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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文库 正文
汉嘉杨循秀才字序 宋 · 王当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二九、《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七五
颜渊有言:「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然在后,夫子循循然善诱人」。
盖道有小大,有正变,学之者自小以及大,自正以及变。
然不可以遽至,必有叙而后进之、引之,以至于其极而后已,所谓循循然善诱人也。
孔子阨于陈、蔡,召弟子而问之,颜渊曰:「不容何患,不容然后见君子」。
夫子与之,已而曰:「从我于陈、蔡者,皆不及门」。
不曰仰之弥高乎?
子曰:「衣敝缊袍,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者,其由也欤,不忮不求,何用不臧」?
子路终身诵之。
子曰:「是道也,何足以臧」?
不曰钻之弥坚乎?
佛肸召,子欲往,子路曰:「昔闻诸夫子,亲于其身为不善者不入,如之何子之往也」?
不曰瞻之在前,忽然在后乎?
之不容何患,其心固善矣,不容然后见君子,则必有见而后乐也。
道无外也,必待有见而后乐,是未之见者不乐也。
故曰皆不及门。
人能不以外饰为患,至于不忮不求,亦足矣,此特忘物而志于道可也,其于得道而存物未能也,故曰「何足以臧」。
不善者不入,以为君子言也。
至于忍人则不然,盖有恃而为之者矣。
磨之不磷,涅之不缁。
安往而不可哉?
弟子之求夫子期于前也,不知夫子之及后也。
盖有所恃也,彼能得其所恃,必不正也,虽变可为也,是皆有之,以至其极而后已也。
孔子之教人必循而后进之,后之学孔子者,亦必循而后进可也。
杨君名循,求字于余,字之曰伯成
盖权利之不能倾也,群众之不能移也,天下之不能荡也,夫是之谓德操
德操然后能,然后能应,夫是之谓成人。
此道之极也,不循无以至焉。
汪中丞 宋 · 王之望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六五、《汉滨集》卷一二
出纶西掖,正位中司,旒冕虚心,寄霜威于言路;
簪绅属目,仰风采于公朝。
凡托帡幪,举深庆忭。
恭惟某官性资直亮,德操刚方。
学贯经邦,达圣哲几微之蕴;
识通正体,明古今理乱之原。
自亲擢于台端,尤力裨于庙算。
豪强胆落,谀佞魂惊。
致国势之愈尊,帝衷之倚重。
骨鲠既孚于上意,精神坐折于遐冲。
属专席之简求,跨亨衢而峻陟。
应龙御极,云雾滃然而从;
猛虎在山,藜藿为之不采。
具瞻有素,爰立有期。
某邈处遐陬,钦聆休命。
喜而不寐,知清议之方伸;
斐然成章,愧鄙悰之莫尽。
秋天澄肃,宪府靖严,愿加谨于保绥,庶祗承于眷注。
上宰相书(时在书省 南宋 · 林之奇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二、《拙斋文集》卷七、《宋史》卷四三三《林之奇传》
九月某日,具位某,谨斋沐惶恐,百拜献书于某官钧座。
夫所贵乎豪杰名世之士者,惟其能任天下之重也。
任天下之重者,必能以其身当天下之患。
卒然犯之而不慑,吾固有以待之者矣;
无故惊之而不动,吾固有以察之者矣。
夫然,故雍容庙堂,而精神之运可以折遐冲于万里之外,诚非凡庸之见所可俄而测度也。
《易》曰:「雷风,恒,君子以立不易方」。
夫迅雷风烈,有可畏之威,而且出乎人之所不意,在常人之情鲜不为之变色,易操而由。
君子处之,方且优游无事,其所立之方未尝辄易。
何哉?
彼诚知雷风之所自来,而识其势之所极,则虽历万变,而吾之所立常自若也。
不有雷风,又何以见君子之常乎?
苻坚拥百万之师长驱南伐,为晋计者亦急矣,谢安石乃于此时命驾登山,围棋赌胜,镇以和静夷易,若未尝闻者。
本朝景德澶渊之役,戎骑大入,充斥河朔,先正寇莱公实建亲征之议。
章圣皇帝每使人视相国何为,则曰酣寝中书,鼻息如雷。
此两贤者,苟谓其漠然曾不以经济为意,则夷考其时,选将厉兵、秣马储,以为战守之备,无一不足者;
而谓其诚有所图回注措,又未尝见其为之之迹焉。
究其所以然者,德操而后能,能定而后能应。
临机制变之道,固如是也,不如是,世亦何贵乎豪杰哉!
某愚不肖,昧于治道,窃观朝廷与北边讲信修睦,固结和好,以休兵息民,民之不识干戈战斗之事者,二十年于此。
迩者道路传闻,若有变于畴昔。
中外人情,以浅意料之,以私衷度之,初不能无疑信相半乎其间。
独幸夫庙堂之上,深图远算,固已前定乎胸中,而视彼之从违去来,未尝不置之度外。
故其不易方于所立者,如山岳之不可摇,而民情赖之以,国体赖之以宁。
是岂褊中狭量、轻愠易喜者所可涯涘哉!
夫鸷鸟将击,必匿其形;
善用兵者,无赫赫之声。
匈奴匿其壮士肥牛马,但见其老弱羸畜者,是乃所以要利而欲战也。
使彼诚有意于用兵,则其谋愈深,其迹愈匿,必将示我以无足畏之势矣。
今则不然,兵之未动,而其所经营都邑、器械、川陆、道里、土功之役,凡道路之人举得而知言之。
其然,岂其然乎?
胡人之俗,于窟穴,而以水草为生,射猎为娱。
其转而居幽燕,固已出于不得已,而非其心之所乐矣。
大梁,我中国之旧都也,彼何乐于是,而欲亟居之乎?
使其果迁而居焉,亦岂彼之福也哉!
赫连勃勃亟战有功,群臣劝其舍统万来居长安勃勃曰:「我岂不知长安历世帝王之都,沃饶险固,然魏与我风俗略同,土壤邻接,自统万距魏界裁百馀里,我在长安,统万必危,若在统万,魏必不敢济河而西」。
勃勃此言诚是也。
都长者虚名耳,而失统万之实利焉,则赫连夏必不为也。
汴都之距幽燕已远矣,而幽燕距彼之窟穴又其甚远,彼曾不顾两河结集之党乘其前,诸蕃部落之强捣其后,乃舍实利而徇虚名,独无赫连勃勃之虑乎?
刘元海石勒苻坚慕容垂皆英武绝人,足以雄视朔漠,其所以经营中夏,不旋踵而覆亡辄及之者,惟其不自安于毡裘之俗,而侨寓于冠带之乡,如栖虎豹于江湖,束猿猱于圈槛,岂能一朝居耶!
故凡近日传闻已甚之谈,疑似无实之迹,皆未必然也。
然有一于此,天下有大信,惟中国礼义之乡为能守之,惟仁圣之君、忠厚之佐为能履而行之。
春秋之时,秦、楚、齐、晋诸国日寻干戈,以相征讨,而会盟兴焉。
始未尝不相要以信,而其口血未乾,渝盟以逞者众矣。
何则?
信固难守而难行也。
君子能为可信,不能使人之必信。
我之能信可必也,其能使他人之心亦如己之心乎?
娄敬为汉建和亲之议,以谓天下初定,士卒罢于兵,未可以武服也;
冒顿以力为威,未可以仁义说也。
诚能以适长公主妻之,厚奉遗之,冒顿在固为子婿,殁则外孙为单于,岂尝闻外孙敢与大父抗礼者哉?
司马温公论之曰:「骨肉之恩,尊卑之序,惟仁义之人能知之,奈何欲以此服冒顿哉!
冒顿视其父如禽兽而猎之,奚有于妇翁」?
此其意盖谓冒顿禽兽之心,固难以信义望也。
使彼诚能推信义于人,而必不肯残民于锋镝之下,则固不忍为鸣镝之事矣。
彼则有大忍焉者,而吾顾以常不忍人之心望之,娄敬之术疏矣。
今之南北通和盖二十年,久于和而不欲复战者,亦人情之常也。
茍不欲复战,则其所赖于和者重。
彼知吾之重于和,故每出其虚声,而示吾以欲战之意,非其果欲战也,将以坚吾和也。
是以常执其机以要吾,而吾必黾勉以从之。
如是而和,故信不可保,而其和难必也。
欲和之可必,则宜无惮于战。
以战而和,其机在我,然后操纵予夺,惟吾之所欲为。
章圣澶渊之役,既与契丹约和之后,中国长无北顾之警者,用此道也。
契丹拥兵南来,其意固以中国为厌兵而惮于战斗也,曾不知吾中国所以为战守之备者有素矣。
当是时,虽朝臣有献避狄巡幸之策者,而独毕文简公寇莱公力赞章圣为亲征之举。
虏人既不利于北平,又败于保州,又败于定州,知中国之有守备而无畏乎战也,于是情见势屈,而王继忠致书石普,始以虏人之意来求和。
由是曹利用衔命出使,以议和好,而亲征之行初不为之少辍也。
夫其始为亲征之计者,以虏之欲战也;
彼其既请和而通使,则不战必矣,銮舆固可以毋动矣。
章圣皇帝方且谓辅臣曰:「戎人虽有善意,国家以安民息战为念,固已许之,然亦宜为之备。
朕已决成算,亲励全师。
况狄人贪惏,不顾德义,若盟约之际别有邀求,当决于一战。
可再督诸路将帅速会驾前」。
仍命陈尧叟乘传赴澶渊北寨,密谕将帅整饬戎容,以便宜从事
由是大驾顺动,亲督六师,临幸澶渊,欢声沸腾,士气百倍。
虏人再失酋帅,禠气夺魄,求哀请命,惟恐不免。
至是而后,许之以和,故能使狼子野心审知战之为害,和之为利,乃可长久也。
彼其人怀章圣之恩而不忍负,畏章圣之威而不敢犯,虽百年无战可也。
由是知和则不战,战则不和,而无惮于战者,是乃所以为和也。
今之欲使北边保其和而不失者,惟其以章圣澶渊之役为法,无惮于战而已矣。
茍无惮于战,彼其万一不顾和好之重,而称兵以南来,则吾所以待之者,亦惟声其背盟之罪,而会师以北讨,有进而无退,此不易之至计也。
《书》曰:「惟事事乃其有备,有备无患」。
将欲有事而无惮于战,必于无事之时先为可战之备以待之。
战之所须者不一而足,士马也,器械也,城池也,赀粮也,刍茭也,舟楫也,俱不可以无备,而其要则以人材为先。
两军相交,惟人材之裕然有馀者胜,而势之强弱、众之多寡不与存焉。
谢安石苻坚淝水,议者以为幸而胜,非也。
之发长安,戎卒凡十馀万,骑二十七万,号称百万,旗鼓相望,水陆齐进,其势非不盛,而安石谢石为征讨大都督谢幼度为前锋都督,与谢琰桓伊帅众共八万距之。
虽众寡不敌,而较其人材之优劣,则幼度之徒固足以吞苻融姚苌辈有馀矣。
之登寿阳,望见兵部陈严整,顾谓曰:「此亦劲敌,何谓弱也」?
观此,则晋之人材可知已。
是以虽有如林之旅,而其将士不竞,则见八公山上草木皆以为兵,而闻风声鹤唳,举以为王师至,又奚以兵多为哉!
故养人材于无事之时,以待有事之用,不可不以为急先务也。
凡天下之所谓人才者三:其一曰文章华丽,可以丹青帝典、藻饰王度者;
其一曰持身严,操行确,所为周备谨密,初未尝有纤瑕微颣之可指者;
又其一曰沈实通敏有用之才,可使谋帷幄、专方面,而能定难于犹豫之,应变于斯须之顷者。
三者皆才之可贵者也,而有用之才为最难得。
此其为才,以文采则未必过人,以细行则未能无缺,而沈实确然,有益于世。
故为国家者,养才于閒暇之时,以待仓卒之用,必多得若人而后可。
由前二者之才,其文非不工也,其行非不谨也,以之当平居暇日,羽仪朝廷可矣,一旦乘之以缓急,往往如贾谊所谓见利则逝,见便则夺,茍免而已,立而观之耳,有便吾身者则欺卖而利之耳,非所与共患难者也。
庞士元曰:「儒生文士岂识时变,识时变者在乎俊杰」。
然则考其可与共患难者,亦在多得夫识时变之俊杰,讵可以专仗乎儒生文士哉!
今之人材,弹冠应聘而至,星列棋布乎职位之间,可谓甚盛矣。
然由前二者之才则多,而由后之所谓用之才则或者犹患其寡。
夫有用之才必待用而后见,今其未用之于临机制变之地也,何从而知其为寡乎?
盖以近十馀年来,凡任职乎百官有司者,其畏谨退缩常有馀,而肯为朝廷慨然任事者寡也。
事无难易,惟在乎任之而已。
平居而肯任事,是乃有事之日所以能任患也。
边鄙不耸,上恬下嬉,惟是簿书期会之间,循绳墨、守规矩之不暇。
茍有一利之可兴,一害之可除,虽心知其然,而嗫嚅趑趄,畏首畏尾,远嫌者不肯议,避谤者不敢为。
如是而冀其任患,未易得也。
用人之道犹张弓,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馀者损之,不足者补之。
文章行艺之士不乏于此时,訚訚秋秋,如是足矣。
惟是用之才、智谋之士,可以备烦使而膺剧任者,要在于求之不病其广,得之不厌其多。
所得之无穷,则其应天下之变亦且无穷矣。
章圣澶渊之役,其一时人才所赖以制敌者,以其文章言之则未必工,以其细行言之则未能无缺,所以能挫强敌而夺之气者,一皆可用之实才尔。
故其扈驾则王超李继迁高琼,其守禦魏能石普张凝田敏王玙贾宗李延渥,其漕运则张齐贤丁谓董龟正、李亚荀,其约和则曹利用,此其大略也。
若其他姓名见于国史者甚众。
凡此人材,非其至于有警而后求,临战而后得也,其养之有素,则纵横颠倒,惟吾所用尔。
盖天下之才随叩而鸣,随唱而应,未有吾以是求而彼不以是至者,特患不知养之于无事之日,而欲用之于有事之时,则仓皇四顾,莫知所为,果能定大业而立大勋乎?
譬犹养木者必有以灌之溉之,则可以冀其为栋梁之用;
养马者必有以刍之秣之,则可以冀其为致远之用。
彼其号为实用之才、智谋之士,亦必翘然有以自异于人,而不甘与凡下者伍也。
养之于閒暇,则为机益深,为力益锐,为志益广,出而任国家之事,宜其绰绰然有馀裕矣。
不养而求其用,是何异不灌不溉而欲木之支大厦,不刍不秣而欲马之致千里,胡可得哉!
伏惟秉钧之下,以章圣之既效者创为一定之规模,主张而力行之,则吾国益强,吾政益举,内治已立,何外攘之足虑哉?
区区管蠡之见,幸赐钧念,某下情𢥠惕之至。
黄通老尚书奏稿1202年9月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三五、《平园续稿》卷一○、《益公题跋》卷五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邵武简肃黄公淳熙庚子年八十有五,易箦之际,自草遗奏一通。
事之至大,莫如故疆陵寝之未归;
事之难言,莫如进退人才之未善。
公皆极力披陈,几于千字,援古證今,无一辞淆乱,平生学力兹可见矣。
其子衡州使君瀚以某与公接武禁涂,道同志合,使题其后。
荀卿论成人云:「德操然后能,能定然后能应。
生乎由是,死乎由是」。
呜呼公乎,其有得于斯乎!
嘉泰二年九月
徐德操墓志铭1193年1月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九九、《水心文集》卷一四、《黄氏日钞》卷六八 创作地点:湖北省黄冈市蕲春县
公姓徐氏,讳定字德操泉州晋江人
曾祖冘,祖逢。
父泽,赠朝议大夫
朝议少孤,母刘夫人挈之从吕氏,因以所从为姓五十年,公不知其徐氏子也。
朝议且死,以告,曰:「即有立,毋忘吾宗」!
公愤泣,终丧,与二弟来行在,约不取科名勿止。
及公仕为宣教郎,而二弟皆擢进士第矣,始以其本末自言,复姓徐氏。
公解褐,授秀州崇德县,母丧不行。
处州吉州教授知邵武军邵武县干办福建路转运司公事,通判太平州,知潮州
还,奏事谒病,主管武夷山冲祐观。
绍熙二年九月丙戌卒,年七十四,官朝散大夫
邵武,危与守争辨,数轧其不义,几得罪。
在太平之岁,实淳熙八年火星犯南斗,公以历占之曰:「此岁饥而民流,当自南而趋北也。
郡扼江、淮之冲,可不备乎」!
始未信,流民果大至。
当涂、采石之间,叠饿骈疫,暴露汹汹,守不知所为,尽以委公。
公设次卧起,造屋数百,行食散药,须舟不时,济者皆归焉,毕渡不失一人。
宣州妖民胡木匠,居麻姑山,诱聚数千人。
守适罢去,两通判争摄事不协,事莫理。
盗乘间将犯城,缚巡检一人,贯其耳以徇,人情恐惧。
转运使命公摄宣州,公单车驰入境,令曰:「汝等粥糜苦不饱,谩相从尔,非为乱也。
能自首者无罪,与之」。
众咸从令。
胡木匠以半夜望西北有青云起,唶谓其徒曰:「吉人之祥哉!
城不可冀也」。
已而卒败,胡木匠亦幻以逃,不获。
潮之土豪吴亮者,当沈师寇汀州,官军合闽、广之人不能捕,实诱以出,有司抑其赏不奏。
公为之叹息,看待过意,月与飧钱甚多。
会汀、赣山寇复动,稍稍及潮,公议讨之。
贼闻之曰:「是官能用吴亮者,奈何」?
因相与散去。
公安重俭节,不以词色娱人,不以意气凭物。
学博而要,文约而费。
居閒教授学者至数百,依经训而言,无心通臆畅之说;
仕宦平进,不求出常调,据法义以治,无刑名货利之功,有所惨怛,若己好乐,不可销释
有所执论,发于坚毅,不可悗夺也。
公既有以自守,不媚于世,世亦无能用公者。
虽然,世之操纵方圆,雕琢技能,梳栉缴绕以赴绳墨,磨错椎钝以就锋锐,死往生来,不能绝也。
使其有益于道之治乱而贬性劳力以为之,犹曰可耳;
均之无益,而彼富贵之几何,终磨灭以尽,则与其毁阙而进,不如成全而退,动而得于人之多,不如静而失于己之少也。
公其知之矣!
宜人鲍氏,永嘉人也,故公宅永嘉
四子:玚,迪功郎汀州司户
赅,早卒;
玑,当受公致仕恩;
瑄,贺今皇帝即位补将仕郎
进士陈度迪功郎徽州黟县张炳进士万与权,三女子之婿也。
绍熙四年正月壬申,葬公孝义乡何奥村。
诸子使瑄来请铭。
余闻公在家时,惟以朔望日谒郡守,他官府旷岁不到,殊不识其处,参坐语未尝及公事也。
今玚等所论叙信笃,固终始不懈其德矣。
可无铭!
铭曰:
不秏其内,以盈其外;
不亏其性,以益其命。
尚不厚其生,岂其死而荣!
乌乎徐公此其称!
吏部侍郎刘公墓志铭1213年7月6日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七、《水心文集》卷二○ 创作地点:浙江省温州市水心村
开禧二年冬,虏举国入寇,蜀、楚、淮、徐同日被兵。
上诏边臣,谨城壁,纵民徙内地,虏求战不许,卤掠无所获。
既而大雪数尺,冻饥太半死,皆引去,独留数千人于濠州以缀和。
明年六月刘公退翁贺金国生辰使虏,论议往返未决。
公至扬州,诏还润州以俟。
自兵起,盐商不敢行,传言虏且犯通、泰,而提举官相继遁逸,盐利大乏。
朝廷患之,即京口用公提举淮东常平盐事。
公曰:「盐在北而移司于南,异日虏不至,使剽夺窃窥,吾之责也」。
遂渡江。
益贷亭户,盐既增积,舟相接数千里,卖尽复其旧。
明年,改嘉定元年,就为转运判官,虏卒请和。
公得运司留钱十九千,护视通问贺生辰使各一,又自为接送伴遗留使,三年,为两浙转运判官,四年,为副使
自浙徂淮,凡北使送迎之事,经公裁定,后皆为成式;
州县无横费暴役,两运司各有赢财。
盖五六年中,自虏约和,而公以选居其间,至于约成,而能坚且久,其所以阜财宽民,上下之情交孚,而绥怀安集之政行焉。
公姓刘氏,讳弥正莆田人也。
进士第潮州司户参军,监镇江府榷货务茶场,知抚州临川县。
入为诸司粮料院太常寺主簿枢密院编修官太常丞左曹郎官
提举转运淮东也,召为吏部员外郎考功右司,进左司郎中,以直宝谟阁运判,遂自副使太常少卿国史院编修实录院检讨官
起居舍人,迁郎,遂为吏部侍郎
公方静简质,与人不苟立同异。
至临事鲠峭,除民疾痛,刚果立发,必达其志而后已。
临川,守以畸零税迫县,公故为宽期,曰:「此于法不当徵也」。
守怒甚,邑胥项廷诟公,公曰:「以喜怒罪令则可,然畸零税不可得也」。
岁旱,按田伤者自蠲之。
端午,守戒县取鼓以节渡者,且檄公至其所曰:「无令敢哗」。
公曰:「民无鼓。
知县有公事,不可往。
往,尉职尔」。
其在朝,而陈丞相自强愎,公不附己,故出以使虏;
又疑虏复犯淮,故就用为提盐,皆欲以危地陷公也。
公既尽通盐利,则力绳武将之兼州者使奉法。
奏罢军功杂流之为县者,悉注文臣,赈业其部之贫民钱米各有差。
其至真州,官私屋初立,坊巷街始具,城楼橹皆新成,取广储富安仓以食饿羸,淮东渐如平时矣。
自渡江而帅漕为应办官,儒生节士苦不得行意,公既过清,无敢以私问者。
关内臣,未尝与相见。
爨不宿设,门衢寂然。
公之始入朝,兵祸起有萌,擅国者名使议铁钱,实以边事付之。
公行两淮,久而后返,言:「无故而先发,天理不顺;
无豫而轻举,人谋不从」。
擅国者怒,促进师。
既,皆溃败,公又言:「今虏顿兵要我复和,急之,权则在人矣。
缓敌莫难于财。
若令任帅守监司管军以上赀豪其地者,皆有以佐军须,而宫掖之奉,吏胥蠹食,悉加裁撙,使国用未甚屈,则虏可力持而计可徐定也」。
其论先后之序如此。
太常,言:「初相光宗,周必大、留正也。
及升祔,独葛邲已死,遂得配食。
今二臣亡矣,请别议应配者」。
诏方下其事。
公为侍郎一月,即以病自乞,不许。
满三月,累疏犹不许。
最后许以职守郡,然冀公复瘳也,犹不出命。
遂以七月六日卒,年五十七,嘉定六年也。
七年三月,归葬于城南三里宝涧原。
前夫人曰方氏,今夫人曰林氏。
子四人,曰克庄迪功郎隆兴府靖安主簿
曰克逊,曰克刚,方以公遗恩任之;
曰克永。
女三人,已嫁者乡贡进士方濯其婿也。
初,公父名夙,仕至著作郎
著作弟名朔,秘书省正字
余尝叙其人在名世之目,忽忽未用死。
公幼率诸弟勤苦缉故业,贫不能具膏火,旁妪夜绩者,光射公牖,辄携书就之。
后皆中第,天下谓能继其父矣。
公教在事内,故鄙事亦勉;
志在事外,故雅道不废;
介而容物,故不知者不忌;
密而与善,故知者依为重。
侍从浅,其事未著,道未伸也。
然推其已行,可以信其未行;
迹其不为,可以任其必为也。
有国者未尝不欲得善人之用,修而至于善者未尝不欲为世用。
然公之二父与弟皆不及用,公将用矣而不究,此势之难合而可为天下哀之也!
铭曰:
惟墓有勒,惟贤是记;
或一已多,或绝不值。
猗公之家,我铭者四;
皆伟然哉!
可诏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