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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府刘学士启 北宋 · 胡宿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一、《文恭集》卷三○
近以隆冬聿暮,瑞霰其零。
天粹融甘,屏荐瘥之故气;
土膏含润,发丰懋之嘉占。
窃欣时律之和,颇动春螽之跃。
因著击辕之作,仰尘隐几之观。
学将落而有来,文久废而无次。
猪苓至鄙,奚登药笼之收?
鼠璞未屠,甘荐玉人之诮。
周章失次,淟墨交并。
岂谓知府学士,循诱凝怀,秉彝尚德,枉燕公之妙笔,裁汉将之清篇。
洒云朵以封题,遣犀髯而特遗。
筠编恍发,绣段交辉,字截寸金,价超尺璧。
少陵韩苑,悚避风骚之坛;
咸池大章,锵流杳默之韵。
掩郢楼之绝调,诧梁席之诸宾。
忘位貌之威严,乐名教之敦奖。
过私月旦之品,谬借春秋之评。
抚弱质以自惊,眷具僚而胡幸。
者和尚书之什,乐天不系于官资;
中郎之诗,卢谌亦由于故吏
著在旧史,用为善谈。
悉由高世之才,方隆上笏之眄。
孤生何者,素蕴缺然,早繄地饼之名,滥窃庭鹑之食。
陈完弛担,庇宽政以为优;
元叔登堂,承高风而有自。
素飧无咎,荣贶已多。
敢纡正始之音,更重屈尊之礼?
封殖嘉树,比甘棠而不忘;
投报木瓜,枉英瑶而太厚。
伏惟知府学士,仙瀛高彦,王国上才。
能读典坟,过楚台倚相
老于文学,类唐室之次山
聊分银兔之符,未陟金鳌之顶。
行趋召节,入缀近班。
庶几珠玉之篇,便为冠剑之物。
藏于鲁壁,与经义而并陈;
副在晏楹,期来兹而共秘。
永言衔刻,匪克摅宣。
太傅致仕邓国公张公行状 北宋 · 胡宿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七、《文恭集》卷四○
令公本系清河,五世祖唐,任刺史,因侨于汉南
曾祖讳某,以廷尉平总襄鄂七州都计,居襄帅赵凝府。
凝为梁所败,走江南,因避地郧乡,卒葬于斯。
祖讳裕,字某,试金吾长史,尝莅荫城监院,遂占数焉。
后榜阴城曰军,光化是也。
考讳廷朗,恬旷卷道,翔去弗仕。
咸以醲德厚行,品于州曲。
庆灵回复,克开厥嗣。
其后公贵,三世并追赠开府仪同三司太师、兼中书令尚书令,以郕、楚、韩三国公启之封。
曾祖之配曰郭氏,祖之配曰胡氏,封燕国、晋国太夫人。
妣赵氏,封魏国太夫人
继母二,曰庞氏,曰李氏,以韩、鲁、越并加太夫人之号。
初,魏国产公七日,疾且革,有姑适全氏,以公属其姑曰:「娠是儿,觉有异。
今疾不支,以是长累姑矣」。
语讫即绝。
姑感慨,鞠养同于己生。
公生百馀日甫能啼,幼即颖特,习贯如素。
及其长也,身长七尺,天骨峻擢,隤然志量,莫挹其际。
受经于嵩阳张恕先生
有道之士,见公学尚根本,行中仪矩,叹谓之曰:「子天机如法,未易可涯」。
后与济北戴国忠庐陵欧阳庆学于酂城。
淳化初,本土劝驾,端围覆试。
于时取士,优先旧人,初诣公车者,胪传报罢。
公飏言曰:「襄汉人士,陶化尚少,必欲讽劝学者,乞从」。
占奏条畅,太宗耸然异之,即赐公第,解巾郧乡薄,先墓在焉。
初政有条,众畏且爱。
秩满,除射洪长。
蜀盗甫平,疮痍迄起,赋重俗恶,不堪长治
或恤公曰:「得射洪何哀!
盍易他邑」?
公曰:「事不避难,志不求易,有民与社,吾何惧焉」?
至即安集劳徕,恩意甚著。
夏旱,郡邑驰祷,靡神不举。
公初至邑,斋祓外,次祷于白崖山陆使君之祠。
既奠而踆,敛版以俟。
时阳骄炽,天无纤阴,须臾,繁云大合,而雨连属三日,远近沾足。
涓辰报贶,刻文识其祠下。
剽轻聚盗,保匿境内,公廉知主名,阴设方略,诡以轻事,一切捕系。
数日,州果符下,牙将提兵捕剧贼陈汉遇八人,至则贼已狱矣,咸称神明。
转运使檄请治,便道诣郡,射洪民数百追路邀持公马首以归,曰:「我邑官人也」。
郡以其状白外台,檄至,听还本治,其得民心如此。
张贰卿守左,有采访使至郡,询属吏之贤否,雍曰:「本郡十邑,屈得一指,惟张射洪耳」。
后除襄阳长,内艰不赴。
除丧,趋冬集出许下。
内阁查公道时领漕京左,尝更守蜀郡,高公射洪之政,馆致累日,以书荐于杨文公大年
文公邃于风鉴,少所许可,一见大加器赏,便期以公辅,促公献文阙下,自携其副,介于执政
业有俞旨,行给试札。
会有澶渊之幸,事从中寝。
以荐例应格,除秘书省著作佐郎、知邵武县
民喜讼,吏诋欺前后宰守,经常系者,不减一二百。
公平处悉当,剧易迎解,讼源自闭,牢户至空。
军帅武白访公,今昔烦简之殊,致以何道。
公答曰:「前以精密致烦,后以疏略成」。
尤叹语致之美。
尝手植海棠于庭中,后之为邑者欲伐去,老吏以为不可,泣谏乃止,迄今订之甘棠焉。
秘书丞,监在折中仓,除御史台推直官
杨文公荐才堪御史,兼除察视。
时贡举新格,始用糊名,张设科防,间有未密。
公受诏巡铺,巡经学已,因主司有亲戚在进士中,明当引试,于巡体非便,请出以避嫌迹。
主司以令甲无有,公自表引去,不俟可报。
真宗览奏,深加叹息,因记名于禁屏。
自是著令,与主司有杂嫌者,移试别头。
江南转运司阙,中书两上拟目,已再见却矣。
特有宸旨,越次用公。
封禅汎恩,就除殿中侍御史
江南岁馀,除侍御史,移广南路转运使
公以南海饶宝,薏苡足鉴,虽所须药物,皆自北营致,而南到部市无私焉。
章圣意在试用,故尝以公番禺一二所为,伺知治行。
时朝家获元命之符,因飙驭之格,访四方州郡,置观榜以「天庆」。
公上言岭服僻陋,不堪大役,建议诸旧有观处,宜改用金额,别增一殿,以虔朝谒,朝廷从之,班下著比。
太尉王文正当国,叹其有体识。
西祀庆成,就除尚书兵部员外郎
被召入对,延见数四,言皆意合,去辄目送。
将漕之重,除河北转运使,诏徙棣州,以避水害。
城中粮饷滞积,议者难于迁运。
时滨河诸郡,岁饥艰食,公裁留支计,馀并贷以与民,约以来岁输还,新州公私便之,如期率集。
明年,主上出閤,高选僚友。
召还,除户部郎中,充寿春郡王友
规中入谢,上面谕:「选卿来久,幸烦友教」。
公俯伏祗诏,恪勤授经,敷译圣言,开导元良
德必依孝,动则循礼,上徇齐而敦敏,学缉熙而光明,卓然日跻,繄于体训。
授诏充契丹国信使,辞于便坐,趋入殿户,驰遣中人召入,引至上前,谕以「元子烦卿诲接,朕尝以卿语宰相,最悫于训导,辍卿不可,以使材之难,少逾卿者」。
公因叙谢,趋下再拜。
复召升殿,再谕此行出境,惟当执礼,答问以实。
若关兵要,辞以他语。
赐坐啜茗,谒者赞罢,复趋陛石对扬天子之休命。
公初入寿邸,及主上一经之毕,真皇皆赐御诗褒美焉。
至是聘北,复有宸藻宠行,朝野荣之,前无此比。
使还称职,以国藩初启,除升王府咨议参军
东宫既建,除右谏议大夫,兼太子右庶子
未几,升左同知审官院事
四年,兼太子宾客知审刑院判史馆,兼枢密直学士审官如故。
真宗治定渊然,凝监太清,机政参裁,旁倚储德,始以二府正弼通领官职,除公太子詹事会灵观判官,馀如故。
五年,以本官拜枢密副使,寻迁给事中
皇初绍宅,三迁户部吏部侍郎尚书左丞,充祥源观使,并居内密之职。
六年,拜礼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
明年罢相,迁刑部尚书知江宁府
九年,来朝京,除定国军节度使,镇许下。
十年,拜刑部尚书、行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明道之元,落成宫寝,职在使领。
二年,迁兵部尚书,升冠宰席,兼门下侍郎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
献懿二后祔洛,以公充使,领护园陵。
寻除山南东道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许州
景祐二年,有保釐西洛之命。
五年,复以夏官尚书,升序上衮。
宝元郊类,充大礼使
筹相仪之劳,进封郢国公
上方倚任旧德,挹仰耆训,机务大小,一一咨决。
公亦竭精尽虑弥补,察谠言善策,随事献纳。
自以储帷阶进,感会圣恩,思洁进退之分,全君臣之美,欲后世莫窥其间。
于是七露章推言己意,求还时柄。
天子凭赖,中旨批谕,有「公无困我」之叹。
进见,乘间又恳恳乞骸。
上亦感悟其言,闵劳职事,册拜太傅致仕,进封邓国公,许朝朔望及大朝会,缀中书门下班。
都城出入,许施青盖。
师瞻主眷,终始尊显。
国朝宰相,自中书致仕,惟公一人而已。
艾服官政,五十馀载,内修孝悌,以广亲亲;
崇礼乐,以接天下。
保诚任素,履中蹈和。
乾兴受遗,继秉相轴。
皇初遵晦,献后参制,近习藉宠,势有放焉。
公与一二隽弼,同心弥缝阙漏,消弭间隙,援进忠謇,选用儒硕,备谏正劝讲之任,开益神睿,纲纪亹穆,厥功茂焉。
冀州上曹某急变,搆惎者规中枢老。
二宫召质,诸弼俱无言者,独公保任大臣无异志,言色详正。
卒指以厚善,罢公政事,出金陵
上终眷之,后复其爵,上还所籍田庐,甄其子孙。
公中不自欺,大较如此。
凡所解释,多见全度。
好奖进士类,喜掩覆人过,不念旧恶。
特禀纯孝,感姑抚育,事之如母。
姑亦早寡,一子文秀,后卒。
复棺之际,公适在外,及还,盛暑,坚求发棺,已而视之,哀恸殆绝。
姑为之辍泣,曰:「吾子虽死,汝在,固无忧矣」。
公悉心奉养,先意孝顺。
姑后病死,行服营葬,身相舁柩,徒跣墓次,行路观者,叹息纯至。
及在枢宥,表陈前恩,特赠姑南阳县太君
姑之子文秀,赠太子左赞善大夫,刻石以纪其事,今宣猷原武郑公之文也。
每语及姑兄,泫然流涕。
武当郧卿,先茔在焉,尝表求置寺以纾罔极,诏以「乾兴」赐之额。
营筑之际,工徒艰水溪路回远,疲于行汲。
一旦坟侧灵泉自出,役夫持锸随而浚之,渊浍甘清,绝异常水,饮者皆足,众不病渴。
日月引长,施及墟落。
公刻文志异,名其泉曰孝感
钱思公美而作颂,并序其事。
公奕世滋善,深奉竺乘。
公学力之强,妙悟性理,寂默常照,疵吝随遣,不使纤芥点于太清。
以至历四方、经百物,神用无滞,机应不差。
干将、莫邪,所至立断;
隋珠、和璧,未尝自珍。
初服小官,晚都大位,久幽不改常操,三入而无喜色。
所谓器博用大,道周性全者也。
出殿大邦,克勤小物,不养虚体,务收实迹。
所至有爱利之风,无苛留之狱。
许田患水,筑堤以捍,坚完峻厚,岁息愁垫,许人至今蒙其赐。
及得谢,神明克壮,旦起玩《易》,老阅《华严》诸品,与赤髭白足之士,对谈法要。
得名教之乐,忘形役之累。
城南赐园,殊为名胜,暇日后车载客,相从文酒,雅题探赋,清篇赓属,野兴所适,或累日忘返。
公缀文根道,尤遽于诗,峻整平淡,通有二体。
登科日,嵩阳张先生以诗寄公云:「全篇合雅道,一举得仙枝」。
乖崖张尚书以雅道自处,少所推挹,尝览公诗,云:「巨峻如天设,看来字字精。
功夫能到此,心意可知清」。
酷爱张水部籍诗,尝评之云:「语虽似近,思致清远,浅于诗者,不足游其藩阈」。
保釐西洛,有三游嵩少诗。
及还政事,与故相宫师陈公角才联唱,诗筒日至,缙绅多传讽焉,况之刘、白。
公尝受诏,主作皇太子及宝元尊号二册文,典厚深重,世称名笔
撰集则有明道《籍田》、《谢庙》二记。
笺注御集,译润经文,公咸预焉。
文集十,曰《应制》、曰《春坊》、曰《旧帚》、曰《江岭》、曰《许洛》、曰《归政》、曰《过家》、曰《小集》、曰《杂文》、曰《表章》。
内七集,自作序冠其前。
行书遒劲,毫法殊逸,尺牍所作,人竞藏弆。
岁时伏腊,太官珍甘班赉兼优,劳问不绝。
元会诞节,参缀宰联,抃舞称觞,百僚耸观。
龙光体貌,为时元老。
上尝遣近珰持赐公飞白「千岁」二字,神毫奋迅,天然攸纵。
公进长歌二百言称谢,优诏赐答。
模以琬琰,龛于西堂,翰林学士宋公子京为之序。
前后所赐宸翰积百馀轴,居常秘奉。
公以乾德甲子九月二十一日生,于皇祐元年正月己酉晡后薨,年八十六岁。
上闻而震悼,诘旦车驾临奠,哀恸数四。
赙中金三千两,辍视朝三日。
册赠太师、兼中书令
翼日便坐决事,上顾宰相曰:「张某可惜,昨日有言庚戌是朕正本命,未可致奠。
朕以其师臣旧德,首于藩邸辅导,遂定志而往」。
宰臣进而言曰:「陛下如此,过于唐太宗辰日哭张公谨也。
兹事不惟张某之幸,实为陛下圣德之美,乞宣付史馆,庶几光辉行远」。
上从之。
二月某日,皇帝出哭于外次,百官奉慰,哀荣之极,人臣少比。
初,公卜葬父母,遇《观》之《蛊》,卜者曰:「《易》所谓『干𥙿其父母,吉孰大焉』?
上九『不事王侯,高尚其志』。
公将终身履之,贵而有寿」。
其后三师就第,十年弃事,养和绥福,得上九之象焉。
间岁一还郧乡,拜扫茔墓。
三世坟典,皆至极品,卜者「干𥙿」之说,不其信欤!
未薨前二日,犹之园墅。
晨起感疾,初不甚苦,方答亲客书简,俄而委顺。
公起布衣,为王者师,三持化枢,再领台钺,任德爵之重,为典刑之老。
《易》之大有上吉,《书》之五福向用,公皆全而履之,初无缺者。
初娶蒋氏,追封晋陵郡夫人
再娶黄氏,追封英国夫人
三娶冯氏,封舒国夫人
皆贤明婉静,仪诸中阃。
男子四人:长友直,任尚书刑部员外郎直史馆
友称,殿中丞
友正,将作监丞
友谊奉礼郎,蚤卒。
四女:长适工部郎中安稹,次适刑部员外郎集贤校理李昭遘,次适太常博士吕公孺,次适刑部郎中王素
适安氏、王氏者,先公而亡。
龟筮袭吉,日月有期,周咨家臣,参稽官阀,敢陈有觉之行,愿摛无愧之辞。
谨状。
王陶1042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五、《欧阳文忠公集》卷四二、《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六五、《圣宋文选》卷二、《古文集成》卷五、《文章正宗》续刻卷一、《文章类选》卷六、《文翰类选大成》卷一一六 创作地点:河南省安阳市滑县
六经皆载圣人之道,而《易》著圣人之用。
吉凶、得失、动静、进退,《易》之事也。
其所以为之用者,刚与柔也。
《乾》健《坤》顺,刚柔之大用也。
至于八卦之变,六爻之错,刚与柔迭居其位,而吉、亨、利、无咎、凶、厉、悔吝之象生焉。
盖刚为阳、为德、为君子,柔为阴、为险、为小人。
自《乾》之初九为姤,而上至于《剥》,其卦五,皆阴剥阳之卦也。
小人之道长,君子静以退之时也。
自《坤》之初六为《复》,而上至于《剥》,其卦五,皆刚决柔之卦也,小人之道消,君子动以进而用事之时也。
夫刚之为德,君子之常用也,庇民利物,功莫大焉。
其为卦过《泰》之三,而四为《大壮》,五为《夬》。
《壮》者,壮也;
《壮》者,决也。
四阳虽盛而犹有二阴,然阳众而阴寡,则可用壮以攻之,故其卦为《壮》。
五阳而一阴,阴不足为,直可决之而已,故其卦为《壮》。
然则君子之用其刚也,审其力,视其时,知阴险小人之必可去,然后以壮而决之。
夫勇者可犯也,彊者可诎也,圣人于壮、决之用,必有戒焉。
故《大壮》之《彖》辞曰:「大壮利正」。
其《象》辞曰:「君子非礼弗履」。
《易》之《彖》辞曰:「健而说,决而和」。
其《象》辞曰:「居德则忌」。
以明夫刚之不可独任也。
故《复》始而亨,《临》浸而长,《泰》交而大壮,以众攻其寡,《夬》乘其衰而决之。
夫君子之用其刚也,有渐而不失其时,又不独任,必以正,以礼,以说,以和而济之,则功可成,此君子动以进而用事之方也。
太原王陶,字乐道,好刚之士也。
常嫉夫君子少而小人多,居京师,不妄与人游,力学好古,以自信自守。
今其初仕,于《易》得君子动以进之象,故予为《刚说》以赠之。
《大壮》之初九曰:「壮于趾,征凶」。
《夬》之初九亦曰:「壮于趾,往不胜为咎」。
以此见圣人之戒用刚也,不独于其《彖》、《象》,而又常深戒于其初。
呜呼!
世之君子少而小人多。
君之力学好刚以蓄其志,未始施之于事也,今其往,尤宜慎乎其初!
后汉北军中候郭君碑跋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一、《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三六、《集古录》卷三、《六一题跋》卷三
右汉《北军中候郭君碑》,其名字磨灭,云元城君第四子也。
其先盖周之胄绪,枝叶云布,列于州郡,自东郡卫国,家于河内汲。
竹邑侯相,次尚书侍郎,次济北相,顺弟临沂长,次徐州刺史次中山相,次雒阳
君为五官掾功曹司隶中都官从事
三辟将军府,举廉,比阳长,复辟司徒,拜北军中候。
年六十有六,建宁四年九月丙子卒。
其于「兄竹邑侯相」上一字缺灭不完,疑是「惠」字。
其下又云「顺弟」,莫晓其义,岂汉人谓兄弟为此语邪?
故阙其疑,以俟知者。
治平元年六月廿九日书。
明用景祐四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一、《欧阳文忠公集》卷一八、《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七六 创作地点:湖北省宜昌市
《乾》之六爻曰:「初九,潜龙勿用。
九二,见龙在田。
九三,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
九四,或跃在渊。
九五,飞龙在天。
上九,亢龙有悔」,又曰「用九,见群龙无首,吉」者,何谓也?
谓以九而名爻也。
《乾》爻七、九,九变而七无为,《易》道占其变,故以其所占者名爻,不谓六爻皆常九也。
曰「用九」者,释所以不用七也。
及其筮也,七常多而九常少,有无九者焉。
此不可以不释也。
曰「群龙无首,吉」者,首,先也,主也,阳极则变而之他,故曰「无首」也。
凡物极而不变则弊,变则通,故曰「吉」也。
物无不变,变无不通,此天理之自然也,故曰「天德不可为首」,又曰「乃见天则」也。
《坤》之六爻曰:「初六,履霜,坚冰至。
六二,直方大,不习无不利。
六三,含章可贞,或从王事,无成有终。
六四,括囊,无咎无誉。
六五,黄裳元吉
上六龙战于野,其血玄黄」,又曰「用六,利永贞」者,何谓也?
谓以六而名爻也
坤爻八六,六变而八无为,亦以其占者名爻,不谓六爻皆常六也。
曰「用六」者,释所以不用八也。
及其筮也,八常多而六常少,有无六者焉。
此不可以不释也。
阴柔之动,或失于邪,故曰「利永贞」也。
阴阳反复,天地之常理也。
圣人于阳,尽变通之道
于阴,则有所戒焉。
六十四卦,阳爻皆七九,阴爻皆六八,于《乾》、《坤》而见之,则其馀可知也。
易童子问1037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七 创作地点:湖北省宜昌市
童子问曰:「『《乾》,元、亨、利、贞』,何谓也」?
曰:「众辞淆乱,质诸圣。
《彖》者,圣人之言也」。
童子曰:「然则乾无四德,而《文言》非圣人书乎」?
曰:「是鲁穆姜之言也,在襄公之九年」。
童子问曰:「《象》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何谓也」?
曰:「其传久矣,而世无疑焉,吾独疑之也。
盖圣人取象所以明卦也,故曰『天行健』。
《乾》而嫌其执于象也,则又以人事言之,故曰『君子以自强不息』。
六十四卦皆然也。
《易》之阙文多矣」。
童子问曰:「《乾》曰用九,《坤》曰用六,何谓也」?
曰:「释所以不用七八也。
《乾》爻七九则变,《坤》爻八六则变,《易》用变以为占,故以名其爻也。
阳过乎亢则灾,数至九而必变,故曰『见群龙无首,吉』。
物极则反,数穷则变,天道之常也,故曰『天德不可为首也』。
阴柔之动,多入于邪,圣人因其变以戒之,故曰『利永贞」』。
童子问曰:「《屯》之《彖》、《象》与卦之义反,何谓也」?
曰:「吾不知也」。
童子曰:「《屯》之卦辞曰『勿用有攸往』,《彖》曰『动乎险中,大亨贞』,动而大亨,其不往乎?
《象》曰『君子以经纶』,不往而能经纶乎」?
曰:「居《屯》之世者,勿用有攸往,众人也;
治《屯》之时者,动乎险而经纶之,大人君子也,故曰『利建侯」』。
童子问曰:「《象》曰『山下出泉,《蒙》,君子以果行育德』,何谓也」?
曰:「《蒙》者,未知所适之时也,处乎《蒙》者,果于自信其行以育德而已。
《蒙》有时而发也,患乎不果于自修,以养其德而待也」。
童子问曰:「《象》曰『云上于天,《需》,君子以饮食宴乐』,何谓也」?
曰:「《需》,须也,事有期而时将至也,云已在天,泽将施也,君子之时将及矣。
少待之焉,饮食以养其体,宴安和乐以养其志,有待之道也」。
童子问曰:「《师》,贞,丈人,何谓也」?
曰:「师正于丈人也,其《彖》曰『能以众正,可以王矣」』。
童子曰:「敢问可以王矣,孰能当之」?
曰:「汤、武是已。
彼二王者以臣伐主,其为毒也甚矣。
然其以本于顺民之欲而除其害,犹毒药瞑眩以去疾也,故其《彖》又曰『行险而顺』。
以此毒天下而民从之」。
童子曰:「然则汤、武之师正乎」?
曰:「凡师必正于丈人者,文王之志也。
以此毒天下而王者,汤、武也。
汤、武以应天顺人为心,故孟子曰『有汤、武之心则可也」』。
童子曰:「『吉,无咎』,何谓也」?
曰:「为《易》之说者,谓无咎者本有咎也,又曰善补过也。
呜呼!
举师之成功莫大于王也,然不免毒天下,而仅得补过、无咎,以此见兵非圣王之所务,而汤、武不足贵也」。
童子问曰:「『地上有水,《比》,先王以建万国、亲诸侯』,何谓也」?
曰:「王氏之传曰『万国以比建,诸侯以比亲』,得之矣。
盖王者之于天下,不可以独比也,故建为万国,君以诸侯,使其民各比其君,而万国之君共比于王,则视天下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矣」。
童子问曰:「《同人》之《彖》曰『唯君子为能通天下之志』,《象》又曰『君子以类族辨物』,何谓也」?
曰:「通天下之志者,同人也;
类族辨物者,同物也。
夫同天下者不可以一概,必使夫各得其同也。
人睽其类而同其欲,则志通
物安其族而同其生,则各从其类。
故君子于人则通其志,于物则类其族,使各得其同也」。
童子问曰:「『天道亏盈而益谦,地道变盈而流谦,鬼神害盈而福谦,人道恶盈而好谦』,何谓也」?
曰:「圣人急于人事者也,天人之际罕言焉,惟《谦》之《彖》略具其说矣。
圣人,人也,知人而已。
天地鬼神不可知,故推其迹;
人可知者,故直言其情。
以人之情而推天地鬼神之迹,无以异也。
然则修吾人事而已;
人事修,则与天地鬼神合矣」。
童子问曰:「『雷出地奋,《豫》,先王以作乐崇德,殷荐之上帝,以配祖考』,何谓也」?
曰:「于此见圣人之用心矣。
圣人忧以天下,乐以天下。
其乐也,荐之上帝祖考而已,其身不与焉。
众人之豫,豫其身耳。
圣人以天下为心者也,是故以天下之忧为己忧,以天下之乐为己乐」。
童子问曰:「《观》之《象》曰『先王以省方观民设教』,何谓也」?
曰:「圣人处乎人上而下观于民,各因其方,顺其俗而教之。
民知各安其生而不知圣人所以顺之者,此所谓神道设教也」。
童子曰:「顺民,先王之所难欤」?
曰:「后王之不戾民者鲜矣」。
童子问曰:「《剥》,『不利有攸往』,《彖》曰『顺而止之,观象也。
君子尚消息盈虚,天行也』者,何谓也」?
曰:「《剥》,阴剥阳也,小人道长、君子道消之时也,故曰『不利有攸往』。
君子于此时而止,与《屯》之『勿往』异矣。
《屯》之世,众人宜勿往,而君子动以经纶之时也;
《剥》者,君子止而不往之时也。
剥尽则复,否极则泰,消必有息,盈必有虚,天道也。
是以君子尚之,故顺其时而止,亦有时而进也」。
童子问曰:「『《复》,其见天地之心乎』者,何谓也」?
曰:「天地之心见乎动,《复》也,一阳初动于下矣。
天地所以生育万物者本于此,故曰『天地之心』也。
天地以生物为心者也,其《彖》曰『刚反,动而以顺行』是矣」。
童子曰:「然则《象》曰『先王以至日闭关,商旅不行,后不省方』,岂非静乎」?
曰:「至日者,阴阳初复之际也,其来甚微,圣人安静以顺其微,至其盛然后有所为也,不亦宜哉」!
童子问曰:「《大过》之卦辞曰『利有攸往,亨』,其《象》曰『君子以独立不惧,遁世无闷』者,其往乎?
其遁乎」?
曰:「《易》非一体之书,而卦不为一人设也。
《大过》者,桡败之世可以大有为矣。
当物极则反,易为之力之时,是以往而必亨也;
然有不以为利而不为者矣。
故居是时也,往者利而亨,遁者独立而无闷」。
童子问曰:「《坎》之卦曰『习坎』,其《彖》曰『习坎,重险也』者,何谓也」?
曰:「《坎》因重险之象,以戒人之慎习也。
习高山者可以追猿猱,习深渊者至能泅泳出没以为乐。
夫险可习,则天下之事无不可为也。
是以圣人于此戒人之习恶而不自知,诱人于习善而不倦,故其《象》曰『君子以常德行,习教事』也」。
童子问曰:「『《咸》,取女吉』,何谓也」?
曰:「咸,感也。
其卦以刚下柔,故其《彖》曰『男下女』,是以『取女吉』也」。
童子又曰:「然则男女同类欤」?
曰:「『男女睽而其志通』,谓各睽其类也。
凡柔与柔为类,刚与刚为类。
谓感必同类,则以柔应柔,以刚应刚,可以为咸乎?
故必二气交感,然后为咸也。
夫物类同者自同也,何所感哉?
惟异类而合,然后见其感也。
铁石,无情之物也,而以磁石引针,则虽隔物而应。
《彖》曰『观其所感,而万物之情可见』者,谓此类也」。
童子又曰:「然则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是果异类乎」?
曰:「天下之广,蛮夷戎狄、四海九州之类,不胜其异也。
而能一以感之,此王者所以为大,圣人所以为能」。
童子问曰:「『《恒》,利有攸往』,『终则有始』,何谓也」?
曰:「恒之为言久也,所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也,久于其道者知变之谓也。
天地升降而不息,故曰『天地之道久而不已』也。
日月往来,与天偕行而不息,故曰『日月得天而能久照』。
四时代谢循环而不息,故曰『四时变化而久成』。
圣人者尚消息盈虚,而知进退存亡者也,故曰『圣人久于其道而化成」』。
童子问曰:「『《乾》,亨,小利贞』,何谓也」?
曰:「《象》,阴进而阳遁也,《遁》者见之先也。
阴进至于否,则不正利矣。
《遁》者阴浸而未盛,阳能先见而遁,犹得小利其正焉」。
童子问曰:「『明入地中。
《明夷》,君子以莅众,用晦而明』,何谓也」?
曰:「日,君象也,而下入于地,君道晦而天下暗矣。
大哉!
万物各得其随,则君子向晦而入宴息;
天下暗而思明,则君子出而临众。
商纣之晦,周道之明也,因其晦发其明,故曰『用晦而明」』。
童子曰:「然则,圣人贵之乎」?
曰:「不贵也。
圣人非武王而贵文王矣」。
童子问曰:「『《家人》,利女贞』,何谓也?
其不利君子之正乎」?
曰:「是何言欤!
《彖》不云乎,『女正位乎内,男正位乎外』也」?
曰:「然则,何谓为独言『利女正」』?
曰:「家道主于内,故女正乎内,则一家正矣。
凡家人之祸,未有不始于女子者也,此所以戒也。
呜呼!
事无不利于正,未有不正而利者。
圣人于卦,随事以为言,故于《坤》则利牝马之正,于《同人》则利君子正,于《明夷》则利艰正,于《家人》则利女正」。
童子问曰:「《睽》之《彖》与卦辞之义反,何谓也」?
曰:「吾不知也」。
童子曰:「《睽》之卦曰『小事吉』,《彖》曰『睽之时用大矣哉」』。
曰:「小事睽则吉,大事睽则凶也。
凡睽于此者,必有合于彼。
地睽其下而升,天睽其上而降,则上下交而为泰,是谓小睽而大合。
使天地睽而上下不交,则否矣。
圣人因其小睽而通其大利,故曰『天地睽而其事同,男女睽而其志通,万物睽而其事类』,其《象》又曰『君子以同而异」』。
童子问曰:「履险蹈难谓之《蹇》,解难济险谓之《解》,二卦之义相反而辞同,皆曰『利西南』者,何谓也」?
曰:「圣人于斯二卦,辞则同而义则异,各于其《彖》言之矣。
《蹇》之《彖》曰『往得中也』,《解》之《彖》曰『往得众也』者是已。
西南,坤也,坤道主顺。
凡居蹇难者,以顺而后免于患。
然顺过乎柔,则入于邪。
必顺而不失其正,故曰『往得中也』;
解难者必顺人之所欲,故曰『往得众也」』。
童子问曰:「『《损》,损下益上』,『《益》,损上益下』,何谓也」?
曰:「上君而下民也。
损民而益君,损矣;
损君而益民,益矣。
《语》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此之谓也」。
童子又曰:「《损》之《象》曰『君子以惩忿窒欲』,《益》之《象》曰『君子以见善则迁,有过则改』,何谓也」?
曰:「呜呼!
君子者天下系焉,其一身之损益,天下之利害也。
君子之自损者忿欲尔,自益者迁善而改过尔。
然而肆其忿欲者,岂止一身之损哉?
天下有被其害矣。
迁善而改过者,岂止一己之益哉?
天下有蒙其利者矣」。
童子曰:「君子亦有过乎」?
曰:「汤、孔子,圣人也,皆有过矣。
君子与众人同者,不免乎有过也。
其异乎众人者,过而能改也。
汤、孔子不免有过,则《易》之所谓《损》、《益》者,岂止一身之损益哉」?
童子问曰:「『《乾》,不利即戎』,何谓也」?
曰:「谓其已甚也,去小人者不可尽,盖君子者养小人者也。
小人之道长,斯害矣,不可以不去也;
小人之道已衰,君子之利及乎天下矣,则必使小人受其赐而知君子之可尊也。
故不可使小人而害君子,必以君子而养小人。
《夬》刚决柔之卦也。
五阳而一阴,决之虽易,而圣人不欲其尽决也,故其《彖》曰『所尚乃穷也』。
小人盛则决之,衰则养之,使知君子之为利,故其《象》曰『君子以施禄及下』。
小人已衰,君子已盛,物极而必反,不可以不惧,故其《象》又曰『居德则忌」』。
童子问曰:「『《困》,亨,贞大人吉,无咎』,其《彖》曰『险以说,困而不失其所,亨』,何谓也」?
曰:「困,亨者,困极而后亨,物之常理也,所谓《易》穷则变,变则通也。
『困而不失其所亨』者,在困而亨也,惟君子能之。
其曰『险以说』者,处险而不惧也。
惟有守于其中,则不惧于其外。
惟不惧,则不失其所亨,谓身虽困而志则亨也,故曰『其惟君子乎』。
其《象》又曰『君子以致命遂志』者是也」。
童子又曰:「敢问『正大人吉,无咎』者,古之人孰可以当之」?
曰:「文王之羑里、箕子之明夷」。
童子问曰:「《革》之《彖》曰『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何谓也」?
曰:「逆莫大乎以臣伐君。
若君不君,则非君矣。
是以至仁而伐之恶,天之所欲诛而人之所欲去,汤、武诛而去之,故曰『顺乎天而应乎人』也」。
童子又曰:「然则,正乎」?
曰:「正者常道也。
尧传舜,舜传禹,禹传子是已。
权者,非常之时,必有非常之变也,汤、武是已。
故其《彖》曰『《革》之时,大矣哉』云者,见其难之也」。
童子又曰:「汤、武之事,圣人贵之乎」?
曰:「孔子区区思文王而不已,其厚于此则薄于彼可知矣」。
童子又曰:「顺天应人,岂非极称之乎,何谓薄」?
曰:「圣人于《革》称之者,适当其事尔。
若《乾》《坤》者,君臣之正道也,于《乾》《坤》而称汤、武,可乎?
圣人于《坤》,以『履霜』为戒,以『黄裳』为吉也」。
童子问曰:「《革》去故而《鼎》取新,何谓也」?
曰:「非圣人之言也,何足问!
《革》曰去故不待言而可知,《鼎》曰取新,《易》无其辞,汝何从而得之?
夫以新易旧,故谓之革。
若以商革,以周革商,故其《象》曰『汤、武革命』者是也。
然则以新革故一事尔,分于二卦者,其谁乎」?
童子又曰:「然则《鼎》之义何谓也」?
曰:「圣人言之矣:『以木巽火,亨饪也』」。
童子问曰:「《震》之辞曰『震惊百里,不丧匕鬯』者,何谓也」?
曰:「《震》者雷也,惊乎百里,震之大者也。
处大震之时,众皆震惊,而独能不失其守、不丧其器者,可以任大事矣。
故其《彖》曰『震惊百里,惊远而惧迩也』;
不丧匕鬯,『出可以守宗庙社稷,为祭主』者,谓可任以大事也」。
童子曰:「郭公夏五,圣人所以传疑,《彖》之阙文奈何」?
曰:「圣人疑则传疑也,若《震》之《彖》,其辞虽阙,其义则在,又何疑焉」?
童子问曰:「《艮》之《象》曰『君子以思不出其位』,何谓也」?
曰:「《艮》者,君子止而不为之时也。
时不可为矣则止,而以待其可为而为者也,故其《彖》曰『时止则止,时行则行』。
于斯时也,在其位者宜如何?
思不出其位而已。
然则,位之所职,不敢废也。
《诗》云『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此之谓也」。
童子问曰:「『《归妹》,征凶』,《彖》曰『《归妹》,天地之大义,人之终始也』,其卦辞凶而《彖》辞吉,何谓也」?
曰:「合二姓,具六礼而归,得其正者,此《彖》之所谓归妹者也。
若婚不以礼而从人者,卦所谓征凶者也」。
童子曰:「敢问何以知之」?
曰:「《咸》之辞曰『取女吉』,其为卦也,《艮》下而《兑》上,故其《彖》曰『上柔而下刚』,『男下女』,是以吉也。
《渐》之辞曰『女归吉』,其为卦也,《艮》下而《巽》上,其上柔下刚,以男下女,皆与《咸》同,故又曰『女归吉』也。
归妹》之为卦也不然,《兑》下而《震》上,其上刚下柔,以女下男,正与《咸》、《渐》反,故彼吉则此凶矣。
故其《彖》曰『征凶,位不当也』者,谓《兑》下《震》上也」。
童子曰:「取必男下女乎」?
曰:「夫妇所以正人伦,礼义所以养廉耻,故取女之礼,自纳采至于亲迎,无非男下女而又有渐也,故《渐》之《彖》曰『渐之进也,女归吉也』者是已。
奈何《归妹》以女下男而往,其有不凶者乎」?
童子问曰:「《兑》之《彖》曰『顺乎天而应乎人』,何谓也」?
曰:「『《兑》,说也』。
『说以先民,民忘其劳;
说以犯难,民忘其死』。
说莫大于此矣。
而所以能使民忘劳与死者,非顺天应人则不可。
由是见小惠不足以说人,而私爱不可以求说」。
童子问曰:「『《萃》,聚也』,其辞曰『王假有庙』;
《涣》,散也,其辞又曰『王假有庙』,何谓也」?
曰:「谓《涣》为散者,谁欤?
《易》无其辞也」。
童子曰:「然则,敢问《涣》之义」?
曰:「吾其敢为臆说乎!
《涣》之卦辞曰『利涉大川』,其《彖》曰『乘木有功也』,其《象》亦曰「风行水上,《涣》」。
而人之语者,冰释汗浃皆曰涣。
然则涣者流行通达之谓也,与夫乖离分散之义异矣。
呜呼!
王者富有九州四海,万物之象莫大于《萃》,可以有庙矣;
功德流行达于天下,莫大于《涣》,可以有庙矣」。
童子问曰:「《节》之辞曰『苦节,不可贞』者,自节过苦而不得其正欤?
物被其节而不堪其苦欤」?
曰:「君子之所以节于己者,为其爱于物也,故其《彖》曰『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者,是也。
节者物之所利也,何不堪之有乎?
夫所谓苦节者,节而太过,行于己不可久,虽久而不可施于人,故曰『不可正』也」。
童子曰:「敢问其人」?
曰:「异众以取名,贵难而自刻者,皆苦节也。
其人则鲍焦于陵仲子之徒是矣,二子皆苦者也」。
童子问曰:「《小过》之《象》曰『君子以行过乎恭,丧过乎哀,用过乎俭』者,何谓也」?
曰:「是三者施于行己,虽有过焉无害也;
若施于治人者,必合乎大中,不可以小过也。
盖仁过乎爱,患之所生也;
刑过乎威,乱之所起也。
推是可以知之矣」。
童子问曰:「《既济》之《象》曰『君子思患而豫防之』者,何谓也」?
曰:「人情处危则虑深,居安则意怠,而患常生于怠忽也。
是以君子既济,则思患而豫防之也」。
童子问曰:「『火在水上,《未济》,君子以慎辨物居方』,何谓也」?
曰:「《未济》之象,火宜居下而反居上,水宜居上而反居下,二物各失其所居,而不相济也。
故君子慎辨其物宜,而各置其物于所宜居之方,以相为用,所以济乎未济也」。
童子问曰:「《系辞》非圣人之作乎」?
曰:「何独《系辞》焉,《文言》、《说卦》而下,皆非圣人之作,而众说淆乱,亦非一人之言也。
昔之学《易》者,杂取以资其讲说,而说非一家,是以或同或异,或是或非,其择而不精,至使害经而惑世也。
然有附托圣经,其传已久,莫得究其所从来而覈其真伪。
故虽有明智之士,或贪其杂博之辩,溺其富丽之辞,或以为辨疑是正,君子所慎,是以未始措意于其间。
若余者可谓不量力矣,邈然远出诸儒之后,而学无师授之传,其勇于敢为而决于不疑者,以圣人之经尚在,可以质也」。
童子曰:「敢问其略」。
曰:「《乾》之初九曰『潜龙勿用』,圣人于其《象》曰『阳在下也』,岂不曰其文已显而其义已足乎?
而为《文言》者又曰『龙德而隐者也』,又曰『阳在下也』,又曰『阳气潜藏』,又曰『潜之为言隐而未见』。
《系辞》曰:『乾以易知,坤以简能
易则易知,简则易从。
知则有亲,从则有功。
有亲则可久,有功则可大。
可久则贤人之德,可大则贤人之业』。
其言天地之道、乾坤之用、圣人所以成其德业者,可谓详而备矣。
故曰『易简而天下之理得矣』者,是其义尽于此矣。
俄而又曰:『广大配天地,变通配四时,阴阳之义配日月,易简之善配至德』。
又曰:『夫乾确然,示人矣。
夫坤隤然,示人简矣』。
又曰:『夫乾,天下之至健也,其德行常以知险。
夫坤,天下之至顺也,其德行常简以知阻』。
《系辞》曰『六爻之动,三极之道也』者,谓六爻而兼三材之道也。
其言虽约,其义无不包矣。
又曰:『《易》之为书也,广大悉备,有天道焉,有人道焉,有地道焉,兼三材而两之,故六。
六者非他也,三材之道也』。
而《说卦》又曰:『立天之道,曰阴与阳;
立地之道,曰柔与刚;
立人之道,曰仁与义。
兼三材而两之,故《》六画而成卦。
分阴分阳,迭用柔刚,故《》六位而成章』。
《系辞》曰『圣人设卦观象,系辞焉而明吉凶』;
又曰『辨吉凶者存乎辞』;
又曰『圣人有以见天下之动,而观其会通,以行其典礼,系辞焉以断其吉凶,是故谓之爻』;
又曰『《》有四象,所以示也。
系辞焉,所以告也。
定之以吉凶,所以断也』;
又曰『设卦以尽情伪,系辞焉以尽其言』。
其说虽多,要其旨归,止于系辞明吉凶尔,可一言而足也。
凡此数说者其略也,其馀辞虽小异而大旨则同者,不可以胜举也。
谓其说出于诸家而昔之人杂取以释经,故择之不精,则不足怪也。
谓其说出于一人,则是繁衍丛脞之言也。
其遂以为圣人之作,则又大缪矣。
孔子之文章,《》、《春秋》是已,其言愈简,其义愈深。
吾不知圣人之作,繁衍丛脞之如此也。
虽然,辨其非圣之言而已,其于《》义,尚未有害也,而又有害经而惑世者矣。
《文言》曰『元者善之长也,亨者嘉之会也,利者义之和也,贞者事之干也』,是谓《乾》之四德;
又曰『乾元者始而亨者也,利贞者性情也』,则又非四德矣。
谓此二说出于一人乎,则殆非人情也。
《系辞》曰:『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
所谓图者,八卦之文也,神马负之自河而出,以授于伏羲者也。
盖八卦者非人之所为,是天之所降也。
又曰:『包羲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
然则八卦者是人之所为也,河图不与焉。
斯二说者已不能相容矣,而《说卦》又曰『昔者圣人之作《》也,幽赞于神明而生蓍,参天两地而倚数,观变于阴阳而立卦』,则卦又出于矣。
八卦之说如是,是果何从而出也?
谓此三说出于一人乎,则殆非人情也。
人情常患自是其偏见,而立言之士莫不自信,其欲以垂乎后世,惟恐异说之攻之也,其肯自为二三之说以相抵捂而疑世,使人不信其书乎?
故曰非人情也。
凡此五说者自相乖戾,尚不可以为一人之说,其可以为圣人之作乎」?
童子曰:「于此五说,亦有所取乎」?
曰:「《乾》无四德,而洛不出图书,吾昔已言之矣。
若元亨利贞,则圣人于《彖》言之矣。
吾知自已来,用卜筮尔,而孔子不道其初也,吾敢妄意之乎」?
童子曰:「是五说皆无取矣,然则,繁衍丛脞之言与夫自相乖戾之说,其书皆可废乎」?
曰:「不必废也。
古之学经者皆有大传,今《书》《礼》之传尚存。
此所谓《系辞》者,汉初谓之《大传》也,至后汉已为《系辞》矣。
《语》曰:『为赵、魏老则优,不可以为滕、薛大夫也』。
《系辞》者谓之《大传》,则优于《书》《礼》之传远矣,谓之圣人之作,则僭伪之书也。
盖夫使学者知《大传》为诸儒之作,而敢取其是而舍其非,则三代之末,去圣未远,老师名家之世学,长者先生之馀论,杂于其间者在焉,未必无益于学也。
使以为圣人之作,不敢有所择而尽信之,则害经惑世者多矣。
此不可以不辨也,吾岂好辨者哉」!
童子曰:「敢问四德」。
曰:「此鲁穆姜之所道也。
初,穆姜之筮也,遇《艮》之《随》,而为《随》元亨利贞说也,在襄公之九年
后十有五年,而孔子始生,又数十年而始赞《》,然则四德非《乾》之德,《文言》不为孔子之言矣」。
童子曰:「或谓左氏之传《春秋》也,窃取孔子《文言》以上附穆姜之说,是左氏之过也,然乎」?
曰:「不然。
彼左氏者胡为而传《春秋》,岂不欲其书之信于世也?
乃以孔子晚而所著之书,为孔子未生之前之说,此虽甚愚者之不为也。
盖方左氏传《春秋》时,世犹未以《文言》为孔子作也,所以用之不疑
然则,谓《文言》为孔子作者出于近世乎」。
童子曰:「敢问八卦之说。
或谓伏羲已授河图,又俯仰于天地,观取于人物,然后画为八卦尔。
二说虽异,会其义则一也,然乎」?
曰:「不然。
此曲学之士牵合傅会,以茍通其说,而遂其一家之学尔。
其失由于妄以《系辞》为圣人之言而不敢非,故不得不曲为之说也。
河图之出也,八卦之文已具乎,则伏羲授之而已,复何所为也?
八卦之文不具,必须人力为之,则不足为河图也。
其曰观天地、观鸟兽、取于身、取于物,然后始作八卦,盖始作者前未有之言也。
考其文义,其创意造始,其劳如此,而后八卦得以成文,则所谓河图者何与于其间哉?
若曰已授河图,又须有为而立卦,则观于天地、鸟兽,取于人物者,皆备言之矣,而独遗其本始所授于天者,不曰取法于河图,此岂近于人情乎?
考今《系辞》二说离绝,各自为言,义不相通,而曲学之士牵合以通其说,而误惑学者,其为患岂小哉?
古之言伪而辨、顺非而泽者,杀无赦。
呜呼,为斯说者,王制之所宜诛也」!
童子曰:「敢问生蓍立卦之说。
或谓圣人已画卦,以筮也,然乎」?
曰:「不然。
考其文义可知矣。
其曰『昔者圣人之作《易》也』者,谓始作《易》时也。
又曰『幽赞于神明而生蓍,参天两地而倚数,观变于阴阳而立卦,发挥于刚柔而生爻』者,谓前此未有,圣人之将作《易》也,感于神明为之生,圣人得之,遂以倚数而立卦,是言昔之作《易》立卦之始如此尔。
故汉儒谓伏羲画八卦由数起者,用此说也。
其后学者知幽赞生蓍之怪,其义不安,则曲为之说,曰用生蓍之意者,将以救其失也。
又以卦由数起之义害于二说,则谓已画卦而用以筮,欲牵合二说而通之也。
然而考其文义,岂然哉?
若曰已作卦而用以筮,则大衍之说是已。
大抵学《易》者莫不欲尊其书,故务为奇说以神之。
至其自相乖戾,则曲为牵合而不能通也」。
童子曰:「敢请益」。
曰:「夫谕未达者,未能及于至理也,指事据迹以为言。
余之所以知《系辞》而下非圣人之作者,以其言繁衍丛脞而乖戾也。
盖略举其易知者尔,其馀不可以悉数也。
其曰『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又曰『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是故知鬼神之情状』云者,质于夫子平生之语,可以知之矣。
其曰『知者观乎《彖》辞,则思过半矣』,又曰『八卦以象告,爻彖以情言』云者,以常人之情而推圣人可以知之矣。
其以《乾》《坤》之策『三百有六十,当期之日』,而不知七八九六之数同,而《乾》《坤》无定策,此虽筮人皆可以知之矣。
至于何谓『子曰』者,讲师之言也。
《说卦》、《杂卦》者,筮人之占书也。
此又不待辨而可以知者。
然犹皆迹也,若夫语以圣人之中道而过,推之天下之至理而不通,则思之至者可以自得之」。
童子曰:「既闻命矣,敢不勉(」(《欧阳文忠公集》卷七八。以上李文泽校点)
)/乾:疑衍。
乞去新法之病民伤国者疏元丰八年四月二十七日上) 北宋 · 司马光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一
月日,资政殿学士太中大夫上柱国臣光谨昧死再拜上疏太皇太后陛下、皇帝陛下:臣窃见先帝聪明睿智,励精求治,思用贤辅,以致太平,委而任之,言行计从,人莫能间。
周成王之任周公齐桓公之任管仲燕昭王之任乐毅蜀先主之任诸葛亮,殆不能及。
斯不世出之英主,旷千载而难逢者也。
不幸所委之人,于人情物理多不通晓,不足以仰副圣志。
又足己自是,谓古今之人皆莫己知,不知择祖宗之令典,合天下之嘉谋,以启迪清衷,佐佑鸿业,而多以己意轻改旧章,谓之新法。
其人意所欲为,人主不能夺,天下莫能移。
与之同者,援引登青云;
与之同者,摈斥沉沟壑。
专欲遂其很心,不顾国家大体。
人之常情,谁不爱富贵而畏刑祸?
于是缙绅大夫,望风承流,竞献策画,务为奇巧,舍是取非,兴害除利。
名为爱民,其实病民;
名为益国,其实伤国。
作青苗、免役、市易、赊贷等法,以聚歛相尚,以苛刻相驱。
生此厉阶,迄今为梗。
又有边鄙之臣,行险徼幸,大言面欺,轻动干戈,妄扰蛮夷。
夫兵者国之大事,废兴存亡于是乎在。
而其人茍营一身之官赏,不顾百姓之死亡、国家之利病,轻虑浅谋,发于造次,御军无法,仅同儿戏。
深入敌境,坐守孤城,粮运既竭,狼狈奔溃。
筑寨极边,功犹未毕,轻敌不备,阖城涂地。
使兵夫数十万,暴骸于旷野,资仗巨亿,弃捐于异域。
又有生事之臣,欲乘时干进,建议置保甲、户马、保马,以资武备;
变茶、盐、铁冶等法,增家业、侵街、商税等钱,以供军须。
遂使九土之民,失业困穷,如在汤火。
此皆群臣躁于进取,惑误先帝,使利归于身,怨归于上,非先帝之本志也。
先帝大恩,常思报效。
向在朝廷之时,屡言新法非便,触忤权贵,冒犯众怒,争辨非一。
先帝怜其孤忠,不以为罪,仍蒙宠擢,寘之枢廷。
臣以所言未行,力辞不受。
臣非恶富贵而好贫贱,正欲感寤先帝,知臣为国不为身,庶几采纳狂瞽,使百姓获安,基图永固而已。
既又自乞冗官,退伏闾里。
虽身处于外,区区之心,晨夕寤寐,何尝不在先帝之左右。
所以不敢自赴阙廷如此之久者,亦犹辞枢廷之志也。
熙宁七年,历时不雨,先帝遇灾而惧,深自刻责,诞布诏书,广开言路。
臣当是时,不胜踊跃,极有开陈。
而建议之臣,知所立之法不合众心,天下之人必尽指其非,恐先帝觉寤,而己受误国之罪,伏欺罔之刑,乃劝先帝继下诏书,言「新法已行,必不可动」。
臣之所言,正为新法,若新法不动,臣尚何言?
自是闭口不敢复预朝廷论议,十有一年矣。
然每睹生民之愁怨,忧社稷之阽危,于中夜之间,一念及此,未尝不失声拊心也。
葵藿之志,犹望先帝一赐召对,访以外事,得吐心极言,退就斧钺,死无所恨。
不意上天降祸,先帝升遐,臣之寸诚,无由披露,郁抑愤懑,自谓终天。
及奔丧至京,乃蒙太皇太后陛下特降中使,访以得失。
是臣积年之志,一朝获伸,感激悲涕,不知所从。
顾天下事务至多,臣思虑未熟,不敢轻有条对。
但乞下诏使吏民皆得实封上言,庶几民间疾苦,无不闻达。
既而闻有旨罢修城役夫,撤诇逻之卒,止御前造作。
京城之人,已自欢跃。
及臣归西京之后,继闻斥退近习之无状者,戒饬有司奉法失当过为烦扰者,罢物货专埸及民所养户马,又宽保马年限。
四方之人,无不鼓舞。
圣德传布,一日千里,颂叹之声,如出一口,溢于四表。
乃知太皇太后陛下深居禁闼,皇帝陛下虽富于春秋,天下之事,靡不周知,民间众情,久在圣度。
四海群生可谓幸甚。
凡臣所欲言者,陛下略已行之。
稽慢之罪,实负万死。
夫为政在顺民心,茍民之所欲者与之,所恶者去之,如决水于高原之上以注川谷,无不行者。
茍或不然,如逆阪走丸,虽竭力以进之,其复走而下,可必也。
今新法之弊,天下之人无贵贱愚智皆知之。
是以陛下微有所改,而远近皆相贺也。
然尚有病民伤国有害无益者,如保甲、免役钱、将官三事,皆当今之急务,釐革所宜先者。
臣今别具状奏闻,伏愿决自圣志,早赐施行。
议者必曰:「孔子称孟庄子之孝,其它可能也;
其不改父之臣与父之政,是难能也」。
又曰:「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彼谓无害于民,无损于国者,不必以己意遽改之耳。
必若病民伤国,岂可坐视而不改哉?
《易》曰:「干父之蛊,有子,考无咎」。
《象》曰:「干父之蛊,意承考也」。
蛊者,事有蛊弊而治之也。
干父之蛊,迹似相违,意则在于承继其业,成父之美也。
又曰:「裕父之蛊,往见吝」。
《象》曰:「裕父之蛊,往未得也」。
裕者,饶益之名也。
若不忍违异,益父之过,往而不返,未为得宜也。
汉文帝除肉刑,斩右趾者弃市,笞五百者多死。
景帝元年即改之,笞者始得全。
武帝作盐铁、榷酤、均输等法,天下困弊,盗贼群起,昭帝用贤良文学之议而罢之,后世称明。
唐代宗宦官公求赂遗,置客省拘滞四方之人,德宗立未三月,悉禁止罢遣之,时人望致太平。
德宗晚年有宫市,五坊小儿暴横为民患,盐铁月进羡馀顺宗即位皆罢之,中外大悦。
是皆改父之政而当者,人谁非之哉?
况先帝之志,本欲求治,而群下干进者,竞以私意纷更祖宗旧法,致天下籍籍如此,皆群臣之罪,非先帝之过也。
为今之计,莫若择新法之便民益国者存之,病民伤国者悉去之。
使天下晓然,知朝廷子爱黎庶之心,吏之苛刻者,必变而为忠厚;
民之离怨者,必变而为亲誉。
德业光荣,福祚无穷,岂不盛哉!
夫天子之孝,在于得万国之欢心,以事其亲。
傥措置如此,欢心孰大焉,事亲孰备焉?
不然,今幅员之内,所在嗷嗷,有倒垂之急,延颈倾耳,以俟改法,庶得苏息。
若朝廷不以为意,日复一日,万一遇数千里之蝗旱,公私匮竭,无以相救,失业之民蜂起为盗,安知无奸雄乘之而动?
则国家有累卵之危。
申屠刚曰:「未至豫言,固常为虚;
及其已至,又无所及」。
朝廷当此之际,解兆民倒垂之急,救国家累卵之危,岂暇必俟三年然后改之哉!
况今军国之事,太皇太后陛下权同行处分,是乃母改子之政,非子改父之道也,何惮而不为哉!
惟圣明裁察,臣光昧死再拜上疏(《司马公文集》卷四六。又见《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五五,《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一七,《赵宋五太后临朝事略》元丰八年,《宋史全文续资治通鉴》卷一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五六,《续资治通鉴》卷七八,《司马温公年谱》卷七。)
与夏秘丞(倚字中立 北宋 · 司马光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一○、《司马公文集》卷五九
光再拜。
光初离并州一驿,曾于递中领所赐书,以道涂无便可以报谢。
暨至都下,则朝论纷纷,以忽里之败,为皆因筑堡引惹生事。
光每见公卿大夫下至等辈,辄为开述虏侵汉地事体本末,二堡不可不筑之状。
前日之败,盖由边将轻敌无备,穿头入网中,本非作堡之过,言之切至,口几流血
而世俗常情,成是败非,气燄方张,不可向迩。
以光区区,譬如鹪鹩渐羽以洒邓林之火,固无益矣。
闻光言者,或逆加排折,不容出口;
或呒然阳应,腹非皆笑。
要之,所语数十百人,讫无一人信者,光遂闭口,不敢复言。
但引咎责躬,乞分取诸君之罪,而并坐之。
所上之奏,非特为庞公也,亦具述当日与诸君谋议本末,其言皆天地所监,不敢有分毫欺罔。
仍言朝廷若不以修堡为非,则庞某、夏某等必不受责;
若以为非,则庞某先已罢修此堡,因臣至彼,见虏骑退散,方议再修。
武某、夏某等因臣传导其言,方得达于庞某,修堡之事,皆臣所致。
若治其罪,臣当为首,乞伏重诛,以正国典。
章再上,不报。
又巡白二府,力陈此诚,乞朝廷大则肆之斧钺,中则流窜岭海,或圣朝至仁,减贷极轻,亦望以中立为比,除一远郡监当。
所以然者,上以不亏国家至平之法,中以少谢负累知己之系,下则它日复见武侯中立及邢、贾诸人,有所施其面目。
沥泻肝胆,恳恻备至。
二府诸公,确然以为台狱元无收竖,使朝廷何以施行?
光退复具奏草,更欲以死自请,则亲友皆言如此,是明知朝廷不行,而饰伪以采名也。
光闻其言,实无以自明,遂自塞嘿,不敢复上。
而再三循念,当日与中立东斋计议,固以成败自决,迨至忽里败绩之后,光又与中立书,言朝廷若知败绩不因修堡,则吾辈何罪?
若为因修堡所致,则必不以事尽诿诸君。
今诸君俱被谴责,而光独得无咎,是卖诸君以自脱也,将不得列于人类,其为羞愧,可胜道哉!
每一念此,昼则投箸辍餐,夜则击席叹吒,终身慊慊,不可湔洗,若贮瓦石在于胸中,无时可吐。
所以经年不通一字以问动止者,固非懈惰,诚由内自惭怍,又未知中立察之与否,使光执笔无以置辞。
前日邸吏乃以手字相示,云得之西来军士,光然后知中立聪明,察光非卖友者,不加罪绝,而犹赐存问。
光始敢布陈其所怀,庶几中立参以所闻,知其非妄也。
虽然,此乃略道梗槩,其不可以书传者,须在佗日面谈,方尽覼缕也。
〔附录〕日记 北宋 · 刘挚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八三
元祐五年七月二十七日,以孟秋享致斋本省。
是日早,延和奏事毕,留身请补外。
谕以不可,哀祈切至,再拜而退,投表于通进司
随有旨东府,不许般出。
明日,从上自景灵宫还,至端门即入,即返辔而南,寓泊曹民园听命。
八月一日癸巳再表,批不允。
近当阎安自曹园押入,随班奏事毕,少留再恳,谕劳再三,未有可旨。
退再入劄子上焉。
是日有旨,诸处毋接外章奏。
五日五鼓封还所奏,陈衍押入,见于本省后堂,见奏垂拱。
六日奏事已,少留面对(《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六小注引。)
/元祐五年八月戊戌吾之求去也,岂苟然耶?
吾出于寒远,被擢四年矣,实过其分。
于国既无显劳,而妨贤路,宜知止。
此一可去也。
元祐政事,更首尾者零落无几。
独吾与微仲在,馀者后至,远者才一年尔。
虽不见其大异,然不得谓之趣向同也。
或漠然两可,或深藏其意为不可测,或以异意阴入其害,公肆诋諆。
挚近因中司一章论政有云:「愿戒大臣共敦此义,勿谓不预改更之事,遂怀同异之心」。
于是所后至者皆不乐,不乐则意不得不生矣。
故政论不一,阴相向背为朋,而吕相亦自都司吏额事后于吾有疑心。
夫共政事者六人而有异志,同利害者才二人而有疑心,则岂独孤立之不易,实国事之有病也!
古人有安国之志、全身之智者多引避之。
此可去二也。
去年六月范尧夫罢后,至此阙右揆
安厚卿丁忧,近又孙和父薧,吾位遂在众人上。
议者或以递见及,势岂得
此三可去也。
闻外籍籍以吾于庙议有不合而去,又谓见微比数留身,有所惧而去,皆非也。
又以谓久阙不补,恚而求去,此无知之言也。
士大夫喜吾此举者亦不一云(《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六。)
/元祐五年九月癸未先是,中旨召(裴)纶及(胡)竞为言事官,辅臣面奏候召到审察。
纶至一诣都堂,其人亦清修之士,惟苏颂略识之,遂以纶为监察。
既而言者交章论列,以谓人主用人善,但此二人何缘达于上听?
恐歧径一开,不胜其弊。
乞明降荐者章奏,以公选授。
而纶亦恳辞,故罢之。
终不谕以荐者。
竞尝为瀛州学士,罪恶有状,因并谕曰:「竞到别与差遣」。
外议推求其论,为说不一。
或曰纶前通判蔡州有子在其部,犯法将败,纶力庇全之,故密荐。
又曰纶居许,与诸韩善近,宗师多延誉于士大夫,而致之于傅尧俞,故尧俞密启。
或又云维所荐也。
竞则多谓陈衍荐之,盖尝承受高阳,与竞同时,又雅相厚也。
初云韩忠彦刘安世所荐,皆高阳同官尔。
问二人皆不然(《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八。)
/元祐五年十月丁酉右司员外郎王古秘阁校理太府少卿太府卿李杲卿卫尉卿卫尉卿刘忱太府卿太府少卿程博闻为司农少卿司农少卿廉正臣滑州
吕大防刘挚杲卿老而怠于事,素赖博闻,既非强明,又不勤敏,而太府刘忱虽老犹精审,故易之(《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九。)
/元祐五年十月乙卯初,命元发王安礼对易,韩川封还元发词头,以为病不可为帅。
过都门二十日不敢求觐,其病无疑。
元发磊落有气节,往往不为在事者所喜,故挤逐流落几二十年,方稍被眷奖,有所任之。
而老矣,苦脚疾,他无甚病,然其志未能无所望。
既摧颓不能支,又为后生辈指点,议者疑其邑邑以死也,亦可哀矣(《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九小注引。)
/元祐五年十月乙未韩宗道刑部侍郎宝文阁待制吕大防实主之。
初莫晓其故,昨撰除目后疑其然,因博询,乃知宗道有求于傅尧俞,小封干大防,故忽发,谓众人猝猝不能可否也。
苏颂亦韩姻,为此委屈者,独谩挚及许将耳。
宗道正侍郎才三月,挚因晚集,以宗道事问大防曰:「何故除外任」?
大防曰:「外面难得可移之人,宗道已多时」。
挚曰:「宗道虽久,乃是权侍郎,改为正侍郎及今方百馀日」。
大防愕曰:「是,是,然终须作待制,只是差早尔」。
挚曰:「不然,只凭观之不为过,若比众人则太优。
陆佃正侍郎五年,才得待制颍州
梁焘两为谏议大夫,又为中丞,又为权尚书,请郡,止得待制郑州
天下公议亦可畏,不知外人如何说此差除也」!
大防默然久之。
逾月,宗道仍旧故官。
大防畏公议,因事改前过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九。)
/元祐五年十一月甲子先是,许将以台章居家待罪,内降自辨劄子云:「臣初与众议不合,进呈日亦言不可,退而进拟,亦不敢签书,即非变本议。
今既招人言,乞行罢黜」。
是月初四日甲子进呈台章及劄子。
吕大防叙差除利一事云:「许将元无论,止曾言恐超资,密院再检有例,遂上。
若一人未同,岂可以进呈?
止是迎合反覆,临时观望,却非有倾夺之意」。
谕曰:「记得上来时将曾言不可,料亦无他」。
大防又言:「臣等疏拙,承人乏而已,其为无补,实皆知罪。
然亦不至作奸,众人议论不同,乃是相济」。
刘挚因曰:「古人以为上下雷同非陛下之福。
若人人相顺从,却不是好事。
但得各有公心,虽小有不同,而公言之,是乃同归于善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引。)」。
渠阳奏捷(《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引。)
/元祐五年十一月戊子二十八日,辅臣晚集,议陈安民事。
是日早,中书出一奏状,欲差安民河北东西府界沿河与州县同括民间冒佃河滩地土,使出租。
众已签圆,刘挚留状白众曰:「此一事大扰,须三二年未可竟,徒为州乡耆河埽因缘之利,数十州百姓有惊骚出钱之患」。
吕大防曰:「此顷年亦曾为之。
漕司今以两河岁计不足,须当取此,以助其费」。
曰:「括田取租,固未敢言不可,但恐遣使不便。
不若下转运司令州县先出榜,令河旁之民凡冒佃河田者,使具数自首,释其罪,据顷亩自令起租,严立限罚。
若限满即差官同河埽司检按,重立骚民受贿条法。
如此亦须年岁可见次第。
今朝廷专遣使临之,其弊不可胜言」。
大防曰:「甚好!
待别议行遣(《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
/元祐五年十二月乙未高丽旧通朝贡,真宗初尝遣使来,自言苦于北寇诛求,愿臣属天朝,绝辽好,请王师援助。
于是,朝廷方与辽和,不受其语。
遂去,自是不至。
熙宁初罗拯将漕福建,因贾舶寄意招来之。
于是时,神宗有鞭挞戎狄之志,喜其说。
即以制置副使,经理其事。
已而入朝奉贡,朝廷待遇之礼、赐予之数皆非常等,恩旨亲渥,至于次韵和其诗。
在馆问劳无虚日,多出禁苑珍异赐之,沿路供顿极于华盛,两浙淮南州郡为之骚然。
每至州县或镇砦,皆豫差诸色行户,各以其物赍负迎于界首,日随之,以待其所卖买,出境乃已。
及鞍马什物等皆用鲜美者,被科之家旋作绣画,或求于四方。
人多失业,至于逃遁,或有就死者。
盖朝旨严切而引伴皆用中人,是以如此。
元丰八年使者回,到今复至。
朝廷用知杭州苏轼御史中丞苏辙之请,痛加裁省,及定其程限,自入界不两日到阙下。
问引伴官向縡、赵希鲁,沿路扰费十去六七矣(《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二。)
/元祐五年十二月甲辰初,台谏之击许将也,均独以谓不可用细故退大臣,乞明正是非。
罢,均言益不已。
于是苏辙孙升岑象求等皆劾均以为朋奸。
第一章言均三事:一谓范育不可罢,二留刘挚,三救许将
既而章继不止,然其后章止论救将事,不及其他。
均亦连章劾不为朝廷辨事之是非,补人主聪明,专以私意阴受大臣密谕,结为朋党,表里排陷,乞正其罪。
会兴龙节假放,两曹得以从容各罄所言以相诋,章皆下三省。
均以目录前后章申都,至是进呈。
宸意閒暇,两无所向。
吕大防禀测之。
谕曰:「均难重任」。
大防曰:「自来言官以事去有三四等。
知州知军通判,已甚得监当」。
谕曰:「与合入差遣,不要亏他」。
馀并无言,遂可广德之拟。
因出笏奏曰:「臣昨八月中请外任者,本以窃禄岁久,无补朝廷,心不自安,故乞一郡。
殊不闻均奏留臣也。
臣等进退,料必出于宸衷,岂由臣下议论。
兼台谏留执政,亦合避嫌,疑诚不知体。
又均福建人,臣与之非故旧,亦非乡里,止曾于台中同官。
昨均留臣,臣实不得而知,更望照察」。
笑谕曰:「侍郎有何事要去?
昨是太皇官家留住侍郎,均亦不曾有文字」。
大防曰:「刘挚昨求去,并无事。
今为苏辙上官均文字内说及曾留刘挚,要奏知也」。
为王氏学,有文采,性介洁,守道甚笃。
元丰八年在台,爱其前为御史相州狱,守节得罪,故复举之。
后以张舜民事罢,今年六月复为殿中,至今三黜,皆与义无嫌。
傥止论大臣去留,宜明辨是非,不可轻以人言进退,以厉臣节、塞朋党,如此则为有补。
不然当指邪恶事状,直言而去,为是惜也。
区区以留将为言,故理不胜矣。
大抵将之去,外论半是半非,虽各系其党,盖不无由来也。
又尝语大防,以将为人有可取者:博记问,气劲,见不平必开口,不畏强禦,亦其所长。
大防谓潜心怀二,立党偏见,亦可恶者不少也。
孤立于盛党间,可怜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二引。)
/元祐五年十二月辛卯朔,中大夫尚书右丞许将太中大夫资政殿学士定州
先是,十一月丙子殿中侍御史上官均监察御史徐君平进对,挚谓韩忠彦曰:「闻君平有章,皆为许将声冤,谓中司不当摇大臣」。
忠彦曰:「自言亦若此,然止称,不及君平」。
挚曰:「前此闻杨康国刘唐老傅尧俞辨诉,台谏官与大臣为地,前未之有。
殆出于近世,非公道也。
党与根株,其奈何」?
挚自谓于用言未尝不恳恳于诸公,天实知之。
既而吕大防亦为挚言声冤事,如挚所闻。
又曰:「常疑人分别南北似非理。
今观之,岂不可骇」!
君平江南人
尝从王安石学,苏辙举为御史
昨闻语于人,颇愠寻常多召君平岑象求议事,彼不知君平异趣,故不疑尔。
今日之对,必有异论。
盖自邓温伯来,梁焘等去,近又召彭汝砺,至今言路复有君平辈。
挚每以告大防,而大防顾疑挚分别南北,此深可虑也。
秦观准敕书御史台碑,适自彼来,为挚言:闻均等对,以许将细故不可动。
又言君平无异志,虽与同对,必不助其语。
又言孙升前对,谕语甚温,但颇然许将争利一事。
云若非言,几误此事也。
及是踰半月矣,乃有内降付三省,云许将近累上表,乞除外任。
资政殿转官知定州
翼日十二月二日以内降进呈。
谕曰:「许将自昨来事后,言者章疏攻弹不已,今令补外,然别无事」。
吕大防奏曰:「近时外补少迁官者,今转官拜职,又得帅府重地,圣恩优厚,臣子之幸」。
又谕曰:「昨来韩枢密傅侍郎事过后便定夺,更无人言。
独有右丞被言文字甚多,不可如此也」。
挚私谓所争利一事诚细故,未足以为去留。
自初入以来,人望不快,昨宣押之后,论者不可止。
上既以利一事为将之是,故言者置其事,止以人物不可在政路为说。
是以天意,顾公议不能主之也。
人不素修,欲信于士大夫,其可得哉!
性敏惠,明见事理,而所趋甚异。
喜圆机,薄节行,持「言不必信、行不必果」之论。
好「宁我负人、无人负我」之事。
此其大失也。
措之于政事,岂非为害?
此人情所以欲去之尔。
前日陈衍至大府第,必以此询决之。
忤物不一,孤立亦可怜。
是日范纯礼都堂,谓挚曰:「继者当用邓温伯」。
又曰八座当用范百禄,补鳌当用范祖禹,补掖当用彭汝砺
又谓将之去非是。
挚与纯礼雅善,故于挚无隐。
然昔者议论不如是之私,今听其言,不敢以为当。
傅尧俞多为其所惑,皆类此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二。)
/元祐五年十二月戊申校书郎晁补之通判扬州
初议除目,吕大防欲以杜纯侍御史孙升起居郎
刘挚曰:「向以无科第及朋事诸韩,自南床中司所劾,罢去为相州
今如何复除此官?
兄弟与今中司兄弟不相与,恐成纷纷。
孙升,不知彼文学何如」?
大防曰:「然以其久于此矣!
自与公同时在台,当少迁。
若以文行,则谁不为之?
待更熟论」。
大防欲用者,盖范纯礼所属。
者,自许将之去,傅尧俞纯礼之党数数延誉邓温伯,冀引补其阙,患升之在言路,故先欲动以待之。
前与梁焘辈力论温伯,故朋党架造如此。
已而纯礼都堂,语王汾不当直为真侍郎彭汝砺尝为中书舍人,反为权摄。
告以王尝除谏大夫馆阁二三十年矣。
彭谪籍,新复集撰,两月即召来,料须有渐也。
又云杜常粗俗,不宜典礼乐。
王钦臣不乐为大蓬,是欲他日除真侍郎尔。
故先以立例也。
纯礼平日恬默,不意其开口如此。
有所偏系故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三。)
/元祐五年十二月甲寅是日,诏以向宗良邢州
初,密院拟差高士敦。
士敦益路钤辖罢,合入此差遣
告命已至,进邸累日。
宗良二十二日入表陈乞此州。
昨日降出,今进呈,太皇太后谕曰:「依宗良所乞」。
即奏曰:「已差人多日」。
又谕曰:「差下甚人」?
奏以实。
谕曰:「为太后曾言,且与」。
宗良复表曰:「自来已差人,无陈乞冲替之例。
欲与宗良别选一州与邢相若者」。
谕曰:「邢只谕宗良,却别寻一州差与士敦,兼士敦不须忙也」。
退依宣谕,以士敦知泾州
圣意深远,刻己避嫌多类此。
宗良孱騃,不足当此任。
宰执所以屡执不与者,恐其害民也。
成就上德,始遂其请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三引。)
/元祐五年十二月十六日渠阳旧属溪猺。
熙宁元丰间取其地,自是蛮酋岁出侵扰。
元祐三年,议者争言欲弃其地。
朝廷重其事,故废诚州为军,馀岁废有差。
而侵齧出没犹不已,乃以知荆南唐义问转运使,专措置之,驻于黔阳县
选人余卞,前为澧州推官,上书请废其地与蛮,以息边患。
至是义问辟以为勾当官
二人意主于弃地,朝廷固亦久以是为议,但今方其跳梁为患,宜先有所痛惩艾,然后许之。
于是发京西将兵并土兵殆万众,益以黔南兵丁,给钱二十万缗,责以讨扑。
自十月后兵数进,焚荡庐屋禾仓等,夺其兵械甚多。
但以溪洞地险,有林箐岩穴之阻,官军不可以深入,多隔溪水林薄相射,其杀伤甚众,而不能得其级。
故八战皆胜,级才得二百馀。
朝廷不欲专责以级,盖数级以为功,惧其反害平民。
从来将兵者欲多级者,数杀良民老小,或运粮人夫,斩其首。
议者所痛叹久矣!
义问奏捷亦略足以申威灵。
其酋曰杨晟秀既逃遁,藏于飞山
故近日官军围其巢,今穷迫,与其族数十人作状请命。
义问连上之,朝廷遂欲息民竟其事,故议如义问所画如此。
其间奏请,疑不能无小谩,然包之以就大计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三。)
/元祐六年正月己巳,命翰林学士兼侍读范百禄权知贡举天章阁待制吏部侍郎侍读顾临国子司业兼侍讲孔武仲权知贡举
执政聚议,始欲用侍御史孙升同知
挚谓无旧比,乃止。
挚意谓邓温伯必进补许将阙,其党疑必论列,故谋以此五十日拘之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四。)
/元祐六年正月甲申是日,吕大防移疾。
太皇太后陈衍尚书省,问刘挚人材可进用者,具以六七人对,苏辙王岩叟在焉。
又询大防第,不知大防所对为何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四。)
/元祐六年正月丙戌龙图阁学士、知杭州苏轼吏部尚书
先是,太皇太后两谕执政,令除此官。
时以初入台,又杭方灾伤,故徐徐至今(《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四。)
/元祐六年正月丁亥,诏安礼资政殿学士,仍知舒州。)安礼非纯正之士,然忼慷有大节。
在神宗朝为左丞,数数敢论事,不小屈于王、蔡,一时翕然推重。
但其人治己不肃,性淫侈,又喜宠小人,此其不至者。
其才高甚,世之悠悠者未可轻议也。
或云傅尧愈惑于范纯礼辈所教,锐欲痛黜之。
苏颂韩忠彦不知,又佐其说。
吕大防无他意,处心稍平,故止降小郡,不置劾。
或谓曰:「不知了得否」?
意欲扬此声以掩纷纷。
竞坐唐老康国言,再落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四。)
/元祐六年二月庚寅是日经筵吴安诗侍讲冯京初赴侍读
宰臣执政读官毕,起诣御前奏事,申叙所讲所读之事有未尽或可以因古讽今者,从所请也。
前此尝已面奏欲如此,盖执政数年间未尝闻上德音。
上渊嘿谦靖,同听之间未肯出语可否。
唯于经筵可以讲学问之事,庶有闻也。
今日所申论,乃仁宗宰执以内降事,令中书密院执政守条诏,明有法者不得更取旨。
讲官讲《孟子》不为管、晏事(《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五。)
/元祐六年正月辛卯前月二十四日有所问,挚对以元祐以来政事虽有更张,臣僚虽有进退,皆天下公议、顺人心者。
若异时之是与非固不能保,然自有公论也。
今不若引用正人,布在近列,以辅佐主上,维持善政,如此而已。
若用小人在左右,则异同纷纷,何待后日也?
因以数人可保者附奏。
而辙、岩叟与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五小注引。)
/元祐六年二月丁巳是日,辅臣对于延和殿,同问两宫圣安。
候奏事已,密院退,苏辙面奏云:「臣闻谏官论臣不已,昨日又闻备录奏状申三省。
臣望轻德薄,不可以任执政
臣欲乞一外任」。
谕曰:「言官之言皆不当。
切勿轻入文字」。
并进呈徐君平状云:「言事无状,乞赐黜逐」。
谕曰:「与一外任。
杨康国亦与外任」。
再奏言决不敢贪恋恩赐,取辱天下,今日更不入省。
退留身论事。
挚先与大防议同留及节议康国所备录事六状,大要与初状同意,谓刚很自任,曾论众执政,不可使之共政,恐怀疑相倾。
傅尧俞韩忠彦办理断案事,尧俞不直,而劾二人,有二章,又因及挚辈。
此盖言者常事,遂以为雠,非也。
又言曾受张方平赠遗,今乃举王巩,报其私恩。
又言不合弹王觌朱光庭
不合乞弃智固、胜如二堡,欲表里赵卨
又云辙他日必为王安石之乱法度、引奸邪。
又云决去留,不可谋于宰执
盖其间恐有曾误陛下谓可任者,有以嫌疑自处者,有怀利心不肯忤陛下用之意者,今须出于宸断。
大概如此。
内论二堡及王、朱事,众议以为得之,他皆无理。
困于流离,方平爱其才,有所资助,此天下之义也。
岂可以为货取也?
之所取,非若方平者,亦不可受也。
此论鄙哉!
具以其事奏之,喻以为然。
挚又奏:「果曾言及臣等,今便以为雠,臣等虽浅陋,未至如此。
王安石,此则事不相类。
康国云恐众执政畏避强,相引而去,天下之事,又不可知。
亦无此理」。
谕曰:「与一平平外任」。
再奏曰:「康国之论虽过,而其心亦忠谅。
愿少宽容,只与一在京差遣
徐君平亦待移动,皆罢言路也」。
俞之
因从容论议人物,愿常以邪正为心,辨察其心。
又因辅导圣志,叩以宫中进学如何。
皇帝答曰:「见读《孟子》、《论语」》。
又说及《稽古录》,再曰:「已降出」。
从来未尝闻上德音,今闻是三语也。
太皇太后又说魏徵长孙无忌事。
久之,乃退。
密院上殿,挚谕王岩叟使略谢上保全之意。
盖已许罢君平
隔门上马,众勉之曰:「且只入文字,不须居家」。
否曰:「适已奏知」。
遂出。
先是,挚过都省左仆射吕大防不至,大防为挚言欲间日入,就当笔日故也。
挚以为若如此,则两揆于都省遂无聚议,恐未安。
兼门下事简,三日一留亦无害,况旧例已如此。
是日挚过都省大防亦至,盖觉前所云就当笔日始入为未安也。
大抵都省不可阙宰相,又不可不集也。
行官制后,左相日日入省,以门下无事耳。
右揆间日留,中书自有法,以中书事繁也。
元祐元年司马光作相,画旨小事听左右丞批判,并词状亦归二厅,宰相可以精意于大事。
至三年四月大防范纯仁拜相,遂以光之请为一时指挥,事无巨细,并讼诉一归左右仆射
收权则可,谓之是,则挚不知也。
今自上马,伏几案纷纷落笔,惟虞不能毕,至五六鼓已逼,上厅览词状,遂聚厅矣。
中书密院不如此也。
徐当议复光之制(《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五。)
/元祐六年三月辛酉是日,尚书右丞苏辙押入随班奏事已,留身久之,又遣中使阎安押入省。
杨康国刘唐老皆罢言职为尚书郎
论者皆欲分别是非,以正黜陟。
此诚为国之要务,所以服天下。
然有不可为者,以朝廷进退大臣不当用一二人言罢。
若遂谓言者不当而黜之乎?
则二人之言非尽为失。
外议一词,率以二人为是矣。
以二人为是遂罢大臣乎?
则所指之事未足以为大臣重轻,而于国体未便。
兼亦可否在宸衷,开陈之际,不能无嫌,故止于两平。
既以全上恩进任大臣之礼,又以保二人养忠直之气。
难哉!
难哉!
中书舍人郑雍申三省,禀康国当作何词?
吕大防批云:「作平词」。
挚谓大防曰:「东台又何如」?
朱光庭也。
大防曰:「已有嫌迹,恐不敢作」。
光庭昨为辙所弹,故云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六。)
/元祐六年三月四日,忌前假。
假日班朝延和,不奏事,以今日进呈《神宗实录》。
进《神宗实录》,再坐,宰执同观。
先立班宣名,奏万福。
宰执面东少立,俟修撰、编修官、起居谢毕,同升殿。
三省、密院右阶,修撰官赵元考范纯夫黄鲁直右阶升立定。
取第一册置帘前案上,左相读数行,两殿举哭。
上勉太母曰:「天寒恐饮冷气,且止哭听读」。
读四板,宣谕曰:「可止,只进入」。
众下殿,提举以下告谢,移班,礼毕退立。
挚同馀执政别班告谢曰:「伏蒙圣慈以编修院进《神宗实录》,先召臣等,使观览,不任云云。
移班如之。
宣赐,挚独升右阶毕退,右相独奏事。
再升,不久下,自再坐,立班前行。
仆射左右自皆分立如故,后行间班,然止移右省侍郎为左班首。
密院不过,何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六小注引。)
/元祐六年三月丙子太中大夫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吕大防特授正议大夫
《实录》成,大防当迁通议大夫,其祖讳通执政同进呈,请超迁之。
大防固辞,不许。
先是一日,延和奏事毕,大防面奏:「近臣有劄子乞罢《实录》提举官推恩,决望允从。
窃闻有旨中书具推恩例,伏乞用近例许免」。
奏讫先退。
右仆射刘挚两省以例进呈:《真宗实录》并正史成,提举并转官。
后来《仁宗》、《英宗实录》并两朝正史成,提举韩琦曾公亮王圭并辞之,但赐器币有差。
又增一子六品服。
谕以大防官尚卑,可勿听辞。
今晚可锁院
奏:「兼《神宗实录》功绩甚大,实宜增秩。
大防当迁通议大夫,通字犯其祖讳,理当避。
官制以前祖宗比例,首相多是超转。
今可改两官,为左正议大夫,不可过」。
又谕曰:「避讳自来如何」?
对曰:「若百执事则寄理官资,候再磨勘日转两官。
大防首相,恐难用此」。
谕曰:「甚善」。
又奏宰臣转官须宣召学士面授旨,难拟熟状,容中书具转官及加恩等事奏入,乞留中,作中旨施行。
可之。
退如所奏具状进入。
草制者,中书舍人直学士院韩川(《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六。)
/元祐六年三月丁丑中书舍人韩川言:「新除陆佃龙图阁直学士
为人污下,无以慰天下之望」。
诏命词行下。
先是,黄庭坚除命下中书并封还。
是日,吕大防不入,都省禀议,刘挚谕以侍从十馀年,昨乞外任,自当加职。
是时,方以言者有所及,故降旨候《实录》成不转官,加职。
今书成,行前旨尔。
言者所指,后制狱根究,无罪也。
晓然而去。
庭坚方议之(《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六。)
/元祐六年三月壬午,御集英殿,赐进士诸科马涓以下及第、出身、同出身,假承务郎文学总六百有二人。
阆中人也。
宗室八人,子漪自第四甲升第二甲,馀递升一甲。
宗室自英宗增置教官及讲课之法,神宗又广出官之制,人竞为学,今遂与寒畯群校进退。
苏颂有孙象,先在三甲,王岩叟有子摭,在四甲,二人并诸宗室,皆下殿谢。
故事,两制以上方谢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六。)
/元祐六年三月乙酉是日,辅臣奏事,太皇太后谕以贾易能言事,可除侍御史
佥谓圣明知臣每如此,可喜也。
杨康国初除磁州,既而韩忠彦吕大防曰:「康国磁州太甚,比唐老绛州殊不类」。
挚本亦谓康国此除不平,然唐老有主之者,故挚不欲摘之。
今早漏舍,但略云:「磁州动著见任并已除,共两人」。
大防曰:「不奈何」。
挚即默默。
盖深惜事体,不欲有异。
至是因忠彦语,即好言曰:「诚是。
诚是。
康国久在言路,今自左司谏吏部郎中磁州,比唐老右正言半年改兵部员外郎即得绛州差不同。
莫改一州与绛比者足矣」。
大防欣然曰:「甚好」。
遂改卫州
康国自言:「昔官于卫,死亡者五。
愿换相或怀」。
因以相授之。
挚谓康国辞卫可也,惜乎其指名以有求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六。)
/元祐六年四月四日除目,密院王崇拯管军,同进画可。
密院又以曹诵雄州李谅代州邢佐臣保州
既集都堂,得批旨,四除并未得行。
别进呈,崇拯习熟人事,善奉过往,以得名誉。
佐臣有将才,然耋衰已甚。
出入潞公、魏公鲁公门下甚熟,年七十馀。
端愿,予昔曾谕以险薄。
四月六日进除目,密院以前日批旨并具可以管军人姓名脚色敷奏,皆不若崇拯
谕曰:「崇拯有何劳能?
闻说止是熟事,且须选有功劳之人」。
密院请用曹诵
谕曰:「不可!
何不止召刘舜卿入来供职」?
左相微仲同对曰:「难得人为代。
泾原边面最重,恐未可辍舜卿」。
谕曰:「向来范纯粹庆州任满,皆言辍郡不得。
今召为侍郎,何故却便那得?
舜卿若来,可除范子奇代之」。
众愕曰:「此人虽有功,然边帅恐不更历。
万一误事」!
谕曰:「太皇自用此人,不累卿等」。
又曰:「邢佐臣衰老无能,只见提辍差遣,会个甚事?
只是能取奉人说话。
为甚不与致仕」?
师朴曰:「见亦有文字乞致仕,今来难为因除差遣却令致仕」。
谕曰:「教他致仕」。
挚曰:「候见本人状,别进呈」。
左相曰:「管军事亦候初入日再取旨也」。
崇拯佐臣,挚皆不识。
以所闻考之,皆如宣谕。
近日见密院数拟佐臣及杜师益差遣
佐臣无故换横行为大名路,方辞免未受,又除保州
杜师益自京东将官州钤,又改路钤,又除邢州
所至无半年者,外人亦颇云云,乃知所谕必有闻也。
《诗》曰:「高高在上」,「日监在兹」,可不敬惧乎!
自向日许冲元事时,挚累谓诸公以舜卿可召还宿卫,选一儒将帅平凉
左相不谓然。
今见宣谕,虽心知其是,犹退曰:「舜卿恐不可辍也」。
范五之召,后来闻出于小凤,及范三之祝,众人不知之。
四月七日都堂微仲议欲寝舜卿之召,则一切俱不动矣。
军职亦未阙事。
挚曰:「上或问以军职不阙,则前日何故拟崇拯
如此则是见有子奇之举而寝。
恐未安也」!
微仲曰:「且如此耳!
若不可,则以章楶帅渭,子奇帅庆」。
师朴曰:「之除庆,人犹以为不胜任。
渭则可乎」?
挚曰:「蔡京、蒋子奇皆可帅渭。
谢二亦可」。
微仲彦霖子由皆曰:「恐招言语。
子奇皆不可以代三人」。
挚曰:「然则竞如何」?
微仲曰:「不得已,则子奇径帅渭耳」。
挚曰:「其如公望何」?
四月八日延和奏事,得寝舜卿之召。
谕曰:「子奇可作帅否」?
对曰:「可!
候有阙取旨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七。)」。
/元祐六年五月二日吕惠卿分司,自副使中散大夫光禄卿分司南京,许在外任便居住。
惠卿元祐元年九月谪官,明年中书一期检举法除分司,而言者不已,遂寝。
明年止移宣州居住。
及今又三年,通仅五期矣。
刑部检举法散官用三期叙,本部欲自量移后理期,此非也。
故将上初,帘中也疑之,故起议论。
既许奏之,遂可。
已而晚得内降,舍人孙升奏封还之。
具坐元责词谓大奸,当废不当牵复。
若不欲终废,犹须依沈括例,七年后可议稍复。
四月吕惠卿刑部宣州后理三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八注文引。)
/元祐六年五月庚午,断任永焘狱。)永焘此狱淹延一年,永焘晓文法,于事精明。
向在吏额房得罪出省,继有讼其私事者,制狱并开封两处勘劾,经恩降外,有冒请食计钱绢八匹,以案问,得杖一百。
刑部检刺配例,既上,都省刑房问难,谓不问从案问本寺,遂改不作按问,从徒一年。
中书疑其前后不同,送刑部刑部如前断。
复上中书
三省聚议,以永焘固无足恤者,但前日吏额事,朝廷选委使主裁。
今缘众怨群挤欲杀之,意如前日伪书之事,而朝廷遂重其罪,正快群仇之私耳,有害政体。
为面陈其详,永焘从法寺元断,又恐无以平众情,则加以千里编管,馀皆未减,经恩者更不降特旨。
众议颇以为酌中。
永焘尝招权作威福,所裁者皆百司吏史,故取怨如此。
给事中留之一夕,明日遂行。
后六日内降御史安鼎言刑赏,乞改正赵思复回授恩泽与其子及任永焘徒罪。
批云:「宜依所奏」。
外封仍印「急速」等字。
挚寻具奏二事,内有合面禀节目
今去垂帘日远,俟二十二日进呈,谨先奏知。
右丞苏辙初不欲奏,便要别议,缘永焘十三日已决讫押行,难改正,须索面奏其详。
以简白,乃签书入。
及垂帘日进呈,焘改作徒刑,依律敕折杖法,小杖决馀罪十下(《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八。)
/元祐六年六月七日除目,以范纯粹延安
吾尝白众:纯粹母老,方自外来,恐难便遣。
微仲彦霖皆谓边事熟,无若此人者。
及进呈,又以其亲老而病。
彦霖曰:「国事重,私计轻」。
众和曰:「然」。
遂可。
十二日范刑侍纯粹事来。
十七日集都堂纯粹至,范既以亲老而病,人子之心,安委以去?
辞帅甚哀。
昨日上前吾亦略为言其故,而吕相决欲其去。
吕相非有他意,特以右府主之固,右府亦特以王彦霖确不肯移,然大抵皆以纯粹习边事详且久耳。
此固国事也,不当以私议免。
然吾尝白二三公,以谓急难之事则可以一切断之,今幸平居无事,亦可以少伸臣子之情。
范母七十,风病八年,卧于床,止有一子,从来饮食起居赖以为命。
今使之离去,似非人情。
吕相曰:「适以鄜延要地,有边机之事未了,故须其人」。
吾曰:「所谓边事,是地界也。
地界之辨于本路者已了当,自来只有熙河地界,未必在延安
适议近已有指挥,今夏人遣使自诣熙河说话,则延安无所事矣」。
又曰:「陕西门户在延安,不独熙地界也」。
吾曰:「使纯粹死,则延安遂不差人乎」?
韩师朴亦曰:「诚是!
诚是!
使其丁忧,则又何如」?
吕相曰:「事至如此,则须别论也」。
吾于上前虽开陈其端,而不欲极力论之。
盖吾所主者,纯粹之私计;
彼所主者,为王事择人。
上之听其难易也。
吕相因请曰:「臣昔为陕西经略判官,而先臣病于家,蒙先帝遣中使按问。
今乞遣人问劳范母以遣其子之意,边事了即召归矣」。
帘中可之。
今日范至都堂,具道昨日宣谕之说。
吕相语之曰:「便归矣!
莫且勉为朝廷行」!
范恳甚切至。
既去,吕相曰:「莫须别商量」。
师朴欲以韩玉汝苏子由欲以范尧夫,吕相欲以苗授,又欲以刘舜卿
吾以班簿示吕相曰:「请于学士待制或前执政内选人」。
皆不可。
吾曰:「从官内外如林,岂无一人可帅者乎?
子奇钱协皆在陕西久,可择一人」。
吕相曰:「皆难保」。
彦霖曰:「纯粹遣不行,则他人若再辞,岂当强之」?
师朴曰:「不若且令纯粹去,严典一指挥」。
吕相曰:「范若免,须与宫观」。
师朴曰:「请谕如此。
来日且再遣之,更看上面如何」。
议事之难,大约如此。
十八日延和谕曰:「昨日遣人谕范母,至其家,果病不虚」。
二三公执前议,仍云:若坚辞,须当行遣,与一閒慢差遣
吾曰:「彼以亲疾面辞,亦须甘心」。
遂不允其乞,仍限五日朝辞。
都省微仲留门下,范纯粹来云:「见吕相已有回意,将诣右府(《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九注文引。)」。
/元祐六年六月丙申以钱五万赙黄氏庭坚丁母忧
庭坚以《实录》成,当进秩。
请回授其一郡太郡,勘当久之。
卧病累年,庭坚侍药极诚孝。
近闻增甚,吾为趣其所请状,又为择美名与之曰安康郡太君,冀以迎禧却咎。
八日敕下,是夜不起矣,实李公择之姊也。
可为叹恻!
将归葬于洪州分宁,家贫甚,夫人钟爱一女,嫁用三千缗,庭坚一切无违,坐是窭乏(《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九注文引。)
元祐六年六月丙申)。(马)(朱)、绂、(张)庭坚太学高第。
涓状寝不及二子,庭坚尤有操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九注文引。)
/元祐六年六月丙申巩奇俊有文词,然不就规检,喜立事功,往往犯分,躁于进取。
苏辙兄弟奖引之甚力,然好作论议夸诞,轻易臧否人物,其已可畏。
所喜所不喜别白轻重,无所顾忌,以是颇不容于人。
昔坐事窜南荒三年,安患难,一不戚于怀。
归来颜色和豫,气益刚实,此其过人甚远,不得谓无得于道也。
元祐初司马光甚悦之,以为宗正寺丞
意欲立功名,不免时复上书,又有犯分之举,公议恶之。
通判扬州,在任皎皎当事,府赖以治。
谢景温王安礼二守,皆相欢喜。
于是有少年之过,代还。
除知海州,不满意,有所干请。
吕大防爱其才,怜其有志,改与密州
言者交攻,乃下淮南考按。
转运使张修言有状,然不指其实迹,乃罢密州
时到官数月矣!
还京索寞,久之,用恩例乞得太平观
见议者既息,而巩意复有所萌,乃谋得中司特荐,又遍以干求,复除宿州
言者交攻之,再下本路考按。
林积意以为无事,而其言媕娿不坚决,劾者罔上,请再体量。
于是中书具坐谏官郑雍姚勔章疏,下淮东提点刑狱王桓按实。
巩曰是必欲取其有罪而后已,不可留矣。
乃去南京待官期。
挚与巩实连姻,言者攻巩不释,意有在也。
不然,此何等事,而至于如此哉!
元祐以来,以不谨被劾者前后非一,皆不体量,独巩如是,事可知矣!
宿州固未可保也,巩去未几,郑雍姚勔安鼎并乞罢巩宿州,三省议以为然。
苏辙欲候体量。
既进呈,吕大防曰:「已按其事,欲待其来,而言者又如此,更听圣裁」。
挚因进曰:「此一事首尾二年,而言者纷纷不已。
事至寻常,独以巩与臣连姻,所以外言疑臣主之。
然臣从来不曾与议,今莫若罢巩,以慰言者。
俟按见无罪,却还巩一郡,如此亦所以安巩也」。
从之。
挚季子迹实娶巩女云(《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九。)
/元祐六年六月丙辰彦若有长子仁恕为许之阳翟,贪虐不法有状,提刑钟浚按发之,势甚暴。
彦若上书言:「臣往为谏官,尝劾王安礼
,实安礼党。
恐挟此报怨,狱有不平,愿移狱改推」。
内批「依奏」。
遂于邻路淮南差官,止于许州制勘。
狱成,录问官駮以为失重罪,法当再勘。
去年十月始制狱,于是已半年馀矣。
许州韩维奏曰:「此狱连逮三百数十人,今前勘可断者已决四十二人,馀人尚多。
方此盛暑,若依朝旨移于亳州置狱,即地远冒暑,淹系可矜!
仁恕之妻子已病危笃,士人家尚尔,细民可知。
愿止就本州别推」。
吕大防与二三公议曰:「仁恕案内自盗赃无所駮,止可约此重断足矣」。
法寺刑部约法于都省
时六月三日也。
明日将上仁恕赃,至追两官,除名勒停,更不再勘。
敕下,言者交章,或谓仁恕断轻,失其大罪。
或谓前勘未经伏辨,异时可诉,须当再推。
或谓如不欲再兴狱,而押仁恕赴台取一审状。
其意大抵以挚与彦若婚姻家,事在嫌疑,故力论不已。
又皆通诋彦若为前不合妄乞移狱,是上书不实。
又云谓报雠是诬告,乞重行责。
挚闻诸公于上前说彦若以从官诚不宜辄上言,子有罪,听官司治之可也。
彦若父子之情迫切,而言止乞移推尔,谓为不实诬告,非也。
言者既不止,遂增仁恕以陈州编管。
彦若三不允,而请宫观不已,至是乃有此命。
言者惟贾易杨畏安鼎,皆言仁恕恃亲党作过,意谓挚也。
此事挚首曾面奏,以亲嫌,恐招言者指,且文字不敢与闻,故终始不知其议。
每奏及此,先下殿(《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六○注文引。)
/元祐六年七月辛酉彦若四奏乞外祠,今得在京,疑其未敢安也。
是日内降□章,其间安鼎杨畏皆言彦若贾易乃别论常事。
前日易与对后,章不即下,人籍籍谓彦若因及挚。
今日方降出,则无所及挚。
又谓彦若笃学有纯德,若不能言,而中甚刚,然暗于世故,一切不治人事,与人少意,长厚君子人也。
救仁恕事虽出于一时迫切妄作,要是父子之爱,难深责之。
而言者急攻不释,独以挚故耳。
作责词者极口诋之,殊非正言,无一人辨之者。
六月二十八日彦若先罢侍读,今又罢学士
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六一注文引。
王子立,次儿子迨韵三首 其二 1089年11月 北宋 · 苏轼
五言律诗 押支韵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非无伯鸾,独有子云悲。
恨子非天合,犹能使我思。
儿曹莫悽恸,老眼欲枯萎
会哭皆豪杰,谁为感旧诗子立黄鲁直张文潜晁无咎秦少游陈无己皆友善。)
晁补之所藏与可画竹三首 其三 1087年 北宋 · 苏轼
 押屋韵 出处:御定历代题画诗类卷七十九 兰竹类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晁子拙生事,举家闻食粥。
朝来又绝倒,谀墓
可怜先生盘朝日照苜蓿
吾诗固云尔,可使食无肉。
晁无咎韵阎子常携琴入村(他集互见诗) 北宋 · 苏轼
士寒饿,古犹今。
向来亦有子桑琴,倚楹啸歌非寓淫。
伯牙山高水深深,万世二垄一知音。
阎君七弦抱幽独,晁子为之《梁父吟》。
天寒络纬悲向壁,秋高风露声入林。
冷丝枯木拂蛛网,十指巧能写人心。
□□击鼓如鸣鼍,□□□□□成螺。
岁丰寒士亦把酒,满眼饤饾枣多。
晁家公子屡经过,笑谈与世殊臼科
文章落落映,诗句往往如
阎夫子,勿谓使人难,使琴抑怨天不和。
明光昼开九□肃,不令高才牛下歌
张文潜县丞1086年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九二、《苏文忠公全集》卷四九、《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七、《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六五、《文献通考·经籍考》卷六二、《丹铅馀录》卷一三、《古今图书集成》文学典卷一二六、《王文公年谱》卷中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顿首,文潜县丞张君足下:久别思仰。
到京公私纷然,未暇奉书。
忽辱手教,且审起居佳胜,至慰!
至慰!
惠示文编,三复感叹。
甚矣,君之似子由也。
子由之文实胜仆,而世俗不知,乃以为不如。
其为人深不愿人知之,其文如其为人,故汪洋澹泊,有一唱三叹之声,而其秀杰之气,终不可没。
作《黄楼赋》,乃稍自振厉,若欲以警发愦愦者。
而或者便谓仆代作,此尤可笑。
是殆见吾善者机也。
文字之衰,未有如今日者也。
其源实出于王氏。
王氏之文,未必不善也,而患在于好使人同己。
孔子不能使人同,颜渊之仁,子路之勇,不能以相移。
而王氏欲以其学同天下!
地之美者,同于生物,不同于所生。
惟荒瘠斥卤之地,弥望皆黄茅白苇,此则王氏之同也。
近见章子厚言,先帝晚年甚患文字之陋,欲稍变取士法,特未暇耳。
议者欲稍复诗赋,立《春秋》学官,甚美。
仆老矣,使后生犹得见古人之大全者,正赖黄鲁直秦少游晁无咎陈履常与君等数人耳。
如闻君作太学博士,愿益勉之。
「德輶如毛,民鲜克举之。
我仪图之,爱莫助之」。
此外千万善爱。
偶饮卯酒,醉。
来人求书,不能复覼缕。
李昭玘1082年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九三、《苏文忠公全集》卷四九、《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七、清抄本《圣宋名贤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一○五、《文章辨体汇选》卷二七七、《古文奇赏》卷二一、《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二○七、《曹南文献录》卷七五 创作地点:湖北省黄冈市
启:向得王子中兄弟书,具道足下每相见,语辄见及,意相予甚厚,即欲作书以道区区。
又念方以罪垢废放,平生不相识,而相向如此,此人必有以不肖欺左右者。
所以得罪,正坐名过实耳。
年大以来,平日所好恶忧畏皆衰矣,独畏过实之名,如畏虎也。
以此未敢相闻。
今获来书累幅,首尾句句皆所畏者,谨再拜辞避不敢当。
然少年好文字,虽自不能工,喜诵他人之工者。
今虽老,馀习尚在。
得所示书,反复不知厌,所称道虽不然,然观其笔势俯仰,亦足以粗得足下为人之一二也。
幸甚!
幸甚!
比日履兹春和,起居何似。
蒙庇粗遣,每念处世穷困,所向辄值墙谷,无一遂者。
独于文人胜士,多获所欲,如黄庭坚鲁直晁补之无咎秦观太虚张耒文潜之流,皆世未之知,而独先知之。
今足下又不见鄙,欲相从游,岂造物者专欲以此乐见厚也耶?
然此数子者,挟其有馀之资,而骛于无涯之知,必极其所如往而后已,则亦将安所归宿哉。
惟明者念有以反之。
鲁直既丧妻,绝嗜好,蔬食饮水,此最勇决。
舍弟子由亦云:「学道三十馀年,今始粗闻道」。
考其言行,则信与昔者有间矣。
伥伥焉未有所得也。
徐守莘老每有书来,亦以此见教。
想时相从,有以发明
王子中兄弟得相依,甚幸。
子敏失解,乃得久处左右,想遂磨琢成其妙质也。
徐州城外有王陵母刘子政二坟,欲为作祠堂,竟不暇,此为遗恨。
近以告莘老,不知有意作否。
若果作,当有记文。
莘老若不自作者,足下当为作也。
无由面言,临书惘惘。
惟顺时自爱。
谨奉手启为谢。
不宣。
黄鲁直(三 翰林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苏文忠公全集》卷五二
某启:前日文潜无咎见临,卧病久之,闻欲牵公见过,所深愿也。
便欲作书奉屈,而两日坐处苦一疮极痛,至今未穴,殊无聊赖。
得教并诗,慰喜不已。
疮两日当穴,又数日可无苦。
诸公自可准法来问疾,然欲来,当先见语。
公择舅作宪,甚可喜,因见,为道区区。
君实尝言,破题当似「日五色」,莫作「运启元圣天临兆民」也。
馀非面不尽。
秦太虚(七)1100年5月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苏文忠公全集》卷五二、道光《廉州府志》卷二五 创作地点:海南省海南省直辖县级行政区划儋州市
某启:近累得书教,海外孤老,志节朽败,何意复接平生钦友。
伏阅妙迹,凛凛有生意,幸甚!
幸甚!
比日毒暑,尊候佳否?
前所闻果的否?
若信然,得文字后,亦须得半月乃行。
自此径乘蛋船至徐闻出路,不知犹及一见否?
示谕二范之贤,不惟喜公得婿小范,且以庆吾友梦得之有子为不死也。
言之泪落不已。
过蒙许与,恐不副所期,实能躬劳辱以佚厥考尔。
令子想大成,曾寄所作来否?
借一二亦佳。
文潜无咎得消耗否?
鲁直云,宣义监鄂酒。
吴子野自五羊来云,温公赠太尉曾子宣右揆,的否未可知也。
廉州若得安居,取小子一房来,终焉可也。
生如暂寓,亦何所择。
果行冲冒,慎重。
张文潜(二)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苏文忠公全集》卷五二
某启:屏居荒服,真无一物为信。
有桄榔方杖一枚,前此土人不知以为杖也。
勿诮微陋,收其远意尔。
荔枝正出林下,恣食亦一快也。
罗浮曾一游,每出劳人,不如闭户之有味也。
术不辍服。
无咎竟坐修造,不肖累之也,愧怍。
家有婢,能造酒,极佳,全似王晋卿家碧香,但乏可与饮者尔。
罗浮道士邓守安,虽朴野,养练有功,至行清苦,常欲济人,深可钦爱。
见邀之在此,又颇集医药,极有益也。
曾子开陆农师俱不免,以知默定非智力所能避就也。
小儿承问,不欲令拜状烦览也。
李端叔(六)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苏文忠公全集》卷五二
子由近得书,度已至岳矣。
养鍊极有功,可喜可喜!
三儿子在此,甚安健,不敢令拜状。
黄鲁直张文潜晁无咎各得信否?
文潜旧疾,必已全愈乎?
赵德麟(三 以下俱颍州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一、《苏文忠公全集》卷五二
人来,辱书,伏审履兹畏暑,起居佳胜,为慰。
见念之深,正如怀仰之意。
不肖独赖晁无咎在此,方忧其去,若果得德麟为代,真天假老拙也。
既未欲来此寄居,常令为于高邮寻安下处,续当驰报也。
未间,万万自重。
赵德麟(八)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一、《苏文忠公全集》卷五二
某启:钦服下风,为日久矣。
迟暮相从,倾盖如故
非独气类自然,抑亦夙昔缘契。
人来,辱手教,得闻起居佳胜,堂上康福,感慰深矣。
某凡百如昨,又得无咎相切磨之幸。
德麟替后,想必有殊命。
万一尚未,一来为无咎交承亦佳,又闻欲寄居此间,可先示谕也。
万万自重。
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