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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文库 正文
与淮南王长书 西汉 · 薄昭
出处:全汉文 卷十四
窃闻大王刚直而勇,慈惠而厚,贞信多断,是天以圣人之资奉大王也甚盛,不可不察。今大王所行,不称天资。皇帝初即位,易侯邑在淮南者,大王不肯。皇帝卒易之,使大王得三县之实,甚厚。大王以未尝与皇帝相见,求入朝见,未毕昆弟之欢,而杀列侯以自为名。皇帝不使吏与其间,赦大王,甚厚。汉法,二千石缺,辄言汉补,大王逐汉所置,而请自置相、二千石。皇帝骫天下正法而许大王,甚厚。大王欲属国为布衣,守冢真定。皇帝不许,使大王毋失南面之尊,甚厚。大王宜日夜奉法度,修贡职,以称皇帝之厚德。今乃轻言恣行,以负谤于天下,甚非计也。
夫大王以千里为宅居,以万民为臣妾,此高皇帝之厚德也。高帝蒙霜露,沫风雨,赴矢石,野战攻城,身被创痍,以为子孙成万世之业,艰难危苦甚矣。大王不思先帝之艰苦,日夜怵惕,修身正行,养牺牲,丰洁粢盛,奉祭祀,以无忘先帝之功德,而欲属国为布衣,甚过。且夫贪让国土之名,轻废先帝之业,不可以言孝。父为之基,而不能守,不贤。不求守长陵而求之真定,先母后父,不谊。数逆天子之令,不顺。言节行以高兄,无礼。幸臣有罪,大者立断,小者肉刑,不仁。贵布衣一剑之任,贱王侯之位,不知。不好学问大道,触情妄行,不祥。此八者,危亡之路也,而大王行之,弃南面之位,奋诸、贲之勇,常出入危亡之路,臣之所见,高皇帝之神必不庙食于大王之手,明白。
昔者,周公诛管叔,放蔡叔,以安周;齐桓杀其弟,以反国;秦始皇杀两弟,迁其母,以安秦;顷王亡代,高帝夺之国,以便事;济北举兵,皇帝诛之,以安汉。故周、齐行之于古,秦、汉用之于今,大王不察古今之所以安国便事,而欲以亲戚之意望于太上,不可得也。亡之诸侯,游宦事人,及舍匿者,论皆有法。其在王所,吏主者坐。今诸侯子为吏者,御史主;为军吏者,中尉主;客出入殿门者,卫尉大行主;诸从蛮夷来归谊及以亡名数自占者,内史县令主。相欲委下吏,无与其祸,不可得也。王若不改,汉系大王邸,论相以下,为之奈何?夫堕父大业,退为布衣所哀,幸臣皆伏法而诛,为天下笑,以羞先帝之德,甚为大王不取也。
宜急改操易行,上书谢罪,曰:「臣不幸早失先帝,少孤,吕氏之世,未尝忘死。陛下即位,臣怙恩德骄盈,行多不轨。追念罪过,恐惧,伏地待诛不敢起」。皇帝闻之必喜,大王昆弟欢欣于上,群臣皆得延寿于下;上下得宜,海内常安。愿孰计而疾行之。行之有疑,祸如发矢,不可追已(《汉书·淮南厉王长传》:厉王归国益恣,文帝重自切责之。时帝舅薄昭为将军,尊重,上令昭予厉王书,谏数之。)。
张禹论 唐 · 李德裕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八
夫社稷之计。安危之机。人君不能独断者。必资于所敬之臣。然臣有忠邪。时有险易。交有浅深。义有厚薄。范睢山东之匹夫也。入虎狼之秦。履不测之险。可谓交疏义薄矣。而能尊昭王。去穰侯。开秦霸业之基。以安固后嗣。可谓忠于昭王矣。夫能独断者英主也。古人言谋之欲多。而断之在独。盖为此矣。天有震雷之怒。龙有逆鳞之恨。所以人君在于能断耳。然亲戚之际。恩义之重。断之于已不可也。张敞所谓明诏以恩不听。偫臣以义固争而后许。而令明诏自亲其文。非策之得也。汉文帝诛薄昭。断则明矣。于义则未安也。周宣饯申伯。有孔硕之诗。秦康送文公。兴如存之感。况太后尚存。唯一弟薄昭。而断之不疑。非所以慰母氏之心也。汉成帝车驾至张禹第。辟左右。亲问禹以天变。禹以年老子弱。与曲阳有隙。乃言新学小生。乱道误人。宜无信用。帝雅信爱禹。由此不疑王氏。致汉室之亡。成王莽之篡。皆因禹而发。可谓汉之贼也。国之妖也。虽蛇斗于郑。鹢退于宋。妖不甚于禹矣。朱云欲以上方斩马剑断佞臣头。斯言当矣。后代有类于此者。其臣可以范睢为师表。张禹为鉴戒。
论汉文杀薄昭事 北宋 · 程颐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五六、《河南程氏文集》卷八、《荆川稗编》卷九二
古人谓忠孝不两全,恩义有相夺,非至论也。忠孝、恩义,一理也。不忠则非孝,无恩则无义,并行而不相悖。故或捐亲以尽节,或舍君而全孝,惟所当而已。唐李卫公以为,汉文诛薄昭,断则明矣,义则未安。司马温公以为,法者天下之公器,惟善持法者,亲疏如一,无所不行。皆执一之论,未尽于义也。义既未安,则非明也。有所不行,不害其为公器也。不得于义,则非恩之正。害恩之正,则不得为义。使薄昭盗长陵土,则太后虽不食而死,昭不可不诛也。其杀汉使,为类亦有异焉。若昭有罪,命使往治,昭执而杀之,太后之心可伤也,昭不可赦也。后若必丧其生,则存昭以全后可也。或与忿争而杀之,则贷昭以慰母心可也。此之谓能权。盖先王之制也,八议设而后重轻得其宜,义岂有屈乎?法主于义,义当而谓之屈法,不知法者也。
西汉杂论一 其九 薄昭为书责厉王 北宋 · 晁补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三一
厉王不用汉法,出入警跸,称制。文帝重自切责之,令薄昭予厉王书谏数之,曰:「窃闻大王刚直而勇,慈惠而厚,贞信多断,是天以圣人之资奉大王也(云云。)」。
右《淮南王传第十四》。厉王骄,不学问,未可以义理动也。昭缘君命为书,切责以天下公法,惧之可也。今先称所长,以顺适其志,而后数其罪,意诚是也。然人臣而以圣人奉之,其明者耶,则惧不敢当,知祸之不可胜矣;其暗者耶,则益骄,无乃曰「人谓我圣,我固自圣」,是促之乱也。昭词非也。
望止于近处陈设幄次以为奉迎两宫之备奏(绍兴九年四月) 北宋 · 李谊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五、《宋会要辑稿》方域二之一五(第八册第七三三八页)
临安府奉迎两宫到行在,设降舟幄,就馀杭门外北郭税务亭排办,有旨于前路迎接。臣见陛下念亲之深,朝夕拳拳之意,然前路奉迎,未知所止何地。若去城差远,势须索顿,则千乘万骑未易轻动;如或省节仪卫,又非所以严警备。汉文帝即位之初,太后在代,止是遣车骑将军薄昭往迎。唐明皇自蜀归至咸阳,距长安无四十里,而肃宗始备法驾迎于望贤宫。今两宫既还,陛下致天下之养,永永未已,其承颜之乐,岂较一日之远哉!欲望止于近处陈设幄次,以为奉迎之备,庶可朝出夕归,于事理为称。
上高宗皇帝书 南宋 · 范澄之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九一、《鄂国金佗续编》卷三○、《汤阴精忠庙志》卷九、《岳庙志略》卷一○
臣尝谓天下之人,无愚与智皆能指之而为高者,天也;无远与近皆能指之而为明者,日也。夫天与日,无愚智远近皆知其为高且明者,以其临照之广且大也。临照之广大,则苍然者宜无所不该,赫然者宜无所不显。然而天下之物固有所不该,固有所不显者,非天与日之不临而照之也,盖物或自处于幽暗隐蔽之间,势不能以自暴白于天日之前,则虽天与日之高且明,亦不能自该而自显之也。及乎幽暗隐蔽者有所待而昭彻,然后天日高明之功全而无所或亏矣。惟人君之治天下,天下之人尊之为天日也,仰之为天日也,又喻之为天日也。夫尊仰而又喻之者,以其势之无所不临,而无所不照也。既无所不临而无所不照矣,然天下之事果无所不该欤?果无所不显欤?设有自处于幽暗隐蔽之间,势不能自暴白于人君之前,为人君者岂能知之乎?此必有待焉。苟能彻其幽暗,去其隐蔽,昭然伸剖,使之暴白于冕旒之前,使人君高明之功遂全而无所亏,顾不伟哉!恭惟皇帝陛下乾刚施普,离明继照,即位十五馀年,中兴之功远过汉唐,天下之人愚智远近指之为天,指之为日,凡尊仰而又喻之者为未足道也。然天下之事尚有未该而未显者,臣请彻幽暗、去隐蔽,晓然明白于陛下之前,使陛下高明之功遂全盛而无所亏,愿陛下试详听之。窃论天下之势有轻重,童子能知之;天下之事有疑似,圣人难知之。惟其难知,此所以不可不辨。方陛下中兴之初,以韩世忠镇淮西,以张俊镇建康,以岳飞镇荆襄,付之以方面之权,以制虏人,当此之时,将帅为重。及陛下一旦出不世之略,忧尾大之祸,驾御笼络,而宠之以枢密之任,天下之人皆骇瞩,而虏人闻之亦褫魄,当此之时,朝廷为重。此轻重之势,童子能知之矣。既而张俊涖诸军,岳飞奉朝请,而陛下之睿谋神断愈益高明。然昨睹榜示,遽以枢密行府见勘张宪,其谋有累于岳飞,遂逮系诏狱,连及妻子。天下之人不知岳飞之罪,又畏扇摇之诛,莫不顾盻相视,徬徨不能去,如病瘖之人,终日茹苦而不敢吐。何者?事出于疑似之间,而圣人难知者也。昔者汉高帝之治天下,如天日之高明矣。萧何为相国,得罪下廷尉,此何自处于幽暗隐蔽之间,而其势无以暴白于高帝之前也。王卫尉一言,而高祖听之,断然释其疑似之嫌,以全其高明之功。孝文帝之治天下,亦如天日之高明矣。周勃为太尉,得罪下廷尉,此又勃自处于幽暗隐蔽之间,而其势无以自暴白于文帝之前也。薄昭一言,而文帝听之,断然释其疑似之嫌,以全其高明之功。高祖、孝文之于萧何、周勃,既捕之于前,又释之于后,后世之人不以为过者,疑似之嫌既释,圣哲之道愈明也。今陛下捕系岳飞,是飞有以取之也,是飞自处于幽暗隐蔽之间也,是非陛下不临而照之也。夫以其自处于幽暗隐蔽之间,而其势不能自暴白于陛下之前,而陛下孰得而临照之哉!况方当迅雷震霆之怒,势不及于掩耳,而天下之民疏贱无知,不敢为陛下言;百官有司各有攸职,不肯为陛下言;宰辅之臣媚虏急和,又决不为陛下言。是陛下卒不得而临照之。此臣布衣之士,所以不敢不为陛下言也。大抵治军者不能举军皆爱,治狱者不能举世皆平。何哉?宽仁者不足以得其死力,而承风者不能无罗织之讯。故得士卒之心者必得罪于偏裨,有睚眦之隙者必锻鍊以成狱。岳飞之治兵,严肃而尚威,此疑其得罪于偏裨者也。张宪之文连主帅,此疑其锻鍊以成狱者也。锻鍊之狱虽成,而万一有疑似之迹,则臣不得而知,然亦在陛下广高明之见,而以情察之可也。况武夫悍卒,不知礼法,多不能自避于瓜李之言。夫岳飞未遇陛下,十年之前,一匹夫耳。陛下卵而翼之,以至成功,去宣抚之权,而典副枢之任,陛下何负于飞,而飞乃尔也?议者以韩信之事为说,是大不然。彼韩信者是汉高不可无之人也,是汉高祖尝许之以真王者也,既定天下,遂夺其齐、楚而侯之,是信之所以怏怏也。今宣抚之尊孰与枢密之重?而陛下未尝先许之以此也。彼飞以匹夫之心,十年之间,取陛下三公,于其志盖亦足矣。且身居陛下禁城之中,去荆、襄数千里之远,而又无权以制之,彼偏裨者又岂能奉承其命如平昔者也?况今楚、泗、建康、荆、襄之军皆陛下之军也,彼其将帅士卒自知身属陛下,固已安之矣;或恐一旦闻有所谓分析离散之事而惊骇乱常,亦其理也。彼其平生以甲胄干戈为周身之具,当其惊骇乱常之时,而擐甲执兵,又其理也。若于此时谕而安之,宜无有它。尝观郭子仪以副元帅居蒲也,其子晞屯邠州,军士放纵,段秀实取而杀之,阖营大噪,环起而擐甲,秀实笑而谕之,一军遂宁。当是时,使秀实究狱,而以一章至长安,则子仪又在疑似之间也。唯秀实能谕而安之,不以闻于唐帝,故子仪免疑似之嫌,而关辅之兵不扰。向使秀实生于今日,为陛下措置此事,则飞必不居疑似之嫌。况胡虏未灭,飞之力尚能戡定,陛下方锐意于恢复祖宗之业,是岂可令将帅相屠,自为逆贼报仇哉!春秋之时,子玉得罪于楚也屡矣,成王杀之,而后晋侯之喜可知也;南北之时,檀道济有功于宋也亦屡矣,文帝杀之,而后魏人有饮马长江之志也。此皆前代之鉴戒,不可不察。故臣愿陛下自尊其高明之德而临照之,又思汉高帝、孝文之事,而释飞于疑似之嫌,以全陛下高明之功。此非独臣私心之所言,实天下公心之所言也。臣之与飞,素无半面之雅,亦未尝漫刺其门,而受一饭之德,独为陛下重惜朝廷之体耳。臣非不知陛下方震怒之初,疑似未辨之际,此言一闻,必罚无赦,大则身污鼎镬,小则窜迹遐荒,而辄敢撄逆鳞、犯忌讳者,诚怀爱君之心,恐亏陛下之高明也。伏望陛下重惜国体,不惮改为,断自宸衷,特垂赦宥,使君臣之义复全于今日,而飞之馀忠尚得效于后来,天下幸甚!幸甚!干冒天威,臣无任俯伏待罪之至。臣澄之昧死百拜。
与朱元晦书 其十一 南宋 · 汪应辰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七○、《文定集》卷一五
某承乏无补,重以目疾废事,丐祠未获,当再请也,种种非纸上可究。应求秉政,足为治表,未知其得伸志否。僻远如坐井底,报状大率两月馀方到,惓惓此心,终有不能已者。查元章明敏,时得相见,稍慰寥落,此外惟王龟龄、张真甫通问尔。某拜问尊夫人寿履康宁,以次眷集均福。有所委令,愿闻之。邵康节子孙,大抵不取二程,盖私意也。邵公济作《闻见后录》,有一段谩录呈,不知果是伊川有此帖否。又伊川集中论杀薄昭事,元晦以为何如?
贺提举修书官万俟右相转官加食邑启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七、《省斋别稿》卷四、《启隽类函》卷二○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成书长乐,宣制正衙。冠五等以疏封,躐二阶而进秩。佥言允穆,注意加隆。恭惟某官硕大而光明,直方而宽厚。异禀蚤符于帝赉,英猷久峻于民瞻。丁溥天绥靖之期,宅右揆辨章之任。既中外咸安于少事,宜君臣俱乐于无为。惟兹騩驭之还,尚阙鸿儒之纪。肆烦茂宰,亲总宏纲。方和铅舐笔以编摩,俄纬典敷华而明备。涓之谷旦,导以盛容。薄昭迎后之仪,揭日星而显著;虞舜慕亲之孝,亘夷夏以流闻。汗青恭寘于慈宁,副墨仍藏于秘府。爰颁异数,用答元功。昔萧、曹居丞相之官,初无闻于笔削;班、马擅史家之学,第私纪于见闻。岂如辅佐之贤,荣奉纂修之诏。所载者非常之庆,宜膺乎不次之恩。亶为家国之光华,岂独士夫之歆艳?某身游大冶,耳属上仪。拘缀银符,虽莫预班廷之数;倾依玉铉,其敢忘贺厦之诚?
贺进书礼仪使沈左相转官加封邑启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七、《省斋别稿》卷四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上同万俟相。)丁溥天绥靖之期,宅左揆辨章之任。既中外咸安于少事,宜君臣俱乐于无为。惟兹騩驭之还,尚阙鸿儒之纪。昨颁中诏,俾辑奏篇。书薄昭迎后之仪,以贻后代;显虞舜慕亲之孝,不在斯文?汗青恭寘于慈宁,副墨仍藏于秘府。肆烦上宰,亲总盛容。簪绅肃穆以前驱,礼无违者;天日清明而显相,人皆仰之。繄钜典之克成,殆圣时之创见。宜举懋功之赏,用酬领使之劳。非崇资峻陟,无以示天眷之隆;非书社陪敦,无以慰国人之望。甘茂十官之取,何足与稽;张良万户之封,固宜未艾。某身游大冶,
按:下同前。
答潘恭叔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四一、《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五○、《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一○○、二九○
友恭窃谓性命主理而言,德气主身而言。性命之理得之于身者,德也;而其梏亡陷溺之者,气也。盖德无不善,而气则有偏。善所以成性立命,而气偏则隔之耳。两端之在身,相为消长,随其多寡,迭为胜负。德不胜气,是无以胜其偏,偏日以胜而善日以微,则是性命之理反乱于气矣。故德不胜气,性命于气。德胜其气,是有以胜其偏,善日以充而偏日以化,则是性命之理不外于德矣。故曰德胜其气,性命于德。未知是否?
气亦有纯有驳,不得专以梏亡陷溺为言。但德不胜气,则其善者亦出于血气之禀耳。
孟子曰:「形色,天性也,惟圣人可以践形」。先生谓践言、践约之「践」,反复寻绎,极觉有味。窃谓有是性则有是形色,单举形色则天性固在其中矣,故曰「形色,天性」。故孟子言圣人不曰尽性,而曰践形也。践形云者,犹言「爽厥子,不愆于素」云耳。曾子全而归之,曰「启予足,启予手」,亦此意,盖几于践矣。学者主忠信,所以求夫践也。一息不存,则非践矣。游氏之说比杨氏为密,曰「形者,性之质」,曰「能尽其性,则践形而无愧」,又曰「未能尽性,则于质有所不充」。如此发明固好,但终不若程先生充人之形为的也。盖尽性乃能践形,在性则言尽,在形则言践,其实一也。如引「反身而诚」之说及「岂不慊于形哉」之论,则亦本程先生之意矣。杨氏指形色为物,指天性为则,固佳。如谓践形体性,恐未善。尹氏引程先生之说,盖亦充人之形之意也。不知此语见于何书?先生之说皆善,但其间微有疏密。妄意如此,乞赐批诲。
学者求至于可以践形之功,非但主忠信一事而已。「非践」语亦未莹,盖曰形有所不践云耳。尽性然后可以践形,今曰尽性乃能践形,亦未莹。
先生曰:「忠信一理,但所从言之异耳」。友恭窃谓忠信一理,而于己言忠,于物言信者,盖己则主心而言,物则主理而言。故尽己之心为忠,循物之理为信。虽内外之不同,要之皆诚于我耳。
心理不可以彼己分,以理为事可也。循物无违,非谓循物之理,但言此物则循于此物之实而无所违,则是所谓信耳。
「冉有、子贡侃侃如也」,先生曰:「侃侃,刚直之貌」。二子刚直之象,无显言者。以《论语》考之,妄意冉有自谓「非不悦子之道,力不足也」,有以见其不肯掩覆,不敢欺隐。为子华请粟,夫子与之釜;请益,与之庾;不满其意,便往,自与粟五秉。至于子贡因叔孙武叔毁夫子,便曰:「人虽欲自绝,其何伤于日月乎」?多见其不知量也。夫子答问友曰:「不可即止,毋自辱焉」。意者子贡平日多直己见,因其质而语之。凡此恐带刚直之象,恐别有所据。
「侃侃」只是比之「訚訚」者微有发露显著气象,便是涵养未甚深厚处。
先生所云「子张、子贡气质虽为未化,亦不可谓全未化,此语亦是。似此立语,渐觉有病耳」。友恭窃谓学者气质苟未至于圣人,皆不可以言化。以二子进工之久,殆曰变而未已者。然尚当用力,则未可谓之化也。
「变化气质」之「化」与「大而化之」之「化」不同。
或问:「程子以薄昭之言證桓公之为兄,信乎」?曰:「荀卿尝谓桓公杀兄以争国,而其言固在薄昭之前矣,盖亦未有以知其必然。但孔子之于管仲,不复论其所处之义,而独称其所就之功耳。盖管仲之为人,以义责之,则有不可胜责者,不可以复立于名教之中。以功取之,则其功所以及人者未可以遽贬而绝之也。是以置其所不胜责者而独以其不可贬者称之。称之固若与之,而其所置而不论者,又若将有时而论之也。夫若将有时而论之,则其所以为存万世之防者,亦不可不谓之切至耳矣。盖圣人之心至明至公,人之功罪得失固无所逃于其间,而其抑扬取舍之际,亦未尝有所偏胜而相掩也。非可与权者,其孰能知之」?曰:「然则程子非与」?曰:「彼于圣人之所存而不论者曲加意焉,其所以微显阐幽,建立民彝之意至深远矣。学者当熟考而深求之,未可以率然议也」。
友恭窃详二子之问,子路曰:「召忽死之,管仲不死,未仁乎」?以召忽对管仲言之,是以召忽之死为是,以疑仲不死难为非,故以为未仁也。子贡曰:「不能死,又相之」。既言「不能死」,复继以「又相之」,是疑仲不特不能死,而又事杀其主之人,故亦以为非仁也。意者子路以仲为当死而不当生,而子贡则并以为设使可生,桓公亦不当事,而俱有未仁之问也。殊不知仲同纠谋,则虽有可死之道,而桓乃当立,则无不可事之理。盖仲虽纠之傅,然非纠之臣,乃齐之臣也。桓公当立,则桓乃吾君,所当事也。但仲之罪乃在于不能谏纠之争而反辅纠之争耳。是其不死,殆知前日之争为不义,而非求生之比也。桓公舍其罪而用之,则名不正而事正,亦非反覆不忠之比也。故夫子答子路为未仁之问,则称九合之功曰「如其仁」!以为不死之未仁不如九合之仁也。夫以九合之仁过于不死之未仁,则夫子之意未直以不死为非可知矣。答子贡不死,又相桓为非仁之问,则复称其功,又辨其不死而曰「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自经于沟渎而莫之知」。曰「岂若」云者,是又以仲之不死过于死也。是夫子之意皆以不死相桓为可,而不以其所处为非也。故旧日读此一章,以程先生之说为正,以桓公为兄,子纠为弟,召忽之死为守节,管仲不死为改过。二子不仁之问,正疑其所处之非,而夫子答之,乃论其所处之义,而非专取其所就之功也。今伏读先生之说,恍然自失。玩味累日,迄未有得。区区之意,窃谓若从荀卿之说,则桓公为杀兄,管仲为事雠,是仲不可复立于名教之中。圣人当明辨之,以存万世之防可也。舍二子之所问而旁及其所成就之功,毋乃以功而掩义乎?使二子问仲之功,夫子置其所处之义,而以不可贬者称之可也。今所问者不答,而所答者非问,则是略其义而取其功也。且不明以辨二子之问,而阴以存万世之防,当其时而不论,而将有时而论之,几于不切而谓之切至,何也?薄昭之言虽未知其必然,然以圣人取之之意,则妄意谓桓公非杀兄,管仲非事雠可也。
此论甚善。向吕子约亦来辨之,然不若来喻之详也。但管仲之意未必不出于求生,但其时义尚有可生之道,未至于害仁耳。
文帝为治本末论 南宋 · 张栻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三七、《南轩集》卷三五、《十先生奥论注》后集卷三
文帝初政,良有可观。盖制事周密,为虑深远,恳恻之意有以得人之心,三代而下亦未易多见也。文帝以庶子居藩国,入践大统,知己之立为汉社稷,非为己也,故不敢以为己私。有司请建太子,则先示博求贤圣之义,而又推之于吴王、淮南王;有司请王诸子,则先推诸兄之无后者而立之。其辞气温润不迫,其义诚足以感人也。凡所以施惠于民者,类非虚文,皆有诚意存乎其间,千载之下,即事而察之,不可掩也。史于其编年曰:「帝既施惠天下,诸侯、四夷远近驩洽,乃修代来功」。观诸此,又可见其明先后之宜,而不敢私己,作史者亦可谓善发明矣。其待夷狄盖亦有道。以南越尉佗之强恣,自高帝犹难于服之,而帝特施恩惠,遣使遗以一书,而佗即自去帝制,下令国中称汉皇帝贤天子,皇恐报书,不敢慢。予尝详味帝所与书,则知忠信之可行于蛮貊如此。书之首辞曰:「朕高皇帝侧室子也,弃外奉北藩于代」。盖后世之待夷狄,往往好为夸辞,于是等皆在所盖覆矫饰以示之者也,而帝一以其实告语之。彼亦豪杰也,见吾推诚如此,则又安得不服!故其报书首曰:「老夫故越吏也」。文帝不以高帝侧室之子为讳,则佗敢以越吏为歉哉?若吾以骄辞盖之,则彼亦且慢以应我,必然矣。推此一端,忠信可行于蛮貊,可不信哉!以文帝天资之美,初政小心畏忌之时,得道学之臣佐之,治功之起岂不可追三代之馀风?惜其大臣不过绛、灌、申屠嘉之徒,独有一贾谊为当时英俊,而谊之身盖自多所可恨,而卒亦不见庸也。故以帝之贤,仅能为一时之小康,无以垂法于后世。如淮南、薄昭之事,未免陷于刑名之家,衰世之事。至于即位岁久,怠肆亦萌,新垣平之邪说故得以入之。然终以其天资之高,旋即悟也。其终诏有曰「惟年之久长,惧于不终」,盖可见帝之能察乎此矣。呜呼,亦贤矣哉!故予犹重惜其诸臣之无以佐下风也。
孝宣优于孝文论 南宋 · 陈傅良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止斋论祖》卷下
天下之俗,有决不可循而无所变者。澹然宽大,安民俗也;奋然急饬,励民俗也。可以安者其俗激,可以励者其俗缓,人君非强为之治也,因俗而制之耳。果哉宣帝之治,因文帝而制其俗也。涂炭之民未衽席,文帝清净以安之,素朴以先之,汉之民寿其脉矣。宽厚乐易之俗久而不饬,必流于委靡而不能自振,故宣帝反文帝之俗而用之。苟且相安之俗顿革于厉精为治之时,文学法理之士咸精于总核名实之际。使文帝之后而复文帝之治,其弊矣。宣帝知乎此而反乎此者也。崔子真谓有优于孝文,意以此论。要之无有乎优劣之说也。孝宣优于孝文,曰善为政者因其俗,善处俗者因其时。篑桴土鼓不声于箜篌笙笛,茅茨土阶不色于濩艧丹青故也。然彼一时、此一时也,时非圣人所能违,能不失时而已。商因夏,周因商,忠未既,质生焉,质未已,文生焉,非不定为一俗,盖质者反乎忠之极,而文者反乎质之穷也。不自其反者观之,何以知古人之善制其俗哉?甚哉,转秦而汉,何其难也!自灰始弃、木始徙,秦人之欲安息久矣。高帝鞍马五六年之间,定乾坤于百战,民疮痍矣,俗骁雄矣,风俗欲其安也。革秦之暴在高帝,反秦之俗在文帝。自文帝时观之,谇语德色犹秦也,墙屋文绣犹秦也。嗟夫,转秦而汉,何其难也!道德丽矣,百金之台何吝焉;弋绨衣矣,书囊之集何劳焉。天下之俗激,势不容不缓也。帝知处激俗之后,势盖欲其缓也。以和柔循优战国之馀风,以朴素夺易秦人之末习。行之数年,而后昔之喜暴过者今耻言,昔之喜立功者今屏迹。所向一定,越四世而孝宣承之,急病难消,而缓势已易矣。风俗非可复孝文,政事非可复孝文也,故一切而反倒之。文帝刑措不用也,赵、盖、杨、韩之诛吾无憾焉;文帝吏贵不严也,综核功能之绩吾无苟焉。断断乎赏之信,罚之必,名实之覈。遏宽易于威严之日,整颓纲于废弛之时。宣帝能承文帝而反文帝者也。不然,处文帝后,以文帝治,俗弱矣,乌乎强?吏偷矣,乌乎勤?民玩矣,乌乎振?吁,文帝非黄老其心者也,俗激矣,以申韩治,民必残,势不得不出于宽柔。宣帝非杂伯其政者也,俗弊矣,以黄老治,民必慢,势不得不出于刚毅。阴极不生阴而生阳,寒极不生寒而生暑,俗缓不生缓而生激,势之所趋,固至是耳。反俗不异,优劣何以异?勇哉,崔子之论!以是论也,以文帝之治而不能斧钺不朝之王,桎梏受金之吏,惩艾匈奴深入之患。宣帝而吏已称,民巳安,匈奴已款,算计见效。卓卓乎文帝之所为,兹其所以为优也欤。呜呼,效固不当论也,无赫赫之事,有冥冥之功,文帝还汉俗而朴之,重民以厚本之政,目黼黻而心田野,足轩陛而口茅茨。农馀栗也,女馀布也,鸡豚狗彘馀养也。文帝富庶不在乎己,而在乎人;文帝功业不见于卓卓,而见于冥冥。宣帝取文帝之所不急者矫而行之。微帝之道德沉涵在人,吾知宣帝决不右刑罚而必严刻,以自拔其根本者。然则文帝之治譬之春风和气,芬香袭物,阴寓其造化之巧,卒莫名其生育之妙。宣帝之治犹之云行乎天,雷震乎山,未及雨也,而枯槁已有生意矣。此崔子所以以其彰彰者而遽优于孝文也。勇哉崔子之论,以效论也。东都桓、灵之后,汉灰几不燃矣,崔子欲鼓舞而振迅之,激一时之陋俗,挽回汉人之生气,则优宣而劣文也有意哉。虽然,两君亦未尝偏有所尚也。文帝处俗一于缓矣,狱周勃,刑薄昭,何忍哉!匈奴之入形而细柳之劳何勇哉!宣帝处俗一于激矣,相丙吉,退延年,何伤哉!播告之修形而宽仁之务何仁哉!盖文帝以膏粱饵汉俗者也。矫俗虽缓而太柔,则失于无统,故为政未尝不严者,所以济其宽之所不及也。宣帝以药石针汉俗者也。矫俗虽激而太刚,则失于无恩,故为政未尝不宽者,所以济其严之所不及也。文膏粱,宣药石,用术不同,用心则一。
文帝论 其二 南宋 · 蔡戡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五七、《定斋集》卷一二
文帝宽仁恭俭,为汉贤君,惜乎君人之量不洪,未免为盛德之累。诸吕既诛,惠帝无子,所当立者高帝子耳。高帝见在子,唯帝与淮南王。帝长而贤,天命人心不约而合,故平、勃定策迎帝者,岂私也哉?顺天命、因人心也。且楚汉相攻,平、勃身履目击之。高亡屡矣,卒并天下,韩、彭、英、卢一有非觊,相继菹醢。高后擅朝,诸吕用事,寻亦诛灭。天命归汉,殆不容释,平、勃尚何望耶?帝可以判,然而犹豫不决者,盖高后杀赵王,齐王几及于难;燕王早世,又杀其子;后欲徙帝王赵,患将及矣。帝逊辞以谢之,仅乃得免。帝惩诸王之祸,惴惴然朝不谋夕,一旦人以天下与之,非意所及,且喜且惊,故谋及群臣,谋及卜筮,迟疑而不敢进。先之以薄昭以察其情,继之以宋昌以观其变。当是时,帝之心何如哉!即位之夕,夜拜宋昌为卫将军,张武为郎中令,何乃匆匆如此?数月之间,又封昌为壮武侯。朱虚、东牟尝有立齐王之意,帝追恨而黜其功,章以失职,怏怏而死,兴居遂有不轨之谋。夫昌以劝进而得封,章、兴居以欲立齐王而被黜,帝之所存,亦可见矣。昔晋侯赏从亡之功,介之推曰:「天未绝晋,必将有主,主晋祀者,非君而谁?天实置之,二三子以为己力,不亦诬乎」?盖天之所命,非人力所能为,岂以昌一言之劝,章、兴居一言之异,而为得丧乎?帝于此切切焉,是不知有天道也。或谓夜拜昌、武,非遽欲贵之。帝自代有天下,疑汉大臣皆不附己,故以亲信代处要任,盖所以虑患于未然。此文帝私忧过计耳。绛、灌始诛诸吕,握玺将兵,呼吸之间,有关存亡,不以此时图危社稷,帝已正位,君臣之分定矣,欲何为哉?夫君人者当以天下为量,汉臣即代臣也,帝乃畏忌大臣,宠任亲信,而预防之,自分畛域,示人以疑,使人有危惧之心,亦非自全计也。唐魏徵尝劝建成早除秦王,薛万彻尝帅东宫兵以攻秦府,二人者罪不容诛,太宗不惟赦之,又复用之,位极将相,不以为疑。至于秦府旧人迁官,反出东宫、齐府之后,惟才是择,不以新旧为间。如太宗,可谓有君人之量也。若夫文帝恭俭爱民,有非太宗所能及者;傥以大体责之,视太宗有间矣。故曰,君人者当以天下为量。
陈平周勃王陵论 南宋 · 陈耆卿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一八、《筼窗集》卷二
诛诸吕事,是王陵者非平、勃,是平、勃者复非王陵,要皆一偏之见。大凡人才固要相济,高帝遗命,必欲以平助陵,而又以平制勃,则平、勃之不可无陵,犹陵之不可无平、勃也。夫明大义当有正论,定大难当有沉几。诸吕之王,高后未敢专决,而以问三子,其心犹有所忌也。使三子者括囊阴拱,无一语略攻其非,则是吕后忌三子,而三子乃以无可忌示之,一决藩篱,封王者岂特四人而已?故陵奋不顾身以争之。高皇帝之神灵皦如天日,而吕后则窃者之夜行尔。陵死不恨,夺之相,何足道哉!然陵之术可用于陵,而不可尽用于平、勃。夫樊哙之憾,吕媭之谮,吕氏磨牙于平、勃久矣,特未有以发尔。若又效王陵之争,则以旧郤杂新忿,宁免于诛?纵不显于此事诛,岂不能旁摭他故以诛之邪?夫二子诛不辞也,为汉惜也。或谓举事计是非,不计成败,使王陵以死争,平、勃复以死争,吕氏一日尸三子于朝,三子虽死,而大义固已立,天下之义士将四面并起而亡吕氏矣。不知夫能死非难,处死实难。三子非不能死也,顾其时未可尔。盖君子之死,有以有益于国而死,有以智力已竭无可奈何而死。诸吕虽王,犹有可图;汉氏虽危,犹有可续。未画一计,未施一术,而俛首以死,是适以激变稔祸尔,安在其为能死哉!借使吕后未诛三子,而姑夺之权,今日陵谢病免,明日平谢病免,又明日勃谢病免。一人去位,则以吕氏一人居之,回环四顾,尽在掌握,汉之事去矣。且陵争诸吕之后,退处十年,自杜门不朝请之外,有何巧哉!若二子效之,又可知矣。然则王陵未可非,而平、勃亦未为不是也。平、勃虽均为诛诸吕,而勃又与平不同。平性狡诈,故多避祸求全;勃性刚直,故多犯难不顾。文帝钱谷之问,平对勃不对;王陵背约之问,平对勃不对。对者未优,不对者未劣也。盖平未当难时,善于自解,有急则委之他人。勃未当难时,辩不如平,有急则自任甚确。辩不如平者,少文也;自任甚确者,重厚也。故诛诸吕时,平尝安徐,勃尝急迫。平不入北军,而勃入北军,使北军有变,则勃先及矣。平不谕谒者,而勃谕谒者,若不受,则勃先及矣。平专以难者遗勃,而自处以易。后来相位之逊,虽欲不逊,亦不可得也。勃知己之位在平上者,以功大尔。岂知所以犯帝之忌,而取捕逮之辱者,亦以此哉!然勃亦有以自取之也。远权退势出于己则善,出于君上之迫促,则已非矣。陈丞相卒,上复用勃为相,亦以资历功劳无以易勃故尔。要亦有不得已焉者也。十馀月而遣归,则本心见矣。夫为丞相不自抽身,而待其君之遣,则已可哂矣。为勃之计,惟有深藏远蹈,而被甲以见守尉,果何为者邪?借使汉家欲戮一退休之相,甲胡足以禦之?然则勃非能反者,特不学而愚尔。使文帝谅其愚,则自可以保其不反,逮治之事,何待薄太后提絮诘责而后止哉!故尝谓文帝平生宽厚,惟诛薄昭、逮周勃二事最忍。然就二者较之,薄昭罪已著,则诛之犹有说;周勃反未明,则治之无名。世谓文帝能保全周勃,而宣帝不能保全霍光,以是为优劣。不知诸霍之炎,真有危汉之理,以勃之重厚无能,而又已谢事就国,气象衰落,自危不暇,而何暇危汉?使帝无捕治一事,是真保全勃矣。既捕治之,则何保全之有哉!惜也,以帝之宽厚,而犹少恩若是也!
文帝道德仁义如何论 宋 · 文及翁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六、《论学绳尺》卷三
论曰:人主天资之厚者,天理之所由充也,天下万善,孰有出于人主天资之外者哉。自其天资之厚也,则见于躬行,形于日用,寓于制事度宜之间,何莫非天理之流行,亦何莫非天资之发见。一或反是,则天理油然而生之机,必将锢于天资之薄,尚安有道德深长之味、义理制裁之妙也哉!夫仁也者,曰道、曰德、曰义之所由充者也。世之人主惟患其天资之不本于仁且厚也,夫苟一本于仁且厚,则由是而之之谓道,足已无待于外之谓德,事合乎宜之谓义,孰谓不自夫天资之仁厚者基之。三代而下,论人主之天资极其仁厚者莫若文帝也。人见其道全德备而义亦尽焉,不知其天资仁厚盖有为之本者。然则帝之仁,其道德与义之所由充与?文帝道德仁义如何,东方朔举此而告武帝,愚请以仁而论文帝。「大哉乾元,万物资始」,元者何?仁是也。极天下万物之众无以加于乾,合天下万善之粹无以加于元,故圣人于《文言》曰「元者善之长」,又曰「君子体仁足以长人」。乾惟有此仁以为之元,故变化之道、正中之德、利物之义皆由是而生。君惟有仁以为之资,故曰道而道、曰德而德、曰义而义,皆由是而出。《易》言和顺道德而理于义,独不言仁,非不言也,盖仁为四德之元、万善之长,天体物而不遗,犹仁体事而无不在,合《易·系》与《文言》而观之,则仁之为元可见矣。文帝之所谓仁,固不敢以乾元之仁望之也,然甘受和、白受采,其天资仁厚可与入道,可与进德,可与由义,三代而下亦未易多见也。自居代时,其仁已闻于天下,即位以后今年赐田租,明年除肉刑,开妖言之禁,去收孥之令。至于春和议贷一诏,至今读之如祥风和气之袭人,油云膏雨之着物,何其仁且厚耶!一露台之作,若未害也,帝则宁惜百金之费,毋宁使民之无庐以伤吾仁;一服御之增,若未过也,帝则宁衣弋绨之衣,毋宁使民之无褐以病吾仁。君子长者之风,慈祥恻怛之意,其天资之仁厚如此。是以躬修玄嘿,仁之静也,而清净之道由是而得;专务化民,仁之实也,而恭俭之德由是而著。薄昭之诛非忍也,断以义者所以济吾仁之偏;魏尚之罚非苛也,裁以义者所以辅吾仁之不及。使帝之天资不本于仁厚,则道其所道,德其所德,焉知其不溺于黄老之虚无,发于义者又安保其不流于申、韩之惨刻也哉。是则道而非仁不足以为道,德而非仁不足以为德,义而非仁不足以为义,散吾仁于道德与义之中,此一本之所以万殊,敛道德与义于吾仁之内,此万殊之所以一本,天理之发达岂不自天资之仁厚者充之耶。故班孟坚称其海内兴义,必赞之曰「呜呼仁哉」,而誇大其词、美之以道纯德厚如晁错者,反不若太史公「必世后仁」之论为知本也。虽然,东方朔道德仁义之对,盖举文帝之家法为武帝告也。武帝天资亦可谓高矣美矣,观其初年之策贤良,未尝不欲闻大道也,而未之有闻,未尝不欲承休德也,而未始云获,道德渊源之妙,终不若文帝之意味深远者,则以徒慕仁义之虚名,而不能充仁义于实践也。土木之兴,神仙之好,其诚不可掩也如此。东方朔谓道德为丽,仁义为准,是仅足以规帝之失,而未足以中帝之膏肓。然则中帝之膏肓谁欤?善乎汲黯之言曰:「内多欲而外施仁义,奈何欲效唐虞之治乎」?愚故曰:黯之戆,朔不如。谨论。
咏史(上) 其二 文帝 宋末元初 · 陈普
七言绝句 押麻韵
性习由来系正邪,古今谁不道蓬麻。
无人说与吹箫相,窦薄淮刘本一家(自注:淮南厉王之死,薄昭之诛,吴太子之死,吴楚之乱,梁武王之骄恣,淮南王、衡山王之叛,戾太子之称兵,皆以无良师傅与任使奸人同国而然。周勃、灌婴惩吕氏,选有节行者傅之,窦广国弟兄遂为贤戚。燕王旦求入宿卫,武帝曰:生子当置齐鲁礼义之乡,乃置之燕,果有争心。然则性习邪正之说,汉之君臣非独贾生知之也。使当时能充其说,先之天子太子,而概之贵戚诸侯王,汉其三代矣。明于此而暗于彼,得之一家而失之天下,可谓猷之不远矣。)。
金叵罗 清 · 洪亮吉
出处:拟两晋南北史乐府卷下
为丞郎,郎善盗。
金叵罗,在官帽。
为达官,官善温。
胡桃油,献至尊。
为三司,司善刺。
黄金丹,宽一死。
为流囚,囚善柔。
芜菁子,薰两眸。
盲人当国亦识古,官欲杀弟引庆父。
盲人当国还倾朝,官欲杀舅引薄昭。
盲人耶?竟谁恃。
外有和老公,内有女娲氏。
按:北齐著作郎祖珽,疏率无行。尝因宴失金叵罗,于珽髻上得之。○武成帝为长广王时,珽为胡桃油以献。○武成帝将杀珽,珽曰:「陛下勿杀臣,臣为陛下合金丹。」因徙光州,置地牢中,夜以芜菁子为烛,由是失明。○胡长仁、琅琊王俨之死,皆珽引经成之。○珽媚后主保母陆令萱,谓后主曰:「令萱,女娲以后一人而已。」
长孙赵公无忌 清 · 张晋
七言律诗 押萧韵
拥戴当年志不摇,可怜积毁骨能销。
精诚岂肯同王凤,逼迫无端等薄昭。
绫锦虚劳颁内帑,画图真可冠诸僚。
伤心万里黔州路,惨淡忠魂孰与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