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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文库 正文
李潮八分小篆歌 唐 · 杜甫
创作地点:重庆市重庆直辖县行政区划奉节县
苍颉鸟迹既茫昧,字体变化如浮云。
陈仓石鼓(其石粗有鼓形,字刻石旁,其数有十,初在陈苍野中。韩愈为博士时,请于祭酒,欲以数橐驼舆致太学,不从。郑馀庆始迁之凤翔,愈以为宣王鼓,韦应物以为文王鼓,宣王刻,欧阳修集古录始设三疑,郑樵摘丞殹二字,见于秦斤、秦权,而以为秦鼓,程大昌又云成王之鼓,《左传》成有岐阳之蒐,其字乃番吾之迹)又(一作文)已讹,大小二篆生八分(宣王太史籀著大篆十五篇,与苍颉古文或异。秦李斯、胡毋敬辈,改省为小篆。程邈献隶书,主于徒隶简易,王次仲作八分。盖小篆古形犹存其半,八分已减小篆之半,隶又减八分之半,本谓之楷书,楷隶大范相同。张怀瓘谓程邈以后之隶与钟、王之今楷为一意。欧阳修以八分为隶,洪适因之,迄无定说)。
秦有李斯汉蔡邕,中间作者寂不闻。
峄山之碑野火焚,枣木传刻肥失真。
苦县光和(苦县老子碑,蔡邕书,樊毅西岳碑,汉光和中立)尚骨立(一作力),书(一作画)贵瘦硬方通神。
惜哉李蔡不复(一作可)得,吾甥李潮下笔亲。
尚书韩择木(昌黎人),骑曹蔡有邻(济阳人)。
开元已来数八分,潮也奄有二子成三人。
况潮小篆逼秦相,快剑长戟森相向。
八分一字直百(一作千)金,蛟龙盘拿肉屈强。
吴郡张颠誇草书,草书非古空雄壮。
岂如吾甥不流宕,丞相中郎丈人行。
巴东(一作江)逢李潮,逾月求我歌。
我今衰老才力薄,潮乎潮乎奈汝何。
凤凰峰 唐 · 无名氏
押词韵第六部 出处:全唐诗续补遗
文凤集南岳,徘徊竹孤根。
于心有不厌,奋翅凌紫云。
岂不曾辛苦,羞与黄雀群。
何时尝来仪,顺于圣明君(以上四首均见宋陈田夫《南岳总胜集》卷上。)。
歌 唐末 · 张白醪
五言绝句 出处:全唐诗续补遗
山花头上插,浊酒口中斟。
醉眼看醒汉,忙忙尽丧真(见《宛委别藏》本宋陈田夫《南岳总胜集》卷上。)。
云居寺(题拟) 五代 · 廖凝
押支韵 出处:全唐诗续补遗
远水微茫转,前山次第卑(见宋陈田夫《南岳总胜集》卷中。)。
留题衡岳观 北宋 · 张兟
七言律诗 押东韵
灵岳峰前游古观,此中何别蕊珠宫。
五云仙客形皆异,十洞烟花景不同。
鍊药炉香金石气,醮星坛冷薜萝风。
因闻大道修真诀,咫尺三清路可冲(宋陈田夫《南岳总胜集》卷中)。
题胜业寺 北宋 · 释文政
五言绝句 押漾韵
山鸟无凡音,山云无俗状。
引得白头僧,时时倚藜杖(宋陈田夫《南岳总胜集》卷中)。
题朱陵洞水帘 北宋 · 李先辅
五言律诗 押灰韵
一片挂苍崖,分明不惹埃。
蹙成珠颗白,垂下玉绳来。
野燕飞难入,山风卷不开。
声声去朝海,无意恋岩隈(宋陈田夫《南岳总胜集》卷中)。
白龟泉 北宋 · 皇甫涣
五言绝句 押灰韵
灵台尘不止,尘止非灵台。
爱此一泓水,曾栖灵物来(宋陈田夫《南岳总胜集》 《南岳总胜集》:白龟泉自崖窦迸出,清泚甘冽,其色早晚两变,虽南山名泉无逮此者。中有白龟大如钱,白如玉,隐于石窦之间,人罕得见,遇之者吉祥而延寿。传云:龟出仙来,龟隐仙去。题诗亦众,惟野人皇甫涣云云。)。
洞真观横翠阁记(在剑州 绍兴十九年十一月) 南宋 · 何朝隐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七四、《蜀藻幽胜录》卷二、雍正《剑州志》卷二二、嘉庆《四川通志》卷五一
洞真观之左右支垄盘互,其西矗立如屏者,道上张君文政有阁临之。规模肇自先世,至政尤加表章。而山之泉石草树、鸡犬人家,凡登兹阁,皆一目而尽,正李谪仙所谓樵夫耕叟出入画图者。余过而爱之,因为榜曰「横翠」。家弟彦和能作大字,得山谷老人笔意,令书其榜而揭于阁之颜,则又为之说曰:古人莫不有爱山癖,而兹癖非静者不能。盖奇峰绝巘不择地而有之,不幸在无人之境,则更千百年不得一售其技;以置通邑大都,则有力者往往攘臂其间,而化为争夺之场。故凡住山所在,莫若附诸道释之宫,以备高人胜士之观焉。余尝与客游于斯,徙倚栏楯,则是山之回巧献技于前者,如云霞之茜绚,风雨之晦冥,迩延野绿,远混天碧,千态万状,辐凑兹阁。览者心凝形释,与灏气俱而莫得其涯,诚事外之真乐也。或者乃曰,昔韩退之与孟东野《城南联句》谓遥岑寸碧,远目为之增明。今阁俯兹山,不啻侑座欹器,与韩意特异何也?余曰,山既静者之好,则远近奚择?且横平冈于座右,耸翠碧于天末,虽若辽绝,至夫景物变态,远近诚弗异也。达人大观决不尔,倘弗谓然,则退之为王氏《宴喜亭记》,何以特赏突然之丘出于所居之后耶?嗟乎,若果以好远略近为心,则推之人事必将嗜欲得而喜功名,富贵足而慕神仙,健羡之心如蛇风相怜,无时而已也,曾岂静者之为哉!政之师仲清心解于此,政固闻其大端。余既为记以申之,惧吾他日行事有类于是者,故篇末系见,聊以自警,仍为世俗之戒云。绍兴己巳仲冬上浣日,梅溪何朝隐记。
题谢先生白云庵 宋 · 曹道冲
七言律诗
桃源洞口武陵人,跳出红尘二十春。
但喜白云深有趣,不知青眼近来亲。
丹砂已向坤炉伏,玉汞先从坎鼎烹。
活计一张焦尾外,碧坛三尺礼星辰(宋陈田夫《南岳总胜集》卷中)。
种师道行状 南宋 · 折彦质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五一、《三朝北盟会编》卷六○
公讳师道,字彝叔。其先河南人。曾祖隐君放者,退居长安豹林谷,子孙因家焉。曾祖昭衍,赠太保;曾祖母徐氏,赠广平郡夫人。祖世衡,赠太傅;祖母刘氏,赠晋宁郡夫人。父记,赠太师;母尹氏,赠永国夫人。伯父开府仪同三司谔,以郊祀恩补公三班奉职。从破西夏米脂城,迁右殿直。用试换法,入左选,任成州、宁州、镇洮军推官。开府公既捐馆,幕属徐勋辄用印作奏荐士,诏御史问状,勋即引朴为證。朴,开府公之子也。公驰至京师上书诉状:「斩然在衰绖之中,岂复与闻他事?倘不获免焉,似为夏人报怨耳」。神宗皇帝即日赦出之。陕西转运使王钦臣闻而义之,辟以为属。罢为熙州推官,帅司以并边诸事莫急于籴买粮草者,遂以委公。尽除揽官宿弊,俾商贾不病,而价以平,事如期办。使来取其法,下诸郡。会同谷县有猾吏讼田,逮系凡七十人,再期不决,乃檄公权县事。公至,取案牍阅之,穷日之力不可遍,然所讼止于母与兄也。公遽引吏置之法,问曰:「母兄讼常也,淹再期以扰乡里亦足矣」。吏服罪,阖境快之,由是二十八保各绘一像而祝焉。改右宣义郎、知汾州新平县。哲宗皇帝方任章楶经理西事,辟充泾原路经略司主管机宜文字。其后城没烟峡、秋苇川、南牟会、咸泊口,获陆路统军嵬名阿埋西寿、监军妹勒都逋,百官入贺于紫宸殿,献俘于宣德门,奏功于裕陵。西夏相继请罪纳款,讫绍圣无复风尘之警,公赞画之力为多。累迁朝散郎、通判原州事。召对称旨,特迁朝奉大夫、秦凤等路提举常平。徽宗皇帝用韩忠彦为相,以役法差募孰便访于诸路,而公所陈忤曾布、蔡京,换庄宅使,知德顺军。言者论公诋诬先政,复换朝奉大夫放罢,隶名奸党,坐废几十年,始除主管华州西岳。未几,复换武功大夫、忠州刺史、泾原路兵马都钤辖、知怀德军兼管内安抚使。政和元年夏国议画疆界,使人焦彦坚以故地为请,累数百言。公徐答曰:「凡若故地,则汉唐以来皆是也,君之疆土亦蹙矣」。彦坚遽起谢曰:「惟公命」。已,私事干公曰:「自公守境,国人受不扰之赐,恨不获伸子侄之礼于下执事也」。诏乘驿赴阙,上顾问公边事,公曰:「无为可胜,来则应之,毋妄动以生事,此其大略也」。朝廷方欲图功于远,升右武大夫、俾还任。力请奉祠,除提举西京嵩山崇福宫。二年,再诏赴阙,内侍童贯浸用事矣,欲以诸路近里弓箭手往实新边,而指为新边所招之数,以快上意。上咨于公,公曰:「臣恐勤远之功未立,而近扰之患先及也」。上喜其忠直,特赐袭衣金带,除秦凤路提举弓箭手。是时五路皆置提举官,入谢,上谓公曰:「唯卿朕所亲擢也」。贯病之,复除宫祠,然赉予甚渥,仍宣谕勿辞,留为乡里之费。四年,除泾原路兵马都钤辖、知西安州兼管内安抚使。五年,筑威川、飞泉两寨,夏人侵定边军,筑佛口谷为城,名洪夏军。六年,以本路之兵初临城,渴甚,公指山之西麓曰:「是当有水」。命工求之,得水满谷,至今夏人称之以为神。迁左武大夫、康州防禦使。上益知公为可任矣,遂除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洺州防禦使、泾原路安抚使、知渭州。八年,诏节制诸路兵往城席苇平。方授工而夏人坌至,据葫芦河,坚壁欲老我师。公陈于河浒,若将决战者,潜遣偏将曲克、赵朴径出横岭,俾谍者骤言汉兵至矣,贼方疑顾,而杨可武潜出其后,姚平仲率精骑前击之,贼大溃,斩首五千,获橐驼牛马万计,符印数方,魁首阿山兆精仅以身免。城成而还。上以夏国筑臧底河为成德军,颇为边患,前者王师屡出无功,诏公率陕西、河东七路之师,期以一旬剋之。六月师薄城下,分昼夜以攻。虏守备甚至,我师益怠,偏裨有据胡床以督役者,立斩之,尸于军门,令诸将曰:「今日城不下,视此」!俄而城溃,才八日矣。上甚嘉,特迁侍卫亲军马军副都指挥使、应道军承宣使,赐赉优渥。宣和元年,以靖夏城失守,降授陇州防禦使。二年,童贯巡边,殿前刘延庆、步军刘仲武从行。二刘班秩皆在公上,及其谋帅也,上以公为都统制,二刘副之。师出萧关,而夏人畏公威名,弃永利、和踏而遁,两城皆要冲也。师及鸣沙,无所见而还,拜保静军节度使。寻以衰病乞休养,御笔批谕:「卿之私谋固云得计,朕之注意殆将付谁」?六年,被旨径诣宣抚司议事。时童贯、蔡攸已驻军于雄州,俾公尽护诸将出境,公曰:「今日之事,譬如盗入邻舍,不能救,又乘之而分其宝焉。且夫师出无名,事故不成。发纵之初,宜有所失」。贯等曰:「君第行勉旃,谋之不臧,不以罪也」。公请西州之兵素所服属者,知雄州和诜在坐,盛称北人箪食壶浆欲迎王师久矣,济师何为!贯等又出御笔,俾不得辞,仍命诜为副。公乃曰:「彼或旅拒王师,亦将讨乎否也」?贯等曰:「直以文告,况有成命,要功而擅杀者偿死」。既过白沟,北人骤及,军容甚整,诟曰:「尔之涉吾境也何故」?前军多伤,公夙戒人持一巨梃,赖此不大溃。贯等疾召军还,登城北望,慨然而叹,别遣辛企宗用胜捷兵往挫其锋。才接刃,又败。北人遂至城下,使来请曰:「女真之畔本朝,亦南朝之所甚恶也,舍此不图而欲射一时之利,弃百年之好,结豺狼之邻,基他日之祸、谓之得计,可乎?使不获已而罢岁币,固所愿也;或使归其侵疆,亦云从也。唯是救灾恤邻,古今通义,望谅察焉」。既无词以折之,直麾令出,公遽白:「宜许之,为吾之计,亦何善于此」!不听,乃遣公见上,然已密启劾公,略曰:「天资好杀,临阵肩舆,助贼为谋,以沮圣意」。即有旨押赴枢密院问状,知院事郑居中又以劝公,公坚不从。宰相王黼闻之甚怒,责授右卫将军致仕。复用刘延庆,果败绩。而贯等出金帛招散亡,以转山迷道为名,用欺上听,祖宗驭军之法始坏矣。七年,叙复宪州刺史、知环州。公之弟师中作守,阅十有二年而后去,民未忘,闻公之来甚惬,私为之约,犯公之杖者有罚。公亦闭阁清净,上下肃然。寻复请归,诏还保静军节旄致仕。八年,女贞畔盟,陕西漕臣王庶偶奏计在阙下,即见宰相,请急召公。宰相犹疑之,而和诜奏至,亦言女真势当长驱,国家承平日久,无知名之将,独有起种师道为帅,庶少宽朝廷之忧。宰相以示庶,庶曰:「诜言及此,岂非迫于公议乎」?乃遣使驰驿召公,而托以安危之意见于宸翰,从除检校少傅、静难军节度使、京畿河北路制置使,听用便宜檄取兵食。公闻命即发,会姚平仲以骑兵二千、步兵一千更戍燕山,未行,遂与之俱。渊圣皇帝即位,又遣开封少尹田灏、中使裴谊、陆舜举促公。公比至西京,而斡离不屯于京城之北矣。或曰:「贼势众,而我首以轻兵犯之,成败可见也,四方勤王之师遂将解体。不若小驻氾水,以图全胜」。公曰:「吾以数千之兵迟回不进,形见情诎,祗取败焉。贼孤军深入,日虑援兵之至。今若径去,彼此莫测,第使一骑到城门,则京师之气自振,何患于贼」!渊圣闻公至,诏开安上门,遣尚书右丞李纲出迎。宰相李邦彦等请降诏敕付师道,金人和议已定,敢言战者族。是夜与宰执同见上于福宁殿,上曰:「今日之事,卿意如何」?公但曰:「女真不知兵,使其知兵,岂有孤军深入人境,而能善其归乎」?上曰:「业已讲好矣」。公曰:「臣以军旅之事事陛下,馀非所敢知也」。即除公检校少傅、同知枢密院事兼安抚使。公因雄州之役,忧恚成疾,勉强到阙,恩许免拜,肩舆入朝,家人掖升殿,仍免随班。明日虏使王汭陛对,稍如礼,上顾笑曰:「彼为卿故也」!自虏人渡河,诸门尽闭,市无薪菜。公请启西壁南壁,听出入如常时,人情始安。又请缓给金币,禁游骑,不敢远掠,候彼惰归,扼之于河,众可歼也。公素简默,执政见其所陈止此,颇易之。前日举朝是和议,独李纲非之,上以其书生,弗坚用也。至是与公意合,凡愿有为者,皆奋袂纵臾,上亦以贼为不足平也。山西望族惟种与姚,而二家子弟每不相下。师中时为秦凤帅,平仲之父古为熙河帅,皆以兵入援。秦凤之兵次舍熙河,尚未至,平仲恐功名之会独归于种氏也,心忌之,乃以士不得速战,有怨言达于上。公置司都城西驿,而平仲驻兵于金明池,因授旨,城外兵马缓急尽听姚平仲节制,而劫寨之策遂行。上一日遣使者五辈促公战,公附奏曰:「陛下先以议和,又遣亲王宰相为质,又敕言战者族。今战,胜负未可知也,他日诸公必以臣为说,愿诏执政大臣熟议可否」。乃与李邦彦、李纲及知枢密院事吴敏同对于福宁殿,亦命姚平仲入。邦彦等以为可击,无异词,上问兵期,公请过春分节。是时相去七八日,上以为缓。公平日未尝询日者之言,盖欲俟师中之至以付之耳。平仲探知其意,急欲成功。后数日用兵不利,上曰:「朕误于听用,非卿之罪」。乃独黜纲焉。凡主和者稍复振,都堂晚聚,公曰:「胜败兵家之常,正当再击耳」。诸公惎之,都人愤焉,群噪于宣德门外。纲既复位,而知公初未尝被逐也,乃已。自是和战之论抢攘衡决矣。斡离不既归,即罢公为中太一宫使,俾五日一到都堂议事。靖康覃恩,迁检校少师。少日,复除同知枢密院事,仍拜太尉、镇洮军节度使、充河北路宣谕使。又改宣抚使,驻军济州,实未尝有兵也。公请会山东、陕西、京畿之兵屯于青、沧、济、卫之域,预为防秋之计。诸公以金人重载初还,岂易再来,不足自扰费也。既而种师中死于榆次,姚古败于盘陀,朝廷始震,促召公还。上虽厚其恩礼,而执政方欲挤李纲使去,不复有用公之意。公亦失爱弟,力请退休,遂罢宣抚使,令二日一到枢密院。用李纲为河北河东路宣抚使,寻以败绩被罪,而太原亦相继不守。复遣公以枢臣巡边,盖诸公新逐李纲,恐上有疑焉也。公实不可行,强之使去,驻于河阳。金使王汭至燕山,倨甚。度知虏情必大举入寇,即疏请驾幸长安以避其锋。守禦战斗之事本非万乘所宜,任责在将帅可也。朝廷以为怯,复召还。既至,不能入见,上遣中使挟医劳问无虚日。是年十月二十九日薨于赐第之正寝,享年七十有六。上临哭之恸,辍视朝五日,赐衣衾棺椁、龙脑麝脐以殓,赠开府仪同三司。今上即位,再赠太保,告词略曰:「昔在燕山之役,每忤权臣;至于靖康之初,首陈善计。谋既沮于和议,功莫遂于战成。饮恨而终,昌言犹在」。太常议谥忠宪,以心笃国家之念,材兼文武之资也。建炎元年六月十五日葬于万年县神禾原。公娶尹氏,赠宜春郡夫人。男浩,迪功郎;溪,保义郎、閤门祗候,皆已官而卒。孙彦崇、彦崧。彦崇死于兵,彦崧早夭。朝廷命其侄浤奉祀。公初名建中,避建中靖国年号,改师极,徽宗又特命名师道。公色庄气壮,顾视有威,寡言笑,谨许可,量度阔远,接物至诚,为族党乡里推重。开府公每以公辅期之,识者不以为过。少从横渠张载学,多见前辈长者,练达事务,洞晓古今。故用之为州县,则吏畏民爱,善政可纪;用之为监司,则百城耸畏而不敢犯法;用之为将帅,则朝廷尊重,夷狄慑伏。不用则退处田间,虽畦丁耕叟,皆得其欢心。盖所学非徒为章句,而所行不徇于流俗也。晚年既登枢路,天下之人想望风采,而公病已深矣。重以朝廷无事几二百年,士夫无有略知兵者,闻公之谋笑且疑。而公精神已衰,又不能大振发之,使其退听。此有志之士所以叹息,至今而不能已也,天亦岂无意哉!靖康之冬,粘罕、斡离不荐犯宫阙,二圣北狩,百寮臣贼,而公从容牖下,晚节昭著,善乎始终。不憖遗一老,俾寿而康,以中兴于王室,此其难谌也。宣和八年冬,彦质被召,来自西路,与公相值于巩,过郑,乃闻朝廷许割三镇之地。继而有旨,俾勤王之师未得逼近都城。公得书叹曰:「吾曹奔驰而来,朝廷犹讶其缓援」。书者云云,命亟杀之。明日过板桥,去京城才数里,而虏人方知其夜令姚平仲屯兵于金明池,众疑焉。公曰:「蕞尔之兵,直行空旷之地,必为敌所窥矣。此兵家之用巧,不得不尔」。其后获谍者,虏人亦称其智焉。姚平仲败,士民汹汹,见公颜色晏然,若无事者,乃定。顷年有客从公讨贼,而二卒罢卧于道,见而问之,病。既去,复命戮之。客以问公,公曰:「问为误也,不戮则人相效,不用命矣」。及其治民,惟恐其伤。童贯初欲平陕西物价,以低昂钱法。帅臣徐处仁以钱昂,坐异议贬,民间哄然为之罢市。公遽下令,议法未定,姑用金银准折,由是泾原一路独不失所。少日,部使者以钱通流,约同剡奏,乃谢不可,曰:「吾邦盖不尔也」。郡阁空虚至阅数月,讼事至庭,取笔书牒尾,有罪即笞挞,若训子弟,无涉时留禁者。胥吏告缓急事业,或俾军典以主之。筑塞乐园于怀德之郊,春秋从宾客鸣鼓吹笙。邦人携酒肴群坐,择胜童儿骑竹马以寿使君,熙熙然,不知其在穷边极塞也。平凉士民相与起生祠,塑公像而事之。及闻公薨,作佛事,荐酒食,过期乃罢。虏人初入都城也,求吴敏、李纲、刘韐、折彦质与公。公既不可得,乃取公之侄承议郎洌。洌见韩昉,昉虏中要人也,曰:「顷在雄州,邂逅一见枢密,若用其言,断无今日之事。燕山收复碑犹在,诋訾为甚,今始知悉忠义矣。君亦何罪留此」?时刘韐在旁屡叹。虏人既退,洌等始奉公柩出都,三遇群盗,皆列拜致奠而去。与之金币不受,同行获免者甚众。《易》曰:「知微知彰,知柔知刚,万夫之望」。于公见之矣,顾何施而不可哉!彦质尝铭端儒之墓矣,今复获状公行,文字荒浅,不足以纪昆仲之盛德大节。然神明临之,辞无愧焉者,或庶几尔。从事于西州也,凡所施为而先人实同之,其后彦质复佐公幕府,识公最早,得公行事最详云。谨状。
拙斋先生行实 南宋 · 姚同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七六、《拙斋文集》附(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先生姓林氏,名之奇,字少颖,侯官人,世以儒学闻。朝议公忻取李氏,得先生以大其家声。先生幼聪俊不凡,与外兄李和伯、迂仲如亲手足,常称伯也德宇如元紫芝,仲无间然叔度之陂。日夕相从,惟道艺是讲是究。名肄业之所曰兑斋。晨兴诵读经史,各以所见结衣带而识之。逮暮相与参订是否而书之,谓之《兑斋录》。西垣吕公入闽,公闻其以道学名世,乃与二李往候之。一见之顷,遂定师生之分。吕亦欣然,进而语之以嵩洛、关辅诸儒之源流,庆历、元祐诸贤之本末。且欲以广大为心,陋专门之蒙昧,以践履为实,刊繁文之支离。致严乎辞受出处,欲其明白无玷;致察乎邪正是非,欲其毫发不差。先生之学,自是日以光明。绍兴丙辰,以贤书将试南宫,西垣公饯以诗曰:「我为福唐游,破屋占城市。城中几万户,所识一林子。蓊然众木中,见此真杞梓」。先生见重于西垣公如此。及先生西上,日夕以膝下温凊为念。行至北津驿,慨然作诗,有「耿耿一寸心,不能去庭闱」之句,遂改辕以归。先生爱亲之心,重于利禄,非学识过人,畴克尔?先生声名由此益重,士类归仰,如水赴壑。其知向正学、宗正论,皆先生指踪之力。吕紫微犹子仓部公莅宪幕,时吕成公未冠,以子职侍行。闻先生得西垣之传,乃从先生游。先生尝语诸生,以为若年寖长矣,宜以古文洗濯胸次,扫其煤尘,则晶明日生。成公受教作文,主以古意而润色之。先生每读必击节赏叹,知其远且大。绍兴己巳,先生奏名春官,注长汀尉,未上。乡枢陈公诚之荐试馆职,除正字。乡枢薨,先生哭之曰:「声名一旦,径达扆前,遂阶试用,躐升群贤」。示知己之恩不忘也。再除校书郎,修《神宗宝训》。改京秩,以三劄入见,首言尧舜执中不离仁义,次言宜革文弊,归于忠实,又其次言毋尚庄老之学。高宗玉音曰:「卿得事君之体」。高宗御制《损斋记》,先生因奏三说,谓损思以益德,损用以益本,损华以益实,闻者是之。又言:「王氏三经,大率为新法地。晋人以王、何清谈之罪,深于桀纣。靖康祸乱,考其端倪,王氏实负王、何之责,在孔孟书所谓『邪说诐行淫辞之不可训』者」。金人自秦桧讲和二十年,或传敌欲南侵徙汴。先生作书抵当路,以为:「久和畏战,人情之常,故必以和为重。敌知吾重于和,故常以虚声喝我,而示我以欲战之意,非果欲战。所以坚吾和,欲与之和,宜无惮于战。以战而和,其权在我。章圣澶渊之役,与契丹约和,中国终无北顾之忧者,用此道也」。又曰:「战之所须者不一,而人才为先。苻坚以百万临淮,晋兵止于八千,谢石为大都督,谢幼度为前军都督,谢琰、桓伊皆领众而前。众寡不敌,而校其人才,则幼度足以吞苻坚、姚苌,故坚望晋军曰:『是亦勍敌,何谓之弱』?然则人才其可后乎」?又曰:「人才有三:一曰文采华丽,二曰持身谨密,三曰沈实有用。由前二者言之,平居无事,羽仪朝廷足矣。一旦缓急,往往如贾谊所谓见利则逝,见便则夺,茍免而已,立而观之耳,非可与共患难也。欲求可与共患难者,必得如庞士元所谓俊杰者然后可也」。陈福公参赞戎幕,先生尝以书论进取,以为:「自巴蜀以临中原,此不可易之常势。桓温、刘裕尝欲浮江绝淮下梁宋,举齐赵,平燕绝塞,径造北廷,非不可以邀功。抑形不便,势不利,虽淝水、赤壁之役,其势可长驱而前。而卒不能有中原寸土者,不由进取之常势故也。今王师小胜不足喜,大计不可失,当假以岁月,先固吾圉,使不可犯,然后由进取之常势而图之,庶乎其可耳」。福公深然之。先生在馆三年,搢绅浩然归重,行且柄用,倏以末疾告。朝廷惜其去,除贰宗正司,俾就医于会稽。既而疾向平,先生丐归闽,遂除泉舶。及抵官,益究心厥职。居亡何,力丐祠命,赞本路帅幕。适越忠定王史公镇闽,与先生道旧,款曲加敬。有以私嘱先生为入言者,先生拒之力,而求不已,乃阳诺之。暨归,以为问,则曰:「吾忘之」。他日又云,则曰:「吾忘之」。如是者数四,竟不之言,其胸中不挠于私如此。初,先生在馆时,与于湖张紫微厚善。先生别后,张紫微未尝不言及之。先生门人江清卿自张所告归,张赠之诗,以为:「吾友林少颖,读书不计屋」。又云:「此君抱高节,雪柏照霜竹。造物乃儿戏,卧病在空谷」。观张之诗,无一字溢美,亦可谓大贤矣。先生家居,弟之邵之子子冲能嗣先生之学。士子会者坌集,先生时乘竹舆至群居之所,诸生列左右致敬,先生有喜色。或命诸生讲《论》、《孟》,是则首肯而笑,否即令再讲。或令诵先生所编《观澜集》,而听之倦则啜茗归卧,率以为常。未几,先生病革,不浃日而逝。四方贤士大夫闻者悲怆。吕成公在官所,走介致奠,侑之以文,凡数百言,且曰:「某未冠,缀弟子之列,期待之厚,独出千百人之右。顾谫薄何以得此,实惟我西垣之故,施及其后人。培植湔祓,闵闵焉如农夫之望岁。齿发日衰,业不加进、大惧先生之功力为虚施,每腼然惭,惕然恐」。又曰:「惟当与二三子尊所闻,行所知,使先生之志犹有考也」。成公于先生可谓敬之至而不敢忽,感之至而不能忘,师生之义,宜如是乎!先生一子缜以遗泽尉建阳,未上而卒。二孙亦知学。犹子子冲字通卿,登科,初任南丰簿,次丞将邑。子耕叟行艺不愧前修,诸生避席常数百人,君子是以知拙斋馀泽之不泯。先生所著不一,如《书说》、《周礼说》、《论》、《孟》、《扬子》讲义,《通鉴论断》、《兑斋录》,世已传诵。先生遗文二十馀卷,子冲之所裒集。及《场游录》、《道山记》,闻藏于子冲之家,世未之见。嘉定五年,郡博潘自牧诸父尝从吕成公游,知成公之学原于拙斋,乃请于郡而祠之于学。耕叟实奉祠焉。拙斋,先生之所自号,天下之士唯曰三山先生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