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正文
句 唐末宋初 · 扈蒙
押侵韵
五凤齐飞入翰林(宋洪遵《翰苑遗事》 《翰苑遗事》:太宗时,宋白、贾黄中、李至、吕蒙正、苏易简五人同时拜翰林学士承旨,扈蒙赠之以诗云。)。
桃花犬歌呈修史钱侍郎 北宋 · 李至
宫中有犬桃花名,绛缯围颈悬金铃。
先皇为爱驯且异,指顾之间知上意。
珠帘未卷扇未开,桃花援尾常先至。
夜静不离香砌眠,朝饥祇傍御床喂。
彩云路熟不劳牵,瑶草风微有时吠。
无何轩后铸鼎成,忽遗弓剑弃寰瀛。
迢迢松阙伊川上,远逐龙輴十数程。
两眦涟涟似垂泪,骨见毛寒顿憔悴。
万人见者倍伤心,微物感恩犹若是。
韩卢备猎何足嘉,西旅充庭岂为瑞。
闻君奉诏修实录,一字为褒应不曲。
白鱼赤雁且勿书,愿君书此惩浮俗(宋吕祖谦《宋文鉴》卷一三 宋阮阅《诗话总龟》前集卷一引《古今诗话》:淳化中,合州贡桃花犬,甚小而性急,(疑当作慧)常驯扰于御榻之侧。生坐朝,犬必先吠,人乃肃然。太宗不豫,此犬不食。及上仙,号呼涕泗,瘦瘠。章圣谕以奉陵,即摇尾饮食如故。诏造大铁笼,施素裀,置卤簿中,行路见者流涕。李至作歌,以寄史官钱若水。 《宋史·钱若水传》:太宗畜犬甚驯,常在乘舆左右。及崩,鸣号不食,因送永熙陵。李至尝咏其事,欲若水书之,以戒浮俗。若水不从。)。
徐铉祭文 北宋 · 李至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一、《徐公文集》卷末附录
维淳化三年,岁次壬辰,十月辛酉朔,十八日戊寅,银青光禄大夫、行尚书吏部侍郎、兼秘书监、上柱国李至,朝奉大夫、左谏议大夫、充史馆修撰、判馆事、上柱国、赐紫金鱼袋杨徽之、张洎等,谨以清酌之奠,致祭于故左骑省常侍徐公之灵。惟公博识宏才,懿文茂学。如金之浑,如玉之璞。天然混成,不加彫琢。顷在江左,已闻素履。及来天庭,孰不仰止?周旋清显,殆将二纪。相如视草,隰朋近侍。篆籀称绝,典谟得体。其馨如兰,其直如矢。令问令望,之才之美。今也儒宗,古之君子。五百年来,一人而已。道屈于位,遇休明之世未尽伸;才困于命,当衰晚之年不得志。嗟乎!天地之间,人生如寄。自古迄今,其谁不死?矧素发之垂领,复何悲乎?已矣!可惜者沦于远郡,契阔千里。《鵩鸟》之赋未成,二竖之灾奄至。淳于意兮止一女,邓伯道兮终无子。此素友清交,门生故吏,可以失声而长号,汍澜而屑涕,以为天道难忱,善人如是。至受教文字,执弟子之礼;徽之、洎有旧潇湘,敦故人之契。迎旅榇于西郊,风切切兮雨萧萧。灵筵惨兮素帏动,疑肸蚃于寂寥。呜呼!临丧一奠,庶英魂之可招。尚享!
为史馆李相公让官表 北宋 · 王禹偁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八、《小畜集》卷二四
臣某言:伏睹制命,授臣守本官、平章事、监修国史者。台辅正名,策书重职。载循非据,曷称具瞻?夙夜以来,神魂飞越(中谢。)。伏以承天之序,王者所以阐鸿猷;秉国之钧,宰相所以熙庶绩。代天理物,负重位高,茍非英贤,必见壅败。伏念臣才非拔俗,世乏显官,爰自策名,适逢昌运。继箕裘之业,位以过于先臣;践台阁之资,身久妨于贤路。太宗皇帝擢参大政,莫著微功,冒荣则多,无状罢去。皇帝陛下初升望苑,慎择官僚,窃宾护之重名,佐元良之茂德,蔑闻辅导,空积岁时。伏遇陛下纂嗣皇图,复陪相府。送往事居之节,但极哀荣;庇民尊主之方,实无措置。听于物议,有玷圣猷。岂谓陛下过念遭逢,时加倚注,命之为相,恐累知人。况吕端以黄发重名,退居保傅;李至乃青宫同列,出守藩维。独臣琐材,当此重任,乍闻纶命,实骇朝端,将何以践三事之崇高,居两朝之通显?苟昧知难之旨,必贻覆餗之忧。伏望陛下博采搢绅,旁求岩穴,必有经纶之器,出膺宵旰之心。惟庙堂之任得宜,则祖宗之业不坠。由衷斯在,得请为期。臣无任。
李至罢参知政事制 北宋 · 宋真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三、《宋宰辅编年录》卷三
晋军谋帅,本诗礼以兼资;申伯于宣,仗文武而为宪。眷吾旧德,力赞洪钧,俾因分阃之雄,式协建侯之利。具官李至风规俊异,器业该详。顷以夙名,宾于望苑。仪刑斯属,实望载隆。爰畴羽翼之勤,荐领股肱之任。正辞亮节,尽瘁首公。是用裂右地之山河,建元戎之旌纛。茂遵曩制,诞布崇恩。期偃息以作藩,庶恺悌而绥福。
代寇相公辞官表 北宋 · 夏竦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二、《文庄集》卷一○
云雷之泽,曲播于庆霄;旌棨之荣,误加于琐质。揣循斯至,祗受诚难。臣某诚荣诚感,顿首顿首。伏念臣本以诸生,误阶荣次。荷先朝之振擢,参近职以频繁。罔知退食之规,徒益在梁之刺。洎偶继明之际,过听图任之私。召自藩垣,俾釐京室。方总货泉之职,遽叨钧鼎之荣。爰外布于郡条,亟入司于留籥。逢辰之幸,旷世难名。其如家世素微,年华渐暮。虽竭当官之节,终无报国之阶。况会府分曹,已渐于八座;陪京出守,止望于一麾。过蒙帝造之曲成,叨践枢庭而承乏。奉行成算,循举旧章。绝无广盛之谟,但积祗膺之惧。岂谓伏遇皇帝陛下矜其不逮,恕以无他,特垂踰望之恩,用示简心之泽。闻命之始,跼地无从。况文武联荣,人臣极致。惟圣朝之三叶,符茂典者二人:赵普以佐命元勋,方兼于将相;李至以攀龙旧德,止拥于旌旄。臣也何功,妄阶兹宠?纵造化独私于浅拙,而鬼神必害于满盈。仰承保庇之仁,但铭于骨髓;退思止足之戒,实悸于肺怀。伏望圣慈,俯矜丹恳。复七兵之旧列,寝六纛之殊恩。傥得束带金闺,纡绅丹陛,再拂桑榆之景,重亲日月之光。更厉夙宵,虔服资忠之训;庶俾尘雾,仰酬任旧之仁。
舒馆直雅传 北宋 · 宋绶
出处:全宋文卷四○○、《新安文献志》卷九四上
舒馆直雅,字子正,歙县人,南唐时以贡入金陵。吏部侍郎韩熙载好接诱后进,雅以文贽,一见为忘年交,在门者凡数十人,推雅为首。会熙载知贡,雅以状元登第,内外无异辞。归朝,历将作监丞。太宗于禁中造阁,取四库书数万卷藏之。时秘书监李至荐雅及杜镐等入充校理。自太平兴国中编纂《文苑英华》,淳化中校《史记》,前、后《汉书》,至道中修《续通典》,校定《周礼》、《公羊》、《谷梁》传疏及别纂《孝经》、《论语》正义,咸平中校七经疏义,雅必预焉。雅好学,善属文,与起居舍人丹阳吴敬齐名。累迁职方员外郎,咸平末求出得知舒州,仍赐金紫。守职勤恪而恬于荣宦,乐其风土,有终焉之志。舒潜山灵仙观有胜迹,秩满即请掌观事。东封,就加主客郎中,改直昭文馆,转刑部。在观累年,优游山水,吟咏自乐,时人美之。卒,年七十馀。弟雄,端拱二年进士,官至尚书郎。
弹张尧佐奏(三 皇祐二年闰十一月) 北宋 · 包拯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三、《包拯集》卷六、《古今图书集成》铨衡典卷九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伏见张尧佐除宣徽南院使、淮康军节度使,兼景灵宫使,又同群牧制置使。制命一出,中外惊骇。缘张尧佐久以非才,滥司大计,利权反覆,物论沸腾,臣等累次论列。陛下欲务保全,乃曲假宠荣,并领要职。求之前代则无例,访以人情则不安。臣实忧危,罔知所措。窃惟陛下临御以来,凡所行事,悉遵守祖宗旧制,未尝踰越。若乃进用臣僚,于先朝则李至、丁谓,自尚书参知政事授节度使,钱若水旧任枢密副使,由工部侍郎只得观察使;于今朝则钱惟演以枢密使、兵部尚书授节度使,李士衡以三司使兼尚书右丞,李维以翰林学士承旨兼刑部尚书,陈尧咨以翰林学士兼工部侍郎,并授观察使,郑戬以资政殿大学士、户部侍郎知并州二年,只授宣徽使,踰年方加节度使。此皆国朝之旧典也,自非德望兼著,亦不轻授。今尧佐何者,而兼是四职乎?况执政大臣,与国休戚,不能执守建明,曲有阿徇,成此过举,俾天下窃议,谓陛下私于后宫,不独于圣德有损,抑又事体不可之至甚者也。伏望陛下以祖业为重,以天下为意,免使奸倖有所窥伺,特出宸断,罢尧佐宣徽使之命,任以外镇,庶可稍息天下之议。
弹张尧佐奏(二 皇祐二年闰十一月) 北宋 · 包拯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七、包拯集·补遗、《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六九、《国朝诸臣奏议》卷三四、《宋史》卷四六三《张尧佐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八九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伏睹陛下即位仅三十年,奉承祖宗谟训,未有失道败德之事,陛下固知之。乃五六年来超擢张尧佐,群臣皆窃议于下,然而迹其过不在陛下,在女谒近习及执政大臣也。何以言之?盖女谒近习动伺陛下之所为,知陛下继嗣未立而有所私,莫不潜有趋向而附结之;执政大臣不思规陛下以大义,乃从谀顺指,高官要职,惟恐尧佐不满其意,使陛下有私昵后宫之过也。此岂爱君之心哉!且以本朝故事言之:昭宪皇太后诞生祖宗,有基命之烈,其诸弟杜审肇辈穷老才有得一节度使者;雷有终以工部侍郎讨平西川,得宣徽使;李至于先朝有东宫之旧,自工部尚书参知政事,才用为武胜军节度使;钱若水任枢密副使,李士衡以尚书左丞为三司使。以及陛下之朝,李维为翰林学士承旨、刑部尚书,陈尧咨为翰林学士知开封府,并止换观察使;夏竦立两府,自三司使户部尚书止得散节度使,后二年方加宣徽使;郑戬亦曾任枢密副使,以资政殿大学士知并州,后方加宣徽使,又一年乃除节度使。今尧佐谓之亲,则孰若杜审肇兄弟子?谓之贤,而功孰若雷有终、李至、钱若水乎?而宣徽、节度使并以与之。若非内外协应,蒙惑攘窃,宁至此哉!尧佐叨据如此,惭羞不知,真清朝之秽污,白昼之魑魅也。况下制之日,阳精闇塞,氛雾继起,天道固于人事不远。伏望陛下断以大义,稍割爱情,追寝尧佐过越之恩,必不得已,宣徽、节度使择与其一,仍罢群牧制置使之命,俾之外部,以安全之。如此,则仰合天意,俯顺人情,而重新盛德矣。
不当留绥州奏(熙宁元年) 北宋 · 吕诲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八、《太平治迹统类》卷一五
臣窃以收复绥州将及一年,始闻朝廷议还其城,归罪种谔,讲寻旧好,用安边患。中外之人,皆以为是。今又闻留绥州以固横山之地,及别与西人商量,以绥易安远塞门等处。彼既不纳,和解无成。是必主议者不一,有所反覆,重失戎狄之心,为时生事必矣。臣闻昔刘平曾献取洪宥之策,种世衡有复横山之意,而后保安军宋迪言招横山之民,知延州程戡欲纳轻赋之地。当时执政深然其说,迪因得职司任使。戡时昏老,安能为之?所以然者,知不可行,而有所要也。果中奸谋,寻以节钺宠之。戡因保荐杨传,此策皆出于传也。以至薛向献攻取二策,曰先举,曰浅攻。先举者,幸谅祚黑闇,意在掩其不备。浅攻者,止遣上下入贼界,平荡河南。近种谔在青涧城,乃招诱嵬名山等众,因其荒歉,乘彼虚乏,攘取绥州,此是先举浅攻之策也。献言者但喜功名而邀禄利,不思困边疆而成后患。朝廷一时信纳,亦未思前时李至弃灵夏之议。当时岂不能坚守?盖重惜生民之命。借若如众人谋,尽复山外壤土,因降人以居其地,立酋豪以领其族,不免增添军马,以为外托。飞挽刍粟,以供军饷。辇致金帛,岁备赏赍,必无一毫一利入于公上。损不资之费,而事不急之用,诚可惜也。如邻府困乏,一路利害可知矣。今传闻薛宗道不复至,刘航亦不遣,前议既罢,边患已成。数路时有贼马,边奏甚急,调食寖广,羽书交至,使车旁午,人心怖骇,罔知涯涘。臣所痛惜者,谅祚前有缺礼,圣君蒙覆,未尝问罪。及其无事,种谔幸彼有灾,因之伐丧,不仁之甚。曲皆在我,典刑未正,何以示天下?今乘绥州去留,望朝廷早为定断。谋臣料敌,必无遗算。然所识有远近,持说有异同,揣摩迎合之论,不可不察也。毋俾玩寇以失机会,乃臣区区之见也。
易讲义一 其三 豫 北宋 · 陈襄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八、《古灵先生文集》卷二三
䷏豫/(《坤》下《震》上。)为雷地,《豫》。豫者,悦豫之名,所以次《谦》者,《序卦》曰:「有大而能谦,必豫,故受之以《豫」》。言君子居大有之时,志易盈满,若能以谦恭处之,则必身享悦豫,故次《谦》卦。夫悦豫之道,本起于人心之和。何以言之?凡人之生,有恭敬之心,有和乐之心,此礼乐之所由生也。故礼主其敬,乐主其和,圣人知人心之有敬也,故有君臣父子兄弟宾师尊卑贵贱之礼焉。若臣之于君,子之于父,弟之于兄,宾主之相交,尊卑贵贱之相接,必有敬焉,是敬之生于人心也。然而敬而不息则劳,劳则人不能安养以久。生必养之以和,和亦生于人心。夫人闻金石丝竹之音则悦于耳,见干戚羽毛之文则悦于目,听兴道讽诵之辞则悦于心,此和之生于人心也。故圣人作乐之声音、文章、器用、言语,以道人和乐之心,以安养其生。然和乐之心不可使之放肆无节而流,又修礼致敬以节制之,必使礼乐相须以成其德,是悦豫之道起于人心之和也。故人情莫不欲致悦豫,然而得其道,由其义,以致悦豫,是得悦豫之正也。若不以其道,不由其义,而得悦豫,非豫之正,甚者,以至盘游逸乐,或蔽于声色,荒于禽酒,若孟子所谓「流连荒亡,为诸侯忧」、「太康失邦,盘游弗反」之类,此是豫之不以其道,至于流荡者也。故君子之于豫,必以身行顺行,居则其身逸豫,动则其民悦乐,若孟子所谓「吾王不豫,吾何以助?一游一豫,为诸侯度」。《书·秦誓》曰:「民讫自若是多盘」。又《无逸》曰:「先知稼穑之艰难,乃逸」。此是得悦豫之正也。诸儒解《豫》为顺,动则万民悦豫,非也。《杂卦》曰:「谦轻而豫怠」。夫豫则易怠,故不可不防微而豫戒也。又豫取备豫,《系辞》曰「重门击柝,以待暴客,盖取诸豫」是也。今观《卦》、《繇》、《彖》、《象》及六爻之辞,皆无备豫之义,惟取悦豫之豫者,盖圣人于《易》道,推类不一,故又于《系辞》取击柝备豫之义,如《屯》卦取屯艰,《彖辞》又取屯盈之义也。
《繇辞》曰:《豫》,利建侯行师。
取《彖辞》顺动之义也。古者分国建侯,以一国生民之命系于一君,得其人则一国之民安且治,不得其人则一国之民危且乱,故王者必顺民心而建诸侯也。夫师旅之兴,圣人不得已而用之,必上应乎天,下应乎人,以诛暴乱,拯民于涂炭之中,惟顺而动可也,故曰:「《豫》,利建侯行师」。观其卦体,是以九四言之也。九四,一阳为五阴之主,五阴无他阳以分其应,故皆宗于九四。一阳如古者分建诸侯,以天下之民蒙然无知,既争且乱,不可以无主,故圣人择其贤明者,分国以为诸侯,以治其群众,此建侯之道也。今五阴昧弱,皆以九四阳明之爻为之主,有建侯之义,故曰「利建侯」。夫行师之道,虽士卒之众,皆是匹夫,不能以自正,必得刚正之丈人为之主帅,然后大众正焉。今此卦五阴不能以自正,皆宗九四以为之主,有行师之义,故曰「利行师」。如《屯》卦初九「利建侯」,亦是一阳为众阴之主。《师》卦「丈人吉」,亦是九二一阳为五阴主。其「建侯行师」,指九四而言之,亦可知也。
《彖》曰:《豫》,刚应而志行。
九四刚阳,下应初六。又上下群阴,皆宗于己,其志得行,故曰:「刚应而志行」。
顺以动,《豫》。《豫》顺以动,故天地如之,而况建侯行师乎。
凡顺于义理而后动,不违于人,不戾于物,不惟其身之悦豫,至于万物亦悦豫,故曰「顺以动」。夫致悦豫之道,能顺以动,其道即如天地之道,日月莫不顺行,四时莫不和平,万物莫不化生,而况「建侯行师」一小事乎,其利可知也。
天地以顺动,故日月不过,而四时不忒。
夫天道以「元、亨、利、贞」而资始万物,地道以「元、亨、利、牝马之贞」而资生万物;天以健行,地以顺成;阳以生长,阴以肃杀。此是顺动之道。天地顺动,故日月皆循度而行,无有过愆。凡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日行迟,一岁一周天,月行速,一月一周天,此是日月循此度而不过也。若天失「元、亨、利、贞」而不资始,地失「牝马之贞」而不资生,天不以健行,地不以顺成,如此之类,皆是不以顺动,日月之度亦过差也。「四时不忒」者,夫春,蠢然以生物;夏,假大以长物;秋,收敛以成物;冬,终以藏物;各得其序而不差错,是不忒也。
圣人以顺动,故刑罚清而民服。
夫天地以「元、亨、利、贞」以生成万物,圣人之于天下也,仁以爱之,义以利之,礼以明之,信以成之,乐以和之,政以正之,刑以平之;赏必当功,罚必当罪,宥过无大,刑故无小,不行一不义,不杀一不辜,此圣人以顺动也。圣人顺动如此,则不妄刑罚于人,故刑清而不滥,天下之民莫不心悦而诚服也。
《豫》之时,义大矣哉!
所谓「《豫》之时」者,豫非常行之道,有时而豫,是豫之时也。若圣人身行顺行,履正道,民安俗阜,天下和平,此豫之时也。非此之时而好悦豫,是荡逸之道也,所谓「豫顺以动」是也。孔子知豫之时与顺动之义至大,非圣人道参天地,莫能用之,故曰:「《豫》之时,义大矣哉」!
《象》曰:雷出地奋,《豫》。
《豫》卦,《震》在上体,《震》为雷。《乾》之一阳,下交于《坤》之初,为《震》。《震》为阳卦,雷在地下,为复卦,言阳始复于地下也。雷出于地上,为《豫》卦,言阳气出于地上,奋动而悦豫。先儒皆云雷出地震,奋而万物悦豫,非也。夫雷是阳气之声,雷出地上,是太阳和气之声,奋动而悦豫。和气之声奋动而悦豫,则万物亦自然悦豫也,如此则义通。圣人以顺动,则身亨悦豫,加于民物,则民物亦悦豫也。
先王以作乐崇德,殷荐之上帝,以配祖考。
夫天阳来复,出于地上,则震动万物而成变化。先王有盛德大功,和平天下,故法此卦,作为大乐,以宣导至和之气,以崇大其功德,若尧作《大章》以章明其德,舜作《大韶》以明绍尧之功,禹作《大夏》以大二帝之功,皆是作乐崇德也。「殷荐之上帝,以配祖考」者,殷,盛大也。《周礼》:宗伯之职,乃奏黄钟,歌大吕,舞《云门》,以祀天神、五帝及日月星辰;又乐至六变,而天神皆降,可得而礼,此是盛荐之上帝也。法雷出地,其阳声亦上向于天也。以「配祖考」者,言以乐荐祭上帝,用祖用考以配上帝也。若周夏正月郊祭感生帝灵威仰于南郊,以祖后稷配之,又以九月祭五方帝于明堂,以文王为祖以配五天帝,武王为考以配五人帝,此是「以配祖考」也。
初六:鸣豫,凶。《象》曰:初六鸣豫,志穷凶也。
凡豫之道,不可穷极悦豫,穷极则有流淫之患,所宜见几戒慎于其初也。虽其时位可以悦豫,犹当未以为豫,如《康诰》所谓「乃汝尽逊曰时叙,惟曰未有逊事」,如此可也。况居《豫》之初而遂鸣乎?鸣豫,谓豫之声名有闻也。初六以阴居阳位已不正,又特应于九四,其志得行,是豫之鸣者也。居豫之初志遂如此,况于终乎?故圣人特于初戒之曰「凶」。孔子曰:「鸣豫,志穷凶」。穷凶者,言悦豫之志穷极必凶也。
六二:介于石,不终日,贞吉。《象》曰:不终日贞吉,以中正也。
六二以阴居阴,得位之正,又居《坤》体之中,《坤》体方静不动。夫居中履正,方静不动,故刚介如石,不惑于豫。几微之际,则先知之,不俟终日之间,言知之速也。故《系辞》曰:「知几其神乎!君子上交不谄,下交不渎,其知几乎?几者动之微,吉之先见者也。君子见几而作,不俟终日。《易》曰:『介于石,不终日,贞吉』。介如石焉,宁用终日?断可识矣」。圣人特于此爻言几字者,盖因初爻豫凶,是不知几之故也。凡人皆有逸豫之心,若不见几前定,失位不正而豫,故曰:「鸣豫,凶」。六三亦失位不正而豫,故曰:「盱豫,悔」。独此二爻居中履正,虽与初六、六三同《坤》一体,然其志不同,知其不正而豫,必有尤悔。凡人与上之人交,则易得谄从;与下之人交,则易得亵渎。见几前定,介然自守,上不谄于三,下不渎于初,居豫之时,而知动之几,不俟终日,得正之吉也。王辅嗣注「宁用终日」云:「定之于始则是。初之鸣豫,不能定之于始也」。
六三:盱豫,悔,迟有悔。《象》曰:盱豫有悔,位不当也。
盱豫,张目貌,或云小人喜悦貌。以阴居阳,不正也。处豫而不正,宜其有悔。九四为《豫》之主,己独比近,是谄而求豫者也。夫心动则目睢盱,以睢盱不正而求豫,物所不与,宜其悔也。若知其不正而见几早辨之,则可以无悔。如六二不俟终日,则善矣。今三迟缓而不见几,故曰「迟有悔」。
九四:由豫,大有得,勿疑朋盍簪。
九四以一阳为众阴所宗,是《豫》之主也。众阴,犹民也。犹君子为豫之主,众由之而得悦豫,故曰「由豫」。如《颐》卦之上九,为众阴之主,亦云「由颐」,言众民由之而养也。不当至尊之位,而上下由而归之,是大有得也。「勿疑朋盍簪」者,夫众阴蒙昧,不能自致悦豫,又无他阳以分其应,故皆由己以求悦豫。己虽以阳居阴,又不当尊位,然上下众阴,自然归己,勿自疑虑,其朋类并来合聚于己,如发之合集于簪也。四以一阳贯于五阴之中,五阴柔弱,附阳安豫,有类簪之总发。刘牧之说为是。虽其取类至小,然《易》义取譬于物,多如此类。如《噬嗑》曰「颐中有物」,是指九四一爻言之也。《颐》卦上止下动,取颐之义。如《巽》为寡发广颡、《坎》为心病耳痛之类,多矣。
《象》曰:由豫大有得,志大行也。
上下群阴皆应之,故其志大行也。
六五:贞疾,恒不死。《象》曰:「『六五,贞疾』,乘刚也。『恒不死』,中未亡也」。
以不正居尊,下乘于四,四以刚动,为众阴之主,而己乘之,居不获安,如得贞疾,豫何有乎?然未能害亡于己,可以守其常,不至于死,盖于中故也。
上六:冥豫成,有渝无咎。
处《豫》之极,又阴为暗昧,是冥昧于豫者也。「冥豫成」者,谓其志耽逸豫,至于穷极,荒于禽酒,溺于声色,流荡亡返,冥昧已成者也,若桀纣、太康是也。「有渝无咎」者,盖圣人不绝人于乱亡,与其改过自新,云虽冥豫已成,如有改过变渝之志,则犹庶几可以无咎也。
《象》曰:冥豫在上,何可长也?
居上而冥豫,何可长如此而不改?有能渝变,则无咎。圣人于《豫》之初则曰:「鸣豫」,志穷极,必凶。至于极则曰:「冥豫」。盖豫不可长,乐不可极,故于始终垂戒。
刻李至送张忠定知益州诗记 北宋 · 文同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七、《成都文类》卷一三
太宗朝,天下始一,定无反侧。向之磊砢魁杰之士,奋首草莱,磨痕濯污,竞饰羽仪,来服冠佩,争宣才谋,上辅神圣。鸾凰之集于丹山,而珠贝之聚于紫渊也。二盗虐蜀,上以乖崖张公咏为枢密直学士守成都以经略之。是时,朝廷文学诸彦,尽贺西南之得人,悉发咏歌,道此荣选。英国李公至,以尚书左丞侍章圣于储邸,亦以二章纪其行。其词清丽典则,最为绝唱。岁久矣,人不能完诵之。后七十年,其孙驾部郎中复来倅府事,因自家集得之。将镂石于乖崖祠中,以永其存,且俾同叙厥事。同窃谓,二公并以器业闳博,被两朝眷遇之厚,而乖崖治蜀之术,实天出而神行之矣。人到于今但服其功利,而无所得其迹者者。英国之诗,有续文翁政声之语,孰谓其言之徒云者哉?噫,贤知贤也,是不可以不传于后世,以为一时之伟论。若郎中之所志也,岂不曰宜且当耶?为载其略,文同述。
钱学士传 北宋 · 司马光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二五
钱若水,字澹成,又字长卿,河南人。十岁馀属文,华山陈抟一见,以为有仙风道骨。事母以孝闻,所至有誉望,接物必以诚,评人贵贱寿夭多验。自知不寿,故恳辞势位,贤士大夫皆宗慕之。有文集二十卷。修《太宗实录》。至道三年春,太宗宴驾,有驯犬号呼不食,诏送陵寝。参知政事李至欲若水书其事,遗之诗曰:「白麟朱雁且勿书,劝君书此惩浮俗」。若水不从。真宗幸大名,拜御史中丞,令访近臣边事,若水奏:「臣闻用兵以伐谋为上,禦将以用法当先。比者傅潜为帅,拥数十万,开关纵寇,残虐生民,不正典刑,曷惩其后?杨延郎、杨嗣勇于赴敌,奋不顾身,授任尚轻,见功未大。臣愿陛下诛傅潜以殉众,擢嗣、郎以劝能,使诸将承风,各思用命。欲消外侮,必本安边,用得其人,莫如太祖:郭进在关南,何继筠处镇定,隰州则李谦浦,易州则贺惟忠,名不过沿边巡检,责其效皆十馀年。阔略其细故,则无畏避之心;就录其功赏,则绝幸迁之意。官卑故易以使,久任故知虏情,间授睿谋,戒其生事,是以西寇北虏不为外患,已试之效,今皆可行」。久之,外虏未宾,复诏询若水备禦剪灭之术,若水言:「臣读前史,谓自古禦戎无上策,臣窃□之,守在四夷,制胜以静,非上策而何。臣闻唐魏博一镇尔,兵不重于今日,而虏未尝南牧者,以幽蓟为北门,扼□□□故也。石晋剖地之后,由定武达沧海,千里受敌,虽□□□□以重兵。臣以为未得幽州,未可剪灭也。盖先为万□□□□胜,此善用兵者也。夫战守不同,心将不料,敌重兵□□□□,在内则今之患也。臣愿陛下远智谋,任边郡,听召□□□□部曲而官为廪给之,又募民为招收军,厚其粮赐,□其租赋,供输两地,各有亲属,则敌之动息,得以知之。然无以统众,则不能用众,必择大臣领近镇,提重兵,有警则督战,已事则班师,既无举兵之名,又得驭兵之要。备禦之方,举即此矣。乃若患民力之困,则广营田;患卒戍之骄,则严法令。愿陛下推太祖所以待郭进之心而待诸将,则法令不患不严,劝禦不患不至」。上善其议。
按:乾隆《河南府志》卷八七,乾隆四十四年刊本。又见乾隆《新安县志》卷一三。
起居院题名石柱记 北宋 · 苏颂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三九、《苏魏公文集》卷六四
国朝淳化中,始命史馆修撰梁周翰、直昭文馆李宗谔知起居郎舍人事,番直便殿以备左右史之职。未几,更曰同修起居注,常以馆阁二人兼领之。天圣、景祐以来,其选益重,至有载笔未及书事而迁职禁序者。向非久于铅椠,或已陟近省,则莫得而进补焉。院在朝堂西便门之左庑,旧有板记载到官去事之岁月。讫治平初,而板尽不续。于是资政郡公始议易以石柱,六年于兹,砻劖甫就,凡书记之法,姓氏官阀,先后相续,一用旧次。间或差漏,则以记史订正。自梁、李至今蔡、孙二君,总百四人。二君以谓异时省寺始至之日皆亲题名于石,而近之由是职而上迁者多在朝廷,将修台阁之故事,宜得群贤之翰迹。用是历请自丞相鲁国公而下得手笔者十六人。不鄙谓予曩尝承乏,俾叙事始,刊于左方。若乃陟降轩墀,书记言动,以简牍之任而列从官之籍,地清而近,事守随重。故题述之义,不独矜仕进之荣遇,亦所以虔君命而谨职业。则后之继踵而至者,岂得而废兹。熙宁某年月日。
乞早赐圣断罢免韩缜张璪事疏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九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七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七○、《宋代蜀文辑存》卷一六
臣尝论奏执政大臣昔日负先帝,今日负陛下,乞行罢黜,以谢天下。臣位卑言轻,不能感动圣听,尚赖陛下恕其狂妄,未知鈇钺之诛。臣仰戴恩遇,不敢自已,愿竭愚虑,为陛下喋喋陈之。盖以今日之事,实系朝廷之轻重,政教之纯駮,天下之安危。伏望太皇太后以祖宗积累为忧,以先帝顾托为念,以嗣君冲幼为计,博采公议,断自圣心而力行之,则天下幸甚。夫所谓执政大臣者,辅人主以道,庇生民以德,格天地以诚,和阴阳以政,镇四夷,遂万物,乃其职也。得其人,举其职,则朝廷重,政令纯,天下安;非其人,废其职,则朝廷轻,政令駮,天下危。自古至今,莫不如此。臣不敢远迹旷世,辄举唐室之事,以證其一二。在明皇时,任姚崇、宋璟,则致开元之治;用李林甫、杨国忠,则有天宝之乱。裴度在位,则宿奸巨盗为之丧气,名闻外夷;元稹入辅,则诏天下之日,朝野莫不轻笑。崔祐甫除吏,人称允当;李义府赉官,则其门如市。进杨绾,则人心自化;拜程异,则物情深骇。其他邪正之情,治乱之由,载在简策,灿然不可悉数。圣宋临御,百有馀年,元勋重德,高才伟望,为天下赖,多以居之。在太祖时则有赵普、王溥、吕馀庆、刘熙古;在太宗时则有吕端、吕蒙正、李昉、李至、李沆、寇准;在真宗时则有王旦、李迪、向敏中、张知白、王曾、王晓,在仁宗时则有吕夷简、晏殊、杜衍、韩琦、富弼、蔡齐、薛奎、范仲淹、吴育、欧阳修、明镐、吴奎、张昪、王举正、包拯、姜遵、鲁宗道、田况。如此等人,或以经纶成务,或以献告极忠,或陈台谏之规模,或知风化之原本,或通古今之变,或尽出处之致,或可润色皇猷,或能裁决大事。是故三朝之治,号为太平,卓冠前古。盖辅相得人而朝廷重,政令纯,生民安故也。今日之执政大异于此,无元勋重德,不足以服人;无高才伟望,不足以谋国。在先朝则括囊茍禄,未尝有分毫补助,惟与小人表里结固,为贼民害物之政,使神宗皇帝德泽不能下流,愁叹之声,闻于四海。在今日则阴怀顾望,面从窃议,招权立党,为异时家族子孙之计,使陛下法度未能完正,而安养元元之具有未尽善。然则社稷何赖焉?生民何望焉?陛下不于此时择其尤无状者而去之,臣恐始则欺,中则慢,终则干犯挠权,而不可制矣。臣虽疏贱,早夜为陛下忧之。盖谓陛下富有春秋,方在谅闇,岂可使大臣强梗而不早黜之?伏见韩缜自备位宰府以来,内外文武百执事至于闾阎聚落之人,无不窃议交毁,以为非据。盖其人自为小官,以至大吏,行检乖僻,誉望衰轻,有所欲为,则任其狠愎,而继之以无耻。任秦州路经略使日,酣醉归室,误谓因指使使臣窥其私而箠杀之。奉使河东日,肆为丑行,形于翰墨,为边臣燕复所把持,乃至呼复为兄而求庇其过。在密院则谄事张诚一,待以家人礼,每剧饮大笑,款密无间,欲因诚一以结宦官,此最为士论所深疾者也。其使河东日,实与北使梁允同定地界,不能援引誓书,剖析曲直,大为梁允同所屈,遂割吾境土形胜之地数百里以啖犬羊。使吾沿边弓箭手、熟户等去坟墓桑枣之日,哀号怨愤,所以不忍闻,乃夺官员职田并五台寺家田以处之。其襟要控扼去处,多为彼有。辱命蹙国,罪当万死。先帝志在收复幽燕,不欲圣机漏露,一切包忍。既而梁允同以拓土之功归其国,为两府,吾亦用韩缜,以示不疑尔,其实非以缜之才器可以大用也。自陛下即位以来,乃敢窃弄威福,广植亲党,差除一人,行遣一事,多不协于至公。郭茂恂、王钦臣在陕西为监司,皆有丑迹,恶声喧闻一道。其事连及缜侄宗儒,今为缜主张,差茂恂库部郎中,钦臣工部郎中,玷辱清选,莫此为甚。王说前知徐州,附会吴居厚,极力掊歛,得替到部,缘缜之旧,忽除省郎,言者弹劾,遂罢其职,仍差知密州。颍昌人辛雍系知县资序,与缜同乡,遂于吏部取知州通判合得之阙差雍为光禄寺丞。宣义郎李振者,素无长才异效,未尝历繁要任使,此缘其父评曾与缜同定地界,遂用振可治烦剧去处,作取旨选差之阙,差振知雍丘县。是以一邑之民,弃于孺子之手。此皆徇私坏法,无复畏避也。翟思所以降知南康军者,盖思为御史日,曾言缜受燕复马不偿其价故也。黄履所以落侍讲知越州者,盖履为中丞日,言缜之侄宗道、宗古避亲迁换不当,奉圣旨今后差除三省同进呈故也。此皆报怨复仇,无所忌惮也。张璪之为人,柔邪猥佞,善能窥人主之意,随势所在而依附之,往往以危机中人。熙宁初擢在条例司讲议役法,遂置儒馆,预谏列。唯诺备位,无所发明,常持两端。先帝圣虑高远,察见反覆,斥逐于外,后为王圭出力援引,试知制诰、兼知谏院。圭实欲使之在言路,以杜塞内外耳目,天下有志之士无不扼腕愤疾。后为翰林学士,同舒亶判国子监,深交于亶,以至株连大狱,璪有力焉。寻判司农寺,详定官制,遂忝执政。及先帝升遐,陛下即位,太母垂帘保祐,而璪贪天之功,自谓顾托之重,立党布恩,为持宠固禄之计。每差一官、除一局,则以简札谕人,掠美收惠,而后降其命。有成都路榷茶司勾当公事张同者,乃随州签判王经臣之甥也。同之姊常嫁故益王向经,而璪之姊乃嫁经臣,璪之与张同固非近亲,今乃与同书问往还,甚于骨肉,交通问遗,财贿公行,原其所以结张同之心,则奸邪可知矣。璪事先帝不为不久,谓天下利害不知耶,则两次在言路矣;谓土木之役不知耶,则尝判将作监矣;谓苗役之法不干预耶,则尝判司农寺矣;谓官制迂滞不见本末耶,则尝充详定官矣;谓刑狱罗织非其责耶,则尝以苏轼事欲置于死,连张方平、韩维、范镇、司马光矣。此二人者,其操行则如彼,其政事则如此,诚不足镇四夷,安宗社。伏望陛下博询众议,俯听臣言,早赐罢免,天下幸甚。陛下若谓先朝大臣不欲黜责,则二府之出须加以美职,知大藩,于恩礼不为不重。愿陛下早赐圣断。
李进士墓志(熙宁四年正月) 北宋 · 吕南公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七四、《灌园集》卷一九
熙宁四年正月乙卯,黎滩李至改葬其先人,前期以状来告曰:「维吾父幼而事学,事之笃以至于破家,年六十犹以不得意死。夫生而为善,一无所遂,已尝兴叹,死又莫相吉穴以归其棺,斯嗣人之罪,忧感不忘焉。惟君子幸暇志之」。于是某亦楚然起悲,乃不辞而为之志。志曰:君讳某,字圣源,其上世为建州人。危全讽在抚州时,有李蕃者实佐之,盖君家之来南城自蕃始。曾大父讳某,大父讳某,父讳某,皆不显。君少游学,弱冠补广文生,在举场四十年,当时多推其锐且勤。既而无所遇,则又多为之惜。初余为儿童时,犹及识君,盖康然谨厚长者也。虽今闾井犹知谭君之端善,曰:「急人之急,而讳人之恶者,此吾李圣源也哉」!嗟乎,坎𡒄死矣。君娶邓氏,有子二人,其长先君卒。其次为进士,今至是也。至亦良令,士党称其象君。初君之死,以某年草葬舍南之万松山,今葬招贤里之大𭔐云。
乞速罢韩缜章惇张璪奏(元祐元年闰二月十七日) 宋 · 王觌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四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六九
伏读《尚书》,见伯益言于大舜曰:「任贤勿贰,去邪勿疑」。盖任贤而贰,则任之不专,而贤者不得尽其道;去邪而疑,则去之不果,而邪者得以肆其奸。故伯益陈之以为戒,以谓虽大舜之圣,亦不可不谨于此也。臣近累曾奏陈,以执政大臣奸邪害政者相半,伏望陛下择其尤甚者渐去之。所谓奸邪害政者,蔡确、韩缜、章惇、张璪其人也。今陛下幸已罢蔡确职任,中外人情莫不欣快,以陛下圣明勇决,不惑于奸邪之党也。然缜、惇、璪犹偃然自固而不知退焉,非徒不知退而已,又为确游扬论列,欲陛下更加恩礼于确。臣于此尤见朋邪之迹也。夫确以常才冒宠,谬为上宰,裕陵使回,不以故事兼请而顾恋权宠,若将终身。及言者交攻,势不得已,方黾勉以求郡。陛下不行谏官章疏,以掩其罪慝,仍假职名,俾守辅郡,终始侥倖固已多矣。而缜等尤复有言者,其意不过欲以受遗定策为确之功而已。且皇帝陛下上承正统之初,保护援立皆太皇太后之圣德也,确、缜、惇、璪曾何预焉?适会其时,乃敢贪天之功,妄自张大,盗取受遗定策之名以自负。故缜、惇、璪见确之去,而以其恩礼不异,则将失其所以自负者,而无以欺惑愚众,宜其更以加恩礼为请也。夫缜、惇、璪之本情,与确岂其相善哉?其交相诋讦有素矣,此陛下之所知也。至于今日,翻然皆以恩礼为请,若非贪天之功、妄自张大者其事正同,而欲自为异日之地,则岂协谋同力而为确有请哉?臣前奏犹欲陛下择其甚者而渐去之,今缜、惇、璪朋邪之情日益著见,则害政滋甚,而去之不可以渐矣。盖当先帝时,缜、惇、璪附会欺罔,上误朝廷之事,不可胜数。是以陛下临御以来,修明法度,刬革弊事,四方内外莫不颂咏圣政,而独缜、惇、璪大非其所欲,故或公为沮止而恐其成,或阳为悦从而幸其失。如近日之役法,终始本末皆欲破坏其事,以倾建议之人,而不顾有伤于国体,有误于陛下也。故初则但录司马光劄子行下,不立条目,以幸其失;中则惇出力以排之,而恐其成;终则不待详定事毕,而遽为实封状之法,以惑四方。二月二十四日及今月八日奏状内,已尝开陈备述情状。缜、惇、璪之处心积虑如此,而陛下尚何望于彼哉?去之安可不速也?陛下勿以既罢蔡确、又罢三执政为疑。臣窃闻真宗即位之初,咸平元年十月,执政俱罢者四人,宰相吕端、参知政事温仲舒、李至、枢密副使夏侯峤是也。仁宗明道二年四月,亦执政俱罢者六人,宰相吕夷简、参知政事陈尧佐、晏殊、枢密副使夏竦、范雍、赵稹是也。茍害于政,去之虽多而何所疑,既非其人,存之虽少而大为害。伏望陛下裁自圣断,早赐施行。
修撰祭祀祝文奏(绍兴元年七月) 宋 · 程俱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三一、《中兴礼书》卷一五六
本省昨准六月九日省劄,太常寺申,每岁祭天地社稷祝文,依旧制合系秘书省修撰书写,诏依。契勘《太常因革礼》,祝文旧制,常祀则秘书省主之,系著作局撰;特祭则学士院主之。淳化二年,秘书监李至奏:「窃见向来所用祝词多是临时撰进,辞义鄙浅,不依古式,施于圣世,寔谓非宜。臣今拟古式,修撰到凡百九十三首。内八十四首新制,馀皆旧辞。分为三卷,目曰《正辞录》,缮写以进」。诏下以至所撰为定式。今来《正辞录》不存,欲乞下太常寺取会每岁常祀之目,付本省修撰进呈,详酌施行,著为定式,以补《正辞录》之阙。
省官劄子(奉圣旨令都司勘当以闻。) 宋 · 程俱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三二、《北山小集》卷三五
窃见元丰官制行,在京职事官不尽除足。至绍圣间,六曹郎官犹通轮宿直,此可见。崇宁已后,当国者好夸喜权,省、曹、寺、监、郎官、丞、簿始皆除足,馆职至数千人。既冗则滥,官益以轻,事不加治。况今艰难危蹙,主上方当拨乱创业,决策西向,以马上恢复天下之际,尤非崇虚饰、备冗官之时也。朝廷耗府库、捐爵位于窘匮扰攘之中,进一士必得一士之用,具一官必有一官之实,然后可以有为也。愚切以谓其职事官之不急者当阙而不除,或令剧易相兼,以赴事功,窃以为便。谨以管见,参考古今之宜,条件梗槩,以备采择。僭冒妄言,无所逃罪。画一如后:
一、秘书省、宗正寺、国子监,目今最为事简,其见有长官者,不论它日或有迁移出入,止以给舍兼判,似亦不失祖宗故事,及于官制无妨。李至自前执政以本官兼秘书监,赵安仁以从官判宗正寺,熙宁时从官、谏官、讲筵官判国子监或同判国子监,皆故事也。
一、六曹长贰,如驻跸扬州时,尚书侍郎不皆除足,似亦不闻阙事。
一、吏部如尚书左右选侍郎、左右选郎官四员,户部左右曹郎官二员,刑部郎官二员不可阙外,吏部则司封、司勋、考功,户部则度支、金部、仓部,若止除一员,似不阙事。司封事少,若令兼判官告院为便。
一、若除礼部、祠部各一员,仍分权主客、膳部;兵部一员,通管四曹;刑部则比部、都官或各除一员,兼管司门;工部一员,通四曹,似不阙事。
一、太常寺若无少卿,光禄、鸿胪若无卿少,则以礼部长贰判一寺,或以郎官兼某少卿事,或以某少卿兼行礼部郎中事。兼则止云兼某官事,下兼则云兼行某官事。汉制行太常事、行太子少傅事,皆是兼权官之称。本朝官制,官高职卑则称行,它寺仿此。内郎官兼管如止云兼某寺事,于体亦宜。
一、卫尉、鸿胪、太仆,皆事简。若见有卿少,则令兼剧曹,如某少卿兼行尚书左选事,如某卿兼行户部右曹事。若迁移出入,且欲阙员,则以兵部长贰判卫尉寺或太仆寺。若郎官有才效,或久次当迁,则以卫尉或太仆少卿兼行兵部郎中。若卿少迁移,郎官未当迁改,而又长贰止判一寺,则以兵部员外郎兼某寺事。他曹寺仿此。
一、少府、将作、军器监在今事务亦简,傥如前卫尉、太仆寺比,以工部长贰郎官或兼管,或以监兼郎中事。
一、太府、司农恐各合除卿或少卿一员,丞各一员,兼主簿。若度支、金部、仓部,其间一员欲除两员郎官,则令兼太府或司农寺事,而不除所兼卿少员阙;或欲除两员少卿,则以一员兼度支或金、仓部。
一、大理不可与刑部官相兼,以妨駮案故也。有卿则以卿断刑,少卿治狱;无卿以从官兼判大理寺,行卿事,以二少卿治狱断刑。所有评事素闻员颇猥多,恐当裁省。其大理正、司直,若职事虽简,亦或各留一员,以示钦刑之意。
一、诸寺监丞除大府、司农恐不可阙,仍兼主簿外,其见有官处存留未除或不到者,姑阙。
一、太常寺当有博士二员,分兼丞、簿。所有奉礼太祝,遇有祠事,于馆职、博士、寺盐丞内差摄。
一、秘书省若除丞或郎一员管省事,著作、校正通除四员,以养才能,不废故事。
一、太学官若除博士二员,正、录各一员,亦不乏事。仍于博士内以一员兼权丞,正兼主簿。
一、若以六曹长贰兼判所辖寺监,申本部状但押检列衔,而不书名,庶几不紊体统。
月令注序 宋 · 金恕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六四、《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二一二
《月令》者,古相传周公所作也。独至后汉郑康成,则以为吕不韦所说。今《吕氏春秋》皆载《月令》一篇。康成之意,以三王之官有司马无太尉,太尉者,秦官也,故以为不韦所作。然以今观之,《月令》一书,其于天时人事以及夫动植飞潜一名一物之细,无不推考其理,以究其至精至微之极,信非圣人不能作也。大抵不韦氏之书多捃摭古人,稍加缘饰,以为己作,安知太尉之官非不韦故为参错,以伪乱真,使后世深信不疑,以为此真吕氏之书耶?至唐开元中,诏集贤学士李林甫、陈希烈、徐安贞、直学士刘光谦,齐光乂、陆善经、修撰官史元晏、待制官梁令瓒等注解。自第五易为第一,遂以冠《礼记》之首,其于是编尊信诚隆。然其附益时事,改易旧文,则殊失古初之旧矣。至有宋太宗皇帝淳化初,判国子监李至请复行郑注,未果;至真宗皇帝大中祥符八年,龙图阁待制孙奭上言,以林甫等抉擿微瑕,蔑弃先典,方今儒业大兴,宜复旧式,乃缮写郑注《月令》一本,乞付国子监颁行,以格于晁迥等议,复寝不行;及仁宗皇帝景祐二年,直集贤院贾昌朝复请行郑注,始从之。故今世《月令》郑注多别行。夫以千载相传,历代大儒所定正注释之经,而后之人必妄为穿凿傅会,以快一时之私见,迨有圣主贤臣、名儒硕学者出,终必溯其源流,返之古昔,而一时师心臆说究同弃屣,则亦何益之有哉!予故识其兴废之由,以贻后之君子有所观省,以为好事妄作者之鉴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