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时段
朝代
诗文库 正文
先圣文宣王祠室 宋 · 余安行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七八、《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二一
余旧得先圣像,兖公侍侧,置一净室,日夕瞻礼。
每疑其像之未然。
比来豫章,见程子山阁下本,予喜曰:「此必真矣」。
乃命工以坚木板刻之,置在漕台深明阁前之西室,曰「先圣文宣王祠」。
呜呼!
仲尼之道广而微哉!
神明变化,其大同乎天地,其妙同乎阴阳,其著明并乎日月,其运行作成万类,不可穷极。
如五行四时,集、文、武、周公之道而大成,信夫自生民以来,未之有如者。
故其性与天道,子贡不可得而闻,奔逸绝尘,回也瞠乎其后,岂末学所能名言而测究也哉!
亦曰尽吾尊师之诚心,日与子孙同致敬焉耳。
后之君子,入斯室,瞻斯像貌,必也肃乎其容,俨乎其恭,悫乎吾心而重礼焉。
观颜氏子端立乎其旁,将再拜而问也。
绍兴十五年乙丑中秋日石月老人余某记。
权太常少卿银青光禄大夫滕公庾神道碑淳熙六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七一、《省斋文稿》卷二九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睢阳滕子济、子端为儿童时俱负隽声,逾冠同登崇宁五年进士第,相继中词学兼茂科。
政和宣和中,先后入秘书省正字,为著作佐郎
他人方附丽权门,躐取显宦,二公独恂恂自守,滞留儒馆,泊如也。
光尧皇帝中兴于南京,首用乡闾之望。
子济既由太常少卿登坛盛礼,仍草告天肆眚之文,子端旋以博士讨论典故。
盖其践历往往同时,亦或相代,人号衣冠盛事。
宰相陈东欧阳澈之讦直,加以大辟。
子端即上疏申救,且移书相府,复欲面诋之,为同舍郎捍止,义槩籍籍󲦤绅间。
已而从幸广陵
子济左史中书舍人子端亦为郎文昌省,摄容台事,骎骎进用矣。
是岁十二月十八日子端遽以疾卒。
不二年,子济遂自谏大夫翰林,登枢府,故君子于子端尤太息焉。
寿才四十二。
明年,长子瑾挈柩南渡,旋窆于婺州金华北山俱视之原。
至淳熙四年,瑾守通州,其弟琛守舒州,书来言曰:「先人蚤世,于今五十年,赖遗训馀泽,兄弟分守两淮,银印青绶,追爵三品。
惟是墓道有碑而词未刻,死且不瞑,敢以为请」。
某旧尝读公之文,又闻救事,欣慕其高节,且于二守尝同朝同僚,其何可辞?
乃序而铭之。
公讳字子端,世居应天府宋城县。
曾祖卫尉寺丞尧臣赠太子少保
晋安郡夫人王氏、信安郡夫人陈氏。
宣德郎公绰,赠太子少傅
魏郡夫人张氏、鲁郡夫人郑氏。
左朝请大夫、知鄂州友,赠太子少师
蜀郡夫人常氏。
公少力学,年十二为文瘗死禽,磨瓦书之,题曰《爵王墓碑》。
自是杯酒嬉笑率寓于文,见者惊异。
初仕为将仕郎蔡州新息,民号清和县
秩满,升通仕郎,调陈州商水丞。
既中科目,循文林郎,为《九域图志》所编修官,改宣教郎
徽宗秘书省,转奉议郎,历承议郎,除正字
《九域志》成,转朝奉郎
驾再幸省,转朝散郎,遂佐著作,进朝请郎
丁内外艰。
建炎初元起为太常博士,转朝奉大夫,擢都官员外郎
时庶事草创,赏功补副尉者不可计,是非混淆。
公谓兴复大业在信赏必罚,今吏以微文沮所当得而以赇谢予其不当得,何以鼓天下忠义之气?
又帖给吏手多假托权势取之,因转售于人,冒滥滋甚。
于是随事爬梳闻诸朝,严其籍。
朝散大夫,兼权太常少卿
初,李丞相纲素善公,其论救也,当路颇以为憾,久稍谅其无他,委看定四方封事。
公昼夜省阅,凡可行者差次润色,类以奉御,欲裨助初政,惫心疲精,失食饮节,坐是致疾。
吏祁俨乘时为奸,公力疾案治之。
无何,长贰佑俨,笞之而已。
公叹曰:「吾为郎,治一吏不见信,况敢望协心为国乎?
天下事略可见矣」。
因忽忽不乐,以至于没,󲦤绅嗟惜。
公天资明敏,恢宏自信,为文章立成,下至书算艺术,见辄能之。
惟于仕进不汲汲,在馆阁踰八年,非旅进不至政府,日钞异书以广见闻。
少师公与弟比登儒科,坐上书入元祐党,晚御诸子甚严。
公朝服受教责略无惰容,修身谨行,惟恐贻亲忧。
同父昆弟姊妹十五人,极其友爱。
初娶常氏,谏议大夫安民女,追封信安郡夫人
再娶路氏,宝文阁直学士昌衡女,追封咸宁郡夫人
五子三女,皆路出。
璹、璆早亡;
通州
次瑺,未仕;
季,舒州也。
长女适右迪功郎冯揆,次适左奉议郎仲举,馀不及嫁。
孙男七人:仲通、仲容、仲雍仲山仲忱、仲恂、仲宦。
仲容迪功郎福州怀安县主簿
孙女四人:长适迪功郎、新镇江府司法参军吕祖恕,馀尚幼。
铭曰:
赫赫祥光,龙飞宋都。
雁行,渐于乡闾。
可用为仪,匪直其羽。
亦有忠言,以惊该辅。
伯兮先登,秉国事枢。
季止郎潜,命也何居?
天之于人,报有先后。
不于其身,必厥胄。
是生良子,剖符相望。
追爵三品,密章未央。
公文可传,公行可纪。
诗以声之,公为不死。
方伯谟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二三、《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四四
熹今年之病久而甚衰,此月来方能饮食,亦缘灸得脾肾俞数壮,似颇得力也。
《韩考》已从头整顿一过,今且附去十卷,更烦为看,签出疑误处附来换下卷。
但鄙意更欲俟审定所当从之正字后,却修过,以今定本为主,而注诸本之得失于下,则方本自在其间,亦不妨有所辨论。
而体面正当,不见排抵显然之迹,但今未暇耳(缘其间有未甚定处,须更子细为难也。)
记得籍溪先生曾写得《陈希夷墓表》(云是吕洞宾所撰。)见与,偶寻不见,烦为问子端,恐有本,即为借写一本附来也。
庙额方矾得纸,旦夕写得,自从此寄去。
所求龛额,便中望早寄也。
天气甚好,能下来数日否?
方伯谟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二三、《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四四、《古今图书集成》字学典卷五二
别近旬日,不审为况复何如?
前日匆匆,又以病作遽归,不及拜尊夫人,皇恐不可言也。
大哥来,闻子端竟有哭子之悲,深为惘然。
且烦致意,不及附书为问也。
欲烦篆数十字,纳去纸两卷,各有题识,幸便为落笔。
欲寄江西,刻之岩石,有人在此等候,不能久也,千万便付此人回。
仍不须大作意,只譬如等闲胡写,则神全气定,自然合作矣。
更欲篆六十四卦名及一等小字数十,其界纸又作一封,请并书之。
所写之字,各在封内矣。
熹忽闻有镌职罢祠之命,尚未被受,不胜皇恐。
何时可来相聚数日耶?
专人驰布,不宣。
大哥今日已行矣,已戒令速去,恐碑倒也。
可因书更促之。
又焚黄文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九○、《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八六
新天子端命帝廷,钦承天序,敷锡有位,咸得追荣其先。
有司承诏,遂以皇考赠中大夫之命来告于第。
慈颜永隔,馀五十年。
祗对宠光,感涕何极!
谨因祭岁,恭奉制书,拜手以告。
不肖,继忝从班。
大飨之恩,复膺锡命,肆我皇妣,爰及故嫔,亦得扳联,并受祭泽。
丝纶异数,行即荐陈。
尚期恩灵,歆亡斁!
谨告。
章端叟墓志铭1181年 南宋 · 陈傅良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六、《止斋先生文集》卷四七、民国《平阳县志》卷八七 创作地点:浙江省温州市瑞安市
淳熙八年九月日,陈子端己使来告章子之丧曰:「端叟不幸旦日卒,凡两邑之诸生走相吊。
其自今将谁纠合以卒业?
子宜闻而哀之」。
余既泣受辞,即往之其庐会哭,哭皆尽哀。
越月,端己复来告曰:「端叟不幸,未及有子,以仲兄之子士则后。
葬日得十有二月丙午,而士则也幼,不任事,诸生分治其丧纪,而端己实刻其墓,敢请于夫子」。
余复泣受之,曰:「是宜铭」。
端叟讳用中,平阳万全人
考讳某,妣周氏,恣听端叟学。
端叟从余游最久,又因余之金华,依吕公伯恭
霅川,依薛公士龙,而其名遂载于人口耳。
性温良,汎无不爱于久,故能分酸苦于先生长者,能受其烦辱之役。
于其徒相厉以学,责难劝义,定为期会程式,稽考有诮,惰游有罚,其人严惮之,则所谓江南书社也。
呜呼!
死生之际,可以观人矣!
端叟无毫发气力,无父子兄弟可以纳交,又无壮子也,而两邑之士交吊聚哭,为之执事焉,图铭焉,惟恐其有憾且遂磨灭也。
是可以妄得之耶?
若是,固不宜铭欤?
娶叶氏,先卒。
有二女,顾言以季归诸郑氏妹之甥,长托之友,友合谋以余之兄子师宇为之媲,盖端叟之志也。
铭曰:
距江五里,寺曰宝积
循除而西数十步,有壤隆然者,吾端叟之宅也。
止过其下,考视此石。
端明殿学士通议大夫签书枢密院事崇仁县开国伯食邑七百户食实封一百户累赠太保罗公行状 南宋 · 袁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七九、《挈斋集》卷一二
曾祖讳起,赠太子太保
妣陈氏,赠文安郡夫人
祖讳琢,赠太子太傅
妣邓氏,赠蕲春郡夫人
考讳朝俊,赠太子太师
母缪氏,封永宁郡夫人
公讳点,字春伯姓罗氏
罗本熊姓,颛帝之裔也。
春秋时为小国,能抗彊楚,《左氏传》纪之。
立国之地,即今襄阳之宜城,后徙南郡枝江,子孙不忘厥初,因以国为氏。
自秦、汉至唐,虽时见于史策,然罕有功业宏大,名位显荣者,故莫详其世系。
五季时,公之先世实居江西之豫章
我宋之兴,徙于抚之崇仁,厥居高垍,族党寖繁。
大父太傅又徙于高垍之五星源,遂占籍焉。
公天资颖悟,八九岁时,能援笔属辞。
及长,志向卓荦,念其家世修儒业,而门户未振,思所以大兴起之,摆脱凡陋,刻意讲学,结交英俊,每以追蹑前修自励。
两贡于乡,淳熙二年进士甲科
孝宗皇帝以俗儒少实,颇有厌薄,公对策曰:「臣闻儒者之道,与天地相为终始,与古今相为表里,与风俗相为盛衰,与治乱相为升降。
昔者天地之始,民生其间,混然无别。
圣人者作,为之正君臣以相接,为之笃父子以相爱,夫妇则相宾,贵贱则相资,上下则相维,儒者之道已默行于其间矣。
至今赖之,以安以佚,以生以息,而不为匪僻邪暴者,谁实使之?
故曰与天地相为终始。
圣人犹虑后世之无传也,书之简编,示之标准,如是而安治,如是而危乱,可以为师,可以为戒。
后人得以按籍而求,随索而获,故曰与古今相为表里。
夫风俗之美,非自美也,常自仁义始;
风俗之恶,非自恶也,常自功利始。
儒者之道,必尚仁义,必缓功利。
仁义之效迟,功利之效速,人情厌迟而喜速,所以舍彼而取此。
然久而后成者,又不可以遽坏,旦暮可获者,不足以久安,故曰与风俗相为盛衰。
夫儒者之道,非必广学校,增生徒也。
畏天修己,任贤爱民,恭俭乐谏,不自用,不变古,此用儒之实也,如是者必治。
儒道之不用,非必摈斥士类,毁废经籍也。
忽天自怠,弃贤虐民,恣玩好,恶谏臣,自恃其聪明,轻变其成法,此不用儒之实也,如是者必乱,故曰与治乱相为升降。
汉高帝不喜《诗》、《书》,轻毁儒生,而遇子房四皓厚,惟恐赤松之志一动,而采芝药不改,此所谓务实也。
患莫甚于名是而实非,人主当求其真,不可惑于似。
如谷粟之必可以养生,如药之必可以伐病,是真贤也。
言之若可听,而用之则罔功,是腐儒也。
惟真贤是用,而毋以腐儒参之,则治具毕张矣。
其大指如此」。
天子览而嘉之,擢为第二,时年二十六,调定江军节度推官
赵忠定公将漕江西,公往见之,相与语,因及狱事云:「部内有诉贪残者,令某官鞫之,而属之曰:得其情,则与剡荐」。
公曰:「斯人之罪,已知之否」?
曰:「未也」。
公曰:「真伪未可知,而以利诱之,是示之己意,而欲锻鍊其罪也。
无乃不可乎」!
赵公悚然曰:「微君言,吾虑不及此」。
建安游君,九江魁杰士也,时为九江录参,一见契合,相与为莫逆之友。
丁太师公忧,服除,除太学博士
十年二月,召试馆职
其鲠切之语有曰:「国无尽心瘁力之臣,则事不济,今皆悦夫背公营私者矣;
国无危言极论之臣,则德不进,今皆悦夫偷合苟容者矣;
国无仗节死义之臣,则势不彊,今皆悦夫全身远害者矣。
夫用人之患有七,授之非宜,进之太拘,责之太备,待之太轻,任之不专,辨之不明,保之不力,皆非用人之道。
善用人者,必反诸身。
溺晏安,欲速成,任喜怒,疏忠良,私好乐,有一于此,皆为害政,为人主者,戒之谨之」。
奏御,天子不以为忤,甚称奖焉,拜秘书省正字
六月,迁校书郎,寻兼国史院编修官
天旱,诏求直言,公上封事曰:「臣闻天下将治,必有萌象,将乱亦然。
听其议论,则正直是与,柔佞是恶,观其朝廷,则大臣任责而不自疑,小臣尽情而无所隐,治之象也。
听其议论,则讪侮正言仇雠正士,观其朝廷,则大臣持禄而不敢极谏,小臣畏罪而不敢尽言,乱之象也。
祖宗立国以来,言兵不如前代之彊,言财不如前代之富,惟有开广言路,涵养士气,人物议论,足以折奸枉于未萌,建基本于不拔,则非前代所及。
崇、观而后,此道寖衰。
绍述之名,而贤人尽逐;
设朋邪之禁,而谏者有刑;
丰亨豫大享上之说,而奸谀日甚。
驯致靖康,祸不胜酷。
今陛下访天下之事非不至,求天下之言非不切,曩之窃弄威福者,既赫然逐之矣。
而群下犹畏缩苟且,以言为戒,或者今时议论凡陋,驱之使然。
无所可否,则曰得体;
与世浮沉,则曰有量;
众皆默,己独言,则曰沽名;
众皆浊,己独清,则曰立异。
此岂陛下所望于臣子者哉?
今欲大有为于天下,破此凡陋而后可。
夫天理人事,感应甚明。
自旱暵为虐,陛下祷群祠,赦有罪,曾不足以感动。
及朝求谠言,则夕得甘雨,天心所示,昭然不诬。
独不知陛下之求言,果欲用之否乎?
诚欲用之,则愿以所上封事置籍禁中,时时省阅,当者审而后行,疑者咨而后决。
宏谋伟论,从容召见,以质其言,以观其才,而揣意迎合者必斥。
治之萌象日长,乱之萌象日消矣」。
十一年五月,面对言:「臣闻虚诞之风胜,则纷扰而生事;
偷惰之习成,则颓靡而废事。
陛下初载,急于事功,小人乘时以才自进。
久之皆以虚诞,纷然扰败,圣意厌之,由是韬晦敛缩,日趋偷惰颓靡之域,其失等尔。
臣愿陛下复振起之,大而达于国家之大体,当世之急务,小而熟一方之利害,精一事之本末,莫不简记选择,以备任使。
始之议论,必如赵充国之陈边事,往复再三,叩竭其蕴;
终之施行,必如刘晏之主邦计,迟久以须其成,假借以重其任,则无不详之事理,亦无不尽之材力矣」。
十二年二月,迁秘书郎,兼皇太子宫小学教授
凡所开陈,必以正理,讲论经义,日昃始退。
盖尝未午而国公欲入,公止之,乃观书不辍。
至晡时,可以入矣,故不入。
左右以为请,公曰:「国公务学,正尔得趣,奈何促之?
顾使令辈取被以入,吾将宿此」。
左右曰:「是间岂托宿之地耶」?
国公逊辞恳之,公然后退。
五月皇孙进封平阳郡王,仍以公兼教授
采摭古人行事,明白易晓,可为劝戒者,合为一书,名《鉴古录》,盖以古为鉴,可知兴替之义。
日讲一事,恭淑之始作配也,公以为道之造端,于是乎在。
而自古论修身齐家者,惟《大易·家人》一卦最为彰明较著,乃取先正司马公所书,发挥其义,以为端本正始之助。
六月,除著作郎
上知公既深,将不次用之,然欲观其民庸,乃以为提举浙西常平茶盐事,时十有三年正月也。
陛辞之日,进言:「自古大有为之君,必有同心同德之臣。
陛下宵旰求治,二纪于兹,未有攸济。
向者喁喁跂须机会之念,顾计本根之虑矣。
人人上决于渊衷,物物取裁于睿断,君劳而臣逸,虽有大志,不得达于天下,甚可惜也。
臣愿陛下于股肱心膂之地,更留圣虑,精考察于先,笃倚信于后,明白洞达,毋存形迹,而后与之进退人才,图画治道。
为之一日,则有一日之效,为之一岁,则有一岁之效矣」。
先是,昆山华亭之间,有淀山湖,泄诸水道,戚里豪强之家,占以为田,水由是壅。
公既领庾司,有诉其事者,察得其实,奏请开之,且为图以进。
天子亲览,亟从公言。
贵势无敢沮挠,百姓勇于赴功,不日而毕,乃刻石具述其事,以防他日筑塞之患,民甚便之。
常州无锡县财赋旧额五万九百贯,而每岁所入,止三万九千贯,以耗剩补之,仅能充数。
而群将意未足也,别委一官受输于县,令无得与。
知县事陈世修之之官也,谒公吴门
访以为邑规模,对曰:「财用诚今日之急务,要以恩信为本。
恩信既洽,不忧不办。
必欲如今之俗吏所为,有去而已」。
公察其持心之近厚也,意甚嘉之。
世修既至毗陵,固请催科仍旧贯,守不许,度不可为,不就职而遽去。
公与提刑王尚之奏称其贤,乞复以一邑畀之。
平江王公希吕罢,酒官程师礼怨希吕之尝督过也,当官吏饯别之日,攘臂诟之。
公奏:「陛下进退群臣,自有典章。
师礼敢然,殆非所以令众见也。
陵夷之风,渐不可长。
乞黜之,以正名分」。
从之。
安定胡先生讲道吴兴,一时贤俊学焉者甚众。
既殁,人尊敬之不衰。
郡太守每以春设祭其墓,久而寖废。
公以事关风教,檄举行之。
十四年四月,兼权平江府
久旱祈雨,惟祀典所载加敬。
天庆观有何蓑衣者,挟妖术以诳俗,异时为郡者神之,每祈雨罢,必就见焉。
公独不往,何愠其不己谒也,以杖击僚吏之车,厉声辱之,公亦不顾。
随车骤雨,人大悦。
时浙右诸郡多阙雨,公豫为之备。
奏:「所领八州,略计常平米不过三十四万石,宜及今米价未至腾踊,广籴以益之。
幸而岁丰,不妨为他日用。
若其饥馑,贫民知官司有备,可无转徙」。
七月,诏给度牒六十。
盐官海盐二县,被旱尤酷,乞住催三等以下夏税和买役钱及往年宿负,从之。
华亭河流断绝,邑宰刘璧相视青龙江可通潮,而堙废已久,集丁夫,给官米,不越五日,浚七十馀里,潮达县市。
又浚河东六十里,水及州城,当旱涸之时,有浸灌之益。
表荐于朝。
公诚心救菑,凡可以活民命者,知无不为,而其大要,则以宽赋得人为急。
其言曰:「水旱之来,缘事而应,民和则为丰年,不和则为凶岁。
今岁之旱,民气不和之所致也。
州县有无所从出之虚额,斯民有不胜其扰之诛求。
往时岁额,本非若是多也。
惟言利之臣不恤国体,阴自增益,或献羡馀,遂为定数。
民力愈困,逋欠愈多,徒挂簿书,实难催理。
乞诏帅守监司,公心参考,蠲减所增,立为中制」。
又言:「六月间,海盐流移甚众,自闻住催官物,渐还故里。
盖民之流移,未必尽因阙食,亦缘所收微薄,举目荒凉,又虑刈穫之后,官私逋负,交相催逼,所以轻去乡井。
检放之令,诚不可缓」。
平江既除郡守而未上,公言:「救荒一事,州县多不介意,奉行灭裂。
臣不躬亲巡历,督责官吏,无以上宽忧顾。
请以府事委提刑兼领,而臣得以驱驰原隰」。
许之。
故礼部黄尚书度时宰嘉兴中书陈舍人希点平江观察推官,杜君申、刘君允济诸葛君千能皆一时僚吏有志于民者,咸委用之,且荐达焉。
海盐郑伟心不在民,崇德宰王迪简劝分无术,皆奏罢之。
海盐丞陈祖永、长兴丞黄庸之贤,则请以祖永摄海盐,庸摄崇德
淑慝区分,以故人争自奋。
公以忠诚自结主知,拯救艰阨,繄公是赖。
将漕者从旁挠之,公欲裕民,漕欲裕财,趋向殊涂,凿枘不相入。
久之,漕护使客归言于上:「臣舟行运渠,两岸禾稼云委,不可谓荒。
此特常平司所委官属张大其事,以希赏尔」。
独不思渠能载舟,灌溉所及,稼安得不茂,稍远则苗稿矣。
赖天子仁圣,不信其言,而信公愈笃,故公益得以尽其力。
虑远乡之恩惠不及也,分列诸场,或近或远,虽穷僻之处,无不受赐。
虑民力之不可过劳也,劝分所得,粜不出乡,毋使运于他处。
虑官司之耳目不能尽察也,选用乡豪能任事者,理为充役,岁月以酬其劳。
富人不恤穷民,增价闭籴者,必惩其罪。
奸民名为贷粮,重扰巨室者,亦寘诸法。
异时轺车巡历,吏卒纷然,所至为患。
公则不然,从行不过数人,笔吏舆夫假诸所诣。
或徒步十馀里,访求民瘼,人不知其为部使者也。
有请于朝,勤勤恳恳,足以感动,故所欲无不从。
分委官属,置历议事,笔而缄之,故其情无不达。
事且竣矣,馀米尚多,普济者三,明主不疑其滥,而公亦自信不疑,宜其德泽洋溢,入人之深。
十五年二月,召赴行在。
天子见公,喜甚,劳之曰:「一路饥民并无流移,米价不长,皆卿力也」。
公惶恐称谢,归美于上,且言:「陛下矜悯黎庶,从臣所请,住催官物,臣即躬行陇亩,布宣德意,无不感泣甚大惠也。
而臣窃虑有司一旦督三年之赋,如久病新起,遽使负重,何以堪之?
欲望圣慈,捐此微利。
不然,均诸三年,以渐随纳,亦足以少宽。
臣承摄吴门之日,交割王希吕任内缗钱四十六万,而臣增为五十二万,以是知住催官物,无损公家之利,而足以系斯民之心」。
上皆然之,除户部员外郎
五月,兼太子侍讲
公之使浙右也,闻上以高宗升遐,服丧三年,而委皇太子参决庶务,内而寺监丞,外而郡守以下,皆得专决。
奏疏云:「臣闻教子以事,当以其渐,凡除授许专决者,欲皇太子名密奏,陛下亦密加可否,审定而后行。
俟其进退人才,熟悉惬当,则尽委之」。
至是又言:「陛下明烛四海,虑周万务,高出群臣之表。
今而启佑后人,则制行当不以己。
、禹授受之际,曰『允执厥中』而已,此圣人理天下之常道也。
陛下相传之要,其在兹乎」?
十月,迁起居舍人,避祖讳,改太常少卿,兼侍立官。
直前奏事曰:「臣闻君子小人相为消长,众正进而后群枉消,群枉消而后国是定,国是定而后太平之基立。
自古圣明之君,广储人才,扶植善类,使阴邪小人无间可入,岂直为一时计哉!
今恶直丑正之徒,私立名字,阴阻善良。
稍相汲引者,指为朋党,稍欲立事者,目为邀功,而独以循默谨畏者为时才。
此陛下好贤之美意,所以犹未白于天下也。
愿明诏大臣,公心求才,毋惑于邪说」。
十六年正月,又言:「臣闻石虎之殁,晋朝咸谓中原可复,褚裒进营北方,蔡谟独为朝廷忧之,既而果有伐陂之困。
苻坚南牧,众心危惧,桓冲深以根本为忧,谢安夷然镇之以静,既而果有淝水之捷。
此二臣者,可谓深于谋国矣。
使吾德政修明,将相得人,足兵足食,根深本固,敌虽盛强,其若我何!
如若不然,敌虽衰微,未可喜也。
今金主已殁,士大夫之论,或谓后嗣诞逸,尝侮厥祖,谓之不武,自今以往,疆埸之事多;
或曰敌启争端,必将有衅,邻国多难,本朝之福也。
臣以为不然。
夫因敌盛衰为我喜惧,国势亦可窥矣。
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事会之来,岂有终极。
臣惧在廷之臣,勇怯不得其当,故愿以古人之精识远虑,为公朝诵言之」。
二月光宗即位,迁中书舍人
进言:「臣闻郑子产曰:『政如农功,日夜以思之,思其始而成其终,朝夕而行之,行无越思,如农之有畔』。
自古人君未有不定规模于始,而能成事功于其后也。
陛下有愿治之诚,有克勤之德,立志无虑不坚,行之无虑不力,所虑者始基或未审尔。
愿诏大臣,悉心讲画,今日天下之事,其纲要如何,其凡目如何,其施行之次第又如何,条列以上。
陛下先隐之圣心,而以其章下之侍从、台谏、天下之百执事,反复其说,裁之至当,按为国论,守而行之。
始虽太详,终不愆素,迟之五年,而明效可睹矣」。
上尝访公可为台谏者,公称叶适、吴鉴、孙逢吉、张体仁、冯震武郑湜刘崇之沈清臣,此八人者,皆有学识气节,通世务,知国体,不肯阿附茍合,当今之选也。
被命使金,夙有脾疾,春夏间每作辄甚,太夫人及子弟皆忧之。
公曰:「君命至重,岂可为身谋哉」。
先是,遣使非有大故,止以卿监为之。
上初登位,故重其选。
公知金主丧服未除,必阻我使副所服金带,豫以告掌仪者,使答之曰:「此行也,告登宝位,宜以吉服将事」。
既及境,逆劳者果以为言,如公所教折之,不可,公使谓之曰:「两国通和已久,岂可因此小节伤大体乎?
必欲易带,有死而已,不敢从也」。
持之甚,金不能夺。
伴使有犯御嫌名者,公以交际不便申谕之,俟其更名,始听传衔焉。
河北,金以告登位使不应加「宝」字,屡以语相恐,官属失色。
公怡然曰:「我辈衔命而来,以义为主,头可断,君命不可辱也」。
及廷见,授以国书,金无语。
既辞,复所寓馆,俄有宣徽使李盘者传言:「信使此来,国书称『宝』字,有伤国体,回日宜奏」。
言讫亟去。
公厉声答曰:「圣人之大宝曰位,不加『宝』字,何以别至尊?
断不敢奏」。
闻者皆悚。
盖彼所遣止云报谕,而此称宝位,耻不我若,不欲深较,又不可不言,故略及之。
翼日启行,公豫戒马卒:「我与馆伴语讫,即可分马」。
及并辔而行,正色谓之曰:「此来将礼,为报皇帝登宝位,自初达名衔,以至见辞,曾不我疑。
乃于临别,忽以『宝』字为嫌,不知何物臣僚,辄发此论。
岂不知圣人之大宝曰位,凡一官一职皆可以言位,至尊岂得无别?
事理甚明,不敢归奏」。
遂分马,伴使愕然,不知所对。
人皆服公彊毅有守如此,天子深器重之,尝谓公:「旧为宫僚,非他人比。
有所欲言,毋惮启告」。
公遂上疏曰:「自古君子得志常少,小人得志常多。
臣尝疑之,深思其故。
盖君子之志在天下国家,而不在一己,行必直道,言必正论,不忤人主,则忤贵近,不忤当路,则忤时俗;
小人之志在一己,而不在天下国家,所行所言,皆取悦之道也。
用其所以取忤者,其得志鲜矣;
用其所以取悦者,其不得志亦鲜矣。
若昔明主,念君子之难进,则极所以主张而覆护之;
念小人之难退,则尽所以照临而堤防之」。
又言:「皇子嘉王春秋寖长,已踰弱冠,此乃亲近师友,进德修业,不可稍缓之时。
官属未备,止于赞读直讲二员,进见有时,未有藏修游息之益。
皇支国本,所系非轻,宜择端良忠直之士,参侍燕閒,常在左右」。
又曰:「两淮、荆、襄,昔号多士。
楚汉之起,一时共功,多淮、楚之人。
光武奋于南阳,二十八将,大抵出于襄、邓、宛、叶。
至今风俗劲悍,不能俯首程度,以科举进,往往隐于屠沽,伏于田野。
不录用之,其肯甘心与草木俱腐乎?
宜诏监司帅守,多为搜访,择其尤者,猝然召见,骤加褒进,必将振励奋发,而人才愈出矣」。
又曰:「人主忧勤,则臣下协心;
人主偷安,则臣下解体。
今道涂之人,皆言陛下每旦视朝,勉强听断,意不在事。
宰执奏陈,备礼应答,侍从庶僚,备礼登对。
而宫中燕游之乐,锡赉奢侈之费,已籍籍于众多之口矣。
彊雠对境,窥伺间隙,百姓嗟怨,奸回生心,此声岂可出哉?
国家财赋,无承平所入之半,而用度无节,过政、宣奢汰之日。
民力至此,其困极矣。
若复悠悠,悔将无及,惟陛下深虑之」。
绍熙元年三月,公力求去,上不许。
殿中侍御史刘光祖太府少卿,公言:「光祖天资刚介,谋身之计虽疏,报国之心甚切。
未闻他过,忽此改除,中外相传,皆所未喻。
乞俾居旧职,以昭陛下之德」。
七月,拜吏部侍郎
极言:「内降之弊,救其流,不若窒其源。
今有司虽许执奏,而干求未有明禁,则已求而复却,既却而复求,求者多则言者有时而渎,言者渎则听者有时而厌,下渎而上厌,则名器有时而轻,纪纲有时而紊矣。
仁宗皇帝有诏,约束并许执奏推劾干请之人,明正其罪。
仁宗圣德恢洪,与天同大,然于内降之弊,杜其本原如此,此陛下之家法也」。
修玉牒官
十二月,兼权刑部侍郎
二年二月,大雨震电,继以大雪,公言:「天人之道,各以类应。
天道有阴有阳,人道有邪有正。
为君子,为公朝,凡出于正者,皆阳类也;
为小人,为后宫,凡出于邪者,皆阴类也。
邪不可使胜正,阴不可使胜阳。
今阳春方动,雷始发声,而阴邪乘之,大雪继作,阳欲发而不遂,阴宜伏而反纵。
求之天道,则为阴胜阳;
验之人事,无乃邪胜正乎?
陛下讲切古道,励精为治,常使邪不得干正,阴不得胜阳,则戾气日消而圣德日起」。
奏:「仁宗尝命杨惟德等撰集《景祐乾象新书》,凡有灾异,推其所自,以类相从,记晋建兴元年十一月己巳,大雨震电,庚午大雪,后来之应,亦甚明白。
仁宗为之制序,藏诸秘阁陛下取而阅之」。
上从公言,亟索此书以进,翼日,遂诏侍从以下极言阙失。
公奏陈五事,一曰务学问,二曰肃宫禁,三曰明黜陟,四曰察左右,五曰除国讳。
「臣闻义理不先尽,则多听而易惑;
志意不先定,则守善而易移。
人主虽有自然之圣质,未有不资学问而能识治乱之原,明善恶之归,辨邪正之分者。
陛下盛德至行,天禀甚厚,而犹有宴游嗜好,便嬖声色之娱,盖未得所谓真乐者以胜之尔。
自古贤君,閒暇之时,未尝废学,讲求古今得失之理,所以杜绝淫佚匪僻之好。
陛下诚能于退朝之隙,日御经史,以蓄其德,日接贤俊,以究其义,造次不忘,精一不杂,运天下于掌中,将无难者,岂非天下之真乐哉!
虽然,此人主之利,而非左右之利也。
惟刚健力行,乃克有济。
仇士良告老之言,情态具见,可不深念乎?
臣闻钩陈九重,华盖万乘,垣直太紫,庭俨云龙,阑入则有罪,误至则伏诛,所以防未然,限中外也。
今宫庭之间,出入无度,窃弄威福,并缘为奸。
陛下用一人,则指为某人之功,去一人,则指为某人之力。
帷箔游宴,外无不传,讥谤之语,籍籍于道,岂可不求其故哉?
禦寒莫如重裘,止谤莫如自修。
陛下虚澹泊,勤劳恭俭,谨宫闱之禁,严中外之别,政事悉谋之外庭,咨访不及于左右,则谤议不作矣。
《易》曰:『闲有家,悔亡』。
可不深念乎?
臣闻进人而不明其所以进,则开请托之门;
退人而不著其所以退,则来谗贼之口。
近者大小之臣,纷纭去国,远近疑骇,不知其罪。
宰执不敢问,台谏不敢言。
至于节钺之除,出于御前直降,虽台谏攻之而不胜,卒至于宣谕而后止。
夫人主所恃以共天下之事者,宰执也。
宰执有所不及,所恃以维持纪纲者,给舍、台谏也。
御笔处分,祖宗所无,今纷焉四出。
不由进拟,则宰执之职可废矣。
不经鸾台凤阁,何名为敕?
今而直降,则给舍之职可废矣。
陈善闭邪,献可替否者,台谏之任也。
事有未审,可以宣谕而勿言,则台谏之职可废矣。
孤立无援者,去之如卷席;
交通附丽者,攻之如拔山。
自此言路之臣,不过觇喜愠以自结,顺风旨以纳交,贤者日退,小人日进,而陛下之势孤矣。
传曰:『无善人则国从之』。
可不深念乎?
臣闻自古舆隶小臣,未有久任事而不坏其国,亦未有坏其国而不及其家与身者。
费无极赵高江充息夫躬刘隗刁协朱异、赵严之流,家国俱祸,覆辙可鉴。
彼其初岂故欲至此耶?
人主以情亵易亲,与之谋谟帷幄,而此曹以舆隶小智,居之不疑。
君有问焉,则曰安于泰山;
而惧君子之绳己,则尽力挤之。
君子去矣,国将危乱。
又惧其得罪且死,于是乎纩君之耳,使之无闻,此祸之所由作也。
今左右近习虽不敢挠政,而簪履微臣犹出入宫掖。
道途之语,至谓宰执之拜罢,台谏之进退,将帅之废置,章疏之可否,非其人不决。
往来之间,踪迹秘密,使人主受谤,中外切齿,亦岂门户之福哉!
昔英宗一召见王广渊孟阳贾黯极谏,以为示天下不广,可不深念乎?
臣闻古者帝王无所讳忌,即位之始,卿授之策,曰:庆者在堂,吊者在闾。
拂心之论,日陈于前,而天下治安。
享国长久,后世忌讳之多,无若秦、隋,而所讳之事,卒皆自蹈之。
今天下之所恃者,陛下虚怀听纳,下情得达尔。
然自一二小官以言语斥逐,而忠谠路塞,循默成风。
至于近者,求言之诏朝下,而上书之士夕斥,传之四方,谁不骇异?
祖宗崇奖忠直,惟恐不闻,草茅危言,未尝加罪。
崇宁之末,以星变求言,既而消伏,则以应诏直言之士附于党籍,而治乱自此分矣,可不深念乎?
臣愚不识忌讳,僭言乘舆,以及宫禁,抵排贵要,触冒危机,不得罪于今,必得罪于后,迫于爱君,万死不悔,惟陛下察之」。
四月,兼侍讲
三年四月,对于选德殿,论:「两淮、荆襄为国保障,而今日经理,曾无一事成就。
民兵未免于骚动,城壁未免于难守,财用未免于虚乏。
朝廷平时选置牧守,尽如内郡,按格计资,以补其阙,此固不足以得人矣。
而又禁令太苛,操切之者急,采听太轻,牵制之者众,纵得其人,亦岂能尽其用哉!
夫将委之以足食彊兵,聚民固险之事,固非茍简仓猝之所能营,十羊九牧之所能办也。
审观要害,州郡备御未周者凡几处,谨择端重练达之人,分土授民,专意绥抚。
官属能否,得自行黜陟,财赋盈亏,得自为轻重。
内之议臣,毋责其细故,外之监司,毋拘以苛法。
宽以岁月,假以权制,结以恩信,励以赏罚,三年而考民庸,五年而覈边实,则与今日不侔矣。
艺祖惩五季蕃镇之乱,尽收事权,归于朝廷,君臣分严,臂指势顺。
然所以备西北者,规模与内郡不同,所谓因事而制宜也。
为今之计,不少宽其辔勒,未见其可。
《小雅》曰:『皇皇者华废,则忠信阙矣』。
忠信既衰,禁防虽密,终不足以制变。
其人忠信,委任而责成功,蔑不济矣。
惟陛下图之」。
权兵部尚书,兼权刑部
七月,面对言:「恭惟仁宗在位四十馀年,致治固非一端,而要不出于爱惜人才一事。
人主之心,常向善人,天下之论,常与善人,公道常伸,公议常胜。
虽与当路异趣,时事背驰,势不两立者,然谅其本心,终不摈弃。
范仲淹之攻吕夷简欧阳修尹洙余靖之助仲淹,虽皆补外,属有西事,则起仲淹帅边,馀亦收用。
仲淹参大政遂列谏垣蔡襄亦牵联同升。
其后石介作《庆历圣德诗》,褒贬太切。
夏竦中以奇祸,善类几殆,而富弼赖圣主保持,迄登宰辅,执政,襄、俱为侍臣。
庆历清明之治,嘉祐隆平之福,皆本诸此。
今天下人才固无他虑,然或已经选用,未究所长,或因外迁,遂不复入。
陛下恢广圣心,稽参成宪,博采而亟用之,则野无遗贤,朝不乏使,而先朝致治之美可冀矣」。
是岁日长至,车驾将朝贺重华,既而中止。
公奏曰:「自天子以至于庶人,节序拜亲,无有阙者。
三纲五常,所系甚大,治乱安危,于此可卜,不当以为常事而忽之。
既往之事,悔之无及,惟一二日间,起爱起敬,讲家人之礼,以寿皇之心」。
寻兼给事中
时上过宫之意未决,公与侍从合奏云:「陛下既涓日以告北宫,寿皇必引领以俟陛下。
常人于朋友且不可无信,况人主之事亲乎。
唐肃宗之事上皇也,时自夹城起居,上皇亦时至大明宫
其后少失欢心,虽四方珍异,莫不先荐,而上皇日以不怡,辟谷不食,屏荤不茹,寖以成疾。
肃宗于是负不孝之名,万世不磨。
今陛下久阙温凊,寿皇欲见不可得,万一忧思感疾,陛下将何以自解于天下哉」?
四年三月,对于清燕,又言:「中外所传,或谓陛下内有所制,不能遽出;
或云溺于酒色,不恤政事。
以臣观之,恐未为然」。
上曰:「安有是事」。
公曰:「臣固知之。
窃意宫禁间或有撄拂之事,姑以酒自遣尔」。
上颔之。
公曰:「今闾阎匹夫,处闺门,遇逆境,容有纵酒自放者。
人主宰制天下,此心当如青天白日,湛然清明,风雨雷电,晴霁之后,不停留一点,有所拂逆,便当释然」。
上确许以出。
公请上先期斋戒,饮食起居,皆当有节,庶可感动父子之情,上以为然。
八月,转对言:「吴蜀之相资,辅车唇齿之势也。
高宗、寿皇轸念全蜀,寝食不忘,宽民练兵,选将择守,惟恐一事失当。
迩来水旱频仍,民力困悴,识微之士,懔懔于是久矣。
泸南之变,几至滋蔓,赖国威灵,俄复殄灭。
吴氏世有威名,军情所附,挺没既久,恤典不加,能不怏怏?
重兵所屯,不可一日阙帅。
制司差辟,资望俱轻,何以威服万众,惟陛下深念而亟图之」。
九月,上犹未诣重华,公与侍从两省同上封事云:「近者重阳圣节,陛下既受群臣万年之觞,恭上两宫之寿,忽报前所降旨,不复施行,中外震骇,不知所自。
向来犹是寿皇圣意,今乃如此,必传旨者一时卤莽,有此差误,宜显黜之,趣驾而行,庶乎不远而复,群疑消释」。
十月,又奏:「窃闻嘉王生朝,称寿禁中,以报劬劳之德,父子欢洽,宁不动心?
上念两宫延望之意」。
又奏重华宫曰:「半年以来,车驾数遇过宫,每蒙慈眷,有旨姑免。
因循日久,遂至疑惑。
皇帝兢业过甚,怀不自安,几若严惮。
若非寿皇圣帝加意慰安,窃恐渐成间隔。
今兹会庆圣节,欲望先期谕旨,勉以必来,愈加慈爱。
皇帝仁孝素笃,必无迟回」。
十一月,公等以累请过宫,上不能用。
再求罢黜,不许,并令仍旧供职。
复奏:「臣等误蒙陛下拔擢,寘诸从列,正欲因事献忠,有所裨益,岂止为臣等爵禄之计!
若翠华未出,而彊颜就列,厥罪大矣。
伏惟圣心思宗社安危大计,俯从愚言,臣等扈从而退,便当供职」。
上意犹疑。
及会庆节,群臣拜表称贺,黄幄设而不御。
十一月,有旨同班宣引,遂奏:「陛下临御万方,以信为本。
父子之道,天性也。
陛下朔望不出,许以进香,进香不出,许以上寿,而上寿复不出,反汗如此,臣恐朝廷之令,自是不行于四方矣」。
十二月,拜兵部尚书
五年四月上将玉津园,公与侍从同奏:「陛下即位,于今六年,未尝轻事游燕。
今者日俟鸣跸,起居两宫,犹未有闻,而忽闻游幸,物论沸腾,实玷圣德
欲望车驾先过重华、慈福,然后徐为此行,亦未为晚」。
又曰:「陛下为寿皇之子,四十馀年,一无间言。
内禅以来,孝慈弥笃。
止缘初郊之后,圣躬违豫,寿皇尝至南内督过,左右之人,自此谗间遂兴。
圣怀必大有疑,而自以阙于奉亲,可以无虑。
以臣观之,陛下所疑,必无是理,而所谓无虑,则甚可忧。
何者?
寿皇与天下相忘久矣。
今大臣同心辅政,百执事奉法循理,宗室戚里,三军万姓,皆无贰志。
设有离间,将共诛之,何疑之有?
若深居不出,久亏于道,群情解体,众口谤讟。
近日通衢之中,固有持此指骂大臣,无所避忌,祸患将作,可无虑乎」?
上曰:「卿等可择一腹心之人,为朕调护寿皇」。
黄裳对曰:「父子至亲,何俟调护」。
公曰:「陛下一出,便当无事」。
上首肯。
公又于经筵讲读官言之,上曰:「朕未尝不思寿皇」。
对曰:「陛下阙定省之礼,今已数月。
虽有此心,何以见之」?
五月,寿皇不豫。
公与侍从台谏随宰执班入殿门,閤门吏以无班止之,公厉声曰:「有职事欲上殿」。
遂入。
宰执奏事毕,伏上前,公等遂升殿,上拂衣起。
宰臣引上裾,公等亟前环绕,泣曰:「寿皇疾势已危,陛下不于生前一见,后悔无及矣」。
上遂入延和殿。
众又随之,至福宁殿,上甫入门,内侍阖之,众皆恸哭而退。
越三日,公随宰执班起居,诏独引公奏事,公言:「臣前日迫切献忠,举措失礼,蒙陛下赦而不诛,然引裾亦故事也」。
上曰:「引裾无妨,何得辄入宫禁」?
对曰:「辛毗引裾以谏,不听,亦随而入。
清明之朝,乃有是事,昏乱之世,何敢尔乎!
汲黯在朝,淮南寝谋
夫以一人之切直,奸谋遂息。
今外议纷纷如此,而在位群臣曾无一言,三军万姓必以为蒙蔽陛下,一旦发怒无礼,则祸乱之原也,此臣所以不得不谏」。
上曰:「往而见却,如何」?
公曰:「寿皇止有一子,既付以神器,惟恐见之不速,万无却理」。
上退语左右,美公之明。
五月,公复进言:「人情积忧则生疑,积疑则生疾。
古人因事致疑,如窃鈇之类,因疑致疾,如蛇影之类。
臣窃料陛下疑一旦过宫,则祸变难测。
陛下试熟思之,过宫则有祸,不过独无祸乎?
天子之势,至至危。
其安也,生杀予夺,惟意所欲,谁敢违之;
其危也,虽欲为匹夫而不可得。
陛下以为不过宫可以免祸,而不知乃所以速祸尔。
今君子见几,常有惧乱之心,小人无知,皆有幸乱之意。
陛下所行,多失人心,一旦祸生不测,谁为陛下尽力者」。
六月,寿皇疾势增剧。
公与侍从奏言:「窃闻慈皇以未见陛下,故不肯服药。
既见,必大喜,不药而自愈矣」。
上竟难之。
寿皇升遐,公劝上奔丧,许而不出。
合奏,不报。
拜遗诏于重华宫,退欲宿部,有以为不必然者,公曰:「邻里有丧,犹相与奔走,不忍即安于家,况至尊乎」!
乃皆宿部。
翼日,遂同奏云:「陛下为寿皇之子,当袒括辟踊之时,犹不肯一出以就丧位。
寿皇为天子父,乃无主丧之人。
自有天地以来,岂有此事」?
时大敛,将成服,宰执欲率百官恭请于上,公言:「此议甚善。
若不听从,则断不可成服。
须得皇帝执丧服衰,方见寿皇有子,中国有君尔」。
宰执又欲拜表请上御殿,公言:「大行皇帝创行三年之丧,虽敌人闻之,至今加敬。
当事事举行,不可使茍简之意出于臣下之请」。
凡公所言,时虽不能尽用,然公论韪之。
又上奏曰:「祖宗以来,外廷虽用易月之制,宫中实行三年之丧。
至我寿皇圣帝,久旷之典,一朝而复,垂示万世,永为成训。
而臣下之礼,未及讲求。
人主衰服于上,人臣吉服于下,识者犹以为憾。
夫衰裳不可服勤,易月之后,群臣虽权宜易服,然以红、紫为饰,无异于平时,亦太薄矣。
臣以为群臣燕居,皆当去红、紫而服素衣,则犹有哀戚之意」。
诏令台谏议之,皆称公所建请,虽未纯于古,亦足以扶持衰俗,补助名教,于是施行之。
时上自称疾眩,朝野汹汹,咸忧变故不测。
及皇上嗣位,国丧有主,而后人心始定。
六月,拜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
公谓上初临御,宜讲其所先入,历陈持心守正等凡十事,请退朝之暇,时与大臣坐而论道,或召侍从、台谏从容论说,日轮讲官二员,便殿赐对。
上有事于明堂,公扈从斋宫,俄得气疾,遂还私第,三日而薨,九月十有四日也。
享年四十有五,积官至通议大夫,爵崇仁县食邑七百户,食实封百户
遗奏闻,辍视朝一日,赐赙以银、绢,赠资政殿学士金紫光禄大夫,仍令江西转运司措办丧葬。
遂以庆元元年九月己酉,葬公于临川县长寿乡坑之原。
娶黄氏,赠秦国夫人
继室陈氏,赠齐国夫人
子端立,朝奉郎通判福州
思,奉议郎通判潭州
愈,奉议郎、监隆兴府苗米仓,先公卒;
愚,承务郎、监镇江府丹阳县延陵镇税。
朝请郎、直宝文阁、知赣州留元刚
孙扬祖,通仕郎
嗣祖承务郎
次象,次未名。
孙女一人。
公德性宽平,不为矫激崖异之行,和气蔼如也。
而端介有守,义利之辨,明烛毫末。
事亲笃孝,周旋无违,而务在养志。
擢第而归,待其亲故加厚,欲有请于州县者,则却之。
考论古今,竟日忘倦。
或勉以偶俪诗歌之作,则曰:「吾方笃志于致君泽民事业,奚以是琐琐者为哉」。
九江守潘侯慈明以公高科,不欲烦公吏事,公曰:「食其食,怠其事,可乎」?
职所当亲,恪共不懈。
或谓天下事非才不办,公曰:「亦当先论其心,学术正而才不足,所谓心诚求之,虽不中不远矣。
心则不正,才虽过人,非真才也」。
平居讲贯,博取诸人,至于进退出处之大义,则心自决之。
免丧之后,迟迟其行。
既入都,未尝干进,止欲从吏部选。
尚书郑公丙力以馆学荐之,赵忠定公时为天官贰卿,语公曰:「前任既再考矣,自陈可改秩」。
公谢不敢,始登班列,荐绅归重,期以公辅京畿声望益
太学院沈君焕劲正不阿,闻风欣慕,尝称公虚己中立,以受一路之善士。
洎登禁林,直道谠言,气压群枉。
其摄事省闼也,直暂焉耳。
陈源之与内祠姜特立之趣召,皆驳奏其奸,命寝而后止。
其领宪部也,常良孙以贪墨败,念其祖安民之忠,独申救之,止窜远地。
君子以是知公之论事,悉由中出,去恶如去草,善善及子孙,皆当于人心者如此。
皇上履位之初,尊礼旧学,延登枢府,固将倚之为腹心也。
是非邪正之辨,必能历历为上陈之,上信公语,凡所升黜,允协公论,岂后来若是之纷纷者哉!
昊天不吊,人杰沦丧,国势岌岌者十有二年,然则公之存没,固安危理乱之所关也。
公之居家,严而不猛,和而不流,中外井井,悉有条理。
爵尊禄厚,而自奉甚约。
太师之薨也,诸弟犹未立,延师教之,迄于有成
又择贤士,以归其妹。
始以明堂恩官介弟默,公薨之后,复以遗恩奏勋、倅二弟,从公之治命也。
戒诸子曰:「我奋身白屋,自致于此。
受知三朝,捐糜难报,可无愧于俯仰,惟尽言无隐尔。
尔曹勉之,益谨趋向,益勤问学。
居官当廉,居家当俭,临大事当仗节死义。
以是立身,以是报国,则人皆谓我有子矣」。
平生论著有奏议若干卷,《书》、《春秋》、《孟子》讲义合若干卷,制词若干卷,《鉴古录》若干卷,杂著若干卷,《闻见录》若干卷。
开禧二年,以子升朝,加赠特进
嘉定三年,赠开府仪同三司
六年,赠少傅
八年,赠太保
公之相祀明堂也,为礼仪、顿递二使,所赐金器,可兼得之。
病革矣,家人陈列于前,公顾见之,命辞其一。
临死生之变,凝然不乱,可敬也夫。
始某尉江阴,公为常平使者,推挽于朝,遂为知己。
公薨既久,易名之请,因循至今。
诸子以知公本末,莫详于某,俾状其行,庸以求谥焉
力辞不获,敬书以授之。
谨状。
建康府教授惠君墓志铭1212年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六、《水心文集》卷一九 创作地点:浙江省温州市水心村
毗陵惠端方永嘉丞,与民尔汝,求事情实而审寘其便处,不以妄与夺取快也。
士后出迭唱和相朋友,同蔬共醨无倦日,然立于高远不可浼。
近数年来,称州之贤大夫,佥曰惠丞,交誉于大吏;
率气力薄,吏所易侮,缘是未改官,人尤惜之。
丞不动意,独谓余曰:「吾父乾道八年三月某日卒,十二月某日葬君山乡原曰野山。
信州铅山簿,监行在激赏库籴场,用荐者得宣教郎教授建康府而已。
夫用不究,可悲也。
后四十年,远无以诏,吾重悲之。
子幸使墓有铭,可乎」?
惠氏始见《庄周》,号惠施,而居毗陵宜兴者六世。
君讳哲,字茂明
承事郎俊民,苦学被惑疾,祖父溥自教之。
君夙悟幼成,与兄国子博士迪励志读书,至「所过者化,所存者神,上下与天地同流」,辩论往往终夕不就睡。
祖父欣然曰:「吾孙其庶乎」!
遂皆以文学有时名,同登进士第
既入官,以能见异,以廉见敬。
铅山脩废决滞,民畏爱过于令,令赖之如己出,守徐公林亟荐之。
籴场米数十万。
孝宗初亲政,逻卒猝至,一日,诏捕籴吏甚急。
提领官召君慰安之曰:「廉士无恐也」。
既上,取出入籍视之,不得毫发,于是周参政谋荐君,会罢政不果。
周舍人麟之既荐君之兄,又将荐君,不果。
单侍御时将辟君为属,以格不果,亦会君死,才五十六矣。
初娶孙氏,再娶蔡氏。
子端本,新岳阳军节度推官,次端方也。
女四人,嫁迪功郎常州晋陵县尉钱正国,迪功郎常德府司户申洙,进士周作霖、王鼐,皆已卒。
孙纯夫,迪功郎台州司法
有夫,迪功郎、新建康府溧阳县
道夫德夫
自君之曾祖正议大夫智,训其子敷及需始官显,至君兄弟子孙,世有科目。
兴于孝友,而文字润泽之。
尚德不务进,虽仕不急用,其家法也。
铭曰:
湖洑绀冽兼两峰,涵晖发祥蔼冲融。
惠君之文地所钟,如云章天雨不从。
生死变化塞复通,相其子孙与时隆。
殿撰程农卿墓志铭 南宋 · 程珌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九五、《洺水集》卷一四、《新安文献志》卷八二
唐虞三代之用人,必取精毅彊敏端良淑茂之士,以成天下之大顺,以致天下之大利,则民生以厚,国祚以绵,断断然不可诬也。
嗟乎,如公者盖庶乎才德之兼茂者乎!
某顷与公同为宰掾者累年,见其于军国之大政,州县之细条,人才之优劣,边方之缓急,来则能明,至则能断,已而白之宰相,则约而不繁,辩而不沮。
孰不以大用期之,而止于是,命也夫!
盖公自初筮,地不远亲,事必咨禀,殁亦告之于墓,人称其孝也。
中外践更馀五十年。
为州也襁负其民,束湿其吏。
其为部使者也,公明果断,风动列城。
其宣明教化也,则所至崇学校,盛生员,行乡饮,人谓洋洋易易,有成周洙泗之风,且复万里走介,以市蜀本之书。
其给兵也,赋不加而饷不竭。
其总邦计也,经理靡密而调度益赢。
其治天府也,抑豪右,严火政,决滞讼,增解目,省公事,以众大之区而圄空,天诏加奖。
尚书馆北使,而迄事如礼。
其赈荒也,不俟监司之命,发常平
其措置称提也,甫及浃旬,悉复元陌。
其为右铨也,寒畯无滞淹之叹,膏粱无侥倖之门。
创相风之乌以绝纲运之淹滞,亩敷和买而去物力之征,修先贤之墓以厚风化。
凡游观之地,一斤不营,至于葺营垒,筑仓廪,凡可以为公家利者,则不遗馀力。
有如加葺战舰,番给巡舟,所以防江者甚备,省酒官以创战崎之寨,移海内巡检以镇定海之乌崎,核盐钞之资次而商贾流通,去宜兴之茶引以绝后害,折新城价以便民输,却圭田之入以廉率下,建钱清之浮梁而免籍民舟,绝军中升补之弊,严招刺等仗之法,革虚籍之冒请。
初,公帅粤,以衢寇故,至则削平,二年按堵。
凡公政绩,满粤与明,家祠人诵,今未已也。
市田以去钱湖,创库以缮东津之桥,其兴利除害,必为悠久计,大抵若是,不止去浮梁一事而已,其遗迹皆可推而寻也。
公表表以政事闻于时者,皆终身佩服文简公之训饬也。
裒家藏副本之书以益乡校,新稽古之阁以壮儒风,建四桥以惠乡井,而犹卷卷然见于家居之日。
呜呼,足以见其仁至义尽之亡所终穷也!
舍见次而易远次,以便暑途交代之耄,营兄姊之后,畀从弟之官,士论义之。
子端升,预漕举,则喜见颜色,曰:「一荐未足喜,且喜诗书气脉不断」。
则其所以传家者不以籯金明矣。
其孤端升书来,言曰:「先君之窆久矣,而铭犹未也,敢以请」。
某出同谱,居同里,仕同朝,道同志,义可得而辞乎?
然萃众美以铭之,则愧非其笔尔。
铭曰:
惟天降才,有物有则;
惟王分职,量能德。
丕惟我家,隆古是式,登进一朝,百官封植。
猗欤公才,万夫之特。
赐知其二,回知其十。
不茹不吐,强哉中立。
善刀剨然,必中其剧。
安坐子仪,驰骋光弼
圣门设科,虞廷列秩,二十二人,岂容兼得。
公才独全,卓然挺出。
四品阶官,候对一息,岂曰不遇,犹为时惜。
霅水澄蓝,卞山翠壁,千岁云仍,来省其宅。
临浦徐通判墓铭 南宋 · 孙德之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九六、《太白山斋遗稿》卷下
初,偃王诞治国以仁,天启厥后,徐氏十望,其九出焉,尤著于姑蔑。
有名某者,绍兴初,始徙山阴之汀,生子璋,以三舍贡。
子璋生恂,进义校尉,上皋酒人。
子端臣,魁磊多奇节,爱潇山临浦之胜,徙居浙之左,大家推甲乙焉。
子贵,累阶宣义郎致仕,赠光禄大夫
公讳普,字叔平光禄之子也。
少刻意举业,及著文端戴公录牒,学始超迈,其舍不敢雁行比。
光禄乐施,乡里怙赖。
淳熙七年东中荒劄,发常平调度,赈恤尤厚。
朱文公庾使,行部得之目击,亟约越帅请推赏,辞焉。
绍熙癸丑,越复大侵,光禄下价周亟,台府义之,荐之丞相赵忠定公汝愚,堂召公,与检正徐公诹议,公益出奁中金成父志,补迪功郎,非愿也。
庆元初,铨中主义乌簿吏玺,循从事郎,监惠民、和剂局
开禧边事起,虏突两淮,公义激气勇,募衢(下阙八字。)用助军需甚夥,特改合入官。
嘉定初,知严州桐庐县
咸宁郡夫人服阕,知扬州泰兴县。
光禄服阕,佥书高邮军判官
制使贾公涉材之,为辟权通判海州
俸入一钱不受,创官府,造军器,筑城壕,修石湫河,费皆自备。
通直郎奉议郎磨勘承议郎
绍定初,差福州帅司机宜文字
汀郡寇作,势张,公久在边头,老谋祖识,一道倚重。
招捕内翰程公珌委入廖洞抚谕,帅李公某、王公某继委筑漳、泉关隘,平巨寇严用。
最后宪使招捕陈公韡请于李公,特荐之朝,又列荐,乞用军功超转。
史丞相当国,少好牢笼士,谩以甘言留连,实靳不与。
端平改元,始得通判招信军,改添差扬州,至是再入淮东
拳拳之抚国,白首不逾。
耕屯淮北,自出牛具粮种,当路累以为言,庙堂深知其忠勤,竟不能用也。
公亦久厌兵事,秩满赋归,读书手不释卷,细字蝇头,后生不逮。
时往东湖山,与宾客赋诗饮酒为乐,尽忘世故。
救荒一事,乃其家法,不容不为之怛心恻意。
庚子旱,萧山诸暨尤甚。
朝命一下,公收籴归官所给直,尽发廪廥,不足则卖白金、鬻田业,取之浙右,军民幸济,而公之家罄矣。
或者颇疑其干誉,岂知施仁一脉,实源流于偃王,受教于严父,如痛在身,救之不及瞬,夫岂有所为而为哉!
会帅赵公性夫入居法从,诵言于朝,特转为朝奉郎淳祐壬子
明年改元宝祐八月十八日也,以微恙终。
母宜郡夫人洪氏、咸宁郡夫人丁氏。
娶丁侄女也,封安人,先卒。
继室王氏。
子男四俱卒,免解进士某,礼部正奏名。
女一人,适朝散大夫、知兴国军事叶德新,已卒。
孙男四,女三。
以宝祐四年某月日葬公于山阴县新安乡东湖之源,与安人合祔。
于乎!
大儒先生游,其品目岂不素定哉。
一从宦辙,世遂得以务法限之。
且公三膺荐选,皆在高处,使策名进士,何患不取显官美职。
而他人之夷俟而裁量者,我且以是而裁量人矣。
今毁家纾国,举世所难,而员外之郎乃刓忍而不予者,馀二十载,岂天下员郎以公而冗哉!
汉司马相如以赀进,而文明一世。
卜式输家财之半,遂为三公官。
家财之半,视百役之无不兴者何如也;
三公之官,与一员外郎之秩,等级又何如也!
汉世不靳于,而朝廷乃靳于公。
虽本朝用人涂辙与前世异,然有人如公,乃不能略破拘挛,俾之展布四体,建侯立功,此则为当世君子有职位而宜为国家惜人才者愧也。
公有至性,事亲先意承志,愉娩天至。
光禄得疾危,惙进汤药也,肤体无所爱。
疾愈,更绵帙,永慕尤笃,一饭必先荐而后食。
岁时祭祀,辄泣下。
移孝为忠,其尽瘁于国也宜哉。
若勤俭谦敬,可记者甚多,兹特著其忠孝之大节,而故略书。
初,光禄寿八十三,寿亦八十三,天之报应不爽如此。
天固报之,人之报之独有慊者焉,于公乎何损。
某识公四十年,又与德元同为南省进士德元来请铭,不得辞。
铭曰:
繄昔偃王,仁义其德。
世胙于衢,徙越无籍。
猗欤外郎,严父是则。
委身诗书,靡自封殖。
令尹,毁家纾国。
输财助边,奚翅卜式
其忠其勤,其报犹啬。
人故啬之,天则靡忒。
公与严父,俱寿九帙。
子弟进士,倩二千石
庆事方来,有隆无斁。
支水湜湜,西山奕奕。
石坚有泐,铭坚无惑。
养家苦 金 · 马钰
 押覃韵
养家苦,为妻男。
是非荣辱饱经谙。
限临头,事怎甘。

修行好,子端南。
神丹灿烂弃行庵。
宴瑶池,德饱酣。
梅花引 赠众师兄 金 · 马钰
子端提。
龙蟠虎。
莫使马猿偷眼睹。
气神苏。
气神苏。
海底灵龟,依从鼻吸呼。

女姹婴娇云里聚。
欲赴蓬瀛路上去。
鍊江湖。
鍊江湖。
结就金丹,方知玉性孤。
狱中赋 金 · 王庭筠
 押词韵第四部
沙麓百战场,舄卤不敏树。
况复幽圄中,万古结愁雾。
寸根不择地,于此生意具。
婆娑绿云杪,金凤掣未去。
晚雨沾濡之,向我泫如诉。
忘忧定漫说,相对清泪雨柳州戏题阶前芍药东坡长春如稚女及赋王伯飏所藏赵昌画梅花黄芙蓉山四时党承旨世杰西湖芙蓉晚菊王内翰子端狱中赋凡九首予请闲闲公共作一轴写因题其后云柳州怨之愈深其辞愈缓得古诗之正其清新婉丽六朝辞人少有及者东坡爱而学之极形似之工其怨则不能自掩也党承旨出于二家辞不足而意有馀王内翰无意追配古人而偶与之合遂为集中第一大都出于雅坡以下皆有骚人之馀韵所谓生不并世俱名家者也)
黄华画古柏 金 · 密璹
七言绝句 押萧韵 出处:御定历代题画诗类卷七十三 树石类
黄华老人画古柏,铁简将军挽大弨。
意足不求颜色似,荔支风味配江瑶(铁简万户以神射名天下)
失题 金 · 王明伯
七言绝句 押东韵
钓鳌公子铁心胸,兴在三山碧海东。
千尺云帆己高揭,不知何日得秋风中州集三黄华王先生庭筠小传附载)
密公宝章小集 金末元初 · 元好问
 押词韵第二部
天东长白大宝幢,天河发源导三江
有木蔽映山朝阳,云谁巢者雏凤凰
云间吐气日五色,百鸟不敢言文章。
名都盘盘魏大梁,黄金甲第罗康庄。
王家书绝画亦绝,欲与中秘论低昂。
密公书院无丝簧,窗明几洁凝幽香。
元光以后门钥废,文士稍得连壶觞。
客来喜色浮清扬,典衣置酒馀空箱。
生平俊气不易降,眼中俗物都茫茫。
渊明素琴酒,妙意所寄谁能量。
在昔武元握乾纲,扶桑为弓射八荒。
猎取(一作两)大国如驱羊,民风朴鲁资鸷彊,文洽未及武尅刚。
兴陵之孙越王子,天以人瑞归明昌。
十三执经侍帝傍,十八健笔凌阿房。
撑肠文字五千卷,灵台架构森铺张。
高阳苗裔袭众芳,胡不置之贡玉堂。
袖中正有活国手,地下才得修文郎。
悲风萧萧吹白杨,丘山零落可怜伤。
承平故态耿犹在,拂拭宝墨生辉光。
恰似如庵连榻坐,一瓯春露澹相忘(「明昌宝玩」、「群玉中秘」,内府图书印也。越邸有柳公权《紫丝鞋》、欧率更《海上》、杨凝式《乞花》等帖。然独推元章华佗》为古今绝笔。宋画谱,山水以李成为第一。国朝张太师浩然王内翰子端,奉旨品第书画。谓笔意繁碎,有画史气象。次之荆、关、范、许之下,密公识赏超诣,亦以此论为公。郭乾晖,崔棘公以为当在太古无上。唐以来诸人,笔虚笔实,皆非其比,故予诗及之。樗轩,公自号也。又所居有如庵,诗集号《如庵小稿》。越王诸子,惟「樗轩贫甚,典衣沽酒」之句,盖实录云。甲午三月二十有一日为辅之书于聊城至觉寺之寓居。)
黄华老人题献陵吴氏成趣园诗 金末元初 · 耶律楚材
 押有韵
雪溪词翰辉星斗,纸蠹尘蒙诗一首。
湛然挥墨试续貂,嗫嚅使人难出口。
丁年彭泽解官去,遨游三径真三友。
悠然见南山,畅饮东篱醉重九
献陵吴氏治荒园,成趣为名良可取。
养高不肯事王侯,闲卧林泉了(了 渐西本作「老」。)衰朽。
今年扈从过秦川,可怜尚有萧条
归计甘输吴子先,丽词已后黄华手。
知音谁听断弦琴,临风痛想纱巾酒。
嗟乎世路声利人,不知曾忆渊明否?
诞阿鼎戊辰庚申癸亥壬戌 元 · 洪希文
 出处:续轩渠集卷二
戊辰秋七月,十日中元近。
亥戌当此时,喜见二德并。
宣尼亲抱送,宝志摩其顶。
英贤久不生,甚哉门户冷。
天意或其然,书泽传有永。
哓哓三男子,琦镛与阿鼎。
异日考作室,已卜子堂肯。
翁无甔石储,气量有万顷。
圣贤不忧贫,此意要訾省。
忠信为根株,诗书作纲领。
此语书诸绅,受用有不尽。
作诗示儿曹,见者发一哂(南史徐陵母臧氏梦五色云化为凤集左肩上已而诞数岁家人携以候宝志志摩其顶曰天上石麒麟扬子清静寡欲家无甔石之储晏如也子汉书胶西子端遂为訾省谓无所省录訾音集韵云思也訾省犹言无所思省)
张樗寮楷书公孙大娘舞剑器行 元 · 朱德润
飞仙堕翮堆成山,堂堂楷法留人间。
宜官无徒梁鹄往,隐锋藏角尤为难。
大书五寸径方丈,字贵紧健力出捥。
八诀具全真足高,不学谩草鹦哥娇。
黄华老人在金国,宋季独数张樗寮
似闻高艺两不下,各抱地势夸雄豪。
今观张书劲且奇,笔力欲抵三军师。
吴钩斫断怒蛟尾,瘦竹折石回风枝。
君不见庾征西,何须野鹜家鸡
王子端溪桥濛雨图 元 · 杨弘道
 押真韵
皇风皞皞吹王民,乐哉大定明昌人。
文章与时相高下,黄山竹溪丽而醇。
秦碑晋帖落万纸,明珠白璧非常珍。
兴陵佳气成五色,圣孙龙衮居紫宸
三十六宫诵佳句,翠帘不捲杨花春。
子端振衣起辽海,后学一变争奇新。
黄山惊叹竹溪泣,鼎钟骚雅潜精神。
云山烟水无常形,泼墨不复求形真。
叶百中后,众人击节高人颦。
君不见传呼画师阎立本,池上愧汗沾衣巾。
丹青驰誉尚如此,溪桥濛雨徒自尘。
淄川贱士长安客,品题不虑傍人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