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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中允墓志铭 北宋 · 沈括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九四、《长兴集》卷二五
君讳牧,字养正,其先河东人刘继元之亡河东,乃来居澶州
曾王父某,王父某。
父皓,至是始仕,卒于东头供奉官
君少强学,为进士未达,以父勋起为三班借职,监澶州竹木务
奉职,监德州德平酒务。
以其素学,不乐以武用,自谒为苏州常熟主簿
其后用师于夏州,天下搔于兵,复议益赋于五岭
君时为广州四会,谓使者言:「交州地非能饶也。
其大商贾胡赖以富者,其根乃在异国。
知将困之,彼则踔海而去,昼夜万里,广遂将不为州矣。
与其无事而失广州,孰若捐尺寸之利,为百姓计多也」?
使者然其言,为格其令。
去为万寿主簿,于颍州以疾不行,改郓州中都
时盗频发,有司数坐法去。
君尽择良兵,役吏卒,日夜督试,为完其廪舍。
抚之有恩,劝以重利,而法其不恪者。
当日为贼乡道者,皆反以其情告君。
于是群偷十五相钩以败,岁击治且俘几二百人。
转运使过县,君入谒。
语未交,有贼牒至,使者为之留馆。
君徵得其情,夜半驰即其栖,尽拘以归。
使者大喜,于坐上其状,迁秘书省校书郎、知歙州休宁县。
休宁江南大邑
其俗阴害,贩狱自喜,至吏不能治。
君能得其微情,必抔其根柢而锄夷之。
其谋益不用,皆去为善良,而寺中以无事。
太常寺太祝
秩满,签书资州判官事,又通判秀州
代还,以疾卒于京师,年六十有八。
以子赠太子中允
时景德元年契丹遂城,踰保轹定,偾□于唐河
既僵而起,东薄瀛、冀,鱼烂而南,引军压河,于是天子即师。
既而客战数不利,虏势携,骤请讲平。
乃使閤门祗候曹利用以王命诏之罢军。
王钦若大名,以虏新得志,未有败形,疑其言无状,遮利用未遣,会围合不得出。
狄人请平者前后数曹。
诏谁可以使报者,或言供奉府君忠毅可用。
即召与语,人主□然为感。
入辞,手稚子以见曰:「以此累陛下。
臣不操质归,死不复入白沟矣」。
既遣,上与其子金三百两,使赐其家。
稚子则君也,于是生九年矣。
府君既出,为徼骑所掠,将见窘,乃呼告之以所以来之意。
骑乃引与俱,得见主单于
单于不任军事,主断者乃其母萧。
帐军轩辕中,呼府中入,道两家语正欢,赐饮食之,皆良厚,使以其意归报。
未至澧州,会狄人谋袭我北寨。
北寨盖重兵处也。
府君转出兵閒,闻其私,乃夜驰至军下,见督军周文质,告之以其谋。
文质以告李继隆秦翰,使谨备非常。
是时,皇帝军河南,二人者将水北军。
黎明,虏果引兵走北寨,不得入,迎射其大帅挞览,越于马下。
其众奔乱,自相笮与死兵者当。
上以其军已破,易德也,复使申前约,诏有司岁给单于金缯良币直数十万为结欢。
府君为道诏书及所以遣曹太师利用意。
萧复喜曰:「天王不欺我。
可还将利用来,吾与之卒计」。
府君乃驰至大名,而大名之围未解,以奇计得入见。
曹太师携与俱出,夜缒于壁外,旦登巃𡺍而望,愕曰:「是蛰者,安可入耶」?
府君曰:「彼众不吾备也。
吾已再出其閒,无畏为也」。
遂与俱行,见单于母萧。
褰其车,以木横轭上,为设具,坐饮。
所与言,意常在得关南之地。
二人者每刺折其端,竟取要领,得其使与俱还。
道逢其别将有所驱虏者,府君遮谓之曰:「单于与天子言不负约,未有效,先自见不信,非使臣所望也」。
于是乃还所俘数百人,牛羊杂畜以千计。
既达行在,当谒,府君独以无籍不得见天子。
始时与曹太师俱出大名,解鞍寝其上,枕之以股,曰:「与子为昆弟,死生无相忘」。
及是,曹太师复使北,而以府君左侍禁,罢之,历数官,皆外迁。
曹太师已贵显用事,府君未尝得入见。
真宗封太山,过濮州府君为州都监,遂以说干乘舆。
上记其人,曰:「汝尚复尔耶?
比吾还,可即乘传来」。
人谓府君自此且起。
行未至,逆除华州都监,竟卒于官。
转运使郡守相皆为追讼其功。
诏录其一子,此君之所为得官者。
简劲以气节自喜,善与人交。
家贫,不事生业,读书,好为文章,尤长于诗,生平以此自怡。
有集十卷。
始娶赵氏,封蓬莱县君
后娶韦氏,今为长寿县
二子:刍,刑部郎中秘阁校理
三班奉职
一女子,适士人闻人寀。
八孙:公履、公益、公震、公贲、公巽,其三人皆稚。
八女子:适殿中丞章元方、太子中舍李稷试校书郎沈某苏州长洲主簿钱僧孺,其四人未嫁。
曾孙男女七。
熙宁元年,归公之丧于濮州鄄城
月甲子襄事于陈台原之旧茔。
刑部,君之嗣子也,尝喟然谓曰:「始时吾翁驰单车,操两国从约出入幡幡死生閒,以侠自任,可谓有劳矣。
其失势,见轧于权倖。
及其身在时,而不能以自明。
此其卒也,妇弱子幼,不知志其室,此先大夫生平泣血以惜者也。
今公复亡失,予可不勒于志耶?
其列于家牒可以考信于耳目者,子能为我书而纳诸其圹,使死者有知,尚克有伸于地下也」。
始闻其以义自奋,壮士也,卒以不见知于人,穷死小官,初若可疑,退而考诸国史而信,是可悲也哉!
虽然,微公言,固将请而铭之金石。
观二人相要于矢石之閒,及其处成功,爵位不啻相去若燕楚。
方事未冷,而名已几于晦灭,尚欲以取舍是非,一證于书传,而区区求古人于功名之际者,何哉?
铭曰:
维昔燕戎,啮疆构阻。
吏陊不纲,亟暴我圉。
虎臣奏功,帝不时歆。
彼刘我邦,不报以淫。
六师殷作,戾于澶渊
伏马包兵,羞有豆笾。
谔谔张君,往莅疆事。
逖震其心,释彀请吏。
什伍后先,系踵交臂。
既庭不宁,民用匪疚。
士馌在原,马莝在厩。
□贸,疆邑如绣。
邦人来歌,携挈子妇。
彼喋嗫者,阻以为庸。
刮骨锄根,断其语踪。
天厚公祉,多令孙子。
勉勉中允,有嘉维嗣。
车不下骖,靡职不试。
翘翘自揭,谓宜多媚。
谁啬公者,不遐以逝。
熙宁之元,阳月维谷。
有翩斯旟,言阻于濮。
帝丘维宇,楚宫在户。
我卜其藏,作是吉土。
牲箕硕良,乃事敏克。
宠我后人,世昌令德。
朝散大夫右谏议大夫应天府南京留守司公事畿内劝农使上护军清河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赐紫金鱼袋张公墓志铭 北宋 · 沈括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九六、《长兴集》卷二九
公讳刍,字圣民
大王父隋,濮州鄄人也。
王父皓,始仕于朝廷,为东头供奉官
父牧,赠职方郎中
公少贫,能轩然自持于困中,力学为文章。
起家应乡举,为州第一人。
覆试礼部,公名复第一。
由是声誉翕然。
吏部江州司户参军,迁馀杭令
县初无学宫,公为开堂庐,盛劝迎之礼,率其子弟日讲诵其间,自是邑多学者。
县依山,多未发之土,公为导泽浸之利,趣时劝耕,田以广饶
州岁遣大校治赋于诸邑者,令常与之为傧介,敛取于民,属厌而后去。
有州校至馀杭,簿督令以不责赇于伉胥。
公钩得其奸,杖而械送之州。
于是路使者以下伟其才,为之荐籍甚厚,改著作佐郎、知大名府永济县事。
贝州军乱,丞相潞公宣抚河北,表公从军,得豫军议。
贝州平,迁国子监直讲
潞公监修国史,以公为史馆检讨
未几,同知太常礼院
是时,太常方议温成后园寝。
公论不合,夺职监潭州酒务。
潭州西接五溪诸猺,属县益阳山久为猺人所据,招合亡命,时出为盗湘中,吏不能禁。
是时,天章阁待制刘元瑜安抚湖北,公依其幕下
始议欲通梅山,以说于元瑜,使士人杨谓即其庐告之以逆顺祸福,得其豪与俱,出见元瑜,坐之堂下,饮劳终日,皆呼蹈曰:「使君幸贳我罪,使得伍民籍,愿保边奉约束」。
自是湖湘之间盗亦方稀,朝廷安平无事,不务边略。
以杨谓补州县官,馀一切不报。
至熙宁中梅山竟复为县,而公未尝以言也。
岁馀,徙通判扬州
久之,除秘阁校理、判登闻鼓院吏部南曹、知登州,召为群牧判官开封府推官
廷事迎解,曹无留讼,都人称之。
三司户部判官,丁亲丧去。
终禫,起为淮南转运使,至部数月,抑扬称职。
不累月,除荆湖江浙淮南制置发运副使
发运司岁漕六百二十万斛,筑敖仓淮南,以受诸路转运之
淮南仓,然后隶发运司发运司以饷京师
岁久,江湖见舟益少,至不以时,而发运之舟久系,运卒皆羸饿,私发所载以食,抵死徒者无虚狱。
有司胶旧法,无为变者。
公至部,始请下发运舟以补诸路之缺。
舟既出,而民盐稍得至于湖湘之间。
公乃为之谨盐政,峻治吏禁弗称者。
久之,奸盐不出,而岁漕大至,几七百万斛。
朝廷以为能,再迁刑部郎,复将漕
踰四年,除三司盐铁副使
既而以集贤殿修撰越州
州远,不便养亲,改密州
少时,复移沧州
沧州居北边,为重镇。
公常以远亲为戚戚,丐还者数。
上以知陈州
提举在京诸司库务
公每自按治漕事,多所操勒,其下为之敛手。
时有善承伺当路者,公尝面斥其人。
既而以贿败,同辈多挂吏,而公独以此显名。
俄拜谏议大夫,安抚京师南路。
邓州,士之方廉者莫不自喜。
至州踰岁,复以亲辞,徙知应天府南京留守司公事。
元丰三年九月丙戌暴疾,终于官,年六十有六。
公性仁厚,无逆于物。
与公游,终始无可与间者。
人有一善,必倾心爱之。
乐推后学,凡所汲引,其后多至公卿。
事继母仁寿君过其所生。
陈留有第舍,花木甚盛,仁寿爱之,不忍去。
公数欲解官以徇亲之乐。
既不果,去而择官无美恶,惟以近陈留为乐,而竟卒于南京
士无疏戚,闻公丧,皆怅然哀之。
端修无所附离,不为訾诈危行。
集贤修撰凡十年,上察其退廉,擢寘侍从
治平中扬州军事,是时公为本道转运使,某以官见公。
公一见,坐语终日。
时有诏,路使者人得荐所部官一人。
公即以某当诏书。
后数岁,某不幸失笾豆之助,遂婿公门下。
每见公之所以治身为家,推财乐施,天性纯茂。
与昆弟亲友相从,笑歌欢怡,始终如一。
呜呼,古所谓善人君子者,其公也哉!
公少好读《易》,老而弥邵。
所为文章凡四十卷,其好学笃志又如此。
夫人魏氏,兵部郎中兼之女,今为昌元郡
子九男子。
公履,太子中舍知开封府太康县事。
公贲,濮州司法参军
公巽、公临、公济承务郎
一稚未名。
其三人早世,曰公益,太庙斋郎公震,将作主簿,公晋。
公之始仕,屡为进士第一人,而公之子公益复为别头第一人,士人荣之。
女子嫁国子博士章元方、陕西转运使李稷江宁府溧阳县钱丞、朝奉郎王九龄,其一未行,与某之室凡六人。
诸孙男女九。
公堋有日,诸孤谋铭其墟者,使人走延以告。
时当有军事,就所能言者如是。
呜呼!
铭曰:
孰㽎匪善,蹈善惟艰。
实公少修,不强所安。
弗轹弗依,逮于白首。
从容令都,乐不蕲忸。
先耄中零,不淑谓何?
仁则公与,岂曰不那?
巉巉新藏,有穹大原。
匪谷焉依,神实公藩。
既安斯狙,丕用尔后。
匪龟则谋,公作伊兆。
丘有则颠,石有则磨。
公无泯夷,以直匪它。
翟公巽所藏石刻 其二十 北宋 · 黄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一三、《山谷全书·正集》卷二八
翟公巽所藏古石刻甚富,然有数种妙墨独未入箧中,何邪?
鲁公《东西林题名》、《宋开府神道》、《永州磨崖》诸奇书,杨少师洛中十一碑,怀素《自叙》草书千馀字,当集为一,他日可为跋尾。
禅家云「法不孤起,仗境方生」,悬想而书,不得一二,又臂痛,才能用笔三四分耳。
翟公巽中书舍人 北宋 · 张耒
 押词韵第六部
韩筋柳骨世不闻,翟公笔力回千钧。
十年声名满四海,淮阳邂逅双朱轮。
老翁空疏亦何有,察公于我意甚真。
高谈亹亹云汉上,一扫阘茸如灰尘。
夜光明月不计数,坐使衰弊生精神。
恨无金玉相报答,还家三叹嗟我贫。
青灯论文夜未分,晓闻门外送使君
问君舍此去安往,紫皇诏归侍玉宸。
锋铓发硎断犀象,好为明主裁丝纶。
论思献纳乃其职,况公之意常在民。
追还三代旧风采,主以事实致此文。
圣君贤相有美意,笔端与物为阳春。
宗室故右金吾卫大将军凤州防禦使安化军节度观察留后追封高密郡公墓志铭 北宋 · 慕容彦逢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四○、《摛文堂集》卷一四
公讳叔耘,字勤之宣德军节度使、兼侍中广陵康简郡王德雍之曾孙,太尉乐平恭静王承亮之孙,定州观察使博陵侯克暨之子也。
母曰寿安县君王氏,所生母曰永福县太君宋氏。
嘉祐三年赐名,授太子右内率府副率,累迁右金吾卫大将军凤州防禦使,勋上柱国,爵天水郡开国公食邑四千五百户,食实封一千户。
崇宁五年九月十五日终,享年四十有九。
安化军节度观察留后追封高密郡公
娶李氏,封永康县君
子节之,左侍禁
理之,左班殿直
资之,右班殿直
握之,三班奉职
恭之、翼之、和之、立之。
公巽、公懋。
公事亲孝,祖母笃疾,斋戒然肌,以祷于神。
幼失所生母,岁时怆感,挥涕终日。
天资纯厚,言不及臧否。
喜诵道书,晨昏不懈。
大观元年三月二十九日,葬汝州梁县
铭曰:
事亲惟孝,守身惟诚。
本既立矣,如木之荣。
殁而不朽,尚监兹铭。
乞招捉杭州军贼劄子 宋 · 许景衡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八、《横塘集》卷一○
臣契勘杭州军贼蒙诏书招降,已拜恩命,而不解甲,复闭城门;
间缘阴雾,辄出城战破官军,拘执提点刑狱官。
访闻秀州守臣复入招降,即未见得后来如何奏报。
逆党反覆如此,神人所不容。
今来若已招安开城门,在朝廷不欲失信,当一切赦其罪恶;
不然,所宜痛治,以戒将来也。
提点刑狱官屯守城外,乃为贼所劫,则其才略可知矣,岂可复倚仗耶?
杭州闭门已七十五日,杀伤之外,饥饿而死者已不胜其多。
生灵无辜,诚可怜悯。
秀州守臣不曾奏到招降次第,伏望圣慈明诏三省、枢密院即行措置。
如合捉杀,亦乞精选将卒疾速前去。
杭为东南都会,其俗轻脱,易于从乱。
今城门久闭,援兵不至,若被诱胁,则皆从贼,其势益张,为害大矣,岂独杀伤饿殍为可怜哉!
如拯溺救焚,不可时刻濡滞也。
臣以言责,既有所闻,不免喋喋浼圣听,盖事有不得已者。
伏乞裁择,速降指挥
再契勘翟汝文昨曾提兵渡江,意在灭贼,后闻朝廷招安,不敢进兵。
窃虑本官已还越州,若尚在杭州城外,乞降睿旨,依前降指挥审度捉杀,或别遣将兵,亦可令夹攻,庶几必于殄灭。
乞奖录翟汝文劄子 宋 · 许景衡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八九
臣闻杭州军人作过,伏蒙宽恩,特赐招降,一城生灵,咸戴再造之赐,不胜鼓舞。
前此浙东帅臣翟汝文愤疾群凶敢尔猖狂,提兵渡江,累以殄灭为请,陛下深念横及无辜,方示大信如从,以降招安诏书。
汝文志虽未就,忠则有馀矣。
臣窃见近世士大夫无首公体国之心,怀徇私便文之计,虽本职事,尚皆灭裂不举,况能及其他哉!
汝文闻邻路兵变,奋不顾身,自任讨贼之责,有古方伯连帅之风,贤于近世士习远矣。
汝文之在浙东,拊循兵民,风绩可纪,一路实赖以安。
臣愚欲望圣慈嘉其忠勇,俯赐褒录,以为四方帅守之劝。
其于用武之时,殆非小补也。
睡乡赋 宋 · 翟汝文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五、《忠惠集》卷五
翟先生息驾于吴,吴公子一日闯然奓户,吊而言曰:「嗟来先生,形影靡戾,抚厚地之方洋,贫无锥以自置。
浮大匏之濩落,与木偶而安税。
则夫子亦拙于用矣,其不可耻乎」?
先生作而笑曰:「有生不耘,为世幸民,求田问舍,是役于贫。
将营睡乡,与化为邻。
盖游四方者倦矣,而后乃知津焉。
尝试与公子共之,且公子其无以语人哉。
嗟维睡乡,弥厥疆土,畴荒度于厥初,创开辟于何许?
羲和眇其跳丸,章亥失其攫步。
先生乐哉斯游也,据梧而瞑,隐几不应,磊砢霜松之披,照映玉山之颓。
锵冠佩之倒落,寄逆旅于形骸。
肃余轸乎驾言,襄神马而为服。
枕承蜩之曲肱,坦如鼓之枵腹。
窈兮其蛰虫藏陆也,冥兮其欲雨而云族也。
然后封畛届焉,挈山泽于夜半,揽群嬉之百怪。
若举枣叶,曾微蒂芥。
一息千返,莫之留碍。
若夫纵意驰骋,放乎山川,割壤奠乎南柯,从禽狩乎邯郸
高唐之朝云,聆帝都之钧天。
儇俄然而意适,化蝴蝶而飞翰。
群万生之纷纶,孰与我乎控抟!
方是时也,肘翳翳而生,鼻汹汹其鸣雷。
湛清酒之犹设,俨黄粱之新炊。
书裙而满幅,稚偷饮其方醉。
隘有恸于涂穷,哂兴哀于多岐。
于是咏而言归,返乎斯须,宛盱衡而瞬息,眺炯炯其清矑。
翼体倦以欠伸,穆神闲而虚徐。
蘧蘧形开,身如陨虚,释然冰消,涣然雾除。
恒若雨止云无,处所犹故吾也。
孰宾封疆,孰邻方隅,维昔汗漫,据其上腴。
轩辕极游,是臻华胥,尧传姑射,神人所都。
穆王遐征,与化人俱。
吏漆园,微蹑其区。
醉乡附庸,厥壤不殊。
彼多言以贻后世。
已而方外之士,跂足首涂而趋也,故叔敖秉羽而甘心,简子假道而朝服。
或触屏而烂漫,或颓然而枕曲
一涉其境而终焉,亦近世涂民耳目者也。
吾闻狐死正首丘,鸟倦飞而归林。
晋城而燕涕,身楚病而
先生虽罥世故、眷睡乡也,顾独无心哉?
哀艰梗之日蹙,孰云寐而无觉。
蚊雷汩其道里,鸡唱警其边徼。
乱牛斗于床蚁,压鼠壤之邻盗。
匪蝇声而虫飞,明星晔其有曜。
心摇旌而反侧,悠哉役乎窈窕。
事之殷也,而醉乡胶扰矣。
尼父亦云遑遑,周公莫予肯构。
叹凤泣麟,慨差池而涂缪。
文悼怀于明发,予触诛于正昼。
陨厥性以自戕,羌刺股而悬首。
怅焉伫而遐瞻,道脩阻其谁救也!
于是睡乡,荆棘生之,物魅衅作,卒投膏肓,不若用逢,释萌四方。
魂哀厉而散越,下招遣夫巫阳,剪其堙为虚厉也,不亦荒哉!
且夫欲躁为孽,志憯为兵,阴阳食之,遂罹天刑,故畏涂而寤惊焉。
先生方且疲津梁而止息,复趋物之流动,恶变化之狡猾,神吾拙于无用。
悟真是于得鹿,吾与若其同梦」。
于是公子茫然,有间太息曰:「呜呼噫嘻,吾侪自拘执。
因与想,微先生遗绪言,终吾世而迷方也」。
宣抚 宋 · 翟汝文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一五、三希堂法帖
汝文顿首再拜宣抚文仆射相公钧座:去违左右有年数矣,昨者流京闽粤,适大旆亦戾止。
汝文迟暮之馀,挂冠谢事,杜门自屏,不复出谒,以故无缘诣宾次。
窃意门下车辙以千数,岂一老庸来去为多少也。
谨因使还,附承起居,谨状。
汝文顿首再拜宣抚文仆射相公钧座。
按:《宋人法书》第四册,故宫影印本。
秋杪 宋 · 翟汝文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一五、《宝真斋法书赞》卷二四
汝文叩首再启:秋杪,台候不审安否何如?
伏惟具宜兴寝。
方欲上状候行,辱损教,重愧不腆。
顾累然在疚,无缘修敬,跂望使乎,良自喟叹。
少师坟山鹤林院钟铭 宋 · 翟汝文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一六、《忠惠集》卷一○
维政和戊戌秋七月甲申作宝钟,荐我翟氏显考。
昔觉雄作大音声,震于十方国土,俾兹听闻悟入,得无漏智。
肆用格我显考之灵,济登兹净觉
乃嗣汝文,稽首识铭。
申大元帅府缴纳告谕军民榜牒状1127年4月 宋 · 叶梦得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七七、《石林奏议》卷二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勘会金贼围逼京城太上皇帝、皇帝出狩朔方,诏令壅绝,中外痛心,无所容措。
大元帅康王总戎于外,功大德隆,宗庙所依,群情共属。
当所已同诸司遣官躬诣行府,陈请总决万务,镇安人心,及移军浙右,经理中原,以俟大驾北还。
仰惟祖宗肇造区宇,几二百年,德泽在人,天命方永,岂容犬羊,终肆悖乱?
正仰天下贤智忠义之士枕戈待旦,力雪雠耻,迎还二圣,兴复大业。
今肉食之列,皆世被国恩,爵秩廪食,其谁之赐?
生养安息,自何而得?
兴言及此,孰不感愤!
凡我同志,各率其职,协力尽瘁,谨守封土,和辑兵民。
明示大义,毋使奸宄乱常,阴怀顾望,窃伺间隙,妄兴兵戎,以振扰善良,狃惑诈伪,以陷溺非僻。
一心戴宋,有死无二,以待王命之行。
修城池,练士卒,聚粮饷,备器械,毋安苟简,毋玩阔疏,以戒不虞。
宽赋歛,简役使,明犒赏,慎刑辟,毋纵侵扰,毋私喜怒,以吁众志。
庶几逆顺之理,各识所从,安危之图,咸思下逮,闾阎畎亩,亦获安生,以无忘我祖宗、上皇、皇帝之德。
然后纠集义旅,与天下共讨凶逆,宏济艰难,俯尽臣子之节。
须至移文牒请照会施行。
谨牒。
今告谕士庶兵民:金贼逆乱,太上皇帝、皇帝暂狩河北,诏令未通。
京师见迎请大元帅康王还京,当所亦同诸司遣官前诣行府,陈请总决庶务,北迎二圣,兼乞移军浙右。
今者国家虽遭金贼凶悖,大元帅康王见拥兵百万,袭逐追击。
尔等或在学校,或在闾里,或在田野,或在军伍,衣食居处,宗族子孙,生养安息,一民以上,无非被受国家二百年恩德。
睹此艰难,宜当悲愤感泣,痛彻骨髓,一心戴宋,死生不易。
访闻河北百姓皆以白绢为旗,刺血上书「怨」字,迎杀金贼。
都城里巷儿童各办小车,装载乾粮,迎接圣驾,已据探报,凯旋回京。
惟我东南之人,素识道理,天资善良,闻此必皆奋励,愿自效力,分别逆顺,与天下四方共修臣节。
中间恐有奸猾小人幸灾乐祸,鼓唱浮言,结集徒党,欲劫掠财物,报复私雠,惊扰城市,据守山林;
或传导诈伪文字,阴怀顾望,诳惑上下。
皆是昏迷,自取杀戮之道。
尔等今日纵未能为国报雠,尽杀金贼,岂忍自同犬豕,弃绝君亲?
亦须更相几察,密切告官。
惟是人人感愤,不忘祖宗、太上皇帝、皇帝之德,乃可保家安身,永得名为忠义。
今沥血诚明以晓告,更望年德长上晓事父兄,开谕后生,教导愚民。
如有违犯,当以军法从事。
右,各仰知悉。
右,某勘会自前月二十四日承报京城失守,太上皇帝巡狩朔方,宰臣张邦昌僭受伪命,盗据位号,臣子之义,不胜痛愤。
寻于二十七日遣官赍状躬诣行府,申乞总决庶务,移军浙右。
去后又牒本路并邻境帅臣监司、州县,令和辑兵民,各坚一心,无得顾望。
又出榜戒告士庶兵民,推广祖宗德泽,示以逆顺大义,使不忘归戴。
相继体问得本路提刑季龙图出巡在本州,系是张邦昌亲女夫。
某即牒本官归越州本任,仍连牒浙东安抚使翟汝文拘收本官并家属送所司拘管,密切几察亲戚书信往来,听候王府指挥
又行下本路,更有张邦昌亲戚,亦依此施行。
又检会二圣车驾未还,张邦昌僭窃在位,四方事宜见并申取王府指挥与决。
京师传到递角诸般文字,自去年闰十一月二十五日以后至今,系是伪命,并不得传送承受,恐有透漏,过□牒逐州知州亦不得施行。
目今内外无不感念祖宗恩德,自某告戒文榜一出,虽诸营军卒与里巷妇人小儿,亦皆感泣。
仰见国家蟠结人心,至深至厚,忠义之诚,人皆自守。
惟日延颈,恭听王府号令,祝望两宫还阙,兵民并皆平安。
所有牒、榜二道缴连在前,谨具状申大元帅府,伏乞照会。
谨状。
乞申令王渊会枪仗手讨捕杭寇奏建炎元年十一月 宋 · 刘珏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一九、《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西湖游览志馀》卷六
杭寇猖獗,今已数月。
翟汝文之师既无功于前,高士瞳之兵又溃散于后,唯贻逊之师屹然不动。
盖杭卒颇有窥浙西之心,所以未敢大肆者,以枪仗手为之捍蔽也。
群寇之说,欲遣散枪仗手乃就招安赵叔近已令退舍,而寇犹未降,则其说果可信乎?
今陛下深念二浙生灵,方以成算授之王渊,令其招捉。
彼枪仗手久屯于彼,望有尺寸之功,今乃遣之江宁,万一怏怏不满,复有反侧,是又生一寇也。
设或枪仗手已来江宁,而杭寇未肯就招,不知渊之兵果能殄灭之乎?
当是时,再欲来应援,如其迟疑不前,又将何以处之?
唐裴度平蔡,李光颜等六人各以师会,今岂不能容数千枪仗手而用之乎?
愿且令在杭州同共讨捕,候至钱塘荡平,然后遣屯江宁,或令归福建,皆未晚也。
律师通公塔铭 宋 · 李光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一八、《庄简集》卷一八
予出仕逾三十年,百谪之馀,颇欲归依佛乘,究生死之说。
绍兴壬子,自建康得罪还里,而依止通公律师
适退居姜山,相望不十里,有湖山之胜。
閒放累年,惟师方便自在,遂为莲社之交,或命篮舆,或掉扁舟,不知日月之老也。
师讳惠通字可久姓王氏会稽新昌人
处母胎十有二月而生,自幼性识明悟,志乐空寂,父母不能夺。
福圣寺俱实为师,年二十二诵经得度,即慨然有出世之想。
由是刻励修行,究观秘义,以为由定发慧,必用毗尼为坛宇,遂执业禹迹寺元简律师
其后闻钱塘择其律师即会正记主之门人,深得南山四出求异之意,因杖锡从之。
服膺累载,卒究其业,一时学者皆敬畏之,有虎子之称。
其公谢讲,乃以所援铁手炉并《会正记》以付之。
又有用晖、妙生二师者,尝往返叩请。
晖公尝曰:「汝于吾宗必大作佛事矣」。
生公曰:「汝已成之器,尚俯求于我邪」?
自是卷械还乡,谢绝世故,人罕知者。
如是十年,而道益进,名益显,知之者益众。
道俗延住真如、静凝、明教三道场。
静凝馀姚上虞两邑之间,虽气象雄胜,而久茀不理,破屋数间,僧徒不过三五人。
师至,晨夕讲论,如处广厦,如临大众。
檀施闻名,争为筑室庐、具像设,金碧焕然,学徒云集,率不下千指,钟梵之声洋洋如也。
或利其成办,倚权贵人易置它所,师不为动,卒亦莫能夺。
太守徐敷言命师为临坛宗主,前后若干会。
翟公汝文治越,复欲以僧职处之,师力辞不就。
大驾驻跸会稽,城内名蓝悉屯兵卫,师因谢病归老姜山。
讲解之暇,浇花莳竹,翛然有物外之趣。
师虽主戒律,而旷达无碍,宗说俱,尝云:「戒律即心也。
定,定慧,欲最上乘而不始于戒律,可乎?
南山有言:『江南江北求菩提,菩提共行不相识』。
若推原佛心,从粗入细,特顿、渐之异耳」。
师于四大部及《楞严》、《楞伽》、《法华》等经无不该综,以至《起信》、《唯识》诸论,《传灯》、《宗镜》、《祖原》诸录,并绵络旨统,穷其义趣。
刊正戒业,两疏章记尤为精详。
平生无长物,衣钵所馀,惟赈穷乏、疗疾病,全活者甚众。
所蓄惟铁磬,得之耕夫,每以自随。
召众讲习,则一鸣之,自号「铁磬老人」,亦以名其堂
予观世之律师,能以祸福语恐动聋俗,或创立新奇,改更宗旨,变其音声,易其服制,流俗翕然和之。
惟师能守其旧说,勤苦坚忍,无一毫作相。
睦寇窃发,师时在静凝,领众如故,尝题于梵夹,有「讲钟贼鼓,咫尺安危」之语。
其后敌犯浙东,十馀里间皆敌营也,师处之晏然。
且梦神人告以贼退之期,不失晷刻。
绍兴乙卯秋七月大旱,师率众祈祷,因感微疾,即以书告尝所往来者,且谓大众曰:「吾将归山」。
是月五日隐几而逝,春秋六十八,僧腊四十六。
师于姜山若有缘契,一日与长老椿经行涧谷,得院南平地数亩,群山环绕,前直峨眉一峰,因列植松柏,将自为窣堵波,予为名其堂曰「寂照」。
是年十二月二十二日,门人即因之以葬,从遗令也。
予顷守吴门,其徒仲珣俾法嗣状师行业,求文以识诸塔。
予与师游久,知师为详,乃为铭曰:
我闻如来,惟说一乘,戒为慧本,慧以定兴,曰优波离,以持律称。
九代末师,互相诋辱,各资己见,正法颠覆,爰及南山,绝而复续。
伟哉通公,身律心禅,护持禁戒,久而弥坚,慈受忍摄,随分化缘。
众方纷纭,本拔源塞,登坛誓众,会正复出,中兴毗尼,垂范作则。
姜池之南,牟湖之滨,石塔巍巍,鳞鳞,我作铭诗,以诒后人。
翰林莫公内外制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七六、《鸿庆居士文集》卷三○
政和二年春徽宗进士于廷,今翰林学士莫公擢第一,年二十有二矣。
居亡几,公之皇考少卿公以兵部外郎从卿贰奏事殿上,公是日亦以除官入谢,父子在廷。
徽宗望见公,顾谓少卿曰:「某,朕所亲擢,条奏数千言,俊迈过人,老于文学者皆不逮,而人物秀整亦可喜,卿可谓能教子矣」。
嘉叹久之。
少卿顿首谢。
公既自以布衣发策魁天下,视天子为知己,挺立󲦤绅间益自重,澹然无所谐。
已乃登册府,尚符玺,为柱下史
且大用矣,宰相终以不附己出公于外,而少卿亦下世。
更六七年,召还,为国子司业、试中书舍人,入翰林学士
诏令坦明,一时巨公以文章自名如王履道翟公巽者,皆叹异之。
余一日遇公,公出《内外制》凡若干篇,属余为之叙。
孔子曰:「辞达而已矣」。
世固有心能知之而不能传之以言,口能传之而不能应之以手。
心能知之,口能传之,而手又能应之,夫是之谓辞达。
自唐以来,常、杨、燕、许之伦号称大手笔者,固不乏人,若夫得于心,应于手,朝出九重,暮行万里,风动草偃,山鸣谷应,人人晓然,如推置赤心于其腹中者,惟陆宣公一人为然。
公学力雄赡,思致远发,落笔千言,坌然涌出,若有所相。
自宣和讫靖康,大典册多出公手,四方传诵,号为称职。
余尝见宣和閒词臣草从官书命,莫有中上意者,制词往往多自中出。
徽宗进二婕妤,会公当制,是夕御札趣进告甚急。
翌日,对辅臣称善,有「词垣得人」之语。
已而选用从臣押皇子生日赐物,上曰:「无逾某矣」。
遂命公。
翰林故事,以学士二员分直,朝廷有大除拜,过二制而上,则并召二员者,谓之双宣
公尝以中书舍人直学士院,一夕召公独草六制,宰相吴敏欲因是以危公,公解衣据案,一挥而就。
宣制之日,公适入对,渊圣嘉叹久之。
才数日,宸笔下中书,命公为翰林学士
初欲抑公而更进,于是惭沮失色。
某之仕与公并时,而公为先达。
去国二十年,每读公书,而先朝文物之盛炳然在目,叙事详实,不侈不浮,盖孔子所谓辞达者,遂论次以为公书首。
自评诗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七九
吾之视浮溪浮溪之视石林,各少十年书。
石林翟忠惠亦然。
按:《升庵诗话》卷一四,历代诗话续编本。
宋故端明殿学士左朝散大夫致仕安定郡开国侯食邑一千户赐紫金鱼袋赠左中大夫胡公行状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八五、《鸿庆居士文集》卷四二
曾祖㝝,赠太师沂国公
祖寔,赠尚书虞部员外郎
父宗旦,赠宣奉大夫
公胡氏,讳交脩字己楙常州晋陵县人
胡氏自公伯祖文恭公宿枢密副使仁宗英宗嘉祐治平间,任重道远,佐两朝,天下推为钜人长者。
元祐中,脩简公宗愈又以尚书右丞秉国钧,道大名播,具著国史,而胡氏始大。
更四世百有馀年,仕于朝者,或以文章显名,或以治行著于吏迹,登侍从,践台省,典一州,领使一路,率尝数十人。
朝廷推其贤,士大夫论其世,天下慕传其家法。
建炎南渡,大家巨室焚剽之馀,转徙于山区海聚之间,殆亡几矣。
而公与从子世将者,又相扳以起,更掌内外制,同侍讲读,俱为端明殿学士
父子同升,簪组蝉联,󲦤绅歆艳,为江左衣冠之冠,何其盛也!
曾祖㝝,赠太师沂国公
祖寔,即文恭之母弟,修简之世父也,赠尚书虞部员外郎
父宗旦,以公贵,赠宣奉大夫
公举崇宁二年进士,中乙科,授泰州军事推官
坐小法,与守将皆免。
高邮军士曹,复以亲嫌避去。
试词学兼茂科。
资政殿学士翟汝文给事中知贡举,读公文,以为胜己,擢第一,编修国朝会典所检阅文字
公文章宏赡有气,不喜琢雕为奇,词达而事称,无长语。
自举进士至礼部试词学,皆一上中之,不再试。
政和六年,改宣教郎,迁太常博士都官员外郎,徙祠部
靖康初宰相徐处仁当国,除吏先久次者,而公回翔省寺八年矣,擢左司员外郎,俄拜起居舍人起居郎
昭慈垂帘听政,除右文殿修撰、知湖州
今上纂极,召试中书舍人,辞不拜,改徽猷阁待制提举杭州洞霄宫
建炎三年,复以中书舍人召还。
守臣敦遣就道,进给事中直学士院侍讲
见上,首论天下之势曰:「淮南当吾膺,而将士遇敌先奔,无藩篱之卫;
湖广带吾胁,而群盗乘间窃发,有腹心之忧。
江浙肇吾基,而根本久未立;
秦蜀张吾援,而指臂不相营。
宜诏二三大臣修政事,选将帅,蒐补卒乘,以张国势;
抚缓疲瘵,以固国本。
此最当务之急」。
上又出手诏问公弭盗保民、丰财裕国、强兵禦戎之要。
公疏言:「天下有道,盗其先变乎!
昔人常谓甑中有饭数升,床上有一故絮被,虽仪、秦说之于前,驱之于后,不能使之为盗。
惟其冻饿无聊,日与死迫,然后忍以其父母妻子所仰之身而弃之于盗贼。
陛下哀悯无辜,下宽大之诏,而开其自新之路,禁苛慝之暴,而丰其衣食之源,则悔悟者更相告语,欢呼而归;
不变者党与携落,亦为吏士之所系获,盗可弭矣。
盗弭则可以保民矣。
沃野千里,残为盗区,皆吾粳稌之地也。
操弓矢,带刀剑,椎牛发冢,白昼为盗,皆吾南亩之民也。
陛下抚而纳之,反其田里,无以急征暴敛启其不肖之心,而安于其故一亩之宫。
上父子,下鸡豚,行相群,居相友,随田高下,杂植五谷无废壤,妇女蚕桑无懈人,谷帛不可胜用,而财可丰矣。
财丰则可以裕国矣。
日者翟兴西洛董平南楚,什伍其人,为农为兵,不数年,积谷充仞,雄视一方。
盗贼无赖朝不谋夕,为苟且之图,以纾目前而已,乃独能强水土之政,务农足食,屹然自立于虏巢之中而不可犯。
以吾江东二百郡之地,欲强兵以禦寇戎,而不能为翟兴之所为乎」?
神武军造甲铠,弗大农无艺,而有司不敢何诘,有旨罢之。
未几复请,又予之。
公曰:「将帅视诏书为虚文,何以示天下」?
封还,遂已。
乘舆还次会稽,内批取金以百计,绢以千计,银钱以万计,人言藉藉以为费。
公曰:「予以驭其富,人主之柄也。
即有赐第,诏有司奉行,无视人以私」。
上欣纳。
李成江淮,张甚,廷议欲亲伐。
公曰:「群盗猖狂,天子自将之,不武不胜,贻天下笑,此将帅之责,何足以辱王师」?
议遂格,而盗如公策焉。
周杞常州,坐残虐免,众怒不厌,会大旱,上御迩英,问所以致旱之由,对曰:「此殆佚罚之故」。
属吏
疑公谗之,上书告公罪。
宰相建遣所善大理丞胡蒙诣常按验,不如书,反复究穷,吹析毫毛,故群从多抵罪者,公独翛然无一发之挂。
寻请宫祠,除徽猷阁待制提举江州太平观,是岁,绍兴二年也。
三年,复召为给事中,进刑部侍郎翰林学士知制诰侍读,拜刑部尚书
公言:「汀州宁化县论十人大辟,以狱上,而知州事郑强验问,无一人当死者。
县令为民父母,而杀无罪十人,徼冒进秩之赏,不重寘典宪,何以慰塞天下之怒」?
又言:「江东留狱传逮纷然,犹有六百人之未至者,若累累待六百人之集,桁杨之下,疾病饥寒,必有瘐死者。
请予之以期,罪状明白论如律,疑则从轻」。
诏下如公言。
期尽,无一夫之狱。
国论欲以两蜀交子行之诸路,以作水陆挽漕之费,公曰:「此治乱安危之机」。
上疏力陈其害,以为:「崇宁大钱覆辙可鉴。
当是时,大臣建议,举朝和附,无敢议者。
法行未几,钱分两等,市有二贾,奸民盗铸,死徙相属,终莫能胜。
今之交子校之大钱,无铜炭之费,无鼓铸镌磨锻鍊之劳,一夫挟纸札坐空舍中,日作数十百纸,鬼神莫能窥焉。
偏州下邑,真赝莫辨,售之不疑,转手相付,旋以为券,抵触宪网,破家坏产,以偿告捕,祸及无辜,势必至此。
岁月之后,公私之钱尽归藏镪之家,商贾不行,市井萧条,细民艰食,必无束手待尽之理,比及悔悟,恐无及矣」。
人伏其精识。
八年,以亲老丐去,章四上,除宝文阁学士、知信州
入辞,上眷惜不已,欲留公侍讲读,公力辞不可,曰:「臣母老念归,蒙恩守信,去乡县益远矣,愿奉祠里中,以便养亲」。
上曰:「卿弟去,行复召卿矣」。
提举江州太平观
公端默寡言,喜怒不见,进止可识,虽对人主,必思而后言,言无文饰,洞见肝腑。
上察其诚,特深信之。
将相议大举,料兵算食,戒师期矣。
会公进故事,遂擿汉娄钦语以讽曰:「高帝引四十万众攻匈奴,而遣十使为间,皆谓可击。
钦独不然,以为两国交兵,宜夸矜见所长,而壮士健马皆匿不见。
此必欲见短,伏奇兵以争利,不可击也。
怒不听,卒有平城之围,而冒顿解鞍与城齐者数。
所与十使,所觇老弱羸胔,为如何哉?
妄言无行之徒,缘饰无根为迎合可喜之论,吾无以考验其实,而遽信之以举事,其为误国,岂不大哉」!
上览之矍然。
越日,出公奏示大臣曰:「胡某之言,一士之谔谔也」。
已而四川谋帅,上问公,廷臣孰可将者?
公曰:「臣从子世将可用也」。
上即日命世将以枢密直学士成都潼川府利州路安抚制置使
吴玠死,遂副宣抚
凡涖蜀五年,以资政殿学士卒于官。
士大夫由是知公造膝之际,从容讽议,为上所倚信盖如此也。
朝廷聚重兵梁、洋閒,以杜虏人窥之谋,而饷道崄远,人病之。
先是,漕舟出嘉陵江,而春夏有涨暴漂溺之虞,秋冬有水落胶舟之患。
至绍兴初,创行陆运,调成都、潼、利三路夫十馀万。
县官部送徼赏,争先倍道而驰,昼夜不息,僵仆道路,十毙三四,人愁痛入骨髓。
公言:「养兵所以保蜀也。
诛敛不已,人不堪命,财聚民散,腹心先溃矣。
尚何保蜀之云?
臣愚欲自二月解严后、九月防秋之前,除存留防关正兵外,其馀将士分戍它州,就粮歇泊。
如此,则戍关之食,水运有馀;
分兵就粮,陆运可免。
此百世之计也」。
上命学士院述公意诏吴玠施行。
九年六月,召归,除兵部尚书权翰林学士侍读
公进见,上必问世将守边状,少日当以签枢处之,公顿首称谢。
世将疾病,亟进资政殿学士,礼秩视签枢云。
十年,复请补郡,除端明殿学士、知台州
领州才数月。
遂感疾不起,实十二年正月丁未也。
公不求磨勘者十五年,故官止于左朝奉大夫,转左朝散大夫致仕,爵安定郡开国侯食邑一千户。
遗奏上,进官四等,赠左中大夫
享年六十五。
公两除词掖,三侍经幄,再入翰林学士
经术通明,诵说有法,诏令简严,天下诵之。
昭慈弃宫寝,近臣例进挽歌辞。
上读公诗称善,尝以所御白团扇,书「相门韦氏在,经术汉臣班」之句以赐。
文恭、修简相继掌内外制,一时以为盛事。
及是,世将又踵文恭赞书命、直学士院,父子祖孙,皆以文章翰墨为邦国之华。
公悉裒聚纪次为书,号《四世丝纶集》,以侈一门感遇之荣。
近世所未有也。
公事继母太淑人杨氏以孝闻。
初,宣奉公元配姚氏、嘉祐名臣辟之女,有贤行而蚤世。
宣奉公以文艺名场屋,累荐礼部,卒不遇,既没,而太淑人年未三十,外家镌谕俾更嫁。
公再拜,秉笏而进曰:「不幸,蚤失姚氏母,今又失吾父,诸孤藐然,恃吾母以为命,外家忍夺之?
虽不肖,所以事吾母,敢有不如礼」!
太淑人曰:「然。
践二庭非我志也」。
公再拜,感泣而出。
太淑人性刚严,治内事肃然如官府。
他日,意有所不适,公必具衣冠立侧,踧踖屏气,候伺颜色,至日中不敢尝食。
太淑人为改容,笑语如平日,然后返室。
自筮仕致位通显,晨夕奉周旋,四十二年如一日。
内外宗姻、里长老交口誉叹,以厉其子孙曰:「胡公真一世之标表也」。
抚二弟充修、成修,尤友爱。
遇恩,以次补官,而后任子。
女弟适闽人杨氏而寡,贫无依,公具资装迎之以归。
会公之子察当受室,诸豪贵争请昏,公曰:「聘杨氏女,俾察奉其姑以嗣吾意」。
沂国公孙曾有困乏不能自存者,公捐橐金巨万为诸族倡,共买田赒之。
其疏财尚义,盖天禀然。
娶钱氏,封淑人,故知制诰公辅之孙,冰华居士世雄之女。
二男子:曰岐老,蚤卒;
次即察也,右承务郎、监潭州南岳庙
女嫁右承议郎邵及之
孙男曰立方右承务郎
公乐易无适莫,不为节目崖岸,群居恂恂然。
寒温粗接,臧否不出诸口;
遇所厚善,论天下人物与古今成败之故,是是非非,如东西白黑,虽精练少年、专门名家所不逮;
居官任职,不录细故,专务掩覆人过失;
遇事可为,则慷慨自奋,亦不茍止而妄随。
至论交子,则宣言于朝,曰:「此大事也」。
义不与之两立,故极论无所讳。
天台,屏恶戢吏,持法律严甚,不受一辞干请之私,奏免上供非经数者万馀缗,州人至今思之。
晚喜读佛书,不假师传,自然超诣。
天台时,与太淑人言,类多知死者。
既属疾,却药屏医,湛然而逝。
其年四月壬申葬于武进县怀德北乡之原,公所自卜也。
谨状。
赐新除参知政事翟汝文辞免恩命不允诏 宋 · 綦崇礼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四六、《北海集》卷一四
汝文:省所劄子奏,辞免恩命,事具悉。
侍从三朝,为时宿望,虚伫旧矣。
属辅臣未备,物色其人,想见仪刑,起之田里。
进对之际,深契朕心。
顾岂劳承密旨于銮坡,盖将俾济嘉谟于廊庙。
擢陪大政,遂断不疑。
《诗》不云乎:「虽无老成人,尚有典刑」。
朕今自喜得老成之助,则发其所蕴,协赞经纶,亦卿之志也,夫尚何辞?
所请宜不允。
故兹诏示,想宜知悉。
参知政事翟汝文乞除在外一宫观差遣不允诏 宋 · 綦崇礼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四六、《北海集》卷一四
汝文:省所上劄子奏,乞除在外一宫观差遣,事具悉。
朕履兹艰运,忧畏靡宁,所赖二三大臣合诚交修,用辅不逮。
矧卿以先达宿望,同升庙堂,久怀嘉谋,庶克有济。
中外攸属,曾亡间言,何嫌何疑,而弗安厥位?
乞骸之语,匪朕欲闻。
勉协乃心,以永终誉。
所请宜不允。
故兹诏示,想宜知悉。
权枢密第一书1132年5月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三五、《梁溪集》卷一一八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邵武市
伏审光奉赞书,进登宥密之地,廊庙得人,󲦤绅胥庆。
矧兹疏拙,雅照知,欣惬之情,倍百常品。
辄具短启叙贺,伏幸鉴念。
前年幸于德兴邂逅使旆,少款绪言,良以为慰。
间违忽复许久,自藏山林,不果通记室之问。
中间承峻登八座,亦稽修庆,悚仰之情,无以自喻。
天步艰难,非得英伟之才相与协济,何以振起中兴之功?
正人登用,善类有依,恢复可俟,诚为天下贺,非独区区之私幸也。
某忧患之馀,衰病日加,惟思退藏,不敢复与世故。
今春忽蒙上恩,付以荆广四路之寄,深虑绵薄,不足以仰副委任,具奏辞免,蒙遣中使降赐趣行,不容逊避,第增感惧。
逼于天威,已祗受告命,就福州开司,今月六日起离上道,已次昭武
闲废之久,习成疏懒,乍兹总戎,尤非所宜。
加以前此谗谤之深,思虑过当,动辄畏缩,未知所以能济。
数日髭发顿白,遂成衰翁,良可叹也。
辱照素厚,必蒙矜念。
有少情恳具别幅,伏幸留意,惶恐惶恐。
朝廷于荆湖置两宣抚司,故种种事多相妨。
前此令将带任仕安所部军马千馀人由广东之任,因令抚定广南州县,但欲令与二帅相避而已。
今则湖南巨寇侵扰二广,事势危急,续降指挥遂令前去措置保护。
夫以曹成贼马十馀万人,能战之兵不下三万,而欲令以千馀疲卒趣往保全广南两路,岂不难哉!
已累具奏乞依近降许用吕相昨任江东安抚大使画一内人数差拨兵将,至今未奉回降指挥
为今之计,非朝廷尽数应副,及令韩世忠亲统一二万精锐兵将同共前去措置,诚恐未易支梧。
再有申奏,论之颇详,伏冀钧念,早赐施行,不胜幸甚。
某疏拙寡与,再奋再踬,滨于死者屡矣。
仰荷上恩保全,以至今日,又蒙抆拭录用,顾将何以报称万分之一?
虽触隆暑,涉长道,冒瘴氛,当剧寇,其何敢辞!
今兹又幸故人居本兵之地,有孝友之张仲知,自免于烦言,此所以喜而不寐也。
二相炤察颇深,独公巽建炎初会稽尽放和预买,尝降其两官之故,颇不能平,去岁同寓长乐,不相往来,遣人致区区之意,亦不报,深恐蓄憾未已。
近作书启以谢不敏,未知能释然否,此恐公所欲知,故辄以浼闻,愧仄愧仄。
伤弓之禽,惊于曲木,伏幸痛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