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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劾博士顾雅等 南朝宋 · 何承天
出处:全宋文卷二十二
尚书刺:海盐公主所生母蒋美人丧。海盐公主先离婚,今应成服,撰仪注参详,宜下二学礼官博士议公主所服轻重。太学博士顾雅议:今既咸用士礼,便宜同齐衰削杖,布带疏履,期礼毕,心丧三年。博士周野王议又云:今诸王公主咸用士礼。谯王、衡阳王为所生太妃皆居重服,则公主情理,亦宜家中期服为允。其博士庾邃之、颜测、殷明、王渊之四人同雅议;何惔、王罗云二人同野王议。如所上台案。今之诸王,虽行士礼,是施于旁亲及自己以下。至于为帝王所厌,犹一依古典。又永初三年九月,符脩仪亡,广德三主以馀尊所厌,犹服大功。海盐公主体自宸极,当上厌至尊,岂得遂服。台据经传正文,并引事例,依源责失。而博士顾雅、周野王等捍不肯怗,方称自有宋以来,皇子蕃王,皆无厌降,同之士礼,著于故事。缌功之服,不废于未戚,顾独贬于所生,是申其所轻,夺其所重。夺其所重,岂缘情之谓。台伏寻圣朝受终于晋,凡所施行,莫不上稽礼文,兼用晋事。又太元中,晋恭帝时为皇子,服其所生陈氏,练冠源缘,此则前代施行故事,谨依礼文者也。又广德三公主为所生母符修仪服大功,此先君馀尊之所厌者也。元嘉十三年,第七皇子不服曹婕妤,止于麻衣,此厌乎至尊者也。博士既不据古,又不依今,背违施行见事,而多作浮辞自卫。乃云五帝之时,三王之季。又言长子去斩衰,除𧝓仗,皆是古礼,不少今世。博士虽复引此诸条,无救于失。又诘台云:蕃国得遂其私情,此义出何经记?臣案南谯、衡阳太妃,并受朝命,为国小君,是以二王得遂其服,岂可为美人比例。寻蕃王得遂者,圣朝之所许也。皇子公主不得申者,由有厌而然也。台登重更责失制不得过十日,而复不酬答。既被催摄二三日,甫输怗辞。虽理屈事穷,犹闻义耻服。臣闻丧纪有制,礼之大经,降杀攸宜,家国旧典。古之诸众侯子,犹以尊厌,况在王室,而欲同之士庶。此之僻谬,不俟言而显。太常统寺,曾不研却,所谓同乎失者,亦未得之。宜加裁正,弘明国典。
谨案大学博士顾雅,国子助教周野王、博士王罗云、颜测、殷明、何惔、王渊之,前博士迁员外散骑侍郎庾邃之等,咸蒙抽饰,备位前疑。既不谨守旧文,又不审据前准,遂上背经典,下违故事,率意妄作,自造礼章。太常臣敬叔位居宗伯,问礼所司,腾述往反,了无研却,混同兹失,亦宜及咎。请以见事,并免今所居官,解野王领国子助教。雅、野王初立议乖舛,中执捍愆失,末违十日之限,虽起一事,合成三愆,罗云掌押捍失,三人加禁固五年(《宋书·礼志》二,元嘉二十三年七月,白衣领御史中丞何承天奏。)。
送释智晞疏 隋 · 天台佛垄山神
出处:全隋文卷三十六
香炉峰,柽柏树,尽皆舍给经台(《续高僧传》,智晞姓陈氏,颍川人。居天台佛垄,创造伽蓝。唯经台未构,众议香炉峰、柽柏木,可共取之,以充供养。晞以山神护惜,不可造次。夜梦人送疏,即便营办采伐。)。
唐故宝应寺上座内道场临坛大律师多宝塔铭 中唐 · 权德舆
四言诗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一
京师东门二里所。多宝塔者。沙门灵凑等为先大师荐祉尽敬之地也。大师讳圆敬。姓陈氏。河南陆浑人。报年六十四。经夏四十四。以贞元八年春正月。厌代入灭于保寿寺。越十有五日。迁窆于龙首北原。距兹塔西北十馀步。初大师入道。依本县思远寺微公。通法华经。宝应二年制度。编僧籍于东京长寿寺。受具于白马寺本律师。昙无德义。言下信解。以为遵道途而归都邑。涉门阈而跻堂皇。故尸罗毗尼。以摄妄想。五部四分。是为扃键。然后因定发惠。登最上乘。优婆鞠多。由是道也。敷畅微妙。攘除痴冥。如一灯传照。一雨润物。宏我法者。可胜道哉。代宗朝。徵入内道场。累诏授兴善安国宝应等寺纲首。又充僧录。寻授宝应寺上座。赐律院以居。授瑜伽灌顶密契之法。讲楞伽经起信论。译虚空藏经。鉴义润文。内典偫书。靡不该贯。无非宴坐道场。沃天心以了义。照佛日于中禁。郁为龙象。大拯斯人。将灭之夕。备申告诫。中夜累足。如期顺化。其智惠欤。其解脱欤。法子苾刍。缞服成列。仰护念慈哀之旨。拾莲华多宝之义。厥后十五年而功用成。丹素觚棱。石轮火齐施于外。圣像真言。多罗祗夜函于内。又以见凑公成就。付嘱而为上首。况不出户庭。持经万遍。愿力斯满。严饰斯崇。勒铭于兹。以示尘劫。铭曰。
三生不驻,如电如瀑。
七情相攻,如虿如蝮。
彼上人者,为世导师。
乃精毗尼,以摄偫疑。
宏道日大,化缘斯毕。
建兹严事,如地踊出。
国门之东,万宇来同。
斯为宝所,烛耀无穷。
桃源观石坛记 唐 · 韦乾度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二十四
大唐元和十二祀。睿圣文武皇帝御宇之十有四载。戡定淮蔡之前年。余出为铜陵郡守之去岁也。江壤秾秀。草木繁翠。深流有沅湘七泽。鼋鼍息焉。巨兽有犀虎貙象。金碧生焉。余尝嘿眙。由有所自。盖以密迩灵囿。仙源在中。验方志。秦人获天爵之所。稽近圣。元宗皇帝树火枣之乡。风流好尚。事见方俗。观有道流。姓陈氏。字通微。夙禀命范师资。于是师没道存。复嗣守焉。耽虚乐静。志愿斯毕。时因暇日。俨然造余曰。灵山瑞相。莫可胜载。观有祠坛。土级三成。每冻雨霖洒。常多圯缺。修建斋箓。展敬无所。今有微愿。欲改创石坛。窃惟少假馀光。冀遂成立。余即时回向。谨奉仁敬。乘流者众。而果有所成。遂徙钟簴于元宫。奏鸿音于象帝。洞壑皆满。灵风肃然。陈君道友曰志言。姓王氏。研精守一。叶力赞功。志同之人。乐此荣观。乃为谣曰。灵坛肇址兮何代留。秦人唱道兮因避仇。我唐六叶兮天子圣。金虬三检兮遥申敬。封山表地兮持彩旄。真官陪云兮五帝游。山藏瑞霭兮非所求。偶见桃花兮随水流。猛簴嗥风兮栖洞楼。停酸苦兮畅六幽。中有道士兮飞金液。泉澄日照兮抱虚寂。化坤坛兮断珉石。齐夭壤兮焕琳碧。我唐圣祚兮千亿载。随师控驾兮方诸会。
大唐三藏大遍觉法师塔铭 唐 · 刘轲
四言诗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四十二
岁丁巳开成纪年之明年。有具寿沙门曰令检。自上京抵洛师。以缥囊盛三藏遗文传记。访余柴门于行修里。且曰。闻夫子斧藻偫言旧矣。讵直专声于班马。能不为释氏董狐耶。抑岂不闻贞观初慈恩三藏之事乎。敢矢厥来旨云。三藏事迹载国史及慈恩传。今塔在长安城南三十里。初高宗塔于白鹿原。后徙于此。中宗制影赞。谥大遍觉。肃宗赐塔额曰兴教。因为兴教寺。寺在少陵原之阳。年岁寖远。塔无主。寺无僧。荒凉残委。游者伤目。长庆初。有衲衣僧昙景始葺之。大和二年。安国寺三教谈论大德内供奉赐紫义林。修三藏忌斋于寺。斋众方食。见塔上有光。圆如覆镜。道俗异之。林乃上闻。乃与两街三学人共修身塔。兼砻一石于塔。至三年修毕。林乃化遗言于门人令检曰。尔必求文士铭之。检泣奉遗教。直以铭为请。非法允之冢嫡。谁何至此乎。轲三让不可。乃略而铭之。三藏讳元奘。俗陈姓。河南缑氏人。曾父钦。后魏上党太守。祖康。北齐国子博士。父惠英。长八尺。美须眉。魁岸沈厚。号通儒。时人方汉郭林宗。有子四人。奘其季也。年十三。依兄捷出家于洛。属隋季失御。乃从高祖神尧于晋阳。俄又入蜀。学摄论毗昙于基暹二法师。武德五年。受具于成都。精究篇聚。又学成实于赵州深。学俱舍于长安岳。于是西经前来者。无不贯综矣。初中国学者。多以实相性空。通贯偫说。俾彖象蹄笱。往往失鱼兔于得意之路。至于星罗棋布。五法三性。析秋毫以矢名相。界地生汇。各有攸处。曾未暇也。大遍觉乃兴言曰。佛理圆极。片言支说。未足师决。固是经来未尽。吾当求所未闻。俾跛眇儿视履。必使解行如函盖。始可为具人矣。且法显智严何人也。犹能孤游天竺。而我安能坐致耶。初三藏之生。母氏梦法师白衣西去。母曰何去。曰求法。贞观三年。忽梦海中苏迷卢山遽凌波而入。乃见石莲波外承足山。险不可上。试踊身腾踔。飒然飙举。升中四望。廓澈无际。觉而自占曰。我西行决矣。至凉州。都督李大亮防禁特切。逼法师还京。法师乃宵遁。渡瓠芦河。出玉门。经莫贺延碛。艰难险阻。仆而复起者。何止百十耶。自尔涉流沙。次伊吾。高昌王曲文泰遣贵臣以驼马迓法师于白力城。王与太妃及统师大臣等尊以师礼。王亲跪于座侧。俾法师蹑肩而上。资赠甚厚。送至叶护可汗衙。又以廿四封书。通屈支等廿四国。献花缯五百疋于可汗。称法师是奴弟。欲求大法于婆罗门国。愿可汗怜师如怜奴。其所历诸国。为其王礼重。多此类也。自尔支提梵刹神奇灵迹。往往而有。法师皆沥诚尽敬。耳目所得。孕成多闻。与夫世称博物者。何相万耶。详载如传。惟至中印度𨚗烂陁寺。寺遣下座廿人明详仪注者引参正法藏。即戒贤法师也。既入谒。肘膝著地。舐足已。然后起。法藏讯所从来。曰自支𨚗。欲依师学瑜伽论。法藏闻则涕泗曰。解我三年前梦金人之说。伫尔久矣。遂馆于幼日王院觉贤房第四重阁。日供担步罗果一百廿枚。大人米等称是。其尊敬如此。法师既名流五印。三学之士。仰之如天。故大乘师号法师为摩诃天。小乘师号解脱天。乃白大法藏请留之。法师曰。师等岂不欲支𨚗之人开佛慧眼耶。不数日。东印度王拘摩迎法师。戒日王闻法师在拘摩处。遣使谓拘摩曰。急送支𨚗僧来。拘摩曰。我头可得。僧不可得。戒日神武雄勇。名震诸国。乃怒曰。尔言头可得。可将头来。拘摩惧。乃严象军二万。船三万。与法师同溯殑伽河。筑行宫于河北。拘摩自迎戒日于河南。戒日曰。支𨚗僧何不来。拘摩曰。大王可屈就。王既见法师。接足尽敬。且曰。弟子闻支𨚗国有秦王破阵乐。乃问秦王是何人。法师盛谈太宗应天顺人事。王曰。不如此。何以为支𨚗主。因令法师出制恶见论。然小乘外道。未即推伏。请于曲女城集五印沙门婆罗门等。兼十八国王。观支𨚗法师之论。凡十八日。无敢当其锋者。戒日知法师无留意。厚以象马橐装饯法师。又以素謺印书使达官送法师。所经诸国。令兵卫达汉境。法师却次于阗。因高昌商胡入朝。附表奏自西域还。太宗特降天使迎劳。仍制于阗等道送法师。令燉煌迎于流沙。鄯部迎于沮沫。时帝在洛阳。敕西京留守梁国公元龄备有司迎待。是日宿于漕上。十九年春正月景子。留守自漕奉迎于都亭。有司颁诸寺帐舆花幡。送经于宏福。翌日。大会于朱雀街之南。陈列法师于西域所得经像舍利等。其梵文凡五百廿夹。六百五十七部。以廿马负而至。自朱雀至宏福十馀里。倾都士女。夹道鳞次。若人非人。曾不知几俱𦙁矣。壬辰。法师谒文武圣皇帝于洛阳宫。二月己亥。对于仪鸾殿。因广问雪岭已西诸国风俗。法师皆备陈所历。若指诸掌。太宗大悦。谓赵公无忌曰。昔符坚称道安为神器。今法师出之更远。时帝将征辽。法师请于嵩之少林翻译。太宗曰。师西去后。朕为穆太后于西京造宏福寺。寺有禅院。可就翻译。三月己巳。徙宏福。夏五月丁卯。法师方开贝叶。廿年秋七月。法师进新译经论。仍请制经序。并进奉敕撰西域记十二卷。太宗美法师风仪。又有公辅才。俾法师裼缁褐袭金紫。法师因以五义褒扬圣德。乞不夺其志。遂问瑜伽十七地义。太宗谓侍臣曰。朕观佛经。犹噡天望海。法师能于异域得是深法。非惟法师愿力。亦朕与公等宿殖所会。及三藏圣教序成。神笔自写。太宗居庆福殿。百寮陪位。坐法师。命宏文馆学士上官仪对偫寮读之。廿二年夏六月。天皇大帝居春宫。又制述圣记及菩萨藏经后序。太宗因问功德何最。法师对以度人。自隋季天下祠宇残毁。缁伍殆绝。太宗自此敕天下诸州寺。宜各度五人。宏福寺度五十人。戊申。皇太子宣令。请法师为慈恩上座。仍造翻经院。备仪礼自宏福迎法师。太宗与皇太子后宫等。于安福门执香炉。目而送之。至寺门。敕赵公英中书令褚引入。于殿内奏九部乐破阵舞。及百戏于庭而还。廿三年夏四月。法师随驾于翠微宫。谈赏终日。太宗前席攘袂曰。恨相逢已晚。翌日。太宗崩于含风殿。高宗即位。法师还慈恩。专务翻译。永徽三年春三月。法师于寺端门之阳造石浮图。高宗恐功大难成。令改用砖塔。有七级。凡一百八十尺。层层中心。皆有舍利。冬十月。中宫方妊。请法师加祐。既诞。神光满院。则中宗孝和皇帝也。请号为佛光王。受三归。服袈裟。度七人。请法师为王剃发。及满月。法师进金字般若心经及道具等。显庆二年春二月。驾幸洛阳。法师与佛光王发于驾前。既到馆。于积翠宫终译发智婆沙。法师早丧所天。因扈从还访故里。得张氏姊。问茔垄已平矣。乃捧遗柩改葬于西原。高宗敕所司公给。备丧礼。尽饰终之道。洛下道俗赴者万馀人。释氏荣之。三年正月。驾还西京。敕法师徙居西明寺。高宗以法师先朝所重。礼敬弥厚。中使旁午。朝臣慰问及锡赉无虚日。法师随得随散。中国重于般若。前代虽翻译犹未备。众请译焉。法师以功大恐难就。乃请于玉华宫翻译。四年十月。法师如玉华。馆于肃成院。五年春正月一日。始翻梵本。总廿万偈。法师汲汲然常恐不得卒业。每厉译徒。必当人百其心。至龙朔三年方绝笔。法师翻般若后。精力刓耗。谓门人曰。吾所事毕矣。吾瞑目后。可以蘧蒢为亲身物。门人雨泣。且曰。和上何遽发此言。法师曰。吾知之矣。麟德元年春正月八日。门人元觉梦一大浮图倒。法师曰。此吾灭度之兆。遂命嘉尚法师具录所翻经纶。合七十四部。总一千三百卅八卷。又造俱𦙁画像弥勒像各一千帧。又造素像十俱𦙁供养悲敬上油各万人。烧百千灯。赎数万生。乃与寺众辞。三称慈尊。愿生内眷。至二月五日夜。弟子光等问云。和上决定得生弥勒内众否。颔云得生。俄而去。春秋六十九矣。初高宗闻法师疾作。御医相望于道。及坊州奏至。帝哀恸。为之罢朝三日。敕坊州刺史窦师伦令官给葬事。又敕宜听京城僧尼送至塔所。门人奉柩于慈恩翻经堂。道俗奔赴者日盈千万。以四月十四日葬于浐东。京畿五百里内。送者百馀万人。至总章二年四月八日。有敕徙于樊川北原。伤圣情也。法师长七尺。眉目若画。直视不顾。端严若神。自大教东流。翻译之盛。未有如法师者。虽滕兰澄什康会竺护之流。无等级以寄言。其彬彬郁郁。已布唐梵新经矣。自示疾至于升神。奇应不可殚纪。盖莫详位次。非上地其孰能如此乎。又曰。
三藏之生,本乘愿来。
入自圣胎,出于凤堆。
大业之季,龙潜于并。
孺子谒帝,与兄偕行。
神尧奇之,善果度之。
不为人臣,必为人师。
师法未足,自洛徂蜀。
学无常师,鸟必择木。
迹穷夷夏,更讨身毒。
寺入烂陁,师遇尸罗。
王逢戒日,论得瑜伽。
瑜伽师地,藏教泉府。
猬●98A7名数,玺抽圣绪。
我握其枢,赤幡仍竖。
名高曲女,归我真主。
主当文皇,臣当蔡梁。
天下贞观,佛氏以光。
光光三藏,是护是付。
付得其人,经纶彬彬。
梵语华言,胡汉相宣。
台臣笔受,御膝前席。
积翠飞花,恩光奕奕。
太宗序教,天皇述圣。
扬于王庭,百辟流咏。
三藏慰喜,灵祇介祉。
蔑彼滕什,曾无此事。
我功成矣,我名遂矣。
脱屣玉华,升神睹史。
发棺开殓,天香馥馥。
地位殊分,神人是卜。
中南地高,樊川气清。
修塔者谁,林公是营。
门人令捡,实尸其事。
铭勒塔旁,捡真法子。
金陵寂乐塔院故玄寂禅师影堂记 五代至宋初 · 徐铉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徐公文集》卷二八
士有切问强记以修其内,和光退节以晦其外,而人自仰之,名自归之,不知所以然而然,见之于玄寂禅师矣。师名澄玘,姓陈氏,番禺人。既生而孤,天骨奇秀,岐嶷之态,有异常童。常端居静念,如学道者。七岁复失所恃,母临终以托其姑曰:「此儿幼有奇应,法当出家,傥果斯愿,吾无恨矣」。年十一岁,遂诣本郡从师,十七岁,韶州南华寺正度。于是造诣先达,请益质疑,历游名山,无远弗届,不违类于颜子,起予同于卜商。丁未岁,来止舒州山谷寺,遍阅经论,师门之学,无所不通,然未尝为人言也。是时季唐二叶,像法大兴,凡聚徒讲学者,所在奉之以为长老。禅师徇狎鸥之志,慕争席之风,虽众人与居,而群望自集,道俗敦请,抗志不从。郡守周公,因人之心,封章上启,嗣君嘉赏,以诏书命之。周公延至郡斋,亲为致礼。师不得已,乃摄斋即坐,音词宣朗,寮吏属目,士庶咸欢。还处精庐,宴居如故。丁巳岁,避难南渡,止于庐山。嗣君召致建康,累徵乃至。迭处名寺,咸敷讲席,恩礼优渥,赐号玄寂禅师。时之名流,无不景仰。至于诱进后学,开导真筌,激厉愤悱,皆得所欲。乾德五年冬十一月,终于建康龙光禅院,春秋六十有一,后主遣中使护葬,赠送甚优,葬于都城东南隅凤台乡。门人弟子庐于墓次,诛茅构宇,遂成道场,俨设灵仪,式观遗爱。铉顷自禁掖,放逐舒庸,闭关却扫,不豫人事,时游潜岳,因获觏止。容貌闲暇,议论平淡,言意相得,有若旧交。虽惭方外之期,自叶忘形之契。一生一死,已隔于当年;谷变陵迁,复悲于陈迹。弟子嗣昭等,永怀遗范,愿勒贞珉,因述斯文,庶申夙分。年月日记。
胡公夫人陈氏墓志铭(宝元三年二月) 北宋 · 范仲淹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九、《范文正公集》卷一二 创作地点:浙江省绍兴市
《诗》称「《采繁》,夫人不失职也」。夫人之职,莫先乎舅姑。甘旨以事居,蘋蘩以事往,故可以配君子、正家道也。夫人姓陈氏,金华郡之令族。曾祖讳晦,祖讳资,父讳文谕,皆乐善于家,不从仕宦。夫人幼贤,父母笃爱,择公而妻之。及公中科第,累调远方,二亲乐闾里,与姻族游,夫人愿侍左右,不从公行,凡二十年。缝衣爨飧,必躬亲之。至舅姑之终,与公执丧三年,然后就公官所。此夫人大节,无愧天下之为人妇者,有声诗之义焉。又性好礼,自少至老,对公如宾客。加以纯俭而仁,笄服之馀,皆均于亲之贫者。夫人自公登朝,封上党县君。公为谏议大夫,进封颍川郡君。宝元元年秋九月,寝疾,乃斋沐易衣,怡怡而终,享年七十有九。以三年二月十一日,与公合葬于履泰乡龙井源,礼也。子四人:长曰楷,都官员外郎;次曰湘,曰桂,曰淮,并太常寺太祝。二女习夫人之教,柔淑有礼,宗党称焉。长适苏氏,次适华氏。铭曰:
惟孝惟礼,作配君子,伊夫人兮至矣!
广州南海县罗汉院记 北宋 · 余靖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武溪集》卷七、《方舆胜览》卷三四、《广东文徵》卷五五、同治《南海县志》卷二四 创作地点:广东省广州市罗汉院
孔子曰:「可与适道,未可与权」。则知道者,圣人之中正也,守常而不可变;权者,圣人之轻重也,应变而邻于谲。权之时用大矣哉!佛氏生于西域,与诸华土壤断绝,殆将万里。其灭度后且千岁,摩腾、竺法兰始持其书逾葱岭,东土当时未之识也。乃绎汉明秘梦以肖其像,复筑鸿胪外馆以居其徒,䌷其梵音以通华言,讽诵讲说,日渐月清,自是迄今又且千岁。天下之俗,云蒸波委。秀眉之老,毁齿之童,服役其事,惟恐在后;百户之邑,十家之乡,铙鼓梵呗,未尝可阙。其故何哉?盖佛以大权宠万化归于至理而已。其为教也,禁杀伐,断淫妄,崇布施,重忏悔。性命之说,付之通博之士;因果之论,精入鬼神之域。使贤者务修,愚者生怖,同归于善也。且夫蠉飞蠕动,含生之伦,莫不畏苦而趋乐;圆手方足,最灵之品,莫不跂高而好胜。而况血气充于内,嗜欲诱于外,不足而后争,有馀而后肆,欺诬巧伪,皆欲勿为而不能已也,非权曷以诱之哉?呜呼!人羊相啖,生死循环,一念作恶,流入胎卵,有知之所同惧也;高赀厚产,逐利不休,暂持所爱,则获福报,常情之所乐为也;欺天罔上,造恶者众,摄心自悔,罪即消灭,众人之所愿闻也;死丧之哀,五情溃乱,闻有遗教,俾其熏修,能饷亡者,往生善处,则虽损躯破产,无所靳吝,孝子之不忘其亲也。乃知浮屠塔庙相望于野,不为过矣。南海,诸越之冠邑也,番禺大府,节制五岭,秦汉已来,号为都会。邑即郡治,俗杂五方,史谍志之,此无预焉。邑之南有里曰丰衍,村曰平洲,山曰莠罗,院曰萝汉。自刘氏归命,里落荒榛,院之馀基,郁为茂草,然而名在郡图,未削也。至天禧中,圣化翔洽,逾五十载,国无横赋,民有常业。生聚既众,仓廪既实,亡者必有悼也,而不知其所之;存者必有修也,而不知其所向。耋艾同议,香火为归。尔时檀越麦延绍等五十馀人,列名请今住持僧法宗建刹奠居,以奉西方之教。繇是相山林,视原隰,基爽垲,宅闲旷,令元龟而协谋,仰定星而考室。罄己所有,惟力是视,募众所得,一簪不私。饰土以寄虔,故斲砻缥碧以极尊崇之数;倚席以待众,故节棁轮奂以开讨论之地。一饭之约,击钟而示严;四方之来,折床而勿拒。茂松嘉树,莫非手植,缔构缮完,其亦勤矣。却视城阙,尘嚣不来,前瞻海潮,法音如在,真物外之幽绝也,人地相高,众所推择,遂选为县僧首。凡僧之董领教门者,国曰统、曰录,郡曰正,县曰首,茍非才出辈类,孰能得之?法宗师本郡人,姓陈氏,幼以经业自进,长以戒行自守,遂能阐扬佛事,化其聚落,咸使信向,称为一邑之首。噫!彼上人者,僻居海屿,不求闻达,至于志有所立、行有可取,人则戴之,以为领袖。自修者可以劝人,其信矣乎!康定辛巳岁,予以缟冠南来,得其状而书之。既志佛之权,且警夫怠者云耳。
韶州乐昌县宝林禅院记 北宋 · 余靖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 创作地点:广东省韶关市乐昌市宝林禅院
上士冥心而履道,其次崇善以济物。道充于内而迹彰于外,物应于迩而名闻于远,所以咨事而察其言,寻声而索其实。一家之誉,必用之于乡;一乡之秀,必升之于国。盖善恶起诸己,毁誉成诸众,择贤采异,用此术也。今夫推自稠人之中,升于高座之上,巍然当室之白,以师道自处,使同袍济济,北面就列,拜起趋揖,如事君父,若非深识悬解,领悟性相,舂容一音,发矇去惑者,众多之心,岂易伏哉?越人右鬼,而刘氏尤佞于佛,故曲江名山秀水、膏田沃野,率归于浮屠氏。郡之属邑曰乐昌,去县郛四十里,有院曰宝林,地灵境胜,一邑之冠,远郊近落,率来瞻仰,故常登延开士,主其熏修。于戏!栖山林以遂其高,遁江海以安其闲,幽人奇士,所以击节而争往也。又况有栋宇以资其偃息,有菑畬以奉其饘粥,果能择得闻人以付之,俾其发扬佛事,开导氓俗,奉行诸善,共避众恶,此乃因高閒之适,成兼济之利者也。今长老圆祐师,福州怀德人,姓陈氏,学顿放于黄梅山显宗禅师,服勤二十年,昼问夕参,遂探幽楗。乃曰:「未脱自缚,安能度人」?即谋南归,以卜终焉之计。惟兹宝林之众,屡易师长,而莫能兴葺以延四方,于是计使邹公覃远听博采,得师于虔之慈云,遂迎以来,俾尸其众,时景祐三年也。先是,院制度狭小,不克称于其名,殿陛庳下,堂奥浅仄,居才数亩。面临回照,影过亭午,则暑气郁勃,坐者挥汗,至于末光。师以日廪之馀,悉付营造,易其堂殿,负阴向阳,增筑厥基,始逾百堵。伐山、陶土、剞劂、圩墁之工,百役自具,不假外徇。居者执畚而同力,来者挂锡而如归,夏开南荣,冬塞墐户,无复往时之陋也。乃知择得其人,为利自博,但无意侵渔,能守厥旧,已足佳矣,矧能指无修之要以悟自性,精有为之勤以励后学?此而不记,将孰记哉?康定二年九月日记(《武溪集》卷七。又见《广东文徵》卷五五。)。
「成诸众」原作「成请众」,据四库本改。
韶州白云山延寿禅院传法记 北宋 · 余靖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一、《武溪集》卷八 创作地点:广东省韶关市
昔者金人见梦,经像始东,而图绘缔构、奉遗教者遍于天下。既而汉之宗祀,废于当涂,魏之血食,绝于典午,西方塔庙,岿然无改,大雄之德,何其盛哉!迄今千祀,寅恭益众,由是王而侯国,商关农井,茍有生聚,必为浮图。大抵南方富于山水,号为千岩竞秀、万壑争流,所以浮图之居,必获奇胜之域也。实性大师,始来居之。绝涧高峰,恍出物外,阴谷夏雪,阳崖冬葩,故非区区林麓之所比也。古者谓穹山浚泽,必能兴云致雨,以济民望,故以白云名之。观夫高士,远迹当世,非独玩云霞之容,同禽鱼之乐而已,盖将脱去声利,深入杳霭,目绝尘累,耳忘俗嚣,而后真性湛然,如太虚月,旁无壅障,乃克通照耳。所居高深,所乐旷远者,以此也。禅那之学,其来尚矣。自南北分宗,思让异派,虽达空照理,共归悬解,而临机接应,各禀师模,言有体用,义有纵夺,互相祖习,曰为门风。然而无善可求,无恶可去,直指宗门,令其悟入,云门之教,最号真淳。实性即云门之嫡也。实性者,刘主所赐师号也,名志庠,封州人,姓陈氏。广主延入府中,亲问法要,有名《传灯录》。庠既即世,志文开堂嗣之。次曰契本禅师达正,次曰达真禅师云端,次曰妙光大师云福,皆承师嗣法,世赐师名。厥后有惠龙者,凤翔人,姓赵氏;今长老常简,永嘉人,姓徐氏,皆什方名德之选也。自实性至今七世矣,栋宇加饬焉,田畴加辟焉,仓廪加入焉,器用加给焉,徒众加进焉,远近加信焉。呜呼!今夫公侯将相之家,不过一传再传,或当世而绝者,岂非道家所忌、陈平所识阴谋而害人者耶?至于浮图氏,托大义以承嗣,而能世广基构,至于不朽,贤于阴谋者远矣!其可书也,遂志其世云。
筠州洞山普利禅院传法记 北宋 · 余靖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二、《武溪集》卷九 创作地点:江西省宜春市高安市
近世分禅、律为二学,其所居之长,禅以德、律以亲而授之。以德者选于众,而归之者亦众。夫言德者,非世所谓德也,以其等空妄、超渐次、出死生,可以为天人师者耳。故祖祖孙孙,称佛嗣焉。筠之望山曰新丰,洞有佛刹曰普利禅院,唐咸通中,悟本大师始剪荆而居之。悟本得心印于药山俨,俨得于云岩晟,晟得于石头迁,迁得于青原思,思得于曹溪能,是为六祖。自释迦如来二十九世而至达摩传中国,五世而至曹溪,又五世而至悟本,凡三十九世矣。及悟本之即世也,得法而去者,道全居中山,道虔居青林,相继来嗣之。悟本又传曹山寂,寂传道延,居鹿头。及道虔卒,鹿头又续之。鹿头延卒,其门人惠敏袭之。惠敏卒,嗣和尚自净业来继之。李氏之称国主也,觉海国尊师启大道场于金陵之报恩,其嫡曰文坦,被黄纸诏书,赐号大沙门,来统之。云门真禅师之上足曰清禀,亦奉主命来后之。禀卒,而豫章彦闻因之。及彦闻而衰矣,辄以院付其徒,檀越不可,乃疏请九峰守诠绍之。九峰亦本境之名蓝也,移法席至是山。五年,复为庐山栖贤所请而去。诠传曲江晓聪,聪传合淝自宝,宝又传曲江鉴迁,绳绳兴之。宝师得法于黄梅聪,与迁皆云门之嗣孙,自悟本主迁,或绝或承,凡十三代。诠徙栖贤,宝徙黄檗,自聪已上,皆终焉。悟本讳俍价,越州诸暨人,姓俞氏,年十二,师事五泄;二十一,受具于嵩山睿律师。慕南宗之学,南游江湘,得云岩而事之终其身,毕丧而后去。遇武宗之诏,遂民服隐于箕州。及宣皇御宇,乃复僧仪,南至高安之所丰洞,邑豪雷衡之山也,见其泉石幽奇,乃曰:「此大乘所居之地」。言于雷氏,雷氏施之。初,山多蛇虎,师庵居一宿,蛇虎尽去,至今山无虎焉。留居十八年,名声四传,来学者五百馀众。坐谈立悟,虚来实去者,不可胜数。名闻京师,天子赐咸通广福寺额并一钟焉。寻以咸通十年三月顺世。先期其日,期至而去,徒众环泣,师瞑而复觉曰:「心无所依,是真修行,何有悲喜?勿惊吾也」。复令为斋七日,乃具师食讫,沐浴安坐,歛容而化。葬于山之阳,敕谥悟本大师,塔曰惠觉之塔。师能攻苦率众,衣无䌽,卧无褥,炉无炭,室无烛,故后世以简约相承焉。集《大乘经要》一卷,行于世。中山全姓宣氏,常州人,以其尝居隽水之中山,故号中山和尚。中和二年,镇南节度使钟传实召以来。景福二年,避寇于分宁,制置戴尚书迎居龙安院,明年坐亡于龙安,归葬寺之东。青林虔姓陈氏,杭州馀杭人,初谒悟本,悟本曰:「此子向后走杀天下人」。广明初抵南郑,遇贼巢之乱,驾幸梁、洋,时有中贵人姓第五者,见师,瞻视良久,曰:「此是法王,非同龙象也」。自汉东之青林,亦钟镇南召之。天祐元年灭度,门人录其语三百节,为《玄机示诲集》。鹿头延姓刘氏,福州长乐人,江南武义二年,自鹿头至,凡三年而示寂,全身瘗于寺南,赐谥洪果大师,塔曰惠光之塔。敏姓李氏,蜀之华阳人,从洪果来,及其终而代焉,保大六年,迁化。嗣姓周氏,同郡高安人,金陵召见,深加信重,乾德二年顺寂,塔于惠光之北。坦姓吴氏,建州建阳人,李主以其国命命之,凡四年而终。禀姓李氏,泉州仙游人,李主召入澄心堂,集诸方语要,凡十年,又俾来继坦焉。彦闻以疾而间其位,故衰,凡三年而卒。诠,金陵人,自九峰来居,五年,大壮其栋宇而新之。既赴栖贤之请,以首座聪嘱檀那及其众,众从之,请于州,州从之。聪姓杜氏,大中祥符三年,实应是命,于山之东北,手植松可万株,凡植一株,坐诵《金刚经》一卷。常自称栽松比丘,今号其地为金刚岭云。聪临终而让宝,如聪之始。聪之终也,遗诫于其众,无服衰绖,哭泣吊慰,一切绝之。其寺之再兴也,诠始缉之,聪又能经纬,至宝而纪纲大备焉。宝姓吴氏,开堂十六年,未尝出院门,自江湖之南及岭之南,二十馀州闻其名者,岁奉钱共数十万以供其堂,其为人信向如此。亦种杉万株,皆手自培斸。同郡有黄檗山某院,唐裴丞相休之功德院也,岁入丰而主者侵牟之,众食不足,思有德者为之长。景祐四年,自太守而下,列名请其行,又俾其自择人而付之,得迁焉。居黄檗未十日,四方至者仅百人,盖其道可师者邪。迁姓某氏,亦能守宝之规而不敢加焉。某上书失职,来是郡,得其传法之次叙而记之。景祐五年龙集戊寅正月日记。
魏国夫人陈氏墓志铭 北宋 · 王圭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六○
故观文殿大学士、尚书右仆射、魏国公、赠司空、兼侍中贾文元公讳昌朝之夫人,姓陈氏,其先阆州人。曾皇祖讳昭汶。皇祖讳省华。皇考讳尧咨,谥康肃。皆赠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母仁寿郡太夫人朱氏。康肃公与其弟兄富贵暴天下,而贾氏出于孤寒,世莫知有魏公者。夫人既笄,康肃公不它择,其归魏公,人或以为疑。夫人之归,事其姑甚孝,凡奉饮食衣裳,莫不便利而时节之。遇内外亲疏,皆主于恩,人不见其有骄矜倨幔之色。于是夫人嫁时车马,与夫珠玉珍奇之玩,不数年间费率尽。一日,仁寿夫人入献天子千万岁寿,故事,外命妇皆有钿服之赐,仁寿欲予夫人,夫人辞曰:「姑未赐,何敢先也」?未几,魏公入与政事,遂与其姑皆受赐禁中。魏公罢宰相,判大名,仁宗召夫人问所欲。夫人曰:「妾夫以布衣致位公相,念无以报国家,不敢以私谒累上德」。帝为嗟赏者久之。呜呼!妇人无外事,其能勤俭以正家,柔爱以睦族,固已谓贤,况持节义若此?然则魏公之兴,匪繄夫人之助乎?夫人自安福县君累封至魏国夫人,治平四年十一月甲辰,薨于开封府春明坊之第,后魏公二年,享年六十三。慈寿太后遣中人赙吊之良厚。遗奏以其孙公靖为太庙斋郎。明年八月庚申,同魏公葬于许州阳翟县大儒乡元老里。生夫人彭城县太君刘氏。六男子:章,太常博士、集贤校理;圭,尚书比部员外郎;田,尚书驾部员外郎;青,尚书司门员外郎;齐,太子右赞善大夫;炎,太常寺太祝。三女子,其嫁尚书比部员外郎程嗣弼,太子右赞善大夫宋惠国,尚书都官员外郎庞元英。孙男子十八人。铭曰:
陈氏世家,一门将相。伟其声名,天下所乡。康肃知女,亦夫人贤。以归魏公,或莫我然。夫人既归,其从如云。祗厥妇事,以富易贫。魏公大显,敢为矜骄?而又食魏,象服以朝。天子问之,以听所蕲。念无报君,何及我私?魏公云亡,邦国是瘁。谁谓夫人,乃至弗惠。玉灵食阡,从公下游。尚有来问,如川之流(《华阳集》卷五六。)。
封:原脱,据殿本补。
楚国太夫人陈氏墓志铭 北宋 · 王安石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一九、《临川先生文集》卷九九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夫人陈氏,故镇安军节度使、检校太师、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赠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定国文简程公讳琳之妻也。陈氏世家寿春,其先颍川人,汉太丘长寔之后也。夫人曾皇考讳,左班殿直。皇祖考讳诲,皇考讳京,皆不仕。而皇考爱贤夫人,不欲以妻乡邑,乃徙居京师,择所居,得定公以嫁。当是,夫人年十九,定公尚为进士,其后公至将相,终于位。夫人用公自临颍县君九封而为卫国夫人,用公子加号陈国夫人,再封而得楚国夫人。庄而仁,俭而礼,上承下御,无不得宜。故在父母家为淑女,既嫁为令妻,其卒有子为贤母。公薨六年,当嘉祐七年,夫人年七十一,以十一月戊午薨于开封武成坊之第室。至明年二月甲申,而公子以夫人祔于河南伊阙县神阴乡定公之墓。于是,公子四人,嗣隆为尚书屯田员外郎,嗣弼为国子博士,嗣恭为尚书屯田员外郎,嗣先为大理寺丞。女子五人,公婿荣諲为尚书刑部郎中,韩缜为侍御史,晁仲绰为尚书屯田郎中,潘士龙为殿中丞,王称为试将作监主簿。铭曰:
程公克壮,万夫所向。奋功发名,乃取将相。云谁公配,妫姓氏陈。文武自出,太姬之孙。归佐休显,自公初屯。序历爵邑,为君夫人。公既树纛,以相为伯。帝曰哿矣,夫人好德。能劝其夫,使有嘉绩,往以朕命,赐封大国。出书五色,玳首金葩。褒之重锦,来告于家。有豫不怠,有盈不侈。致好内外,具宜福履。侔仁鸤鸠,以母诸子。岁时振振,为寿在廷。手笏腰章,亦有公甥。维子之才,而甥又献。维贵维富,而兼寿善。嗟此婉娩,考终得愿。作诗并藏,为识新竁。
故朝奉大夫权知陕州军府事陈君墓志铭 北宋 · 刘攽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九、《永乐大典》卷三一四五
君讳侗,字成伯,姓陈氏。其先兴化军莆田县人。曾祖某,赠兵部郎中。祖某,官至工部郎中。父某,赠银青光禄大夫。君生十三岁而孤,从其母方夫人鞠于外家,居苏州。危心苦志,能自力学问。方夫人终,养育弟妹,辛苦家事。三十馀,始以进士举登第,调河南府福昌县主簿。始至谒府,为人颀长伟厚,眉目广秀,衣冠整严,府吏惊相告曰:「亦有主簿若是其大也」。留守文太师潞公,一见与语,知其奇,厚待之,自尔遂往来门下。及丞相富公,亦爱重其文藻,称焉。三年,以令举,为商洛县令。代还,用荐者言,迁著作佐郎,知宣州南陵县事。潞公荐君宜在馆阁,召试学士院。而富公守汝州,求用君为从事自辅,必欲致君,请官满而后试。朝廷许之。会富公归执政柄,君即召还。既试,除馆阁校勘、判登闻鼓院,编修宗正司条贯;同知太常礼院,编修枢密院经武要略,兼删定诸房例策。初置二府属官,用人甚重。潞公时为枢密使,荐君充选。改太子中允、检详礼房户房文字。顷之,御史有言事不见从者,其在枢府,疑君梗之,作为非语中君,君不自辩。上亦薄其过,复徙判鼓院。御史后亦知非君意,忆而谢君。改集贤校理,迁太常丞、知礼院,更博士,赐绯衣银鱼,出知湖州。入辞,上问其所欲言。君论:「今祀五岳四渎,附于地祇方丘,不与《周礼》同,宜异为坛位,具礼仪乐章」。上以为然。始诏礼官讨定,如君言。君至湖数月,徙宣州。君于为政,爱民为先,可以济活人者为其方略,虽骫法,行之不疑。湖人因岁饥,以男女质钱,至有终约身为役者。公为契券,后虽十倍其直自赎,不肯付还。父子隔绝怅恨,吏不为察。有来诉者,君皆许赎之。男女得齿,平民婚娶者甚众。江南转运司欲以聚财媚上,然不能有它智略,徒举籍逋欠,峻期督索,州县知指,民不堪其求。君为分别之,曰:「逋负在元丰三年前者,赦书所当除也」。使者不许。付它吏议之,以谓宜如编敕,偿及七分,馀乃可免。君请于朝,竟得蠲除,以及一路云。有二女子,父母死,其兄不能自立。家本富厚,未及期月,赀用荡尽。死者不葬,而存者饥饿,泣诉于府。君使按覆其所货鬻,皆在贱价,而构质甚多。录而卖之,既偿其所取,犹赢数十万钱,为之葬埋而嫁二女子。吏民感叹,为君立生祠。迁朝奉郎,还朝,拜少府少监。官制有馆职者,普迁一官以易之,用是改朝散郎,更卫尉少卿。上即位,汎恩迁朝请郎。辽使来吊,君往迎送之,明年,遂使北。磨勘,迁朝奉大夫。是岁,元祐元年也。四月,君弟子雍终于知潭州,君求为郡以抚存其家,得知陕府。数月,加直秘阁、知梓州。君复申前请,乃复留陕。吏民闻君不去,莫不忻欢相庆者。夏县令刘霆果健善治县,民有与霆不相中者,此民狡猾喜讼,持吏短长,凌驾州县。会霆徙官,即上书告霆不法事。霆闻之,求得辩直。章下,府吏畏民巧诈翻覆,多欲迁徙,回避其情。君为明辩尽理,霆卒无一事。民坐上书不实,受刑不辞。寡妇诉其子为赘婿于蜀,三年不归。其妻家豪富,而妇寒饥寄食。君为移书呼其子,十反不至。君以义喻其郡守,守寤,乃械而送之。君将正其罪,母复泣告曰:「幸全度子,得以终老」。君怜而舍之。子亦知悔过,更为孝养云。潼关关出入商旅,吏缘为奸。商人以神事藏乳香一两者,吏论以为犯禁,没其资财且百万,贱价斥卖之,买以自入。君知其然,穷治其狱,党与皆流窜。行道莫不欣悦。君在陕且二年,朝廷既除代,会君疾,三年四月某甲子终,享年六十五。君初娶呼延氏,贤淑有操,与君同隐约,孝事方夫人,育叔妹者也。君在商雒,呼延卒,后以君贵封福昌县君。今夫人刘氏,封崇德县君。君四子:长彦方,国朝邑县主簿;次彦恭,是年进士及第,授郑州司户参军;次彦称、彦廉,皆读书为文,有成立。女四人,长嫁某官林定,次进士呼延发,次某官梁宽,少为吾儿怀州司户参军方山妇。君笃爱宗族而厚于交游,贫穷不能自存者,尤加隐恤,俸钱分割,十去八九。姑女适人而夫死,取而养视之,更配良氏。于人之婚丧不能举者,略皆为办之。《文集》十五卷,藏于家。夫人之丧,将葬卜地。或告曰:「南峰之下有吉穴焉,为浮屠主之,自誓不愿其与人也。有以二百万求一茔者,不得也」。君与子雍往询之。前夕,浮屠梦有贵客二求地以葬,浮屠主之。旦明设榻以待,而二人至。浮屠视其状貌,瑰伟人也,先问曰:「将无求葬地乎」?应曰:「然」。浮屠以地与君,不费一钱。既葬,浮屠告众曰:「吾违誓言,不可复处矣」。拂衣而去。呜呼,其亦异矣。地实某县某乡某里,君葬去之凡若干里。呼延氏祔。某年某月某甲子襄事。铭曰:
再世以文,而官不达。蟠郁渟滀,谓将大发。至君兄弟,亦止于斯。华采足以耀世,利泽为民之思。是谓不朽,奚以多为。阙泉作宫,镵石撰词。铭乎铭乎,信焉弗欺。
国博陈几道墓志铭 北宋 · 刘挚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八一、《忠肃集》卷一四、《永乐大典》卷三一四五
公讳修古,字几道,姓陈氏,自太丘徙东平。曾祖某,祖咸卿。考肃,赠吏部侍郎。公少尝举进士,以兄任为郊社斋郎,调瀛州乐寿县主簿,改润州司理参军。丁母丧,服除,举监大名府酒,迁武定军节度推官。治平中,用荐者改大理寺丞。知虔州安远县,以亲嫌自陈,徙监海州税。今上登极恩,迁太子中舍,赐五品服,监开封考城县酒。转殿中丞,知博州聊城县事,未满,罢。又知剑州尤溪县事,不行,转国子博士,粜在京常平米,坐法免归。居七年,以元丰四年六月十二日卒,享年七十一。公性孝谨,少孤,事母夫人无违。及执丧,乡人称之。精敏善治事,在乐寿,民大饥,州委公赈之,活者十九。在大名,课溢缗钱三十万。在武定,鞫正疑狱之久不决者。自聊城罢,县人遮道,久不得去,前后当路争荐之。晚节失官,退处里舍,和易宽静,以酒自娱。亲戚故旧相对,怡然无不足色。虽老,精力强壮过绝人,临终授治命其子,如无疾者。呜呼!公尚何所慊哉?初娶梁氏,封仙居县君。生子二人:男丙,服儒;女嫁国子博士聂伯坚而亡。再娶何氏,封福昌县君。遂以其年七月十一日葬公郓州须城县南留村先茔之西。某妣仙源夫人,实公兄秘书监讳希古之子,以是知公之详无若某者。丙前葬,又以状来。谨序次而为之铭曰:
物有得丧,人用笑嘻。彼自来去,胡转而随?公以是故,失也安之。既康既寿,世考所诒。
国博陈长孺墓志铭 北宋 · 刘挚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八一、《忠肃集》卷一四、《永乐大典》卷三一四二
公讳孝标,字长孺,姓陈氏。曾祖讳咸卿。祖讳肃,赠吏部侍郎。考讳希古,赠秘书监。公以荫补太庙斋郎,调保州保塞县主簿,光州司法。以处州龙泉县令举监汾州永利西盐。得眼疾,所谓内障者,求医以归。又二年致其事,除太子中舍。英宗即位,改殿中丞,赐绯衣银鱼。今上即位,进国子博士。熙宁五年六月五日以疾卒,享年五十有九。公性至孝,幼失母,实鞠于祖母永安太君方氏。及长而秘书公分务南都,退居东平,其所以奉亲自养,礼宾友,内外晏然,无所不乐,而忘其身之疾者,由公于子职尽也。如是凡十馀年。既居丧,而方夫人犹在寝,及事其季父,益以谨顺闻。与诸弟友爱相与,以安贫服礼为事。岁时恭慎祀飨,自始事迨卒祭,朝服以俟,酌酒馈食,有数有序。每献再拜兴俯,屏息于几筵,如亲其声容而有所受命者。至妇子侍御,率以祗恪,无敢跛倚。与朋友久而不渝,和易以爱人,虽贱夫遇之有礼。自秘书公之亡,于是三十年,乡里之亟盛亟替,朝誉而暮毁者凡几家。至论清白有常,能持其门户,则人必指陈氏,而称公曰「吉德君子」也。虽然,临之以义利,盖有不可动者。保塞上官或属以私,公谨对曰:「不可」。僚友诮之曰:「以是居卑,非身谋也」。公曰:「士穷达得失,不有命乎?而道固若是」。议法有守不可挠,而本之以恕,疑者必傅轻,多所平宥。汾州课增衍,于格当赏矣,俄以疾废而至于亡。乡人莫不咨嗟,以善人不得报为惜。公少举进士,有声名。善作诗,晚读佛、老书,信事颇笃。夫人李氏,故崇仪使、荣州刺史纬之女。生四男:昭早世,熙、煦、默皆服儒。一女归郑儒。继室,夫人之妹,封金华县君,先三年亡。生一女,不育。七年四月二十四日葬公于郓州须城县卢泉乡酅上里先茔之甲穴。公,某长舅也。方不幸幼孤,实公字之,又教之,以俾成人。于葬也,其可以不铭?铭曰:
洵惟博士,孝悌有仪。惟畜不施,惟善不耆。惟其命之,是以顺之。惟德不疵,何公之悲!
陈行先墓志铭 北宋 · 刘挚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八二、《忠肃集》卷一四、《永乐大典》卷三一四五
君讳孝若,字行先,姓陈氏,东平人。曾祖咸卿。祖肃,赠吏部侍郎。考希古,赠秘书监。君资夷谨,持重有志识。秘书公仕有清节,为尚书郎,以疾分务南都,居里舍,教诸子以学。君尝读书自刻励矣,已而幡然曰:「亲疾而养不足,吾于子职,将择其力易而功近者」。乃独以治产自任。服勤劳,躬纤啬,始于至微,粟储而缕积之,辟田桑以植本,又有所懋居以化有无。盖其性仁,故知所取予,智故知所变通,信故能交,约故能持。居久之,遂以富称乡里。自秘书公捐馆久,其叔若兄仕不达,两兄以病卧家,食口滋众,缓急皆赖君以济。鞠养叔、兄孤女,以礼嫁仕族。举大丧六七葬之。人有所谒,随事周给。至于自奉养,简俭不易儒素。晚年薄滋味,嗜好益淡泊,向有所营殖者,皆寖不复为。故尝观君之于财,其所以生、所以用与所以守者,其道盖出于此。则与夫诈力贪刻、贱义放欲、亡厌以为富者,甚异矣。喜读佛书,谈性命,疾革不乱,自制棺,图像遗其子而卒,元丰三年四月十日也,年六十。娶杨氏,尚书比部员外郎归一之孙。子三人,长男女皆亡,幼曰慥。孙曰诩说。其年七月十一日葬于郓州须城县南留村先茔之西。某妣陈夫人实秘书公长子,方先君官湖南,秘书公为遣君从行。逾年,先君、夫人继弃其孤,其孤既幼,丧事皆君治之。及某依外氏为学,至长立得官,所以成之者,君之德居多。于是前葬,慥来请铭。铭曰:
积惟仁,用惟义。飨惟吾之力,又自居其薄田,毋浮吾德。呜呼尚哉!昭之幽刻。
陈公弼传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九一 创作地点:湖北省黄冈市
公讳希亮,字公弼,姓陈氏,眉之青神人。其先京兆人也,唐广明中始迁于眉。曾祖延禄,祖琼,父显忠,皆不仕。公幼孤,好学。年十六,将从师。其兄难之,使治息钱三十馀万。公悉召取钱者,焚其券而去。学成,乃召其兄之子庸、谕使学,遂与俱中天圣八年进士第。里人表其闾曰三隽坊。始为长沙县。浮屠有海印国师者,交通权贵人,肆为奸利,人莫敢正视。公捕寘诸法,一县大耸。去为雩都。老吏曾腆侮法粥狱,以公少年易之。公视事之日,首得其重罪,腆扣头出血,愿自新。公戒而舍之。会公筑县学,腆以家财助官,悉遣子弟入学,卒为善吏,而子弟有登进士第者。巫觋岁敛民财祭鬼,谓之春斋,否则有火灾。民讹言有绯衣三老人行火,公禁之,民不敢犯,火亦不作。毁淫祠数百区,勒巫为农者七十馀家。及罢去,父老送之出境,遣去不可,皆泣曰:「公舍我去,绯衣老人复出矣」。以母老,乞归蜀。得剑州临津。以母忧去官。服除,为开封府司录。福胜塔火,官欲更造,度用钱三万万。公言陕西方用兵,愿以此馈军,诏罢之。先赵元昊未反,青州民赵禹上书论事,且言元昊必反。宰相以禹为狂言,徙建州,而元昊果反。禹自建州逃还京师,上书自理。宰相怒,下禹开封府狱。公言禹可赏,不可罪,与宰相争不已。上卒用公言,以禹为徐州推官,且欲以公为御史。会外戚沈氏子以奸盗杀人事下狱,未服。公一问得其情,惊仆立死,沈氏诉之。诏御史劾公及诸掾史。公曰:「杀此贼者,独我耳」。遂自引罪坐废。期年,盗起京西,杀守令,富丞相荐公可用。起知房州。州素无兵备,民凛凛欲亡去。公以牢城卒杂山河户得数百人,日夜部勒,声振山南。民恃以安,盗不敢入境。而殿侍雷甲以兵百馀人,逐盗至竹山,甲不能戢士,所至为暴。或告有大盗入境且及门,公自勒兵阻水拒之。身居前行,命士持满无得发。士皆植立如偶人,甲射之不动,乃下马拜,请死,曰:「初不知公官军也」。吏士请斩甲以徇。公不可,独治为暴者十馀人,劳其馀而遣之,使甲以捕盗自赎。时剧贼党军子方张,转运使使供奉官崔德赟捕之。德赟既失党军子,则以兵围竹山民,贼所尝舍者曰向氏,杀其父子三人,枭首南阳市,曰:「此党军子也」。公察其冤,下德赟狱。未服,而党军子获于商州。诏赐向氏帛,复其家,流德赟通州。或言华阴人张元走夏州,为元昊谋臣,诏徙其族百馀口于房,讥察出入,饥寒且死。公曰:「元事虚实不可知。使诚有之,为国者终不顾家,徒坚其为贼耳。此又皆其疏属,无罪」。乃密以闻,诏释之。老幼哭庭下,曰:「今当还故乡,然柰何去父母乎」?至今,张氏画像祠焉。代还,执政欲以为大理少卿。公曰:「法吏守文非所愿,愿得一郡以自效」。乃以为宿州。州跨汴为桥,水与桥争,率常坏舟。公始作飞桥,无柱,至今沿汴皆飞桥。移滑州。奏事殿上,仁宗皇帝劳之曰:「知卿疾恶,无惩沈氏子事」。未行,诏提举河北便籴。都转运使魏瓘劾奏公擅增损物价。已而瓘除龙图阁学士、知开封府,公乞廷辩。既对,上直公,夺瓘职,知越州。且欲用公。公言臣与转运使不和,不得为无罪。力请还滑。会河溢鱼池埽且决。公发禁兵捍之,庐于所当决。吏民涕泣更谏,公坚卧不动,水亦渐去。人比之王尊。是岁盗起宛句,执濮州通判井渊。上以为忧,问执政谁可用者?未及对。上曰:「吾得之矣」。乃以公为曹州。不逾月,悉禽其党。淮南饥,安抚、转运使皆言寿春守王正民不任职,正民坐免。诏公乘传往代之。转运使调里胥米而蠲其役,凡十三万石,谓之折役米。米翔贵,民益饥。公至则除之,且表其事。旁郡皆得除。又言正民无罪,职事办治。诏复以正民为鄂州,徙知庐州。虎翼军士屯寿春者以谋反诛,而迁其馀不反者数百人于庐。士方自疑不安。一日,有窃入府舍将为不利者。公笑曰:「此必醉耳」。贷而流之,尽以其馀给左右使令,且以守仓库。人为公惧,公益亲信之。士皆指心,誓为公死。提点刑狱江东,又移河北,入为开封府判官,改判三司户部勾院,又兼开拆司。荣州煮盐凡十八井,岁久澹竭,而有司责课如初。民破产籍没者三百一十五家。公为言,还其所籍,岁蠲三十馀万斤。三司簿书不治,其滞留者,自天禧以来,朱帐六百有四,明道以来,生事二百一十二万。公日夜课吏,凡九月而去其三之二。会接伴契丹使还,自请补外。乃以为京西转运使。石塘河役兵叛,其首周元,自称周大王,震动汝洛间。公闻之,即日轻骑出按。吏请以兵从,公不许。贼见公轻出,意色闲和,不能测,则相与列诉道周。公徐问其所苦,命一老兵押之,曰:「以是付叶县,听吾命」。既至,令曰:「汝已自首,皆无罪。然必有首谋者」。众不敢隐,乃斩元以徇,而流军校一人,其馀悉遣赴役如初。迁京东转运使。潍州参军王康赴官,道博平。博平大猾有号截道虎者,驱康及其女几死,吏不敢问。博平隶河北。公移捕甚急,卒流之海岛,而劾吏故纵,坐免者数人。山东群盗,为之屏息。徐州守陈昭素以酷闻,民不堪命,他使者不敢按。公发其事,徐人至今德之。移知凤翔。仓粟支十二年,主者以腐败为忧。岁饥,公发十二万石以贷。有司忧恐,公以身任之。是岁大熟,以新易陈,官民皆便之。于阗使者入朝,过秦州,经略使以客礼享之。使者骄甚,留月馀,坏传舍什物无数,其徒入市掠饮食,人户昼闭。公闻之,谓其僚曰:「吾尝主契丹使,得其情,虏人初不敢暴横,皆译者教之。吾痛绳以法,译者惧,则虏不敢动矣,况此小国乎」!乃使教练使持符告译者曰:「入吾境,有秋毫不如法,吾且斩若。取军令状以还」。使者亦素闻公威名,至则罗拜庭下,公命坐两廊饮食之,护出诸境,无一人哗者。始,州郡以酒相饷,例皆私有之,而法不可。公以遗游士之贫者,既而曰:「此亦私也」。以家财偿之。且上书自劾,求去不已。坐是分司西京。未几,致仕卒,享年六十四。仕至太常少卿,赠工部侍郎。娶程氏。子四人:忱,今为度支郎中;恪,卒于滑州推官;恂,今为大理寺丞;慥,未仕。公善著书,尤长于《易》,有集十卷,《制器尚象论》十二篇,《辨钩隐图》五十四篇。为人清劲寡欲。长不逾中人,面瘦黑。目光如冰,平生不假人以色,自王公贵人,皆严惮之。见义勇发,不计祸福,必极其志而后已。所至奸民猾吏,易心改行,不改者必诛,然实出于仁恕,故严而不残。以教学养士为急,轻财好施,笃于恩义。少与蜀人宋辅游,辅卒于京师,母老子少,公养其母终身,而以女妻其孤端平,使与诸子游学,卒与忱同登进士第。当荫补子弟,辄先其族人,卒不及其子慥。公于轼之先君子,为丈人行。而轼官于凤翔,实从公二年。方是时,年少气盛,愚不更事,屡与公争议,至形于言色,已而悔之。窃尝以为古之遗直,而恨其不甚用,无大功名,独当时士大夫能言其所为。公没十有四年,故人长老日以衰少,恐遂就湮没,欲私记其行事,而恨不能详,得范景仁所为公墓志,又以所闻见补之,为公传。轼平生不为行状墓碑,而独为此文,后有君子得以考览焉。赞曰:闻之诸公长者,陈公弼面目严冷,语言确认,好面折人。士大夫相与燕游,闻公弼至,则语笑寡味,饮酒不乐,坐人稍稍引去。其天资如此。然所立有绝人者。谏大夫郑昌有言:「山有猛兽,藜藿为之不采」。淮南王谋反,论公孙丞相若发蒙耳,所惮独汲黯。使公弼端委立于朝,其威折冲于千里之外矣(《苏文忠公全集》卷一三。又见《邵氏闻见后录》卷一五,《文章正宗》续集卷一一,《文章类选》卷七,《三续古文奇赏》卷二五,《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二二一,同治《郧阳府志》卷五之三。)。
「冰」原作「水」,据集甲改。
陈商洛轸墓铭 北宋 · 刘安世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四六、《永乐大典》卷三一四七
府君讳轸,字德载,姓陈氏。将作丞、赠吏部侍郎讳肃之曾孙,尚书郎、累赠秘书监讳希古之孙,国子博士致仕讳孝标之子。秘书公历官州郡,往来东平,乐其土风,自浮阳徙家,遂老焉。隐居栖迟,长吏希见。质行孝谨,诸儒皆服。以女归我皇祖,实生先公,积封燕国太夫人。先公早孤,鞠于外祖父,诸舅内兄弟,幼学相好,恩敬甚笃。府君举进士,数不中,士操弥励,乡评惟允。宁氏积善,庆在魏舒;羊公受封,爵加蔡袭。以先公执政,恩授假承务郎,调大名府馆陶县主簿,徙寿州下蔡县尉,用举者迁商洛县令。陆鲁望之词采,老无名第;崔亭伯之行义,身终邑长。建中靖国元年春三月己巳,以疾卒官,享年六十。是岁秋八月壬寅,葬郓州须城县庐泉乡酅上里。夫人李氏,皇州副使藻之女。子男文仲、行方、忠恕、信臣。女嫁张隆礼、张服膺。蜀郡家产,本无儋石;武威妻子,自操井臼。呜呼哀哉!前葬,诸子哭且曰:「酅上之葬,自我曾大父、若祖、若从祖凡五,皆先丞相实铭之,死且不朽。今子不以铭,谁当为者」?某孤藐易感,遁离多忧,伤中表之沦落,览遗文而增慕,不敢以辞,乃论次而为之铭曰:
猗嗟商洛,廉靖自终。说无《隽永》,赋有《幽通》。夜壑移舟,悲泉息马。城郭辽海,子孙燕社。载形新刻,实嗣遗文。千古如在,德音不泯。
陈偕传 北宋 · 秦观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八七、《淮海集》卷二五、《永乐大典》卷三一四六、《文章辨体汇选》卷五三三、乾隆《江都县志》卷三一
偕姓陈氏,淮南广陵人。家故饶财,而偕与其弟独喜学画,其后技日以进,家日以微,遂以为业。士大夫既喜其画,且爱其为人,往往称之,然非偕之好也。其言曰:「予从事于兹有年矣,凡古今之画,不见则已,苟有见焉,虽敝缣裂素之馀,未尝不学。一不可于意,辄复易之。舐笔濡墨,欣然忘劳。盖是时,余方以画为事,固其势不得不然。乃今思之,亦良苦矣。且物之有形,如浮埃聚沫,来无所从,去无所诣,一兴一偾,于无穷之中,而我方汩汩然,随而画之,可不惑欤?彼好事者又从而玩之,至藏于巾笥,且不欲以数阅,可不谓大惑者欤?嘻,今老矣,顾家贫,无以给衣食之奉,聊复俛仰于其间,至于得失精粗,不复经意也」。又曰:「有学于余者众矣,余将教之,必使纵心之所动,肆笔之所成,以观其天。盖工而不雅者有矣,疏而不俗者有矣,详略得宜,意气容与,卓乎遂若无与及者,亦或有焉。余从而告之曰:『其后当然,其后当然』。已而果然。夫画固技之微者也,其犹若是,又况有贵于画者哉」?其子直躬亦世其学,而所言尤异,尝曰:「昔宋元君将画图,有一史,解衣槃礴。元君曰:『是真画者也』。夫解衣槃礴,固倜傥之所得,閒暇之所好也。元君乃以为真画,其意果安在乎?有得于此,然后可以言画。而或说以谓神定意闲,固以异于他史。其亦失元君之意矣」。余闻而异之,又从而思之,岂所谓自得于己者耶?抑亦得于人者耶?将内虽不充其言,而颇亦有志于是耶?人固未易知,然比夫衒技以夸人,贾能以售污俗者,相去亦远矣。古之君子,闻一言中于理必书之,故渔人之所赋,孺子之所歌,皆得载于前史,矧其有合于道德之要者乎?于是为传其言,以遗同好,亦时观之以自择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