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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训 北魏 · 高允
 出处:全后魏文卷二十八
臣被敕论集往世酒之败德,以为《酒训》。
臣以朽迈,遭人伦所弃,而殊恩过隆,录臣于将殁之年,勖臣于已坠之地。
奉命惊惶,喜惧兼甚,不知何事可以上答。
伏惟陛下以睿哲之姿,抚临万国,太皇太后以圣德之广,济育群生。
普天之下,罔不称赖。
然日昃忧勤,虚求不已,思监往事,以为警戒。
此之至诚,悟通百灵,而况于百官士民。
不胜踊跃,谨竭其所见,作《酒训》一篇。
但臣愚短,加以荒废,辞义鄙拙,不足观采。
伏愿圣兹,体臣悾悾之情,恕臣狂瞽之意。
其词曰:
自古圣王,其为飨也,玄酒在堂,而𨣧酒在下,所以崇本重源,降于滋味。
虽岩爵旅行,不及于乱。
故能礼章而敬不亏,事毕而仪不忒。
非由斯致,是失其道。
将何以范时轨物,垂之于世?
历观往代成败之效,吉凶由人,不在数也。
商辛耽酒,殷道以之亡,公旦陈诰,周德以之昌。
子反昏酣而致毙,穆生不饮而身光
或长世而为戒,或百代而流芳。
酒之为状,变惑性情,虽曰哲人,孰能自竞。
在官者殆于政也,为下者慢于令也,聪达之士,荒于听也,柔顺之伦,兴于诤也,久而不悛,致于病也。
岂止于病,乃损其命。
谚亦有云,其益如毫,其损如刀。
言所益者止于一味之益,不亦寡乎!
言所损者夭年乱志,夭乱之损,不亦夥乎!
无以酒荒而陷其身,无以酒狂而丧其伦。
迷邦失道,流浪漂津。
不师不遵,反将何因。
《诗》不言乎,「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朋友之义也。
作官以箴之,申谟以禁之,君臣之道也。
其言也善,则三覆而佩之。
言之不善,则哀矜而贷之。
此实先王纳规之意。
往者有晋,士多失度,肆散诞以为不羁,纵长酣以为高达,调酒之颂,以相眩曜。
有千钟百觚之饮,著非法之言,引大圣为譬,以则天之明,岂其然乎?
子思有云,夫子之饮,不能一升。
以此推之,千钟百觚,皆为妄也。
今大魏应图,重明御世,化之所暨,无思不服,仁风敦洽于四海。
太皇太后以至德之隆,诲而不倦,忧勤备于皇情,诰训行于无外。
故能道协两仪,功同覆载。
仁恩下逮,罔有不遵,普天率土,靡不蒙赖。
在朝之士,有志之人,宜克己从善,履正存贞。
节酒以为度,顺德以为经。
悟昏饮之美疾,审敬慎之弥荣。
遵孝道以致养,显父母而扬名。
蹈闵曾之前轨,遗仁风于后生。
仰以答所授,俯以保其成。
可不勉欤!
可不勉欤(《魏书·高允传》。太和二年,引就内,改定皇诰,允上酒训。)
马植 唐 · 刘轲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四十二
存之不以予古拙。不责予以今人之态。
能遗其铅黄外饰。直索子心于古人之心。
在今之行古者然。虽无以应君子。
存之不友子以面。予何人。
敢不以心友于存之邪。且古人相知在此。
今愚忌存之固有未予知者。矧与相面者。
其能异于行路之人哉。固无也。
有恨偫居时。口未能言及此。
还罢又不相处。虽素尚蓄积。
竟未得露一毫于方寸之地。每一相见。
何尝不嗛嗛于内。若饮者实满于腹。
思一吐而未果者。存之谓予是言似乎哉。
以为似。则予不得不吐于存之矣。
先此二十年。予方去儿童心。
将事四方志。若学山者以一篑不止。
望嵚崟于上。誓不以邱陵其心而尽乎中道也。
志且未决。适遭天谴。
重罹凶咎。日月之下。
独有形影。存之以予此时宜如何心哉。
苟将尽馀息以鸿同大化。或有论予者。
相晓以古道。且曰。
若身未立于时。若名未扬于人。
若且死。独不畏圣人之经戒。
俾立身扬名之意邪。蹶然而恐。
震骇且久。曰。
微夫子。吾几得罪于圣人矣。
噫。圣人之言天戒也。
天戒何可违乎。历数岁。
自洙泗渡于淮。达于江。
洞庭三苗。踰郴而南。
涉浈江。浮沧溟。
罗浮。始得师于寿春杨生
杨生以传书为道者也。始则三代圣王死。
而其道尽留于春秋。春秋之道。
某以不下床而求之。求之必谋吾所传不失其指。
每问一卷。讲一经。
说一传。疑周公孔子左邱明公羊高谷梁赤
若回环在座。以假生之口以达其心也。
迩来数年。精力刻竭
希金口木舌。将以卒其业。
虽未能无愧于古人。然于圣人之道。
非不孜孜也。既而曰。
以是为驾说之儒。曷若为行道之儒邪。
贮之于心有经实。施之于事有古道。
犹不愈于堆案满架。矻矻于笔砚间邪。
徒念既往者未及孔门之宫墙。自谓与回牛相上下。
传经意者。家家自以为商偃。
执史笔者。人人自以为
此愚所以愤悱。思欲以圣人之为市南宜僚
以解其纷。以衡石轻重。
俾将来者知圣代有谯周焉。此某所以蓄其心者。
元和初。方下罗浮
梅岭。泛赣江
彭蠡。又抵于匡庐
匡庐有隐士茅君。腹笥古今史。
且能言其工拙赘蠹。语经之文。
圣人之语。历历如指掌。
予又从而明之者。若出井置之于泰山之上。
其为见非不宏矣。长恨司马子长谓挈诸圣贤者。
岂不然乎哉。脱渐子长之言。
予之厄穷其身。将淬磨其心。
亦天也。是天有意。
我独无恙。何也。
夫然。亦何必瞽吾目然后国语。
刖吾足然后兵法。抵宫刑然后史记邪。
予是以自忘。其愚瞽。
故有三传指要十五卷。汉书右史十卷。
黄中通理三卷。翼孟三卷。
隋监一卷。三禅五革一卷。
每撰一书。何尝不覃精潜思。
绵络指统。或有鼓吹于大君之前曰。
真良史矣。且曰。
上古之人。不能昭明矣。
某其如何。有知予者。
相期不啻于今人。存之信然乎哉。
此古人所以许一死以谢知已。诚难事也。
如不难。亦何为必以古人期于今人待邪。
又自史记班汉以来。秉史笔者。
予尽知其人矣。言东汉有若陈宗尹敏伏无忌边韶崔实马日磾蔡邕卢植司马彪华峤范煜袁宏
言国志有若卫顗缪袭应璩王沈傅元薛莹华覆陈寿。言洛京史有若陆机束皙王铨子隐
江左史有若邓粲孙盛王昭檀道鸾法盛臧荣绪。言宋史有若何承天裴松之苏宝沈约裴子野
言齐史有若江文通吴均。言梁史有若周兴嗣鲍行卿何之元刘璠
言陈史有若顾野王傅宰陆琼姚察子思廉。言十六国史有若崔鸿
言魏史有若邓渊崔浩弟览高允张伟刘横李彪邢蛮温子升魏收。言北齐史有若祖孝徵元规汤休之杜台卿子发李德林林子百药。
言后周史有若柳虬令狐德棻岑文本。言隋书有若王师邵王颜师古孔㯋达于志宁李延寿
言皇家受命有若温大雅魏郑公房梁公长孙赵公许敬宗刘允之杨仁卿顾牛凤及子元朱敬则徐坚吴兢。次而修者亦近在耳目。
于戏。自东观至武德以来。
其间作者遗草有未行于时。及修撰未既者。
如闻并藏于史阁。固非外学者可得究诸。
予虽无闻良史。至于实录品藻。
增损详略。亦各有新意。
岂无之文质董史之遗直者邪。盖有之矣。
我未之见也。常欲以春秋条贯。
删补冗阙。掇拾众美。
成一家之尽善。有若采葑菲者无以下体。
衣狐裘者无以羔袖。言不多乎哉。
以为多。则存之视予力志何如耳。
阮嗣宗嗜酒。当时以为步兵校尉
虽非其任。贵且快意。
今予之嗜书。有甚于嗣宗之嗜酒。
且虚其腹。若行哺而实者。
存之宜如何处予哉。传不云乎。
心志既通。名誉不闻。
其足下何遗邪。此存之所宜动心也。
脱禄不及厚孤弱。名不及善知友。
匡庐之下。犹有田一成。
耕牛两具。僮仆为相。
杂书万卷。亦足以养高颐神。
诚知非丈夫矣所立。不失谷口郑子真耳。
敢布诸足下共图之。某再拜。
乞早责降蒲宗闵元祐元年十一月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九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九一
伏见利州路转运副使蒲宗闵始附会李稷,以卖为名,兴贩诸物,贪息冒赏,累次迁官。
明堂赦后,有利州衙前何宪等乞除免市易钱,宗闵一切不为受理。
伏望早赐责降。
论以二卵弃干城之将 南宋 · 林之奇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七、《拙斋文集》卷一二
子思言:苟变于卫侯,以其才,可将五百乘。
公谓其尝为吏,赋于民,而食人之二鸡子,故弗用。
然当战国之时,得爪牙之士,而以二卵之故顿弃而不用,是亦可惜也。
盖处战国之世,于士则不可不求其廉谨,于爪牙之士则不可以廉谨而求之也。
是以择将之才,与公卿大夫不同。
公卿大夫之才,非廉谨不可也;
至于将,则嗜利无耻者皆可为也。
高帝之兴,一时所用以为将者,皆贩缯屠狗之徒,椎埋发冢之辈,尚安可求其素行哉!
惟先取其将略,而不复责其素行者而为之,是以不五年间,取秦灭项,以造汉室之基业。
即此以观,则知战国之世,爪牙之士安可以二卵之故而弃之哉?
汉陈汤斩郅支而归,石显恶其矫诏,言素贪,所掳财物入塞,多不法,欲按验之。
刘向上疏:「论大功者不录小过,举大美者不疵细瑕。
斩郅支而归,未获受祉之报,反屈捐命之功,久挫于刀笔之前,非所以劝有功也」。
于是下诏赦
夫以之掳掠财物入塞多不法,犹不足以掩其功,况以二卵之故而弃干城之将哉?
虽然,卫侯之言犹有可取者。
以变之为吏,取民二鸡子犹且有罪,况其所取有大于鸡子者乎?
后世以来,为吏者不法,奸赃狼藉,而尚且不治,至其败,则有胡椒八百斛、芒屩两舫者。
以是观之,苟变取民二鸡子,而卫侯劾之,亦不为过。
再与范才叔 宋 · 晁公溯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八二、《嵩山集》卷一八
泛舟而来,是何濡滞;
解组已去,不见踟蹰。
怅良觌之莫谐,抚初心而自失。
某官躬禀厚德,众推耆英。
正当收揽豪俊之时,岂宜回翔郡国之地?
才能是用,盖甚武帝汲汲之求;
筋力何施,奚责子思仆仆而拜?
即应还于魏阙,难更屈于彭门。
某会晤未期,瞻依徒切。
恨不穷日之力后宿,亟至近郊;
庶乎期月而已有成,一遵善政。
孔子閒居解1208年 南宋 · 杨简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三八 创作地点:浙江省宁波市慈溪市
孔子閒居,子夏侍。
子夏曰:「敢问《诗》云『凯弟君子,民之父母』,何如斯可谓民之父母矣」?
孔子曰:「夫民之父母乎,必达于礼乐之原,以致五至,而行三无,以横于天下,四方有败必先知之。
此之谓民之父母矣」。
子夏曰:「民之父母,既得而闻之矣。
敢问何谓五至」?
孔子曰:「志之所至,诗亦至焉。
诗之所至,礼亦至焉。
礼之所至,乐亦至焉。
乐之所至,哀亦至焉。
哀乐相生,是故正明目而视之,不可得而见也,倾耳而听之,不可得而闻也。
志气塞乎天地,此之谓五至」。
子夏曰:「五至既得而闻之矣,敢问何谓三无」?
孔子曰:「无声之乐,无体之礼,无服之丧,此之谓三无」。
子夏曰:「三无既得略而闻之矣,敢问何诗近之」?
孔子曰:「『夙夜基命宥密』,无声之乐也。
『威仪逮逮,不可选也』,无体之礼也。
『凡民有丧,匍匐救之』。
无服之丧也」。
子夏曰:「言则大矣,美矣,盛矣,言尽于此而已乎」?
孔子曰:「何为其然也?
君子之服之也,犹有五起焉」。
子夏曰:「何如」?
孔子曰:「无声之乐,气志不违。
无体之礼,威仪迟迟
无服之丧,内恕孔悲。
无声之乐,气志既得。
无体之礼,威仪翼翼。
无服之丧,施及四国。
无声之乐,气志既从。
无体之礼,上下和同。
无服之丧,以畜万邦。
无声之乐,日闻四方。
无体之礼,日就月将。
无服之丧纯德孔明
无声之乐,气志既起。
无体之礼,施及四海。
无服之丧,施于孙子」。
子夏曰:「三王之德,参于天地,敢问何如斯可谓参天地矣」?
孔子曰:「奉三无私,以劳天下」。
子夏曰:「敢问何谓三无私」?
孔子曰:「天无私覆,地无私载,日月无私照
奉斯三者,以劳天下,此之谓三无私。
其在诗曰:『帝命不违,至于汤齐。
汤降不迟,圣敬日齐。
昭假迟迟,上帝是祗,帝命式于九围』。
是汤之德也。
天有四时,春秋冬夏,风雨霜露,无非教也。
地载神气,神气风霆,风霆流形,庶物露生,无非教也。
清明在躬,气志如神。
嗜欲将至,有开必先。
天降时雨,山川出云。
其在《诗》曰:『嵩高维岳,骏极于天。
维岳降神及申。
维申及甫维周之翰
四国于蕃,四方于宣』。
此文武之德也。
三代之王也,必先其令闻。
诗云『明明天子,令闻不已』,三代之德也;
『弛其文德,协此四国』,大王之德也」。
子夏蹶然而起,负墙而立,曰:「弟子敢不承乎」!
礼乐之原即五至五至三无三无即五起,五起即能先知四方之败者。
道不可言,孔子欲无言,不得已而有言,曰「原」足矣,何必言五至
五至多矣,又何必言三无
子夏沈溺于文义之渊薮,断非一语之所能晓,敷而明之,曲而畅之,庶几或触其机也。
何谓至?
人皆有心志,即志即至,无所复至。
凡志之有所思焉,有所感焉,思亦何所思,感亦何所感?
思无所思,人自以为思;
感无所感,人自以为感。
倏然而思,思无所起;
思而又思,思无所止。
人自以为止,所止者何所?
厥思亦何物?
执之而无得,视之而无睹,莫究厥始,莫穷厥终,莫执厥中,是之谓大同。
倏然而感,感无所起;
感而又感,感无所止。
人自以为止,所止者何所?
厥感亦何物?
执之而无得,视之而无睹。
或曰气,气亦中无有。
或曰心,心亦无本体。
莫究厥始,莫穷厥终,莫执厥中,是之谓大同。
若然,则由志而为诗,诗亦然也。
发于礼仪,礼亦然也。
于是乎乐生,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则乐亦然也。
人情亦岂能终月乐,终年乐?
亦有哀焉。
有所恻焉则哀,有所伤焉则哀。
或哀焉,或乐焉,哀乐相生,其变万状。
于戏,至哉!
孔子曰,此虽使正明目而视之,不可得而见也,倾耳而听之,不可得而闻也。
哀虽至于哭颜渊,恸矣,而不自知。
乐虽至于孟子喜而不寐,亦不可见,不可闻也。
哀乐必有物,非不可见也。
哭笑必有声,非不可闻也,而圣人断然曰「不可见,不可闻」。
众人之乐皆不可见,不可闻也,而众人自以为可见可闻也。
众人之哀皆不可见,不可闻也,而众人自以为可见可闻也。
哀与乐名也,闻与见亦名也,惑其名者失其实也。
是名即实,是实即名,名与实亦名也,惑其名者失其实也。
志即诗,诗即礼,礼即乐,乐即哀。
志气即天地,谓之充塞,非过论也。
谓天地合德可也,谓范围天地可也。
其曰「充塞」,乃因人心狭,固井蛙不可以骤语海,姑为是言也。
圣人之言,不可以一定论也。
或曰礼乐之原,或曰五至,或曰三无,或曰致,或曰行,纵而言之,错而论之,无不可者。
圣人曰五至,吾曰六曰七可也。
圣人曰三无,吾曰四曰五可也。
诗与礼与乐类也,忽继之以哀,何也?
深明夫一体无二,纵而言之,错而论之,无不可者。
是故无声之乐即无体之礼,无体之礼即无服之丧
乐未尝无声,必曰无声,非无声也,即声也。
礼未尝无体,必曰无体,非无体也,即体也。
丧未尝无服,必曰无服,非无服也,即服也。
声即无声,体即无体,服即无服,本无所异,何必言同?
惟人徒执其声,故曰无声;
徒执其体,故曰无体
徒执其服,故曰无服。
《诗》曰:「夙夜基命宥密」。
命何所基?
命何所始?
始无所始,无所穷际,谓之极宽极宥可也。
不可得而见,不可得而闻,不可得而思,谓之至密可也。
曰基,曰宥,曰密,皆名也。
惑其名者,失其实也。
声即无声,天下之至实也,而徇名与声者惑之。
圣人曰无声,所以破学者牢不可破之定见也,非以无声为定论也。
又虑学者无从而求之,使穷其本,始得其始,则得其终矣。
曰「基命」,所以原始也。
原声所始,始无所止,莫究厥始,莫穷厥终,莫执厥中。
无声之乐,日闻四方,果日闻四方矣。
无声即声,无体即体,无服即服,无本末,无粗精。
威仪实无体,其曰「不可选也」,是诚不可选也。
「凡民有丧,匍匐救之」。
是固无服之丧也,即齐、斩、功、缌之道也。
于父斩衰,于母齐衰,兄弟期,降而功、缌。
哀诚有等差,皆一心之为也,即匍匐救丧之心。
以丧其亲,则为齐、斩,为擗踊,为毁瘠,一也。
非人之所为也,天也。
天即人,人即天地,即日月,即四时,即鬼神,即礼乐之原。
原无所本,亦无所末。
本末之名,因人心而生。
本末之实,不以人心而异。
人谓之本,则亦姑从而谓之本。
人谓之末,则亦姑从而谓之末。
人谓之天,则亦从而谓之天。
人谓之地,则亦从而谓之地。
人曰日月,吾亦何得不谓之日月?
人曰四时,吾亦何得不谓之四时?
人曰礼则曰礼,人曰乐则曰乐,人曰人则曰人,人曰道则曰道,曰气则曰气,曰志则曰志,曰有曰有,曰无曰无。
号名纷然,意虑杂然,而未尝不浑然寂然也,人自以为纷然杂然也。
故曰即哀乐之相生,而实不可见,不可闻也。
此非徇名者之所知也,亦非徇实者之所知也。
实无所徇,实无所实。
弃名而求实,非实也;
弃实而言名,非名也。
实非学者之所知也,名亦非学者之所知也。
知则不知,不知则知。
知则乱,则昏,不知则清明,则无所不知。
孔子曰:「吾有知乎哉?
无知也」。
文王「不识不知,顺帝之则」。
子贡以为多学而识之,圣人以为非。
孔子又曰:「天下何思何虑」?
学者茍有意焉,夫子必曰毋有必焉,必曰毋有固焉,必曰毋有我焉,必曰毋微有意象,如云气之蔽太虚矣。
四方有败,安能先众人而知之?
先知四方之败者,必其不识不知者也。
孔子曰「不逆诈,不亿不信」,而亦自先觉,何也?
意虑不作,而本清本明之性自无所不照故也。
此非口舌之所能道也,此非思为之所能到也。
人心自清,人心自明,人心自无思无为,人心自寂然不动。
思未尝思,人自以为思。
为未尝为,人自以为为。
清也,明也,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也。
知也,不知也,皆名也,惑其名者,失其实也。
子夏三无之论,曰:「言则大矣,美矣,盛矣,言尽于此而已乎」?
子夏未领吾圣人之旨也,圣人之旨非美盛所可得而言也,亦非言所可得而尽也。
孔子又启之曰,君子之服之也,又有五起焉。
服而念之,畅而明之。
五起,非有五者之不同也。
五起犹五节,加焉而六可也,损焉而四亦可也。
纵而言之,错而论之,无不可者。
无声之乐,气志不违。
气志即乐,匪异匪违。
无体之礼,威仪迟迟
威仪迟迟,不可度思。
无服之丧,内恕孔悲。
其恕其悲,孰得而知?
无声之乐,气志既得。
得匪有得,亦匪无得。
无体之礼,威仪翼翼。
威仪翼翼,顺帝之则。
无服之丧,施及四国。
三者一旨,三者一德。
无声之乐,气志既从,何异何同,昭明浑融。
无体之礼,上下和同,此敬此恭,何所不通。
无服之丧,以畜万邦,有安无危,有福无殃。
无声之乐,日闻四方。
人皆闻之,而曰不知。
无体之礼,日就月将,不勉不强,从容有常。
无服之丧纯德孔明,皓皓精白,礼乐同情。
无声之乐,气志既起,斯起斯止,变化不已。
无体之礼,施及四海,此道大通,无远弗届。
无服之丧,施于孙子。
礼亦如此,乐亦如此。
三王之德如此,天地之德如此,日月之明如此。
天无私覆,地无私载,日月无私照,人无私喜怒。
天地日月即人,人即天地日月。
以为异者,耳目思虑之所及也;
以为同者,非耳目思虑之所及也。
非是有非,非及不及。
天人无违,故帝命之。
人而违天,私意作之,故天命去之。
得此道者谓之圣。
圣无不敬,敬非人为,是日跻,为则堕矣,莫克进矣。
进亦匪进。
人言曰进,姑亦曰进。
是进无思,是进无为。
自然昭明,自然暇怡。
寂然浑然,融融迟迟
所以顺帝则者在斯,所以作式于九围者在斯。
天有四时,春秋冬夏,风雨霜露,寂然浑然,其教我也昭然。
自地而上,莫非神气。
神气之可指者如风霆,风霆作而芽甲形。
庶物露生,寂然浑然,其教我也昭然。
其在我也,为百骸,为九窍,为视听言动,为气志嗜欲。
寂然浑然,又何其清明,又何其如神也。
即人即神,姑曰如神,何以验其神?
嗜欲将至,有开必先。
天欲降雨,山川先云。
宣王未出,而临莅天下也,而岳先降神,及申。
何为乎其神至如此?
道通为一,其心甚神。
神无方体,《易》曰「范围天地」,天地在吾心量中也。
子思曰:「大哉,圣人之道,洋洋乎发育万物」。
万物者圣人实发育之也。
此道非圣人独有而众人无也,天下之所同也。
自此而上,千万亿年皆此心也。
自此而下,千万亿年皆此心也。
天者,宣王之高明。
地者,宣王之博厚。
山川,宣王之流峙。
云雷风雨,宣王之震动散润。
嵩岳宣王嵩岳
申甫宣王申甫
在古不为先,在今不为今,在后不为后。
浑然寂然,昭然不澄,治而常清,不思虑而常明
何独圣人为然?
又何独宣王为然?
乐平有老士王者,曩数年梦令遣胥致命,俾成先圣之宫。
且召之食,期日二十有七。
至是默符曩梦,期日正同。
故王老感异,捐金特盛。
此亦王老之有开必先也。
于戏!
人皆有是至灵至神、古今一贯之心,即天地之道,即礼乐之原,即文武之德,即三代之德。
而不知自贵,不知自爱,殊可念也。
能自知者,千无一,万无一。
自知诚鲜,而常知常明者又鲜。
自知者,孔子谓之「知及之」;
常知常明者,孔子谓之「仁能守之」。
自知非意虑之所及,亦非舍意虑之所为。
意虑交作,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
人皆有是明德,而不能以自明。
能自明而又不能常明,有时乎昏,则不可以为仁。
仁者觉之谓,医家者流谓四肢不觉为不仁。
先儒尝举此以明仁无一物之不觉,无一事之不觉,无斯须之不觉。
如日月中天,如水鉴昭明。
常觉常明,自觉自明,昼夜通贯。
颜子进乎此,故曰「其心三月不违仁」。
其馀日月至者,如仲弓之徒,亦可以言仁,惟日月之外亦昏亦违,可以言仁,不可以言尽仁。
颜子几于尽仁矣。
孔子六十而耳顺,则江汉以濯之,秋阳以暴之,皓皓乎不可尚已(《慈湖先生遗书续集》卷二。)
此篇之前原尚有语录二则,其一则「学者当先读孔子之书」已见《遗书》卷一五《汎论学》篇,今删;
另一则「先生曰勿尽信非圣之书」今亦移于《汎论学》,此处删。
问古今治道治法 南宋 · 陈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三八、《陈亮集》卷一五
问:自黄帝垂衣裳而天下治,而治道于是乎始立,更夏、商、周而忠、质、文之用始备。
儒者之言治,不能易于此矣。
孔氏修之为经,以待后世之有考也。
大学之道,治国平天下必本于正心诚意,而子思之论为天下国家其经有九,若既多事矣,然而卒曰「笃恭而天下平」,又何其简也。
孟子言王道,本之以农桑,而鸡豚狗彘之微,材木鱼鳖之用,往往无所不及;
至于言经界、谷禄,其事为尤详。
治道之难若此,而其极卒归于「修身而天下平」,「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耳。
岂圣人之道,修诸身、达诸法制,二者并行而不相悖欤?
老聃氏以清净为治道之真,而庄周申明其说,则以为九变而后王道可言,亦无怪乎儒者之多事也。
秦以刑名齐天下,汉氏易之以宽厚,宜本于儒者之道矣,而所谓「齐、鲁诸儒言人人殊」者,虽曹参犹知厌之,而况于轻儒嫚骂之主乎!
盖公之清净,不独行于齐矣,则文帝之躬行元默移风俗,非有取于笃恭而天下平之论也。
然天下之浮靡未能尽去,而贾生则曰「是不定经制之过也」。
武帝用儒,而文章礼乐灿然可观,然天下自此多事矣。
汲黯则归咎于多欲,申公则谓其不能力行,而董又曰「是不知务教化之过也」。
宣帝起自闾阎,知吏道之病民,故综核名实,信赏必罚,而天下治
凡儒者多端之说,一切置之而无所惑也。
然王政之不纯,礼教之不兴,则王吉又以为病。
治天下当若何而可望三代之盛邪?
自汉氏之东,以迄于魏、晋、隋、唐,其间愿治之主,有志之臣,不能易此数者而为治,而儒者之论亦不能易诸人之说也。
而百年之间,其论独不然。
其一曰:「自汉以来,儒者皆未闻道,故天地之文不备,而感通之理不著;
诚得其道,则足以斡旋天地,运动古今,此精神心术之妙,而明智之君不亲尝之而不信也」。
其一曰:「道揆、法守,本一理也,仁心、仁闻不达诸政,则有体而无用,本末舛而天人之道阙矣。
井田、封建、肉刑、学校,三代圣人所以达其精神心术之用也,旁搜博考,以求复先王之旧,非若后世之役役于事为之末矣」。
此其说皆汉、唐之所无,推之三代,宜有合也。
而世之曲儒末学,后生小子,窃闻其说而诵习之,讪侮前辈以为不足法,蔑视一世才智之士,以为醉生梦死而不自觉。
推此道也,则长幼能否方不安其分,岂真能以天地万物为一体乎?
由前之说,未可用也,古今时变,方失其宜,岂能遽以周礼而敌天命乎?
由后之说,未可用也,圣主以聪明睿智之资,卓然有见于诸儒之表,是非邪正,如判黑白,方以天下未易治为病,则感通之理果可信乎?
二十年间,厉精政事,无利之不兴,无害之不除,虽未能一举以复先王之旧,而彰法度以存公道,相时宜以立民极,而天下之人方各弃所守以要其上,则道法岂不离而为二乎?
故才智之士始得奋其说,以为治天下贵乎实耳:综核名实,信赏必罚,朝行暮效,安用夫大而无当、高而未易行之说哉?
然则汉武之旧,宣帝之政,果不可易也,儒者徒自苦耳。
愿从诸君质其所安,以破千载之惑,或者乙夜之览有取焉。
泸州显惠庙记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五、《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三九
鬼神之理茫昧不可测知,而见诸圣经者,《易》言情状,《记》述幽明。
夫子谓物之精,子思称德之盛,凡以天地之功用,二气之良能,妙万物而无不在者也。
古之人所谓格物以致其知者,将以究极乎此。
死生昼夜之道既瞭然于中,而后交于鬼神之义不失其正。
自异说诪张而士之知此者鲜矣。
惟未有知其故,非委诸茫昧则眩于奇怪。
礼坏乐废,虚伪日滋,人心去本愈远,而恶知所谓助成化育之功者!
泸之显惠庙盖昉于淳熙之八年,其死生荣哀之变则简池许公延庆尝记之矣。
嘉泰三年,唐安王侯勋则又更诸爽垲者,规制闳袤,久弗克竟。
后十年,许公之子天官侍郎奕来为邦伯而自成之,亡何而填夔易遂。
属役于通守费君昌遇,凡而资用皆郡少府之斥币,侯约己裕民之馀也。
前门后寝,环以步櫩,文榱华梁,殚极钜丽。
费君谓是役也,不可无述于丽牲之碑,则以属其乡人临邛魏某
窃迹其事而为之喟然曰:自昔析圭儋爵者何翅传舍,而生都显荣,死就湮灭。
梁天监汔今,世之相后也七百有馀载矣,而神著德盛,逾久弗替,则神之得斯于人也亦必有道矣。
畏垒之社,离𡺾之馆,桐乡、罗池之祀,使生无德于民也,死能庙其土乎?
或曰:「盈宇宙之间,其生生不穷者理也,其聚而生、散而死者气也,气聚于此则其理亦命于此。
今气化而无有矣,而理恶乎寓」?
曰:是不然。
先儒谓致生之理,其鬼神致死之,故其鬼不神。
古人修其祖庙,陈其宗器,设其裳衣,荐其时食者,将以致其如在之诚,庶几飨之。
其昭明焄蒿悽怆,洋洋乎承祀之际者,是皆精诚之攸寓而实理之不可掩。
祠之作也,非古人修庙、陈器、设衣、荐食之意乎?
必有深于聚散之蕴者,乃能会于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