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时段
朝代
“苏安世” 相关资源
诗文库 正文
广西转运使屯田员外郎苏君墓志铭嘉祐二年十月 北宋 · 王安石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一三、《临川先生文集》卷九二、《皇朝文鉴》卷一四一、《名臣碑传琬琰集》中集卷三一、《文章正宗》续集卷八、《永乐大典》卷二四○四、《文编》卷六一、乾隆《江都县志》卷一八 创作地点:江苏省常州市
庆历五年河北都转运使龙图阁直学士信都欧阳修以言事切直,为权贵人所怒,因其孤甥女子有狱,诬以奸利事。
天子使三司户部判官太常博士武功苏君与中贵人杂治。
当是时,权贵人连内外诸怨恶者,为恶言欲倾,锐甚。
天下汹汹,必修不能自脱。
苏君卒白上曰:「无罪,言者诬之耳」。
于是权贵人大怒,诬君以不直,绌使为殿中丞泰州监税
然天子遂寤,言者不得意,而等皆无恙。
苏君以此名闻天下。
嗟乎!
以忠为不忠,而诛不当于有罪,人主之大戒。
然古之陷此者相随属,以有左右之谗,而无如苏君之救,是以卒至于败亡而不寤。
然则苏君一动,其功于天下,岂小也哉!
苏君既出逐,权贵人更用事,凡五年之间再赦而君六徙,东西南北,水陆奔走辄万里。
其心恬然,无有怨悔。
遇事强果,未尝少屈。
孔子所谓刚者,殆苏君乎!
苏君之仁与智,又有足称者。
通判陕府,当葛怀敏之败,边告急,枢密使使取道路戍还之卒,再戍仪、渭。
于是延州还者千人,至陕,闻再戍,大恐,即欢聚谋为变。
吏白闭城,城中无一人敢出。
君徐以一骑出卒间,谕慰止之,而以便宜还使者
戍卒喜曰:「微苏君,吾不得生」。
陕人亦曰:「微苏君,吾其掠死矣」!
有令刺陕西之民以为兵,敢亡者死。
既而亡者得,有司治之以死,君辄纵去,而言上曰:「令民以死者,为事不集也。
事集矣,亡者犹不赦,恐其众相率而为盗。
惟朝廷幸哀怜愚民,使得自反」。
天子以君言为然,而三十州之亡者皆不死。
其后知坊州,州税赋之无归者,里正代为之输,岁弊大家数十。
君悉钩治,使归其主。
坊人不忧为里正,自苏君始也。
苏君讳安世字梦得
其先武功人,后徙蜀,蜀亡,归家于京师,今开封人也。
曾大考讳进之,率府副率
大考讳继,殿直
考讳咸熙,赠都官郎中
君以进士起家三十二年,其卒年五十九。
广西转运使,而官止于尚书屯田员外郎者,以君十五年不求磨勘也。
君娶南阳郭氏,又娶清河张氏,为清河县
子台文,永州推官
祥文太庙斋郎炳文,试将作监主簿
彦文,未仕。
女子五人,适进士会稽江崧、单州鱼台县江山赵扬,三人尚幼。
君既卒之三年,嘉祐二年十月庚午,其子葬君扬州之江都东兴宁乡马坊村,而太常博士、知常州军州事临川王某为铭曰:
皇有四极,周绥以福。
使维苏君,奠我南服。
亢亢苏君,不圜其方。
不晦其明,君子之刚。
其枉在人,我得吾直。
谁怼谁愠,祗天之役。
日月有丘,其下冥冥。
昭君无穷,安石之铭。
修实录欧阳修 宋 · 叶涛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七六
字永叔,唐太子率更令询之后。
询裔孙万,为吉州安福,其子孙因家焉,至父观始徙居永丰
四岁而孤,母郑氏力教以读书为文。
及冠,举进士,翕然有声,补西京留守推官,召试学士院,迁镇南军节度掌书记馆阁校勘
范仲淹以陈时政得失不顾避,忤宰相意,贬知饶州,论救者甚众,而谏官高若讷独含胡不言。
以书质责若讷,至以为不知人间有羞耻事,若讷大愤,连其书以闻,坐贬峡州夷陵
光化军乾德,改武成军节度判官,迁太子中允馆阁校勘,预《崇文总目》。
书成,改集贤校理知太常礼院,出通判滑州
庆历初吕夷简以老病在相位,主断既久,天下事积成抏弊,不思所以振治,而最后元昊盗边陕右,师老兵顿,天子忧之,未知所出。
一日夷简罢相,夏竦枢密使,既除复罢,而更用杜衍
范仲淹富弼韩琦同时擢执政,收揽一时名士,增谏官员,而首在选中,擢太常丞知谏院
极力左右时事,屡请召对,执政责以时所可为,于是仁宗天章阁,给二府笔札,令具所以施行条上。
其后下诏劝农桑,兴学校,于侥倖多所裁革,修之发明居多。
是时执政素所厚善,而所言事一意径行,略不以形迹嫌疑顾避,亦卒无怀利附会之实;
天下之士知其立朝有本末,质行正直,颇推许之。
于是小人自此侧目,而党人之论作矣。
初,石介作《庆历圣德诗》,言进贤退奸之不易,其指以美杜衍等进而见黜也。
既怀不满,因与其党造为「党论」,目仲淹及修为党人。
乃上《朋党论》,其大略言:「小人无朋,惟君子则有之,如《书》曰:『受有臣亿万,惟亿万心;
周有臣三千,惟一心』。
亿万人各异心,可谓无朋矣,而用以亡;
武王之臣三千人,可谓大朋矣,而周用以兴。
盖君子之朋虽多而不厌故也」。
俄擢同修起居注,阅月,拜右正言知制诰
于是为「党论」者恶,擿语其情状,至使内侍蓝元震密上疏言:「范仲淹欧阳修尹洙余靖,前日蔡襄谓之『四贤』。
斥去未几,复还京师,『四贤』得时,遂引蔡襄以为同列,以国家爵禄为私惠,胶固朋党,苟以报谢当时歌咏之德。
今一人私党止作十数,合五、六人,门下党与已无虑五、六十人。
使此五、六十人递相提挈,不过三、二年,布满要路,则误朝迷国,谁敢有言?
挟恨报雠,何施不可?
九重至深,万机至重,何由察知」?
仁宗终不之信也。
会被旨使河东河东自陕西兵兴,刍粮久不继,言者屡请废麟州
请移兵就食滨河诸堡,使缓急不失应援,平时可省馈运,麟州以故不废。
又建言:「忻、代州岢岚火山军故时并边皆民田,潘美患虏入寇,乃使民内徙,空其地,号禁地,自后虏人岁盗耕不已。
请益募民赋田入租,岁可得谷数百万斛给边,仍计顷出丁为兵。
不者,他日尽为虏所有矣」。
朝廷从之。
保州兵叛,出修为龙图阁直学士河北都转运使仁宗面谕曰:「勿为久居计,有事第言之」。
对以:「谏官乃得风闻。
今在外,使事有指,越职罪也」。
仁宗曰:「事苟宜闻,岂可以中外为辞耶」?
尝上疏言:「今杜衍韩琦范仲淹富弼相继罢去,天下皆知其有可用之贤,而不闻其有可罢之罪。
自古小人败事,其说不远。
欲广陷良善,不过指为朋党,欲动摇大臣,必须诬以专权者,盖去一善人而众善人尚在,则未为小人之利,欲尽去之,则善人少过,难以一一求瑕,唯是指以为朋,则可一时尽逐。
至如自古大臣已被主知而蒙信任,则难以他事动摇,惟有专权是上之所恶,方可倾之。
夫正士在朝,群邪所忌;
谋臣不用,敌国之福。
今此四人一旦罢去,而使群邪相贺于内,四夷相贺于外,此臣所以为陛下惜之也」。
于是为「党论」者愈益忌之。
初,妹适张龟正。
龟正卒,无子,而有女。
女实前妻所生,甫四岁,以无所归,其母携养于外氏。
及笄,以嫁族兄之子晟。
会张氏在晟所,与奴奸,事下开封狱。
狱吏因附致其言,以及,诏以户部判官苏安世内侍王昭明杂治之,卒无状,乃坐用张氏奁中物置田,立欧阳氏券,左迁知制诰、知滁州
久之,迁起居舍人、知扬州,徙颍州,复龙图阁直学士知应天府
以母忧去。
既免丧,入见,仁宗恻然怪发白,问在外几年,今年几何,恩意甚至,命判流内铨
小人恐复用,乃伪为奏,乞汰内侍挟威令为奸利者。
宦者人人忿怨,杨永德者阴以言中,出知同州
外议不平,仁宗复悟,留刊修《唐书》,为翰林学士,加史馆修撰勾当三班院,改侍读学士、知蔡州
未行,复为翰林学士判太常寺
文士以磔裂怪僻相尚,文体大坏。
及是,知贡举,深革其弊,前在高第者尽黜之,务求平淡典要。
士人初怨怒骂讥,已而文格卒变。
右谏议大夫判尚书礼部,又判秘阁秘书省,加兼侍读,辞不受。
同修玉牒,兼龙图阁学士,权知开封府,以给事中罢,同提举司库务,改群牧使
《唐书》成,拜礼部侍郎,为枢密副使
尝因水灾,凡再上疏,请立皇子,言甚激切。
未几,参知政事,与韩琦等协定大议,立英宗
已而英宗力辞宗正之命,进曰:「宗室不领职事,今忽有此除,天下皆知陛下将以为嗣也,则不若遂正其名。
宗正诰敕付閤门,故得不受。
若立为皇子,则止降一诏书,大事定矣,不可辞也」。
仁宗以为然,遂下诏。
英宗以疾未亲政事,慈圣光献太后垂帘,二三大臣主国论。
每帘前奏事,或执政聚议,事有未可,未尝不抗是非力争。
台谏官政事堂论事,事虽非己出,同列未及启口而直前折其短,以至士大夫建明利害及所祈请,前此执政多媕阿不明白是非,至必一二数之,曰某事可行,某事不可行,用是怨诽者益多。
英宗尝面称曰:「性直,不避众怨」。
亦尝称诵故相王曾之言曰:「恩欲归己,怨使谁当」?
及上即位,御史蒋之奇帷箔事,事连其长子妇吴氏。
杜门请付有司案治。
先是,妻之从弟薛宗孺坐举官被劾,内冀会赦免,而乃言不可以臣故徼幸,乞特不原,以故宗孺坐免官,而怨切齿。
因构为无根之言,苟欲以污辱
刘瑾亦素仇家,乃腾其谤以语中丞彭思永思永间以语之奇
之奇始以私议濮王事与合,而特荐为御史,时方患众论指目为奸邪,及得此,因亟持以自解。
于是诏诘语所从来,之奇得之思永,思永以与同乡里,且相习熟,故力抵以为风闻。
天子为其辞穷,降思永黄州之奇道州酒,遣中使手诏慰安
遂称疾,力乞解机务。
观文殿学士刑部尚书亳州,时修年六十,乃连六表乞致仕,不从。
兵部尚书,知青州,以擅止散青苗钱,诏特放罪。
检校太保宣徽南院使,判太原府,三辞不受。
徙知蔡州,以老病乞骸骨,章数上,乃为观文殿学士太子少师致仕。
卒,年六十六,赠太子太师
太常谥曰「文」,常秩曰:「有定策之功,请加以忠」。
谥曰「文忠」。
初,英宗即位,按祖宗故事,追赠宗室尊属,至濮安懿王中书以本朝未有故事,请付有司详议。
英宗谦恭重其事,诏须大祥后议之。
后乃诏礼官待制以上详议,而有司以为王当称伯,改封大国
朝廷以典礼未正,再下尚书省集议,而皇太后手书以议事诘责执政,于是手诏权罢议,令有司博求典故以闻。
御史吕诲等弹奏首开邪议,琦、公亮、槩附会不正,请如有司所议。
论本生之亲改称皇伯,历考前世皆无典据,进封大国则又礼无加爵之道。
已而皇太后出手书曰:「濮安懿王及谯国太夫人王氏、襄国太夫人韩氏、仙游县君任氏,可令皇帝称亲」。
仍尊濮安懿王为皇,三夫人并称后。
是日手诏,欲遵太后手书称亲,而不敢当追崇之典,范纯仁傅尧俞赵瞻赵鼎论列不已。
英宗执政当如何,对曰:「御史以为理难并立。
若以臣等有罪,即留御史
若无罪,则惟圣旨是听」。
英宗犹豫良久,乃令出御史
其后著《濮议》,引《丧服记》曰:「为人后者为其父母报,报者齐衰期也,谓之降服。
亲不可降,降者降其外物尔,丧服是也。
其必降者,示有所屈也。
以其承大宗之重,尊祖而为之屈尔,屈于此以伸于彼也。
生莫重于父母,而为之屈者,以见承大宗者亦重也。
此以义制者也。
父子之道,天性也,临之以大义,有可以降其外物,而本之于至仁,则不可绝其天性。
绝人道而灭天理,此不仁者之或不为也。
故圣人制服为降,三年为期,而不没其父母之名,以见服可降而名不可没也。
此以仁存心者也」。
又曰:「今议者欲以为人后之故,使一旦反视父母若未尝生我者,其绝之已甚矣。
使其真绝之欤?
是非人情也。
迫于义而伪绝之欤?
是仁义者教人为伪者也」。
所议大略如此。
国朝接唐、五代末流,文章专以声病对偶为工,剽剥故事,雕刻破碎,甚者若俳优之辞。
杨亿刘筠辈,其学博矣,然其文亦不能自拔于流俗,反吹波扬澜,助其气势,一时慕效,谓其文为昆体,时韩愈文,人尚未知读也。
始年十五、六,于邻家壁角破簏中得本学之,后独能摆弃时俗故步,与司马迁贾谊扬雄刘向班固韩愈柳宗元争驰逐侵,寻乎其相及矣。
是时尹洙亦以古文倡率学者,然材下,人莫之与。
修文一出,天下士皆向慕为之,唯恐不及,一时文字大变从古,庶几乎西汉之盛者,由发之。
然至论《易》则以《系辞》非孔子之言,论《周礼》则疑非周公所作,是以君子之爱其文者,犹叹息于斯焉。
修性刚直,处善恶黑白分明,于当路有权势者虽知其设机阱见待,必直前触发之不顾。
其放逐流离,至数年者屡矣,而复振起志气,故自若也。
虽以文雄一时,然无忌前好胜之气,喜推毂贤士而身下之,一时闻人多出其门。
嘉祐间,朝廷进人之路狭,建言以馆阁多蓄人材。
后诏韩琦曾公亮各举六人欧阳修、赵槩各五人,一时得士为多。
集三代以来金石,刻为一千卷,颇是正讹谬。
所著《易童子问》三卷,《诗本义》十四卷,《居士集》五十卷,内外制、奏议、四六集又四十馀卷。
子发、奕、棐、辩。
按:《欧阳文忠公集》附录卷三,四部丛刊初编本。
上皇帝书(三绍兴二十六年五月十八日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二四、《鸿庆居士文集》卷一○
臣闻人臣之罪,莫重于赃污;
天下所恶,莫过于贪吏。
臣被遇三朝,叨尘两禁,而名在赃吏之籍。
有如孤负天恩,苟贱无耻,盗取公私一钱,则死有馀罪;
若其横被谗诬,负天下之大谤,蒙垢二纪,暧昧不明,亦足以系公道之开塞。
绍兴初蒙恩守临安才数月,而新宰相用事,稍除不附己者。
臣惧称疾,请宫祠罢去,犹不厌其意,忽有言章诬奏赃罪,遂起大狱,锻鍊弥时。
私家无一物可取为證,无一吏持片纸扣门问所当之罪,狱吏望观,势不容但已,朝诣都堂,莫造私第,辄用众證,傅致深文,中以危法,论为城旦。
三免投荒,几不保首领
久之,二三大臣相继罢免,臣始具奏投匦驰诉。
以谓吏部侍郎李光既非台谏,又非监司按察之官,挟大臣之助,越职论奏,作臣寮言章行出。
臣寮言事虽许风闻,盍付有司体量得实,而后取旨置勘,而意在中伤,直送大理寺,一疏千馀言,论臣盗激赏库金银钱以万计,受百姓财物亦以数万计。
制狱初兴,追逋纷然,急于星火。
妻孥怖骇,方食失箸,卧不著寝,不知所为。
臣徐谕之曰:「视吾囊中,可免忧矣」。
身为太守,有积俸十馀月,尚恐官属援以为例,不敢支请,乃取非其有而为盗耶?
俸历今在,可考也。
然吠声之流,诪张为幻,凿空造大,群嘲聚讪,助作声势。
如臣私橐果有铢两尺寸之藏,必移文州县发吏追索,暴之于朝,以为口实;
乃用公库馈送过客纸札、《楞伽经》、《东坡集》之属焉,为臣「自盗」。
既言自盗,亦合就臣所追取,有司估直若干,计赃结罪,却乃追索价钱为赃,出于何典?
命官犯法,自一问至三问,有录问,又有审问,祖宗立法防闲之意,正为此也。
所谓众證,多缘私移狱。
或负冤称屈,或诋谰避罪;
近移他县,远移别路,差择官吏参验考覆,罪状了然,尚复谩谰,迁延岁月,以图幸免,则用众證。
近时吕颐浩中子烝庶弟之母,捕逮系狱,惧罪佯瘖,不肯直对,亦用众證。
如臣所坐,未尝移狱别推,未尝托疾避罪。
大理寺何名,辄用众證?
治赃无一物可追,而以价钱为赃;
公案无书押一字,而以众證为罪。
大臣朋比,欺天陷人,一至于此!
责命既下,劄送苏、湖、常三州;
巡尉四五辈、将吏卒百馀人,直入臣家,如捕逃亡,催迫上路。
臣妻章氏,惊悸感疾,六日而亡;
八岁之女遽失怙恃,疾病弥年,亦陨其命。
家门破坏,兄弟离散,为世大僇,可谓极矣!
于是泣血书辞,吁天请命,一尘睿览,洞照肝鬲,哀怜三朝簪履之旧,动一夫失所之怀。
诉草朝闻,诏音夕下,许从臣自便,归宿田里,旋蒙沛宥,稍复官资,天慈再造,可谓生死而肉骨矣。
未几,故相复用,权震中外,每闻听受无根,报复眦睚,破坏一臣寮之家,则终日凛然,如负霜雪。
潜深伏奥,息交绝游,块坐一室,形影相吊。
尝惧不免,岂复更有他望。
恭惟皇帝陛下盛德天纵,圣学日新,听断之暇,手写经传,龙文龟画,刻之金石盖数十万言。
自三代秦汉至晋魏隋唐千有馀年,谗夫小人得志欺天,忠臣孝子抱恨入地,何可胜数!
固自得之圣心焉。
臣闻庆历中欧阳修以言事切直,为权贵人所怒,因其孤甥女子有狱,诬以奸利。
仁宗皇帝使使三司户部判官苏安世与中贵人杂治。
当是时,权贵人连内外诸怨为恶言,倾锐甚,天下汹汹,必修不能自脱。
安世卒白上曰:「无罪,言者诬之耳」。
仁宗大悟等皆无恙。
熙宁中苏轼议新法之害,忤王安石
司马光谏官神宗皇帝曰:「丁忧韩琦赠银三百两,不受,而贩私盐、苏木入蜀」。
对曰:「责人当察其情。
鬻卖之利,岂能及所赠之银乎?
安石以亲家谢景温为鹰犬攻之耳」。
神宗亦悟。
陛下英类祖宗,如臣幺么,岂敢望前辈先达!
方谗诬并进之时,有一侍从司马光,必能为臣开陈,感悟圣听;
诏狱暴兴之时,有一狱官如苏安世,必不以众證陷臣于大罪。
薄命如此,穷则呼天,固其所也。
今者伏遇陛下躬揽威福之柄,朝听群臣之议,夜览四方之奏,或降玉音,或御宸笔,乾刚独断,大吏奉行。
黜嵬琐,进忠良,消弭告讦之风,屏除苛刻之吏,追还禁锢不齿之囚,洗涤暗昧无辜之罪。
生者甄叙官爵,死者录用子孙,大钧播物,草木虫鱼皆被矣。
念臣尝事陛下于艰难之际,区区心迹,粗有本末。
更化之初,公道大开,藉令不幸,溘先朝露,未朽之骨,犹有望于盖帷;
今虽癃老,尚视息于世间。
病木观万卉之,沈舟阅千帆之过。
念非圣主,谁复记怜?
比见大臣以丧归辇所,藏金过于郿坞,臣初无一丝之挂,而遭罹罗织,蒙被垢污,独为天下无告之穷民,所以不避斧钺之诛,引吭一鸣,不能自已。
然臣老且病矣,齿发缺坏,耳目昏塞,岂堪复为世用?
第见陛下开三面之网以崇宽大,而臣尚絓深文;
三江之水以沃焦枯,而臣犹在涸辙
况蒙睿照,已灼见奸罔于被罪之初。
哀穷悼屈,方就昭雪,而旧相当国,莫敢婴其锋;
积二十年名迹湮沦,亦无为臣言者。
伏望圣慈念一夫之不获,俾预诸臣起废之例,改正罪犯,除落刑部囚籍。
及此馀年,得与草木同其荣,麋鹿同其乐,亦不虚为太平人矣。
臣忧患无聊,旧学废忘,词句儇浅,不能占叙中心之所欲言者,惟是裁书之日,三沐三薰,南面再拜,庶几蝼蚁区区之诚,感动万一。
干犯天威,伏俟重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