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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言州兵不宜减 西晋 · 陶璜
 出处:全晋文 卷八十一
交土荒裔,斗绝一方,或重译而言,连带山海。
南郡去州海行千有馀里,外距林邑才七百里。
夷帅范熊世为逋寇,自称为王,数攻百姓。
且连接扶南,种类猥多,朋党相倚,负险不宾
往隶吴时,数作寇逆,攻破郡县,杀害长吏臣以尪驽,昔为故国所采,偏戍在南,十有馀年。
虽前后征讨,剪其魁桀,深山僻穴,尚有逋窜。
又臣所统之卒本七千馀人,南土温湿,多有气毒,加累年征讨,死亡减耗,其见在者二千四百二十人。
今四海混同,无思不服,当卷甲消刃,礼乐是务。
而此州之人,识义者寡,厌其安乐,好为祸乱。
广州南岸,周旋六千馀里,不宾属者乃五万馀户,及桂林不羁之辈,复当万户。
至于服从官役,才五千馀家。
二州唇齿,唯兵是镇。
宁州兴古接据上流,去交阯郡千六百里,水陆并通,互相维卫
州兵未宜约损,以示单虚
夫风尘之变,出于非常,臣亡国之馀,议不足采,圣恩广厚,猥垂饰攥蠲其罪衅,改授方任,去辱即宠,拭目更视,誓念投命,以报所受,临履所见,谨冒瞽陈(《晋书·陶璜传》。吴既平减州郡兵,上言。)
上言宽合浦珠 西晋 · 陶璜
 出处:全晋文 卷八十一
合浦郡土地硗确,无有田农,百姓唯以采珠为业,商贾去来,以珠贸米。
吴时珠禁甚严,虑百姓私散好珠,禁绝来去,人以饥困。
又所调猥多,限每不充。
今请上珠三分输二,次者输一,粗者蠲除。
十月二月,非采上珠之时,听商旅往来如旧(《晋书·陶璜传》)
册陈公九锡文 陈朝 · 徐陵
 出处:全陈文卷六
大哉乾元,资日月以贞观,至哉坤元,凭山川以载物,故惟天为大,陟配者钦明,惟王建国,翼辅者齐圣,于是以文武之佐,磻溪蕴其玉璜,之臣,荥河镂其金版,况乎体得一之鸿姿,宁阳九之危厄,援横流于碣石,扑燎岑,驱驭于韦彭,跨蹍于齐晋,神功行而靡用,圣道运而无名者乎?
今将授公典策,其敬听朕命,日者昊天不吊,钟乱于我国家,漏网吞舟,强胡内奰,茫茫宇宙,惵惵黎元,方趾圆颅,万不遗一,大清否亢,桥山之痛已深,大宝迍如,平阳之祸相继,上宰膺运,康救兆民,鞠旅于滇池之南,扬旌于桂岭之北,悬三光于已坠,谧四海于群飞,屠猰偷于中原,斩鲸鲵蒙汜,功满上国,光启中兴,此则公之大造于我皇家者也。
既而天未悔祸,夷丑荐臻,南夏崩腾,西京荡覆,群胡孔炽,藉乱乖间,推纳藩枝,盗假神器,冢司昏挠,旁引寇雠,既见贬于桐宫,方谋危于汉阁,皇运已殆,何殊赘旒,中国摇然,非徒如线,公赫然投袂,匡救本朝,复齐都,平戎王室,朕所以还膺宝历,重履宸居,挹建武之风猷,彰宣土之雅颂,此又公之再造于皇家者也。
公应务之初,登庸惟始,三川五岭,莫不窥临,银洞珠宫,所在宁谧,孙卢肇舋,越陌为群,番部阽危,势将沦殄,公赤旗所指,祆叠洞开,白羽才撝,凶徒粉溃,非其神武久丧南藩,此又公之功也。
大同之末边政不修,李贲狂迷,窃我交爱,敢称大号,骄声甚于尉他,据有连州,雄豪炽于梁硕,公英谟雅算,电埽风行,驰御楼船,直跨沧海,新昌典彻,备履艰难,苏历嘉宁,尽为京观,三山獠洞,八角蛮陬,逖矣水寓之乡,悠哉火山之国,马援之所不届,陶璜之所未开,莫不惧我王灵,争朝边候天府,献状鸿胪,此又公之功也。
自寇虏清江,宫闱幽辱,公枕戈尝胆,提剑折心,气涌清霄,神飞紫路,而番禺连率,本自诸夷,言得其朋,是怀同恶,公仗此忠诚,乘机剿定,执沛令而舋鼓,平新野而据鞍,此又公之功也。
世道多艰,方隅多难,勋门桀黠,作乱衡山,兵切池隍,众兼夷獠,公以国盗边境,知无不为,恤是同盟,诛其丑类,莫不鱼惊鸟散,面缚头悬,南土黔黎,重保苏息,此又公之功也。
长驱岭峤,梦想京畿,缘道酋豪,递为榛梗,路养渠率,全坛大都,蓄聚逋逃,方谋阻乱,百楼不战,云梯之所未窥,万弩各张,高墉之所非敌,公龙骧虎步,啸吒风云,山靡坚城,野无强阵,清妖氛于赣石,灭珍气于雩都,此又公之功也。
迁仕凶慝,屯据大皋,乞活类马腾之军,流民多杜韬之众,推锋转斗,自北徂南,频岁稽诛,实惟勍虏,公坐挥三略,遥制六奇,义勇同心,貔貅骋力,雷奔电击,谷静山空,列郡无犬吠之惊,聚祠罢狐鸣之盗,此又公之功也。
王师讨虏,次届沦波,兵乏兼储,士有饥色,公回彭蠡,积谷巴丘,亿庾之诛斯丰,壶浆之氓是众,军民转漕,曾无砥柱之难,舳舻相望,如运敖仓之府,犀渠贝胄,顾蔑雷霆,高槛层楼,仰扪霄汉,故使三军勇锐,百战无前,承此军粮,遂殄凶逆,此又公之功也。
若夫英图迈俗,义旅如云,湓垒猜携,用淹戎略,公志唯同奖,师克在和,鹄塞非虞,鸿门是会,若晋侯之誓白水,如萧王之推赤心,屈礼交盟,人祇感咽,故能使舟师并路,远近明心,此又公之功也。
姑熟襟要,崤函所凭,寇虏据其关梁,大盗负其扃钥,公五校裁撝,三雄并奋,右角沙溃,左广土崩,木甲殪于中原,毡裘赴于江水,他他藉藉,万计千群,鄂坂之隘斯开,夷庚之道无塞,此又公之功也。
义军大众,俱集帝京,逆竖凶徒,犹屯皇邑,若夫表里山河,金汤险固,疏龙首以抗殿,剪华岳以为城,杂虏凭焉,强兵自若,公回兹地轴,抗此天罗,曾不崇朝,俾无遗噍,军容甚穆,国政修,物重睹于衣冠,民还瞻于礼乐,楚人满道,争归于叶公,汉老衔恩,俱欢于司隶,此又公之功也。
天子内难,诸侯出关,外郡传烽,鲜卑犯塞,莫非沮渠当户,中贵名王,冀马列于淮南,胡笳动于徐北,公舟师步甲,亘野横江,歼厥群羝,遂殚封狶,莫不絓木而止,戎车靡遗,遇泞而旋,归骏尽殪,此又公之功也。
公克黜祸难,劬劳皇室,而孙宁之党,翻启狄人,伊洛之间,咸为虏戍,虽金陵佳气,石垒天严,朝暗戎尘,夜喧钲鼓,公三筹既画,八阵斯张,裁举灵鉟,亦抽金仆,咸俘丑类,悉反高墉,异李广之皆诛,同庞元之尽赦,此又公之功也。
任约叛换,枭声不悛,戎羯贪婪,狼心无改,穹庐毡幕,抵北阙而为营,乌孙天马,指东都而成阵,公左甄右落,箕张翼舒,埽是欃枪𤞤狁,长狄之种,埋于国门,椎髻之酋,烹于军市,投秦坑而尽沸,噎滍水而不流,此又公之功也。
一相居中,自折彝鼎,五湖小守,妄怀同恶,公夙驾兼道,秉羽杖戎,玉斧将挥,金钲且戒,祆寇震慑,遽请灰钉爇榇以表其含弘,焚书以安其反侧,此又公之功也。
贼龛凶横,陵虐具区,阻兵安忍,凭灾怙乱,自古虫言鸟迹浑沌洪荒,凡或虔刘,未此残酷,公虽宗居汝颍,世寓东南,育圣诞贤之乡,含章挺生之地,眷言桑梓,公私愤切,卓尔英猷,承规奉算,戮此大憝,如烹小鲜,此又公之功也。
乱离未久,群盗孔多,浙右凶渠,连兵构逆,岂止千兵五校,白雀黄龙而已哉?
公以中军无率,选是亲贤,奸寇漼然冰泮,刑唐之所,文命动其天威,雷门之阃,勾践行其严戮,英规圣迹,异代同风,此又公之功也。
同姓有扈,顽凶不宾,凭籍宗盟,图危社稷,观兵汇泽,势震京师,威迫蛮夷,已为东帝,公论兵于朝堂之上,决胜于樽俎之间,寇贾樊滕,浮江下濑,一朝剪扑,无待甸师,万里澄清,非劳新息,此又公之功也。
豫章祆寇,依凭山泽,缮甲完聚,多历岁时,结从连横,爰洎交广,吕嘉既获,吴濞已摐,命我还师,征其不恪,连营尽拔,伪党斯擒,曜圣武匡山,回神旗于蠡派,此又公之功也。
自八纮九野,瓜割豆分,窃帝偷王,连州比县,公武灵已畅,文德又宣,折简驰书,风猷斯远,至于苍苍浴日,杳杳无雷,北洎丈夫之乡,南逾女子之国,莫不屈膝拜手,请吏款关,此又公之功也。
京师祸乱,亟积寒暄,双阙低昂,九门寥豁,宁秦宫之可视,岂鲁殿之犹存,五都簪弁,百僚卿土,胡服缦缨,咸为戎俗,高冠厚履,希复华风,宋微子麦穟之歌,周大夫离之咏,较于斯日,未足为悲矣。
公求衣昧旦,昃食高舂,兴构宫闱,具瞻遐迩,郊庠宗稷之典,六符十等之章,复闻太始之风流,重睹永平之遗事,此又公之功也。
公有济天下之勋,加之以明德,成性合道,盛德符天,用百姓以为心,随万机以成务,耻一物非唐虞之民,归含灵于仁寿之域,上德不德,无为以为,夏长春生,显仁藏用,忠信为宝,风雨弗骞,仁惠为基,牛羊勿践,功成治定,乐奏咸云,安上御民,礼兼文质,物色丘园,衣裾里巷,朝多君子,野无遗贤,菽粟同水火之饶,工商富猗顿之旅,是以天无蕴宝,地有呈祥,潏露卿云,朝团晚映,山车泽马,服驭金闲,既炳焕于图书,方葳蕤于史牒,高勋逾于象纬,积德冠于嵩华,固无德而称者矣。
朕又闻之,前王宰世,茂赏尊贤,式树藩长,总征群伯,二南崇绝,四履遐旷,泱泱东海,祚土维齐,岩岩泰山,俾侯于鲁,抑又勤王反郑,夹辅迁周,召伯之命斯隆,河阳之礼咸备,况复经营宇宙,宁唯断鳌足之功,弘济苍生,非直凿龙门之险,而畴庸报德,寂尔无闻,朕所以垂拱当宁,载怀惭悸者也。
今授公相国,以陈留等十郡,封公为陈公,锡兹青土,苴以白茅,爰定尔邦,用建冢土,昔旦分陕,俱为保师,晋郑诸侯,咸作卿士,兼其内外,礼实攸宜,今命使持节太尉王通授相国印绶、陈公玺绂,使持节、兼司空王玚授陈公茅土,金兽符第一至第五左。
竹使符第一至第十左。
相国秩逾三铉,任总百司,位绝朝班,礼由事革,其以相国总百揆,除录尚书之号,上所假节、侍中、貂蝉、中书监印章、中外都督太傅印绶、义兴印策,其镇卫大将军扬州如故,又加公九锡,其敬听后命。
以公礼为桢干,律等衔策,四维皆举,八柄有章,是用锡公大辂各一,玄牡二驷;
以公贱宝崇谷,疏爵待农,室富京坻,民知荣辱,是用锡公衮冕之服,赤舄副焉;
以公调理阴阳,燮谐风雅,三灵允降,万国和同,是用锡公轩县之乐,六佾之舞;
以公宣导王猷,弘阐风教,光景所照,鞮象必通,是用锡公朱户以居;
以公抑扬清浊,褒德进贤,髦土盈朝,幽人虚谷,是用锡公纳陛以登;
以公嶷然廊庙,为世镕范,折冲四表,临御八荒,是用锡公武贲之士三百人;
以公轨兹明罚,期在刑厝,象恭无赦,干纪必诛,是用锡公斧钺各一;
以公英猷远量,跨厉嵩溟,混一车书,括囊寰宇,是用锡公彤弓一,彤矢百,卢弓十,卢矢千;
以公天经地义,贯彻幽明,春露秋霜,允供粢盛,是用锡公秬鬯一卣,圭瓒副焉。
陈国丞相以下,一遵旧式。
往钦哉,其恭循朕命,克相皇天,弘建邦家,允兴洪业,以光我高祖之休命(《陈书·武帝纪》上,《南史》九,《文苑英华》四百四十七。)
乞罢将官元丰八年四月上) 北宋 · 司马光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二一、《司马温公年谱》卷七
右,臣伏以州县者,百姓之根本;
长吏者,州县之根本。
根本危,则枝叶何以得安?
故自古以来,凡置州郡,必严其武备;
长吏,必盛其侍卫
非以重其权、骄其人也,乃所以安百姓、卫朝廷也。
秦惩周室干弱枝强之弊,既灭六国,以为天下不复用兵,虽分三十六郡,置郡守,更以御史监之,隳名城,消兵器,束以苛法,举动施为,皆不得自专。
是以陈胜吴广以匹夫奋臂大呼,郡县莫能制,多杀长吏以应之。
虽由其残虐取亡,亦守令无权无兵之所致也。
晋武帝平吴,亦以为天下既壹,兵无所用,悉去州郡兵,陶璜山涛皆言「州郡武备不可废」,帝不听。
及永宁以后,盗贼群起,州郡无备,不能擒制,天下遂大乱。
夫兵者,所以威不轨而昭文德,谁能去兵?
州县无虞,则国家安矣;
州县不守,则国家危矣。
臣窃见国朝以来,置总管钤辖都监监押将帅之官。
凡州县有兵马者,其长吏未尝不兼同管辖,盖知州即一州之将,知县即一县之将故也。
先帝欲征伐四夷,患诸州兵官不精勤训练,士卒懈弛,于是有建议者请分河北陕西河东京东京西等路诸军若干人为一将,别置将官,使之专切训练,其逐州总管以下及知州知县,皆不得关预,及有差使,量留羸弱下军及剩员,以充本州官白直及诸般差使,其馀禁军,皆制在将官,专事教阅。
臣愚以为职事修举,在于择人,不在设官。
茍得其人,虽总管等皆能训练士卒,不得其人,虽将官亦何所为?
况今之将官,即向之为总管等者也,岂为总管等则不能举职,为将官乃能举职乎?
此徒变易其名,无益事实,非惟无益,兼复有害。
凡设官分职,当上下相维,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纪纲乃立。
为州县长吏总管等,而于所部士卒,有不相统摄、不得差使,殆如路人者。
至于仓库守宿,街市巡逻,亦皆乏人。
虽于条许差将下兵士,而州县不得直差,须牒将官将官往往占护,不肯差拨。
万一有非常之变,州县长吏何以号令其众,制禦奸宄哉!
又顷岁以来,自转运使知州以下,白直及迎送之人日朘月减,出入导从,大为萧条,供承荷担,有所不给,观望削弱,无以威服吏民。
臣略举目睹一事,以證其馀。
西京城郭周数十里,卑薄颓缺,犬豕可踰。
又瀍、洛二水交贯其中,每夜诸门扃鐍虽严,而滩流之际,人皆可以平行往来。
其属水南北巡检下所管兵士,除出军外,馀数不多,通判以下诸官白直往来防送,仓库守宿,街市巡逻,尽出其间。
向者先帝违豫,敕西京留守亲诣嵩山起建道场,其将下禁军充白直者,于条皆不得出城经宿,所敢留者,剩员七八人而已。
西京,天子别都也,其守禦不固如此;
留守,前宰相重官也,其侍卫单寡如此。
况僻小州县,其守禦之备,侍卫之众,可知矣!
万一有凶狡之贼,驱乌合之众,突入城邑,或劫质戕贼长吏,以焚烧庐舍,杀掠吏民,将何以制之哉!
此特天下太平之久,习俗淳厚,群心安固,贼不测虚实,胆智怯弱,故未敢为之耳,岂可忽略,谓之必无,而不为之备哉!
今独沿边州军城隍完固,士卒众多,可以守禦
自馀腹内州县,既无深沟高城,又乏士卒,群盗猝至,何以责其竭节守义,不弃城窜匿,或以酒食迎贼,以甲兵献贼,歛民财以赂贼者乎?
群盗尚尔,况戎狄倾国大举长驱而来者哉?
《易》曰:「君子安不忘危,存不忘亡,治不忘乱」。
兵法曰:「不恃敌之不我犯,恃我之不可犯」。
国家岂可恃即日平宁,晏然高枕,不以为虑,谓其必不敢来乎?
臣愚以为河北陕西河东京东京西等路腹内州县,宜以渐候丰年农安之际,委提点刑狱与本处长吏相度,各修筑所治之城。
州城稍高,县城次之,不必广大
所以然者,高则难踰,小则易守故也。
其缘边屯驻兵士,遇春夏无事之际,委经略安抚使转运使公共商量,减放归住营州军或于内地就粮,勿听怯懦将帅多有虚占,以自守卫。
其腹内州军,量其大小紧慢,大藩常留千馀人,小州亦留数百人,不得差发往别州军。
见兵不足,即行招添。
悉罢将官,其逐州县禁军,并委长吏总管等官同共提举教阅及诸多差使
其有不能勤饬致士卒懈弛者,委提点刑狱常切按察闻奏,严行责降。
仍令逐县各选有勇力武艺之人充弓手,以守卫城邑,讨捕盗贼。
其州县吏所给白直迎送之人,皆如嘉祐编敕以前之数。
如此力可以守,然后遇寇盗之至,责其弃城等罪而诛之,彼亦甘心矣。
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按:《司马公文集》卷四七。又见《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五五,《文献通考》卷五九,卷一五三。
请罢将官劄子元祐元年三月上) 北宋 · 司马光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五、《司马公文集》卷五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七九、《国朝诸臣奏议》卷六四、《文献通考》卷一五三、《宋史》卷一八八《兵志》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六一、《宋史新编》卷四四
臣于去年四月二十七日曾上言:州县者,百姓之根本;
长吏者,州县之根本。
根本危,则枝叶何以得安?
故自古以来,置州郡必严其武备,设长吏必盛其侍卫,所以安百姓、卫朝廷也。
秦灭六国,以为兵不复用,虽置郡守,而以御史监之,堕名城,销锋镝,故陈胜吴广起,而郡县不能制,国随以亡。
晋武帝平吴,悉罢州郡县兵,陶璜山涛皆言州郡武备不可废。
及永宁以后,盗贼群起,州郡无备,天下遂大乱。
国朝置总管钤辖都监监押为将率之官,凡州县兵马,其长吏未尝不同管辖。
知州则一州之将,知县则一县之将也。
熙宁中,谋臣建议分天下禁军,每数千为一将,别置将官以领之,训练差使抽那,一出其手。
其逐州总管以下及知州知县,皆不得关预。
量留羸弱下军及剩员,以充本州白直及诸般差使而已。
凡设官分职,当上下相维,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纪纲乃立。
为州县长总管等官,而于所部士卒,有不相统摄,殆如路人者。
至于仓库守宿、街市巡逻,亦皆乏人。
虽于条有许差将下兵士者,而州县不得直差,须牒将官将官往往占护,不肯差拨。
万一有非常之变,州县长吏何以号令其众制禦奸宄哉!
臣目睹前宰相西京留守韩绛嵩山起建道埸,其将下禁军充白直者,于条不得出城经宿,所敢留者,剩员七八人而已。
况僻小州县,其守禦之备、侍卫之众可知矣。
臣当时乞悉罢将官,其逐州县禁军,并委长吏总管等官同共提举教阅及诸多差使
其州县长吏所给白直,皆如嘉祐编敕以前之数。
臣自上此文字,后来不闻朝廷有所施行。
窃见今岁诸处多阙雨泽,盗贼颇多,州县全无武备,长吏侍卫单寡,禁军尽属将官将官多与长吏争衡,长吏势力远出其下。
万一有如李顺王伦攻城陷邑之寇,或如王均、王则窃发肘腋之变,岂不为朝廷旰食之忧邪?
王者制治于未乱,保安于未危,岂可自恃太平之久,谓必无此等事邪?
又自祖宗以来,诸军少曾在营,常分番往缘边及诸路屯驻驻泊,盖欲使之均劳逸、知艰难、识战斗、习山川。
自置将官以来,茍非有所征讨,全将起发与将官偕行外,其馀常在本营,不复分番屯驻驻泊。
饱食安坐,养成骄惰之性,岁月滋久,恐不可复用。
又每将下各有部队将准备差遣指使之类一二十人,而诸州总管钤辖都监监押员数亦如旧,设官重复,虚费廪禄。
将官之设,有害无利,天下晓军政者莫不知之。
臣愚伏望朝廷如臣前奏,尽罢诸路将官
其禁军各委本州县长吏总管钤辖都监监押等管辖,一如未置将官以前之法。
其诸州军兵马全少,不足守禦之处,量与立额招添。
守禦有备,而寇贼之发不能式遏,或弃城逃避,或率吏民迎贼,或歛民财赂贼,虽责之以死,彼亦甘心。
今平居驺从且不能备,一旦寇至,责以死节,不亦难哉!
取进止。
应诏陈言兵食事宜绍兴三十二年五月 南宋 · 汪应辰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六四、《文定集》卷二、《宋史》卷三六七、《历代名臣奏议》卷九一、《宋元通鉴》卷七九
臣准尚书省劄子,三省、枢密院同奉圣旨,以防秋不远,事贵预备,足食足兵,宜有长策,可令台谏、侍从各以所见条具闻奏者。
臣伏见上天助顺,元恶殄灭,金主新立,畏天之威,遣使通和,辞甚勤笃。
陛下方且不自暇逸而豫为防之备,不自圣贤而博尽群臣之谋,天下幸甚。
盖自今日以来,传报不一,或以为金主宽厚能得众者,或以为懦弱不立者;
或以为急于和亲、欲复还河南地者,或以为彼方厚立赏格以劝战士,如唐、邓、陈、蔡之类,失而复取,其志盖未已者;
或以为河朔群盗扰其南,而契丹之遗种攻其北者。
汉光武初定天下,臧宫马武皆以匈奴衰之时不可失,光武答以北边尚强,而屯田儆备。
传闻之事,常多失实,古今通患,实在于此。
要之为国者,不当问敌人之盛衰,顾吾自治何如尔。
东晋之季,苻坚以百万之师战胜之威,长驱入寇,自谓投鞭于江足断其流。
至于淝水之战,敌众奔溃,首尾不支,卒以亡国。
然则敌人虽盛,未足为中国患也。
晋之谋臣,皆欲乘苻氏败亡,开拓中原。
王师一出,尽得兖、青、雍、豫之地,然而君臣宴安,无复顾虑。
谢安之勋劳犹不见容,而道之、元显之流,出而用事。
晋之不振,皆自此始。
然则敌人虽衰,未必为中国福也。
臣故曰不当问敌人之盛衰,顾吾自治何如尔。
今诏旨以足食、足兵为虑,此二者皆自治之要也,臣请先言足食之说。
昔人以为县官当食租衣税,然汉文、景之盛,或赐民田租之半,或尽除之,或三十税一。
武帝穷极奢侈,有盐铁、酒酤之禁。
昭帝即位,一切罢之。
至于后世,或用或否。
唐至德宗,用杨炎之说,尽取军兴以来暴敛横赋,合而为两税。
又用张滂之说,始有茶禁。
汉、唐之所征取榷禁者,今皆不能易矣。
刘晏号为善榷盐,其始至也,盐利岁才四十万缗。
至大历末,乃六百馀万,天下之赋,盐利居半,宫闱服御、军饟、百官禄俸,皆仰给焉。
今止以淮浙计之,岁收一千三百四十万。
贞元八年榷茶,岁得四十馀万缗,今则岁收二百四十万矣。
世固未有善理财之人也,独不知刘晏复生,其于今日财利尚能有所增加否乎。
至于其他所取,名色猥众,曰经制、曰总制、曰无额上供、曰折帛、曰州郡宽剩、曰僧道免丁、曰寺观宽剩、曰大军月桩、曰赡军酒息、曰籴本,总其所得,又什倍于两税而不翅也。
然则今日利入之厚,汉、唐之时与吾祖宗之盛皆所不及也,宜其财聚于上不可胜用矣,而大农无经旬之储,至于仰贻宵旰之虑,此其故何也?
臣尝以为取之多则宜有馀,而或以不足;
取之寡则宜不足,而或以有馀。
以文景轻徭薄赋而贯朽粟陈,以武帝笼天下之财而用度常不继。
唐王仲舒观察江西,奏罢榷酤钱九十万,既三年,钱馀于库,馀于廪。
孔戣节度岭南,尽除他名之税,免属州逋负之缗钱二百万,而公藏私蓄,上下俱足。
由此观之,不在乎取之多而在乎用之有节也。
今日财赋自其外而言之,左藏一岁所出,比于绍兴之初其多已增倍矣。
臣不敢远引前古,姑以陛下之初政为率,则其间所当裁节者固不少矣。
仁宗至和中谏官范镇乞明诏中书枢密大臣,考求祖宗朝、天圣中官吏兵数与天下赋入之数,斟酌损益,立为条章,上下遵守,则国用有常而民力有馀矣。
此亦微臣所望于陛下也。
凡百官有司浮冗之费,可以参酌旧制,一切减省。
惟是军旅之用,日以增广,因循寖久,遂为成例,一旦更革,固亦未易。
然而赏典之冗滥,独不可以甄别乎?
尺籍之伪冒,独不可以考覈乎?
此特在陛下指麾之间尔。
又自用兵以来,中外争言便宜,往往出于希功徼幸之意。
如措置营田、如结集民兵、如招纳归附之类,钱粮器械,一皆取足于朝廷,曾无毫发之效,亦莫知其何用也。
熙宁间韩绛以大臣宣抚陕西,所费十八万缗,终无成功,众议沸腾,以为大咎。
今所谓十八万缗,不知其几矣。
况其事之初行,议者固疑其不可。
故臣愿朝廷之上,有所兴为,与众共之,使可否之论毕陈于前,然后择而从之。
汉宣帝使公卿议屯兵利害,反覆详尽,庶几无轻举妄动之失矣。
虽然,此特言其外者而已,至于内府之财,则有非外廷所知者。
周官太宰以九式均节财用,有匪颁之式,好用之式,然则王之用度虽曰不会,要不出乎式也。
太府掌九赋九功之贰,受其货贿之入,其颁财则以式法授之,而式贡之馀财,则以供玩好之用。
元丰更定官制,以金部左藏案主行内藏之出纳,而奉宸库则隶于太府,所以示天子至公,无内外之异也。
绍兴十三年,始诏内库不隶户部太府有司辄敢会问与供报者皆坐之,中外之人不知所以然者何也,疑词异说,无所不有。
臣窃观陛下清心省事,仁民爱物,一皆出于天性。
宫掖使令既已不备,又从而出之;
教坊音乐既已不听,又从而罢之。
此岂以外物为乐哉?
比以戎事暴露,备边犒师,招军市马,率从中出,此岂以多藏为利哉?
而臣犹有不能已者,窃恐赐予之间,或过为丰厚而失于撙节,出纳之际或习为宽纵而失于考察,杂色供奉,冗食无用之人或虽澄汰而未尽也。
今陛下恭俭于上,而左右近习与夫贵戚之家,第宅池馆,穷极华美,田园邸舍,连亘阡陌,此固不能使人之无疑也。
夫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有仁心仁闻而民不被其泽者盖有之矣。
愿陛下推其所为,损之又损,始自宫掖,次及外廷,如此则圣德日新,人心悦服,而实惠及于天下矣。
先王所不可俭者,祭祀也。
至于当损之时,则二簋可用享,况于匪颁、好用之类乎?
且臣闻之,有国家者未尝不以人心为安危。
惟我祖宗覆育天下,斯民爱戴,有陨无二,尤见于艰难之时。
陛下诚以东晋观之,国于江左,中原分裂,变故内起,岌岌乎无终日之安。
所患者王敦也,既死而苏峻祖约,连衡犯顺;
所患者桓温也,既死而王恭殷仲堪,称兵内向;
所患者孙恩也,而卢循徐道覆,相继扰乱。
盖其基本尚浅,人心易摇,故奸邪得以肆行而无所畏也。
自建炎以来,金人之役甚于东晋
然而户口虽或流离,而无背叛之志;
盗贼虽或窃发,而无响应之助。
强悍之将,不能以使其下之为非;
暴虐之敌,不能以禁其民之向化。
此皆祖宗德泽之所固结,陛下仁心之所感动,相与扶持捍蔽,以至今日,岂曰小补之哉!
赵简子使尹铎晋阳,谓曰:「以为茧丝乎?
抑为保障乎」?
简子曰:「保障哉」。
尹铎损其户数。
既而智伯攻晋阳,决水灌之,沈灶产蛙,民无叛志。
凡今日之所以取诸民者,臣已具陈于前矣,愿陛下思民心所系之甚重,悯方今民力之已竭,而求所以赈救惟在节省无益之费,使财用充足,然后赋歛之不得已者,可以次第蠲除,庶几疲瘵之民得以苏息,则其为国家之保障者,岂有已哉!
臣请言足兵之说。
陆贽有言:克敌之要,在乎将得其人;
驭将之方,在乎操得其柄。
将非其人者,兵虽众不足恃;
操失其柄者,将虽材不为用。
兵不足恃与无兵同,将不为用与无将同,固不在益兵以生事,加赋以殄人也。
至和中,朝廷招募新兵,谏官范镇以为财用不足,民力凋敝,而又欲募兵,是何异欲救火而益以薪、流之浊而复挠其源也!
兵不在众,在练之与将何如耳。
侬智高岭南之后,遣将不知几辈,遣兵不知几万,死亡奔北不可胜纪,然狄青所以取胜者,番落数百骑耳。
此兵不在众,近事之效也。
臣以为陆贽范镇之说,切中今日之病。
自讲和以来,诸将坐拥重兵,初无尺寸之功,而高爵厚禄,极其富贵,安享优佚,养成骄惰,无复激昂奋励之志。
兵籍虽多,初不阅习,或拘之以为工匠,或驱之以为商贾,或抑之以为仆厕之役,既虐使之以不当为之事,又侵夺其所当得之食,行路之人皆知其不可用也。
已而敌骑奄至,曾不一战,望风遁逃,浃辰之间,而两淮之地蹂践几遍。
方且恬不忌惮,恣为诞谩,列上战功,诳惑群听。
急危之际,被旨应援,乃或游辞诡计,顾望不进,陛下虽尝取其不用命者治之,终未足以震服中外。
且钧是罪也,而罚有轻重,人犹不能无词,况于或罚之或赏之乎?
故其免于罪而蒙赏者,不知愧怍而反谓朝廷之可欺,偃蹇傲睨,日以滋甚。
陛下损金帛以赐士卒,适以资其刻剥之计。
至于怨讟并兴,无以自解,乃复奏功第赏,超越资级,动以数万。
唐李愬淮西,奏请将佐以下官凡百五十员,宪宗裴度曰:「诚有奇功,然奏请过多,使如李晟浑瑊,又何如哉」?
遂留中不下。
以此较之,今日之事无乃太甚乎?
方无事时,朝廷有所使令,率以诏旨行下,或阴为迁延,或公肆欺玩,或直抗执而不行,不知一旦有急,能惟命是听以徇国家之难乎!
四方之人,何所观望?
三军之士,何所劝沮?
虽有貔虎百万,将谁用之?
故臣之所忧不在乎兵之不足,而在乎军政之不修也。
且今中外之兵,其老弱强壮不可得而分也,其逃匿死亡不可得而见也,然则虽欲益兵亦不知其所以益矣。
诸葛亮出师无功,或劝以益兵者,曰:「大军在祁山、箕谷,皆多于贼,而反为贼所破者,则此病不在兵少也,在一人耳。
今欲减兵省将,明罚思过,校变通之道于将来。
若不能然者,虽兵多何益?
自今以后,有忠虑于国者,但勤攻吾之阙,则事可定、贼可死、功可蹻足而待矣」。
由此观之,非徒不肯益兵也,又欲减省之。
盖胜败在将不在兵,兵多而冗,不若少而精也。
臣愿陛下内自省察,以前日之失为在己,奋发英断,力行大公至正之道而不牵于异说之私,赏善罚恶,无偏无党,示天下以好恶所在,使人皆洒心易虑以听陛下所为,然后兵籍之多寡,人材之高下,皆可以按见其实,谨其训练之法,号令必行,等级必明,技艺必精,心志必一,周旋进退,将无所不可者矣。
昔人论兵,盖有一可以当十者,亦有十不当一者,此顾用之何如耳。
窃闻朝廷方简阅州县之兵,取其半以待不虞之备,此诚有不得已者。
去冬固尝发诸郡弓弩手什之七矣,彊之使行,惊扰狼顾,州郡有调发之费,室家有离散之怨。
既至军中,大率奴隶使之,初不籍以为战斗之地也,大敌在前,何尝得一夫之力?
且所谓正兵者技止于此,况其下者乎?
而又有甚不便者,夫盗贼之作,常生于细微,州县之兵,虽不可施之于大军,而追胥讨捕,防获乡井,盖所以销患于未萌也。
晋武帝罢州县兵,山涛陶璜皆以为不可,及永宁以后,盗贼群起,州郡不能制,此往事之鉴也。
去冬既取所谓弓弩手者,州郡无备,则或发诸县尉司弓手以守禦城郭,县又无备,则或抽差编户以代弓手之乏。
贪猾之吏,夤缘为奸,无所不至,或差或否,均被其扰。
夫天下之事,顺人情而行之则如水之就下,咈人情而行之则有挟山超海之难。
故圣王之政,山者不使居川,而渚者不使居中原,此非有神奇巧妙也,亦曰顺之而已。
今民之在田里者则拘之于县,县之巡捕者则执役于州,州之守卫者则分隶于诸军,岂所以为顺哉?
议者患州县之空虚也,则请各置四隅之官,而以其土人为之。
强宗富室,平日挟其财力,以武断于乡曲,今又假以尺寸之柄,公行贿赂,明报仇怨,有甚于盗贼者。
朝廷知其不便,寻即寝罢。
盖凡所以开阖动摇,至于数四,公私烦费,骚然不宁,而迄不得其道理者,皆起于州郡之无兵也。
今者诏旨止令选其强壮就各州教阅,则固未必调发也。
惟陛下精思熟虑,于不得已之中有所裁酌,使州县不至于无备,田里不至于重扰,则州县安而朝廷安矣。
臣仰惟陛下临政愿治,于兹有年,国宜益富,兵宜益强,而顾以不足为忧,凡在臣子,莫不惶恐。
臣窃以为自古人君当艰难之际,其能积微而致著,革弊而为治者,要必以至诚为本,以力行为要,不尚虚文,专取实效,用其人必责以功,听其言必验以事,使欺伪者有所不敢为,而忠臣义士皆得自尽以奉其上,则天下无不可为之事矣。
《诗》曰「秉心塞渊,騋牝三千」,又曰「思无邪,思马斯徂」。
夫马之蕃息,何预于人君之心思?
盖物无小大,茍非以诚心持之,则所行之事,其施于外也必茍简,所用之人,其应于上也必灭裂,又安能旋至而有效乎?
今日之事,特在陛下加之意而已。
臣窃观今之风俗,大率以欺罔为尚。
夔路帅臣,训练精兵二万,及监司核实,初无一卒。
东南铸钱,祖宗时岁不下百万缗,比来止以四十万为额,又尽收天下之铜,有司以为可铸三十万,则是七十万也,去年所纳仅及五万,而乃以六万为羡馀而献。
夫以欺罔如此,岂不以为罪?
或又从而赏之,亦何惮而不为欺罔乎?
此风不革,则天下之事所以仰劳圣虑者何时而已也?
臣不胜惓惓,献其愚衷,惟陛下裁赦,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