无方,思入神契
奋臂云兴腾迹虎噬
凌险必夷,摧刚则脆。
肇谋汉滨,还定渭表。
京索既扼,引师北讨。
济河夷魏,登山灭赵。
威亮火烈,势踰风扫。
拾代如遗,偃齐犹草。
二州肃清,四邦咸举。
乃眷北燕,遂表东海
克灭龙且,爰取其旅。
刘项悬命,人谋是与。
念功惟德,辞通绝楚。
彭越观时,韬迹匿光
人具尔瞻,翼尔鹰扬
威凌楚域,质委汉王
靖难河济,即宫旧梁。
烈烈黥布眈眈其眄。
名冠彊楚,锋犹骇电。
睹几蝉蜕,悟主革面
肇彼枭风,翻为我扇。
天命方辑,王在东夏
矫矫三雄,至于垓下
元凶既夷,宠禄来假。
保大全祚,非德孰可?
谋之不臧,舍福取祸。
张耳之贤,有声梁魏。
士也罔极,自诒伊愧。
俯思旧恩,仰察五纬。
脱迹违难,披榛来洎。
改策西秦,报辱北冀。
悴叶更辉,枯条以肄。
王信韩孽,宅土开疆
我图尔才,越迁晋阳
卢绾自微,婉娈我皇。
跨功踰德,祚尔辉章。
人之贪祸,宁为乱亡。
吴芮之王,祚由梅鋗
功微势弱,世载忠贤。
肃肃荆王,董我三军。
我图四方,殷荐其勋。
庸亲作劳,旧楚是分。
往践厥宇,大启淮坟。
安国违亲,悠悠我思。
依依哲母,既明且慈。
引身伏剑,永言之。
淑人君子,实邦之基。
义形于色,愤发于辞。
主亡与亡,末命是期。
绛侯质木,多略寡言。
曾是忠勇,惟帝攸叹。
云骛灵丘,景逸上兰。
平代禽狶,奄有燕韩。
宁乱以武,毙吕以权。
涤秽紫宫,徵帝太原
实惟太尉,刘宗以安。
挟功震主,自古所难
勋耀上代,身终下藩。
舞阳道迎,延帝幽薮。
宣力王室,匪惟厥武。
揔干鸿门披闼帝宇。
耸颜诮项,掩泪悟主
曲周之进,于其哲兄
俾率尔徒,从王于征
振威龙蜕,摅武庸城。
六师寔因,克荼禽黥。
猗欤汝阴绰绰有裕
戎轩肇迹来附
马烦辔殆,不释拥树。
皇储时乂,平城有谋。
颍阴锐敏,屡为军锋
奋戈东城,禽项定功
乘风藉响,高步长江
收吴引淮,光启于东。
阳陵之勋,元帅是承。
信武薄伐,扬节江陵
夷王殄国,俾乱作惩。
恢恢广野,诞节令图。
进谒嘉谋,退守名都。
东窥白马,北距飞狐。
即仓敖庚,据险三涂。
輶轩东践,汉风载徂。
身死于齐,非说之辜。
我皇寔念,言祚尔孤。
建信委辂,被褐献宝
指明周汉,铨时论道。
移帝伊洛,定都酆镐
柔远镇迩,寔敬攸考。
抑抑陆生,知言之贯。
往制劲越,来访皇汉。
附会,夷凶剪乱。
所谓伊人,邦家之彦。
百王之极,旧章靡存。
汉德虽朗,朝仪则昏。
稷嗣制礼,下肃上尊。
穆穆帝典,焕其盈门。
风睎三代,宪流后昆。
无知睿敏,独昭奇迹
察侔萧相,贶同师锡
随何,因资于敌。
纾汉披楚,唯生之绩。
皤皤董叟,谋我平阴
三军缟素,天下归心。
袁生秀朗沈心善照。
汉旆南振。
楚威自挠,大略渊回,元功响效。
邈哉惟人,识之妙。
纪信诳项,轺轩是乘。
摄齐赴节,用死孰惩。
身与烟消,名与风兴。
周苛慷慨,心若怀冰。
刑可以暴,志不可凌。
贞轨偕没,亮迹双升。
帝畴尔庸,后嗣是膺。
天地虽顺,王心有违。
怀亲望楚,永言长悲。
侯公伏轼,皇媪来归。
是谓平国,宠命有辉。
震风过物,清浊效响。
大人于兴,利在攸往。
弘海者川,崇山惟壤。
韶护错音,衮龙比象。
明明众哲,同济天网。
剑宣其利,鉴献其朗。
文武四充,汉祚克广,悠悠遐风,千载是仰。
撰征赋 南朝宋 · 谢灵运
 出处:全宋文卷三十
盖闻昏明殊位,贞晦异道,虽景度回革,乱多治寡,是故升平难于恒运,剥丧易以横流。皇晋(缺二字。)河汾,来迁吴楚,数历九世,年逾十纪,西秦无一援之望,东周有三辱之愤,可谓积祸缠衅,固以久矣。况乃陵茔幽翳,情敬莫遂,日月推薄,帝心弥远。庆灵将升,时来不爽,相国宋公,得一居贞,回乾运轴,内匡寰表,外清遐陬。每以区宇未统,侧席盈虑。值天祚攸兴,昧弱授机,龟筮元谋,符瑞景征。于是仰祗俯协,顺天从兆,兴止戈之师,躬暂劳之讨。以义熙十有二年五月丁酉,敬戒九伐,申命六军,治兵千京畿。(《艺文类聚》作「京甸」。)次师于汳上。灵樯千艘,雷辎万乘,羽骑盈途,飞旌蔽日。别命群帅,诲谟惠策,法奇于《三略》,义秘于《六韬》。所以钩棘未曜,殒前禽于金墉,威弧始彀,走钑隼于滑台。曾不逾月,二方献捷。宏功懋德,独绝古今。天子感《东山》之劬劳,庆格天之光大,明发兴于鉴寐,使臣遵于原隰。余摄官承乏,谬充殊役,《皇华》愧于先《雅》,靡监于征人。以仲冬就行,分春反命。途经九守,路逾千里。沿江乱淮,逆薄泗、汳,详观城邑,周览丘坟,眷言古迹,其怀巳多。昔皇祖作藩,受命淮、徐,道固苞桑,勋由仁积。年月我历,市朝巳改,永为洪业,缠怀清历。于是采访故老,寻履往迹,而远感深慨,痛心殒涕。遂写集闻见,作赋《撰征》,俾事运迁谢,托此不朽,其词曰:
烈山之洪绪,承火正之明光。
立熙载于唐后,申赞事于周王
畴庸命而顺位,锡宝圭以彻疆。
历尚代而平显,降中叶以繁昌
业服道而德徽,风行世而化扬。
投前踪以永冀,省輶质以远伤。
暌谋始于蓍蔡,违用舍于行藏。
庇常善之罔弃,凭曲成之不遗。
昭在幽而偕煦,赏弥久而愈私。
顾晚草之薄弱,仰青春之葳蕤。
引蔓颖于松上,擢纤枝于兰逵。
施隆贷而有渥,报涓尘而无期。
欢太阶之休明,穆皇道之缉熙。
惟王建国,辨方定隅,内外既正,华夷有殊。
惟昔《小雅》,逮于班书,戎蛮孔炽,是殛是诛。
是以宣王用棘于猃狁,高帝方事于匈奴
然侵镐至泾,自塞及平。
窥郊伺鄙(缺四字。)慕携王之矫虔,阶丧乱之末宁。
窃强秦之三辅,陷隆周之两京
雄崤、渑以制险,据绕霤而作扃。
家永怀于故壤,国愿言于先茔。
俟太平之旷期,属应运之圣明。
坤寄通于四渎,乾假照于三辰。
水润士以显比,火炎天而同人。
上相之睿哲,当草昧而经纶。
总九流以贞观,协五材(传注五才,从《艺文类聚》改)而平分。
时来之机,悟先于介石,纳隍之诫,一援于生民。
龟筮允臧,人鬼同情。
顺天行诛,司典详刑。
树牙选徒,秉钺抗旌。
弧矢罄楚孝之心智,戈棘单吴子之精灵。
三翼以鱼丽,襄两服以雁逝。
阵未列于都甸,威已振于秦、蓟。
洒严霜于渭城,被和风于洛戚。
就终古以比猷,考坟册而莫契。
昔西怨于东徂,今北伐而南悲。
岂朝野之恒情,动万乘之幽思。
歌零雨于《豳风》,兴《采薇》于周诗。
庆金墉之凯定,眷戎车之迁时。
伫千里而感远,涉弦望而怀期。
诏微臣以劳问,奉王命于河湄。
夕饮饯以俶装,旦出宿而言辞。
岁既晏而繁虑,日将迈而恋乖。
阙敬恭于桑梓,谢履长于庭阶。
冒沈云之晻蔼,迎素雪之纷霏
凌结湍凝清,风矜籁以扬哀。
情在本而易阜,物虽末而难怀。
眷余勤以就道,苦忧来其城颓。
尔乃经雉门,启浮梁,眺钟岩,越查塘。
永嘉之紊维,寻建武之缉纲
于时内慢神器,外侮戎狄。
君子横流,庶萌分析
主晋有祀,福禄来格。
明两降览,三七辞厄。
元诞德以膺纬,肇回光于阳宅。
明思服于下武,兴继代以消逆。
简文因心以秉道,故冲用而刑废。
孝武舍己以杖贤,亦宁外而治内。
观日化而就损,庶雍熙之可对。
闵隆安之致寇,伤龟玉之毁碎
漏妖凶于沧洲,缠衅难而盈纪。
时焉依于晋、郑,国有蹙于百里。
赖英谟之经营,弘兼济以忘己。
主寰内而缓虞,澄海外以渍滓。
至如昏祲蔽景,鼎祚倾基。
黍离》有叹,《鸿雁》无期,瞻天命之贞符,秉顺动而履机。
率骏民之思效,普邦国而同归。
荡积霾之秽氛,启披阴之光晖。
平陵之杳蔼,复七庙之依稀。
务役简而农劝,每劳赏而忠甄。
变时雍于祖宗(缺六字。)
扫逋丑于汉渚,涤僭逆岷山
羁巢处于西木,引鼻饮于源渊。
惠要襋而思韪,援冠弁而来虔。
冶城而北属,怀文献之收扬。
匪元首之康哉,孰股肱之惟良。
譬观曲而识节,似缀组以成章。
业弥缠而弥微,事愈有而莫伤。
次石头之双岸,究孙氏之初基。
幸汉庶之漏网,恁江介以抗维。
初鹊起于富春,果鲸跃于川湄。
匝三世而国盛,历五伪而宗夷。
察成败之相仍,犹唇亡而齿寒。
载十二而谓纪,岂蜀灭而吴安。
众咸昧于谋兆,羊独悟于理端。
广武诲情,树襄阳以作藩。
建业其如遗,沿万里而谁难。
疾鲁荒之诐辞,恶京陵之谮言。
责当朝之惮贬,对曩籍而兴叹。
敦怙宠而判违,敌既勍而国圮。
彼问鼎而何阶,必先贼于君子。
原性分之异托,虽殊途而归美。
或卷舒以愚智,或治乱其如矢。
谢昧迹而托规,卒安身以全里。
周显节而犯逆,抱正情而丧己。
薄四望而尤眄,叹王路之中鲠
蠢于越之妖烬,敢凌蹈于五岭
崩双岳于中流,拟凶威于荆郢。
隐雷霆于帝坐,飞芒镞于宫省
于时朝有迁都之议,人无守死之志。
师旅痛于久勤,城墉阙于素备。
安危势在不侔,众寡形于见事。
于赫渊谋,研其神策。
缓辔待机,追奔蹑迹
雷池而振曜,次彭蠡而歼涤。
穆京甸以清晏,撒多垒而宁役。
造白石之祠坛,怼二竖之无君。
践掖庭以幽辱,凌祧社而火焚。
文康之罪己,嘉忠武之立勋。
道有屈于灾蚀,功无谢于如仁。
讯落星之飨旅,索旧栖于吴馀。
迹阶今而不见,横奔以荒除。
彼生成之乐辰,亦犹今之在余。
慨齐吟于爽鸠,悲唐歌于《山枢》。
吊伪孙于涂首,率君臣以奉疆。
时运师以伐罪,偏投书于武王
迄西北之落纽,乏东南以振纲。
钜平之先觉,实中兴之后祥。
左史之攸征,胡影迹之可量。
江乘而责始,知遇雄之无谋。
厌紫微之宏凯,甘陵波而远游。
越云梦而南溯,临浙河而东浮。
彀连弩于川上,候蛟龙于中流。
薄方与,乃届欧阳。
入夫江都之域,次乎广陵之乡。
易千里之曼曼,溯江流之汤汤,荐赤圻以经复,越二门而起涨。
北路以兴思,看东山怡目
林丛薄,路逶迤,石参差,山盘曲
激濑而骏奔,日映石而知旭。
审兼照之无偏,怨归流之难濯。
羡轻魵之涵泳,观翔鸥之落啄。
在飞沈其顺从,顾微躬而缅邈。
于是抑怀荡虑,扬榷易难。
利涉以吉,天险以艰。
于敌伊阻,在国斯便。
勾践行霸于琅邪夫差争长于黄川
相发叹而思正,曹后愧心于千魂。
登高堞以详览,知吴濞之衰盛。
戒东南之逆气,成刘后之宋圣。
藉盐铁之殷阜,临淮楚之剽轻。
盛几杖而弭心,怒抵局而遂争。
忿駴盎之扶祸,惜徒伤于家令
条侯忠毅,将七国之陵正。
褒汉藩之治民,并访贤以昭明。
侯文辩其谁在,曰邹阳与枚生。
据忠辞于吴朝,执义说于梁庭。
敷高才于兔园,虽正言免刑
阙里既已千载,深儒流于末学
仲舒之睟容,遵缝掖于前躅
对园囿而不窥,下惟帢莫而论属。
相端、非之两骄,遭弘、偃之双慝。
恨有道之无时,步险途以侧足。
宣武之大阅,反师旅于此廛。
自皇运之都东,始昌业以济难。
抗素旄于秦岭,扬朱旗于巴川
惧帝系之坠绪,故黜昏而崇贤。
嘉收功以垂世,嗟在嗣而覆旃。
德非陟而继宰,衅逾禹其必颠。
造步丘而长想,钦太傅之遗武。
思嘉遁之馀风,绍素履之落绪。
民志应而愿税,国屯难而思抚。
譬乘舟之待楫,象提钓之假缕。
总出入于和就,兼仁用于默语。
弘九流以拮四维,复先陵而清旧宇。
西州之成功,指东山之归予。
惜图南之启运,恨鹏翼之末举。
发津潭而回迈,逗白马以憩舲。
射阳而望邗沟,济通淮而薄角城
城坡陀兮淮惊波,平原远兮路交过。
艽野兮悲桥梓,溯急流兮苦碛沙
夐千里而无山,缅百谷而有居。
被宿莽以迷径,睹生烟而知墟(缺六字。)
谓信美其可娱。
身少长于乐土,实长叹于荒馀(缺四字。)具瘁。
直岁寒之穷节。
视层云之崔巍,聆悲飙之掩屑。
弥昼夜以滞淫,怨凝阴之方结。
望新晴于落日,起明光于跻月。
眷转篷之辞根,悼朔雁之赴越。
披微物而疚情,此思心其可说(《艺文类聚》作「而可歇」。)
问徭役其几时,骇阅景于兴没。
感曰归于《采薇》,予来思于雨雪。
岂初征之惧对,冀鹳鸣之在垤。
(缺四字。)逾宿,骛吾楫于邳乡。
奚车正以事夏,虺左相以辅汤。
绵三代而享邑,厕践土之一匡。
嗟仲几之宠侮,遂舍存以征亡。
宰之善对,美士弥之能纲。
升曲垣之逶迤,访淮阴之所都。
原入跨之达耻,俟遭时以远图。
西楚以择木,迨南汉以定谟
乱孟津而灭,攀井陉而赵徂。
播灵威于齐横,振馀猛于龙且
观让通而告豨,曷始智而终愚。
迄沂上而停枻,登高杞而不进。
幽期而知贤,张揣景而示信。
本文成之素心,要王子于云仞。
岂无累于清霄,直有概于贞吝。
始熙绩于武关,卒敷功于皇胤。
处夷险以解挫,弘忧虞以时顺。
矜若华之翳晷,哀飞骖之落骏。
伤粒食而兴念,眷逸翮而思振。
戾臣山而东顾,美相公之前代。
嗟残虏之将糜,炽馀猋于海济。
驱鲐稚于淮曲,暴鳏孤于泗澨。
托末命(缺二字。)云,冀灵武之北阅。
惟授首之在晨,当盛暑而选徒。
肃严威以振响,渐温泽而沾腴。
既云撒于朐城,遂席卷于齐都。
曩四关其奚阻,道一变而是孚。
伤炎季之崩驰,长逆布以滔天。
假父子以诈爱,借兄弟以伪恩。
魏武以谲狂,宄谟奋于东藩。
桴未噪于东郭,身已馘于楼门。
审贡牧于前说,证所作于旧徐。
聆泗川之浮磬,玩夷水之𧏖珠。
草渐苞于炽壤,桐孤干于峄隅。
慨禹迹于尚世,惠遗文于《夏书》。
纷征迈之淹留,弥怀古于旧章。
伯文于故服,咸征名于、殇
灵壁之曾峰,投吕县之迅梁。
想蹈水之行歌,虽齐汨其何伤。
仲尼之嘉问,告性命以依方。
岂苟然于迂论,聆寓言于达庄。
于是滥石桥,登戏台
策马钓渚,息辔城隅。
永感四山,零泪双渠。
怨物华之推驿,慨舟壑递迁
谓徂岁之悠阔,结幽思之方根。
感皇祖之徽德,爰识冲而量渊。
降俊明以镜鉴,回风猷以昭宣
道既底于国难,惠有覃于黎元。
颂歌于政教,民谣咏于渥恩。
兼《采芑》之致美,协《汉广》之发言。
强虎氐之搏翼,𭲫云网于所禁。
驱黔萌以蕴崇,取园陵而湮沈。
锡残落于河西,序沦胥于汉阴。
方城而折扃,扰谯颍其谁任。
世阙才而贻乱,时得贤而兴治。
救祖考之邦壤,在幽人而枉志。
体飞书之远情,悟犒师之通识。
明达之高览,契古今而同事。
渊谟于潜机,骋神锋于云旆。
驱斥泽而风靡,蹙坑谷而鸟窜。
中华免夫左衽,江表此焉缓带。
既克黜于肥六,又作镇于彭沛。
晏皇途于国内,震天威于河外。
扫东齐而巳宁,指西崤而将泰。
值秉均而代谢,实大业之兴废。
心无忝于乐生,事有像于燕惠。
抱明哲之不伐,奉宏勋而是税。
捐七州以爰来,归五湖以投袂。
屈盛绩于平生,申远期于暮岁
访曩载于宋鄙,采《阳秋》于鲁经。
晋申好于东吴,郑凭威于南荆
故反师于曹门,将以塞于夷庚。
纳五叛以长寇,伐三邑以侵彭。
美西锄之忠辞,快韩厥之奇兵。
项王之故台,迹霸楚之遗端。
挺宏志于总角,奋英势于弱冠。
气盖天而倒日,力拔山而倾湍。
始飙起于勾越,中电激于衡关。
兴偏虑于攸吝,忘即易于所难。
忌陈锦而莫照,思反乡而有叹。
且夫杀义害婴,而懮丰疑,绁贤不策,失位谁持。
迨理屈而愈闭,方怨天而怀悲。
对骏骓以发愤,伤虞姝于末词。
陟亚父之故营,谅谋始之非托。
遭衰嬴之崩纲,值威炎之结络。
迄皓首于阜陵,犹谬觉于然诺。
视一人于三杰,岂在己之庸弱。
置丰沛而不举,故自同于俎镬。
发卞口而游历,迄西山弭辔
观终古之幽愤,怀元王之冲粹。
战国之权争,方恬心于道肆。
浮丘以就德,友三儒以成类。
洁流始于初源,累仁基于前美。
拨楚族之休烈,传芳素于来祀。
强见誉于清虚,德致称于千里。
或避宠以辞姻,或遗荣而不仕。
政直言以安身,骏绝才以丧己。
驱信道之成终,表昧世之亏始。
悟介焉之已差,则不俟于终日。
既防萌于未著,虽念德其何益。
尔乃孟陬发节,雷隐蛰惊。
散叶荑柯,芳花饰萌。
萋萋于旄丘,柳依依于高城。
相雎鸠之集河,观鸣鹿之食萍
沂泗远兮清川急,秋冬近兮绪风袭。
风流兮水增澜,诉愁衿兮鉴戚颜。
愁盈根而蕴际,戚发条而成端。
嗟我行之弥日,待征迈而言旋。
庆云之优渥,周双七于此年。
陶逸豫于京甸,违险难于行川
转归舷而眷恋,望修樯而流涟。
愿关邺之遄清,迟华銮凯旋
穆淳风于六合,溥洪泽于八埏。
颁贤愚于大小,顺规矩于方圆。
固四民之获所,宜税稷于莱田。
邯郸之难步,庶行迷之易痊。
长守朴以终稔,亦拙者之政焉(《宋书·谢灵运传》,又略见《艺文类聚》五十九。)
强兵策十首 其十 强兵策第十 北宋 · 李觏
 出处:全宋文卷九○六、《直讲李先生文集》卷一七
将之有兵法,犹儒之有六经也。
儒莫不读六经,而知道者鲜矣;
将莫不读兵法,而适变者鲜矣。
世一贤士,犹为踵武,国一贤将,犹为比肩,其故何也?
性生于内而学成于外,非学问之能移性也。
水之湍者,决之也,而聚郑、白之工,不能以流涸泽;
刃之芒者,砻之也,而尽南山之石,不能以利铅刀。
本之弗善,末无及也。
然值承平之世,言者皆可以为善;
当有事之际,学孙、吴者,未必能应敌:缓急之势异也。
夫兵者诡道,有形或不可视,有声或不可听,合散如雷电,隐见如鬼神。
而欲以昔人之馀论,既往之陈迹,拟议于其间,不亦难乎?
苟非有高世之识,出类之才,动如循环,一步百变者,其孰能与于此哉?
楚、汉之时,诸将多矣,唯韩信起于饿隶,战而必胜,攻而必取,未尝败北者,何也?
岂其兵法皆众人之所未学者乎?
盖其用之非众人之所及也。
是谓反兵法而用兵法也。
《兵法》曰:绝水必远水,客绝水而来,勿迎之于水内,令敌半渡而击之,利。
欲战,无附于水而迎客也。
龙且夹潍水阵,乃夜令人为万馀囊,盛沙壅水上流,引军半渡击龙且,佯不胜,还走,龙且果喜曰:固知怯也。
此反「半渡」之文也,而卒以胜者,杂于利而务可伸,杂于害而患可解也。
《兵法》:「右背山陵,前左水泽」。
,未至井陉口,乃使万人先行,出背水阵,赵军望见,大笑之。
此反「前左」之文,而卒以胜者,陷之死地而后生,投之亡地而后存也。
反其显而用其微,人以为拙,己以为工。
智者不能与其谋,巧者不能同其伎。
用兵若此,可以言学矣。
今以众人之识,读众人之书,而求以胜彼,亦已疏矣。
赵奢之子括,自少时学兵法,言兵事,以天下莫能当。
尝与其父言兵事,不能难,然不谓善。
括母问其故,曰:「兵,死地也,而括易言之。
使赵不将括则已,若必将之,破赵军者,必括也」。
孝成王使括为将,蔺相如曰:「王以名使括,若胶柱而鼓瑟耳。
括徒能读其父书传,不知合变也」。
赵王弗听,故有长平之败。
乃知有将才者必习兵法,习兵法者不必有将才。
况以言取人,孔子病诸。
兵战之场,立尸之地,固明主所宜留意也。
韩信 北宋 · 王安石
韩信寄食常歉然,邂逅漂母能哀怜。
当时哙等何由伍,但有淮阴恶少年。
谁道刀笔吏,从容一语知人意。
坛上平明大将旗,举军尽惊王不疑
救兵半楚潍半沙(张本作搏兵击楚潍半涉)从初龙且闻信怯。
鸿沟天下已横分,谈笑重来卷楚氛。
但以怯名终得羽,谁为孔费两将军。
私试武学策问二首 北宋 · 苏辙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八、《栾城集》卷二○
问:古之善战者必以两击一,既为之正,又为之奇。
故我之受敌者一,而敌之受敌者二,我一而敌二,则我佚而敌劳。
以佚击劳,故曰三军之众,可以使之必受敌而无败。
自唐季以来,古之阵法遗散而不讲。
今世用兵之将,置阵而不知奇正。
夫置阵而不知奇正,犹作乐而不用五声,饪食而不用五味,宫竭而商不继,甘穷而酸不辅,一变而尽矣,不可复用也。
今将推古法,求奇正之意而施之行阵,其亦可得欤?
兵法曰:「行出合战为正,后出为奇」。
又曰:「奇亦为正之正,而正亦为奇之奇」。
所谓奇正者,将合为一阵欤,将离为二阵欤?
学者所宜辨之。
问:古称淮阴侯善用兵,然观其所以胜者亦若有天幸焉。
淮阴之攻赵也,广武君请以轻兵绝其饟道,而坚壁以老其师。
其攻齐也,人或说龙且以相持不战,而阴招齐之亡城。
此二计者,淮阴实难之,幸其计之不用,是以能克。
然而使此计诚行,淮阴岂坐受缚者耶?
其必有以待之,请言其说。
朔问上 宋 · 晁说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七、《嵩山文集》卷二
或问:唐杜牧山东王者不得不王,霸者不得不霸,其说果是非?
曰:牧之意勤矣,其论失之迂而不密。
盖山东不足以兼河北河北为能制山东安得以天下之势专之于山东也哉?
至于河北视天下犹珠玑,天下视河北犹四肢则是也。
曷不曰河北者天下之脊也,有大伾为地喉,有大陆为地腹,其势足以吞天下而容纳之也。
况有天下者,得河北则得天下,失河北则失天下;
凡有国者得河北则立,失河北则亡。
其国虽不正,而得河北则强;
其国虽正,而失河北则弱。
其国虽无道,而得河北则强;
其国虽不至无道,而失河北则弱。
是何也?
自周不王而天下分裂六七,其敌国三,曰秦曰齐曰楚;
其与国三,曰韩曰魏曰赵;
其附国一,曰燕。
燕赵三者皆在河北,而赵为约长,与秦则秦重,与齐则齐重,与楚则楚重。
彼狼虎之秦,欲搏噬诸侯,一擅天下者,累数世而未得志也。
逮夫始皇二十五年灭燕灭赵,乃明年灭齐降魏,遂兼天下,改诸侯为郡县,铭金人以示得意矣。
二世之立,盗贼相随而起,陈胜虽首兵于楚,而张耳陈馀立歇于,天下之心始争王矣。
当是时,所谓河北军者,为最可畏也。
项羽渡河,与秦军遇,九战绝甬道,大破之,于是乎楚兵寇诸侯,秦之失天下,自此其决矣。
河北为秦如此也。
汉高祖之兴,非、广之势,且无馀、耳之交,未尝一日申于楚。
虽先入关而不得王,其危甚。
及乎命韩信曹参张耳帅师伐代,获夏说,遂伐赵获歇杀陈馀,以张耳王赵,由是得以袭齐,杀楚龙且
明年五诸侯垓下而灭之,汉于是一祖三宗烨其盛矣。
不幸中间盗于新室,更始庸孱,不足以奉君天下。
光武崎岖北渡河,其穷自称邯郸使者,而属为北道主人者,不知凡几人也。
不意渔阳上谷之突骑精兵良为己来,乃取邯郸,杀王郎,败铜马于邬(在康城。),败青犊于犬射(在武德。),败谢躬于邺,由是邓禹河东寇恂河内,遂即位于镐(在高邑。)
光武既以幽冀兵中兴汉室,乃立营黎阳,以畜河北精锐,谓之黎阳营,其视河北未尝不少在意也。
其后子孙不知祖宗王业之本,河北为袁绍之室矣。
曹操虽自视英雄,而切齿不与俱生者,唯绍也。
绍死,谭军黎阳,与尚争冀州,是二孺子者,实自屠剪以为操之奉。
黎阳,取邯郸,取,牧冀州,卒以冀州河东河内魏郡赵国中山常山钜鹿安平甘陵、平原十郡封而亡汉矣。
河北为汉又如此也。
晋因魏以一天下,才二十年,赵王伦内鬨,成都王颖外溃,军次于朝歌惠帝以十万之师次于安阳石超来战,王师败绩于荡阴惠帝裹疮流血,仅以居于邺,而王浚刘元海石勒汲桑辈,皆为而飞扬于河北
初利群胡,以为一身之爪牙,而不知其后卒移天下之荼毒,豕涂鬼车,人人自王,视中原如无人境,晋才阻江而有之,是河北为晋又如此也。
隋文帝以后家之势,窃有移周宗之谋,而忌尉迟迥相州,据赵魏之土,未敢发也。
及以韦孝宽杀之,资相州之胜,其取周如拉朽,遂灭陈,一天下。
炀帝忘灭陈之师,游溺不返,杨玄感李密肇乱于黎阳王须拔历山飞辈溃于燕赵,以蹙扬州之祸,曾不得一抔土以自覆,宁论隋室之存亡乎?
河北为隋又如此也。
唐兴杨玄感辈驱除河北,其定中原甚易。
既杀刘黑闼,平河北,遂一天下。
明皇以声色丧其神志,相牛仙客而将安禄山,招河北之祸。
虎牢失其固,潼关失其险,两京七庙,一日丘墟,帝仅以身还自蜀,而河北卒不复归于朝廷。
盖往时安史之祸犹太阳病者,势虽危,而汤液亦易为功也。
唯是仆固怀恩养寇自资,留贼遗君父,以禄山之党李怀仙李宝臣田承嗣薛嵩辈分帅河北,天下谓之四寇者,其病犹殗殜,人虽亡而厉气不已也。
其后朱滔主盟以冀王田悦魏王王武俊赵王,又以建兴李希烈,天下谓之四叛。
虽有马燧为将,将百万之师,而竟无尺寸之功,益悖乱之志。
又其后朱克融张弘靖王庭凑田弘正,天下谓之二寇。
虽有李光颜为将,将百万之师,而竟无尺寸之功,徒使姑息之风益炽。
又其后城坚社老,风雨自神,不复知有朝廷,朝廷益弱。
马燧无子,李光颜无孙,彼狼子纳孙夥且健也。
百馀年间,朝廷固无一夫渡河,而河北三镇按重兵,视本朝烟尘之警、播迁之虞,亦未尝有一人勤王者,卒以佐朱温亡唐焉。
当时诸镇跋扈者,倚河北为城社,要之即节旄者窃援河北以自张大,不与河北缔构者,不足以取重于朝廷。
朝廷或增一城,浚一池,而河北怨怒上闻,即日为之罢役。
或兴师问罪他镇,而河北必来挠王师,朝廷于是声河北之异礼,而示讳执政,谓为当然,而恬不怪,议者惜焉。
马燧势可以破田悦而逸之,盖自知其有所不可者。
宪宗能诛元济,而不能不救王承宗
武宗欲伐泽潞,而先姑息镇,则河北为唐又如此其甚也。
故曰:凡有天下者,得河北则得天下,失河北则失天下,庸不然乎?
又如桓温刘牢之刘裕,经营中原,倾国之力,有将有兵,驱海岛而来,势若坏山,人皆乐声教而厌腥臊,为日已久也。
奈何败于石门牢之败邺,不守关中,竟不能成天下之功,皆以不得河北而失天下也。
所谓凡有国者得河北则立,失河北则亡者,苻坚之秦取燕慕容炜而立,拒于燕慕容垂而亡;
托跋之魏取慕容宝而立,分于高欢而亡;
朱氏之梁婚魏先梁而立,失魏失相而亡;
李氏之后唐得魏灭梁而立,契丹入自河北而亡;
石氏之晋以河北奉契丹而立,李殷纳契丹于定州张彦泽契丹京师而亡;
刘氏之汉委河北,父事契丹而立,郭威于邺而亡也。
所谓其国虽不正,而得河北则强;
其国虽正,而失河北则弱者,曹氏之强于刘氏之汉是也。
所谓其国虽无道,而失河北则弱者,高氏之齐强于宇文氏之周是也。
呜呼,河北为天下之势,重轻如此,君天下者慎之哉!
共惟我艺祖,亦自北征,不战而受天丕命。
夔州重葺三峡堂 北宋 · 宋肇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五五、《蜀藻幽胜录》卷三、乾隆《夔州府志》卷八、雍正《四川通志》卷四一、光绪《奉节县志》卷三六
天下之险,莫险于峡江
峡江之险,莫甚于瞿唐
盖两川回薄,崎岖万里,绵跨西南诸夷,缭绕遐荒,合牂牱、越巂夜郎、乌蛮之水,小大并吞,南北向背。
始则就下为污,流湿成浸,渐至于萦回曲折,逶迤澎湃。
其终也㳽漫浩瀚,掀腾汹涌,咸归纳于江之峡口者,实水之会。
夫两山对立,万顷一注,故至此而艰难龃龉、倾危险侧也。
余以元祐八年五月持节本道,同使张塾家父一日相与访峡中古迹,而得旧锁江亭于故城之南隅,其岿然独存者,但颓垣废址而已。
因语夔守赵仲逵平父,既广昔构,而又易新名,其曰「三峡堂」者,西峡巫峡、归峡是也。
兹堂为巴东上游,尽占江山之胜,然而一有登临观览,则景色云物,逡巡而异,是皆人情参差不齐,故使悲欢忧乐,所得未尝同也。
请试言其所以。
方其倚槛凭栏,四顾远眺,长江急雨,飘风怒号,奔走转石,万壑雷动,惊湍骇浪,喧豗震掉,蛟鳄蜿蜒,神怪叱咤,若马陵伏弩之射庞涓,潍水决壅之击龙且,此西游不得意之客,方且陨心丧魄,失箸停杯,愕然而叹也。
洎至瞬息之间,一俯一仰,云烟变灭,山川发露,草花纤浓,炳若绘画,松石奇怪,旁出杂见,巫峰高唐,想像髣髴,襄王恍然而若遇,宋玉斐然而成赋,此西州行乐之士,尚犹极目纵观,促席劝饮,欢然而笑也。
迨其滟滪春深,鱼复涨绿,风雨晦冥,龙吟其下,白盐赤甲,东屯西瀼,断崖奔峭,安流逆浪,远近因依,左右映带,则坐中能诗之流,莫不拥鼻拄颊,耸肩侧身,浩然而歌也。
又有沙岸石碛,名滩古渡,白帝武侯之遗迹,永安八阵之故处,荒烟野草,废宫旧戍,远树平芜,孤村别浦,牧童渔父,棹歌牛唱,深林巨谷,重岩复岭,悬猿舞鹤,飞鸣坐啸,则席上多感之子,有至搔首抚膺,掩袂沾裳,泫然而泣也。
客有诮余曰:「子作《三峡堂记》,而有笑歌叹泣之说,子胡不忘是四者而付之一醉?
彼醉者刘伶阮籍之徒,皆所以全其真而名后世者也,子独求异于数子乎」?
余曰:「有是哉!
今幸不从监河侯贷粟,则吾将以大江为饮。
凡雨雪之朝,风月之夕,所谓登临观览,行且无时而不往也,亦不复问其悲欢忧乐之所来,一寓诸酒矣,尚庶几有以自托于酩酊,而厕迹二人之列也可矣」。
客曰:「唯唯」。
元祐九年三月二十九日朝奉郎、充夔州路转运判官上骑都尉赐绯鱼袋宋肇记。
按:《全蜀艺文志》卷三四,明嘉靖刻本。
汉高帝 北宋末 · 周紫芝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二四、《太仓稊米集》卷四四
帝王御世之术有二:诚与不诚而已矣。
御之以诚,则人将以诚应之。
此治之所由生也。
御之以不诚,则人将以不诚应之。
此乱之所由起也。
圣人知天下之心可以诚格而不可以狙诈劫也,于是推吾诚心以感之。
天下知圣人之心可以诚应而不可以奸罔欺也,于是亦推吾诚心以事之。
是以诚意相感于无形之中,不言而喻,不约而侔,欢欣交通而天下之情得矣。
然则圣人之所谓诚者,果何物也哉?
曰:心而已矣。
盖公其心以冒天下而容之者,所谓诚也。
私其心以笼天下而疑之者,所谓不诚也。
二者相去其间不能以寸,而人不知,此天下所以常乱而不治也。
高祖由布衣而登帝位,自丰、沛而兼四海,其神武不世之略,秦汉以来一人而已。
马迁、班固之徒相与论述其事,咸谓其宽仁而能爱人,豁达而有大度。
余独以谓不然。
高祖之初,天下既定,一时功臣大者南面而王,小者犹不失为列侯。
论功行赏,以次受封,非不足以满其志愿,宜若可以无事矣。
乃复叛乱相继,兵无休日。
考之于书,汉之异姓而王者八人。
其后举兵而叛者六国,独张耳吴芮仅以智免。
此其咎安在哉?
高祖无豁达之度以容之故也。
高祖以大度取天下,而余独以谓不然。
此闻者所以未免于笑也。
以余观之,韩信未尝反,高祖疑之而反也。
其他虽不可以悉举,大抵皆高祖疑之而反耳。
淮阴一介崛起从汉,曾不旋踵,虏魏王,禽夏说,下井陉,诛成安,胁燕,定齐,摧楚,兵数十万众,卒斩龙且西乡以报。
当是之时,可以唾手而反矣。
蒯通说之以叛,至于再而不从。
之言曰:「汉遇我厚,吾岂可以见利而背恩乎」?
由是观之,岂有意于反哉?
云梦之游,执信而虏之。
高祖始有疑信之心,亦自是怏怏失意,反状遂萌。
故曰:韩信未尝反,高祖疑之而反也。
陈狶之乱,高祖平之,徵兵于梁,而越称病。
高祖怒而责越矣。
夫越兵之不至,安知其必叛哉?
高祖不能使人物色之,而遽数其罪者,以其有疑越之心故也。
当是之时,越来则被执,不来则加兵。
与其如此,孰若举国以叛,犹得免焉。
此越所以不得已而反也。
故曰:彭越未尝反,亦高祖疑之而反也。
英布随何之言背楚而归汉,所以脱危亡之地以就万全之计也。
及汉醢以赐诸侯,见而怒。
于是聚兵旁郡,以备非常。
此所谓恶伤其类,见几而作者也。
滕公曰:「前年杀彭越,往年杀韩信,三人皆同功一体之人也。
自疑于祸及身乃反耳」。
故曰:英布未尝反,亦高祖疑之而反也。
贾谊文帝,以谓彊者先反。
淮阴王楚最强,最先反;
卢绾最弱,最后反。
欲除尾大之祸,故其言如此。
而不知诸将之叛,初不在是,特以高祖不能推大度以容之耳。
是数人者,勇力冠三军,功业轩天地,皆当时之豪杰也。
独不能容之度外,一涉于疑似之迹,则必致其窃斧之疑。
使其心不自安,势穷而乱,惴惴然疑之,惟恐其叛也,而卒皆叛焉。
安在其为大度哉?
或曰:「市未尝有虎也,曾参未尝杀人也,使三人言之,则智者必惑而慈母必
何则?
言之者众,而事未可知也。
人有告诸将以叛者,奈何独不信之乎」?
曰:人主之所为,下之所视而乡也。
人主而好谏也,则忠臣出。
人主而好勇也,则猛士至。
人主而好疑,则必有挟可疑之事以投其隙者矣。
刘向曰:「执狐疑之心者,来谗贼之口」。
高祖以疑心而遇人,此告者之所以至也。
或又曰:「之叛固有之。
子何自而知高祖之所以疑」?
曰:吾以萧何而知之也。
何之守关中,可以为腹心之寄矣,犹且数加劳问,且赐以卫卒五百。
鲍生东陵之计,殆于不免。
高祖于群臣未有不疑者,况于武夫勇将,英气盖世而功名震主者哉?
呜呼!
高祖光武俱以雄略定乱,而后世之论纷然。
范晔史家,犹以寇、邓、景、贾所封不过大县四。
曾不知光武推赤心以置人腹中,而高祖乃怀疑心以激诸将之乱也。
瞱,其可谓智乎?
论史 其二 刘项 宋 · 胡宏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八七
秦以酷急失人心,项羽又所过残灭,所谓以火救火。
沛公素宽大长者,一时便有首出庶物气象,譬如弈棋,此第一著胜也。
沛公若不能还军灞上,则必与斗于关中,是以桀攻桀,兵强者胜。
一还灞上,不为利欲所昏,清明在躬,便志气如神,应对皆当,此第二著也。
至于第三著,以弑共主,举军缟素,告诸侯而伐之,此著正是。
既入彭城,则取货宝美人,置酒会,无意讨贼,龙头蛇尾,著而不杀,遂使一向猖獗,几不能定。
拙甚,故终能取胜。
夫战之胜负,不足以决成败,故七十馀战未尝败北,终归灭亡。
汉祖得伸与屈夺之机,韩信在其机中而不悟,而为之禽。
陈馀龙且韩信机中而不悟,而为信禽。
可谓知其小而不知其大者。
张良于一时人物,独许之以可当一面,亦大奇矣。
以比汉高,便自霄壤。
汉高可谓天授,诸人不知天命,即与之争,枉作乱臣贼子耳。
金华寺龙骨塔铭绍兴十四年三月 南宋 · 游国佐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五二、《古今图书集成》职方典卷五三四、雍正《陕西通志》卷九○
金华老僧岩公所居后洞,获龙牙角各双并大骨数若干,颏额龈腭者十数枚。
其夕梦巨人缟衣告曰:「此山神龙所依,樵牧触秽,龙且去矣。
今德人莅吾境,山复清洁,龙当还来,此其蜕也,瘗之吉祥」。
岩公异之,乃即洞旁大磐石上累甓为浮图,尽取其牙角骨等藏焉。
是岁绍兴甲子三月也。
铭曰:
邈神龙兮去何之,蜕龙骨兮见于斯。
巨人梦兮审前知,休徵告兮岂吾欺。
建浮图兮涧之湄,固磐石兮荫厜㕒。
德人莅兮境毋隳,嗟若龙兮归何时。
按:康熙南郡志》卷一八,康熙二十八年刻本。
恢复论(下) 南宋 · 陈傅良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六、《十先生奥论注》前集卷一二、《古文集成》卷四○
晋元之势而以光武用之者,未必学光武也,亦有所弃而已矣。
大抵不有所弃,不能有所就。
有志于取天下者,特未可深留而固闭之也。
以天下之大,深留而固闭之,虽守之不足,况于攻乎哉?
高帝之所以踣项氏者,以其弃燕、齐于韩信
刘备之不能一驾于魏者,以其不弃吴于孙氏也。
方信之虏魏豹也,请益兵三万,北举燕、赵,东击齐,帝洒然与之不吝也。
及其破历下也,请自王之,帝几误矣,良、平附耳一语,帝翻然置之不争也。
呜呼!
何帝之明于前,而良、平善料于其后也?
且帝以五诸侯之兵颠顿于荥阳成皋之间,几不脱者屡矣,帝之力果能遂并齐哉?
假如帝之能并齐,项氏以蹑而夺之矣,三秦之事可见矣。
以燕、齐之壤绵亘万里,而为楚得之,则楚全而汉孤。
嗟夫,楚全而汉孤,则汉之不敌楚决矣。
孰若弃之于,使之自战其地,自兼其众,而又自王其国,时出而佐我,则项氏必不能舍相持之汉而东矣。
羽之使龙且救齐也,非不勇于自行也,有汉王者在也。
则夫弃齐于,所以锢项氏于不能进退之域,分其力而弱其权也。
汉之帝也,信实犄角之欤!
刘备亦一时之杰也,而其志不若高皇之大,蜀之雠莫若于魏,而其力之不能有吴亦明矣。
蜀之急于吴者,失也。
使其扫巴蜀之甲趋于江陵,一举而兼之,则曹氏肯拱揖之而授之蜀哉?
是以其势必争,争则便强者胜,是蜀之并吴,所以资魏也。
毙吴而踣魏,蜀能自为蜀哉?
故莫若使吴自吴,与之权而并力于魏。
方权之请降也,其机至矣,因其欲降而德之,权之所以奋于魏也。
以吴、蜀之二当魏之一,其力足以举魏蹙魏,而图吴未晚也。
惜乎其不弃于孙氏而更生一敌,是以卒无所成。
夫不忍弃之而委之为敌人之资,取天下者为之哉?
祖逖之渡江也,晋之中兴其兆成矣,而元帝不弃之,遽使戴若思代之。
呜呼!
君子是以知晋之不能西也。
酌古论二 其二 邓艾 南宋 · 陈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三一
自古英伟之士,乘时而出佐其君,其所以摧陷坚敌,开拓疆土,使声威功烈暴白于天下者,未有不本于谋者也。
盖其平居暇日,规模术略定于胸中者久矣,一旦遇事而发之,如坐千仞而转圆石,其勇决之势殆有不可禦者。
故其用力也易,而其收功也大,非径行无谋,侥倖以求胜也。
故夫侥倖以求胜者,幸而成则为福,不幸而不成则为祸,祸福之间相去不能以寸。
此君子之论所以无取于斯也。
然其间有实出于谋而其迹若幸,有实出于幸而其迹若谋者,虽君子不能无惑。
何者?
疑似易乘也。
桓温之伐蜀也,师次笮桥,李势率众出战,龚护战没,众惧欲退,而鼓吏误鸣,遂进破之。
此其迹若幸也。
然温之谋蜀,审其必破,然后进兵而伐之。
使鼓吏不误鸣,则岂将遂退耶!
故吾谓温见客主殊,而又决死于一战,不若遂因恐惧,姑命退军以懈其心,乘其懈而击之,结阵而前,可以大胜。
曹操之所以破张鲁也。
谋未及施而鼓吏误鸣,士卒勇斗,一举荡之。
天下之人见其功而不见其谋,皆曰:「笮桥之胜,幸也」。
谢玄之禦秦也,师次淝水苻坚拒岸而军。
使人请麾众少退,而众相蹂,遂进败之。
此其迹若幸也。
然玄之拒秦,审其可败,然后进兵而禦之。
使退军整齐,则岂将遂已耶!
故吾谓见众寡不敌,而坚又求奋于一举,不若请其退军,进兵求战,佯败反走,俟其半济而击之,挫其前锋,可以得志。
韩信之所以破龙且也。
谋未及骋而众相蹂,因引精锐,一战覆之。
天下之人见其功而不见其谋,皆曰:「淝水之胜,亦幸也」。
夫所谓幸也者,尝试之而偶得之也。
不幸而或不然,则不能有所处矣。
彼二人之所以为谋者如此其久也,制胜之术如此其深也,虽胜之似偶然,使其不然,亦不害其为胜,何名为幸哉!
然史氏不能少发之,而二子之志掩抑不伸,非有智者,孰能辨之?
邓艾攻蜀,自阴平道无人之地数百里,冒险历艰,无所不至。
则裹毡推转而下,将士悬崖鱼贯而进,卒破诸葛瞻,降刘禅
天下之人皆以为能冒险、谋胜也。
吾尝论之,使能拒束马之险,则将不战而自沮;
忍数日不降,则将束手而就缚。
彼艾特以侥倖而成也,何足道哉!
宋武帝慕容超,引兵直度大岘,卒能破之。
彼策必不能拒故也。
能策必不能拒乎?
唐太宗既破宗罗睺,以二十骑直造薛仁杲城下,卒能降之。
彼策仁杲必出降故也。
能策必降乎?
皆不能素策之,而率兵径进,岂非幸其或成哉!
自古幸而成功者多矣,死而论定,未有如邓艾之欺于后世者也。
汉论三 高帝 南宋 · 陈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四一、《陈亮集》卷一九
秦始皇曰「东南有天子气」,于是东游以厌当之。
自古人君以人力胜天理者,莫甚于秦始皇
观其噬六国而一于秦,泰然擅一统之权,而举天下无足与敌者,思所以久天下之术:虑六姓之裔而歼其遗,惧儒生之议则坑其类;
惩诸侯之患,分天下为三十六郡;
因卢生献胡亡秦之图,遣蒙恬堑山湮谷,起临洮,击辽水,延袤万馀里。
长城既筑,而河南之地已县矣。
自一至万,谁曰不可?
不知人力愈至则天理愈亏,及天子之气见于东南,始皇犹且东游以厌当之,以人胜天之念至老不悟;
不知赤帝之龙一翔于沛丰,而建瓴百二之饶遂为汉资矣。
嗟夫,歼巫蛊轻重之罪,其如长安黄气中有皇孙病己者在;
恃白石丹书之符,其如舂陵佳气中有白水真人者存。
天理所在,一毫不差,其可以人力胜哉!
秦二世元年陈涉起蕲至陈,自立为楚王,郡县多杀长吏以应
圣人之生,天必有以启之也。
炎正中微,大盗移国,九县飙回三精雾塞,白水真人虽生于济阳,而谨厚直柔之资沈几而未发也。
王郎称帝于邯郸公孙述称帝于巴蜀,李宪自王于淮南秦丰自王于楚黎,各据其险以逞其技,而终不能以有所成,岂其智力不足而形势不固邪?
天将以是启绛衣大冠之将军耳。
王郎、公孙狗盗而帝,李宪秦丰鼠窃而王,卯金复兴之谶,嘉禾九瑞之祥,其忍坐视生民涂炭邪?
天以诸盗启光武,所以安光武之为也。
吁!
陈涉之首王于秦乱之始,果何能为哉,以荷蓑荷笠之佣工,而胼手胝足则其常分也。
钱镈之是讲,其视旐旟为何物?
铚艾之是为,其视师旅为何法?
今也揭竿为旗,斩木为兵,幸而下陈而王号遽立,谈者鄙其鹪鹩之枝,鼷鼠之腹,不能从之计以图天下,失投机之会而安于一楚王,谓涉之不大也!
嗟夫,垄上辍耕之汉,不过欲富贵耳,夫以一耕夫而辄负君国之荣,已越分矣,而其不知人也哉。
夫以狐鸣假鬼之诈,孰与夫赤帝断蛇之祥?
鸿鹄浅中之志,孰与夫龙颜宽仁之度?
以涉之自王,而郡县犹多杀长吏以应之,沛之父老迎高祖,其可数逊邪?
涉之王,天所以启高祖之心而速高帝之为也。
不然,陈涉首王而沛公,则权在,俾之策果行,则涉之王亦止于六月,而皮冠之沛公能基四百年之炎祚,岂非天启之邪!
郦食其求见沛公沛公方踞床,使两女子洗,郦生长揖不拜,曰:「足下必欲诛无道秦,不宜踞见长者」。
于是沛公起,摄衣谢之,延上坐。
秦失其鹿,天下竞逐,凡有是才者皆有是心也。
佣耕之夫不数月而王,彼贩缯屠狗之桀,刑馀卒伍之雄,其肯帖帖人下邪?
沛公亦若人也。
怀王之遣西定关中也,秦婴尚强,项羽方盛,田劳起齐,韩广起燕,魏咎,鹰搏之兵纷如也。
沛公高阳之行,怀王一将军耳,监门戍卒与前日泗上亭长齐也,沛公乃踞洗而见之,沛公何简郦生邪,吁,此沛公驭英雄之术也!
凡人之情,慢忽于故常,狎侮起于畴昔。
彼奸雄桀猾之徒,皆昔日之故旧,彼其悠然而归于我者,不有所玩渎则必有所尝试,于此无一术以驾驭笼络之,俾之动荡奔走而不自知,一沛公其如秦项何?
先之以踞洗之卑,所以挫其锐;
后之以延坐之崇,所以慰其心。
沛公驭英雄之术,大率如此。
隋何之功,先之以面折;
黥布之归,辱之以洗召;
赵将之见,耻之以嫚骂;
至于褒封之隆,供帐之厚,千户之宠,出于非望,而三子喜过其分,俾之赴死剋敌、终为吾用者,堕于高祖之术中也。
梁武帝高祖之事,方侯景以穷来归,遽裂地而王之,其后凡有所求,辄痛挫抑,是以反而梁亡。
高帝之术固不足法,而梁武帝之事亦可鉴也。
西入咸阳,封秦重宝财物府库,还军灞上萧何尽取丞相府图籍文书。
古史之阙文,孔子不得而预晓;
周爵之去孟子不得而详言。
夫文书所以纪天下也,不有所考,虽之暇日不能以臆计,而况乎扰攘之时也哉。
光武披舆地图,而天下之利害险阻洞然乎胸中者,有所考也。
唐高祖之克京城也,而宋公弼收图籍之外一无所取,夫图籍之与珍宝孰为用也?
而宋公舍其所可用而急其所宜缓者,是岂取天下之先务邪?
太宗用是以降李密、俘建德,擒世充,芟武周,剪黑闼,夷萧铣,义兵一举,摧枯拉朽,如履其室中者,文籍之功也。
沛公之入咸阳也,萧何尽收丞相府图籍文书,而秦之重宝财物,封之府库而不顾,萧何之谋宏矣哉!
吁,子房之决胜千里,韩信之战胜攻取,微萧何之图籍饷馈,臣见其不能以有为矣。
使人与秦吏行县乡邑告谕,秦民大喜,争持牛羊酒食献享军士。
苛政之世,天下思兵。
夫兵所以残民也,而民思于苛世,夫岂乐于自残哉?
盖苛政猛于兵也。
之酷,民之思汤武犹时雨也,东征西怨,奚独后予。
夫后予之怨,民思兵矣,来苏之慰,乌得不室家相庆邪!
离心离德,乃汝世雠,民无君矣,王师之迎,安得不箪食壶浆邪!
汉高帝,秦之汤武也。
方秦之民,口缄于耦语,财困于征歛,力疲于戍役,天下悽然而无所依,幸而有宽仁之高帝,除秦之苛,约以三章,天下之民犹疾之遇药,热之濯风,其平日念虑之欲一夕而慰,乌得不大幸而争为牛酒之献邪!
来苏之慰,壶浆之迎,是或一道也。
羽闻沛公已定关中,大怒,欲攻沛公沛公从百馀骑见羽鸿门
天下之事,不有所摧挫则不能以有成,故凡处逆景而不乱者,圣贤进德之地也。
沛公鸿门之会,其汉高帝之基欤!
项羽使黥布函谷关而至戏下也,沛公以十万之疲兵,当项羽百万之锐卒,沛公其危矣哉!
项伯婚姻之约,臣与将军之称,以不自意之逊辞,为岂敢反之卑语,沛公至此,势迫甚矣。
范增之数目,项庄之舞剑,俾也于是时萌一毫欲杀之心,则沛公几上肉耳。
项伯之翼,樊哙之谯,其能脱沛公于虎口哉?
无是心,故沛公获再生于间道之走,之气日骄,而沛公之气日沮矣。
吁,沛公之气沮,而沛公之德进矣。
彭城之败,睢水为之不流,所与逃者数十骑;
荥阳之困,非纪信诳楚,则西门之逃几不免;
固陵之败,诸侯不至,走而入壁者一沛公耳。
沛公救死扶伤,日不暇给,其如羽之百战百胜之雍容邪?
追斩东城,奚益于胜?
即位汜水,汉业以成。
君子观史,其可以成败论人哉!
汉王义帝发丧,发使告诸侯,兵皆缟素。
刘项之雌雄,不在战之胜负。
高祖之摧残困踬,救死扶伤之不暇,而百战百胜之项籍卒亡于垓下,何也?
战愈胜而天理愈丧,气愈壮而天理愈亏,不亡何待?
夫子而事父,臣而事君,天伦之固有,虽小夫贱隶同此有也,天下岂有无父之国也哉!
咸阳,焚宫室,所过残灭,亦酷矣,而义帝其忍杀哉!
为无道,放弑其主,天下之贼也,焉有天下之贼而能有天下邪!
高帝义帝发丧,兵皆缟素,天下之士,孰不以义起也?
盖仁义者人心之同然,惟仁义可以激人心。
三河之士,五诸侯之兵,南浮江汉以下,乌得不感动于斯?
昔齐侯之霸春秋,以昭王南征不复,王祭不共,而进陉之师,诸侯与之;
祖之三国,以献帝洛阳之还,百姓感奋,而奉都许之迎,天下是之。
之叛弑其主,是以秦伐秦,高祖不暴羽之罪以感天下之,则又以楚伐楚耳。
楚之诸将舍而归汉,其亦感夫缟素之举也夫。
以精兵击汉军睢水上,大破汉军,围汉王三匝,大风折木扬沙,昼晦,汉王遁去。
兴王之君,人顺而天应,故天意常显于人事不可为之时。
光武蓟中之举,食豆粥于芜蒌,其迫甚矣,王郎兵且至,而沱水流澌其可济乎?
夫以光武饥窘之师,当王郎新羁之马,进则锐兵突其前,退则沱水阻其后,光武于是时也,人事之已穷,则有死战耳。
吁,人事之穷而天理之应也。
王霸诡为冰坚之言,而沱河之冰果合,光武渡毕而冰解,岂非天邪!
高祖睢水之战,汉军之死填睢水,而保壁之卒无几矣,羽以三万之精兵围之三匝,汉王将焉逃哉!
韩信之兵未会,而萧何之馈莫入,张良之算,陈平之智,无所用其巧,势穷于此,计穷于此,而兵又穷于此。
吁,势穷计穷而兵穷,则天心未穷也。
大风折木扬砂石,昼晦,而楚军大乱,故高祖得与数十骑遁去。
以是知天意所属,必于人所不可置力之地而显之也。
高祖雒阳南宫之语,归功于三杰,而罪项羽不能用范增,是未知天者也。
天心属意于汉高,而假手于三杰,范增其如天
斋戒设坛具礼拜大将军
必有天下之大志,而后能立天下之大事。
夫以天下之志素存于胸中,贫贱患难不足以动其心,而其志虑未始不为经国之谋也。
一旦见之于有用,而施设措虑,雍容暇豫,而不少乱也。
致君之心,藏于莘野耰锄之时,逊志典学之训,蕴于傅岩胥靡之日,故能处三聘一德之隆而不愧,置左右朝夕之密而不怍。
大凡立天下之大事者,非有天下之大志者不能也。
韩信以寄食之贫,胯下之辱,无资身之策,兼人之勇,忽焉拔之于连敖治粟之职,而为登坛具礼之大将,怡然居之,犹其素所得者,至于定三秦,虏魏豹,斩陈馀,擒赵歇,戮龙且,降燕弱楚,动如其意,若摧枯拉朽而莫有以敌之者,皆其经纶之志素存其中,岂偶然之所能邪!
吁,供帐如王则大喜,淝水之捷则折屐,惟胸中素养之未纯,故于或然不虞之顷未有不乱者也。
将之拜,岂忝哉!
成安君儒者,常称义兵不用诈谋奇计。
商周之兵,天下以仁义归汤武,而汤武未尝以仁义自名。
攸徂之民有来苏之慰,牧野之会有罔敌之师,汤武何术以致之哉?
天应而人顺,民心自有所不容已者耳。
宋襄公用鄫子于次睢之社,欲以属东夷,子鱼曰:「小事不用大牲,而况敢用人乎!
祭祀以为人也,民,神之主也。
用人,其谁飨之」?
夫忍以人而祀社,而襄公之素心亦残矣。
今也与楚人战,必俟既陈而后击,遂大败于泓。
国人皆咎之,且曰:「不重伤,不擒二毛,不鼓不成列」。
以为吾仁义之兵当然。
吁,襄公果仁义乎哉?
亡其实而假其名,故一败涂地而不可救也。
陈馀说武臣以叛其主,攻张耳以离其交,其仁义安在?
乃称「义兵不用诈谋奇计」。
泜水之戮,不救于亡,其愚也夫!
信平齐,使人言于汉王曰,云云。
张良曰:「不如因而立之」。
人臣之事君,至不可使有一毫之忌隙也。
周公以待旦吐握之劳,其夹辅王室,以隆有周之业者,公之尽其心、竭其诚,与天相为无穷可也;
且流言矣,虽召公之贤犹不悦,成王之圣犹致疑。
夫以流言之入人,以周公《鸱鸮》之诗,求成王之自悟,王虽未敢诮而忌之,隙已从是萌矣。
无雷风之变,不启《金縢》之书,则公之忠诚其泯矣哉。
周公圣人也,心与天同,而犹不免乎疑,况其下者乎!
韩信以多多益办之才,而动如所欲,诸国虽平而楚兵犹盛也,汉王方困于荥阳下齐,不还报而自王。
也效市井之徒,乘时以徼利,其不启高祖之疑邪!
迨其后也,追楚至固陵,与期而不至,高祖取信之心固已萌于是时矣。
项羽在,力未及耳。
虽却武涉之说,杜蒯通之谋,有「背之不祥」之语,奈何汉高之疑已久矣。
未几,袭夺其军,徙为楚、邳矣;
又未几,缚之云梦,侯之淮阴矣。
钟室之戮,其基于假王之时乎!
能为高帝天下谋,不能为一身谋,开高帝之忌隙而自速其祸,其迂矣哉!
楚地悉定,独鲁不下,汉王引兵欲屠之,为其守节礼义之国,乃持头示其父兄,鲁乃降。
夫子之道即之道,之道即天地之道。
天地以健顺育万物,故生生化化而不穷;
以孝悌导万民,故日用饮食而不知;
夫子以天地之道诏天下,故天下以仁义孝悌为常行,虽九夷之陋,南子之邪,阳货之奸,或接夫子之德容,或闻夫子之德音,而犹能迁变,况生乎其而浃洽乎圣人之德化邪!
孟子伯夷柳下惠为百世之师,且又推广其说曰:「闻伯夷之风者,顽夫廉,懦夫有立志。
柳下惠之风者,薄夫厚,鄙夫宽。
奋乎百世之上,百世之下闻者莫不兴起」。
而况于亲炙之者乎!
伯夷圣之清,下惠得圣之和,未至于夫子圣之时之境,而尚能兴起人心;
鲁人沾夫子之遗泽,而仁义孝悌鲁人之日用,项羽封于鲁,而鲁人知有耳,汉王虽怒其久不下,而犹以守节礼义之国,不忍加以兵,其忠义足以动人心也如此!
陈平智有馀,然难独任;
周勃重厚少文,安刘氏也。
君臣之间,以诚相感而后能以心相知,诚意之不加,而矫诡以相试,虽匹夫单人锱铢毫末之托尚或败事,况天下重器,而可付之非心知之人邪!
唐太宗最聪明神智者,至属高宗李绩,而以尝试为之,此岂浅末事哉。
方其黜之也,度其或迟回顾望,则欲杀之,且言「吾死之后,汝用之可以为恩」。
夫托国于斯人,非诚意之素交,而姑以一黜之喜怒,以试其中心之诚伪,其为术亦疏矣。
高宗武昭仪之立,乃自成之,唐室之祸岂非基于此乎?
高帝托国于,其诚相感而相孚也素矣,方禄、产颛兵秉政之时,刘氏之势不绝如缕,惟竭其忠精之节,以感发夫军中左袒之机,芟狝禄、产,迎立代王,汉业由是以
终始一节,略无瑕玷,汉亦崇其勋绩,延其禄祀,岂非君臣相知以心,故愈久而愈隆邪。
托国之忠,自后,惟粗无愧。
鹊踏枝 元 · 佚名
 出处:元曲选 赚蒯通 第一折
他他他击陈馀
有权术。
擒夏悦。
用机谋。
他可便堰住淮河
夜斩龙且
魏豹智虏。
齐王力取。
论功劳今古全无。
道士 元末明初 · 胡奎
 押词韵第四部
有羽人兮在玄都,白玉为佩青霞裾。
手掉五色金芙蕖,飘然骑云游紫虚。
呼吸元气洪濛初,阅尽三洞天皇书。
江风萧萧岁云徂,寒月堕涧冰蟾孤。
玉棺千年葬龙且,嗟羽人兮不可呼。
董士勉海州并问讯刘贡学正 明 · 郑真
七言律诗 押麻韵
风云浩渺泛灵槎,三径归来有花。
疏广宅东天入海,龙且城外水囊沙。
宾筵且复成娱乐,帝阙终须拜宠嘉。
好语黉宫刘博士,休将简策问生涯。
崔后渠咏菉竹亭 明 · 李梦阳
七言律诗 押寒韵 出处:空同集卷三十
崔家孤亭万竹里,绕窗栗栗青琅玕
结实当春凤不馁,托根有地龙且蟠。
霜风飘萧起空谷,美人翠袖生暮寒。
彼淇盈盈一水隔,望而不见徒自叹。
将坛 明 · 李荇
 出处:容斋先生外集
当昔汉高之王巴蜀也。
天命不定。
人心未依。
土地既恶。
士卒思归。
念大勋之难期。
痛初约之已违。
于是。
丞相献策。
王心载俞。
安能郁郁。
处此一隅。
思得良将。
与之共济。
爰设坛场。
斋戒具礼。
谁其登之。
无双国士
相见何晚。
一言鱼水。
回视天下。
孰雌孰雄。
传檄三秦。
反旆而东。
夏阳之木罂才渡。
魏豹为之束手。
潍阳之囊沙忽决。
龙且为之授首。
立赤帜于赵壁。
邯郸以平。
袭齐军于历下。
临淄失守。
干戈所指。
莫不风靡。
势成破竹。
迎刃而已。
遂能败楚兵于垓下
项羽阴陵
海内之难既定。
马上之业遂兴。
乃知帝之所以得天下者。
不在乎芒砀之云气。
素灵之夜哭。
所以善将将。
而天授者。
盖于此而可卜也。
帝于儒者。
溲溺慢骂。
虽无辞色。
略不假借。
独于信也。
筑坛以尊之。
屈己以事之。
解衣衣之。
推食食之。
武涉蒯彻之说。
终不得行。
而带砺之盟。
所由始也。
虽然。
蹑足之言。
出于子房
伪游之计。
本乎陈平
此固无足深怪。
夫岂识王孙于平生者哉。
至于钟室之谋。
酂侯是成。
则始之为知己者。
终亦至于相倾。
是则前之所以追之。
未免为诈。
而其所以荐之。
适足为奇祸之萌也。
呜呼。
鸟尽弓藏
兔死狗烹
耻哙等之与伍。
何自知之不明。
实殃孽之自取。
又何儿女子之足咎。
信则然矣。
汉亦多负。
盖世之功。
不遗噍类。
此将坛之不能有终。
而君臣之不能无愧也。
而况匪熊之猎。
后车之载。
尚桓桓乎牧野。
岂虚文之有在。
将相而为二。
慨古道之不再。
方今偃武修文。
中外乂安。
爰有一士。
章甫其冠。
仁义以为胄。
诗书以为干。
拔蝥弧以先登。
庶无敌于词坛。
红绣鞋 明 · 徐复祚
 押词韵第十四部 出处:六十种曲 投梭记 第二十七出
清秋净练如蓝。如蓝。
中流击楫声憨。声憨。
厉短剑。列长镵。
趋险隘。上崭岩。
合:龙且。走章邯
龙且。走章邯
四边静 明 · 郑若庸
 押词韵第十七部 出处:六十种曲 玉玦记 第二十六出
外:清秋净练方澄碧。烟空楚天夕。
一举困曹瞒。周郎有奇策。
合:旌旗偃抑。藏机遁迹。
沙渚月明寒。扁舟定谁识。
末:悲风野树生萧瑟。衔枚枕长戟。
半渡击龙且淮阴已先得合前做移舟伏睡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