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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引谚 先秦 · 无名氏
四言诗
死者复生。生者不愧(○《史记》赵世家。计纪前集十。)。
蓬生麻中。不扶自直。
白沙在泥。与之皆黑(○《史记》三王世家褚先生引。《书钞》百五十八引大戴礼。《类聚》八十二引曾子。《诗纪前集》十。○《诗纪》云。鲁子书作谚曰:)。
力则任鄙。智则樗里(○《史记》樗里子传引秦人谚。《诗纪前集》十。)。
谏营昌陵疏 西汉 · 刘向
出处:全汉文 卷三十六
臣闻《易》曰:「安不忘危,存不忘亡,是以身安而国家可保也」。故贤圣之君,博观终始,穷极事情,而是非分明。王者必通三统,明天命所授者博,非独一姓也。孔子论《诗》,至于「殷士肤敏,裸将于京」,喟然叹曰:「大哉天命!善不可不传于子孙,是以富贵无常;不如是,则王公其何以戒慎,民萌何以劝勉」?盖伤微子之事周,而痛殷之亡也。虽有尧舜之圣,不能化丹朱之子;虽有禹汤之德,不能训末孙之桀纣。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国也。昔高皇帝既灭秦,将都雒阳,感寤刘敬之言,自以德不及周,而贤于秦,遂徙都关中,依周之德,因秦之阻。世之长短,以德为效,故常战栗,不敢讳亡。孔子所谓「富贵无常」,盖谓此也。
孝文皇帝居霸陵,北临厕,意凄怆悲怀,顾谓群臣曰:「嗟乎!以北山石为椁,用纻絮斫陈漆其间,岂可动哉」!张释之进曰:「使其中有可欲,虽锢南山犹有隙;使其中无可欲,虽无石椁,又何戚焉」?夫死者无终极,而国家有废兴,故释之之言,为无穷计也。孝文寤焉,遂薄葬,不起山坟。
《易》曰:「古之葬者,厚衣之以薪,臧之中野,不封不树。后世圣人易之以棺椁」。棺椁之作,自黄帝始。黄帝葬于桥山,尧葬济阴,丘垄皆小,葬具甚微。舜葬苍梧,二妃不从。禹葬会稽,不改其列。殷汤无葬处。文、武、周公葬于毕,秦穆公葬于雍橐泉宫祈年馆下,樗里子葬于武库,皆无丘垄之处。此圣帝明王贤君智士远览独虑无穷之计也。其贤臣孝子,亦承命顺意而薄葬之,此诚奉安君父,忠孝之至也。
夫周公,武王弟也,葬兄甚微。孔子葬母于防,称古墓而不坟,曰:「丘,东西南北之人也,不可不识也」。为四尺坟,遇雨而崩。弟子修之,以告孔子,孔子流涕曰:「吾闻之,古者不修墓」。盖非之也。延陵季子适齐而反,其子死,葬于嬴、博之间,穿不及泉,敛以时服,封坟掩坎,其高可隐,而号曰:「骨肉归复于土,命也,魂气则无不之也」。夫嬴、博去吴千有馀里,季子不归葬。孔子往观曰:「延陵季子于礼合矣」。故仲尼孝子,而延陵慈父,舜禹忠臣,周公弟弟,其葬君亲骨肉,皆微薄矣;非苟为俭,诚便于礼也。宋桓司马为石椁,仲尼曰:「不如速朽」。秦相吕不韦集知略之士而造《春秋》,亦言薄葬之义,皆明于事情者也。
逮至吴王阖闾,违礼厚葬,十有馀年,越人发之。及秦惠文、武、昭、严襄五王,皆大作丘陇,多其瘗臧,咸尽发掘暴露,甚足悲也。秦始皇帝葬于骊山之阿,下锢三泉,上崇山坟,其高五十馀丈,周回五里有馀;石椁为游馆,人膏为灯烛,水银为江海,黄金为凫雁。珍宝之臧,机械之变,棺椁之丽,宫馆之盛,不可胜原。又多杀宫人,生埋工匠,计以万数。天下苦其役而反之,骊山之作未成,而周章百万之师至其下矣。项籍燔其宫室营宇,往者咸见发掘。其后牧儿亡羊,羊入其凿,牧者持火照求羊,失火烧其臧椁。自古至今,葬未有盛如始皇者也,数年之间,外被项籍之灾,内离牧竖之祸,岂不哀哉!
是故德弥厚者葬弥薄,知愈深者葬愈微。无德寡知,其葬愈厚,丘陇弥高,宫庙甚丽,发掘必速。由是观之,明暗之效,葬之吉凶,昭然可见矣。周德既衰而奢侈,宣王贤而中兴,更为俭宫室,小寝庙。诗人美之,《斯干》之诗是也,上章道宫室之如制,下章言子孙之众多也。及鲁严公刻饰宗庙,多筑台囿,后嗣再绝,《春秋》刺焉。周宣如彼而昌,鲁、秦如此而绝,是则奢俭之得失也。
陛下即位,躬亲节俭,始营初陵,其制约小,天下莫不称贤明。及徙昌陵,增埤为高,积土为山,发民坟墓,积以万数,营起邑居,期日迫卒,功费大万百馀。死者恨于下,生者愁于上,怨气感动阴阳,因之以饥馑,物故流离以十万数,臣甚湣焉。以死者为有知,发人之墓,其害多矣;若其无知,又安用大?谋之贤知则不说,以示众庶则苦之;若苟以说愚夫淫侈之人,又何为哉!陛下慈仁笃美甚厚,聪明疏达盖世,宜弘汉家之德,崇刘氏之美,光昭五帝、三王,而顾与暴秦乱君竞为奢侈,比方丘陇,说愚夫之目,隆一时之观,违贤知之心,亡万世之安,臣窃为陛下羞之。唯陛下上览明圣黄帝、尧、舜、禹、汤、文、武、周公、仲尼之制,下观贤知穆公、延陵、樗里、张释之之意。孝文皇帝去坟薄葬,以俭安神,可以为则;秦昭、始皇增山厚臧,以侈生害,足以为戒。初陵之模,宜从公卿大臣之议,以息众庶(《汉书·楚元王交附传》)。
故周大将军义兴公萧公墓志铭 北周 · 庾信
出处:全后周文卷十七
昔司徒之敷五教,当尧让之初;丞相之总万机,值秦亡之后。若殷人受氏,乃承微子之封;梁运应图,实启延陵之国。公讳太,字世怡,兰陵人也。太祖文皇帝之孙,鄱阳忠烈王之子。派别天潢,支分若木,直干自高,澄源已远。茂亲明德,是称毛毕之功;宗子维城,乃建邢茅之国。大同元年年十六,封丰城县开国公,食邑五百户。山临鹤塞,非无陶侃之宾;气连斗牛,即有张华之剑。解褐给事中,仍太子洗马。公子出身,非郎官而同品;中朝洗马,异式道而前驱。以公居之,诚为高选。大同元年,人直殿省。其年转太子中书舍人。南宫宿卫,职司兰锜,北阁从班,荣参顾问。通籍两宫,得贤斯在。大同三年,授持节、仁威将军、谯州刺史。褰帷祥氛之境,刺举消忧之地。南阳风俗,文学更多,美稷相迎,童儿逾远。既而乱离瘼矣,王室骚然,大夫有行役之悲,君子有无期之怨。背关怀楚,扁舟而行,江汉奉当璧之君,华夏归中兴之主。承圣元年,拜侍中。无双对问,实踵武于丁鸿;多识旧章,足齐稀于王粲。二年除持节、平西将军、临川内史,仍转平南将军、桂史。尚方铸剑,再转金龟;御史分符,双封铜虎。岂直邓攸清白,见称五鼓之歌,刘宠廉能,名为一钱之郡。
遂以天保未定,王途多梗,还吴不可,归蜀无路,临淄负海,翻然改图,窜身清漳,垂翅渤海。蒙授车骑大将军、散骑常侍,仍为持节、督督、永州刺史。而秦亭压境,朱檄闻城,鼓角地鸣,将军天落,虽复瓶缶听声,无防于地道;冠绳柴结,不却于云梯。请命受降,翻归都护。周朝以楚材晋用,不停于平章;赵璧秦求,无论于羁远。台保定五年除使持节、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义兴郡开国公,食邑一千三百户。天和二年,授使持节、都督蔡州诸军事,蔡州刺史,楚顷襄之爱子,既布衣而戍谷;魏安釐之母弟,亦羁旅于邯郸。忧既伤人,降年不永。春秋五十有一,薨于蔡州之镇。送故入关,空余衮服;归轩在道,还更垂帷。呜呼哀哉;有诏赠官谥,礼也。五年十一月葬于长安北原。樗里子之坟,正临武库,太史公之墓,直对皋门。铭曰:
玄鸟远烈,相土弘谟。东封宋社,西敛秦图。人承佐汉,国绍开吴。有美令德,茂亲藩邸。建国皇支,承家帝弟。率由冥会,亮直天启。辕固闻《诗》,唐都习《礼》。博望之苑,金华之宫。文林讲德,武帐参戎。名书柱上,策满帷中。托身淄右,莅政淮东。秦亭西逼,楚泽南穷。时惊猎火,或惧秋风。属斯远略,逢兹应变。阵横十里,兵围一面。月晕孤城,尘惊虚援。春笋非粮,秋蒿无箭。垂翅卧虎,夷衿辍战。时值怀来,恩加始赏。王爵愈峻,戎章更上。朱鹭才飞,虞歌即响。泣子留恨,藏书长往。炎凉迭运,零落山丘。霜芬幕月,松气陵秋。嗟南国之王子,成东陵之故侯(《文苑英华》九百四十八)。
晚秋游武担山寺序 初唐 · 王勃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八十一 创作地点:四川省成都市武担山
若夫武邱仙镇。吴王殉殁之墟。骊峤崇基。秦帝升遐之宅。虽珠衣玉匣。下贲穷泉。而广岫长林。终成胜境。亦有霍将军之大隧。回写祁连。樗里子之孤坟。竟开长乐。岂如武担灵岳。开明故地。蜀夫人之葬迹。任文公之死所。冈峦隐隐。化为阇崛之峰。松柏苍苍。即入祇园之树。引星垣于沓障。下布金沙。栖日观于长崖。傍临石镜。瑶台玉甃。尚控霞宫。宝刹香坛。犹芬仙阙。雕栊接映。台凝梦渚之云。璧题相晖。殿写长门之月。美人虹影。下缀虬幡。少女风吟。遥喧凤铎。偫公以玉律丰暇。傃林壑而延情。锦署多閒。想岩泉而结兴。于是披桂幌。历松扉。梵筵霞属。禅扃烟敞。鸡林俊赏。萧萧鹫岭之居。鹿苑仙谈。亹亹龙宫之偈。于时金方启序。玉律惊秋。朔风四面。寒云千里。层轩回雾。齐万物于三休。绮席乘云。穷九垓于一息。碧鸡灵宇。山川极望。石兕长江。汀洲在目。龙镳翠辖。骈阗上路之游。列榭崇闉。磊落名都之气。渺渺焉。洋洋焉。信三蜀之奇观也。昔者升高能赋。胜事仍存。登岳长谣。清标未远。敢攀盛烈。下揆幽襟。庶旌西土之游。远嗣东平之唱云尔。
中台五题 樗里子墓 唐末 · 郑谷
五言绝句 押萧韵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贤人骨已销,墓树几(一作半)荣凋。
正直魂如在,斋心愿一招。
翰林毕学士寄示医瘿药方因题四韵兼简两制诸知 北宋 · 王禹偁
七言律诗 押东韵 创作地点:陕西省商洛市商州区
预忧囊瘿病龙钟,乞得仙方便有功。
纵免项如樗里子,也应头似夏黄公。
西晖亭下峰峦碧(自注:亭在州之西十里,对群峰,每日落时,有如亭午。),南静川中木叶红(自注:川在州之南二三里,平如掌,居人百馀家,秋来一川红叶,又有小桃细竹夹水而生,春间此景不恶矣。)。
尽是贰车堪醉处,春来唯恐酒樽空。
游越王台记 北宋 · 唐庚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一、《唐先生文集》卷五、《圣宋文选》卷二三、《古今事文类聚》前集卷一八、嘉靖《惠州志》卷五、康熙《罗浮山志全编》卷一一、乾隆《博罗县志》卷一三 创作地点:广东省广州市
政和元年春,吾南迁惠州,道出番禺。明日与客游越王台。台据北山,其高数百寻;南临小海,而潢溪、横浦、牂柯之水,辐辏于其下;左右瞻顾,则越中诸山,不召而自至;却立延望,则海外诸国,盖可仿佛于溟濛杳霭之间。吾游天下多矣,登临之胜,未有先于此者。此其所以岿然千载,虽废而不毁也欤?世言此台兴于汉初,废于元鼎之时。以吾观之,不然。昔樗里子之葬渭南也,曰:「后百年当有天子宫夹吾墓」。至汉兴,长乐宫在其东,未央宫在其西。谨按《史记》,秦昭王七年,岁在辛酉,樗里子卒。汉高帝七年,长乐宫成,八年营未央宫,是岁癸卯,上距辛酉实一百有三年。世知二宫作于高帝之时,而不知百年之前,樗里子固已言之于秦昭王之世矣。古称得道至人,能知城邑宫殿从何福业生,此非虚语也。凡物成就,本非一时之所能为;至其变灭,亦非一时之能废。业凝而成,既泮而败,其所由来远矣。世无至人,故莫识其所从也,若樗里子者,岂足名得道哉?彼不过以数知之耳。盖万物本于道,故道能知之,不外于数,故数亦能知之。战国之士,大抵皆深于数,故知来事如此。至诘其所从来,彼亦不能言也。噫!物之废兴妙矣,吾何足以知之;然于废兴之理,则吾尝论之孰矣,岂偶然哉?至如士之所以成败得丧,彼亦有自来矣,岂云云者所能权之哉?正月初五日记。
跋四皓碑后 北宋 · 黄伯思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五六、《东观馀论》卷上
四皓之目,始见于《法言》及《汉书·王贡传序》。相承读之曰园公、曰绮里季、曰夏黄公、曰甪里先生,前贤未始有异。故王黄州元之在汝州有诗云:「未必颈如樗里子,也应头似夏黄公」。而毕文简公尝讥评之,以谓不当云夏黄公。盖杜子美诗云「黄绮终辞汉」,谓之黄绮,则四皓之目宜曰园公、曰绮里季夏、曰黄公、曰甪里先生也。仆初亦以为然,盖逸少有《尚想黄绮帖》,陶渊明诗亦云「黄绮之南山」,又曰「且当从黄绮」,皆可以为證。然近岁商于耕夫得汉世石刻数种,有云圈公神坐、绮里季神坐、甪里先生神坐,又各有神祚机。皆汉人隶书,其号不应误,则与文简之说异矣,当以石刻为正,宜从旧目。则前人所谓「黄绮」者,特各取一字以目二人,不必皆其首字也。又园公,石刻乃为圈公,盖二字音文为近,或册牍传写之差,亦当以圈为是。按颜师古《匡缪正俗》有圈称,《陈留风俗传》自序云圈公之后。圈公为秦博士,避地南山,汉祖聘之不就。惠太子即位,以圈公为司徒。以是书證之,圈姓愈晓然矣。今尚有圈姓者,姓氏书多以圈为园公之后,此又可證云。黄某题。
愚溪 宋 · 孙觌
押词韵第三部
群休眩鹿马,独觉(自注:去)辨(原作办,据明钞本、四库本改)渑淄。
虫鸟岂知道,断尾畏为牺。
草木讵有灵,卫足不如葵。
智囊樗里子,痴绝顾恺之。
成坏系所遭,何必陋昨非。
仪曹天下士,失身蹈危机。
一斥卧江海,南冠系湘累。
不思蛇起陆,便作鸟择栖。
匿智以为愚,更欲名其溪。
溪山(明钞本作水)清可厉,溪上(明钞本作山)碧相围。
石底行翠虬,烟中抹修眉。
一朝纩息定,白日断履綦。
丛祠翳篁竹,秋风生网丝。
凛凛望千载,避世真吾师。
故物不可寻,山川尚华滋。
永怀西州动,兴言北山移。
欣然解其会,了了不复疑。
独醒亦何事,誓将餔糟醨。
举酒酹一觞,宛宛度两旗。
蕉黄配丹荔,歌此迎神诗(自注:北山,谓愚公也。北原作此,据明钞本改。)。
西征道里记 宋 · 郑刚中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八
绍兴乙未,上以陕西初复,命签书枢密楼公谕以朝廷安辑混贷之意,某以秘书少监被旨参谋。是役也,审择将帅,屯隶军马,经画用度,询访疾苦,振恤隐孤,表扬忠义,公皆推行如上意。故其本末次序,属吏不敢私录,至于所过道里,则集而记之。虽搜览不能周尽,而耳目所及,亦可以验遗踪而知往古,与夫兵火凋落之后人事兴衰,物情向背,时有可得而窥者。以其年四月二十二日舟出北关,六月二十四日至永兴,七月十三日进至凤翔。越三十七日,府告无事,公率官吏以归,水陆凡六十驿,往来七千二百里(本计七千一百九十里。氾水以未至县十里,河水南侵,自婴子坡移路旁山,回程衍十里。)。右通直郎、尚书户部员外郎李若虚,参议;左朝请大夫、新差知吉州军州事江少虞,左朝请郎、新除陕西转运副使姚焯,机宜;右从事郎、新湖州德清县主簿楼垍,书写机宜文字;左朝奉郎、行大理寺丞王师心,右奉议郎、监行在榷货务阎大钧,右宣教郎、前温州平阳县丞郭子钦,干办;左朝散郎、主管台州崇道观李孝恭,提举钱粮;右承直郎、前江西提刑司干办公事穆平,左承直郎、新泉州永春县丞王晞韩,右文林郎、前监潭州南岳庙曹云,右迪功郎、新潭州善化县主簿宋有,右从事郎叶光,准备差遣;右文林郎、前建州建阳县尉李若川,点检医药饭食。凡一十五员。左宣教郎、试秘书少监、充枢密行府参谋郑某序。
行府舟具,欲发前一日,宰执出饯于接待院。二十二日,道铜口、临平镇、长安闸,宿崇德县,二十三日石门、皂林、永乐,由秀州城外,宿杉青闸。二十四日,两界首,宿平望。二十五日,大风阻吴江,不进。二十六日,吴江县,登垂虹亭,宿平江府。二十七日,许市、望亭、宿无锡县。二十八日,潘葑、乐社、横林,宿常州。二十九日,奔牛、吕城闸,宿丹阳县。三十日,新丰、丹徒镇,宿镇江府。五月一日,行府官望拜于府庭。二日,会茶丹阳楼,登连沧观,观人马辎重渡。三日,济渡,至瓜州镇、扬子桥,宿扬州城外。四日,邵伯闸、车乐,宿高邮军,会茶韩世忠园。五日,樊良、丁至、梵水,宿宝应县。六日,黄蒲镇、河桥,宿楚州。七日,磨盘,宿淮阴县。八日,高秋堡、洪泽闸,宿渎头。九日,龟山镇,宿泗州。僧伽有像而未塔,刘麟尝因贼翁诞日祝辞,而钟辄无声,叩之坠地,麟纵火焚寺去。住持云。十日,治陆。十一日,机宜姚焯等三员管押激赏库行。十二日,唐家店、湖口,宿临淮县。十三日,中路,宿青阳驿。十四日,马翁店、通海镇,宿虹县。城因隋渠为壕,潴水深阔,城具楼橹。虹西诸邑往往皆城,虹独坚密,豫贼盖自此为边也。隋自虹以上为陆,木已丛生,县以东水接淮口。淮地卑而县西北隅有湖曰万安,东西百里,北南半之。豫贼引湖拥城,而东南出其流于隋。又淮潮可登三十里,与湖水接,通小舟。若置闸于泗,以时入潮,又略治隘塞,则数十斛之舟可致。宿无疑。或谓引五丈河水入蔡河,上皇奉玉清之所也。由殿后小竹径登景命殿,出前廊福宁殿。福宁是谓至尊寝所,简古不华。殿上有白花石,阔一席地,闻祖宗以来,每旦北面拜殿下,遇雨则南面拜石上。东庑下曰洗面阁,曰司旆阁,馀不能记。由殿后稍北至坤宁殿,殿屏止画墨竹芦雁之类,然无全本矣(他殿画类此。)。自福宁至孝思殿,前一殿即钦先。钦先奉诸帝,孝思奉诸后,帐座供具皆在。由钦先出肃雍门至玉眷堂,规模宏壮,非他位比。后见陕西诸将,自言数对刘豫于此堂。堂左竹径之上曰迎曦轩,石为围炉,对迎曦日月屏。屏有御书铭曰:「嶷然屏石,秀色拔尘。仰止云窦,乃与月邻。安符厚德,静乐深仁。俯鉴沼沚,永固千春」。玉眷之下,镂石为曲水。又至修内司,谓是宝绘堂,两旁轩阁不能悉记。复由延春阁下稍东,今太母之故居,不敢详也。过小门,入锦庄,无雅饰,用罗木作假檀香。堂后有池,左曰挹翠轩,右曰观澜轩,上曰栖鸾阁,寝室之旁曰紫云阁。中有小围炉,可坐三人,炉四柱,承以雕莲。入睿思门,登殿,殿左曰玉峦,右曰清微,后曰宣和,庭下皆修竹。殿后左曰迎真轩,右曰玉虚轩。迎真之上曰妙有阁,玉虚之上曰宣道阁,又一殿忘其名。自此列石为山,分左右斜廊,为复道平台,台上过玉华殿。由玉华下,乃抵后石屏,亦御书。左序有轩,曰稽古、宣和。东庑下五库,以圣、德、超、千、古为号,皆涂金抹绿小牌。库上曰翰林司,曰宝阁。西庑下曰尚书内省,馀不能记。复由宣和西趋曲水,出后苑,至太清楼下,壁间有御书千字文、法帖之类。登瑶津亭,亭在水间,四面楼殿相对,不能遍至。自瑶津趋出,过拱辰门,上马出。后以阅视所置忠锐将,留二日。京师旧城外不复有屋,自保康门外西至太学,道无数家。太学止廊庑败屋中存敦化堂,堂榜犹在,兵卒杂处其上,而牧彘于堂下。国子监令以养太学生,具窗壁略如学校。都亭驿东偏厅事,栋牌尚是伪齐年号,糊窗用举人试卷,见当是试题及举人文字,专用本朝庙讳。琼林苑,北人尝以为营,至今围以小小城。金明池断栋颓壁,望之萧然。四日,八角镇、醋沟,宿中牟。五日,白沙镇、圃田,宿郑州。六日,侯家庄、须水镇,宿荥阳县。荥阳,济水复出之地也。济入江不与江合,横江而出于荥阳,复入地,至陶丘而出。故《禹贡》记济水,谓入于河,溢为荥,东出于陶丘北。往年京师之水,人不知所从,但言郑州积水不决,盖济水也。周德修侍郎云。七日,鸿沟店。道旁隶三大字,曰汉鸿沟。今虽草莽间似有长坎,然必非楚与汉画者。又孟店、汜水县、莺坡子、洛口镇,宿巩县。汜水即行庆关也,过关乃下视大河,与虏营相望,洛河又在大河之南。洛口墙数围,问之即所谓洛口仓者。八日,十八里,朝拜昭厚陵;又七里,过黑石头渡;十里,凤凰台;又拜五里会圣宫,宿偃师县。仁庙永昭陵最与英庙永厚陵近,昭陵因平冈种柏成道,道旁不垣,而周以枳橘。陵四面阙角,楼观虽存,颠毁亦半。随阙角为神门,南向门内列石羊、马、驼、象之类。神台二层,皆植柏,层高二丈许,最下约阔十五丈,作五水道。台前与内门里及大门外,皆二大石人对立。钦慈曹太后陵望之可见。又号下宫者,乃酌献之地,今无屋而遗基历历可问,馀陵规模皆如此。永厚陵下宫为火焚,林木枯立。诸陵洛河在前,少室在左,嵩高在右,山川佳气不改,而室屋荡然,闻皆为窦㻂所毁。守陵兵级云。九日,石桥店、白马寺,宿西京。京号三川者,即黄河、洛河、伊水也。伊阙又名阙塞,山又谓龙门。大内对伊阙,望王屋不百里。宫墙之内,草深不见遗基。旧分水南水北,居水南者什七八,今止水北有三千户,水南墟矣(回程日,知州翟襄谓子城外近添五百馀家。)。白马寺,汉明帝所建,今惟瓦砾。府治后圃有堂,曰昼锦,翟襄所为。襄本西洛人,今为乡郡,故云。十一日,榆林铺、磁涧,宿新安县。未至新安十里许,道旁山石一柱裂,势欲倾危,过者畏仰视。父老与县令皆言:章圣封永定将军,半山有庙,月尝赐钱三十千,然无文识可考。十二日,缺门镇、千秋店,宿沔池县。行十里,过会盟台。沔池、新安之间,溪山人家如东浙,用溪石垒墙。十三日,东西土壕、乾壕,宿石壕镇。杜甫作《石壕》《新安吏》二诗,即其地。是日,陕府安抚吴琦甲马来迎(他郡守迎送不录者,行府专为陕西出也。)。十四日,魏店、横渠,宿陕府。十五日,望拜召公甘棠,木旧在府署西南隅,今亡矣。郡有召公原,原尽处置府县七,而夏县、平陆、汭城今皆隅河。夏距城九十八里,即温公涑水也。敌濒河筑二小城,时一二骑揭小旗值逻,或放牧堤上。马鬃渠在城之东南,敌人破陕所自入。初,陕之围也,郡将李彦仙固守。彦仙遇士卒有恩,方城中食尽,煮豆以啖其下,而自饮其汁;雪寒单露,将校反加以衣,彦仙复持以予寒者。城破,巷战而死,覆其家。郡之妇人女子,犹升屋以瓦擿贼,哭李观察不辍,故陕无噍类。父老谓敌久不得城,无食,欲去,适有人告以马鬃渠可入,城遂破,敌始敢西,而全陕没矣。十六日,新店、曲屋,宿灵宝县。县南五里即函谷。十七日,黑曲、稠桑、静远镇,宿湖城县。十八日,乾伯铺、盘豆、攒节店,宿阌乡县。阌乡、湖城二县,元属虢州,太平兴国三年隶陕府,自府界至虢三十里。是日,虢守窦㻂、父老迎于湖城之东。湖城之南桃林塞,即武王放牛之地。阌乡县治对荆山,一山自秦川起,至阌乡荆山之西,皆为秦岭,退之赴潮阳度此岭也。中条在大河北,与潼关相对,又东则首山也。伯夷居此山南,故谓首山为首阳。十九日,关东店、潼关、关西店、西岳庙,行府官谒于祠下。至华阴县,出南门,朝谒云台观,然后还宿潼关。或谓是古桃林塞。河山之壮,俯视他关,独城内芜废。华州差使臣潘休守关。关门北向,入踰半里,大河汹涌,乃泾、渭、洛三水会处,号三河口。洛水有二:一水自蓝田由商入西京,所谓伊洛者;一水自西夏由韦盐之间出保安、同州,至陕华,与泾、渭合,所谓三水之洛。潼关三,独河口下无屏障,道上人马,河北皆见之。若稍加营治,戍兵其间,未易踰也。关以西渐与河远。是日,知华州、武功大夫庞迪甲士迎于关西店。岳祠草创,门右明皇大碑火后剥裂,有隶数百字,不复连文,约六丈高,盖垒石成之。庭下四石阙,裴度出淮西,题名刻其西偏,副使马总、行军司马韩愈、判官冯宿、李宗闵之徒,不能悉记。云台观屋存无几,独圣祖并章圣皇帝御容所在曰会真殿无恙,壁间御像如新。老道士云,以南极寿星榜其上绐敌,故得不毁。观后希夷祠堂,堂前石刻太宗皇帝御书并诗,诗有「苍生往世弊凋残,今我如同赤子看。大阐无为三教盛,承平方说四夷宽」之句。又一章,有「餐霞成鹤骨,饵药驻童颜。静想神仙事,忙中道路閒」。注谓:「朕万务忙中,亦得悟道之閒也」。又一章:「曾向前朝出白云,后来消息杳无闻。如今若肯随徵诏,总把三峰乞与君」。章圣皇帝《赐道人郑隐》一章,有「酣醴皮裘思晦迹,行高终自有人知」。又一章《赐郑隐归山》:「尽日临流看水色,有时隐几听松声。遍游万壑成嘉遁,偶出千峰玩治平」。仁宗皇帝《赐武元亨》一章:「只向身边有大还,胎神月殿在秋天。三灵密像谁分别,尸质清虚本自然」。诗石皆无毁阙。老道士又指一古槐,谓是无忧木,希夷尝藏书槐腹中。观依华山而立,莲华峰、仙人掌、石月、玉女盆、二十八宿、明星馆、石鼓山,皆在最高处,独莲华峰、仙人掌可望而见。莲峰下有瀑布水帘,仙掌石间隐然有迹,如人对面出右手,上擎偃月。玉女盆,即杜甫所谓「安得仙人九节杖,拄到玉女洗头盆」是也。云台西,即刘禹锡所见道士种桃若霞之处,所谓玄都观者,今亡矣。华山,《书疏》谓华山十字分之,四隅为四州,盖谓东北为冀,东南为豫,西南为梁、雍。又土人言有康通判者,尝与东坡为僚,踰百岁,从弟子四五人往来诸峰间,无定处,然土人不能具道其名。又有道士能言张确之子崇为豫贼守华,尝题诗曰:「群山起伏朝灵岳,恰似千官奉至尊。吴蜀未平宜假手,愿将馀力致乾坤」。二十日,敷水镇、柳子店、将相乡,按石刻乃郭汾阳之里。宿华州。州治对少华;对太华者华阴也。二十一日,赤水镇、东西阳村,宿渭南县。二十二日,零口镇、新丰市,道北一里有马周庙。宿临潼县华清宫之西馆,宫后即骊山。新丰古城,故骊戎国,故山以骊名。山间宫殿基址皆在,连理木在长生殿之上。莲花汤发自山足,为石渠引泉入室,雕白石为莲,开十窍以涌泉,号白莲池,即妃子浴所。次太子泉,次百官泉。虽蒙故号,仆隶今游之,独白莲尚浴士大夫。西馆即当时游幸梨园憩寓之地。明皇自临潼为复道往来长安,按石刻可尽见,今止有玉石像一躯立荒庙中。二十三日,灞水涨,不进。是日,知永兴军、节制诸路军马张中孚渡轻舟来迎。二十四日,灞桥镇、浐水、长乐坡,宿永兴军。军以漕居为府治,后有凉榭,别为一区,堂下张芸叟辈数人题名刻石。东门外兴庆池,乃明皇藩邸;灞桥,汉周勃以下迎文帝之地;常乐坡,唐人饯真卿使希烈之处。鄠县,夏之扈国。府西北一百五十里,即奉天。奉天元隶乾州,熙宁五年废乾,故隶府。二十五日至七月七日,行府并治事永兴军。八日,楮林店、沙坡、偏店,宿咸阳县。县在渭水之东北,未渡渭二里许,有故墟,谓是旧咸阳。自楮林道旁土堠西入十里,即未央宫基。又苍颉制书台、樗里子墓,皆渭河南,不及至也。是日,环庆帅赵彬甲士迎于咸阳桥。九日,魏店、马跑泉、高店,宿兴平县。马跑泉、高店之间,冢土数尺,高拱杂木二三本,曰杨妃冢。十日,东阳台、马嵬坡、东扶风,宿武功县。马嵬旁短墙周围,路人指谓妃子死所。县之报本寺,唐太宗所生之第。殿后一堂中有神尧像,而绘诸帝于壁。报本之东又有大佛阁,寺僧亦谓是李氏故居,实太宗之所生,未能详也。自荥阳以西皆土山,人多穴处,谓土理直,无摧压之患。然见路旁高山多摧拆,存者尚如半掌,则土穴疑有压者,居人当自能择尔。惟武功大佛旁一洞数里远,报本寺僧云:洞置自巢贼时,今人又增穿之,中间避乱,千馀家入其中,贼知而不能取。陕西往往为洞,皆所不及。穿洞之法,初若掘井,深三丈,即旁穿之,自此高低横斜无定势。低处深或四五十丈,高处去平地不远,烟水所不能及。凡洞中土皆自初穿井中出之,土尽洞成,复筑塞其井,却别为入窍。去窍丈许为仰门,陈劲弩,攻者遇箭即毙,如是者数重。时于半里一里馀斜气穿道,谓之哨眼。哨眼或因墙角与夫悬崖积水之旁,人不能知。其下系牛马,置硙磨,积粟凿井,无不可者。土久弥坚如石室,但五年前一洞压死者千馀人,僧云此亦天数。然今陕西遗民,半是土洞中生。今人居者,颇惩覆压之祸,于洞下多立柱布仰板矣。武功今属醴州。是日,知州武功大夫赵立来迎。十一日,杏林店、逻店,宿扶风县。十二日,东新店、龙尾坡、青阳店,宿岐山县。后稷封有邰,岐山即其地。或谓别有邰城,今斄乡是也。又云郿之斄亭,或谓是武功,皆未能详。郿县在府东南百里,有坞,即董卓所筑。是日,泾原帅张中彦、知凤翔府贺景仁来迎。十三日,任官村、横水店,至凤翔府。府古扶风郡,壤地饶沃,四川如掌,长安犹所不逮。岐山之阳,盖周原也,平川尽处,修竹流水,弥望无穷,农家种𢇲尤盛。《生民》之诗曰「维糜维芑」者,盖谓𢇲也,俗今书糜为𢇲。秦州有𢇲穰堡。𢇲米类稷,可面可饼,可为棋子,西人饱食面,非𢇲犹饥。将家云:出战,糗粮乾不可食,嚼𢇲半掬,则津液便生,馀物皆不咽。士卒用小布袋置马上,遇水,取袋渍润之,尤美。边郡刈𢇲则自外而内,刈麦则自内而外,盖𢇲以寒熟,麦以暖熟故也。府置厅事,李希烈所建,无甚雄大,而四面出帘,制度如殿。后圃薜荔堂,东偏中和、燕申二堂,亦旧屋,馀皆近创。东北隅有凌虚台,东坡尝记之。台高才二丈,不见凌虚之势,然水竹幽胜可喜。燕申堂后龟趺大刻,盖《茂正德政碑》,后人磨去,刻《维摩颂》,游师雄后刻《九成宫图》于其阴。九成宫,隋仁寿中所建,去州百里许。按图,大略与骊山相似,以有图,且不亲到,故不详载。师雄记谓文帝遣杨素营之,土木之役困一时,死伤甚众。宫旁夜鬼哭,文帝闻而怒,独孤后为言于帝,乃解。后遂与后每岁避暑,多游乐不归。东有华清,西有九成,访遗迹,则见隋唐之不竞也。宝鸡县,府西南六十五里,本秦武公所都,所谓陈仓者。自是入大散关、河池(河池在汉为故道。),为西蜀之吭。敌之攻蜀也,吴玠既败走之,道迷不能出,粮且尽,垂军待毙。赵立为画归路,乃得脱,其后立又为先驱道之。敌再入,而玠少却。十四日至八月十九日,行府皆治事凤翔,新鄜延路经略使郭浩、熙河路经略使杨政、秦凤路经略使吴璘、四川都转运使陈远猷以下,各禀议分职而退。二十日,行府遵旧路归,次舍道里如故,独至泗州,由平源、天长、大仪出镇江府,然后舟行。陕西兵归者,禁军合计三万四千有奇,虽分隶诸帅,然各有将分,逐将仍存正副,盖祖宗之军政旧法犹在也。泾原禁军仅八千,比诸路为劲,而泾原劲兵尽在山外。陕西弓箭手旧一十六万,今存七万,复以土田不均,兵疲无法,虽七万人,未必可用。夏国主兴州,谓之衙头。衙头至麟府,路近处可九百里,秦凤六百里,环庆三百里,会州界二百五十里。诸路今与西界接壤,惟鄜延最阔。熙河会川城至泾原甘泉堡止百里,以北皆西界也。夏国左厢监军司接麟府沿边地分,管户二万馀;宥州监军司接庆州、保安军、延安府地分,管户四万馀;灵州监军司接泾原、环庆地分,沿边管户一万馀。兹其大略也。某自吴踰淮,道京入洛,至关陕,其所经历,得于闻见者靡不具载。窃观今日天下之势,东南为天子驻跸之区,朝廷台省、监司、守令耳目亲近之地,故治具比他道为修。陕西诸郡虽号新复,然自渠魁元恶用意变易三纲五常之外,自馀军民,无不内怀天日,相与持循检约,未敢有无国家、毁法度之心,故其风俗纲纪,视东南犹整整也。独京西、京畿与夫接淮甸之地,一时陷没于刘豫凶威虐焰之中,郡邑无民,官府无法,田野未耕,荒秽犹在。如久病困瘁之人,头目手足皆有生意,而中焦痞涸,盖未易全复也。朝廷诚能精选长吏,审择牧守,仍于三京量戍士夫,使之抚视凋瘵,修治关塞,于年岁间生养气血,与东西上下脉络流通,则天下平矣(《北山集》卷一三,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显仁皇后攒宫四隅坟墓迁出与否悉从民愿奏(绍兴二十九年四月二十三日) 南宋 · 汪澈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七五、《宋会要辑稿》礼三七之七二(第二册第一三五五页)、《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八五、《文献通考》卷一二六、《宋史》卷三八四《汪澈传》
窃惟攒宫之地旧占百步,去冬新立四隅,四隅之内,回环不啻二十里,居民悉已迁徙,屋庐悉已毁撤,寸土尺木,率归于官,今皆为禁地。而士庶丘墓错杂其中,阴阳家流或谓尽宜挑去以肃静陵域,且有内将外从天柱天门、三男方位之说;或谓暂为攒宫,不必挑去。是以致上贻圣虑,命臣躬亲前去看定。臣遵奉睿训,周视四隅,见得士庶坟冢元计九百三十八穴,除近已挑去一百七十二穴外,有七百六十六穴见存。窃以攒宫经今三十馀年,无有议其非者,今二十里之内,乃云尽合挑移,殆有纷纷之论。太史局各守其说,皆虚诞淫诬,不可取信。臣请以史传及祖宗故事明之。秦樗里子死,葬于渭南章台之东,曰「后百岁,是当有天子之宫夹我墓」。至汉兴,长乐宫在其东,未央宫在其西,武库正直其墓。且以天子之宫密迩,而当时不闻迁其墓也。以今观之,一百七十二穴业已挑去而筑塞之,无可奈何;而见存七百六十六穴,累累相望,虽山林掩蔽,而皆在禁地,若一旦悉令挑去,恐顿泄地气,兼于人情有所未安。欲下绍兴府,专委守臣出榜,备坐宫陵仪制内所载晓谕民间,如封界内旧坟有愿迁出者,仰召保开说,经府自陈,令巡尉监视,听其迁出,如不愿者仍旧。
赠梅生说 南宋 · 陈傅良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四、《古今事文类聚》后集卷二
古者士相号曰子若生。子若生非所以贱薄人之称也,能以其姓配焉而著者盖鲜矣。商而上惟箕子以子著。周衰,著莫如孔子。孔子之徒则颜子、曾子、有子以子著,馀未有闻焉。《春秋》之所贵者子之,如季子、高子是已。《诗》之所美者亦子之,若「彼姝者子」是也。太史公列传得子称者,老子、孟子、荀子、樗里子数人而已。刘氏《七略》以子称者七十有六,而独荀子、杨子著。自唐韩、柳,今天下未有尽子之也。至于生,著焉者盖鲜。鲁有两生,楚有韩生,皆以生著者也。汉之世则郦生、贾生、伏生、欧阳生、辕生、高堂生、胡毋生。而萧望之号东海萧生,然不以生著,天下岂贱薄人之辞哉!世之浇士甚于相谄,下之所号乎上者,匪君若公;上之所号乎下者,亦匪君若公。以子若生号人,人则以怒。予悲之。今梅生以技游,不藉乎四民,而操日者之说以行乎世。世之喜福而慑祸、幸天而怜人者则宗生。而予非宗生之说者也。以予疾世之谄而又非宗生之说者,则以生而号焉,亦奚不足者?而亦怒以不受。噫!予何爱于君若公而不以悦生哉!予而爱夫君若公而不以悦生者,宜亦有所感焉者矣。生谓斯何?遂以为梅生赠。
游氏世谱 南宋 · 游九言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一二、《默斋遗稿》卷下
游以氏见春秋之世者三,晋、周、郑是也。按《左氏传》,鲁庄公二十四年,晋桓庄之族逼,献公患之,与其臣士蔿谋尽去游氏之族;僖二十四年,郑人伐滑,周襄王使大夫游孙伯如郑。此见于晋、周者。郑文公之庶子曰兰,其母燕姞梦天与己兰,因名之,是为穆公。穆公支子十一人,而为卿者七,号七穆。公子偃,七穆之一也。偃字子游,其子虿字子蟜,楚字子南。昭公元年,楚以罪放于吴,不知所终。独子蟜之子曰吉、曰昄,《论语》「世叔讨论之」、《左氏》「子太叔美秀而文」者,皆谓吉也。古者天子建国,因生以赐姓,胙之土而命之氏。诸侯卑,不得赐姓,世子传嫡相绍,而支庶称公子、公孙。公孙之子用王父字为氏,故子太叔始用王父之字氏游,而晋、周二族莫知其得姓之自。且其后久矣无闻,惟吉子遬、昄子良见于经传。且偃、虿、吉、遬,仍世相郑,至战国郑仆于韩,世绪始不续。今之言游氏,不敢本晋、周而本郑公子偃者,盖犹有传故也。以郑言之,实姬姓矣。周之季樗里子有客曰游腾,西汉《艺文志》有游棣子著书一篇。自秦、汉、曹魏,更数百年无见焉。至西晋时,始有豪于金城者,与曲氏敌。西州谚曰:「曲与游,牛羊不数头。南望青门,北望朱楼」。其仕于时有楷,为金城太守,迁梁州刺史;有颢,为司隶校尉。而刺史与司隶谱世不详。西晋衰,居广平之任城者有子远,刚方忠智,仕刘曜位大司徒;有邃,仕慕容廆,号称股肱;有纶,保苑乡,受幽州王浚爵命,其兄统为浚司马;有钦,冯翊人,苻坚败,据颍阳。自统而上,皆言广平人,亦不能知其昭穆也。逮托跋世,任之游益盛。曰雅,字伯度,仕太武,累官秘书监、梁郡公,卒赠相州刺史,谥宣侯。子僧奴,孙双凤,皆袭爵。而宣侯之弟恒,其子昙护,为中散,迁典侍令,赠肆州刺史。同邑又有乐浪太守鳝,仕慕容熙。乐浪生幼,仕冯跋,假广平太守。广平生明根,字志远,宣侯从子弟也。性清约,综习坟典,仕魏屡进谠言,位仪曹尚书、大鸿胪卿,封新泰伯。历官内外五十年,年踰七十致仕。又起为五更,赐安车,给上卿禄,国有大事,玺书访之,卒谥靖侯。子兆,字伯始袭封,终尚书右仆射,谥文贞。公子祥,字宗良,袭新泰伯,位国子博士。文贞清贫儒雅,方正之操,时人服之。方明帝之初,近侍群官预在奉迎者,自侍中崔光以下并加封,而文贞亦加文安县侯。独辞曰:「子绍父爵,礼也」。卒不受。及博士之世,明帝以文贞昔辞县侯,复欲封博士。博士守父志,又固辞,论者高之。文贞为廷尉时,宣武尝有所敕,文贞执不从,曰:「臣安可曲笔也」?及元乂将害太傅清河王怿,公卿畏乂,皆失色顺令,文贞独抗不可。至是明帝又追论文贞清河之议,封博士高邑县侯。高邑卒,谥曰文。子皓,字宾多,袭爵,终侍御史。盖自乐浪太守六传至此,世系又亡。《隋史》有靖侯玄孙曰元,字楚客,亦居广平之任城。父宝藏,止云位至太守。炀帝使元督运黎阳,引大义责杨玄感。玄感反谋已固,害之,赠银青光禄大夫,拜其子仁宗为弋阳通守。然史称光禄于靖侯为高祖,则太守与侍御为昆弟矣。不知果为高邑之子否乎?又不知所谓玄孙者,果为曾玄之玄,或姑以远言之乎?游自得姓以来,独此八世为可考,而中断勿明,复不敢支缀。呜呼,谱绪散亡,真可叹也!侍御有弟曰安居,仕高齐,亦袭新泰伯。靖侯叔父矫,历濮阳、钜鹿二郡守,赠冠军将军、相州刺史。冠军之孙馥,为国子博士。博士之弟思进尚书郎中。史牒所载又止此。《魏志》复有郡功曹毅,字幼齐。生子楚,字子元,为陇西太守,以功封侯。高齐有相州长史京之,生女为神武妃,见谓有德。又有中书舍人诠之,见于《南史》。此皆散在简编,不可考辑者也。李唐之世与隋、齐、魏相接,而广平任城之族又微。有曰仙芝、曰奉寰,仅为裨将,无勋名可见。寰之子曰骞,开元中桂州都督、平卢节度使,见龚颖《历运图》耳,又不知此三君果为广平任城之裔否也。唐至五代三百五十馀年,《登科记》仅得九人,曰山甫、曰乾晦、曰芳、曰温、曰升伯、曰蔚、曰恭、曰震,而五代一人,曰邵,又隐勿显。唯《九国志》列传载恭字梦得,建安人,以文才见推,为杨行密知制诰,卒。子简言,字敏仲,仕南唐李氏,累为翰林学士,辅后主为门下相。子逊,位千牛备身,自此入本朝矣。某居田间,无多文字可以稽据,盖自《左氏》而下,寻绎史传,所得者止此。至于稗官、虞初、杂记与夫古之言氏族者,无暇尽阅。虽然,大略具之矣。自先君朝请逆数而上,十世祖匹,始为建州建阳之长平里人。匹生吴,仕为镇使,始分二支。其季某生二子,季曰廓。廓三子,仲曰惟惠。惟惠二子,季曰正卿。正卿二子,季曰宗元。当仁宗世,州举进士上南省,有司首选之。是时廷试犹有黜,不尽取,公见遗而归。早世,以兄晞古之子轼为后,是为某曾大父。隐居勿曜,赋诗饮酒,徜徉武溪之濆。姿豪逸而不谈人过,为诗清劲而不刺讥当时之事。兄弟三人,友爱皆笃。曾大父名虽出继,而省元兄弟未尝析居,故三人终身亦不异食,乡老至今诵之。里有三恶少,荷戈醉行,里闾惊窜。公见之,曰:「何哉」?曰:「某氏子抑吾,气莫能伸,将杀之」。公曰:「杀之能免死乎」?曰:「不能」。「然则何苦至是」?少年悔,公语某氏子善遇之,乡人以是化其德。所居号「梅轩月榭」,而自号「武溪钓翁」,当世文人达官多过其庐,公与之饮而未尝出也。其诗曰:「一江短艇横,青天浩浩白云行,蓬窗醉卧兮非独醒。不知夫轩之与冕,孰念夫功之与名?归去来兮,一竿月明」。其风致如此。生二子,季曰其藩,即先君之考也,德如武溪而姿粹和。宣和间,居太学上舍,太学之士尊师之。登戊戌进士第。归邦邑,邦邑之士尊师之。在太学时,从游者后多至宰相侍从,公淡然不往求也。终朝奉大夫,后赠大中大夫。有二子,先君訔,冢嫡也。绍兴辛未进士,终朝请郎。此某本支也,然独详何哉?谱者某所述,而知吾之祖为详故也。其始祖而下,派分者自别著焉。闻之故老,四世祖讳某者,殁于雍熙四年。自雍熙丙戌上至太祖受命才二十七年,则始祖自唐末居长平无疑,然莫知其所以徙。虽曰知制诰父子为建安人,不敢指之为祖者,以时考之盖先之矣。呜呼!寥寥千载,宗绪绵延,逆而数之,可推者仅十世,孝子慈孙之心,宁不悲夫?故裒集历代之书,以为得姓之传。其十世之谱有所论次者,见诸后述。
杂咏一百首 其二十二 樗里子 南宋 · 刘克庄
五言绝句 押东韵
石马残陵下,金凫出藏中。
谁云樗里智,卜墓近秦宫。
梅溪记 南宋 · 黄震
出处:全宋文卷八○五一、《黄氏日钞》卷八六
自柳下惠、樗里子以其所居称,而后世多效之。近王龟龄称梅溪,效之者益众,然必各有其实也。赵君元父生王侯家,于山林本无雅故,亦扁其居为梅溪,于是或疑而求其说曰:「岂高山景行之意?岂清标逸韵之寄?岂旧家苕霅多幽趣而此乎志」?君皆不谓然,独问余:「动静无端,阴阳无始,有诸」?余谓气一耳,由动静始有阴阳之名,交迭相摩,固不见其端与始。然造化无形,惟物有稽,往则必复,动者其候。草木黄落而萌动,霜降水涸而泉动,至于一花初白,疏影浸流,生意胥动,孰此为昭著?他日春遍宇宙,芳润拍塞,皆由此扩充尔,此非动之端,阳之始乎?君笑谓:「此正吾名梅溪者也」。然则君于生意之妙得矣,尚于扩充者勉之哉!咸淳二年腊月十日,鄞黄震记。
答吴山人问远游观地理书 宋末元初 · 郑思肖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三二、郑所南先生文集
所南翁,福之连江人也,落命吴中,不与世接久矣。夫何天风,吹子来前,与吾相见,问远游观地理之事?而子又谓某家传地理学几二十年,以能问于不能,何邪?终不成味古人之所残,钓吾子之所蓄,倒售于吾子?陈言泛意想不足以新子之听,既有问,只得破口倾出自己胸中之天,以廓吾子之天,勿怪其荒诞无绪,不与地理书同也。今吾六十四岁矣。二十二岁,壬戌二月,我父菊山先生卒于吴中。十一月,葬于长洲县甑山之原,天幸保全四十三年,略无他说。幼尝闻我父曰:「汝祖卒于枝江县主簿,葬于南门外。我一两岁失怙恃,莫知所在。丙午岁游荆州,止望祭于南门外。我祖宗坟墓,俱在吾连江透里,我终天憾恨不消」!今我祖之墓不知何如,我父之墓未知其往,又为无后罪人。惟有终天痛哭于罔极,尚忍言坟墓之事邪?古之葬者,厚衣之以薪,葬之中野,不封不树,将以泯之于太朴之天也。刘向言,黄帝时始制棺椁。自是以后,缘情制礼,三代损益,尚从简朴。宁俭宁戚,为礼之本,始得尽子孙之心,又得尽春秋霜露之感,祭于斯,拜于斯也。古人胸中高明,一见便了,所以古法人人皆葬,皆无疑背,罔不合宜;未若后世,唠唠叨叨,支支离离,弃本逐末,侈为乖谬。司马温公《葬论》、伊川先生《葬说》,允为儒者正大之论,终难磨灭。唐吕才救时,《卜宅》、《禄命》、《葬》三篇,其说亦正,才所学则浅陋也。吾每思之,天地间山水奇绝之处,世间富贵之人,各有气数,安得人人俱得吉地葬之?又安得富贵之人复得吉地,世世永享福寿富贵邪?天地亦不肯妄加祸福于人,亦安得使人可弄智术,移易天地气数祸福邪?坚欲厚葬吉地,决动温韬窃发之心。今江南罕有数十年完坟,何独樵儿牧竖、荆棘狐狸之悲乎!凡子孙坚欲上穴为安厝,计有数十年求之不得者,非惟死者不能妥其阴魄,而生者空劳心费财,有累养生送死正理。强留死者未得入土骸骨,却为自己他时富贵之谋,何孝子顺孙之用心哉!抑不思《左传》曰天子七月而葬,诸侯五月而葬,大夫三月而葬,士踰月而葬?葬节,书法或书其缓,或书其速,或书其礼、其非礼、其过制厚葬。《春秋》其严乎!与《礼记》葬期微有异,是为古制必有以也。且地理之说,其可考者,自公刘居豳有相其阴阳之意;至十四世周成王有命召公先相洛之事;孔子有「卜其宅兆而安厝之」之语,卜者择其吉也;《礼记·曲礼》已有「前朱鸟、后玄武、左青龙、右白虎」之说。暨乎《春秋》、《左传》,书葬多主乎大义,不及葬法。《仪礼》、《礼记》丧祭最备,语葬亦多主乎礼,不及葬法。《檀弓》:「县子曰:夫丧不可不深长思也」。至于葬独不深长思之何与?又当思。国子高曰:「葬者,藏也,欲人弗得见也」。孟子曰:「无使土亲肤也,是掩亲之道也」。孔子曰:「葬于北方北首,三代之达礼也,之幽之故也」。《礼运》曰:「死者北首」。郑康成注,谓「地藏为葬也,是不可首南、首东、首西而葬也」。此三代之葬法也。子游问丧具,夫子曰:「称家之有亡。有,毋过制;苟亡矣,还葬,县棺而封(窆同。)」。谓无则便为窆,束棺直下而葬也。孔子曰:「吾见封之如堂,如坊,如夏屋,如斧,马鬣封也」。孔子以延陵季子习礼,观其葬长子于嬴博之间。孔子曰:「其坎,深(去声。)不至于泉」。谓度深得宜曰深。此即孔子之葬法也。孔子合葬于防,封之高四尺,从周制也。有子曰:「夫子制棺四寸,椁五寸」。孟子曰:「中古棺七寸,椁称之」。则棺椁六向俱当厚也。庄子曰:「卫灵公死,卜葬于故墓,不吉,卜葬于沙丘而吉,掘之数仞,得石椁焉」。则周末已重卜葬之吉凶矣。汉兴,风俗渐繁渐华,正如汉京房辈卜筮之断,不如《左传》载卜筮之断明白简当也。淮阴侯布衣时,贫无以葬母,乃行营高敞地,令其旁可置万家者。太史公闻淮阴人言,视其母冢良然。则汉初已尚地理山川之胜矣。至晋,地理之术盛行,如羊祜「犹出折臂三公」,陶侃葬牛眠地,郭璞「葬龙耳,不三年当致天子」等说,久相传为美谈。地理家谓始于赤松子。《青囊书》、《锦囊书》、《狐首经》,樗里子、青乌先生、郭璞、一行师、袁、李、曾、杨辈,俱精其术。郭璞青囊中书,已为火取去,今所存《狐首经》为第一书。迩后其书千百,议论纵横,遇有安厝,咸以此事为重,诚不可废,流至于今,耀为奇术。子毋以是而动心乎!欲以市道网利,则不可;欲以阴骘存心,则可。有足力无眼力,则不可;有足力有眼力,则可。欲之天下四方,观天地造化,观天地气数,观天下山川,观天下人物,观天下风俗,观天下文章,观天下万事,观天下万物,则可。子正少年,锐气英发,宜为古人,宜学儒者,不优于儒者不足以通天地人也。吾其人也,吾之上即天也,吾之下即地也,中其中者吾也。以其中仰乎上,则苍穹高悬,尊不敢望;以其中俯乎下,则大块横陈,近可谛视。足力所到,目力所穷,了不可逃于吾胸中。既不可逃于吾胸中,即今双足之下,尺寸之地,来龙从何发源?若不能见吾双足之下来龙,则不知吾眼底所见八方来龙;若不见吾眼底八方来龙,则不知此县此州众山众水、一丘一壑各各来龙;若不见县州山水丘壑各各来龙,则不知九州五岳万山万水各各来龙,则不知至远八方、遐陬绝域、四大海中一切大小山水、洲潭诸国不与南阎浮提中国接壤之地各各来龙;毕竟毕竟不知渺渺茫茫、无边大地大海全体来龙。欲知茫茫渺渺、无尽无尽大海大地全体来龙,胡不以仰观俯察、近取远譬之理,反覆精思天地人之全体,更反覆精思之,复反覆精思之,求于必悟,以通其太妙!昔者大禹随顺山势,浚导水脉,因其地理支派,别九州以治水本,不论天下地理形势,南扬北冀,东青西雍,中间周围三四万里,为尧之九州天下。《尚书》以积石为河源,苦不远穷于析支、渠搜之外。《周礼》大司徒求地中以建国,周知天下地域广轮之数,远不出于九州之外。唐一行以山河之象,存乎两戒。其北戒自三危负地络之阴,屈曲入东北,至朝鲜,是为北纪;北纪为胡门,河源为北纪之首。其南戒自岷山负地络之阳,屈曲入东南,至闽中,是为南纪;南纪为越门,江源为南纪之首。两戒乃雍梁以东,两支山势,两支水脉,只是论唐天下十道之形势。更自三危而西北,几万里方至昆崙山,始是黄河之源。汉使张骞穷河源,《续博物志》谓骞至宛夏间,见河水,初示达其潜发处小昆崙山,宛夏间至大昆崙山尚极远。桑钦《水经》谓昆崙山去嵩高山西北五万里,高万一千里,《淮南子》、《博物志》其高如之。司马迁、班固咸赞昆崙山高二千五百余里,日月所相避隐为光明,正是大昆崙山。其上即释氏阿耨达多池,流出四河,黄河居其一。东土之山势,咸自西北大昆崙山迤逦而来,至王屋、太行、飞狐、上党诸山,为东土天下之脊。自大昆崙山更西南几万里,方是天竺国;更几万里以上,方是西海。倘不能尽论南海之南、北海之北、东海之东、西海之西,非大地之全论。不知其大,焉知其微,微者以何为体?不知其近,焉知其远,远者以何为界?知地而不知天,知天地而不知人,知人而不知天地,知天地人而不知万物,非知天地人之全论。天不独为天,亦不自知其所以为天;地不独为地,亦不自知其所以为地;人不独为人,亦不自知其所以为人;万物不独为万物,亦不自知其所以为万物。彻见三才之机,互而万之,则三才之道妙矣。天形圆而完,其体则正,故能范围造化中大全之体,则以日至天顶为午,日入地底为子。地形方而平,其体则偏,仅能函载天运内下半之体,则以极南为午,极北为子。天道虽左旋,天气则下降;地道虽右转,地气则上腾。地势虽散漫,平走八极,而向东向南,最低最弱最薄。地运则在地中,密移东西南北,而不定地外。地之全体,则在大海中,随春夏秋冬,四游而有准。然地之正体以下,以北为正,丙午壬子,正当其正。山亦地也,为阳中之阴而峙;水亦地也,为阴中之阳而流。山以南为阳,以北为阴;水以南为阴,以北为阳。山体虽镇静,其势则活动;水势虽浮动,其体则平静。东土水势虽东流,东海潮势则西上。东土山势皆自西北大昆崙山发源,乾山为山之正位,为先天之艮山,后天寅为艮山,亦为山之正位。大昆崙山西,山皆西向,水皆西流。南海、北海、东海、西海之外诸山,皆深深远远,自海底而来突出,未易评论,决非《山海经》所能尽知。地之阳气尽从地底而上,故纯《坤》之伏卦为《乾》。山之阳气亦自地底而上,由卑而高,阳气直达山顶,故《艮》之阳画居最上爻。冬至后,阳气盛,水土渐重;夏至后,阳气衰,水土渐轻。坤虽柔也,其动也刚;坤虽静也,□□□□。翕则歛而归根,辟则散而生万物。当夏至一阴后,至闭塞成冬时,地气亦上腾,但至深、至微、至密耳。午时后亦如是。以天地间未尝有一息不升降流行之造化也,而人亦未尝有一息不升降流行之气脉也,而坤地之妙用亦未尝有一息顽静而不流动也。潮者,海水还归尾闾之底,为潮落,大海气脉吸而入也;尾闾外之水,涌出大海之上,为潮长,大海气脉呼而出也。良以望夕之月受阳,光正满,则望夕之阳潮,直至子时正盛而正满;晦日之月还阴,魄正满,则晦日之阴潮,直至午时正盛而正满(世传初三、十八为潮大信,如阳极于夏至,而未月之末热愈炽,阴极于冬至,而丑月之末寒愈冽也。)。月与潮、与人身中阳精药物,体虽不同,而同一造化。又日月五星行度,一切星辰,一切风云雷雨等,又阴阳、五行、八卦、八门、九星、太一、十六星等,又劫数、年月、日时、时节、气候、支干、方位,一切吉凶神杀,一切天神地祇,一切诸法,一切造化,妙用无穷无尽,皆一一各各变化不同。又天下无尽世界,地不同,山不同,水不同。一丘一壑,相距不多,步尺凿深,或间寻丈,土性、土脉、土色、土味、土声,水性、水脉、水色、水味、水声,石性、石脉、石色、石味、石声,一一不同。各地所产禽兽,所生草木,以至种种万物,其状其性,一一不同。三才、万物、万事、万法、万变、万异,无穷无尽,一一各各不同。其不同,一一虽不同,一一莫不皆有伦序。文理支脉,一一各相背而驰,不相统,不相合,不相通,不相同,自生自灭,自始自终,自形自色,自性自命,各为络绎,各为经纬,各具一切,各办乃事。非真不相统,非真不相合,非真不相通,非真不相同。不同者、不通者,形也,事也;通者、同者,理也,气也,数也。莫不皆自宜其宜也,莫不皆自然其然也,皆所以错然倒顺,弥纶宇宙,以立三极也。天地人万物,皆活物也。皆以南北为经,东西为纬也,皆一理也,一一皆以大造化为本。大造化以何为本?以真阳生意为本。天以之散为万象,地以之散为万物,人以之散为万事。其根源,一一杳冥乎至深至深玄微之中;而事业,一一发见于无尽无尽广大之外。其实皆原于真阳生意也。真阳者,体也;生意者,用也,二者本不相离也。不伪于伪曰真,不阴于阴曰阳,不死于死曰生,用之无尽曰意。故曰真阳生意。其天地人之神气乎!其天地人之命蒂乎!不以古今变,不以顷刻停,鼓舞万化,无有终极。其机或焉滞,天地闭,在人则病;其机或焉息,乾坤毁,在人则死。《列子》曰:天地,空中一细物耳;人,又天地中一细物耳。然其理甚妙,其心甚大,其机甚微,其气甚深,其体甚真,其用甚溥,可以与天地并,而参天地之化育者,以此天犹吾身也,地亦犹吾身也。今吾之身,相与生其生者,皆十二经脉、奇经八脉,行乎至深至妙之中,层负万气,支缕万脉,统绪相缠,首尾相衔,次第相轧,玄妙相应,贯顶贯踵,纵横维络,五脏六腑,四肢九窍,周匝循环,呼吸吐纳,灌注井荥,流通荣卫,气血筋骨,精神魂魄,三百六十骨节,八万四千毫窍。以之为身,其妙未尝不相通也;以之为穴,至于种种之事,其妙用又未始相同也。此所以为一身来龙之关键也。其能如是者,乃吾身中下丹田先天、先父母一点真阳生意流衍之妙也。其人之神气乎!其人之命蒂乎!当天地造化、真阳生意动时,人之三焦之原、十二经脉之根本、双肾之间、下丹田至深深至微微之中,一点真阳生意先动,任、督、涌泉一时俱动。天地人万物,咸同此真机而相通焉(双肾之间为下丹田,出《神景内经》,冯玠注《难经》八难下注引之甚详。《黄庭经·脾长章》注引《玉历经》亦然。又道藏别经,处处皆同此说)。人能通真机之妙,得此真阳药物,聚则成丹,不聚则不成丹,乃妙于人者之聚也。粤自判重浊为地之后,柔者为土,刚者为金,顽者为石,英华荣茂者为草木,杂气为物,秀气为人,皆依于地而形其形者也。然皆不识地之所以为地,能博厚无疆,发育万物,何所藉而能如是?孰知夫大地之下,皆一重土、一重泉,相间为九,因而曰九地、九原、九垒、九泉也。层负万气,支缕万脉,柔顺巩固,荡化流跃,斜细其轴,互为钳锁,深运其机,密相橐籥,张布玄网,维络地根,非金非石,非水非土,千千万万,经攒纬织,牢牢不可解,重重不相碍,绵亘持抱,几千万亿里。无边大地,悬浮于茫茫无边大海之上,以之为地,其妙未尝不相通也;以之为穴,至于种种之物,其妙用又未始相同也。此所以为大地来龙之关键也。其能如是者,乃大地底至深至玄,先天先地,一脉真阳生意流行之妙也。其大地之神气乎!其大地之命蒂乎!此下镇地根之大宝也。真阳生意跃为浮散,流溢于浅浅之处,则地气泄而虚耗,不用之犹不足,凡百事皆不宜;真阳生意妙于凝合,反抱乎深深之根,则地气密而柔实,虽费之亦有余,在天下则太平,在人则寿,则为神仙。真阳生意,其天地人万物之福基乎!《淮南子》、《博物志》所载,地下有四柱三千六百轴,非真有其形,聊借譬喻真阳生意有大力量,负荷世界,支撑劫运也。竖亥、大章所步几万几亿之多,非真有其数,不过测量博厚无疆之地势也。又如十大洞天、三十六洞天,亦孔穴之至大者,可以通仙灵出入之路。洞者,空也,通也,洞而为天也。纯是阳气结而为骨,潜自况,分跨海外,洞洞相通,犬牙相错。十大洞天、三十六洞天,只是一洞,外无隙罅,内有光明,不入凡秽,密贮妙暖。十大洞天、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皆地底真阳生意凝结流衍之妙也。三十六洞天不可葬,如人身上有三十六穴不可针;七十二福地不可葬,如人身上有七十二穴不可灸,俱禁穴也。洞天福地,神仙长生之气,不可以尸气犯生气也。其洞中四通八达之路,为大地来龙之骨,与人脊梁四肢节节相柱、有筋附骨络之、外寔而无穴、中通而有阳髓之意相同。世人肉眼不见身内支脉,节节有条理,竟以此身为块然之肉;世人肉眼亦不见地底支脉,井井有条理,亦竟以大地为块然之土。殊不知天地人万物,皆有文理支脉。烟缕冰澌、壁裂瓦兆,尚有文理;谓之地理,独无文理支脉乎?曷为地之文理支脉?其来龙者,地之根源所自本也;又取其势如龙之来,蜿蜒活健也。势之大者,厚德载物;次则广阔坦平,委蛇坡陀,崄峻崔嵬之状也。支者,势之分也,又外则路之所通,内则脉之所贯也。脉者,真阳生意流行之迹也。穴者,地气山势、来龙支脉真阳生意之妙,毕聚于此,凝结不滞,活动不流之窟也。此穴之能福于人者,真阳生意凝结不滞、活动不流之泽也。穴者,窍眼也。针穴、灸穴非窍眼,曰筋、曰骨、曰肉,不曰穴;葬穴非窍眼,曰土、曰石、曰泉,不曰穴。以其能通不能通内外气脉之机为义。高土为顷,兆域为墓,即宅所兆也。兆,朕也,谓地之一罅微露造化毫芒妙处,即窍眼为穴也,与凿井无窍眼通泉脉则不为井之意同。凿井,横出泉眼来处,近浅而易竭,水味汗泛;直出泉眼来处,深远而不竭,泉味清甘。土实水妙,土虚水滥。方方处处凿井者,见地下土与泉,各各层层,色泽气味,亦难尽其说。泉之正直而上,曰槛泉;县出曰沃泉,谓倒溜而下也;侧出曰氿(音轨。)泉;涌出曰濆泉;所出同、所归异,曰肥泉;所出异、所流同,曰瀵泉;井无水,曰眢井。水一也,以泉来处不同,而名不同,味亦不同也。山地一也,地脉阳气发源不同,有散出者、横出者、直出者、曲出者、半地出者、一脉分众脉者、众脉合一脉者、地气竭有穴无脉如眢井者,其类众泉之各异出而异名也。山势以横走而来,地气当直上而出。横者束之胜则穴深,直者汉之胜则穴浅。地之阳气胜为有余,山之形势胜为不足,山地二脉纽结均平为兼美。其间之脉,山势互横互直,互斜互曲,互正互偏,互相坱圠,种种内异脉、外异状不同,又过于泉脉多多,以是聚而为穴,又一一不同。有山势地脉,相逐相轧,相束相入,回抱真阳之气,倒溜结秀于地中者,此归源之穴也。此最难得难识,发虽迟,葬之久久,子孙终有奇特得道之士。穴之为穴,非千万可悉,议其所以为形势气数者。形者,天生其物之象也;势者,物情前陈之状也;气者,天地万物盛衰之候也;数者,天地万物盛衰之限也。形势乃天地万物之部位,气数乃天地万物之机括。形势外也,气数内也。一切形势,卒难自变,尽是气数逼之换骨。形势虽奇,气数未来,无以发其妙趣。有华丽之屋在焉,无富贵之人居之,纵华丽亦衰冷,其如辜负此华屋何!地乃阴物,乃寒物,乃查滓物,而于阴寒查滓中,得阳和精华之妙,非宝而何?非真阳生意而何?此真阳生意,实自深深地底根源而来,与人之一身十二经脉、奇经八脉远远自下丹田、任、督、维、蹻诸脉根源而来,见于骨节皮肤之上而为穴之势颇同。天地人造化之机,悉不在外,悉在内,悉不可见,悉不可知,故妙故神。世人焉得见之?焉能知之?地理之法又与针法同。不知医脉者则不知病,不知病者则不知正穴。毫釐之差即不得穴,或得其穴,针之无法,浅深不中度,反病于人。不识真来龙者,则不识真形势气脉;不识真形势气脉者,则不识真穴。大地茫茫然,不可尺寸量,或坐向不当,或失于东西南北之微差,或深浅不中度,皆不得气脉之正。形势正而气脉完者,唯一穴,祔葬则分矣。祔葬即合葬也,祔葬亦有离合之分,卫人之祔则离,鲁人之祔则合,谓隔椁别圹之分也。《诗》云「死则同穴」,《檀弓》曰「合葬非古也,自周公以来未之有改也」。《丧大记》曰:「男子不死于妇人之手,妇人不死于男子之手」,意不欲死者恋恋于所私乎!子孙附葬于其下者,皆受正穴之福泽也。葬骨殖初无偏正,势又轻矣;葬衣冠杖履,则寄诚也,盍取形势正而气脉完者为善?形势虽正虽完虽妙,气数已过,非吉也。识形势易,识气数难。识穴尚易,定正偏、浅深尤难。才遇形势气数,得其大体,正以主之,众者客也。主为君,客为臣,君居正位,臣伏四方。须当熟视偏正,不必苦泥末节。穴不真,位不正,不可作如是说。若人平日心地不开,眼力不真,临时微差其意,则龙侧虎倚,风击水冲,关系不小。风水有涣散之象,山风有蛊坏之象。风能扇播地气,夏至以后,风自上而下,渐渐吹来,直入地底,曾有为巽风吹侧墓中之棺者。水能冲地气,能泄地气,能截地气,使山地气脉直从水底过地而去,亦能回抱地气,映带地势。凡当要冲处,俗谚戒之。如当风门水口,遂相袭以为看风水。最忌无情之风,无情之水,无情之山,无情之地。内无含蓄,则直,则露,则无情,则不吉,以其不能聚真阳生意而为神气也。或微拱而不聚,或聚而不凝不活者,为虚位,为盲穴。似聚者,暂驻而即去,微有渗漏,便不完实。真聚者,凝结而不滞,活动而不流者,为真穴。其真自千里、百里、十里,从他山分势舞来,至此歛然而止;或自地底发源,深深直上,至此欣然而聚。多有真似种种物象之形者,或平原旷野间,或水底,或石罅,别有奇异,有非人世可窥睨其深邃之妙者。其地之上也,外欲密而内欲敞,欲常见日月,欲不紊阴阳,欲最茂草木,欲不生蛇虺。势欲团簇,气欲疏通,意欲清美,色欲明净,脉络欲雄健深厚而不露,骨肉欲匀实柔净而不枯。骨者,石也;肉者,土也。大体欲左右宛转,拥护环绕,顾恋有情,如朝王者,然后为佳。使其地气支脉涌沸而透为一窍,山势来龙旋折而注为一窟,两宜相入,通而为一,停涵蟠蓄,众妙絪缊,凝结而不滞,活动而不流。其地之下也,外必柔而内必化,土重而体清,纹细而髓深,暖如春,气如云,润如琼,粲如金,流泛甘香,不与土同,群奇杂瑞,丛然相献,内外四方,靡不相宜。其一山一水、一丘一壑之神气乎!其一山一水、一丘一壑之主位乎!环视此外,皆奴仆尔。一窟虽密,其上必有瑞气,其下必有灵物;一窟虽微,其余润所及,或数里,或数十里。莫不随其地气支脉、山势来龙、相宜情态、委蛇踊跃、远近大小、清浊浅深、高下轻重、盛衰通塞之势之意,为地为穴之优劣。势之所驻为止,气之所会为聚,止而不聚则非穴,山脉地脉不止则无穴。果能抱真阳生意之妙,止而聚,则为穴。此妙于地者之聚也。人多看山势之止,不识地气之聚。山乃附于地者也,当以地为主。平原旷野间,当独论地下气脉气数。多不喜平原旷野,以为无形势可取,正缘不见地下气脉气数盛衰端的尔。平原旷野间,忽得清暖妙润之地,虽不如山之高峻,而远于应验,因其平坦,极是耐久而平稳,是以古者葬之中野也。先论地气,然后论山势,乃为全论。山势露在外,易见;地气潜在内,难见。止以山言,聚以地言。《易·萃卦》曰:「观其所聚,而天地万物之情可见矣」。聚之义妙矣哉!天者大造化之聚,地者山水土之聚,都邑者人民之聚,山者土石之聚,海者水之聚,圣贤者道德之聚,儒者德行才学之聚,佛者福慧之聚,神仙者纯阳之聚,男女者父母媾精之聚,富贵者福德之聚,一切诸宝货造化秀气之聚。皆聚则妙,不聚则不妙。聚则富贵而有权,不聚则贫贱而无权。大聚则大妙,小聚则小巧。久聚则久耐,暂聚则暂美。大凡阳气聚则暖,暖则生精神,生万物,阳气聚,为生、为吉、为福;阴气聚则寒,寒则不生精神,不生万物,阴气聚,为杀、为凶、为祸,不可不辨。阳气浮于浅,则为暖;阳气极其深,则为热。人之水脏之下极热,不热不足以化诸食,不足以运诸世事;地之水轮之下极热,不热不足以缩诸水,不足以消诸阴气。万物之生,其受气虽偏而杂,只是藉此一点暖气,以生其生。真火,即真阳生意也,为三才万物立深深之寿根也。深深者,不外其外,而内其内也。世人不论内论外,高人不论外论内。外富内贫,外强内弱,外胜内不胜,非福非寿,非根本之论。有能一觑直透数万丈波涛之底者,方见龙宫海藏分明,可唾手取第一颗镇海明珠。有类如是之地,不生奇特之人,必生奇特之宝。所以佛仙胜迹、鬼神灵宅,多据山水秀异所聚之地,可以赫其灵,可以尊其神,葬者可以妥其魄,可以昌厥后,皆天地山水、真阳生意气脉凝结不滞,活动不流之妙所致。其地人神气之流庆乎!缅想《周易》圣人为棺椁治葬之法,翻《巽》初六为《兑》上六,是为《大过》卦,《大过》乃始乎《巽》阴、终乎《兑》阴之卦。虽始终乎阴也,包乎外初六上六之阴画,包乎内二三四五阳体,是拱其阳而聚之于内也。始于入《巽》之阴,终于悦《兑》之阴,《巽》开阴卦之始爻,《兑》了八卦之终事,始可以终乾父坤母之大事,能了父母送死之大事。当以外拱其阴以包之、内聚其阳而实之之地而葬焉,则死者入而悦矣。有归根还源意,孰曰游魂?上古葬之中野者何?中野者非独指一处,凡一山一水、一丘一壑所在,莫不有天地正中之位,天地正中之气,外而得地势之正,内而得地脉之正,其真阳生意之机之聚,宁不在是?宜东不东,宜西不西,宜南不南,宜北不北,宜高不高,宜低不低,宜深不深,宜浅不浅,如盖覆函,分毫不差。微有参差,即不相应,皆非中也;气数已过,气数尚远,亦非中也。中则和,不中则不和。和则真阳生意聚矣。古者葬之中野,圣人以棺椁取《大过》,皆寓葬法于言外,诸葬书尽不议及此。若地理四面形势似乎潮落,吸其真阳生意归歛地中,密拘于内,是为葬者之穴;若地理四面形势似乎潮长,嘘其真阳生意浮漾地上,流润于外,是为生人之居。此阴宅、阳宅之分也。若倒用之,力则减矣。开辟初心,发而为真阳生意,以溥大化。天地尊位,山泽通气,本不为葬而设,本为生民立极,鼓三才万物生死之机,开斯世兴衰无疆之运。先古气清,后劫气昏,此意玄赜,存于不论。一郡有一郡之形势气数,一县有一县之形势气数。坐向,前欲正而朗,后欲实而厚、高而不陷,左欲昂而长,右欲低而短。分而相向,捧盘献珠,怪其光明灿烂,见者颜面亦生红润。地欲厚,土欲重,古人每称土轻重,验地冈厚薄,立郡治、县治,宜于坐镇四方,润泽生民。地下气脉所聚者,大则为郡、为县,人物所聚必繁盛。阳气不聚,则土弱而地无力,不宜胜载世事;阳气聚,则土实而地有力,则地与人相宜而生福。聚之小者为穴,而为穴之形势气脉,则欲歛束。山之与地,数里、数十丈之形势气脉,聚于或一二丈、或数丈之余,愈密愈妙。捅地藏宝货于不露形像,葬者冥窃天地真阳生意一罅之暖,自然宜其后人,吉无不利。地亦欲厚,土亦欲重。一郡一县之间,可居者多,可井者亦多,居而奇则少,井而奇更少,欲求穴,万或一二。真阳生意散而流行天下,无往不在,无往不生草木万物,然气聚处少。聚而为穴者,真阳生意之小小至微一芽尔!其大本则垂荫十方无尽众生世界。《抱朴子》云:「天下一郡、一县、一乡、一里、一宅、一房,各有生地,各有死地」。又兵家兵书多论天下战守形势,其说应机出处,便宜行事,难拘其说。如荆州、永州息壤,不可犯之,《淮南子》谓之「息土」,又地形之小异也。广南之地,颇有恶戾之土,葬及一年,骨与棺尽朽为土;四裔远域,更有粗硬恶戾之土,非正气也。《易》曰:「立地之道,曰柔与刚」。《坤》以柔道为正,土柔而细润则吉,土刚而粗硬则恶。山气多刚,地气多柔,柔胜于刚乃吉。唐末远方或以五色帛,或以器贮活鱼埋之,一年,发视其鱼生死,五色变不变,验其地美恶,其痴殊甚。昔有至人教人待大雪中,看雪不积处,是穴。又有至人教人执火把走,遇火灭处,是穴,乃阳气散漫而出,不容火燃也。又有至人教人燃灯于所指之地,看灯不灭处是穴,乃一缕阳气劲紧直出,随一缕灯焰而上,不为风雨所灭也。如数里、数十里之间,山地四向皆砂砾冷瘦之土,忽其中一围,或一二丈,或数丈,乃清暖柔腻之土,至吉地也。此皆讑地下造化也,皆真阳生意之聚之妙也。水圆折者有珠,水方折者有玉,此其似也。不止于此,地运、山运将兴,素有虎狼,尽尽自去,却与人相宜,而生欢爱心,如增如涨,如地下蔼蔼有情于生春;地运、山运将衰,曩无蛇虺,戢戢乱生,却与人不相宜,而有损害意,似偷似陷,似地下索索有声而走气。非有高明之人,见以见外之见,即古山水,开新气象,剖其精玄,则失之矣。唯是世间万事,年改月换,日变时化,山山别、水水别、处处别、方方别、气数别、变化别、兴衰别,久近别、一别、众别、别别无尽。祇将别以益别,竟莫别其为别。以何别别之法,别其不别之别?应笑尽走于不容不别之万别世竟,不识别有非别、非非别之地,在乎山阿。一天之妙无尽,四时之气常和,八方之风寒莫入,数亩之土宜最多。乐哉斯丘,绝无偏颇。宜以菟裘,遁世婆娑;宜以窀穸,瘗壳嵯峨。过于铁函,牢不可磨。纵有万别,其如之何?不遇至人,意终不决;至人开眼一照,洞见天外,天地俱新,山水俱活。一指指定,不劳再指,更不求其契合于一切法,而自然契合。天上阴阳、五星、九星、四时,地下五行、八卦、八门、九宫、二十四局、三十六将,一切造化,何用安盘下针,拟议来龙,定主宾,分拱按形势诸事?又何须移路避冲,改水换势,种树补缺,培土为照粉饰诸事?世率以五行之山各二十四局,才遇一山一水,若差一步十步,又各有二十四局,互换作数山数水之用,互换为主为宾、为龙为虎、为风为水,互飞天星,互移八卦,互开八门,互飞三白,互为六仪。人各出奇术,人各出奇见,展转发明,各各曲折山水形势,归于轮盘格局之中,为千千万万山水妙用。此为移尺寸之差,尽换山水之势,顿别祸福之应,乃人为之穴也,实非山水自然真穴也。此意相袭已久,难可遽改。若用坐东坐西,则阴阳相差;坐南向北,则位置颠倒,阴寒极重。后人以枕所坐之山即为北首,非北首也,非天地正位也。纵别有至奇特处,不得已而用之,终减分数。何况不深忖细论分金轮盘诸格局法,只推测得世上寻常五行生旺格局,未足以见地下真正自然气数。大地广博,气脉纷错纠缠,潜走地下,自然变化,自然奇特,一一处处,各各自然不同。讵可以世间奇见活法移换拘束自然造化,以三年一步、十步一世种种诸法移易气数,勒为定验?山山水水,处处方方,气脉气数,有时迟,有时速,有时进,有时退,有时然而不然,有时不然而然,又一一各各皆不同。于不同果可以轮盘筹策,算以活法,局以定验,推测之乎?天静无风,一铃独鸣。天津桥上闻杜鹃声,以心通知之,亦似以风角鸟占知之,不以寻常推测法知之。而乃写为山形,板成死本,纂为格诗,钉作死句,争知天下事尽在一毫上错过好事。勿泥死法,当开活眼;勿执外境,当察内情;勿拘小局,当观大体。千丈为形,百尺为势,其见亦狭矣。目前之所谓葬者,不过取山水微有格局处,不问无真来龙,不问无真穴,不能细论主山,妄诞指东画西,诬合迁就立说。只怕地下有石有水,深凿不过按天星九尺为例,却令多增新土培高为势,终是客土,气不相合。江南坟墓,棺椁去土多止三四尺,岂治葬良法?夫子封墓,谓不可弗识,非为培势。从古封墓讑爵,焉敢过制欤?忍闻江南之人,子孙零落,掘焚取物卖地,风俗恶薄可叹,反不如杨王孙立于裸葬也!古者葬法,俱不用石椁塼椁,亦不用柏梁椁板,四围并不甃砌,但以周围厚木棺椁,深深悬棺下葬,不用椁亦可,最以深为妙,不留影迹与后人知始佳。古今天下处处葬法各不同,独此法最简最妙,只恐父母无治命,子孙决不肯用此法。旧以历青和油煎,遍刷棺外;又黄泥石灰或查和捣,却周围实之,久则如铁,极可取。谋葬者当薄葬,棺内无物,棺外葬不华饰;又当漫山无迹,只可遥望拜扫,庶或其可。世人竭目力,继心思,略见地上分毫气数,不能彻见地下本体造化。犹相人之形貌、医人之疾病者,不能彻见人之灵台五脏,岂善相也!岂神医也!世人既见不分明,不得不再四为避凶就吉谋。孔子曰:「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知」?《释名》曰:「宅,择也」。择吉地而营之也。圣贤教人择地而居之道也。若夫橘踰淮而北为枳,鸲鹆不踰济,貊?汶则死,及蚁迁穴、鹊巢避风、避太岁之类,万物各有所宜,万物各有所不宜。《禹贡》任土作贡,职方氏九州所宜,历代贡各州所产,皆土地所生、风气所宜者。《易》亦论及天地之宜,象物之宜,与地之宜,使民宜之。《月令》亦讑来岁时令之宜,大司徒以土宜相民宅。与夫《七月》豳俗,皆论天时、地气、人事之宜与不宜。阴阳家诸法诸卜,皆论与此事宜与不宜。《考工记》论天时人事,独归重于此地气。然也真的确论,本乎地者亲下故尔。地气非独能变物之美恶,然颇能移人之性情。其地宜佛、宜仙、宜儒、宜富贵、宜豪杰、宜人民、宜于清粹重厚者,吉;宜于浊恶顽脆者,不吉。种种人事所宜不同,由于地土清浊刚柔变化之气种种不同而然。司马头陀识骨人不宜住肉山,而识沩山主之奇验是已。或宜于此,或不宜于彼,或宜于古,或不宜于今,皆地气使然也。山势地气宜于葬者,则宜于存者。论地之外,山地却要分明,一依风俗古例。存者立阳券,问人买地;又立阴券,问土神买亡者葬地,明示疆界,幽告神明。苟不宜,客鬼争之,土神诃之,官讼阴谴,缠绵子孙。乃存亡事理财物不正直分明所招,非山地风水神杀之咎。偷葬者有福无争无咎。葬之不宜,则为僵尸,地寒气滞,骨槁肉坚之故。肉软者非僵尸,暖则化,化则吉。况葬以藏为义,人之藏物,必藏于深密完固之处,不为人窃鼠偷,则物永久;葬之藏骸,当藏于暖密完固之处,复藉山环水拱,则墓永安。更亡者在生,德行精神,完固无失,宜潜阴神,暝如入定,归宿深密,鞠育灵活,一窝暖云,渍醒冷骨,寂以养幽独,妙于游冥漠,何当跃滞爽于玄夜,开生颜于尸解?次则爪甲缠身,笑面如生,此大不易得,否亦过于南面王乐也。非此暖意,则太阴何以炼形?真阳生意之妙,一至于是。于以宜后人,以安以寿,以富以贵,父母子孙,一气潜通,幽明孰能间之?人之欲安欲寿,欲富欲贵者,固天下所同欲也。抑又当思天有时,地有运,气有盛衰,世有古今。天上劫运,世间莫测,而三元甲子,一周一百八十年,天运一小变,地运亦一小变,一丘一壑,一纪十二年亦一小变。小则地脉山脉或移,风路水路或转,土有增有陷,石有长有泐,又或掘凿、烧毁、坍崩;又甚则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又甚则万方易俗,万化易位;又甚则桑田变海,海变桑田。大则复混沌,复开辟,混沌开辟,无有尽期。造化气数一回,天溥真阳生意以福于人,则地气通,一方之水土俱甘香暖润,人物亦清正贤慧,鬼神鸟兽亦咸若,万物亦盛多,一切色、一切声、一切气亦俱清。造化气数一去,地收真阳生意以还于天,则地气塞,一方之水土俱苦涩枯寒,人物亦愚陋恶逆,鬼神鸟兽亦不宁,万物亦衰乏,一切色、一切声、一切气亦俱浊。祯祥妖孽,可以前知;人生无慧目、慧耳、慧性,则不能见一切先变之色,不能闻一切先变之声,不能察一切先变之气,不能辨一切先变之味。以至一切处、一切事、一切物、一切俗、一切人、一切心,种种先变之兆,外虽如然未变,内已隐然先变。小则数月、数年前,大则数十年、数百年前已兆之矣。如《史记》秦樗里子已先知葬章台东,后百年有天子宫夹我墓,所言奇中。非独此一人一事,亦非独一丘一壑、一物一事、一家一郡消长之理如是,天地气数大体消长之理亦如是。人与万物尚未变,独地气先变,盖地为万物之母也。真阳生意盛,则地气盛,万物壮实而耐;真阳生意衰,则地气衰,万物槁弱而不耐。或消或长,难以定论。如海中沙渚,或东涌,或西没;如空里云雾,或雨出,或晴收。又地水之外,浑是金刚之气,乘而为轮,自然天下八方地底,无往不当生金银。时未至,气未完,体未坚,物未出,彼长此消,古无今有,各有气数,悉难以定论。自古帝王建都,下而小邦外化立国,往往不同,原于天时、地利、人和,各各与其主盛衰,气数之所感召;三者有一不完,则王气衰歇。古今天下三才万物盛衰生死之运,处处亦各各不同。天地日月尚终归于坏,特岁月劫运久近不同耳,安有一定不易之人事,亦安有一定不易之乾坤邪!亘古不坏者,理也,真阳生生之意也。欲知地理之脉络,又当知地运之盛衰,又当合天地人万物之全体,逆参其机括,而擒纵观之,或得其枢要焉。岂可独委之地理,而不究天人之理也?固是天下山水颇多吉地,率皆天秘地隐,神藏鬼匿,不使世人窥见其处;其出也自有气数,决待吉人与之,非天地私与之,吉人自与之也。太公五世反葬于周,礼不忘其本,狐死正丘首,仁也。成子高不肯以死害于人,择不食之地而葬焉。郁郁佳城,有主久矣,当时盗眼,岂不欲窃滕公吉地,似定数也。孙钟感三官下教,其葬不亦重乎!非设瓜也,二人皆阴骘也。君子有是心,葬之不吉,未之有也。是以为恶人葬吉地,上天有禁。天地鬼神,断不许无德行、无福之人,私窃天地之宝,以寿不仁之富贵。至人未尝不见之,未尝不知之,决不轻易漏泄示人。况无先事而知、隔物而见之术,又无透空破地、蓝碧方瞳之人,曷能源流天地人万物一脉真造化乎!其不能溯乎真造化者,以举世之人纷纭万学,一一尽走于不相同之域,而示造于未始不相同之天。同其不同,不同其同,同其同,不同其不同,则不堕于同不同之偏。不同者,三才万物纷然妙用;同者,三才万物本然真体。初未尝同,未尝不同也。恶可以天道、地道、人道、物理,一一一切之不同者,惑乱其胸中之天耶!庶几不泥于天地人之迹,而通乎天地人之赜也。此匪术也,理也。三才万物之理本一致也。欲造一致之妙,必推其精粗而格致焉。譬如乳出酥,酥出醍醐,至醍醐则极妙矣。阳气者,一切有形中之至精者也,是犹酥也;真阳生意者,又阳气中之至精至精者也,是犹醍醐也,道家谓之水中金药物也。天、地、人、万物、万事、万法之各各变化不同也,果谁为之?全论其全体,全然同是一真阳生意,千变万化而为之,其先天、先地、先父母者也。真阳生意果谁为之?超此难言也。按图索骏,泥形取像,真死汉,宁足以语此道?世之所传所学,只是世间法,纵得真传妙用奇诀,亦世间法;不涉于世间法而得之,始为高眼。苦学三十年,不如点化数语,又不如一双乖觉之眼,又不如一片玲珑之心。犹未也,难哉!又况一切世法,上听上天所行,又随国法所转,又审世道污隆,又逐人心正邪,尚之则灵,不尚之则不灵,又当识其时宜也。断以不疑为上,通达之人皆可,不通达之人多忌讳。此阴阳家诸法,不容不存,第人卤莽,难闯其妙,又不可苦溺其说,又当观人力量、见识、德行、福德为何如。遇其地或太过,而其人不足以当之,亦不可。天地至大,万物至多,惟一至公之理行乎其中,天且弗违,安有私心?然彼一一各有分剂,一一各有法缘,当以真情实行,尽力行我之正大,契彼之气数,忽然眼开,见奇特造化。欲加一毫人为,不可得,奚特地理云乎哉!道家谓,五岳之外有别五岳;邹衍谓,九州之外有大九州;列子谓,焉知天地之表,不有大于天地者乎;释氏谓,南阎浮提为四大部洲之一,娑婆世界为华藏二十重世界中第十三重诸世界中之一。此其大槩也。恣情澜翻,何有涯涘!是诚不可以圣智测度。然天地依风,风依虚空,虚空无形,无所依。天地虚空,根蒂安在?必有剖破天地、虚空、根蒂者,视之而笑,且置此说。尚有一则语,颇费分疏;昔迦叶示灭窣堵波,至今在天竺国鸡足山中,迦叶亲抱释迦佛金缕袈裟,直待弥勒佛下生而付焉。其事极远极远,当时止是何穴?又如何不随天地、山川、气数迁变邪?理邪,非理邪?数邪,非数邪?子当努力行四方,子当努力行四方。一旦铁鞋根断,会遇无舌大丈夫,历历明以告子,何止三教九流、万方万法要旨。大地山水来龙,天地人万物阴阳,虚空根蒂而已,子终身之事毕矣。子当牢记其语,待归以告我!
山中漫题 其三 元末明初 · 蓝仁
五言律诗 押蒸韵 出处:明诗纪事 甲签·卷十六
读书期有用,闭户耻无能。
落叶空山雨,疏钟独夜灯。
人称樗里子,住近石门僧。
静坐观诗妙,须参最上乘。
壬辰春淮南有警报元帅吴公首议筑城求故址刘氏祠堂在焉伤其毁拆慨然有作 元末明初 · 陈亮
出处:石仓历代诗选卷二百九十九
涌泉门北湖西偏,刘公祠堂垂百年。
华榱杰栋压湖曲,老榕脩竹摩苍烟。
羽书昨日淮南至,官司已卜城濠地。
毁垣拆屋行见嗟,累岁经营旬日废。
风亭月榭一时空,回首旧游如梦中。
更说当年樗里子,谁令卜宅近秦宫。
甘景阳司训自郡中还过小瀛 明 · 湛若水
押尤韵
客舟何悠悠,来自天际头。
水荇动微飙,旭日孤帆收。
云是樗里子,薄言与同游。
维南有嘉木,好鸟时相求。
对此终日夕,聊以忘吾忧。
未应小瀛月,虚系荡湖舟(以上《甘泉先生文集内编》卷二五)。
柳阴 明 · 黄衷
七言律诗 押东韵
闲园迟日柳阴中,小坐还同小隐风。
旧事纵谈樗里子,野情端近紫溪翁。
巢成总贺梁间燕,缴远空嗟汉上鸿。
引□共愁农候晚,劳歌相和水西东。